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干万里心+番外——猖狂
猖狂  发于:2014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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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卫士上前一步,列出队伍,昂然答道:“丞相有令,从今夜起,永昌殿不得任何闲杂人等出入。”

该死!鬼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规矩,竟是将娘娘软禁起来了。

雅秋心中暗骂,但现在静妃危急,骂也是不管用的。

她讨好似的对着那位卫士笑了笑,而后道:“大人,娘娘在殿内就要生产了,奴婢正要去找稳婆和太医呢!麻烦行行好,就放奴婢通行吧。”

卫士目不转睛地只看向前方,肃然道:“丞相之令,不得有违!”

然后一位皮肤黝黑的卫士悄悄地对着这位像是首领的卫士说道:“静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若她出了意外,我们可担当不起这罪过。”

回答雅秋问题的卫士迟疑了:“这……”

那位卫士继续说道:“再说静妃现在是在生产圣上的第一位皇儿,若皇子就此夭折,龙颜大怒,保不齐我们一个个地都会掉脑袋!”

卫士首领登时眉头锁紧,脸色大变。

雅秋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他做出的决定就会要了静妃的命。

卫士首领最后还是指了那位为静妃求情的卫士,道:“育新!你就去太医院,请太医来永昌殿。”又转向雅秋,“你……就不要出宫了,只等太医来就是了。”

雅秋大喜,直看着育新远去的背影泪水涟涟。

雅秋跑进房内,却看一众宫女围着床榻拭泪,雅秋暗惊,问道:“娘娘是如何了?”

一位宫女带着哭腔答道:“雅秋姐姐……方才娘娘直说她疼得要命。我们也从没历过这样的事,只看到最后娘娘竟是疼厥了过去……”

雅秋连忙拿过帕子浸了水,覆在静妃的额上,希望她能醒过来。

这时,育新已经拖来了太医奔入了房内,但看到房中是这番景象,又是忙退了出去。

太医挣脱了育新紧箍着他的手,冲到榻前,将一片参片放入静妃口中。

宫人们被他突然的到来,吓得四散开来。

太医把着静妃的脉,一边焦急的对着雅秋道:“雅秋姑娘是永昌殿的管事宫女吧?”

雅秋微愣,点点头,只觉这人颇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位太医就是太医院的孙太医,平日里也会到永昌殿来检查一下静妃的身体。

孙太医道:“雅秋姑娘留在此处,替下官打个下手。”随后又指着殿中的其他人,“众位姐姐就且暂避。”

雅秋吆喝了宫女们出去,而后搅着手帕咬着唇走到孙太医身边,问道:“娘娘和皇子可有性命之危?”

话音刚落,就见孙太医立即跪倒在地,连连向着静妃磕了三个响头。

雅秋大为不解:“孙大人这是何意?”

孙太医低声道:“雅秋姑娘,切莫声张。因为下官来的迟了,皇子已经胎死腹中,娘娘也刚去了……”

雅秋只觉眼前一片空白,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颤声问道:“大人,你是说……娘娘已死?”

孙太医还是跪在地上,沉默,但是却是默认了。

雅秋见孙太医如此,就要放声大哭,谁知孙太医却感受到她的抽气声,爬起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下官方才说了,莫要声张。”

雅秋语无伦次,只问:“……这是……为何?”

孙太医道:“下官刚至永昌殿,娘娘就薨了,自然怪不到下官身上,但是永昌殿的诸位都逃不了。但若是下官是令娘娘不治身亡,这事情就只有担在下官一人身上……”

孙太医目光沉郁,一时竟令雅秋看呆了,嘴唇掀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孙太医这时站起身来,向门外的一众人高唤道:“娘娘薨了!”

二十七:惊变

孙太医因渎职之罪被罚俸两年,这是较轻的惩罚了。

静妃的丧礼第二日晨便举行了,全瑞城都挂白,满天纸钱灰烬飘洒。

大雪从静妃逝去的那夜直下了三天,白色的雪混着黑色的灰纷纷扬扬,满城肃静。

皇帝没了心劲儿料理这些后事,只是吩咐了奉常赵裕做好,便自行去了延昌宫。

延昌宫宫中是大炎历朝以来各位皇帝的灵位,也不知皇帝进去里面是要做些什么。

育新跟着皇帝进了延昌宫,每日送些饭菜进去,然后站在门外把守,就这样几天过去了。

静妃刚刚下葬,皇帝也打开了房门,出来了。

育新看着皇帝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愣。

皇帝笑了笑:“育卿,走吧。”

“诶,去哪儿?”

皇帝走在前面,转过头来:“自然是去华阳殿上朝了。”

育新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望着皇帝的背影。

终是有哪里变了。

******

不知为何,反贼岷岗义卫的首领何佑与叛贼梁约、齐哲决裂,齐哲斩杀何佑,导致广阳一路叛军前线不战而溃。

战星取一路朝北追击,攻至易下,封华与常山郡郡丞安涉转战——由西北方向击杀岷岗义卫至代郡上谷一路,而后往东行进与战星取会合,到达蓟县。

战星取骑于马上,一路朝着蓟县奔去。

前方有人来报:“抓住叛贼梁约了!”

战星取大笑:“将梁约带上前来!”

梁约双手被反绑住拖到了战星取面前,战星取看他形容憔悴,鸠形鹄面,便知他是再也无力反抗了,随即向身边兵士问道:“齐哲呢?”

兵士答:“当我军进入蓟县时,便已不见齐哲行踪。”

战星取撇撇嘴,颇为不屑,随后转向梁约:“梁郡守可知齐贼逃往了何处?”

梁约抬起头,目光呆滞地望向战星取,嘴唇颤动,像是在嗫嚅着什么,但是一细听却发现是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战星取看他面目黧黑,病骨支离的模样,就知这人已是报废了。摆摆手,用叹惋的语气令道:“将他关起来,随军而行。”

说完,就要继续跨马疾走。

“将军留步……”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战星取转过头,却看见是梁约正看着他。这是回光返照?战星取暗拊。

梁约的声音呆板地响起,一字一句慢慢地叩下:“将军可知、是谁……想杀你?”

“是谁?”战星取疾步如风,扔下缰绳就走到梁约身边,蹲下仔细询问。

梁约扯起一丝苦笑:“将军去了县府便知。”

说完,就咬破牙间裹着蜡衣的毒囊,睁着眼就死去了。

战星取叹了一口气,替他阖上了眼。

“你们,继续去搜查齐贼的踪迹。”他吩咐了之后便来到县府。

但县府门户大开,看来也没人在里面,战星取先一步大刺刺地就提了枪闯了进去。

里面也是一片荒芜,到处都是粉碎破烂的木块和杂乱的稻草,就连匾额都是滑落了一角。

身后有风。

战星取立即转身,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立在那里。

“封华。”他唤道,“你窝藏了齐哲吗?”还不如与他开门见山。

封华摇头:“将军,末将并没有窝藏齐哲等叛贼。”

战星取目光如炬,直刺封华:“你为何又来到了这里?”

封华依然是低头:“梁约让末将来的。”

战星取冷笑,厉声质问:“你又是何时背叛了朝廷?竟与梁约私下来往?”

封华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身形摇摇欲坠,战星取看他这副模样更是认定了他是心孤意怯。

“将军,末将没有背叛任何人。”封华说,但是明显底气不足。

“梁郡守在三日前,找到末将,只说造反的是齐哲而不是他,他只是被齐哲拖来当的一个召令百姓的旗帜,他一直忠于皇上,所以曾经秘密遣人给御史大夫莫紊递过信,想要莫大人为他向皇上申冤。”

“但是没想到梁郡守的计划被齐哲知道了,齐哲又遣人向丞相告诉了此事,当时丞相似乎是正想要铲除掉莫大人,于是这封信被丞相郑原调换,变成了莫大人与叛贼里应外合,要图谋皇上的江山……半个月以前,莫大人惨死狱中,瑞城的信件在三日前寄到了末将手中,只是还未来得及交给将军。”封华娓娓述说着梁约曾告诉过他的话。

没想到莫紊就这样死在了齐哲和郑原的奸计下。

战星取闻后只将手中银枪紧紧握住,牙根紧咬,气夯胸脯。

“那你又是为何要遵从梁约的话,来与我赴约?”战星取问。

封华抬起头来,面上的神色痛不欲生,哽咽难言:“将军……我们中计了!”

说完,便身子一歪,倒了下来。

战星取惊骇的看到了封华背后的那枝羽箭——由背后直穿透心脏。

封华趴在地上,痛苦地嘶声道:“将军!快逃,安涉背叛了皇上!快!……”

战星取朝着远处的屋顶上一看,在正前方的确有一道锋利的光线闪过,那是羽箭镞头上锋刃耀出的光辉。

他一下子就明了了,那次在乱军中想要射杀他的那位神箭手就是现在在他面前射杀了封华的人。

此时战星取知道有人要射杀自己,便也不躲,连忙奔到封华身边,想要带着他一同逃离。

封华拼尽最后的力气,挥开了战星取的手,“将军您走吧,莫要管末将了……”

战星取握紧了他的手,道:“好兄弟,保重!”

封华虚弱的一笑:“这十余年来,与将军豪纵沙场,也不枉此生了。”

战星取在地上一个鱼跃,躲开了直向面门的三枝羽箭,且顺势攀上布满枯朽苔痕的墙,翻了出去。

在小路上穿行,终于到达了自己的营地中。

******

秦烾坐在上首,冷看下面大臣的表演。

叛军不战而溃,其谋反之事自然瓦解冰销,大臣们都松了一口气。

这确实是意见令人高兴的事,连带着往昔在上面并不多做表情的皇帝都是面带笑意的。

这时,从宫外有人传报:“封华将军战死,战星取叛逃!”

二十八:余孽

“戚宁,你是信我还是信那个贪生怕死的安涉?”战星取面容冷峻,严肃地向戚宁问道。

戚宁大声答道:“自然是将军!”

战星取满意地点头:“那好,那么等会儿安涉来的时候,就请戚将军千万莫要质疑我。”

戚宁大为不解,问:“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战星取望向营门前,只道:“来了。”

安涉带着一队重骑队伍闯到营门前,高喝道:“战星取!还不就地伏法?!”

戚宁转过头,狐疑地看着战星取。

战星取面带嘲讽之意,慢慢地踱去了安涉的马前,登时,安涉的马向后退了好几步。

安涉控住缰绳,厉声道:“叛贼余孽战星取还不速速投降?”

战星取笑问:“敢问郡丞大人,我战某是犯了哪条法规?”

安涉冷声道:“罪犯战星取贼杀封华将军,此谓罪一;罪犯战星取身为叛军余孽,潜伏朝中,此谓罪二;罪犯战星取勾结逆贼莫紊,欲发动政变,倒行逆施,此谓罪三。”

共有三罪,罪罪致死。

战星取问:“第二条战某可不明白,为何言说战某‘为叛军余孽’又‘潜伏朝中’呢?”

战星取身后的士兵由戚宁带头质问安涉:“这是为何?!我们不服?!”

安涉被这振聋发聩的声音震得差点摔下马,稳了身子后,又道:“若是众将士不服,可令战星取解下上衣,看看他身上是否有一个青鸟纹身。”

青鸟,是去年,不、应该说是两年前慕忆叛乱时在旗帜上所绣的图案,后来,凡是参与了那次叛乱的叛军和反贼首领都会在身上纹上一枚青鸟花纹。

战星取可以肯定自己确实是没有倒戈,也可以确定自己身上没那什么狗屁纹身。但是,看着安涉如此信心满满的模样,战星取也有些不自在了。

安涉高声道:“战将军,若想证明你的确是清白的,那就请解衣吧!”

战星取冷哼一声,拉开了衣襟,就要解下衣服,却——突然停住。

军营中变得极为安静,只听到风吹尘扬的声音……

战星取冷汗直冒。

安涉看战星取僵硬住,于是笑道:“来人,替战将军解衣。”

战星取挥手制止了就要前来的两人:“不用,战某自己来。”

“那战将军就请快啊。”

战星取将手不动声色地从衣襟上放下,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在刹那间就将安涉拉下马,然后一举将手扣在安涉的喉上。

安涉的重骑皆惊,举了武器与战星取的士兵们相互对峙,安涉和战星取正站在两队之间。

风从刀刃上划过,发出清脆的呜鸣。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眼也不眨地关注着自己的上司。

战星取冷然道:“戚宁,你去把军医叫来!”

戚宁摸不着头脑,问:“是哪个军医?”

“给我治疗箭伤的那个军医。”战星取咬牙道,手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气,安涉被勒得咳嗽了起来。

重骑立马将手中的长矛长刀向前挪动了数寸。

战星取登时转过身,将安涉正对着他们,威慑道:“不要动!小心本将军手下一个不稳……你们的主子就命丧西天!”

安涉也识趣的动动手指,示意骑兵们放下武器,这时战星取还颇为诧异地看了看安涉。

没想到这个他以为是脓包的郡丞竟然训练出了如此精良的一只骑兵队伍。

从不远处传来奔走声,戚宁伴着被扬起的尘土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回禀将军……那位军医已经在今天早上就失踪了。”

战星取不胜其怒,又向戚宁喝道:“派一队人马,务必将那个军医找回来。”

而后又在安涉耳边道:“让你的骑兵回去,否则……”将手指渐渐握紧,可以感受到安涉颈上动脉的疯狂跳动,“……本将军可不计什么后果。”

安涉扭头,从鼻腔里爆发出一声高傲又不屑的声音。

战星取听了他的冷哼声,不怒反笑:“哦?好啊……为国捐躯?你倒是想得美!”其实战星取的背后已是冷汗涔涔了。

随后,冲着那队骑兵高声道:“你们!……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相信战某,在你们离战某的的营地八十里远的时候,战某定会将你们的安郡丞不伤毫发的归还!”

无人应答。

正待战星取又要重复一遍的时候,安涉在沙土地上狠狠地一跺脚,眼前的骑兵竟然尽数猛冲了过来。

战星取和身后的士兵大惊,连忙躲开。

未躲过的,被马蹄踩得支零破碎,地上顿时布满了鲜血,但是却又在转瞬间被落下的灰尘覆盖,变成一滩污迹斑斑的色块。

未被马蹄践踏,逃过一劫的,又被划空而过的长刀将头颅利落的割下,在头颅还在空中停留时,张大的眼睛还能看见自己的破碎身躯的脖颈出正向外喷洒着鲜血。

偶尔有既没被马蹄践踏,也没被割下头颅的,在暗自庆幸时,又被突然而来的长枪从背后刺穿,成了透心凉,也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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