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妍抱着安乐站在一边，她看着眼前这和乐的一幕，心里非常不痛快，遂不耐烦地说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数蘑菇吗？”

楚楚这才看到翠妍，指着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半晌他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转向楚然，问道，“她、她、她……”

紫霞淡淡教训到：“楚楚，那是你师傅安乐和你师娘，你这样实在太失礼了。”话虽这样说，但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调笑。

师傅和师公？楚楚困惑地望向翠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良久，她才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指着翠妍怀里的安乐惊叫道，“那是我师傅？”

楚然挑眉，开口解释道：“我们师门向来是一脉单传，而我已经收了安乐为徒，若想再收下你，只能让你拜入安乐门下！”看见楚楚嘟起嘴，楚然又淡然加上一句，“当然，教还是我来教。”

楚楚想了想，又问：“那要我现在拜师吗？”

楚然摇摇头：“这倒不用，等安乐长大再说。”

楚楚便同意了，反正修真者擅长养颜，并不好从外貌看出年龄，以后只要没人知道她初次拜师时，安乐还是小孩子就行了。

而净源已经在一旁乐歪了嘴，本来，楚楚是楚然的妹妹，他和楚楚便差了两辈，没想到天上降馅饼，楚楚又被楚然的徒弟收为徒弟，那么他们两人便是同辈人了，他怎么能不开心？

楚楚也明白净源的心思，哼了一声，心里想到，你以为我们同辈了，你就有机会了？太天真了！

紫霞看了看楚楚又看了看净源，心里微微一笑，对于楚楚和净源的事，他是乐见其成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帮助净源，毕竟爱情这种事是需要两情相悦的，最重要的还是楚楚的意愿，当下，他对楚然说的：“楚然，我们回青云门吗？”

楚然想了想，摇头道：“不了，当初我回去青云门也不过是——”说到这里，他突然回过神，他去青云门的那点小心思还是不必让紫霞知道了，实在是丢人，便硬生生转到，“随便找了个门派，回去也没什么意义，我们随便找个灵气充足的地方暂住就行！等封印解除，我们便回家！”

紫霞道：“好。”

楚楚和净源当然没有异议，而翠妍为了解除灵魂连接法术也只能跟着他们。

楚然他们几个人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为了防止外人打搅，他们便在仙缘大陆四大禁地之一的鬼影崖定居了。

鬼影崖虽然危险，但不过是对普通的修士而言，对楚然他们来说不过是稍微麻烦了点。

这一日，楚然一早便把楚楚叫了出来教她剑法，净源则厚脸皮地跟在左右，实际上是为了能多点机会跟在楚楚身边，而紫霞经过了一晚上的辛苦还没有起床。

楚然教了一套入门剑法便让楚楚自己练习一下，找找感觉。

楚楚听话地练了起来，渐渐便得了乐趣。

过了一会，楚楚停下来，想听听哥哥的看法建议再改良自己的剑法，便看到哥哥出神地望着山边的白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明显地没有看她练剑。

楚楚嘟着嘴，气鼓鼓地叫道：“哥，你在想什么！”

楚然的思绪已经不知道跑到何处了，听到楚楚的问题，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在想怎么求婚。”

楚楚一听，蹦蹦跳跳跑到楚然身边，盈盈笑道：“哥，你要和师兄成亲了？”

“嗯。”楚然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事实上，他基本上已经算是向紫霞求过亲了，而紫霞也答应了，但他昨晚突然想起师傅曾经说过，他最后悔的事便是他经不起诈，师公一激，他便答应了师公简单的求婚。思忖了一晚，他便决定要再次向紫霞求婚，而且这次要盛大、郑重，不让紫霞以后后悔，只是到现在，他还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

楚楚呵呵一笑：“那，哥，我也帮你想办法？”

“嗯。”楚然点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倒也不错。

净源在一旁已经石化了，流影剑尊竟然要求婚？那个迟钝、冰冷、不解风情的流影剑尊？不对，师公不再这里，他要像谁求婚？好像是楚楚的师兄？他皱眉思考，是剑心？剑心和流影剑尊是情侣？这下，他再也坐不住了，怒吼道：“流影剑尊，你竟然敢变心？”

楚然转过身，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哪有变心？剑心就是你师公！”

净源一听，更是怒火中烧：“呸！你竟然连我师公都认不出来！罔我师公对你一往情深，甚至因为你受到师门责罚！”

“什么？”

77.绝望的婚礼

“什么？”

楚然皱眉，紫霞受到门派的责罚了？莫谷生前辈到底还是不同意紫霞和自己在一起吗？楚然阴晴不定地想着，眼里一抹狠色一闪而逝，如果他继续反对，那么，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可就不能怪自己了！

而另一边，净源仍在愤恨地说道：“师公至今还被师祖关在师门禁地里受苦，怎么可能是剑心？剑心和师公又有哪一点相似的地方？你竟然认错了师公，你对得起师公的一片情意吗？你、你、你！你说啊！”

楚然愣住了，紫霞至今还被关在门派禁地里？那自己身边的紫霞又是怎么回事？自己绝不可能像净源说的那样认错紫霞的啊！

净源见楚然在绝对的事实面前哑口无言，气焰更胜，嚣张地继续骂道：“你没话可说了？你承认你错了？你竟然还有脸说你爱的是师公？你——”

“住口！”

净源的怒骂被一声怒斥制止了，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见紫霞神色淡然地向他们走过来，仿佛那一声怒吼不是他发出来的。

楚然凝望着紫霞，他从屋里走出，滚动的云霭在他身边飘过，就像是渺渺的仙气，将他衬托得好似九天之上的仙人。

紫霞走到楚然身边，神色平静地对净源说道：“净源，我确实是你师公。”

净源怔忪，这……怎么可能？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楚然也沉默着，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突然问道：“紫霞，净源说的都是真的？”

紫霞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然后淡淡地应道：“是！”

“你被莫谷生前辈关进了门派禁地？”

“是！”

“紫霞门的禁地——云蒸霞蔚千霞锁？”

“是！”

“据说至今也没有人逃出来？”

“是！”

楚然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紫霞勾起嘴角，楚然的表情虽然凶狠，但他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关怀，于是淡淡说道：“第二元神！”

楚然倒抽一口气，竟然是第二元神！

第二元神法术是紫霞门的禁术之一，威力固然巨大，但后遗症更是巨大！

自古以来，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元神，但紫霞门的师祖英才天铸，竟然创造出了一个修炼第二个元神的法术，这个元神并没有很多作用，但它唯一的一个作用，已经引得所有人趋之若鹜了，那就是——舍身、救命！

在必死的时候，练就了第二元神的人可以舍弃身体和第一元神，以第二元神活下去，而那时，第二元神便成为了第一元神。

但紫霞现在的情况可和一般的情况大不一般，他的第一元神可还活着！

到时候，第一元神会和第二元神争夺主权！

这种情况虽然没有先例，恐怕连创造了这门法术的前辈也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但只要稍微动脑子想一想便知道，这种事可不是说着玩的，稍有不慎，第一元神就会和第二元神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甚至法力全消、神智皆无。

而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杀掉他们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

你让楚然怎么办？你让他如何选择！

楚然痛苦地一拳打在地上！

紫霞淡淡一笑：“楚然，你不必如此！第一元神，第二元神，不都是我吗？”

“你——”楚然痛苦极了，也自责极了！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太迟钝，他和紫霞早在前世就幸福地在一起了，哪里需要面对如今这种两难的局面！

紫霞又说道：“本尊和我一样爱着你！而本尊的力量比我现在这种半吊子要强得多，到时候，你杀了我，和本尊在一起罢！只是少了这几年的记忆，对我们来说肯定没有区别！”

“你——”楚然说不出话来，这怎么能算是一样？他的感情完全是在这里才醒悟的，这里的记忆怎么能不重要？少了这里的记忆又怎么能算得上没有区别？但是，难道要他杀了本尊？那个一直到现在还在为他受苦的本尊？他如何下得了手！

紫霞走到楚然身边，握住他的双手，轻柔地为他擦去手上的土屑，温柔地说道：“答应我！”

楚然默默地望着他，看着他眼里的坚决，紧紧抱住他，心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决定。

紫霞安抚地从楚然的肩膀一直拍到他的背脊，再次恳求到：“答应我！”

楚然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楚楚被眼前悲伤的气氛弄得摸不到头脑，她张了张嘴，却没有问出口，总觉得眼前的情况并不适合开口，只能默默地看着哥哥和嫂子。

净源更是被师公的答案弄懵了，师公竟然为流影剑尊做到这种地步！

楚然抚摸着紫霞如墨的长发，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正如这发色一样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了，就在紫霞第三次开口的时候，楚然眨掉眼里的泪珠，重重地应道：“好！”他心里知道，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紫霞身为紫霞门的门主，他的实力必然要能震慑群雄。

紫霞抵住楚然的胸膛，仰起头，粲然一笑。

楚然抚摸着这绝美的笑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良久，楚然突然对净源说道：“净源，昭告天下，我流影剑尊十日后要和紫霞大婚！我要全天下人都知道！我要全天下人都来此观礼！我要全天下人的祝福！你，有没有信心做到？”

净源一愣，马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是！定不负所望！”

楚然满意地点点头，又对楚楚说道：“楚楚，为你嫂子缝制嫁衣！”

楚楚也立刻答道：“是！”

紫霞低声一叹：“楚然，你这又是何苦呢？”

楚然眯起眼睛：“你不同意？”

紫霞摇摇头，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他怎么会拒绝？只是……他埋入楚然宽广硬朗的胸膛里，心里全是歉意，本尊，就让我再享受一会儿，这偷来的幸福。

十日后，阴森的鬼影崖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原来鬼影崖的天堑已经被净源打通了，四周是用大法力建造的七条彩虹之路，供前来观礼的人行走，而在行走间，仙乐阵阵，祥云飘飘，引领行人前行。

当他们走到鬼影崖的时候，便立刻被楚楚招募来的侍女引到司仪台，登记他们的祝福语。

那些写下祝福语的纸张也被净源处理过了，只要有人在上面写字，那字便会扭曲成一道金光从纸上飞起来，蹿到天空上，形成一顶祝福苍穹，照耀着今日的新人。

从天空上满满的金色云篆便能看出，为了今日，净源确实是下了苦功的，那些祝福语恐怕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

不算楚然紫霞这对新人，鬼影崖上算得上主人的只有楚楚、净源、翠妍和安乐三个半人，为了维护今晚的秩序，他们连轴转，忙得脱不开身，但是，再忙再乱，当楚楚发现了进今晚的主角不见了的时候，她也得抽出时间四下寻找。

而这对让楚楚伤透了脑筋的新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楚然不顾楚楚的多次叮咛，非常不负责任地拐走了紫霞，此时他们正躺在楚然制造的积翠云上数星星——数那些金色的祝福语。

紫霞躺在楚然怀里，神色痴痴地听着楚然用他迷人的低沉嗓音念着那些祝福语。

“百年好合。”

“佳偶天成。”

“天作之合。”

紫霞迷醉了，但愿时间停止在此时此刻。

“但愿时间停留在此时此刻。”

紫霞一愣，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说了出来，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楚然说的，他心里一动，翻身趴在楚然胸膛上，看着对方眼里的深情，伸出左手和楚然的右手十指相扣，吟哦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楚然仰起头，吻了吻紫霞的嘴角，笑了笑，也说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紫霞看着楚然笑容，心情激昂，再也忍耐不住，抬腿跨坐在楚然身上，见到他眼里的不解，倏地拉开了腰间的细带，大红的嫁衣应声散开。

也不知楚楚是出于什么心理，她设计的嫁衣只在腰间用了一条细带固定，轻轻一拉，衣服便全部散开了，从楚然的视角甚至能若隐若现地看到那两粒诱人的红钻石，楚然的呼吸沉重了，他挺起身，想要翻身将楚然压在身下，却被紫霞用双手按了下去。

紫霞撕开楚然的衣襟，俯下身，在他身上印下一个个湿热的香吻，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次让我来。”

楚然被蛊惑了，乖乖地摊平身子，让紫霞任意施为，发挥实力，至于楚楚？婚礼？天下人？那是什么，谁还记得？

78.

八月初六，宜祭祀、宜出行、宜扫舍、余事勿取，诸事不宜。

这一天，楚然终身难忘，这一天的绝望他再也不想体会。

婚礼过后，楚然便过起了甜蜜幸福的婚姻生活，紫霞对他百依百顺，甚至是那些隐秘的羞人的紫霞以前不同意做的姿势也羞涩地同意了。那销魂的滋味让楚然回味无穷，只可惜，紫霞说了，那是蜜月期里的福利，让楚然颇为食髓知味地计划着以后每年都来一次婚礼渡一次蜜月。

一切明明好好的，楚然懊恼地简直想狠狠揍自己一顿，怎么就没能发现紫霞的不对劲呢？

楚然深吸一口气，现在没时间懊恼了，最重要的是要找到紫霞，不要让他做傻事！

青云门、莲华门、笑望峰、酒仙池……

楚然踏着飞剑，焦急的四处寻找。

没有、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环顾四周，周围的游人熙熙攘攘，楚然的心却深深地沉了下去，他直到此刻才清晰地认识到，第一元神和第二元神确实是不同的人。

在这里，第二元神有过一段作为剑心的生涯，而剑心和紫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了解紫霞，却不了解剑心，所以曾经他能够轻松地找到紫霞，现在拼了命却仍找不到剑心。

楚然有些茫然，在上一秒以前，他还持着第一元神和第二元神是一样的，只是在记忆上有些偏差，他可以轻松地杀了这里的第二元神，毕竟这样才可以让紫霞无恙，毕竟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他却迟疑了。

和剑心认识的时候，紫霞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在相处间，楚然从没感到过不自在，在他看来那就是他的紫霞，而分开的那段时间，就像是以前他们两人之中若有一人闭关了，也许几年甚至几十年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但是只要他们再聚在一起，他们便清楚的知道，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现在看来，是他想差了，作为剑心的生活对紫霞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只是并不明显，而且紫霞也把这些变化很好地隐藏起来了。

而现在，他终于显示出这些变化，一出手，便让自己找不到他了。

楚然望着远方，如墨的眸子里是深沉地看不清规模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