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忘了，这个人一直都是是敌非友。
“小狐狸，别这么看着我。”百里留声眼神冷淡的俯视着脚边的人，“我从未说过此行是来帮你的。”撇下慕容云烟，百里留声缓缓走向秦湛。
“你来只是为了杀他？”慕容云烟及时抓住他的脚腕。
“你只说对了一半。”百里留声驻足，“你的师傅肖宝宝也得死。”
慕容云烟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为什么？”
“因为他对你有情，所以我必须无情。”百里留声迈开步子，脱离了脚腕上桎梏，“不过你放心，我没有杀他，也不准备杀他了。”
慕容云烟突然想起先前在后院时，肖宝宝手脚不自然的颤抖和鬼医欲言又止的样子，连忙问：“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百里留声回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小狐狸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他到底怎么样了？！”
百里留声朝苏清明那一扬下巴，“这你得问他。”说完，微微运气内力，震开慕容云烟死缠烂打的手，继续朝秦湛走去。
“百里留声！”慕容云烟急急喊住面前那抹越走越远的白色身影，“别动他！”
“连大哥都不喊了，看来是真的急了。不过不杀他不现实，小狐狸你还是祈祷我给他个痛快为好。”
慕容云烟知道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眼见他离秦湛越来越近，口不择言道：“百里留声！只要你不杀他，成亲还是怎样都随便你！我绝对不会再耍花招！”
百里留声轻笑一声，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我就是为了与你成亲才要杀了他，小狐狸，你不必再废口舌，他必死无疑。”
“你如果杀了他，我保证你得不到我！只要你放了他，我就乖乖跟你过一辈子，我慕容云烟说到做到！”
百里留声毫不在意的笑笑，“收起你的念头，如果你敢对自己做什么，我保证死的绝不止秦湛一个，我百里留声也是说到做到，你要是赌得起，就试试。”
“呵！百里留声你最好想清楚一点，杀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对你都没好处，刑天教的人你得罪不起，刃的人你更得罪不起！”
“软硬兼施确实是个好方法，不过，对我没有用。小狐狸，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陪你们来这？”
慕容云烟一顿，随即看向苏清明，几乎是咬着牙说：“你想嫁祸给他？”
“真聪明。”百里留声以表赞许，“你说的没错，无论是得罪了刑天教还是刃，我，不，锢绒城以后都安宁不得，为了能和你无忧无虑地过下半辈子，所以只能有劳他了。”
怪不得这一路百里留声丝毫不提与自己的成亲之约，原来是早有预谋！
呵，师傅说的一点都没错，只有无情的杀手才能活得久。要是能早明白这个道理，百里留声也许已经是祛白之下的亡魂了，也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局面。
归根究底是自己太过自信，一直认为他不会真的这么对自己，至少会留一丝余地给自己，其实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连并蒂蚀心草都敢用的人，怎能指望他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慕容云烟闭了闭眼，握紧的双拳豁然松了开来，“百里留声，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我只说一遍，你最好听清楚。第一，放了他，我跟你回去成亲，而且保证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第二，杀了这里所有人，包括我，这样你和你的锢绒城不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无论选哪一个，对百里留声来说都没有损失，这对一个杀手来说可能是最后的宽容了。
然而接话的并不是百里留声，是秦湛。
“慕容云烟！你要是再敢说和他成亲……咳咳……”秦湛一边咳血一边起身，“我非先被你气死。”
慕容云烟见秦湛还能站起来，很是欣慰，“秦湛，你要是还有力气就快跑！”
明明摇晃地厉害，秦湛依然习惯性地挺直身子，“若今日你我换一换位置，你可会舍我离去？”
“当然会！”慕容云烟毫不犹豫，“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如果今日我站在你这个位置上，我一定会想尽办法离开！”
秦湛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倒是会说，咳咳，当日在武林大会上苏清明来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用用你这个理论？”
慕容云烟尴尬地摸摸鼻翼，“……那什么，我可能给忘了，要是记得我早跑了。”
秦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这套糊弄人的手段还是用来对付那边两个好骗的吧。”
十丈外的谢均谦眯着眼竖着耳朵努力打量远处的慕容云烟几人，见秦湛和慕容云烟似乎在看自己，对旁边的毒指说：“喂喂，他们好像在说我们耶。”
毒指：“那个笨蛋！自己都那样了还惦记我们！”
谢均谦：“可是看他们的样子，说的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毒指：“……”
脚步声打断了秦湛和慕容云烟的对话，百里留声停在秦湛一步之前，语气有些轻佻：“怎么，打得动吗？打不动的话就别反抗了。”
秦湛抬臂抹去嘴角处不断渗出的血液，冷哼一声，“就凭你？”说完两人便出手了。
秦湛伤得极重，隐约有走火入魔的趋势，筋脉紊乱，血液逆流，光是站着都费劲，所以百里留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逼入绝境。
慕容云烟在一旁看得直皱眉，伸手在雪地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一根刚才从身体里飞出来的龙须针，双指夹住，眼一闭，一针刺在了自己的百会穴上。
百会穴是督脉经络上极其重要的一穴，也是人的死穴之一，慕容云烟刺它并不是找死，而是要借此缓解身体上的痛苦和无力。
百里留声看着被逼到山崖边喘息不止的秦湛，心情大好，罕见的银狐坎肩融情入景，在飘摇中嘲笑着对手的不堪一击，“我劝你还是别费劲了，事到如今你还能做什么？让我一刀结果了你，这样大家都省力。”说着，拔出被慕容云烟插入雪地的魔剑，一剑挥向秦湛的颈脖。
‘嗤！’不料魔剑在半空中竟遇到了阻力，可这阻力明显禁不起推敲，百里留声甚至没有加重力道，魔剑就冲破了阻力，一剑将突然而至挡在秦湛面前的慕容云烟从肩到腰劈得血花四溅。
“小狐狸！”百里留声倏地睁大双眼，显然没想到砍中的会是慕容云烟，握剑的手不禁颤抖。
慕容云烟闷哼一声，在鲜血豪迈地洒入雪地的同时，跟着摔了下去，扬起一片雪花。
秦湛怔怔看着慕容云烟倒在地上，将雪地染成一片粉红，不知是无力还是震惊过了头，居然没有伸手去接。
“百里留声，你下手还真重……”慕容云烟捂着流血最盛的胸口，吃力地呼吸。百里留声的力道加上魔剑的剑气，这次就算不死，估计也要折寿个十年。
百里留声闻言，伸向慕容云烟的双手顿了一顿又收了回去，放在身侧握得咯咯作响。“他对你就这么重要？！甚至不惜性命去救他？！”
慕容云烟牵起一抹苍白的笑容，“我早就对你说过，我这次说的是真的，要么放了他，要么连我一起杀。”谎话说多，不会有人再相信，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做个诚实的人。
百里留声脸色萧然，顿了会儿，突然仰天长笑，豪放的笑声中是不尽的自嘲，“哈哈哈……好！好！好个言出必行！好个情至深处生死度外！”说着，扬起魔剑，“既然如此，就更留不得他！”话音一落，以惊雷之速一剑刺向秦湛的心口。
慕容云烟倏地回头去看秦湛，只见他任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皮肤下的经脉隐隐乍现，气场也大为不同，样子极其不自然，而最显眼的属他的双手，因练断情爪而比一般人透明的指甲此刻竟全数变成了黑色！
这是……
走火入魔！
知道秦湛毫此刻无招架之力，无暇多想，慕容云烟心一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出一掌，乘着猖狂不羁的寒风，眼中布满血丝，咬牙吼出一句“别死！”。
一掌将秦湛打下了高耸入云的山崖。
发簪在强烈的气流下滑出发丝，一头乌黑的长发随着鼓动的衣袂翩翩起舞，秦湛如一只折翼的飞鹰在云雾缭绕的山谷中无尽坠落直到淡出视野。
雪依然若无其事的下，迷蒙了双眼，慕容云烟沉郁的声音回荡在漫天飘飞的白雪之中，与苍茫的群山仿佛在深情对唱。
这座山足有千丈，以秦湛此刻的状态掉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只是比在山崖上的必死无疑总要好些吧，至少还有一丝希望不是吗？
慕容云烟抹了一把脸，苦笑着对那深不见底的山谷抱了抱拳。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秦湛，但愿后会有期……
第48章
“想不到替本座收拾掉心头大患的居然会是你，哈哈哈哈！”想是等这一刻等了许久了，秦湛坠崖没多久，苏清明便渡到两人面前。
慕容云烟一怔，刚才因为秦湛的事几乎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现在他突然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神经又条件反射地绷了起来。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比瘫了的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也就不必费什么心思去对付他了，这样想着反倒轻松了许多。
“苏清明你别得意的太早，秦湛虽然不在了，可百里留声还没死，就以你现在手无魔剑、身受重伤的处境，想要回去陪我师傅可有点悬。”
百里留声笑着瞥了他一眼，“想鼓励苏清明杀了我？小狐狸，你可够调皮的。”
“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苏清明拂袖打断两人对话，“百里留声，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将魔剑从雪地里拔出来，不然想要召回它还真有点难办。”说着，他伸出右手，旋指一张，魔剑便剧烈的震动起来，百里留声只觉得握着魔剑的手突然掌烫得吓人，手一松，霎时间魔剑便飞回了苏清明手中。
慕容云烟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吹了一声口哨，“现在人家人剑合一了，大哥，你就等着受死吧。”
百里留声毫不在意，意味深长地说：“我倒想看看他能人剑合一多久。”
慕容云烟一顿，知道百里留声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这句话必有它的含义，随即收了笑容去看苏清明，可上上下下瞧了半天也未见他有什么异样。
“让他们尝尝你的厉害。”苏清明爱怜地抚了一遍魔剑，随后对着两人利落扬起，可正欲挥下之际，动作戛然而止。握着魔剑的手就那样高高举着，眼瞪嘴张，看样子像是受到什么刺激，显得十分震惊。“怎么会……？”
慕容云烟瞧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对百里留声说：“难怪你上来就对付秦湛，反而放着苏清明在旁边不管，原来你在魔剑上涂了毒，就等着他主动来取。”
“你真是冰雪聪明！”百里留声赞扬一句。
“啧，不费一点力气便能搞定这么大个麻烦，大哥不愧是大哥，小弟服了。不过小弟有一事不明，这毒既然能瞒过苏清明，定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大哥你不谙使毒，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百里留声也不急于制服苏清明，在原地和慕容云烟聊了起来：“我确实对毒不怎么了解，不过你门里的那个小鬼倒是精通得很，身上的毒药品种齐全，我随便摸了一样想不到正好可以对付苏清明。”
慕容云烟嗤之以鼻。
正好？呵，以百里留声的谨慎会做正好的事？而且毒指那小鬼对他很是防备，怎会让他轻易近身？想要拿到精确的毒药，除非……毒指自愿。不过以他们俩的关系似乎不太可能，但是如果两人之间有什么交易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譬如……
“大哥，你是不是答应帮那小鬼杀了秦湛？”
“……哈哈哈，听说野兽的直觉是最准的，看来是真的，小狐狸呀小狐狸你实在是深得我心！”百里留声盯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战栗的兴奋，“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不是我答应他帮他杀了秦湛，而是他协助我去杀秦湛，那毒本来是对付苏清明和秦湛两个人的。”
也就是说现在苏清明中了两倍的毒？
慕容云烟怜悯地看了苏清明一眼，随后对毒指比了个‘臭小子回家收拾你’的手势。
远处的毒指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谢均谦，“他好像在对我做手势，是什么意思？”
谢均谦看了一会儿，突然老泪纵横，“还是我家小三对我好，看我在这躺累了，让你给我捶捶背。”
毒指：“去！”
‘碰！’苏清明终于抵挡不住毒药的侵蚀，膝盖一软倒入雪地，他抬起近乎狰狞的脸，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居然敢对本座下毒！本座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百里留声笑着回应，已摆成杀招的右手直向苏清明心口奔去。
“住手！别伤我家宗主！”远处传来一连串脚步声。
苏清明的门徒纷纷赶来，其中一名弟子抓着肖宝宝并用剑抵着他的脖子，威胁道：“放开我家宗主！不然我杀了他！”
百里留声微微一笑，做了个请便的动作，“几位若想动手现在就可以，我绝不阻拦。”
在乎肖宝宝生死的人不能掌控苏清明的生死，能掌控苏清明生死的人并不在乎肖宝宝的生死。真是讽刺……
几人显然没想到百里留声会这么说，还以为他在硬撑，于是将剑勒得更紧了。
“别废话！快放了我家宗主！不然我直接割断他的脖子！”
“住手！”慕容云烟和苏清明抢在百里留声之前异口同声，话出口后两人对望了一眼，又彼此厌恶地别过头去。
“你们谁要是为了救本座而伤了宝宝，本座定叫他日后生不如死！”言毕，苏清明在自然不过地换了一种语调对肖宝宝说：“宝宝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伤你的，你过来，我保护你。”
“宗主！不能放他过去啊！”
“闭嘴！噗！”说着苏清明吐出一大口黑血，脸色又透明了几分。
百里留声对他下的毒是毒指自创的一种叫做‘南草海’的毒，此毒无色无味，中毒后不出半个时辰身体便会逐渐失去知觉，直到全身麻痹，而这世上有解药只有毒指一人。可能苏清明也感觉到了毒药的厉害，才会一意孤行让肖宝宝来见自己。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地看了一会儿，终究不敢违抗苏清明的命令，放下了架在肖宝宝脖子上的利剑，将肖宝宝往前推了一把。
其实推他的人并没有用什么力道，可就这一推，竟将他推倒了。
慕容云烟怔怔地望着跌倒在雪地里的肖宝宝，膛目结舌。
“放肆！你竟敢对宝宝无礼！无过你替本座废了他的双手！”
“宗主？！”
“还不动手？！”
直到响起一声惨叫，慕容云烟才回过神来，看着肖宝宝费尽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朝苏清明那边走去，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刀刃上，跌跌撞撞，艰难无比。哪还有往日的轻盈飘逸之姿，让人望而却步的气魄？
连站直都做不到，难道师傅真的被……
思想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师傅，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