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陵 下+番外——乐乐威斯
乐乐威斯  发于:2014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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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在等我,”炎育陵说得非常慢,僵硬的语调逐渐变得自然,绷紧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甚至微微扬起嘴角,“那我更要快些回家,免得她担心。”

芦绍宗毫不掩饰地皱紧眉头,无言地微垂下头。

“你买了早餐吗?我出去吃。”炎育陵掀开被单,背对着芦绍宗把双脚踩在地上。只要正常饮食、自然微笑,所有人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没有烦恼。他这么想。

“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句话,其实我自己可能也做不到。”芦绍宗突然开口。

炎育陵好奇地转过头。

“我没有严重残疾和病痛,但是如果失去某个人,我想我会马上失去自己。”芦绍宗语调虽严肃,可表情并不痛苦,像认命般坦然,“那个人的命,是韩封救回来的,韩封保护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个生命,我一定会以同样的方法报答他。”

“育陵。”芦绍宗低低地唤。

炎育陵立即把头转回去,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有想被保护的欲望。

“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苦衷,我了解,你想靠自己解决自己的事,但是如果你会因此而受伤,我绝对不可以置之不顾,你现在不愿意说,我明天会问,明天不说,我后天继续问,你烦,就对我发脾气,不要掩饰自己,不要气自己,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宗哥。”芦绍宗话音刚落,炎育陵就接话,“我不是小孩子。”

你是啊!芦绍宗无奈得想大喊。

“我不是小孩子。”炎育陵重复,后悔和伤感一并涌上,眼眶又热了起来。“这是封哥走之前,我最后一次和他说的话,那时我在对他发脾气。”

“嗯。”芦绍宗轻声应,一边想,韩封真的很疼炎育陵,不然哪会给他发脾气的机会?

“封哥总是说到做到。”炎育陵轻轻收紧十指,突地站起身来,咬牙稳住双脚,不让晕眩感击倒自己。

“所以我也必须说到做到。”炎育陵转过身,见芦绍宗也站了起来。

芦绍宗其实和韩封很像,不是外表,是一种会让人感到安心踏实的安全感,散发着‘没有我办不到的事’的气息。

炎育陵仰头认真地看着芦绍宗,当作自己正在向韩封许诺,“我不会再像小孩子一样,痛就哭泣、痛就害怕、痛就屈服。”

“我会尽自己所能让每一天活得比昨天更好,或许还是会受伤,但是我会坚持,我不会认输。”

意思是……还是不肯说吧?芦绍宗暗自叹了口气,摊手道:“你昨天好好的,今天却宿醉了。”

“医生不是要来吗?打针吃药还是洗胃,我都没问题,我的身体,绝对比你想象中耐熬。”炎育陵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穿着和昨晚不一样,低头看着身上宽松的衬衫,“你的衣服太大了,我不可以穿这样子出门。”

“那是我室友的衣服。”芦绍宗边答边叹——这家伙还没意识到自己最近消瘦得太快。

提到夏穆,炎育陵又感到一阵尴尬。若不是听见刚才的对话,炎育陵还不知道芦绍宗对自己其实和对别人不一样。

“那个……”炎育陵低头搔搔脸颊,嗫嚅道:“谢谢。还有……对不起。”

谢什么?又对不起什么呢?芦绍宗实在有点啼笑皆非。来日方长吧,他想。

成长的人需要坚持。而陪伴他的人,则需要包容。

第五十九章:服

骆禾羽天未亮便开车到炎育陵居住的公寓楼下,一直在车里待至日上三竿,都没等到一个展开行动的良机。

事实上该怎么行动,他并没有任何计划,见机行事是他秉持的作风,或说得失礼一点,他就是个不善于计划的人。

骆禾羽对这样的自己还蛮有自觉的,所以人近中年了仍没有成家的打算,他知道自己无法忍受被婚姻束缚的人生。

前阵子寄给叶雅的电邮一直没有收到回复,所以骆禾羽觉得或许应该直接见面才能实际地了解到炎育陵身陷的困境。

想灭火,就必须靠近火。

真是造孽啊。骆禾羽在车里边听音乐边回忆往事。

年轻时抱着半好玩半堕落的心态接触调教,还曾经是圈内颇有名气的调教师,后来自互联网认识了叶雅,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开始了主仆关系,彼此甚至渐渐互生情愫,成为情侣。

发生第一次肉体关系后,骆禾羽便注意到叶雅开始抗拒调教,并对两人的未来充满憧憬,典型的少女心态。骆禾羽因此想过或许可以借机改变自己扭曲的生活形式,认真地把叶雅带回家介绍给父母,结果得到的却是冷漠的对待。

长期虐待自己的母亲甚至以命令的口吻要自己和叶雅断绝来往,专心学业。明知自己被母亲虐待却不闻不问的父亲则告诉自己应该找家庭背景更显赫的伴侣,才配得上自己。

右手尾指便是那个时候和母亲起冲突时意外被铁门夹断。虽然那是意外,但母亲确实以砍断自己手指来威胁自己服从。

自那时起,一切开始不受控制。

骆禾羽把对父母的恨发泄到叶雅身上,直到将这份爱情扭曲成了怨恨。当看着畏缩在墙角颤抖着求自己不要靠近的叶雅,骆禾羽知道不仅是情侣,连主仆关系也已瓦解。

无止境的肉体虐待是不会带来幸福的。

某天,骆禾羽故意不把门上锁,他躲在暗处,看着叶雅逃出两人一起居住的地方,向路人求救,意识到事情会变得严重,他立刻逃到别的城镇。

几个月后没事发生,骆禾羽才发现自己的天真。自己的家人,以及叶雅的家人是什么背景?有钱有势的人绝对不会让这种有损名誉的事广为人之。他致电回家,便知道家人已经和叶家用钱私下把事情解决。

于是,骆禾羽浑浑噩噩过了几年,间中向父母表示再也不会回去,后来获知父母离婚,父亲不知是为了维护为人父的尊严,还是为了补偿自己,给自己汇了很大的一笔钱。原本对家乡已无眷恋,决定离开这个国家,叶雅竟然联系自己。

“我要结婚了……我很想念你……”叶雅是这么说的。

骆禾羽从来就不是个正人君子,爱过的女人主动献身,他不可能拒绝。只是没想到,那一夜的温存,造就了一个在未来的日子里,承受了所有孽障的孩子。

这女人到底怎么想的呢?

骆禾羽想着不会有答案的问题,见一辆计程车停在自己车前,本不以为意,但一见从车上下来的人,他便直起了身子。

车上下来两个男子,一个二十五六岁,高高瘦瘦,五官算端正,但穿着配搭过时,虽然看得出是名牌服饰,可根本穿不出时尚味。另一个男子西装笔挺,架着一幅细黑框眼镜,看似四十出头,举手投足庄重严肃,不苟言笑。

这两人一下车便走进公寓,完全没留意到骆禾羽,不过骆禾羽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中年男子,那是叶维利,叶雅的二哥,现在好像是个很有成就的律师。

没错了,律师是心机最重的人了,用影带威胁育陵的人一定是他!

骆禾羽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该自己杀上去,还是等他们下来?

他犹豫不决。如果自己真的出面帮炎育陵,那自己的身份难免要浮出水面。

这样好吗?

先不论炎育陵会不会接受自己,骆禾羽其实没有十足的信心,受得起‘父亲’这项重任。

******

‘炎育陵疑和岳旸共谱姐弟恋’在娱乐版封面占了四分之一的版面。报导附上的照片是炎育陵和岳旸一前一后出入夜店,加上不久前炎育陵在记者会上高调邀约岳旸,记者便逮到了机会做文章。

好在男未婚女未嫁,且也没有两人举止亲密的照片为证,因此双方的发言人都大方地以‘只是互相欣赏’来交待媒体,在娱乐圈只算芝麻绿豆的小事。

然而,近中午时分网络新闻便出现了更有趣的新闻,按趋势,这则新闻会成为次日娱乐版的头条。

‘炎育陵强吻夜店服务生遭巴掌伺候!’

芦绍宗被公司通知这消息时正在杂志出版社的摄影棚,和瑞哲一起督促炎育陵的拍摄和访问过程。小蕙已经转作了贝鲁等三人的助理。

芦绍宗看着报道里所附的照片,炎育陵的样子拍得不清楚,可以辩称认错人,但那个女服务生却拍得相当好认,能够从报道猜出所指的夜店是哪一家的话,就不难找得到这个女生。

若有急欲挖第一手消息的记者找上这女生,这女生向记者确认照片里的就是炎育陵,并且加盐加醋,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杨总裁亲自致电来表示要见炎育陵,芦绍宗从口气中预知炎育陵这次肯定会挨骂。

炎育陵出道至今都没有犯错被公司严厉处分的纪录,上次擅自上电视直播节目的处分是增加助理,这在其他同门眼里完全看不出是种惩罚。炎育陵现在当红,杨总裁对他更是疼爱得众所皆知,芦绍宗心想炎育陵大概是不曾领教过杨总裁发怒的厉害。

应该受得住吧?芦绍宗随后这么想。炎育陵毕竟是韩封一手托上来的,以芦绍宗对韩封的认识,炎育陵就算没挨过打,也一定没少挨过骂。

把照顾炎育陵的事项交待给瑞哲后,芦绍宗便赶去那家夜店,他必须比记者更早找到那个女生。

炎育陵换装时发现芦绍宗不在摄影棚,愤怒之余,心里还意外地感到些许不安,因专心工作而平复下来的情绪又紧绷了起来,拍摄进度亦跟着受影响。

照医生的吩咐,炎育陵必须每三小时就进食一次,一天五餐。下午五点瑞哲准时向摄制组要求让炎育陵休息,结果炎育陵竟自己拒绝,摄制组为了赶进度当然是没有意见。

芦绍宗傍晚七点左右回来,获知炎育陵工作一结束就胃痛发作,正瘫在休息室,连忙跑着赶去,一边暗忖炎育陵真是自己照顾过的艺人中最让人放心不下的一个。

推开休息室的门,芦绍宗便听见炎育陵粗重缓慢的呼吸,炎育陵侧躺在沙发上,双手环在胸腹之间,双目紧闭,满额汗珠。

芦绍宗立刻坐到沙发上,把炎育陵扶起来,让他上身靠在自己怀中,手伸进他衣衫底下,掌心抚着他腹部轻轻按揉。

“吃药了吗?”芦绍宗关切地问,手没停下。

“吃了……”炎育陵难受得无力逞强,顺从地躺在芦绍宗胸口。听着芦绍宗平稳的心跳,隔着顺滑的衬衫感受人体的温度,内心一股模糊的不安很快就消失。

“为什么不准时吃东西?”芦绍宗语带斥责地问。

“我以为……一次没关系……”

“不能再有下次,知不知道?”

“哦……”炎育陵挪了挪身子,脸颊靠着芦绍宗左胸,轻声细语,“对不起……”

芦绍宗不自禁扬起了嘴角。懂得认错的孩子就是可爱。

不过同时也更让人心疼。

“好点了吗?”芦绍宗把手抽出来,轻轻按在炎育陵肚子上。

炎育陵睁开眼,稍微用力想要坐起,芦绍宗便给他推了一把,坐好后,他自己揉着肚子,情况的确好了很多,可想到自己只不过少吃一餐就发作,不悦地扁了扁嘴。

“这招数是我室友教的,他以前也有胃痛,很懂得各种紧急缓解胃痛的法子,现在他完全好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只要好好调养,这病是可以根治的。”芦绍宗淡淡地微笑。

炎育陵偏头看了眼芦绍宗,突然灵机一动。

“那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就是你室友吧?”

“是的。”芦绍宗大方点头回答。

“噢……”炎育陵低头沉吟,对芦绍宗的戒心正在迅速消失。

“你们……是一起认识封哥和路哥的吗?”

“夏穆比我早认识韩封,我们是一起认识路卡的,路卡那时候的性子很烈,跟你差不多,穆和他起过不少冲突。”芦绍宗语气轻松地道。

炎育陵皱起了眉头,一方面不满芦绍宗说自己性子烈,一方面觉得好奇,问道:“你说你小学就认识封哥,他比你还早?”

“你知道韩封有个干爹吧?”芦绍宗歪歪脖子。

炎育陵点头,由于联想到了霍瑶,不由得紧抿着唇。

“据我所知,韩封是无意间救了那个人的小儿子免于被绑架,才被收做契子的。”

炎育陵睁大眼,得知韩封的往事让他心情为之振奋。

芦绍宗仿佛下了重大决心,点了点头,续道:“夏穆就是那个人的儿子。”

“啊?”炎育陵惊讶得大呼,芦绍宗即刻竖起食指在嘴前。

“小声点。”

炎育陵合起嘴,困惑地低下头思索。他听说过厦爷有几个亲子各自在国外发展,他以为所谓的发展如果不是正当事业,也应该是很有规模的企业,可那个夏穆却一点黑道或有钱人的样子都没有。

“你想知道韩封怎么帮过我们吗?”芦绍宗低声问。

炎育陵考虑了一会儿才道:“我想知道,可是你如果觉得不应该透露,我不会介意。”

“我没必要对你隐瞒。”芦绍宗吸了口气,轻叹,“往事有点不堪回首啊。”

“同性相恋,从来就很难为世俗接受,穆的父亲知道我们在一起,以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和他分开,所以我不声不响地离乡背井到这里定居,穆以为我背叛了他,为此很痛苦,企图自杀过很多次,我当然不知道,是韩封后来告诉我的,有几次都是韩封惊险地阻止,路卡也碰过几次。”芦绍宗娓娓道来。

“韩封和穆感情向来很好,他不忍心,就告诉穆我离开的缘由,后来发生很多事,穆的父亲才终于妥协,放他自由,间中过程我只是听,都觉得惊心动魄,韩封帮了很大的忙,几乎是豁出了性命,成全我和穆现在的幸福,反倒是当事人我,什么都没有做,坐享其成。”芦绍宗苦笑。

“你有啊。”炎育陵有感而发,“幸福不可能是靠单方面的努力就会有的,你一定是付出过很多,夏先生才会坚持要和你在一起。”

“哈哈!那倒是!”芦绍宗开怀地笑,“不说以前,现在也是,那家伙都快三十了,钱还是赚多少花多少,吃定我了呢。”

“你就了不起,年纪轻轻,身家差不多足够无忧无虑过个十几年了,有机会帮我刺激一下那家伙向你看齐好不好?”芦绍宗边说边自然地把手放到炎育陵头上搓揉,炎育陵没有反抗。

“我性子这么烈,和夏先生打起来的话,你帮谁啊?”炎育陵斜瞪芦绍宗。

终于会和自己开玩笑了。芦绍宗欣慰地笑着道:“当然帮你,会打起来的话一定是因为他嘴巴过分,我太了解他。”

“也对,帮我本来就是你的责任。”炎育陵得意地扬起下巴。

芦绍宗笑而不答,沉默了一会儿便拍拍炎育陵肩膀,“走吧,回公司一趟,杨总裁要见你。”

炎育陵看着芦绍宗站起身,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还痛吗?”芦绍宗担心地道。

“不是……”炎育陵垂下头,咬了咬唇,沉声道:“我母亲虐待我是真的,我父亲打过我也是真的,我现在和他们关系良好,是假的。”

寂静在室内维持了近半分钟,芦绍宗坐返炎育陵身边,问道:“是韩封要你对媒体撒谎吗?”

“不是,封哥要我对私事绝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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