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陵 下+番外——乐乐威斯
乐乐威斯  发于:2014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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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哽咽透出紧咬的牙关,“封哥……路哥……对不起……我不想的……”

炎育陵此刻突然升起了矛盾的想法,希望韩封和路卡不会回来。

他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竟然在依靠肉体的疼痛来逃避精神上的迫害。

第五十五章:汹涌

人生中唯一不会变的事情,就是‘改变’。

当改变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发生,固执地尝试维持现状将会是一件痛苦的事。

餐桌中央摆的一大锅香浓咖喱鸡,无论香味、用料、浓稠度,甚至材料的切块大小和用量比例,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份量多了,起码有八人份。

炎育陵洗了澡、吹干了头发,一身清爽。他站在餐桌边,不知道自己该坐哪个位子?其实众人已经就坐,只剩下一个空位,但是如果一切没有改变,自己应该不可能坐得到这个位子。

“快坐下,等你开饭呢。”叶雅拍拍身边的椅子,笑着抬头看向儿子。

炎育陵低头看,位子前的桌上摆着一大碗白饭,一杯类似鲜橙和萝卜混和的果汁,还有一碗材料都快满出来了的罗宋汤。这些其他人面前也有,可是份量都不比自己的丰富。

与母亲同桌用餐,这样的待遇简直少之又少,很多时候母亲只给自己盛半碗饭,炎育陵就会知道这是个暗示,表示自己不小心作了惹母亲不开心的事,于是那顿饭会连菜也不敢夹,父亲要是问,就谎称在学校吃过了,不饿。

奇怪,不是想像以前一样吗?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炎育陵缓缓坐下,母亲便开始替自己夹菜。

默默地注视着母亲白皙的手在自己眼底晃来晃去,耳边传来的一句句温柔叮咛仿佛隔墙偷听,不是说给自己。

弟弟吃得开心,不过食量依旧不大,蔬菜还是不吃,和亚希似乎很合得来,两个人热烈地讨论着网络小游戏,炎育陵知道亚希相当沉迷于电脑游戏。

茜优和贝鲁偶尔会交谈,茜优很欣赏母亲的厨艺,时不时会问母亲某道菜的烹饪方法。

贝鲁是女孩中的大姐,吃饭不忘借机向芦绍宗提了些工作上的问题。

炎育陵食不知味,越吃越快,差点呛着了,母亲立刻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

叶雅抚着儿子因咳嗽而起伏的背脊,皱着眉头轻斥:“都这么大了,不懂得吃饭得细嚼慢咽吗?饭又不会跑了?”

不是饭会跑,是我想跑——炎育陵腹诽,一边慢慢喝水,止住了呛咳。

“是不是饿坏了?”叶雅把手移到儿子额前,替他把遮住了视线的刘海拨开。

“芦先生。”叶雅转向坐在儿子另一侧的芦绍宗说道:“育陵从小身体就很健康,不过他弟弟说他之前好像胃痛得晕倒了,希望你能多注意,工作再忙也别让他错过了三餐。”

“抱歉,那时候我还没接手当育陵的经理人。”芦绍宗顿了顿,严肃地续道,“育陵前阵子作了身体检查,他的胃病虽然是近期才开始,但医生觉得可能是累积了很久的病根,才会发作得突然,您放心,公司已经请营养师给他拟了饮食计划,会用最没有负担的方法慢慢把他身子调理好。”

炎育陵听芦绍宗这么说,猜想母亲必定会心虚,禁不住暗暗冷笑,眼角不经意瞟向母亲,竟见母亲脸色微带嗔怒地皱眉看着自己,心突地一凛,正自发怔,母亲的手轻轻捏住了自己右耳。

“看吧,谁让你常常为了赶去学校打球不吃早餐,妈咪都说过你很多次了,就是不听话。”叶雅手上并没使力,语气亦不凶狠,就像为人母对孩子出于关心的斥责。

所谓打是疼、骂是爱,父母因对孩子的爱而责骂孩子,是何等天经地义。

如果这一幕出现在八点档连续剧里,大概是很温馨有趣的画面吧?

演戏,必须演戏——炎育陵提醒自己,可母亲的手指像有电流,浑身不由自主地发麻,往日耳朵被拧得红肿不堪的回忆泉涌般出现在脑海里。“放手……”细若蚊鸣的恳求溢出口,握着筷子的手难以察觉地抖了抖。

“真是的,害臊了吗?”叶雅松开手,转而轻拍儿子大腿,柔声道:“吃吧,慢慢来,别急。”

差点NG的戏,居然被母亲救了回来。

炎育陵稍转过头看着母亲侧脸,母亲一幅若无其事,自然得根本不似演戏,炎育陵真想挥毫一个‘服’字送给母亲。

餐桌上的其他人都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有弟弟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看吧!妈咪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炎育陵知道这是弟弟的意思,他知道弟弟在为自己高兴。

可是这些都是假的。

这出戏,到底需要演多久?

“叶女士。”芦绍宗放下碗筷,礼貌地低头行了个礼,“很谢谢您的招待,不过很遗憾,育陵一会儿必须到公司出席检讨会议,他表现得很好,但这是公司例行的程序。”说着转头看向炎育陵续道:“你不能吃太多,这份量已经够了,去准备吧,我们十分钟后出门。”

炎育陵朝芦绍宗眨着眼发愣,不清楚芦绍宗是看得出自己坐立难安抑或只是公事公办?无论如何,他是求之不得。

“好,我去换衣服。”炎育陵和芦绍宗先后站起身,芦绍宗主动要收拾两人的碗盘,叶雅即起身阻止,还请芦绍宗到客厅坐,并从冰箱拿了罐啤酒给他。

母亲的贤惠,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称赞,说每次家里有客人都会很有面子。可父亲不知道,母亲在外殷勤待客,转回身就会执着藤条督促自己在琴室高举书包罚跪,只因为自己打了篮球一身臭汗回家,被客人看见让父母丢脸的一面。

炎育陵突觉豁然,母亲的高深演技自己早就见识过,根本没有大惊小怪的必要。

很多事情已经变了。但是母亲不想变。

痛苦的人,或许不只是自己。

炎育陵虚掩房门,打算随手抓了外套就出门,可还没打开衣柜,就有人推门进来,把门给带上,反锁。

“妈咪给你买了衣服。”叶雅抢到儿子身前,从衣柜拿出一间白衬衫与卡其长裤,将衬衫举到儿子身前比划,欣慰地笑着:“夏天穿简单些比较舒服,你那些打歌服穿起来很热吧?”

“还好。”炎育陵冷漠地应,从母亲手里接过衬衫。衬衫布料很柔软,乍看很单调,其实剪裁很细致,配上色调相近的卡其裤,确是利落又不失时尚的配搭。

母亲对于外在的‘美’,依旧很讲究。

“你出去,我要换……”炎育陵话未说完,母亲竟抬起手为自己正穿着的短袖运动外套拉下拉链。

“我自己来!”炎育陵忙后退,衣角却被母亲紧紧扯住。

母亲眼里闪过一抹似曾相似的眼光,那是厌烦、愤怒,抑或憎恶?炎育陵从来就看不透。对于这样的眼神,他只知道用服从来应对。

叶雅见儿子站定了不动,浅浅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替儿子把外套脱下,放到床上,再拿起新衬衫,食指转圈,示意儿子转过身背对自己。

“你到底想怎样?”炎育陵觉得自己的声音像快哭出来似地,不由得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愧,他低着头,收紧的五指垂在大腿侧,他告诉自己并不是害怕得不敢面对母亲,他只是不愿意、不屑、讨厌!

“帮你穿衣服啊,来,手抬起来。”叶雅自行走到儿子身后,手掌轻轻搭在儿子后背,顺势沿着冒了点汗的肌肤往下抚摸,尾指碰到了尾椎处那道触目的伤疤。

炎育陵浑身一震,仿佛脚底突然踩空,立刻往旁退开,瞪着母亲的眼神带着愤慨、不解、与一些恐惧,“这里没有别人,我们不用演戏!”咬牙切齿,像无助的小动物,用嘶嘶声的低吼警告敌人勿靠近自己。

“演戏?”叶雅脸色陡沉,垂下拿着衬衫的手,眉头微皱,“原来你在演戏?育陵,你还不肯原谅妈咪?”

炎育陵大力挥手,“什么我在演?你也在演不是吗!算我求你!要疯你一个人疯就好!不要把我拖下水!”

“炎育陵。”叶雅嗓子顿沉,就像以往警告儿子。

炎育陵已几近崩溃,他竭尽所能尝试维持自己的理智,抬手直指母亲,颤抖着低声:“不要用这种语气叫我,你不配。”

叶雅倏地发怔,随即便怒火上升,骂道:“你敢这样和妈咪说话?”一边扔下手中衬衫,扬手拨开儿子的手,并同时往前一步,扬起另一只手要掴儿子脸颊。

炎育陵站得离母亲不近,见母亲要动手,有足够的机会闪躲。然而,他现在不甘只能躲。

“想打我?”炎育陵抓着母亲手腕,用冷漠的眼神、冷漠的语气回敬,“要不是我不还手,你以为你能打我那么多年?”

母亲的脸瞬间刷白,身子还晃了晃。炎育陵顿感得意,把母亲的手抓得更紧,不让母亲倒下,牵起了嘴角凑上前冷笑着道:“不要演了,来啊,威胁我啊,用那卑鄙的手段威胁我!”

“育陵……你……为什么……”叶雅嘴唇颤抖得利害,双腿也已发软,却被儿子像提东西一样抓着。

“我是你妈……你怎么可以……”

“我是你儿子!你又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炎育陵大吼,浑然忘了必须控制声量,他用力甩手,母亲即倒在床上。

“我已经公开向你道歉,向媒体宣称你的清白,你还想怎样?到底要怎样才可以把带子还给我!”

叶雅听不见儿子在叫什么?剧烈的头疼毫无预兆袭来,她抱着头卷缩在床上,嘴里透出细碎的呻吟。

砰砰砰!

身后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炎育陵心想一不做二不休,走上前抓住母亲双手压在床上,靠近母亲因痛楚而扭曲的脸,声嘶力竭:“不要装!把带子还给我!”

也许是吼得太大声,也可能是那一刻已经忘我,炎育陵没有听到门被强行撬开的声音,当他还想继续逼迫母亲,双手就被有力地扳到身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往后拖,脚下不稳,坐倒在地上。

“妈咪!”弟弟尖锐的叫声最先听入耳。

“你做了什么?”接着是芦绍宗略显错愕的声音。

“好痛……”然后是母亲的呻吟。

“我做了什么?”炎育陵喃喃,冷眼看着弟弟爬上床安抚母亲。

芦绍宗见叶雅痛苦的样子,知道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双手依然稳稳制住炎育陵,冷静地吩咐站在门外的三个女生把叶雅扶上车,要送她去医院。

贝鲁率先走进房间把叶雅扶起来,茜优和亚希原本有点不知所措,见贝鲁行动了才赶上前帮忙,不一会儿就把叶雅给扶到了客厅。

炎育旗担心母亲的状况,却也放心不下哥哥,他留在房里,想问哥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哥哥脸容异常平静,似乎对母亲的哀嚎完全无动于衷,心里顿感不忿,咬着下唇跑出房间。

“哼!”炎育陵料想到弟弟始终还是会选择母亲,禁不住发出冷笑。

芦绍宗见先前还失神落魄的炎育陵有了反应,便松开手绕到炎育陵跟前蹲下,直视着炎育陵双眼。

“不要问。”炎育陵立即撇过视线。

芦绍宗暗自叹气,思忖了一会儿,沉声道:“我现在不能陪你,必须跟着你家人,以防他们作对你不利的事。”

芦绍宗的话令炎育陵感到惊讶,转回头看着芦绍宗,欲言又止。

“你留在家里,哪里都别去。”芦绍宗续道。

“我要去练歌。”炎育陵再次撇过脸。

芦绍宗皱眉,但还是没有把不耐表现出来,尽可能用可以稳定人心的沉稳语气接道:“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公司,无论你遇到什么问题,公司都会以你的利益为先。”

“所以我才要去练歌。”炎育陵转回头,神色镇定,“我如果不会唱歌,公司还会理会我的死活?”

“公司不会,我会。”芦绍宗不假思索地回答。

炎育陵发愣,芦绍宗便接着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芦绍宗,欠韩封的人情不只是上大学的学费,我和你或许一点感情都没有,但是我会为韩封保护你,即使你刚才做了任何大逆不道的事,我也会撑你到底。”

“我什么都没做!”炎育陵无意识地挥手。

芦绍宗闪开炎育陵挥来的手臂,再紧抓他手腕,“对,你什么都没做,所以什么都不用怕,镇定,行吗?”

炎育陵瞪着芦绍宗好一会儿,眼中的戾气才渐渐消退。芦绍宗察觉他紧绷的手臂肌肉放松了,便缓缓松手。

炎育陵双手撑地站起身,把床上那条卡其裤扔到地上,再趴上床。

“等我回来。”芦绍宗说道。

“烦死了!走啦!”炎育陵抱着枕头怒吼。

芦绍宗轻轻哼鼻,转身出房关上门。他叮嘱茜优和亚希留在家里,把似乎已经晕过去的叶雅抱起来,将车钥匙交给贝鲁,便带头出门。

炎育陵在房里听见大门开关声,等了大约十分钟便跳下床,抄起刚才自己穿着的运动外套,三步并两步走出房间,趁茜优和亚希还来不及开口问,便逃也似地出门去。

第五十六章:发泄

骆禾羽在台湾有个私人工作室,设备齐全,唯面积不及唱片公司录音室。

骆禾羽虽受聘于唱片公司,却也非常活跃在独立音乐界,靠自己在主流音乐界的人脉,帮助许多有才华的独立音乐人得到表现自己的机会,工作室也常常无条件借给有需要的音乐人使用。

这一天,原本和一支地下乐团约好了录音,却收到芦绍宗的邀约。按个人原则的话,骆禾羽是必定要拒绝的,可偏偏……就很想念那只又可爱、又让人担心得难以安睡的别扭家伙啊!

不过,对人食言始终不是好事,况且对方还非常期待这个录音的机会。于是,骆禾羽决定让炎育陵到自己的工作室,一伙儿人混在一起比较轻松,这样的环境最适合疏解压力了。骆禾羽了解一个四处奔波做宣传的歌手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远离所有会让自己想起工作的地方——唱片公司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骆禾羽尝试联络芦绍宗以更换练歌地点,可拨了几次都没人接,突想起炎育陵所属的经纪公司有那麻烦的检讨会议,便干脆驱车往经纪公司,等会议结束了就把炎育陵接走。

“乖儿子,爸爸来咯!”骆禾羽心情极好,在车里随着音响播出的轻快歌曲摆动着身体。

距离经纪公司还有两条街,车子在一处十字路口的交通灯前停下,骆禾羽的视线被一群跑着越过斑马线的高中女生给吸引,女生们的校裙很短,露出一对对白皙细嫩的长腿。

“哎呀,校规是怎么了呢?”骆禾羽一边摇头一边欣赏如斯夏日美景。

女生们跑过了马路,聚在一起朝马路边的一间快餐店比手划脚,兴奋地在原地蹦跳,似乎还发出了尖叫,然后便匆匆忙忙地进入快餐店,十足像迪士尼王子公主动画片里看到白马王子便冲上前的女路人甲乙丙丁。

隶属MY的艺人是还蛮常在这一带出没的,可会到快餐店用餐的艺人应该是即没名气、口袋也不太充裕的二流艺人。如果还能吸引女高中生,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吧?骆禾羽好奇地摇下车窗探头出外,试图看进快餐店的落地窗。

“不是吧?”骆禾羽登时张着嘴发愣,直到听见车后传来喇叭声催促,才赶紧启动车子,U转往回路开,经过快餐店时再往内看,这下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没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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