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番外——酥油饼
酥油饼  发于:2014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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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杨雨稀愣了愣,却并不担心。地牢锁了就等于把人锁了,那飞龙除非打算不吃不喝当神仙,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侍卫道:“他还说,要和王爷谈一谈。”

杨雨稀冷笑道:“他这人,别的不多,就是话多。”

赦僙道:“死到临头的人,总是想多说一句话,以免以后没机会。”

“发生何事?”霍决听到动静走出来。

杨雨稀便这般那般地转达了一通。

霍决道:“走。”

杨雨稀问道:“要不要通知席大人?”

霍决走了几步才道:“不必。”他顿了顿,又道,“事后说也是一样。”

那家建造的地牢的时候绝没有想过这里会被自己后世子孙享用,所以建造得十分马虎。进牢房的通道十分狭窄,仅供一个人通过。

长道的尽头便是牢房,一共分两层,下层是水牢,上层是刑房。

那飞龙原本被关在刑房里,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哄得看守他的侍卫把他从刑架上放了下来,还被他拿去了钥匙。

霍决站在牢房外,隔着铁栅栏冷冷地看着那飞龙疯狂地鞭笞着绑在刑架上的侍卫的尸体。

55、鸟伏兽穷(五)

尸体上鞭痕纵横交错,皮开肉绽得面目全非。

那飞龙还嫌不够,最后一鞭竟直接将尸体拦腰甩断!

赦僙看不下去,吼道:“那飞龙,你疯了吗?”

那飞龙对着尸体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狰狞,在牢房中幽幽回荡,仿佛从地狱折返报仇的厉鬼!

赦僙愤愤地踹了一脚铁栅栏。

那飞龙笑了半天才停,慢慢地回过头,通红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霍决,瞳孔中的恶毒几乎漫溢出来,“霍决,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霍决道:“你一向短视。”

那飞龙突然发疯似的扑过去,双手抓住铁栏,怨恨地盯着他,“我当然没有你爹这么有远见,送女人给自己的敌人,就为了釜底抽薪的最后一击!”

霍决道:“她不是送的。”

那飞龙呵呵地笑起来,“不是送吗?我白白玩了这么多年,还给我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这不是送?”

“不是。”霍决道,“她是来报仇的。她的真名叫做林碧影。”

那飞龙啐了一口,“婊子的名字,我没有兴趣知道。”

杨雨稀冷声道:“十年前,你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聚宝盆,杀了富商林永满门,还将他们的尸骨弃之荒野,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那飞龙道:“我杀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每个都记得,我岂不是很忙?”

“那你比我父母幸运。”那夫人缓缓从杨雨稀身后走出来,淡漠地看着他道,“至少我杀了你以后,一定会记得你。”

那飞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一下子又掀起了狂风暴雨,“贱人!你居然吃里扒外。”

“是忍辱负重。”那夫人道,“和我一样遭遇的姐妹一共有八个人,我们都是自愿向老王爷请缨来接近你。真可惜,八个姐妹中只有我成功了,也只有我活了下来。当最后一个姐妹死在你手里时,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那飞龙手指死死地捏着铁栏,猛力地摇动起来。

霍决等人就像看猴戏一样看着他。

那飞龙足足摇了一盏茶时间,终于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摇也不可能将铁栏摇下来。他慢慢地抹了把脸,对着霍决扯了扯脸皮,露出一个僵硬得不能再僵硬的笑容,“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吗?”

霍决道:“你是说况照?”

那飞龙眸光一闪,“况照?他不过是个傀儡!”

霍决道:“那就是邢奇章。”

那飞龙怔住。

霍决道:“果然是他。”

那飞龙的脸贴在铁栏上,泛黄的眼白里充满了阴毒的愤恨,“就算你统一了南疆,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南疆王。等朝廷大军压境,你也只能成为剑下亡魂。”似乎知道自己难逃一死,那飞龙全然没有了顾忌,“我只是先下去帮你探探路!”

霍决道:“你觉得庄朝还有大军吗?”

“你是在做梦吗?大庄拥有百万大军,踏平一个小小的南疆,易如反掌!”

“可惜这些大军都不在皇帝手中,这些大军只想踏平皇宫。”

那飞龙脸色变了变。

杨雨稀也跟着笑道:“望南府要真的有魄力,早就挥兵南下了。”

那夫人慢慢地走到牢门前,静静地看着那飞龙朝她张牙舞爪,许久才微笑道:“你不想知道小龙儿怎么样了吗?”

那飞龙猛地撞了下铁门,怒道:“他也是你的儿子!”

“不是。”那夫人轻笑道,“你的儿子一出生就被我掐死了,现在这个,是仆役生下我抱来的。”

“贱人!”

铁栏被撞得几乎飞起来。

那夫人得意地看着他,优雅地转身,施施然地朝外走去,再也不看他一眼。

霍决看着已经癫狂的那飞龙,问杨雨稀道:“刚刚她说要他怎么死?”

杨雨稀道:“碎尸万段。”

霍决道:“成全她。”

“是。”

事后杨雨稀问那夫人,“那林龙真的不是那飞龙的孩子?”

那夫人垂头不答。

杨雨稀叹息,“那家已断子绝孙,以后这世上只有林家子。”

那夫人屈膝跪地,“多谢杨总管。”

除掉那飞龙对霍决来说实在不是值得一提的大事,这个人的命很久以前就被他直接写在阎王爷的名单上。因此他想着下次见到席停云时说一声便是,倒没想过为此事刻意跑一趟。可是下次见面竟然过了一天一夜都未实现,他唤来侍卫才知席停云一天一夜竟未出门半步。

霍决终于坐不住,亲自来到席停云房门外敲门。

里头半天才有动静,“何事?”

霍决道:“那飞龙死了。”

“恭喜王爷大仇得报。”

霍决道:“可是我心里一点都不快活。”

“王爷只是太累了。”

霍决头抵着门,呢喃道:“我想见你。”

屋里久久没有回声。

霍决又抬手敲门。

门终于打开,席停云穿得整整齐齐地站在门里,面白唇红,看似面色极佳。可霍决一眼就看穿他眼底隐含的疲倦和虚弱。

霍决不动声色地进门。

席停云并不入座,懒洋洋地靠着门口道:“王爷有何指教?”

“想见你。”他仰着那张漂亮的脸静静地望着他。

席停云道:“如今见过了。”

霍决道:“还有样东西给你。”

“什么?”

“你过来。”

席停云站在原地不动。

霍决就这样托腮看着他。

时间悄悄而过,两人无声角力。

杨雨稀突然匆匆赶来,眼睛飞快地看了眼席停云,立刻对霍决道:“王爷,有紧急军情!”

霍决依旧不动。

席停云皱了皱眉,突然转身往外走。

杨雨稀正要上前一步,就见霍决突然从门里冲出来,一把抱起席停云就跑。

杨雨稀惊了,下意识地转身追了两步,但霍决身法何等之快,不过眨眼工夫,就失去了踪影。

霍决抱着席停云跃到那府最茂密的树上,含笑看着席停云伸手拨开打在自己脸上的树枝。

“杨总管说有紧急军情。”席停云平静道。

霍决从怀里掏出一对翡翠扳指,抓起席停云的手往里戴。

席停云蜷起手指,“王爷?”

霍决道:“每个霍家人在十二岁那年都会亲手准备一样定情信物。我父亲准备的是一对玉佩,我准备的是这个。”

席停云吃惊道:“王爷?”

霍决将扳指放在手心,送到他面前,“送给你。”

席停云盯着玉扳指,眸色复杂,半晌才道:“也许大小并不合适。”

“你不戴怎知大小不合适?”

“席停云受之有愧。”席停云说着就要起身往下跳。

霍决双手死死地钳住他的腰,“你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我的计划?”

“王爷言重。兹事体大,席停云并无权过问。”

“起先不说,是因为计划还未准备妥当……那飞龙突然发难,的确在我意料之外。至于后来,”霍决顿了顿,含蓄又露骨地说,“我不想错过大好机会。”

席停云僵住。

“就算是乘人之危……”霍决亲了亲他的脸,“我也想要你。”

“王爷!”

杨雨稀终于找过来。不过王爷看他的脸色为何这般阴沉?

席停云垂眸,低声道:“我要想一想。”

“我等你。”

杨雨稀看着他们在树上磨蹭半天才下来,心里早已急得不行,“王爷!大事不妙。”

霍决道:“望南府出兵了?”

杨雨稀怔住。要是手上有纸笔,他几乎想送一张料事如神的横幅给他。

56、鸟伏兽穷(六)

望南府的邢奇章实在是个人物。

传言他草莽出身,受朝廷招安,投入大将军孔锲麾下,短短五年间屡立奇功。孔锲破格提升,且亲笔写下英雄不问出身六个大字,以堵不服者之口。后来,孔锲入朝做兵部尚书,邢奇章也跟随左右,过了两年,孔锲又举荐他外放当官,此后六年,邢奇章以卓著政绩在一众庸庸碌碌的地方官中一枝独秀,顺利爬到望南府知府的位置。

三十八岁当知府并不算非常年轻,但三十八岁当望南府知府便堪称年轻有为了。因为望南府的知府不仅仅是知府,更是望南军的指挥官,手掌军政大权,真正的封疆大吏。

他与老南疆王对望数年,表面相安无事,背地里却动作频频。况照和那飞龙之所以敢这样明着暗着耍手段,都是有他撑腰的缘故。

而如今,那飞龙被擒,况照四面楚歌,正是邢奇章出手的时刻。

对这一天,霍决已有所准备。

席停云听到邢奇章这个名字也是一惊。

方横斜从不吝啬于称赞,却十分吝啬于称赞朝中官员,可这个邢奇章却是例外。邢奇章要不不上奏折,一上奏折,不论说好说坏,必得方横斜夸赞。久而久之,连席停云对此人都上了心,此时听他率军压境,心中不免惴惴。

霍决突然抓住他的手。

席停云下意识地想睁开,却听他倒抽一口凉气,这才注意到他抓着自己的竟然是受伤的手。

霍决见他不再挣扎,才心满意足地吩咐杨雨稀,“让庞小大和颜初一依计划行事。”

杨雨稀讶异道:“计划?”

霍决道:“他们懂。”

杨雨稀知道霍决年纪虽轻,做事却十分有分寸,也不多问,立刻快步赶去。

看到霍决对杨雨稀也不是事事知会,席停云心中稍感安慰。

“等仗打完,我就跟你去平顶山。”霍决道。

席停云怔住。这句话明明是他期盼已久的,可是真正听到时,却一点意料中的喜悦都没有。

霍决探头亲了他一下,笑道:“你不是一直很想?”

席停云不动声色地问道:“若是……我拒绝了玉扳指呢?”

霍决笑容立马没了。

席停云暗暗叹气,垂眸道:“我会慎重考虑。”

他转身要走,却被霍决一把抓住。“你在想什么?”霍决沉下脸道,“我出战,的确是因为你,却不是以此要挟你!”

席停云沉默半晌才道:“出战阿裘,你有几分把握?”

霍决皱眉道:“我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武功深浅。”

“出神入化。”席停云只能想出这四个字。

霍决扬眉道:“比我更高?”

席停云认真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霍决道:“武功再高的人也会有破绽。”

席停云道:“是,可长生子输了,谢非是也输了。”

“我既不是长生子,也不是谢非是。”霍决抓着他的手腕微微一紧,“你不是来说服我出战的么?为何突然没了信心?”

“是啊,我……”席停云闭了闭眼睛,“也许我太累了。”

霍决从身后抱住他,高兴地一下又一下地亲着他的脖子,“你不是太累,你是担心我。”

席停云张了张嘴,竟然反驳不出来。

他说的没错。来南疆之前,他根本不在乎战后霍决和贺孤峰的生死,他在乎的只是他们能否赢,可如今,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不在乎。

杨雨稀突然又跑回来,“王爷。大事不妙!”

这次霍决没有猜原因,皱眉道:“望南府?”

“不,是羽然!羽然兵临边境,向南疆宣战!”

羽然和望南府同时开战?

席停云担忧地看着霍决。

霍决面不改色,“该来的,都来吧。”

南疆的局势从未像现在这样明朗过。

霍决、庞小大、颜初一和赦僙联合成军,况照、望南府和羽然连成一线,平主明面上还在观望中,暗地里却偷偷陈兵边境,仿佛羽然一旦越境,就立刻出兵讨伐。

这样的状况对霍决来说其实是大好。

一来可以将况照和那飞龙这两个野心勃勃的毒瘤从南疆拔出,二来羽然和望南府这两支外敌的加入,反倒令南疆各部空前团结,也让霍决这个南疆王更坐稳了位置。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一胜!

这场胜利,霍决势在必得。

席停云一打开门,就看到霍决提着酒壶坐在门口。

“王爷?”

“王爷?”

第一声是席停云喊的,第二声是霍决反问的。

席停云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蹲下身,柔声道:“阿决。”

霍决眼睛一亮,如明珠如明星如明月。他搂过席停云,吻住他的唇。

席停云抱住他的脖子。

两人吻得深入。

许久,方停。

霍决笑吟吟道:“这是不是说明,你的答案已经肯定了?”

“不是。”

霍决皱眉,却发现席停云正笑看自己,不由撇嘴角道:“那待如何?”

席停云道:“你出征在即,还有心思想这些事?”

“正因为出征在即,才想尽快定下来,以免战场分心。”他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不跟我走?”

席停云摇头。

“因为方横斜?”霍决面色一沉。他不会忘记席停云曾说过多少关于方横斜的好话。

席停云道:“我不想参与南疆纷争。”

霍决依旧黑着脸。他是南疆王,可他的心上人却说不愿意参与南疆纷争,分明是将他们两人的世界分隔开来。

席停云抓着他的手,慢慢地将脸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给我点时间。”

霍决道:“只是这样?”

“嗯。”

“我是问……”霍决指着嘴角,“只是这样?”

席停云还是点了点头。

霍决突然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然后抓着席停云就往他的嘴里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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