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罗岱齐向乾德康告辞，就跟着罗爸爸回家了。罗爸爸他们虽不常住水市，但在水市有房产。

恰在罗岱齐回家之后不久，他接到了沈琮然的电话，“宝贝，我想你了，来公寓。”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是罗岱齐抵挡不住的诱惑，可是，沈琮然不愿旁人知晓他们的关系，如果现在应邀前往，他不知道该怎么向爸爸解释，“我爸爸来看我了，明天，行不行？”罗岱齐的心中有几分忐忑，沈琮然一向不喜欢别人违背他的意愿。他害怕沈琮然生气，更害怕他取消这次约会。

他也很想他的。

16、哥哥和爱人

就要见到沈琮然了，罗岱齐心里本该很开心的，如果开车送他去公寓的人不是哥哥罗应钦的话。

吃过晚饭，罗岱齐告诉罗爸爸他要出门，他是打算自己坐车去公寓的，连家里的司机都不想叫，谁知罗应钦坚持要送他。

罗岱齐单手支着下巴，透过车窗观看罗应钦认真开车的侧脸。他想罗应钦大概是有话要对他说的，不然不会如此行为，但两人上车之后，罗应钦一直没有开口。罗岱齐有预感，罗应钦想要和他谈沈琮然。

罗应钦是知道沈琮然的，在罗岱齐和沈琮然在一起的初期，罗应钦还在水市，而那时沈琮然也没有要求罗岱齐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进行保密，那个时候，罗应钦知道之后，并没有对罗岱齐说过什么。罗岱齐希望这个时候，罗应钦也不要说什么，他不想和罗应钦谈论他的感情。罗岱齐干脆装做看风景，一盏一盏路灯划过眼前，衬着玻璃上罗应钦的脸忽明忽暗的。明明看着就在眼前的东西，实际上离得他很远。罗岱齐发觉火树银花倒流地缓慢了，他微微侧头，看到前方还有172秒的红灯。汽车恰在此时静止。

“你还和他在一起？”

罗岱齐正在耐心地倒数，他看着红灯从171变成170，再变到169，忽而感觉好像有异动，这才惊觉罗应钦刚刚说了一句话。罗岱齐侧过脑袋，看着罗应钦，想到他的问话，想到即将见面的沈琮然，他粲然笑道，“是啊。”

罗应钦神色未动，继续问道：“为什么不试着和女孩子恋爱？”

罗岱齐惊讶地看着罗应钦，从他严肃的面容中看不出什么，他继续看着前方的红色数字，浅浅笑道：“我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和女孩子恋爱？”

“你不尝试，怎么知道不行？”

“若是不行，岂不是害了别人？”

“我宁愿你去害人……”罗应钦似乎尚有话未说出口，但他却止于这半句。

罗岱齐看着罗应钦，想到钱德康念叨过的那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使一人负我。”心中微震。这就是哥哥当初拒绝他的原因吗？若是不伤害他，他将会带给哥哥伤害。

“沈琮然要订婚了。”

“这不可能！”罗岱齐直觉地反驳，然并没有跟他说过……

“这是事实。你盼望他跟你过一辈子吗？在你之前，他有过不少床伴，少年也有几个，最长的不过两年。就算他结婚了，也有可能发展婚外恋。”

“我知道，”罗岱齐低喃，“我知道在我之前，他有别人……”可是，他并没有想过，在他之后，还会有别人。

“跟他说清楚。今晚，你是去见他吧。”

汽车重新启动，罗岱齐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没有答话，车内恢复安静。

他知道哥哥是要他跟沈琮然分手。

流淌的灯光上印出往日的欢笑，他和沈琮然在一起一年多，尽管真正见面的时间不多，可是每一次两个人都很开心。

那些时日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相信哥哥的话，他也相信沈琮然对他是真心的。

就要见面了，有疑问，他可以当面问沈琮然。

“宝贝，我好想你。”罗岱齐一进入公寓就被沈琮然抱了个满怀，然后是如火般的热吻。沈琮然的眼底有着深深的情欲，沈琮然的动作急切而温柔，罗岱齐感受到的是沈琮然跟他一样的想念。

一番缠绵，两人先后去洗澡。罗岱齐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沈琮然开了一瓶红酒。

“宝贝，来，干杯。”沈琮然倒了半杯红酒递给罗岱齐，罗岱齐接过来，好奇地问道：“有什么开心的事情？需要庆祝什么？”

自然，红酒并不只有这些作用，他们有时候也会喝酒助兴，或是玩些情调。

沈琮然忽而邪气一笑，反问道，“现在你不开心？不值得庆祝？”他边笑边搂住罗岱齐的腰际，举杯的手缠绕住罗岱齐的胳膊，“试试交杯酒会不会更好喝。”

因为调笑而显得有些轻佻的俊美面容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罗岱齐甚至能从沈琮然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影像，沈琮然好看的唇已经贴在了杯沿上，罗岱齐在他暧昧的视线下缓缓地喝下一口交杯酒。

并不清楚什么味，但罗岱齐感觉，沈琮然的那杯一定很美味，罗岱齐含着半口酒，吻上沈琮然的唇，吸取他口中的酒液。

“小妖精。”口中的甘甜越来越多，充盈得溢出嘴角，又被沈琮然亲吻干净。原来还可以这样酿酒？罗岱齐无厘头地想着，就听到沈琮然说道，“还是这样好喝。”接着，胸前被泼了一杯冰凉的酒液，罗岱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的遮蔽之物尽去。

“嗯……”浸酒之后的身体越发敏感，只是刚刚开始，罗岱齐便非常有感觉，而沈琮然的那里也已坚硬，“宝贝，我等不及了……”迎向沈琮然之际，罗岱齐猜想，今晚会是个不眠夜。

大概是心里惦念着事情，第二日沈琮然起床之时，昏睡的罗岱齐同时醒了。

沈琮然见到罗岱齐醒来，笑着问道，“你今年就该毕业了吧，有没有什么计划？”

闻言，罗岱齐微微有些错愕，依稀恍惚尚在梦中，眨眨眼睛，看到沈琮然的笑脸近在眼前，真实而清晰，罗岱齐灿然笑道：“继续画画，卖画。”罗爸爸为罗岱齐在水市开了一家画廊，规模不大，但打理之人是位业界翘楚，不仅可以指点罗岱齐作画，将他的画卖得更好，还能为罗岱齐搜集他想要的画作。不过，沈琮然一直以为罗岱齐是把画卖到画廊赚点小钱而已。

沈琮然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我把这套公寓转到你名下，好歹有点固定资产。”

“不用了啦，我又不是养不活我自己。”

“就这么说定了，文件弄好了，我会通知你。今天先走了，宝贝。”沈琮然亲了亲罗岱齐的脸颊，就西装革履地离开了。

罗岱齐躺在床上，看着爱巢，心里说不出的开心。沈琮然是在关心他呢，询问他的将来，为他提供物质保障，跟总是担心他生活得不舒坦的罗爸爸一样关爱他。

尽管没有问订婚的事，但罗岱齐想，然是爱他的。

17、爸爸和外公外婆

第二天是周末，罗岱齐要去看望外公外婆，罗爸爸要求同行。

“爸……”罗岱齐为难地皱紧眉头，但转念一想，算了，一起去吧，有他跟着，外公外婆总不会不让爸爸进门。

“齐齐，你来啦！”这次，罗岱齐刚跨进外公家的院子，不待他招呼，外婆就看见他了，随手将手中的书本放在竹床上，外婆向罗岱齐走来。罗岱齐赶紧上前，搀扶着外婆。这时，外婆看见了跟在罗岱齐身后进门的罗爸爸，“你又来做什么？”外婆挡在罗岱齐身前，企图以她瘦小的身躯，阻隔罗岱齐和罗爸爸见面。

“阿姨，我来看看你们。”罗爸爸笑得一脸亲善。

“有齐齐来看我们就够了。”外婆相当不给罗爸爸面子，拉着罗岱齐就进了屋，将罗爸爸一个人晾在外面。

罗岱齐一手扶着外婆向前走，回头冲还在屋外呆站的罗爸爸招手，“爸，快进来呀。”罗爸爸应声跟进屋。

屋里，外公正在看报纸，相对于外婆的冷言冷面，外公直接将罗爸爸视作空气。“齐齐来啦。”外公对罗岱齐慈祥微笑，又埋头看日报。

“老头子，也不晓得给齐齐拿绿豆汤喝，成天就知道看报纸。”外婆一边抱怨一边朝厨房走去。罗岱齐明白外婆是要为他准备绿豆汤，赶紧跟了进去。

外公无奈地看了一眼唠叨的外婆，发觉她又忙去了，继续坐着看报纸。这一版看完，外公朝下翻了一页，是娱乐版，外公本来准备直接翻过去，忽而看到上面有个略微眼熟的面孔。

罗岱齐端着两碗绿豆汤跟着外婆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外公抬头看了眼罗爸爸，又低头看报纸。罗岱齐走过去将手中的绿豆汤递了一碗给罗爸爸，然后走到外公面前，将另一碗给他。外公接过碗，随手放在餐桌上，指着报纸上的某一处，问罗爸爸：“这人是不是你？”

罗爸爸朝报纸上看去，罗岱齐也看了过去，“Angelina再挽富豪”醒目的头版标题下有一幅巨大的照片，那个美女嫩模挽着的男子只有一个侧面，但罗岱齐直觉那人就是罗爸爸。看外公的表现，他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罗岱齐也看向罗爸爸。

罗爸爸从来不关注娱乐新闻，这还是第一次在娱乐版看到自己的照片，面对一老一少两人肯定而责备的目光，罗爸爸冷汗滴滴，想否认已是不可能，他只能尴尬地笑笑，连连说：“误会，只是一起吃饭。”说罢，又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滥俗，罗爸爸继续说道，“我要真怎么样，也不找她呀，她年纪比齐齐还小。”

罗岱齐不由得又瞥向那篇报道，惊讶地发现，“她只有十九岁！”

“就是，当我女儿都嫌小了，真没什么关系。”罗爸爸忙补充道。

“身材看起来蛮好的……”不像是十九岁，罗岱齐尚有半句话未说完，就听到罗爸爸叫他“儿子”，一转眼，对上罗爸爸真挚的表情，“我只爱你妈妈一个。”

罗岱齐想到自己那位在西北挖土的妈妈，对着罗爸爸理解性的微笑。

罗爸爸很爱罗妈妈，二十多年来，痴心不改。听起来似乎很美好或是凄美的爱情故事，可惜，罗岱齐并不是爱情产物，罗妈妈不爱罗爸爸。

罗妈妈还在水大读冷门的考古专业的时候，罗爸爸不知怎的看上她了。罗爸爸穷追不舍，软硬兼施，奈何罗妈妈心思全在考古上面，欣赏的男子也是教授她的一位颇有仙风道骨味道的学者，对经商的罗爸爸不理不睬。自诩风流倜傥，潇洒多金的罗爸爸实在不明白为何敌不过一名穷酸有妇之夫，爱中生恨，囚禁了罗妈妈。罗岱齐就是那时候有的。

不过，那时候罗爸爸还不知道这事儿。他禁锢了罗妈妈，却只是让罗妈妈对他由无可奈何变成了死心绝望。感受着自己在罗妈妈眼里从扰人的蜜蜂变成了通缉令上的罪犯，看着罗妈妈日渐消瘦，罗爸爸心灰意懒终是放了罗妈妈。

罗爸爸那时候也恨透了罗妈妈，连带着对女人都带了恨意，很是过了一段荒唐的岁月。某天，又一次在一处陌生的环境中醒来，看着旁边记不起面貌，叫不出名字的女人，忍受着宿醉后的头疼，罗爸爸忽而想起罗妈妈，不知道被他那样对待后的罗妈妈过得如何。于是，罗爸爸派人打探罗妈妈的消息，查着查着，查到了罗岱齐的外公外婆那里，看到了四岁的罗岱齐。

这段往事，罗岱齐当然不可能全部清楚，他只知道罗爸爸爱罗妈妈，而罗妈妈并不爱罗爸爸，年轻的时候，罗爸爸伤害过罗妈妈。

尽管很希望跟其他人一样，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但罗岱齐也并不责怪罗爸爸或者罗妈妈。不论罗爸爸和罗妈妈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们都是爱着罗岱齐的，尽自己的能力爱着他。

罗岱齐相信罗爸爸爱罗妈妈，不仅是他见到的罗爸爸对罗妈妈的好，更是因为罗爸爸对罗岱齐好。罗爸爸的子女不少，但他对罗岱齐的宠爱有目共睹。罗岱齐知道，罗爸爸待他特别，只是因为他是罗妈妈的孩子。

又瞥了眼报纸上的美女，就算爸爸真碰了这位嫩模，罗岱齐也不会说什么，毕竟罗爸爸是单身，货真价实的“钻石王老五”。

这边罗岱齐能理解罗爸爸，那边外公冷哼一声，表示对罗爸爸的不屑。罗爸爸只得腆着老脸讨好外公，邀他对弈。外公最好围棋，退休之后，没事儿除了看报纸就是找人厮杀一番。周围的老棋友们都是对阵多年的，难得遇到新人，因此，罗爸爸的提议引得外公心动。

罗岱齐看穿外公的心思，知道老人家不是那么容易看得开，机灵地找出棋具，摆好，撒娇地拉着外公去下棋，而罗爸爸自然明白儿子的一片苦心，恭顺的话说了不少。外公半推半就地与罗爸爸对弈。罗岱齐和外婆拿着菜篮子坐在一旁，边围观边聊天边摘菜。轻灵的落子声，沙沙的菜叶折断声中，偶尔会冒出年迈却底气十足的声音，“老头子，下错啦！”

阳光斜斜地从门外照耀到室内，垂下一束光线在地面上，光线中的灰尘轻舞飞扬，也算是一片欢乐。

18、艾翔

“这边，你从这边拦截他，你运球从他手臂下钻过去，你到这儿来拦他……”不用怀疑，这不是篮球训练场，而是舞台剧排演现场。

罗岱齐在女王的指挥下跟着篮球队的同学们演练了一遍又一遍，汗水挥洒了一轮又一轮，还是得继续下一次突破与防守。没办法，篮球队同学不好请，难得他们露面一次，女王是想要当天把他们的戏份排好。

“OK，大家辛苦啦！”女王终于满意了，罗岱齐也总算是能松口气了，跟校篮球队队员打球，还要表现出他技高一筹，尽管是按剧本演戏，但压力不是一般大。罗岱齐抹了把汗，走到旁边的休息场地。

“Yuki duo sang，喝水。”罗岱齐刚走下舞台，小樱的扮演者欧阳剔便拿着一瓶碳酸饮料跑了过来。

罗岱齐道了谢谢，却并不接过饮料，“你自己喝就好了。”

“献殷勤也不打听清楚，罗哥不喜欢喝饮料。”小狼的扮演者欧阳透讥笑道。

跟动画里的小樱和小狼相似，欧阳剔和欧阳透虽然是龙凤胎姐弟，却总爱互相讽刺，对方的不痛快就是他们快乐的源泉。不过，跟动画里不一样的是，两人除了幼稚的举动之外，嘴巴可都是非常利索的。

“谁跟你一样，没事儿八卦。你说你一个男生，怎么比女生还八卦呢？”

“好意思说别人，你这个女的，又哪里像女生？”

……

虽然已经看过几遍欧家姐弟的嘴战，罗岱齐还是在心底颤了一下，这两人要是没人管束，可以一直对战下去，而如果他们吵在兴头上，有人打搅了，他们又会联合对外。趁着两人无暇他顾，罗岱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

挪出几丈远，罗岱齐看到熟人，看了看还在辩论的两人，他感叹地对欧阳莹莹说道：“你家两个真厉害。”

两个小孩的二姐欧阳莹莹看着欧阳剔和欧阳透，笑着问罗岱齐，“可爱吧？”一副邻家大姐姐的亲切模样。

罗岱齐在心底偷偷抹了把汗，却又不自觉地点点头，“他们两个一直这样？在家也这样？”是的话，家里还不闹翻了。

“大概吧，我大多时候住校，见到他们的时间也不多。”欧阳莹莹微微皱着眉头低低答道。

看来每家都有每家的故事，罗岱齐瞥到不远处篮球队的几人，岔开话题，“他们不走？”

“他们说难得过来一次，想看看我们的排练。”欧阳莹莹又恢复了甜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