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灏一举杯，各位大臣也好不再窃窃私语，各自都举起了杯恭饮。

司马赫德也回了座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其实他本就没希望一句话便可一石二鸟，但是他那笨儿子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之危了。

小小的插曲没有坏了王公大臣们欢乐的心情，大家还是继续乐呵，只是，气氛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慕容希林悄悄的握住轩辕灏因为压抑而微微颤抖的手被，随即被紧紧反握，担忧的注视着轩辕灏，却被那人狠狠的捏了下小鼻尖。

“朕没事，林林别担心。”

“……”

“对不起，今天是林林的生辰，本该让林林快快乐乐的，但朕却让你担心了。”

“皇上，等一下陪林林去一个地方吧？”

“嗯。”

有些话不必问，只要相信就好。就像轩辕灏不会问慕容希林所谓的那个地方，慕容希林也不会去问轩辕灏他与太后之间的恩恩怨怨，到能说时自会说，不说，只是时机未到。

未来的路还很长，请相信就好。

第50章：静谧

曲终人散，大臣们如蚁兽般散去，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御鸾大殿一下子清冷了下来，轩辕灏和慕容希林相视一眼，欣然的笑了，那样的热闹他不喜欢，他同样亦不喜欢，他和他一样，都喜欢那份安静的恬淡，都喜欢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看着落雪飞舞。

轩辕灏执起慕容希林的手，坚定的道：“走吧。”

“嗯！”

平时的轩辕灏很忙，尤其是在这样的多事之秋，更是让他忙得焦头烂额，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刻，轩辕灏不想有人打扰了两人间的偷闲时光。在轩辕灏的示意下，整条宫廷长廊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他们就那样静静的走着，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与温馨。

随着红漆长廊的弯转，通如昼明的景象也慢慢渐退成灯火阑珊，望着尽头处那熟悉又陌生的清冷宫苑，轩辕灏不禁蹙眉。

“林林，这是？”

“皇上生气了吗？”慕容希林垂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声道：“对不起，臣妾自作主张了。但是，这样的团圆之夜，臣妾只是想皇上来拜访一下太后也好，臣妾不懂皇上与太后之间的恩怨，但太后终究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不是吗？”

看着慕容希林说到最后不由自主抬地起头望着自己的倔强小脸，轩辕灏无奈的笑了，“林林，是不是朕太纵容你了。”

趁着对面的人儿头还没完全低下去前，轩辕灏又赶忙补充了一句：“可是朕喜欢你这样子。”是的，喜欢。不喜欢他对着自己总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喜欢他可以偶尔撒撒娇，耍耍任性，他要的不是他对他的害怕，而是他对他的依赖。

轩辕灏伸手帮他拉正了被风吹乱的貂毛绒帽，白净的脸蛋在素色的银华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娴静淑雅，轻轻的在洁白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温柔道：“走吧。”

秋红和小羽儿早已在椒淑阁门外等候，远远的看见他们两人走近，连忙跪地请安。

看着烛光柔和的宫苑，不似上一次来时的清冷，竟也有些小温馨的感觉。慕容希林向两人道谢：“秋红小羽儿辛苦了，谢谢。”

慕容希林真诚的道谢，秋红小羽儿早已习惯了，她们的主子总是在真心的感激着每一位帮他做事的人，但在皇上面前这样毫不忌讳的跟她们这样的下人道谢，两人还是很惶恐，即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慕容希林正要往里走，突然袖口被抓住了，回头，发现竟然是一向稳重的秋红，明白她的忧虑，安慰似的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放下，“别担心，别忘了，我现在可是能和秋红打平手了呢，很强了。”虽然是夸张了些，但这些日子自己都在跟着轩辕灏的护卫高手曾耀卓在苦练，没有从小就练武的秋红厉害，但是也已经不是那个只能躲在轩辕灏的背后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了。

压抑的气氛一下子被慕容希林轻松的语气搞活跃，秋红看着自家主子身旁站着的威严男子，心里好笑自己傻，这男人又怎么会让皇后娘娘受伤呢！

“秋红姐姐，娘娘会没事吧？”直到脚步声远去，一直都低着头的小羽儿才抬起青肿的脸担忧的问道，在暗淡的月光下，那青色的淤痕依然十分明显，不难看出造痕之人的力道之重，心之狠。

“皇上会保护好娘娘的。”秋红收回望向已经消失了的背影的目光，转身对着小羽儿柔声道：“回去吧，姐姐给你涂药。”

第51章：母后

“出去！都给哀家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都出去！！！”

轩辕灏和慕容希林刚一踏进椒淑阁，一个质地上等的雕莲青琉瓷器就飞赴而来，两人灵敏一闪，‘咝叱’一声，瓷器碎裂，雕刻精细的木门槛上朱漆掉落，留下几个细小的扎痕。

有惊无险，慕容希林轻呼了一口气，到底练点防身术是必要的啊。

“是你们？！”姜淑渝很惊讶，她从没想过在这样合家团圆的除夕之夜，轩辕灏会记起她这个母后，原以为又是那两个小宫女，所以刚才才一听到脚步声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扔出了瓷器，如果知道是轩辕灏，她就不是扔瓷器那么简单了，她恨不得手中有把毒镖，把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生生刺穿！

看着满室的狼藉以及浓浓的佳肴混合味萦绕鼻间，慕容希林感到深深的失望，这是自己早早就叫秋红和小羽儿帮忙，精挑细选，精心烘制的诚意啊，费了很大的心思的！

“臣妾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即使心里委屈，慕容希林还是很恭敬的请安，见一旁的轩辕灏冷漠的站着不动，忍不住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轩辕灏依然是站着不动，表情冷漠得可以。

“得，哀家可不敢当。”姜淑渝伸手扶正歪向一边的发髻云鬓，又拉了下滑落至肩膀的褐色开襟厚棉袄，故作潇洒的转身向一张普通的红木大床走去，却不知，她那纤细的背影伴随着叮当作响的脚链声踱步行走着，格外的落寞而悲伤。

慕容希林看着心中不忍，一阵阵的难过，他从来都不懂如何去安慰别人，只能呐呐的站着不动。

……

“怎么，还不走？想要留下来看哀家的笑话吗？还是想留下来表达下假惺惺的可怜？”慵懒的依躺在床沿边，姜淑渝讽刺的问道。

“不是的！”

“啪”毫无预警的，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落在的姜淑渝那妖媚的脸上，瞬息火辣辣的痛。姜淑渝保持着一只玉手高抬的姿势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后又转为苦笑。

“不要试图伤害他！”轩辕灏冷霸十足的警告，他是他的珍宝，他绝不能容忍他在他的眼皮底下受委屈。看来，她这身只会害人的功夫是不能留下了。

“呵呵，哀家不过是想教训下这没大没小的外人而已。”

“臣妾不是外人，臣妾是轩辕灏的妻子！”还在被刚才的一面惊吓住的慕容希林一听到‘外人’这个词，心猛地被深深触动，他不是外人，他不是静然领养的没人疼爱的外人，也不是慕容锦爷爷收养的被丢弃的外人，更不是轩辕灏娶进门的外人！他讨厌‘外人’这个词，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无关紧要的，可有可无的。

如此肯定的语气，如此坚定的眼神，轩辕灏内心满满的是激动，他想狂喊，想策马奔腾，但即使内心如此的喧嚣难耐，轩辕灏脸上还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

“不是外人？哦呵，妻子，一个君皇一生会有几个妻子？嗯？！”

“现在只有臣妾一个！”慕容希林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这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母后错怪皇上了，皇上不是来看母后笑话的，皇上只是觉得除夕之夜不忍放母后一人孤单度过，所以来陪陪母后。”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这是哀家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姜淑渝笑得放肆，脸上的疤痕有些扭曲，妖妤的脸蛋美感全无：“既然这样，那就陪陪哀家吃顿团圆饭吧。”

第52章：所谓团圆饭

慕容希林喜出望外，脸上的笑容不经掩饰的绽放，如春风里百花酿制的蜂蜜，甜蜜可人。

“嗯，儿臣现在就去准备。”说着就要自己跑出去，却被轩辕灏拖住手腕。

面如白玉的脸上银眸流光溢彩，拒绝的话终究说不出，许久才硬硬丢出一句：“让下人去做。”

“嗯，臣妾是打算去门口吩咐下人去准备的。”

“这也叫下人去做。”

“嗯？”慕容希林环视整间屋子，除了母后和皇上，就只剩下自己了，哪儿来的下人？

“成公公——！”

回音还没消散，只见一个略微有些发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进来，“奴才叩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

“行啦，平常怎么没见你话这么多！去，去御膳房准备一桌酒席上来。”

成公公恭敬的告退，心里却是郁闷到极致，他这炮灰当得也太冤枉了！

成公公不愧是伺候两代君王的总管，一会儿工夫，各色佳肴便摆满了一桌，还不忘备上了一壶上好的三十年茅台酿。

“坐吧，站着做什么。”

见姜淑渝笑着招呼他们两个人入座，轩辕灏真的有种一家人的错觉，她对他的怨恨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掉的，可是他却愿意选择相信，或许内心深处还是有小小的期待的吧，所以即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还是选择了坐下。

落座后，慕容希林殷勤的为三人斟满酒，仿佛刚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似的，他是真的很希望轩辕灏能够和亲生母亲和睦相处。

“新春佳节岁岁有，今年更不同，能够陪着母后还有皇上一起过节，儿臣很开心，这一杯，祝母后健康长寿。”

这回，姜淑渝也没为难慕容希林，大大方方的和他碰了个杯就先干为敬。慕容希林见状，心情激动的难以抑制，锦袖掩面，也将一干为敬，不料手中的月光杯却被轩辕灏抢走。

“林林不会喝酒，朕帮你。”

“就一杯，没事的。”被人这样护着，慕容希林莞尔一笑，却没有抢回杯子，那样，太矫情。

“真是恩爱啊~~”姜淑渝在一旁挪揄，看似心不在焉，眼里深处却是不断的冒着越来越膨胀的怒意。曾经，也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过。

“啊！母后，你的手流血了！”被挪揄的慕容希林尴尬得眼神直闪躲，看到姜淑渝握着月光杯的手红艳艳的血不断的流出，慕容希林忍不住尖叫。

被慕容希林这一叫，轩辕灏才注意到姜淑渝受伤的手，忙要靠近看个究竟。

“哀家没事，别那样大惊小怪，活像死了人似的。”姜淑渝起身，打算去床头柜上找出止血药止血，不知道是不是衣袖太长的原因，转身时，弄翻了轩辕灏的杯子。

姜淑渝动作娴熟流利，仿佛流血受伤早已成为了她的家常便饭。待到她回到位置，宫女们已为她换上了一个新的月光杯。

“皇儿的衣服被哀家弄湿了，拿手巾擦擦吧。”姜淑渝语气温柔，像是真正关心儿子的母亲。

见血封喉？！是见血封喉！

“皇上别碰！”瞧见轩辕灏递过来询问的表情，慕容希林解释道：“手巾上有见血封喉，见血封侯的毒汁有剧毒，它本身能散发出一种很独特的淡淡清香，虽然不容易被嗅出来，尤其是被晾干磨成粉状后，但是臣妾不会弄错的，这是见血封喉！”

“哈哈哈，轩辕灏，没想到你的皇后看起来傻傻呆呆的，到关键时刻还是有些用途的嘛。”

不该有期待的！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眼前这个被自己成为母亲的女人对自己动杀机了，哼，还真是失败啊，连自己的母亲都想杀了自己！

第53章：感激

“母后好能耐啊！说吧，谁把见血封喉渡给你的？”轩辕灏说得慢条斯理，与姜淑渝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成为极大的反差。

姜淑渝见势，调整了下急促的呼吸，故作闲逸地把玩着手上的伤口，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炯炯有神的瞥向轩辕灏，媚唇蠕动，勾出一抹冷忔的残笑，“母后被皇儿的人日夜不离尽心尽责的守护着，苍蝇都进不来一个，大活人又怎能入得来。”

“看样子，母后是不会说的咯。”看来要重新估量那人的实力了，竟然能在重重包围中突破进来，不可小瞧！

“曾耀越——”

随着轩辕灏的一声冷唤，只见一名黑衣男子凌空而出，跪地叩首：“奴才失职，甘愿受罚。”

“废了她那身害人的功夫就是对你的惩罚，还有，朕不希望再出现什么类似于见血封喉的东西出现！”

“喳！”

“轩辕灏，你不能这样子对我！我是你的亲生母亲，轩辕灏……”姜淑渝发了疯似的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却呆呆的留在了半空，只能望着轩辕灏和慕容希林的背影孑然而去。

“啊！——”

厉声惊恐，响彻皇宫，惊醒了沉睡中的公公么么。

夜深了，很凉，想必眼前之人心更凉吧。

轩辕灏依然是那一贯的明黄色龙腾图纹云缎锦袍披衣，金冠束发，墨色的发丝随风飘逸，以往气宇轩昂的背影落在慕容希林的眼中却化作了无限的落寞。低跑几步，从背后抱住了比他高大许多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他只是觉得心里很难受，只是想要这样单纯的抱着，温暖彼此。

“林林？！”这是慕容希林第一次主动做出如此亲密举动，轩辕灏不无惊讶，但转而想到这不过是廉价的同情，发亮的眼眸瞬间黯淡。

“臣妾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至少比皇上幸运。”是的，比皇上幸运，自己从小就是被领养的孩子，有两位疼爱自己的母亲，却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一直是心中的遗憾，现般看来，如若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这样，那不要也罢！

对于慕容希林的自言自语，很是疑惑，但很快就明白他指的时什么，完美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嗯，林林比朕幸运。”

“所以从今天起，臣妾想把自己的幸运分皇上一半，娘亲的爱，还有静然的爱。”

可是朕最想要你的爱！心里在叫嚣，但说出口的却是：“陪朕看月亮吧。”

腰间被使力一扣，凌空旋转，在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站在了积雪的绿漆瓦顶。刚一上来，轩辕灏就后悔了，这样冰冷的‘坐垫’是不能坐的了，要站着赏月吗？

就在轩辕灏踌躇不定的时候，只见慕容希林用脚踩掉一旁的积雪，再解下披风铺好，就坐了下来，拍拍旁边的空位示意轩辕灏来坐。

就这样，在天寒地冻的夜晚，两人躲在轩辕灏解下的披衣里挨在一起抬头望苍穹。

雪后的夜晚月光好像更加的清辉了，慕容希林不由得更加贴近温暖的胸脯，又想起椒淑阁的一幕幕悲凉的画面，让他不禁打了个冷噤，夜风萧萧，瓦片应该更加的冰凉吧。

“林林，别担心，朕没事的。”搂紧怀里珍宝，轩辕灏轻声低语，“和朕说说林林是怎么知道见血封喉的吧。”

“是静然告诉林林的。”忆起静然，慕容希林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平静平淡的恰到好处，却异常耀眼，一泓秋水熠熠闪光。“六岁那年，也是在这样很冷的夜晚，我们被三个黑衣人追杀，那时很暗很乱，我们毫无章法的躲藏，哪里暗我们就往哪儿躲，当终于甩开敌人时，静然和臣妾都已经累到在一棵大树下了。而那颗大树就是见血封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