出鞘+番外——酥油饼
酥油饼  发于:2014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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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停云猜测那人便是望南府知府邢奇章,行礼道:“属下已将消息散播出去,那些人都深信不疑。”

邢奇章看了文思思一眼,笑道:“文波,文大人是我的好友,你不必拘束,该如何便如何。”

席停云暗道糟糕。看来邢奇章与姜何涛两人关系十分亲近,如此一来,自己暴露的机会也就越大。好在邢奇章并没有接着追问,转头对文思思道:“文大人看,下一步如何走?”

文思思笑道:“南疆一草一木都在邢大人的胸中,要决胜千里还是见好就收,都在大人一念之间。”

邢奇章抱拳道:“文大人过奖了,这些年若是没有小天府关注南疆的一举一动,我这个望南府的知府未必坐得这么安稳。方府主身居京师,放眼天下,文大人说我胸怀南疆未必真,方府主心藏天下却不会假。南疆未来究竟该如何,还须方府主的一句话。”

文思思动容道:“邢大人今日之言,我与府主都铭记于心!”

邢奇章颔首道:“若能助府主一臂之力,我邢奇章不枉在南疆呆了这么多年。”

席停云心中微微一动,略窥得他这番推心置腹背后的动机。看来邢奇章是南疆呆腻了,想借着方横斜的手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果然,文思思很上道地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不知邢大人手底下可有委以重任的人选?”

邢奇章神色微亮,笑道:“有两个,届时还要请文大人一起参详参详。”

“邢大人客气了。”

两人相识而笑。

老鸨亲自送酒菜上桌。

席停云和小山在两人身旁伺候。

文思思终于说到南疆局势,“邢大人看,南疆何时能够一统?”

邢奇章夹菜的手顿住。文思思问何时而不问能否,可见对后一个问题已有了肯定的答案。他想了想道:“霍决年纪轻轻,一身武功已入天下顶尖高手之列,前途不可限量。不过,庞小大、颜初一和平主也非泛泛之辈。他们三人若是联手,彼此守望相助,霍决只怕一时也难以奈何。”

席停云听他提起庞小大,暗道:庞小大之死果然是蛊惑人心的谣言。

文思思道:“庞小大沉稳有余,却不思进取。颜初一有勇有谋,却失之不羁。平主左摇右摆,心志不坚。霍决对付他们只需各个击破。”

邢奇章道:“庞小大和颜初一是甥舅。”

“平主与颜初一却不合。”

邢奇章皱眉道:“既然文大人认定霍决能够一统南疆,为何还要我放过庞小大?”

文思思道:“时机未到。”

邢奇章道:“文大人所说的时机是?”

文思思道:“若无外力,霍决统一南疆是大势所趋。”

“外力?”

文思思道:“邢大人有把握一举拿下南疆吗?”

邢奇章摇头道:“若朝廷肯再派三万大军来援,邢某便有七成把握,如今却只有三成。”

文思思苦笑道:“如今的朝廷莫说三万,只怕连三千人都派不出来。”

邢奇章惊愕道:“形势已恶劣到如斯田地?”

文思思道:“邢兄不是外人,我直言相告。京中一位王爷有了动静。”

邢奇章变色。

文思思叹息道:“只怕是一触即发。”

邢奇章道:“府主的意思是?”

“有府主亲自坐镇京师,事情还有转圜之机,一旦府主……”

邢奇章想到了一件事,试探道:“明年阿裘若再来……”

文思思没做声。

气氛慢慢冻结成冰。

邢奇章为自己斟了杯酒,又一饮而尽,“如此,我便明白了。”

文思思道:“府主即将闭关,无暇他顾,南疆之事还请大人多多费心。”

邢奇章道:“有文大人指路,邢某断不会偏离方向。”

两人又相视一笑,气氛渐渐融化开来。

席停云听他们对话,知道邢奇章并无足够的实力拿下南疆,而方横斜似乎也无此意图,心中大石终于放下。

文思思很快起身告辞。

邢奇章亲自将他送到阁楼楼梯转角,看着他离开,才对席停云道:“文波,你随我来。”

“是。”席停云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门被邢奇章亲自关上。他转身道:“事情打听得如何?”

席停云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不动声色道:“还没有消息。”

邢奇章长叹道:“唉!霍决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席停云听他提到霍决,留了心,故意套话,“还要继续追查吗?”

“要!自然要!”邢奇章道,“方横斜和文思思都将霍决捧上了天,我却偏偏不信!只要找到南疆老王和老王妃的儿子,我就有办法让霍决靠边站!”

席停云这才知道他打听的消息是什么。

“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席停云为难道。

邢奇章疑惑地看着他道:“文波,你今日怎么了?平时不是最支持我找到他的下落吗?”

席停云道:“我听了文思思的话,心里不安。”

“怕什么!”邢奇章不屑道,“你以为文思思真的是来推心置腹的吗?他不过来打探我的虚实,看我是否真的对南疆毫不留恋。我故意流露想要升迁入京的念头,应该能打消他们的疑虑。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有办法将南疆收入囊中。”

席停云这才知道他打得主意竟然是取南疆王而代之。不过在庄朝风雨飘摇之际,各地诸侯拥兵自重,怀有异心也不足为奇。他笑着应和道:“文思思比想象中更好糊弄。”

邢奇章道:“那倒未必。小天府在南疆,我始终不能大展拳脚。”

席停云道:“不如将小天府连根拔起?”

“不可。”邢奇章瞟了他一眼,颇有几分恼怒,“我说过多少遍,在我们羽翼未丰之前,决不可与天机府正面冲突。这些年方横斜在朝野上下安插了多少亲信,我们要是心在妄动,不出一个月,望南府就会被方横斜收拾干净!”

席停云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起方横斜的势力,虽然出乎他的意料,却没有太多惊讶。方横斜在短短几年能够站稳脚跟,用的绝非一般手段。

邢奇章道:“我们先照方横斜所说的做,放过庞小大和颜初一,全力削弱南疆王府的实力!”

席停云道:“是。”

邢奇章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交给席停云道:“将此信交给羽然细腰公主。”

席停云接过信,不禁有些疑惑。细腰公主被颜初一所杀时,旁边有许多人。难道这些人都被颜初一堵上了嘴巴?就算这些堵上了嘴巴,羽然大肆寻找公主的消息邢奇章总有所耳闻吧?为何还指名道心地将信送给细腰公主?

邢奇章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站在原地半天不动,皱眉道:“还不快去?”

席停云这才拿着信从房里出来。既然邢奇章让他快去,他自然不再耽搁,直接从青楼出来,朝小镇南面出口离开。

刚出小镇,就看到一艘眼熟的乌篷船停泊在江边。

小山站在船头笑嘻嘻地冲他招手。

席停云叹息。

他走到船边,就听小山得意洋洋地笑道:“我与姜何涛认识了短短三天,他每次见我就像见了亲爹似的,前倨后恭必躬屈膝得要命。席大人见到我却这样冷淡,让我不得不多想。偏偏席大人的脸上又看不出任何破绽,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席大人了。”

席停云道:“一棍子打得好,一颗糖也给的及时。”

小山吐了吐舌头。

席停云踏上船,文思思坐在船里。

席停云坐到他对面,举起煮好的茶,仰头喝尽。

文思思摇头,又给他斟了一杯,“你想对付邢奇章?”

席停云道:“我若说我只是碰巧路过看看,你是一定不会信了?”

“你可以什么都不说。”

“我不小心杀了姜何涛。”

“这个人,杀了也好。”文思思似乎对姜何涛也没什么好感,“此人心思缜密,下手狠辣,邢奇章对他十分倚重。”

席停云道:“我有一事相询。”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若是能说,我一定会说。”

“细腰公主在哪里?”

文思思呵呵一笑道:“你指的是哪个细腰?”

席停云道:“有很多细腰?”

文思思道:“死在颜初一手中的是一个。”

席停云道:“那另一个呢?”

59、鸟伏兽穷(九)

“自然在羽然。”

“哪个是真的?”

“是真是假重要吗?”

席停云恍然。对羽然来说,重要的是细腰公主这个头衔,而不是细腰公主本人。

“喝完这杯茶,你准备往哪里走?”

席停云沉默不语。

文思思知他素来将心思藏得极深,若是别人不主动表现什么,只怕难以撬开他的嘴巴,抛砖引玉道:“霍决虽然小了点儿,却不失为明主。良禽择木而栖,我想府主不会怪罪的。”

席停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文思思笑了笑,“可惜你不能来天机府。”天机府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靠着皇帝的脸色过日子,又怎么可能抢皇帝的人。

“我适才听你说府主要闭关,是练凝血功吗?”

文思思道:“算算时日,也差不多了。”

席停云道:“我已找到人出战。”

“霍决答应?”文思思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在南疆风云变幻莫测,前途未知之际,霍决居然能腾出手来应战?那此人不是天纵奇才就是烧坏了脑袋。

席停云道:“我往北走。”

文思思愕然。

“出战者,贺孤峰。”

文思思很快收起惊讶,沉吟片刻,方道:“我会禀告府主。”

席停云道:“书信来回,平白蹉跎时日。”

“或者你回京师,亲自告诉府主?”

“我暂时不回去。”

文思思探究般地看着他,“那何时回去?”

席停云拿起茶杯,缓缓地啜了一口道:“离开不好吗?”

文思思别有深意道:“好与不好,你决定。”

席停云提起茶壶,将茶中水全部倒入杯中,任由茶水溢得满桌横流,然后举杯饮尽,“不知何时才能再喝到你亲手泡的茶,不能浪费。”

文思思看着满桌的水,苦笑道:“果然是一点都不浪费。”

席停云含笑起身。

文思思看着他出船,犹豫了下,追出两步道:“我不知道你和贺孤峰有何交易……”

席停云脚步一顿。

“但是,人活一世,该自私的时候就要自私。”

席停云回头。

文思思已回舱,只留下半个沾了水的鞋印。

席停云默然一笑。

以无私换两全,其实赚了。

南疆驿站不多,席停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将邢奇章送给细腰公主的信塞在新信封里,寄给霍决,然后买了匹快马,沿着滔滔江水北上。

路上不时有小道战况传闻,一会儿说庞小大大败,退回蔟胡,一会儿说他与颜初一会合,反攻望南府大军,一会儿又说颜初一与霍决夹攻况照,况照走投无路,投江自尽。传言纷纷,莫衷一是。他起先还听得认真,后来发现完全是庸人自扰,便一笑置之。

桃子江横亘在南疆与望南府之间,是两地交界,过了桃子江便是望南府地界。

席停云买了马,买了些盘缠,夹在一群北上游人中间,从码头坐船。此地已被望南府侵占,码头两边有望南府的士兵把守查验。席停云冒充行脚商人,路引、货物一应俱全,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十分顺利地混上了船。

船上挤一挤,一共能乘坐三十个人,此时才坐了一半,船家便磨磨蹭蹭地在码头等。其他船客早已习惯,或缩着肩膀打瞌睡,或与相识的聊几句。

席停云望着江上红日如血,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船家,我们要包船。”刻意压低的嗓音让席停云心中一动,顺声望去。只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掏出两锭银子塞进船家手里。

船家为难地看着已经坐了一半的船舱,“你们有多少人,能不能挤一挤?”

中年男子不依不挠道:“人很多,挤不下。”

有客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不满地嚷嚷道:“挤不下等下一拨,我们先来当然我们先走!”其他船客闻言,都跟着叫嚣起来。

望南府的士兵听到动静,不耐烦地走过来道:“怎么回事?”

船家如此这般地解释了。

士兵看向中年男子刚要说话,手里就被塞了一锭银子,顿时放缓口气道:“你们有几个人?”

中年男子道:“十九个。”

船家忙道:“挤一挤倒也坐得下。”

士兵将银子收入怀中,挥手道:“那就挤一挤。”

中年男子还欲再说,士兵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船家对船上的船客道:“各位行个方便,腾出些位置来。”

其他船客也不愿得罪船家,见事情有了两全之策,也都愿意退一步。

中年男子见状,只好跑去向主人禀告。

过了会儿,就看到中年男子领着浩浩荡荡的十几个人走过来。

船家顿时大吃一惊。因为他们虽然只有十九个人,东西却好几箱子,很不轻便,若全都装上,只怕要沉船。他慌忙拦在抬箱子的人前面,“这,这恐怕放不下吧?”

中年男子木然地看着他,“是你说挤一挤的。”

船家急得直冒汗,“我不知道你们有这么多行李。”

“知不知道钱你都收了。”一个脆生生的女声插进来,却带着冷意,“我不管你做什么,总之,我们要马上过江。”

心不在焉地看着江景的席停云闻声一震。

船家想找士兵帮忙,却被两个汉子用身体挡住去路。

船客看到挡住他去路的汉子手里抓着刀,心里也都紧张起来。几个船客胆小,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找船家退钱。

船家如释重负,爽快地将钱退给他们。

有人开了先例,船上人便走了一大半。

席停云是剩下的一小半,因为他认出了这个女声——阿眺。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们,发现他们并不是围在阿眺身边,也不是保护着那些箱子,而是有意识地围成圈子,将什么人或物圈在中央。

想起之前听到况照兵败的小道消息,席停云心中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是况照?

船上剩下六个人,加上阿眺他们十九个人六个箱子,刚刚挤得下。

船家松了口气,想伸手帮忙抬箱子,却被推到一边。

箱子像一堵墙,将阿眺他们与席停云等人隔阻开来。席停云听到身边之人极轻地哼了一声。阿眺立刻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哼什么?”

那人受惊,慌里慌张地摇头。

阿眺抽出身边侍从的长刀,反手一挥,那人头顶的头发就被削平。她盯着他,冷声道:“你若是再敢胡乱发出声音,就和头发一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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