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每天中午过后就跑回家，给小辉做好饭又急匆匆赶回酒店。怕小辉吃饭太晚，还买了一些零食放家里，让小辉饿了就先垫点。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伺候自己老娘老爹都没这样过。但是看到小辉忙于毕业考试和论文，英俊的面容消瘦了很多，忍不住就天天这么坚持着。有时候就偷偷骂自己，犯贱，贱，真贱！

晚上下班时间都很晚，三子让小辉自己在外面买着吃。小辉不干，非要等着三子回来下厨，说是还是三哥做的菜好吃，自己都吃不进去外面的饭了。三子无奈，只好下班时偷偷从厨房带出一些材料，回家给小辉做。倒是正好把一天所学检验一番，手艺是越来越高，跟小辉一起大口吃菜，自己又喝上半瓶二锅头，这小日子过的，还真是……没治了。

一天下午，三子洗完了俩人的脏衣服，回酒店。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农民打扮的家伙正在探头探脑往里看。过去一打量，却是老家的叔伯大表哥。

表哥啊，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表哥回头瞧瞧三子，有点认不出来了，不是很确定的说，三子？你又胖了。

三子心里就有点埋怨小辉，心想，在酒店也吃，回家还得陪他再吃，能不胖吗？以前像个气球，现在像个大气球。

我先找到足疗城，老板娘说你现在在这里上班。表哥掏出一张纸条，说，你媳妇让我给你捎个信。

三子接过纸条，看了半天。上面的意思是儿子闺女都要上学，需要五千块钱。

我不是汇了五千块没多久吗，怎么又要啊。孩子上学，一个初中一个小学，学费需要五千块？三子心里嘀咕一番，又问道，就这事啊？我媳妇还说什么来着？三子嘴上说着，心里又似乎有些企盼着什么。

没啦，就这事，让我给捎回去。表哥想了想，说道。

就知道要钱！三子心里空荡荡的，明白自己刚才企盼什么了。算了，随她去了。

带着表哥去了银行，取了五千块交给他，俩人告别。三子端着手里的折子，盯着上面的数字。现在就剩下三千块了，还好明天就要开支了。转念一想，昨天无意中听说小辉是后天的生日，送他点什么礼物好呢？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小辉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老盯着三子偷着乐。三子却因为下午的事情，心不在焉的喝着闷酒。

小辉忍不住，问道，三哥，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啊？三子愣了一下，解释道，嗨，小辉，后天不是你生日嘛，哥还没跟你过过呢，哥脑子笨，不知道买个啥礼物好。

小辉心中一暖，说，三哥，你才上班还是学徒呢，心意我领了，礼物就明年再说吧。

没事，明天就开支了。三子说，没礼物可不行，第一次跟你过呢。

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小辉骨子里倔劲儿又上来了，你不是说你师傅教你很认真吗，明天开支了赶紧请请人家啊。要不这样吧，那天咱俩做一桌子好菜。你看你，这段时间都累瘦了。小辉拉过三子的一只手掌，说着。

我瘦了吗？三子摸摸自己的脸，不会啊，明明是胖了。

肯定瘦了。我都怕给你买的毛衣太小了。说完，小辉下意识的捂住嘴。靠，说漏了。本打算后天我生日的时候才拿给你。

反正也说出来了，小辉干脆从书包里掏出一件崭新的浅黄色毛衣。来，三哥，试试大小。

小辉，你哪来的钱？三子一边往身上套，一边问道。

我上个月给报社写了两份稿子，得了五百块稿费。小辉解释着，帮着三子套毛衣，好容易才套进去。小辉上下打量着，说，哎，你还真是胖了，毛衣有点小了。

其实现在的天气穿毛衣有些早，而且是在屋子里。三子感觉自己身上很热，胸口更热，热的眼睛里也涌出了热水。

晕，三哥，不就是小的嘛，你哭啥啊，我明天拿去换就行了。

不是，小辉，下午我媳妇给我捎信跟我要钱，都不知道问一句我过的好不好……

哈哈。小辉笑道，我比你媳妇好吧？我为了赚这稿费，熬了好几个晚上呢。要不，你把你媳妇给休了，娶我吧。

小辉开着玩笑，不料三子却很严肃的盯着小辉，使劲吐出一个字：好！

三哥你去死吧。小辉愣了一下，笑道，别逗我了，你休了她，你儿子闺女咋办，你舍得啊？

三子挠着后脑勺，嘟囔着，我我我……心里乱糟糟的。

第十六章：三子拜师

谢师宴。谢的是黎明大师傅。地点在“月亮”西餐厅。

这个地点是小辉帮着考虑出来的。小辉说，三哥你既然是诚心要谢谢人家，就不能舍不得花钱。但是人家是中餐大师傅，人又帅，所以选择西餐方式肯定效果好。

所以三子一咬牙，趁着黎明晚上休班自己也调了假，把师傅领到这里。

一共花了三子半个多月的工资，虽然三子很不习惯第一次吃西餐，也不习惯坏葡萄一般的红酒味道，但是很有效果。黎明很满意，一满意就有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三子，你这人呢，勤快、嘴甜、心眼好，师傅我很喜欢你，看你这么上进，喜欢做菜，所以呢，今天我得跟你说点实话。

师傅您说。三子屁颠屁颠的赶紧帮黎明点上自己买来的一根洋烟。

三子，你跟着我学了一个多月，其实我发现你对做菜一行还真有悟性。加上你本来就有配菜的基础，现在学的也差不多了，师傅我也没啥好教你的了……

三子一听就着急了，说，师傅您这是，这是啥意思啊？

嗨，你别急啊。黎明吐了一口烟圈，高深莫测的说道，我不是赶你走，跟你交个底吧。其实我这两下子也就蒙蒙你这样的菜鸟，我的确是没啥好教你的了。你要是还想继续上进，就得换人了。

可是我就认识您啊。

我给你介绍个高人啊。是我师傅。黎明顿了顿，继续说，明天你不是休假吗，我带你去试试。为啥说试试呢，那是因为我师傅脾气很古怪，收徒弟很挑剔。要不是我跟师傅有亲戚关系，他肯定还不收我呢。其实你的厨艺的爱好和天赋，比我强多了。总之，冲你三子这么可爱劲，明天带你去试试，成不成的也无所谓。大不了你还跟着我混。

第二天大清早，俩人就去了黎明师傅的师傅家。那是郊区的一个别墅区，一位七旬左右的老者正在花园里打太极拳。俩人不敢打扰，就在一旁等待。约两只香烟的功夫，老者收拳走过来。

师傅，您的拳打的越来越好了啊。黎明恭敬的说着，这位就是昨天我在电话里跟您提的。三子，赶紧叫师公！

师公！三子赶紧欠身，鞠了一躬。又偷偷打量这老者。只见他身材修长削瘦，两眼炯炯。头发向后打了个结，没有一丝白色。一身浅粉色丝绸长衣，衣角随风拂动。不由赞叹，这老者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

老者却身子微微一侧，避开了礼。对黎明说，你回去吧，让他跟我来。

三子跟在老者的后面，忐忑不安的进了一幢二层小楼。老者把他带进一书房。书房很宽大，古香古色的家具，一些字画和一些奖牌，北面墙上还有七张大照片挂着，是六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的全身照。

老者在一张春秋椅上坐下，把双腿抬在前面的一个小木墩上。却没给三子让座。

三子手足无措的站立着，低头盯着地面。老者打量了一番，说道，你的双手肥胖手指却还细长，适合刀工；身子肥大胳膊却瓷实，适合颠勺；腰部浑圆双腿粗大，下盘一定也稳。不错，是个好料子。不过……你把头抬起来。

三子慌忙抬起头，两道精光迎面射来。老者紧盯三子的圆脸，脸色慢慢沉了下去，说，你看，墙上的照片。

三子扭过头，仔细看着。

老者慢慢的说，那是我最得意的七个弟子，现在分布在五湖四海，你仔细看他们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三子走近前去，左看右看。忍不住说道，男的帅，女的俊。换了我家小辉形容的话，就是男的飘逸潇洒，女的，女的，反正就是很漂亮。

老者轻声一笑，说，你还真说对了。既而脸色又一沉，说，我这个人呢，有些才学，不光是厨艺，琴棋书画都会一些。我这几个徒弟，各有才艺，那么你呢都会些什么？

三子心里直骂街，妈了个B的，老子床上功夫很厉害行不？心里这么想，嘴上自然是不敢说，满脸的羞愧。

老者却不肯放过他，继续说，我这人脾气怪，天生就这样。收徒弟除了本身要有天赋，面相还要好。菜讲究的是色香俱佳，做菜的人长的也不能辱没了菜的品相。所以，你，抱歉我不能收！

三子有生以来头一次恨自己的亲娘。娘呦，你干嘛要把我生得这么丑！嘴上无奈的嘟囔，可是，可是……

老者站起来，脸色温和了一些，说，你既然来了也不能让你白来，这样吧，这里有一本我闲来无聊写的一些厨艺方面的随感你拿去自己琢磨，如果你能在一个月做上掌勺师傅，把我那不成器的不入流的弟子小黎顶下去，我就收你个不记名弟子。

三子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本老者给的薄薄的小册子走在街上，心里乱糟糟的。怎么办呢，眼看小辉就要毕业了，可定会分配个好工作。可是自己只是个厨子，还是个低级厨子。想起大学里那些才子，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样子，连自己都觉得跟小辉在一起给他丢人了。还三哥呢，自己有啥资格做小辉的三哥呢。低头看看手中的小册子，又想，即便自己真的水平超过了黎明，可是把人家掌勺师傅的位子给顶了，自己也下不去这个手啊。

还好三子一向是大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乐天派，很快心情恢复了平静。但马上又想起一件难事，今天是小辉的生日，到底给他买啥礼物呢？小辉是有品位的人，礼物也得配得上啊。真愁人。

忽然眼角瞥到街边一个广告牌匾：纹身上二楼。三子灵光一现，突然就想起赵海洋后背的那个纹身般的疤痕了。他知道小辉从小就喜欢赵海洋，自己心里的确有些酸酸的味道，可是也许只有赵海洋那么优秀的人才配得上做小辉的哥哥吧。那我就跟他学，去纹个他那样的纹身。小辉一定喜欢，就这样当做他的生日礼物吧。

三子走上二楼，咬着牙掏了两千五百块钱，在后背弄个赵海洋疤痕形状的树枝纹身。很疼，三子一边哭天喊地的坚持着，一边想，也许小辉以后会把我这个人忘记，起码能想起这个纹身吧。

第十七章：出柜的生日

下午，三子哼着小曲，早早的把晚上需要做的菜的材料洗净切好。闲着没事，又把俩人换下来的衣服洗了一遍，挂在铁丝栓成的晾衣杆上晾着。三子满意的看着紧紧挨在一起的，自己的大裤衩子和小辉的小裤衩，嘿嘿的傻笑了好一阵。还是闲得慌，又把并不脏的屋子里外收拾一遍。把书桌上，几张这段时间空闲跟小辉去外面玩拍的合影，整整齐齐的紧挨着摆好。看看表，快五点了。心想自己反正跟个神经病似的静不下来，不如去学校接小辉去。

教学楼一个人影也没有，想想，去宿舍跟小辉的同学打听打听吧。三子晃着大屁股，来到男生宿舍楼门口。看见停着一辆金色的皇冠3.0，几个人正围着小辉原来宿舍的一个同学。一个剔着板寸，穿着梦特娇T恤，脖子上还圈着个大金链子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问道，咋地，杜晓辉不在宿舍住了？那在哪住那？

叔叔，我真不知道，搬出去快俩月了。刚才小辉确实来过一趟，聊了一会，后来看看表说去找他三哥。他应该住他三哥那里。那个同学解释着，忽然瞥见了三子，赶忙手一指，喊道，三哥，小辉找到你没有？小辉的老爸来看他了。

一群人都把头扭过来，盯着三子看。小辉他爸走过去，上下打量一番，对三子说，你是小辉的三哥？哪的三哥啊？小辉跑哪去了？怎么，你俩住一起？

我我我……三子面对连珠炮般的追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你倒是说话啊！小辉他爸自然是从来没见过三子，心里面很狐疑，加重了口气，说，小辉到底去哪了？

三子一害怕，支支吾吾的顺口就说，可能，也许，回家找我去了吧。

哪个家？你俩的家？小辉他爸冷笑，说，走，带我去你们“家”看看！

三子看看小辉他爸阴沉的脸，又在旁边几个马仔死盯的眼神下脑子乱了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几乎没有意识的把这几个人领到出租房，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心里有种很不安的感觉，但是自己本来就不够用的脑子也不清楚危险是什么。

小辉他爸第一个走进门，先是扫了一眼小厨房，打量一下客厅，然后走进唯一的卧室。小辉他爸还没来得及细看，一眼望见阳台上挂着的衣服，一大一小两只内裤，紧紧挨在一起，仿佛在炫耀着什么。低头看去，一张双人床，两只一模一样的枕头……小辉他爸心里嗡的一下，却还有些不敢确定的问，怎么就一床被子？

没心没肺的三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实话实说，道，我是想买两床来着，可是小辉说一床就够了……

小辉他爸越听越气，一眼瞧见书桌上的几张照片。第一张，小辉掐了一下三子的屁股，三子呲牙咧嘴的叫着；第二张，一张胖脸一张瘦脸紧挨着，俩人笑眯眯的满是幸福的模样；第三张，是抢拍的，三子不小心绊倒在草地上，小辉弯腰一只胳膊正抬着三子的脖子，眼里面全是一种浓浓的……

是爱意！小辉他爸就是再迟钝，看见小辉这眼神也全明白了。根本再也看不下去其他照片了，几步上前胳膊一轮，将桌子上的东西一起扫在地上，稀里哗啦的声音里面是一种绝望的音符。

操！怪不得不给小辉钱了，小辉也不回家。原来是有人养着啊！小辉他爸愤怒的嚷着，冲着几个马仔手一挥，说，给我打他，给我狠狠的打，这个混蛋敢勾引我儿子，打死他！

四个马仔立即冲过去，对着三子拳打脚踢。三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好几拳头。赶紧抱着头往下蹲，护着自己。

小辉他爸跑到厨房，抄起扫帚就开始发泄一般的满世界的轮，屋子的东西里一片横飞。

三子被打倒在地上，四个马仔玩命的踢着。三子实在是受不了了，仗着身子皮糙肉厚，挤出一条缝隙，就往门口跑。迎面正撞上推门而入的两个人，赵海洋手里的蛋糕斜着飞向一边掉在地上。本来笑容满面的小辉脸上立刻僵住了，足有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赶紧扑上又倒在地上的三子的身上，一边护着一边嚷，住手！住手！

马仔一看是少东家，只好停手。小辉搀着三子，慢慢的爬起来，将三子靠着墙站着。然后转过身，愤怒的看着自己的老爸，说，爸，你都知道了吧。是，我是喜欢男人，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我从小就这样我也没办法。但是……小辉指了指三子，继续说，但是你别打他，这是不怪他，是我非要缠着他。

“啪——”一个耳光扇在小辉的脸上，小辉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小辉他爸怒吼着，我怎么生了个你这么个混蛋。又转向赵海洋，说，狗剩，你跟小辉从小到大，你也瞒着我是吧。

赵海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讪讪的说，叔，您先别急。他俩其实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个……

我不急？我他妈死了的心事都有！小辉他爸冷笑着，嚷道，小辉，你是我儿子，今天你跟我走，答应我从此不再见那个猪头，我就什么也不计较了！

小辉看看三子鼻青脸肿的脸，声音很低却很坚定的回答，爸，对不起，我做不到！

小辉他爸本来平静点的心里，腾的一下火又窜了起来，扬起手就要朝小辉的脸再次扇过去。一旁默默盘算着的赵海洋赶紧拦住那只胳膊，说，叔，你就这一个儿子你还想打死他怎么着？叔，你稍安勿躁，这样，你们先去门口等一会，我劝劝小辉。

小辉他爸看看赵海洋，又看看小辉，想了想，哼了一声，打个手势，带着马仔走出门口，经过三子旁边的时候还顺口骂了一句，骂了B的，老子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