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这药是给离儿的？”北冥翼颤颤巍巍接过药瓶，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苏颜，苏颜却是避开眼神，别扭道，“翼，从今往后，我们各不相欠，你，好自为之。”

“阿颜，这些药只能保证五年的时间吗？那五年以后呢？他会不会出事？你不能再多研制些类似的药丸了吗？”北冥翼抓紧时间问道。

苏颜停下转动的轮椅，微微侧头看着北冥翼，曾经一心一意对他好的北冥翼，此刻却为了他人的安危如此小心翼翼的同自己讲话。时间，总是这么的不可思议，无论当年是怎样的亲密无间，彼此是怎样的海誓山盟，可一旦错过，就会有巨大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再也无法逾越。也不想再逾越。

就这样吧，他该追寻自己的幸福了。而不是一直被自己牵绊住前进的脚步。苏颜微微一笑，心平气和道：“翼，希望你能把握自己的幸福。留在那孩子身边或者是自由闯荡江湖，无论哪一样，我都会一如既往的在天山，你若想来见我直接来就可以。不想见就当我不存在好了。接下来的五年，我还会继续找寻治病救人的快捷、高效方法，一旦有办法根治那个孩子，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北冥翼将药瓶抓在手里，好半天才感激一笑：“阿颜，谢谢你！”

苏颜摆摆手，转动轮椅离开，背脊依旧挺得笔直，他亦有他的骄傲啊！

“阿颜，保重。”北冥翼捏紧药瓶，看着苏颜离开的背影，低低开口。

直到看不见，北冥翼才拿起第一张宣纸，将上面的药材背下来，然后，离开去寻找药材……不过，他的心中却是彻底松了口气。

以后这几年，离儿不用再饱受病痛之苦了。他与阿颜这么多年憋着的恩怨情仇，也终于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他是不是也可以追寻自己想要的幸福了呢？不管结局如何，总该试一试才好。不然，接下来的十年，他可再没有多少青春年华供自己挥霍了。

他要做自己最想要做的事！

046.冷战时期

接下来的几天，离洛寒、欧阳默、北冥翼三人都在忙着给君无殇还有莫希尘寻找解药。实际上，解药的药方也好找，只是要费些力气才能得到。以三人的能力，倒也不算难事。

这不，终于在五天后凑够了草药，当然，也包括北冥翼从苏颜那边寻来的药。

北冥翼的到来并未令大家觉得意外。只是端木离对他视若无睹，天天围着北冥飒哥哥长哥哥短的，说白了就是小孩子脾气。

离斩轩、端木尧也不点破，专心帮南宫天研制解药。

君无殇喝完巩固自己双眸的药，然后亲自谢了师父、师尊、亲朋好友的，这才端着药进了莫希尘的房间，一口一口喂给他。

离洛寒、欧阳默、北冥飒、端木离四人跑到庭院打闹着。南宫天笑呵呵坐在躺椅上看着他们，端木尧在一旁为他揉捏肩膀，按摩颈椎，闲闲说两句话。

北冥翼拉了离斩轩到走廊，掏出从苏颜那得来的药，递给离斩轩：“轩弟，这是阿颜研制的药，可以让离儿病情稳定，你好好收着。阿颜说他还会继续研制的，希望可以尽快找出治愈之法。”

离斩轩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去接：“大哥用心良苦，为何不亲自给离儿呢？”

“轩弟……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离而现在正生我的气呢，我若给他，他肯定会将药扔掉。那孩子，就知道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北冥翼心痛道，“尤其是，这药还是阿颜研制的，离儿他……更不会吃了。”

离斩轩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却见他怔怔望着庭院中跟洛寒他们玩得不亦乐乎的端木离，目光希冀而痴迷。

这种目光……实在是太熟悉了啊！

无奈的叹了口气，离斩轩接过药，小心收好：“多谢大哥了。”

“太客气了。”

离斩轩等人又逗留了三天，君无殇、莫希尘将分为三次的解药服用完毕，很快恢复健康，一起拜谢了救命之人，众人一起吃了顿饭，也当做是给离斩轩等人送行了。

端木离缠着北冥飒：“哥哥，你真的还不跟我们回去吗？回去跟离儿一起去书院多好，哥哥你的字很难看的，该练练了。”

北冥飒哭笑不得，自己的底被挖出来，却又不能跟他较真，只能笑嘻嘻推脱：“我自己也会练习的。”

“哼，我才不信呢！”端木离撅嘴，“你在外面肯定就知道玩儿！父皇就是偏心，哼！”

“离儿，有大哥哥督促他，保证你下一次见飒，他的字写得比你好，这样总可以了吧？”离洛寒也弯下腰，哄道。

端木离仰着头，想了想，最终点点头：“那好吧。哥哥，你有空要经常回来看我啊！”

“嗯，我跟洛寒哥哥去朱海玩几天就会回来的。你要好好的啊！”

无非就是嘱托吃药、听话、好好学习……其他人也稍稍伤感了一把，众人很快分道扬镳。

离洛寒、北冥飒、欧阳默、君无殇、莫希尘五人动身去朱海，目的除了北冥飒不知道，其他人都已经知晓，是为了给北冥飒解除血族‘烙印’的后遗症。

南宫天也在离斩轩、端木尧安排的暗卫保护下，跟客栈的苏颜汇合，一起回了天山。

“阿颜……”南宫天出声叫道。

苏颜一直看着那个方向，目光复杂，听到师父的叫声，回头笑道：“师父，从今往后，徒儿要一直守着您，您可不许嫌弃徒儿啊！”

“哪儿的话！”南宫天推着他的轮椅，笑呵呵数落，“就你这没良心的臭小子最让师父操心了！你说说，师父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没有，自然没有。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师父！”苏颜长长舒了口气，放松自己，靠在轮椅背上，由师父推他前行。

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幸福吧。翼，我祝你得偿所愿。

＊＊＊＊＊＊

回宫的路上。

端木离懒懒偎在端木尧怀中，离斩轩搂着他们俩，三人骑了一匹马，一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

不远的后方，北冥翼也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

“离儿，怎么还是这么闷闷不乐？”端木尧探探他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端木离埋首在他的怀中，听着后面隐隐约约‘得得’的马蹄声，闷声道，“那个人怎么还跟着咱们？”

“那个人？哪个人？”离斩轩装傻问道。

“就是那个人啊！”端木离气呼呼道，“他根本就不疼我！我不要他当我的太傅了！爹爹，你把他赶走吧！”

离斩轩无语，好半天才慢悠悠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跟着咱们？路这么宽，说不定人家只是去别的地方，刚好跟咱们同路而已。”

“哼！他就是在跟着咱们！咱们快他就快，咱们慢他也慢，瞎子都能看出来！”端木离纠结的摆弄着端木尧的衣襟，小脸鼓成一个包。

离斩轩叹了口气：“好吧，我去赶他走！”说着轻身而起，向后掠去。

端木尧自行执了马缰绳带着端木离继续前行。

端木离心烦意乱的在端木尧怀中扭来扭去，后来终是憋不住，偷偷穿过端木尧的胳膊缝儿观望后面，离斩轩拦在北冥翼的马前，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没多久，北冥翼就超过了他们，很快消失不见。

离斩轩回到马背，耸耸肩，顺便讨好道：“乖离儿，爹爹已经把他赶走了，高兴了吧？满意了吧？”

端木离嘟着小嘴皱着小眉头愣了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在端木尧怀中，闭上了眼睛。

端木尧跟离斩轩对视一眼，均无奈摇了摇头。

就这样一路闲晃着回了宫。端木离的情绪持续低落，便老老实实在寝宫休息了两天。

两天后，恰好到了去书院的日子。端木离背着小书包绷着小脸闷闷不乐的朝书院走去。

到的时候恰好碰见赵敬阳跟穆子昂两人结伴而来，端木离抬眼看了他们一眼，便继续迈步。

“啊！太子殿下！”穆子昂兴奋叫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本来遇到他们端木离是理都不理的，顶多赏赐个眼神过去就不错了。不过这次端木离大概真是憋久了，他停下脚步，侧过头轻轻回答：“两天前回来的。”

赵敬阳自上次亲了端木离，便不由自主的一直想着他。其实他这个年岁的孩子对什么事都好奇，男女之间的情爱他多少懂一点点，可是男孩子跟男孩子……

赵敬阳秉承了大学士的勤奋好学，那天回到家便跑到父亲的书房偷偷查看了一些有关这些事的书籍，所以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此刻见了端木离，一颗心就开始砰砰砰乱跳个不停，胸中也是既兴奋又紧张，再看一眼端木离，觉得他好像又瘦了一圈，小脸上没什么色泽，眸子也没什么神采，大概这次跟陛下出宫真的累坏了。

穆子昂问完，这位骄傲的太子殿下竟然还回答了，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顿了顿，跑上前要替他拿小书包：“太子殿下，听太傅说，你这两天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些了吗？”

端木离点点头，将书包递给他：“好多了，我们进去吧！”说完，瞄了一眼傻愣愣站在原地的赵敬阳，叫道，“大阳，你还不快点？”

“哦，哦，来了！来了！”赵敬阳快走两步，与他们两人并行，三人一起进了书院的门。

书院的学生们也挺想念这个小魔头的，说起来，没有他在书院捣乱，这书院甚至整个皇宫都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了以前的乐趣。见他进了教室门全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打招呼。当然，也只限于呼唤太子殿下，没有敢直呼其名。

一群大小孩子正聊得起劲，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太傅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马上做鸟兽散，乖乖在自己座位上坐好，只留下端木离一个人傻傻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口的人。

北冥翼一袭淡蓝色长衫，长身玉立，见他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对他笑了笑。

四目相对，静默片刻。端木离哼了一声，快步走到座位旁抓起自己的小书包就朝外跑去……

047.和好

北冥翼本来想去追，不过后来想想，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给孩子们上了课。几天前，离斩轩拦着他跟他说的话就是先让他来皇宫里等，等离儿气消了就好。所以，他就来皇宫里了，继续做他的太傅，顺便等着那小家伙来上课。所以今天的事多少他心里也有底。大不了，等到一天的课上完再去找离儿好好解释一下吧！

如此想着，上午的课程很快讲完，到了午膳时刻，正准备去用膳，端木离却又回来了。北冥翼心中一喜，刚要叫他，端木离无视他，直接叫着赵敬阳跟穆子昂离开。北冥翼只好叹口气，自行去用膳。

“太子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穆子昂好奇道。

“带你们去吃饭啊！”端木离皱着小脸，气道。

赵敬阳小心翼翼的：“阿离，你是不是在宫外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端木离听他叫自己名字，有些意外，不过这也正是他求之不得的，表情顿时缓和下来，回答：“是啊！遇到了一个讨厌的人，他当年伤了我，可我却不能报仇，真是太气人了！”

“啊？”赵敬阳跟穆子昂面面相觑，“当年伤了你？”

“对呀！”此时已到了御花园，端木离怒气冲冲地坐在路过的秋千上，轻轻晃荡着，数落道，“我现在身体不好，总是生病甚至昏迷不醒，就是拜那个人所赐！”

“那为什么不能报仇呢？”穆子昂也问，“陛下不是也去了吗？”

“有人护着呗！”端木离跳下秋千，“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以后不理他就是了！哎，大阳，子昂，我以前总是捉弄你们，你们可别忘心里去啊。我保证，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的跟你们相处。”

“这是说什么话！咱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阿离，你有空就出宫来找我们玩呗！外面也好多好玩的呢！改天，我们带你见识见识去！”

“好啊！一言为定！”端木离拉着他们去了御膳房，“走，带你们吃好东西去！”

接下来的几天，端木离跟其他大大小小的孩子都玩成一片，不再像以前那般黏着北冥翼。轩辕天烬得了机会，一有时间就跟在北冥翼身边，有时候带着围棋请他下两盘，有时候是带着上好的西湖龙井喝两杯，还有时候是背了狩猎的弓箭邀他一同去端木尧弄的小型狩猎场去玩上三五个时辰。两人都是文武全才，而且有的地方不相上下，所以，这样相处下来，倒是没有了之前的戒备和拘束，要是照北冥翼的话说，就是俩人成了至交好友。当然，轩辕天烬则觉得他跟北冥翼的感情更进了一步。他相信，不远的将来，他一定可以拿下北冥翼这个古怪诡异的男人。

端木离则是规规矩矩上了课，然后跟同窗的公子少爷们玩着小孩子们的游戏，他虽然还是有小魔头的潜质，而且有时候也会捉弄朋友，不过，总的来说，他已经收敛了很多，跟同窗打成一片，关系反而比之前好了许多。

只不过，在玩闹的同时，总会不经意间抬眸去追逐北冥翼的身影……却在北冥翼回头的瞬间，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假装在做别的事……

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北冥翼，某天下学，他静候在端木离经常路过的拱桥旁，等待端木离的出现。

听见脚步声，他心中一紧，朝前快走两步，对着迎面而来的端木离微微一笑，唤道：“阿离，我们谈谈吧！”

“我不认识你，跟你没什么好谈的！”端木离气恼道。但是心中多少有点窃喜，他终于肯亲口对自己说话了。

“阿离，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跟你保证，以后不再见他，好不好？”北冥翼蹲在端木离面前，平视着端木离的眼睛，“相信我一次，好吗？”

“说白了你还是让我放过他。”端木离咬牙切齿，很快勾唇一笑，“好啊，我有一个条件。只要你做得到，你就放过他！”

“什么条件？”北冥翼疑惑道。

“留在我身边。”端木离当机立断回答，然后盯着北冥翼的眼睛开口，“只要你离开我，我就派人去杀他！怎么样？你敢答应吗？”

北冥翼叹了口气：“阿离，我只是不想让你被仇恨迷失双眼。况且这么久的事了，你……”

“那就是不答应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父皇还等我用膳呢，让开！”端木离也不生气，小脸一拉，准备绕过去。

北冥翼忙伸手揽住他，将人轻轻揽入怀中，低语：“我答应，我答应！我不会再离开你，我会永远都陪在你身边。这下满意了吗？”

端木离挣扎着，手脚并用踢打：“不满意！你就知道担心他！就连留在我身边也没什么真心诚意，放开我！”

“阿离！”北冥翼紧紧桎梏着他，声音带了丝丝哀求，“那你要我怎么办？真的杀了他吗？！可那有什么用呢？你还太小，不明白的事有很多，我也没法给你解释。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你到底明不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端木离哭闹着，“你不疼我了！你的心思不全在我身上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