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这么觉得,他是多余的存在,要是没有出生就好了。
可是诡异的是,这么想死的他却又不想死。为什么不去死呢?明明活着就很痛苦了,可是为什么还是想要活着呢?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都抛弃我的时候仍然紧紧抓住我的手的人啊……”忝天喃喃自语,末了,却又笑着自嘲,“真够肉麻啊。”
这个世界能在乎他的人太少太少,于是终于有了一个人——所以为了这个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吧。
爱情,果然是个伟大的东西。
可是连叶应该不在意他的。他有很多很多人。
但是他在意就够了。他想要连叶好好的,他希望连叶能够幸福。
当天色渐渐抹黑之时,忝天再次摸到了连瑾安的宅邸入口。
事先完全不知道整个宅邸的监控部署以及人员。而且屋内还有警犬。遇到这种情况,忝天决定直接正面突入。
“你好。”忝天走到门口的守卫面前。
“如果想见连先生请提前一个星期预约。”身穿整齐西服套装的保镖伸手拉住忝天。
忝天将枪抵住了保镖:“我知道你有办法让我进去。”
“别,别冲动。”保镖伸手开始掏枪。
忝天没有任何犹豫废掉了那人的双手。
“啊……”
忝天没有留情:“想活命的话就把门打开。”
门刚打开,忝天给了看门的保镖两枪直接废掉了他的行动能力。
忝天没有给他按响警报铃的机会,直接毁掉了了警报铃——于此同时毁掉了所有监视设备。
“不好!有人入侵,全面防守。”四周传来了脚步声。
忝天一个闪身影去了身影。
“外面很不平静啊……”连瑾安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一边细细品着一边看着外面一闪一闪的火光。
贴身保镖拿过一个大衣给连瑾安披上:“先生,已经11点了,早点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属下就可以。”
连瑾安放下手中的红酒:“那怎么可以,今天有入侵者啊……”
哗啦一声。
书房的落地窗整齐碎裂开来。
一个人影闯了进来。
“你是什么人!”连瑾安的贴身保镖还没来得及把问话问完,一枪已经打掉了他手中的枪。同时右手也已经失去了握枪的能力。
来人的绿色眸子反射着月光,仿佛黑夜中顶住猎物的猎豹。
连瑾安朝后面退了两步。
于此同时,忝天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连瑾安的头。
只要按下扳机,一切就结束了。
忝天输了一口气。
食指渐渐收紧。
然而,砰的一声枪响。忝天的手枪被打到了地上。于此同时,他听见了身后手枪上膛的声音。
忝天飞快闪身一个回旋踢。
然而身后的人很轻松就躲过了。不但躲过了,更轻松绕到了忝天的身后一把拧住了他的手,将他的右手轻松拷在了一旁的铁栏杆上。然后一脚踩住了他的另外一只手。
压倒性的优势将忝天轻松制服。
然而忝天当然也不是简单的。就着被压在地上的姿势一个倒立,狠狠地踢倒了控制住自己的人。
“孤雁!”忝天看清了眼前精瘦的男子,眉头一紧。
“正是在下。”孤雁看到忝天想要去捡掉在一边的手枪,奋力踢开了手枪。
忝天手一抖。拉出了藏在手腕处的刀片啪啦一声挑开了铐住自己的手铐。然而正当他要开始攻击孤雁的时候,房间里的备用灯亮了起来。
忝天的攻击顿了一顿。
那个站在墙角的熟悉身影让他怔住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连叶?你快逃!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快逃,我会拖住他的,你快走。”
连叶默默地走到仿佛还不想承认现实的忝天面前:“塔纳托斯,你好像还不太明白状况啊……束手就擒吧……”
忝天呆呆的瞪大了双眼:“……”
连叶继续说的话仿佛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鬼鹫……参见。莲叶,又名鬼臼(鬼鹫)——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我就是鬼鹫。连叶就是鬼鹫(鬼臼)。”
Chapter 28 幕后黑手
连叶站在铁窗那边,看着铁窗里蜷坐的人。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为什么不逃走?”
忝天抬了抬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又低下了头。
原来从开始,所有的温柔都是假象。他才是真的在自作多情的那个。
连叶抽下头上的发卡开了牢门,走了进去,在距离忝天很近的地方默默坐了下来——“我知道你能逃走,为什么不走?”
三天没见,眼前的人憔悴了许多。棕色长发有些乱。三天没有梳洗,忝天的脸上已经能看到胡茬。紫色风衣上已经布满了灰尘和口子。
连叶不自觉伸手理了理忝天的头发。
忝天打掉了连叶的手。手上粗粗的铁链哐啷响了一下,让人听得有些心酸。
连叶站起来,一脚将忝天踢翻,踩住了他的脸,仿佛在报复他刚刚的给脸不要脸:“死神,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旁边的牢房传来尖利的笑声。
连叶指了指那个方向,解释:“那个人是个奸杀犯,他杀了20个女人,并把他们截肢做成玩具放在家里陈设。哦对了,这里还关押了一个喜欢吃人的内脏的犯人。还有一个喜欢喝人的血的犯人……但是他们杀掉的人的总量可能都不及你。”
“喂,哑巴了么?你倒是说话啊?你难道心甘情愿被我这样踩?”
连叶脚上用了用力,可是忝天却什么都没有说。
连叶皱了皱眉头,松开了忝天。蹲下身体扶起了忝天,自己也靠着他坐了下来。
忝天站起身走到离连叶最远的墙角重新坐下。
连叶无语摇了摇头——忝天已经快要恨死他了吧。
“这里是死牢。明天就是你上法院的时候,你可能会被直接判处死刑,然后被注射KCL……”连叶重新走到忝天身边,向他解释。
忝天抬起头,盯着连叶,眼神里看不到任何情绪。
连叶却看得有些心惊。
因为忝天的表情里写满了认命。
连叶继续开口:“对了,我还没有向你自我介绍吧?我叫芮贤。14岁就领了赏金猎人执照。16岁抓了第一个犯人。但是,很惨的是这个人的余党为了报复我杀掉了我的爸爸和妈妈。唔,对了,我管芮清的爸爸叫伯父,芮清算我的堂哥吧……”
忝天蜷起腿,逃避去听连叶的话的样子缩了起来。
连叶哼了一声:“不想听?那我来换一个话题——我也杀人,但我和你不一样,我有杀人执照,所以我杀人白杀——因为这执照说明,我杀的人都是犯人,都是该杀的人。其实我和你一样也算是半个鬼冢的人——可是我同时也是鹰谷的人,你难道不奇怪么?为什么我可以同时和这两个相互敌对的阵营有关系?”
忝天:“我不想知道。”
“你想知道,”连叶,或者说芮贤,歪着嘴笑了笑,“因为这两个组织本来就是有关系的。这两个组织其实都是在政府报备的。你不用惊讶——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黑暗,所以黑社会这种东西是禁止不了的。他其实也算一种行业,而且这个行业和钢铁行业什么的也很类似,也算是掌握着国之命脉——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个行业也变成国有。”
“鬼冢,就是传说中的公办黑帮。很神奇是不是。”
忝天白了一眼一脸欠扁的芮贤:“呸。”
“是不是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嘿嘿,其实某种角度上来说你也算是国家公务人员哟。”
“无聊!”忝天很显然一点也不想听他聒噪了。
的确,被耍了。
忝天很烦躁。他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什么正义,什么邪恶,原来这个世界是个用来搞笑的大BUG。
因为无法逃避黑暗,所以不如就将这黑暗划归为光明——真扯。
而忝天开始不明白自己到底算什么了,自己背负了那么多骂名活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其实他可以逃走。
可是逃走又去哪里呢?
其实他可以不再爱那个从头到尾骗了自己的小鬼。
可是心真的放不下。辗转了很多个夜晚,那个小鬼已经成为他生存下去的希望没有办法改变。这种感觉真的很痛苦。
如果这个时候告诉那个现在改名叫芮贤的小鬼“喂,其实我爱你爱的太深了,所以我自愿送死。”大概只能换回他一个骄傲的嘲笑吧——嘲笑原来冷血无情的死神竟然是个缺爱缺的饥渴满脑子少女梦的娘娘腔。
可是这就是事实。忝天想到一句歌词:你的城府有多深,我爱的有多蠢。
不想再问,也无法去恨,毕竟你是我最爱的人。
他放不下了——他喜欢连叶,很喜欢很喜欢。
他活了这么大,终于觉得有一个人能让他牵挂,让他思念。终于有一个人真的重视他愿意无怨无悔地为他付出不求回报——虽然一切都是假的——他已经在那样的甜梦中醉死。
“公务人员,有的时候嘛就要为国家牺牲一下。”芮贤的声音里带着玩味世事的不羁,“连瑾安想上台,所以他需要做些功绩——例如处决了鬼冢的杀人魔——塔纳托斯。”
“想让我成为那个虚伪政治家的功绩?好,很好,你动手吧。”忝天的话里带着近乎绝望的坦然和淡定。
哀太重,已经心死。
活着都已经变成一件很恶心的事情,那就为什么还要活着?
“忝天,你为什么这样?你明明能逃得掉,全都是因为我么?”
“你很烦,要杀要剐随你便了。”
“你这样还算是男人么?你那么强大?现在就这样自己送死?”芮贤看不下去忝天的自暴自弃,一拳头打在了他的腹部——“喂,很难看啊!”
忝天看了看芮贤的脸,满脸虚伪的假好心。看起来比自己要难看很多:“你现在就很好看么?”
芮贤:“……”
“我累了。”忝天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几分就要消失的飘忽感,“我杀了那么多人,付出点代价,也不错。给我一个干脆点的死法吧。”
“干脆点的死法?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的立场么?”芮贤的眼角闪着奸诈的光芒。
忝天的死牵扯了很多神奇的利益关系。
如果他接受了审判,被处死,那么可以给抓到他的连瑾安带去很多功绩。如果他能作为检方的污点证人,那就更好了,连瑾安的功绩就更大了。
本来连瑾安说好只需要鬼冢牺牲一个死神为他的功绩增加一笔。可是现在他贪得无厌,想要让忝天再交代一些事情。
所以鬼冢方面需要他忝天现在就死。于是帝王芮清特意委托了自己的堂弟芮贤来结果了忝天。而芮贤又受到连瑾安和鹰谷方面的要求,需要保护忝天,并且说服他能交代一些鬼冢的罪证……
忝天听着芮贤的细心解说,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搞笑了。同时自己好像也真的很厉害,自己的死居然能造福那么多人,不同的死法还能讨好不同的人。
人生大戏台,我方唱罢你方登场。各种人物竞相展示自己的不得了。可是真正收钱的是一直坐在帘幕后面的人啊。
大人物闪闪发光的前程,都是小人物的血肉一点点堆积成。
他忝天只是一个尘世微弱无力求生的虫豸罢了……
Chapter 29 所有的谎言……
芮贤居高临下地看着忝天满脸的失落,面无表情。
忝天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那么请问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爱的太蠢,蠢得已经将自己挖空掏干,还把这具空壳一并奉上。
“你难道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么?”芮贤挑起忝天的下巴问道,“或许,你开口求我几句,我就能放过你。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滚。”忝天咬了咬牙,伸手想要打开芮贤捏着自己脸的手,但是芮贤已经提前将他的双手一起攥着拧在了身后。
“滚?嘿嘿,这个对生理要求有点高啊。”芮贤捏着忝天的脸的手开始顺着他的面庞,勾勒他的轮廓。当他的手指移到了他的嘴唇的时候,芮贤的手劲加重了几分,用力揉着忝天的嘴唇。
忝天有点吃疼。用力挣开了芮贤的束缚同时直接将手上的铁链化成武器勒向芮贤的脖子。芮贤用力踩住忝天脚上的脚铐同时拉住忝天手上的铁链。一个用力,直接将忝天压倒在地。
忝天已经不知道用怎样的表情面对现在的情况——原来连叶,不,芮贤过去的弱小全部都是伪装。
其实破绽很多。
从一开始就是,为什么他能轻松地铐住自己,为什么他能轻而易举地躲过自己致命的攻击。破绽百出,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去多想。只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个小鬼真的对自己动了情——到头来,原来全是一场骗局。
处于下风的忝天开口:“不过一死,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动手吧。”
“不过一死?死神,我想说你真的想少了。你顶着这样一张脸,怎么能说出不过一死这种话呢?”
忝天感觉心已经被切成了一片一片。
芮贤的手卡住了忝天的脖子。
眼神里带着淡淡诡异的笑容——仿佛在想一些诡计。
芮贤问道:“你猜我会把你怎么样?”
忝天沉默。
芮贤没有再说话,松开了忝天,看着忝天许久,语气变的有些不同寻常——那是他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正经的感觉:“忝天,你如果想走,我可以放你走。”
“不用了。”
“好。”芮贤看着忝天绝情的表情,推开牢门离开了。
忝天在芮贤离开后,有些脱力——这个时候他来,他是想干什么呢?
来宣布,原来过去的一切都是假的,从来自作多情的就是自己么?
这个世界,是想告诉他他是有多蠢么?是想告诉他,他注定得不到任何感情么?很好,很好。
芮贤离开了监狱,在门口就撞到了孤雁。
孤雁笑着冲芮贤招了招手:“你真厉害,这次玩的开心么?”
芮贤:“……”
孤雁继续笑着说:“你,够绝情。在下佩服佩服。明天上法庭,然后处决了塔纳托斯,我们赌局的你赢的那些钱我就会打到你的账户。”
芮贤:“谢谢。”
孤雁:“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这塔纳托斯居然这么快就被你给攻陷了。看来人,果然都是容易沉浸在甜蜜谎言里的人啊。”
芮贤笑道:“那是当然。我早就和你说过,人都是这样的。人类,都是孤单寂寞而且自大的个体。如果有个人带着温柔,哪怕是虚假的温柔对他们,他们就会立刻投靠。甚至……”
甚至什么呢?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他上床?”孤雁打断了芮贤的自夸自擂。
芮贤顿了一会儿,然后回应:“你没看到他是个绝世的美人么?那么漂亮,不玩玩太可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