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车车~”是之又指了指身边的路过的车子。

“乖！爸爸亲亲。”

打育苗的时候，是之并没有哭，这真的是让我很意外，小小年纪，这般勇敢，他一个劲

儿的看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落花满地，落英缤纷。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中医馆的右边有一株高大的树木，优雅伸展的枝叶遮住了半个院子，绿叶中开着粉色近白的小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灿烂明媚……

院中老旧的井台边，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正抬头看着满树娇嫩的花叶……

一眼看到那个人，我就如焦雷轰顶，彻底地呆住了。我能感觉到我的脸色瞬间转为蜡白，像是失了魂魄般地僵立当场，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风起，细小的花瓣朴朴簌簌地如细雨般洒落。白衣布裤的他，身形修长，在漫天的花雨中，宛如神仙中人……

泪，缓缓地滑落……

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那人，嘴里喃喃叫着那无时不盘旋在心里的名字：

“张楚儿……”

一切都在我眼中消失，我什么都感觉不到，眼中只看到这个男子。

是梦吗？如果是梦，请永远都不让我醒来。

略显苍白的脸上，那一道疤痕还是那么的醒目。绝美的眼睛也看到了我，几乎是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

“朱和。”

“张楚儿。”

茶馆。

我把手伸向张楚儿，想碰他，可在下一刻又畏惧地缩了回来。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这一刻让自己害怕的事情太多了：我怕碰不到那让自己思念得几乎发疯了的人、怕这一切只是一个虚象、怕自己会被惊醒，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眼前的楚儿更美丽了，年轻真好啊。楚儿还是很纤细，但是和过去不同，他结实了很多，但是看得出来，楚儿并不健康，他的唇色发白，没有血色，就连头发也很稀疏。眉眼处比过去多很许多的淡定和成熟。算起来，楚儿今年才只有二十二岁，在别人的眼中还只是个孩子呢。楚儿的无名指还是很无力，应该是废掉了。

眼前的楚儿在逗是之，看得出来，是之很喜欢楚儿，笑得劲儿劲儿的。

“这么多年了，你好吗？”

“还行吧，朱和，你呢？”楚儿抱着是之，是之搂着楚儿的脖子。

“我结婚了，恩，和许静寒。是之，是我们的儿子。”

“朱和。那天，我看见你送完花篮就离开了，你还写了‘新年快乐’给我。我一直在看着你，等着你回头，心里想，只要你回头，我们就会重新开始，我一定会跟你回去，任你怎么折磨我都行，都没关系，这辈子都跟定你了。可是那天你没有。”楚儿喝下一杯西湖龙井。看着窗外，这个时候的是之已经趴在楚儿的肩膀上睡着了。他温柔的把是之放进婴儿车中。

“哥，你握一会儿你的手行吗？”

楚儿把脸埋在我的手掌中，浑身颤抖着。我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染湿了手心，我的眼一下就红了。我急忙转开头，咬着牙硬是忍下心里疯涌而出的酸痛。

“哥，为什么不回头，你为什么不回头。”楚儿到底还是哭了。我也再忍不住，将痛哭的楚儿紧紧抱入怀里，陪他一起流泪。把长久以来执着思念都化在这个深刻的拥抱里。我低下头吻住了身下的楚儿，这个吻的到来对我来说是这么的奢侈，五年，绵绵无期的五年。

“哥，再陪我一个月，就一个月。”

我用力的点头。

晚上回家，静寒已经在家。

“我回来了。”我抱着是之，是之见到静寒，就开始叫着：“妈妈抱抱，妈妈抱抱。”静寒看到儿子，立刻眉开眼笑，从我的手中接过儿子。

“公，怎么了？心情不好？怎么感觉你哭过了呢？”静寒问我。

“静啊，我今天遇到楚儿了，张楚儿。”

静寒太聪明了，静寒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显然知道张楚儿这个名字对她意味着什么。张楚儿是她的情敌，是她可能毁掉她的家庭的一切不安定因素。是她苦心经营的婚姻最大的劲敌。可是，在静寒的脸上竟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安和畏惧。还是那么的平和。

“是吗？在哪？”

“中医馆，静寒，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怎么？你对不起我？”静寒笑着说。

“静寒，我……”

“说吧。”静寒还是笑着对我说。

“我，我想陪楚儿一段时间。”

“他是不是，跟你说他得了重病，想和你走完人生的最后时刻？那孩子很聪明，而且够狠，你看他年纪轻轻的，什么没经历过，他说的话你也信？而且你们那么久没有见面，人会变的。朱和，你现在结婚了，是我的老公，我的男人，是之的爸爸。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静寒脸上没有愠色，但是说的话，句句在理，句句有力。震慑力很强。

“对不起。”

“公，我们是夫妻，别说对不起。”静寒放下是之，回过身体紧紧搂住我。

“公，我爱你。忘记他。那是你的过去，我才是你现在，你的全部。还有我们的孩子。”

“静寒，我爱你。我知道我现在身上的责任，就一个月，我就陪他一个月就好。”我也搂住静寒，把头埋在她的颈间。

听到这里，许静寒猛地甩开我的手，目无表情地看着我。我不安地看着神情不善的静寒。

“为什么？五年了，五年了，你从没有忘记过他，是吗？”

“静啊，你听我说，我一个月后就回来，我保证我不碰他。静寒，我求求你了，就一个月。我当我出差了，好不好？”

“我给你五年美满的婚姻，我给一个可爱的儿子，我给你一个安逸的生活。可是现在，朱和，你却对我说，你要因为一个男人儿离开我，朱和，问问你自己的良心。”静寒再也忍不住了，流下眼泪。是之看到我和静寒吵了起来，也吓哭了。小手向我伸过来，攥起小拳头，让我抱抱。

“我们吓到孩子了，我们不说了，我去做饭。静寒抱抱是之吧。他哭了。”

静寒擦了擦眼泪，抱起是之。

这一夜，我和静寒一夜无眠，我们背对背的躺着，谁也不说话，我们彼此都在听着对方叹息的声音。

临近黎明时，我才稍微迷糊了一下。

早上，许静寒已经做好了早餐，是之也醒来。我们像往常一样，吃早餐，听新闻，送是之去幼儿园，然后再一起去学校。我开车在学校门口停下，静寒在我身边坐着，拿出口红，为自己补妆。我和静寒明明心里都有心事，却无法倾听彼此，也无法向彼此倾诉。

“静寒，昨天的事……”

“我当是没发生过，今天有早会，快点吧，不想迟到。”静寒根本不想谈昨天的话题。

“许静寒！”我几乎是吼出她的名字。

“什么事！”静寒也很强势。

静寒甩手给我一个耳光。脸是火辣辣的疼，我捂着脸，看着静寒。如今的是静寒是那么的成功，那么的成熟美丽。许静寒从来都不是柔弱得需要男人保护的小女子，她是那么的强悍，那么的聪明，她一直都知道她自己要的是什么，她要我，要是之，要这个家。同样，面对一切威胁到家庭的不安定因素，她也会在第一时间内，斩草除根。

“这一巴掌，不是因为我生你的气，而是想让你清醒。朱和，我们晚上谈，我先走了。”许静寒下车，重重的关车门。

第三十五章：楚儿的宽容

当许静寒看到我一天之间形容变得憔悴不堪，神情萎迷。两只眼红红的，没有一丝的光彩。她突然弱了下来，看到一向潇洒、风度翩翩的朱和变成这个样子。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公？你还好吧。”静寒抱了抱我。

“静寒，我把是之接回来了，他现在睡觉，我们谈谈吧。”我轻轻的推开许静寒。

“好吧，在这之前我要给你看样东西。”静寒从包里拿出一个类似文件的东西。

“看看吧。”

“是什么？”我拿起文件，心里一惊，抬头看静寒。

“你调查楚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我越发的觉得静寒，我的妻子太陌生了。

“你先看，看完再对我发火，我去给你热点牛奶，你今天照过镜子吗？这么憔悴。”

我打开文件，是一张楚儿的照片，照片上的日期显示这是两年前的。照片中的张楚儿身边站着一个男人，很高大，很英俊。楚儿笑得很开心。我捧着这张照片，懵怔得象个梦游人，脑袋里象被塞了一堆烂絮一样乱成一团。

“这个男人是上海很有势力的黑社会组织的头目，师雷。你知道‘师字帮’吗？就是这个组织，这几年，楚儿一直和他在一起。他们是在蓝波会相遇的，师雷对楚儿很好，给他很好的生活条件，但是，朱和，也就是这几年，楚儿染上了毒品。”

“毒品！！”我惊呆了。

“今天下午我见楚儿了。我们谈了三个小时。”静寒递给我热好的牛奶。

“我怎么都不知道？”我接过牛奶。

“师雷死了，在警方的大搜查的过程中当场击毙，随即‘师字帮’名存实亡。也就是说，没有人再会给楚儿提供毒品，所以他现在想要戒毒，我劝他让他去戒毒所。他说没用，他去过，但是出来之后还是复吸了。楚儿现在毒瘾太深，而且是心里的毒瘾太深。现在的张楚儿，是个名副其实的瘾君子了。所以他求我，让我把你借给他，帮他戒毒。他说能帮他的，只有你。”静寒叹了一口气。

“他给我跪下了，我……我答应了。随后我又去了那个中医馆，询问了那个中医师，楚儿现在的身体真是，已经是千疮百孔了。”静寒的声音有些哽咽。

“静啊，你答应了？”

静寒点了点头。

“为什么？”

“朱和，他的毒瘾太深，在戒毒过程中可能会发生意外。”

“会死，我知道。”我用手捂住了嘴，像是要压下什么。可是失败了，泪水溢出了眼眶。我立刻低下头，想要遮掩过去。可心好象被生生挖了一个洞，痛得让人受不了，血和泪融在一起，拼命往外涌。

许静寒彻底惊呆了，五年来静寒在朱和的脸上看到的向来是微笑和淡定，从来没见过他伤心成这样的。

我抬起手挡住了流泪的脸，双肩一直在抖。快速地擦了一把泪，硬生生地把泪水吞了回去。

五年了，五年了，年华似水，似水年华，为什么你在我的心里依然那么深刻的存在着，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老婆，谢谢你。”我抱住静寒。心里一阵的抽痛，静寒，我的妻子，谢谢你的宽容与仁厚，我会用我今后的生命好好报答你，还有我的儿子，是之。爸爸，好爱你，绝对不会离开你。在家好好等着我，等着我。

“老公，你会回家的，是吗？”

“傻瓜，我爱你。”我吻上静寒的唇。

对不起，静寒再容忍我这一次，楚儿是我无法割舍掉的。

静寒帮我收拾了行李，里面有很多的药品。晚上，我把静寒一次又一次的送上巅峰，静寒呻吟着，双手紧紧的搂住我，她添我，抓我，像一只小猫。

“老婆，我爱你。”我重复着这句话。

“我知道，老公，我相信你。抱我。”我再次覆上静寒的身体。

第二天，静寒还在睡着，我走到是之的房间，是之早早就睁开了眼睛。我的儿子，爸爸好爱你，你知道么，爸爸办完事就回来，永远都陪在你身那边。

是之在我的怀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给静寒做了早餐，留下一张字条：静寒等我回来。

收拾好这一切，我提着行李，离开。

我拿着静寒给我的地址，来到了楚儿的住址。楚儿住的地方环境很好，是上海的郊区，空气很好，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

“楚儿是我，开门。”

“哥。”楚儿开门。

我们在门口拥抱，熟悉的拥抱，陌生的感觉。

“为什么会染上毒品？”我问楚儿。

“是他给我的，那段时间很快乐，没有记忆，没有痛苦。毒品真的是个好东西，我只要一碰它，我就飞了起来，就能感觉到你在我身边，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偷情一样的做爱。”楚儿不带表情的说。

“我可能会死在你的怀里。”楚儿转过头对我说。

“我知道，楚儿。”我再一次抱紧他。

“这一次，有我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哥，我喜欢被你这样抱着，你就这样一直抱着我吧。”

清晨，阳光明媚。此刻小屋里的空气，变得静谧安详。我的楚儿在我的怀里渐渐睡去。

照顾楚儿的日子过得很慢很慢，可能是因为过程太痛苦了吧。楚儿犯毒瘾的时候，没有像电视上的那些人们不能自已。楚儿会慢慢蹲下，紧紧抱住自己，浑身马上会被汗水湿透，豆大的汗水在脸上滴下来，我除了抱着他，什么都做不了。楚儿不喊也不叫，紧紧的咬住牙关，嘴唇已经被他咬烂了。他浑身都在颤抖，没有意识的颤抖。

“哥，我头脑里一片蚊蚁萦绕振翅膀的声音。‘嗡嗡嗡！嗡嗡嗡！……’由小变大，连成片巨大的声音，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血管中向外挤。快要撑爆我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我抱着楚儿。楚儿的皮肤开已经开始发冷，我能感觉到他在不由自主的抽动。

“哥，痒痛顺着毛孔钻进了骨头。想搔去摸不到、想挠又够不着。哥！你让我死吧，求求求你！”楚儿的脸上都是眼泪还有汗水。

“哥，给我一点儿吧，就一点儿！你让我死了吧。”楚儿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大叫。

“楚儿，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哥哥在这儿。哥哥在这儿。”

楚儿痛，全身都痛。

有一瞬间，我真的希望楚儿就在这一刻死去。

“哥，你爱我什么？”现在的楚儿很清醒，躺在床上问我。

“不知道，就是爱你。”我给楚儿煮了一碗白粥。

“我也是，我也不知道爱你什么，为了爱你，我把自己搞得体无完肤，不人不鬼。”楚儿在床上扮了一个鬼脸。

“我也是，为了爱你……不说了。来喝粥。”我扶起楚儿，喂他。

“哥，你后悔吗？”楚儿摸着我的脸。

“不后悔，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但是，我恨你。到还在恨着。我不知道怎么原谅你。”楚儿的眼睛真漂亮，楚楚动人，即使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楚儿的眼睛还是笑眯眯的看着我，跟从前一样。

“哥，我后悔，我后悔为什么要爱上你呢。如果我不爱你，所有的是非就都不会有了。如果我不爱你，我现在的生活会很好，做我这个年龄应该去做的事情。如果我不爱你，我们又会是什么样子呢？肯定跟所有家庭的兄弟一样。哥，能再抱我一次吗？”楚儿把手伸向我的下体，身子爬上来。有那么一瞬间，我渴望能再抱一次楚儿，但是，我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性，已经不是首当其冲的事情。我把楚儿从我身上拉了下来。

“楚儿，我答应我的妻子，只能陪你一个月。我也答应她，不会再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