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呆,你就从了吧 下——流水鱼
流水鱼  发于:2014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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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谁做苗主?

“你们什么意思?”蓝波淼狠狠的拍了一下桌面,震得桌上的茶壶茶盏纷纷起颤。

静室中的其余五人皆不出声,闵怀江不出声,是因为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今日之事,若非他死缠着谈清,实际上是轮不到他掺和进来的。

书生等人不出声,是自知己方终究理亏,但拼着什么都不要,这件事却不能不做的心,还是拉了蓝波淼来此间静室密谈。

不想,她的反应比他们所想的激烈太多。

“你这样,阿姑也这样,你们一个个都这样!”蓝波淼看着这一群五人,全部不吱声的样子,更加来气,颤着手指责起书生。

“阿姑一句话,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就抛下了咱们苗疆,死?哈,若真是后来死在了中原,我阿爹接了位子也便罢了!可是,”蓝波淼呜咽,“可是,她就跟你们现在一样,你们自以为有了这个替代蛊就万无一失呢吗?”

书生低着头,敛着眉,只间或抬眼看一看蓝波淼被愤怒爬满的小脸,他没有一句话来反驳。

蓝波淼说的都是事实,蓝采蝶早年为了能离开苗疆,与自己娘亲(赵婉蓉)双宿双栖,使尽浑身解数,才练得这样一个奇蛊,恰恰能复制子母蛊的特性,他身上的印记,只需略施手段就能遮掩过去。

而蓝波淼身上的印符也能靠着这个替代蛊复印出一模一样的,但这些外相之上的事情,都不是最难的,最难得却是,怎么说服蓝波淼做这件事,怎么让所有苗疆信服这件事,怎么让大圣朝承认这件事。

但,显然,在最初的这一步上,他们就已经遇到最难攻克的障碍了!

书生又看了一眼蓝波淼,恰恰被她掠获这个眼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便揪了书生的衣襟,拽了他起来。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你以为苗主只单单凭借一个符印就行的吗?那只能骗一骗那些下面的苗人,你自己不知道这个符印怎么来的吗?我们这样一会一个人做苗主,你以为天下苗人都是全部的愚民吗?”蓝波淼愤怒的咆哮。

齐盖皱眉,十分难以忍受书生被蓝波淼如此相待,但几次三番要有动作时,都被书生给拦住。

“那淼淼觉得我适合做一个苗主吗?”书生轻轻叹息。

蓝波淼一愣,为着书生的称呼,也为书生的问题,淼淼,自阿爹死后,也只有书生来了之后这么叫了。

他适合做一个苗主吗?

“怎么不适合了?”蓝波淼嘴硬的反问,苗疆之上,要的哪是一个英武强悍的领导者,除了红苗族和一些小族裔,真正能占得一方水土的族裔,要的不过是一个傀儡。

虽然书生是弱了点,但重在脑子还是很好的。再者,有自己和红苗族在,总归不会让他真的变成一个傀儡的。

“我生在中原,我心里向着的也是在中原,虽然我现在莫名担了这个名分,但是这些一时根本替代不了中原在我心里的位置。

“再者,我根本不熟悉此间事项,不知苗家人经营生存之道,不懂苗家人敬奉的仙家鬼神是哪位,不熟苗家种种礼仪节气,更甚者,我完全不通苗家的语言。你觉得,苗家即便只是要一个表象上的苗主,会需要我这样的吗?”书生一条条数落着。

蓝波淼脸色白了红,红了白,最后只剩一片死灰,书生说的那许多,在她心里其实都不是问题,但唯有第一句,他生在中原,心在中原,更甚者,对于中原那些汉人此番行径,也许他自己内心里都是赞成的多。

这一点,蓝波淼却一点也没有估错,在书生看来,天下归一,只是明面上的还不行,真正的富强,则一定与真正的团结统一息息相关。

苗疆百年来一直面上归属,但内里一直私斗不停,汉人贤臣根本进入不了这一块的势力。

但他也没有那么天真,以为自己真的担了这个苗主就能率领苗疆真正归一大圣,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手段和威慑,就是蓝波淼一众人,认死理的觉得自力更生,自给自足远好于归顺什么大圣的想法,就是他最大的阻碍。

这个苗疆,莫说大圣立朝百多年如此,就是在此前那么多朝代更迭里,也一直如此,从没有真正的归属过何地,朝代更迭里,他们一直是处在外游,自己内斗且没有心神去理,哪管得外间谁做皇帝。

而几千年都如此过了,此间的人早就形成了一套自己内里,根深蒂固的想法,单凭几句朝廷的表彰说服,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虽然秦家父子一路行来,多多少少收回了犹如泗水城那样的地方小政权,但却都是天时地利的缘故。

来了苗疆,他们必然是要踢上一块大铁板的。

除了第一日,书生硬是利用了那父子两人的脾性,轻松的拖了他们一日后;往后每日都锦囊妙计倾囊而出,虽也拖延了几日,但也快要到了黔驴技穷的境地了。

今日恰逢凌园和谈清寻来,说是替代蛊已经成熟,这是凌园一上路就偷偷养起来的蛊虫,也是到了此时,书生才真正知道凌园卸了怨伯的伪装,一路跟来的缘由。

他若想从此间脱离出去,还真少不得凌园和他手中母亲特留下给他的替代蛊。

但若是今日,说服不了蓝波淼,什么谋划都是白费心机罢了!

想到这里,书生不免加重几分自己设想的后果:“我若真成了苗主,你尽可想想,到底有多少人诚服?再让我行得二三件荒唐事,这苗疆还能指着我为你们谋划利益吗?”

“你……”蓝波淼银牙几乎要咬碎。

“却不是我故意要行荒唐事,只是我对此间真的不熟悉,你们真要问我什么才是最有利与苗疆,我自然觉得是紧紧抱住朝廷的绳索,天下归一,于天下民众才是真正的好事!”书生眼光灼灼,所说种种皆是心言。

“再者,淼淼,你自认为比之于我,你自己又如何?”书生话锋一转,问起蓝波淼来。

蓝波淼一怔,像是没想到书生怎么问起这茬,但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怵,他与她想比,那她必然答道:“你怎么与我想比,看看你的身子,身无四两肉,刀都使不好;心中没有苗疆,自幼不拜阿姆神,没有真神的信仰,根本不是个有缘人。”

苗疆的有缘人,那是只受到神姆庇佑的人,这样的人才是真神在他们苗疆的代表。

书生听了这样的评判,不见丝毫怒意,反而连连点头:“那你不是比我更适合做着苗疆之主?”

蓝波淼苦涩的咂嘴,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这些,不说她,就是寨子里的老辈其实早就看出了书生心不在此的意思了!

秦家父子来了这么久,每一次寨子里要议事等种种,只要是长老和头目们出席的,他一概不去,有话也只让她去代传达。

长老们也私下向她打听或者意有所指的传达了许多,只是她一人自欺欺人罢了,还时不时的想长老们坚定的许诺,书生一定会留下,他是苗家人,自然要为苗家着想的。

只是今日这几人所说的种种宛若当众打她耳光一般,才令她一时难以接受,但看看这里面坐着的人。

连她在内不过六人,而另五个显然早就连成一片,不管她怎么想,想必他们的注意一定不会再改!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苗疆不好吗?他们红苗不好吗?

她与阿爹要花一生时间和心力去守护的这些,在这些汉人眼里竟然如此一文不值吗?让他们避如蛇蝎,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摆脱?

“我……我要想想……”这间静室是她特地挑了,因为他们说有重要的事要商谈,是以,她挑了这一间她阿爹在时,用来教导她用的静室。

但却从未想到,就是这样一件静室,也会有让她感觉窒息的一天。

蓝波淼失魂落魄的起身,带倒了藤椅,却一无所觉。

看着她拉开门,迎进一室阳光,却始终背对他们的走了出去,书生心里没来由的感到愧疚。

“这么做,才是最好的,对你,对她,对苗疆都是最好的!”齐盖攀住书生的肩膀低声说道。

书生何尝不知,只是心里依旧苦涩异常罢了!

此厢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却不等书生作何言语,那边从头到尾静默的两人中终是有一人忍不住发难了!

“师兄,趁着今日得此好地点,也有你的朋友都在此,你对弟弟有何不满,任打任罚,弟弟绝不出虚言。”说着,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跪在了谈清面前。

谈清本是一直端着面前的水杯摩挲的,听得闵怀江一席话,再看他一翻举止,心里吓了一跳,连带着身子都震了震。

这个师弟,他接着有事与凌园商讨的由头,已经连连躲了他数日,本想等此间事了,他便困困包袱在走了算了,却不想,今日,居然,在众人面前,就被他给弄了这么一出。

看着一向争强好胜的师弟,就这么颓然的跪倒在自己身边,一时心下怆然,不知作何反应。

“你、你先起来……”谈清一边说,一边求救的看向书生他们。

书生齐盖齐声喟叹一声,最终还是书生上前,有意无意的捏了捏谈清的臂弯,这几日忙的很,想必他是无心做掩饰的,若是有心,这些提点也便够了。

“谈清,不是我们不帮你,有些事只属于两人之间,什么勾和坎,还是要自己跃过去才算数的。”话尽,便与齐盖凌园一道走了出去。

只凌园在离席时,不待见的踩了一脚闵怀江的袍子不提。

本以为二人此番细细说谈应是可以和解,最不济,该说的总能说清,却不想,第二日一早,谈清就守在了书生与齐盖的屋檐外头。看到二人的第一眼问得居然是:

“前尘绝,我现在想用,还来得及吗?”

两人俱是一愣,而齐盖想得更是久远。

书生也是好久没想到这一茬,现在被谈清一提醒,立刻回过头问齐盖:“是了,那个前尘绝,那真是我娘给的,那凌叔当年的意思,莫不是,这是我母亲本准备自己用的?不过我娘怎么想到给你这个,又不能防身,难到她真的那么高瞻远瞩,早料到我们会有这一遭?”

齐盖微微苦笑,却不好回答,书生的这份才智和机敏还真难说,是随了谁,他想起那个睿智而看透很多,看得很久远的长公主:

【这味蛊,你也许用得到……前尘绝,绝前尘,是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我怕阿卿跟他娘一个德性,只是他娘终究是个傻的,没有自己用……而你,你不是个好的,我家阿卿呆的很,你莫招惹他,若招惹了,就给他灌了这个,送他回来,切记,送他回来……】

第七十五章:机关算尽

“你不是把你娘当神棍了吧?”齐盖咕哝,却不理会书生偶然迸发的人来疯,正眼看向谈清: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即便是最艰难的时候,也没见他想要用前尘绝,怎么现在反而……?齐盖心里疑惑万分,也不敢轻易应了他的要求。

谈清微微挂着干涩的笑容看了齐盖,再不经意间瞄了一眼,书生齐盖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哑着嗓子道:“三言两语说不清。”

齐盖沉思半晌,才犹疑着开口:“这前尘绝可以给你,只是这几日你切不可使用。怎么说也是蛊毒之类,现在……”

现在正是书生此间事宜最关键的几日,一切可能会出现的变数,一定要掐灭在萌芽中。

谈清点头表示分得清轻重事宜,不会现在就使用。

齐盖又紧接着提出:“使用也一定要在我们知道的情况下,不可乱用。即便你不想谁知道,也一定要叫我们知道。”

有人盯着,在万一之时,还能伸出援手,怕就怕谈清一个冲动,跑不见了人影,躲着那一位的同时,还避着他们,若真有个万一,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谈清身子一震,顿了半晌,才默默点头。

齐盖交付了装在瓷瓶里的前尘绝后,还是忍不住问道:“真到了这地步?”

谈清攥紧了手里的瓷瓶——前尘绝,不吭声的顶着齐盖和书生的疑惑半天,才僵直着身子转身要往外走:“我……不知道。”

等着谈清走远了,书生才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悠悠说道:“一个两个全是傻子。”

齐盖一怔,低头看他,而后笑了,“对,都是傻子,其中你最傻!”不然怎么就被自己叫书呆了呢?

正当书生鼓着腮帮子要闹腾的时候,下面的小奴人又来报,大门外的秦家父子正等着呢!且不知容小侄与其契兄今日能否好好就面圣一事做出回应。

两人不由一同扶额,这边还有两尊神呢!他们都快忘了。

“这苗家寨子确实很有异域特色,但再美的地方,也有腻味的时候,何不在没有腻味的时候就停下,反给彼此都留下美的印象呢?”秦霖一看到书生,就先发制人,他们在此已经耽误了七八日时间了,再不能由着书生这么拖延下去了。

虽然他们早做了种种预测,也深知苗疆水深,不是网了一两条小鱼小虾就能交差的,而这一面圣之举,与其说是想要拿了这里的头人去京都做质子,倒不如说是指望着这一群群的头人光明正大的借此反抗,好给朝廷发兵的借口。

但不论是哪一种结果和局面,都绝不是今日这般,被一个稚子小儿一日拖过一日,在此间消磨时光。

是以,不管书生他们到底打着什么算盘,秦霖与秦默怀都不准备再配合下去。

书生看着秦霖决绝的神色,挑眉笑道:“秦大人真真是心急,苗疆地域广阔,一个红苗寨子算什么,就是看腻了,看厌了,寨子外的好山好水多的是,总有那么一两个是能入秦大人的眼的。”

“是吗?只可惜,我等来此是奉了天命的,这么一日一日拖下去,只怕圣上得不到此间确切消息,心焦难耐之下,会做出什么震慑天下的事情啊!”秦霖一点情面也不愿再留,直接搬出天子威严。

书生心里暗骂卑劣,面上却不显,依旧春风和煦的笑着,像是完全听不懂秦霖的话语一般,“秦大人说笑了,天子一怒,伏尸百里我还是知道的,只是这师出有名也是天下人瞧在眼里的事情呢!”

真真是说笑,就因为得不到苗疆确切消息就发兵,唬三岁小儿呢!

百年来,圣朝庙堂何曾得到过苗疆内部的讯息了?

不也一直都这么相安无事的过着吗?师出无名可是当今圣贤之君最忌讳的事情之一了!

“难讲,天子之心岂是你我这些凡人可以预测的。”天子真正震怒了,无名也能想着方子变有名。

书生笑而不接话,指着远处的寨门问道:“秦大人看这寨门修的如何?”

秦霖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不在乎的言道:“还算宏伟,只是比之真正的城墙城门却差了不是一点两点。”

书生点头称是,又指着远处的山峦问:“秦大人看这翠峰叠嶂如何?”

秦霖再跟着书生的手势看去,依旧不耐的道:“好山好水,大圣地界自来是地大物博的。”

书生又点头,最后指着此间的来回穿行的苗家人问道:“秦大人看此间人情如何?”

秦霖已然不耐,心想难道今日准备就这些风马六不相及的问题再拖得自己一日,于是口中便不客气的说道:“方外之民,还缺了点圣人教化。”

书生此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眼神飘远的看着远处,悠悠说道:“此这一苗寨,是苗疆最随处可见的聚居地之一,这寨子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是这寨子里的民众自己烧制的,这个寨门看着不雄伟,却凝结了这里所有百姓的心力,他们是死也不会让这个寨门倒下的,柱子倒了就拆了房梁去顶,房梁断了,就靠肉身去撑!一个男儿一个门楼,千百的儿郎就是一座不会倒下的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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