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走兰陵王+番外——七重血纱
七重血纱  发于:2014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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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既然那么多人认为我们是CP 那我们就顺承民意在一起吧~ 啧啧,这兰陵王才是真绝色~ 那些个庸姿俗粉怎么能比得了呢? 宇文邕虽然冷酷,但绝对是个腹黑~ 这不~风华绝代的兰陵王被拐走 高长恭美目一瞪,半推半就从了~ 友情提示:本文纯属YY,正史无关 搜索关键字:主角:宇文邕、高长恭 ┃ 配角:宇文泰+高澄(小番外)、宇文宪 楔子 东汉末年分三国,刘备、孙权、曹操三足鼎立,打得不可开交,曹操的威名可不是盖的,虽有那诸葛孔明在,一样手握大权,可惜最后被司马氏给篡了去。话说之后,更有了魏晋时代,出了个建安七子和竹林七贤,有了绝世美男嵇康、卫玠、潘安等人,惹得多少深闺少女、少妇红鸾心动。 话说这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历史上,自魏晋之后,南北朝的出现,又带来了一场历史盛宴,国家又不安稳了,现实那高价的高澄耐不住人臣之苦,建了一个北齐,这西魏司马家的政权被夺了,那北魏那边的也不甘示弱,鲜卑人宇文泰也夺了政权,只可惜死早了,和高澄去地府相伴了,留下一群年幼的儿子女儿,好在那嫡子宇文觉登上了皇位,推翻北魏,建了北周。 话到此,周武兰陵,一段纷乱的战火时代拉开帷幕,在慢慢历史长河中,这段如烟火一瞬的朝代正在悄然步入人们的眼中,渲染开一副绚丽的画轴。 烽烟缭乱,殊不知是两人犯下的错。 地府里,两个家伙正在喝着茶,很难想象,生前算是死对头的两人居然坐下来喝茶,相安无事的相处。 “喂,为什么不是你儿子在下面?” “因为你在下面。” “那你为什么不在下面?” “因为——” 身材高大的一中年酷哥捉住对面美男的衣领,轻轻的凑了上去,吻了一下,满意的看着脸色变红的美男。 “这样,满意吗?” “混蛋,我儿子一定会在上面的。” “拿我们走着瞧。”搂着美男子,酷哥决定暂时将品茶什么的放在一边,先回家好好讨论一下,谁在上谁在下的问题。 阎王老爷一脸郁闷的看着这两人,英俊的脸庞靠在桌上,自从这两人来了地府之后,他家那位就好忙啊,每天冤魂好多,害得他都没有时间和他好好沟通感情了。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一支笔打在了阎王头上。 “啊,你回来了?” “你又偷懒?” “没有没有。”阎王抱住他的腰,蹭了蹭。 判官大人一张俊脸顿时黑了一半,这人是跟哪学的? 第一章:少年时 北魏末年之时,各家枭雄纷纷揭竿而起,推翻原朝廷,自立为王,新建王朝。 因此,不出意料,宇文泰身为北魏柱国,手握大权,身边又有一群心腹,不反,真是对不住这些人和地利天时,所以,义无反顾的反了,俗称——谋朝篡位!当然,由于宇文老爹长得还不错,大小老婆一堆,如今年纪未满周岁的四儿子和刚出生的五儿子便是一个致命的弱点,所以,送走吧,但是,该送到哪呢?当然是亲信家中。 几番思考,多番周折,宇文老爹将人定为了和自己关系匪浅的李贤。李贤也是八柱国之一,两人在朝堂上同为一个战线,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所以,两儿子的着落有了,接下来,便是大刀阔斧的施展谋略的时刻了。 宇文老爹在交待了一番之后,离开了同州,直奔长安,为今后的事业奋斗,两儿子由李贤夫人代为照顾。 同州虽不比长安繁华,但也属于商贸繁华之地,所以,放孩子在这,尤其是在李贤家中养着,绝不会亏待了,况且这两人还有可能是以后的皇子。 四子宇文邕自出生之后,生性便总有点闷闷的,不哭不闹,学走路之时,跌倒了也一点也不吭声,弄得李夫人常常是要在自己检查下才能发现这孩子咋了,相反的,自从五子宇文宪会走路之后,闹腾得要命,李氏也一个头有两个大,整天得担心这个小祖宗出事。 “四哥,你干嘛坐着发呆啊?”宇文宪小小的身子跪坐到石桌边,冲着身前放着一本书的宇文邕说道。 “小心点!瞧你这慌张的样子,摔疼了,李婶婶又得心疼了。”宇文邕其实只是比宇文宪大了不到一岁而已,但是确实一副小大人样,时常弄得李氏哭笑不得。 宇文宪抬头,道:“四哥,干嘛皱眉啊,都不好看了。” “好看?那是形容女子的,满口胡诌。”宇文邕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嘴上依旧嗔道。 来到李家已经五年,宇文邕和宇文宪两兄弟和李家的孩子也都玩到一块去,在李家大宅中也都摸熟了,时常躲在一处,半天不出现,让别人干着急。完了之后,还嬉皮笑脸的,一张脸上写着——讨打! 李氏从回廊边走来,看着这两小孩,心里忍不住欢喜,因为这两小孩一个懂事,一个活泼,又都聪明,越看越喜欢,这俩孩子就是比自家孩子贴心啊。 “李婶婶,你来了。”宇文邕放下书,冲着李氏的方向喊了一句。 “李婶婶~”宇文宪跑了过去,笑眯眯的说道。 “哎哟,小心点!”李氏按住宇文宪,突然想到一事儿,又说道:“对了,今天城中有灯会,要出去瞧瞧吗?成天在府中待着,也无聊,出去走走也好。” 宇文宪一听,脸上立刻绽开一抹笑,虽然宇文邕脸上表情不大,但眼中依旧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 灯会可谓是同州城中比较大型的集会,人多、热闹,有这两点,小孩子很难有这个不去凑热闹的心思。 “好了,快去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出门。”李氏拉住两孩子往房间走去。 宇文宪冲着自己哥哥一笑,道:“你总算愿意出去走走了,再不出去,你就成闷葫芦了!” 宇文邕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的确,他很少出去玩,基本都是在府中闷着,无聊透顶的念着书。 夜色掩去了白日里明亮的日光,虽无日光,但是城中那一片,灯火璀璨的热闹繁华,却是恍如白日。各家的小姐纷纷相约同行,盼着能在蓦然回首之时,那人便在灯火阑珊处等着自己,铸就一段良缘。 小孩子在人群中穿梭来去,泥鳅一般,瞧着哪家的灯谜更有趣,花灯更漂亮,吵闹着伙伴中文采小有名气的兄长要漂亮的花灯,得之,四处向小伙伴炫耀,未得,心有不甘,吵闹着要下一个。 宇文宪转动着眼珠,口中忍不住叹道:“真美啊。” 宇文邕牵着弟弟,点点头:“嗯,真美。” 两个玲珑剔透的小人儿在人群中走着,总是有较高的回头率,身旁的护卫也挡不住别人的眼光——这是谁家的孩子,玉雕的一般。 “四哥,你瞧那边,人好多。” “那过去看看。” “好啊,快走,快走!”宇文宪得到允许后,连忙将人拉了过去。 有句老话,人多易出事。这不,宇文宪从老板那儿赢回了一个花灯后发现,原来牵着宇文邕的手现在空空如也——他哥不见了! “你们快找找我哥去哪了!!找不到,李婶婶会急死的!”四哥聪明,走散了会回家,但如果—— 呸呸呸!不会的,不会的,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在这个战火纷飞,细作纵横的年代,墙缝只会变大。 破庙向来是个劫匪藏身的好去处,但,身为王室的劫匪,对待人质怎么也不能怠慢了,怠慢了岂不是又是皇家风范,所以—— 宇文邕在一间华美的房中,一张很大的床上,面色冷淡的看向身前的人,道:“你是什么人?” 姿色不错,不知是府中的小姐还是丫鬟。宇文邕在李家长大,见过许多来来去去的人,因为他是小孩,身边伺候的都是丫鬟,小厮只有几个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因此,看到赏心悦目之人,还是会忍不住打量。 那人不说话,好看的眉见着她的时候,轻微的挑了一下,薄唇也弯了一笑。 “你是这户人家的小姐?” 高长恭的脸黑了,跳上床,满意的看着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的人,然后笑了笑。 “宇文四公子,看起来可胆色可不小,竟然不吵也不恼。” “多谢谬赞,不知姐姐乃哪户人家的闺秀?” 高长恭脸色一变,道:“姐你个头!来,叫哥哥。” 宇文邕惊了一下,其一是因为眼前人突然大叫了一声,二是——这人竟然是一个…… 自小便被人称为一个漂亮的孩子,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见识到了什么才是漂亮的小孩,更糗的是,他竟将他认为成一个姐姐,丢死人了。 “喂,你叫不叫?”高长恭调皮的捏住宇文邕的下巴,威胁道。 宇文邕偏过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宇文家的人,就知道我不会叫的!” 高长恭也不恼,反而觉得这人有趣,因为父亲在夺政权时已死,如今是二皇叔高洋再为,所以尽管和皇叔关系不差,但是心中始终有根刺,因此,便借住在斛律家,待有了官邸之后再搬出去。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怕。” “那为什么——” “但是,宇文家的人从不向人低头。” 尽管不是很清楚父亲如今在做什么,但是,从丫鬟和小厮的口中探到了一些风声,还在李婶婶对父亲和一些父亲友人也多少有些了解。 生在帝王家,不可能不知晓一些事,就算是远在这里,远离长安那边,但是,还是避不开那些事端,不然,这次也不会在这里了。 高长恭笑了,道:“看不出来啊,你叫我兰陵吧。” “算了,我先给你松绑吧!”高长恭说着倒真的给他把生子解了,“我们绑你来,别无他意,更不会要挟什么,过几日便将你放回去。” “真的?”语气中难免有些兴奋,宇文邕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有些怀疑。 “还真以为你不怕呢,还是一个小孩子嘛。” “你不比我大多少。” “大你三岁也是大你。”高长恭将绳子扔到一边去。 宇文邕扭了扭被捆久之后的手,活动了一下之后,才发现此人盯着自己看。 疑惑的问:“怎么了?”这人该不会后悔了吧?警觉的向后退了几步,不知觉的抓紧了手下的床单。 高长恭突然觉得很有趣,这人明明是个六岁的稚儿,却时不时透出一点老成,看来,以后不会太无聊了。不过,说起来还真有些舍不得,过几天还得把人送走,要是留下来陪他就好了。 “喏,这个给你,你以后可以用这个找我,要不,我们约在同州的南门处见,你交给城西的郑家,会有人告诉我的。” “你?”睁大眼,看着他。 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干嘛突然给自己这个东西。找他?为什么要去找他,他巴不得永远遇不上这个人,这样才好呢。 高长恭忍不住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因为刚才那一秒,他好呆萌的表情——好可爱。 “记住了没?” 第二章:物人非 李氏看着前日寻回的人,心中的忧虑之感渐渐加深,别的不说,光是这孩子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时间也越来越长了。唉~尽管他一口咬定,是自己跟着人群走到其他地方的,之后被一户人家收留了,后来被人家送了回来。 这孩子不愿意告诉她便算了,但是,这样子闷闷的,难道是她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 “四哥。”宇文宪叫了一声,没反应。 “四哥!” “啊?怎么了?” 宇文邕急忙赔上笑脸,道,“没什么,在想今天看过书上的内容,没想通而已。” 宇文宪瞥了他一眼,“骗人!” 没想到五弟这么直接的揭穿他了,宇文邕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那日那人交给他的玉佩至今还揣在怀中,而那人的身影也一直徘徊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宇文宪看着自己的四哥,总觉得这次四哥的失踪,一定遇上了什么事,不说没关系,他以后一定会知道的。 宇文邕没想到,宇文宪竟然在心里埋下了这么一件事,也为日后的那事带来一段纷争。 一年的时间晃眼之间便已经悄然逝去,宇文邕至始至终从未去见过那人,从未找过他,连玉佩也只是带着,拿出来的次数并不多。看着窗外化雨纷纷而下,满庭梨花开的画面,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如今…… 手中握着的是从长安快马加鞭送回来的信件,信上道,让李家的人即刻将宇文家的两兄弟送到长安。虽然前阵子便知道父亲已经胜利,也明白这一天将要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这同州,日后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再来,而那人……兰陵,兰陵——北齐的郡城,他们终究应该是陌路之交。 “四哥,咱们是不是最迟后日启程?” 身后传来宇文宪的声音,宇文邕回头,看着他,道,“嗯,今明两日,我们好好陪陪李婶婶吧。” “嗯。”宇文宪虽然活泼,但这不代表他不明事理,知恩图报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尽管已经在两日中竭尽全力逗李氏开心,但是,临别之际,李氏依旧哭红了眼。 李氏看着将一些日用品搬上车,心里像割掉两块肉一样疼,始终是自己带大的孩子啊,如今,这说走便走,怎能不伤心呢。 “婶婶,以后,我们兄弟俩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一年一次好不好?练好骑术之后,一来一去花不了多少时日的。”宇文宪看着李氏哭红的双眼,说道:“好婶婶,你别哭了。” “你个皮小子,回去之后可别这么皮了!咱们说定了,以后你们可得常回来看我。”李氏被宇文宪孩子气的话给逗笑了,破涕为笑,转而向宇文邕说道:“邕儿,过来,婶婶有话给你说。” “是。” 宇文邕不解的跟着李氏走进大门里,心里揣测着李氏要说些什么。 李氏牵着宇文邕走到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看着宇文邕的手不自觉的摸上胸口,便知道自己所猜不假,看来…… 叹了一口气,道:“孩子,这语气不可其他人瞧见,知道吗?” 宇文邕接过李氏递过来的玉佩,虽然满心疑惑,但是也知道这玉佩的主人不是自己国家的人,被人瞧见始终不好,也就点点头道,“婶婶,我知道了。” 揽过宇文邕的肩膀,“婶婶明白你不是不懂事,而是内敛,但是,你记住了,有的事,该说则说,别闷着。” “婶婶~” 第一次眼带湿意,红了双眼,是真的有些舍不得了。 如母子一般的两人在一片梨花树下相拥而立,浓浓的亲情弥漫在空气中。 宇文宪犹豫该不该开口,只是……这时候开口他不确定是不是给得到一个爆栗……但是,忍不住了,还是说吧—— “四哥,你眼睛好红。” 宇文邕撇过脸,道,“你眼花了,没有的事!” “那你把脸转过来,我就相信你说的。” 宇文邕转过脸了,但是—— “你耍赖,你眼睛闭上了,我怎么看得到!”宇文宪不满的说道。 哪有这样子的嘛,明明是耍赖,好不害羞,居然还是自己的哥哥,耍赖皮,不害臊! “你只是叫我转过来,我听你的了。” “切,真是的,哭鼻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啊,我昨晚还哭了一晚上呢。”宇文宪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做了一件什么大事呢。 宇文邕闭上眼,不自觉的笑了笑。五弟还真是孩子气呢,只是,通过婶婶的话,他总觉得这玉佩主人的身份不简单,兰陵不是一个百姓,那这人—— 在马车颠簸了数日之后,终于抵达了长安。 马车在进入长安城之后,直奔皇城,没有阻碍的进到了皇城内。车上的两个人掀开车帘,看着周围的宫墙,不免有些唏嘘,这里好不气派啊,这就是以后他们的家吗? 打量着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宇文宪的两颗眼珠滴溜溜的直转,这个威严、高大、英俊的男人便是自己的父亲吗?从出生后便在李家长大的宇文宪从未见过自己父亲的面,这一次,是第一次,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反观宇文邕,一点也看不出情绪,只有身边的宇文宪知道,他四哥拢在衣袖里的手一定是紧紧握着的。 “邕儿,宪儿,你们终于回来了。”宇文泰看着两个儿子,脸上挂着少有的笑意,“快来见过你们二位兄长。” 宇文邕首先抬眼看着个头稍高,一身月白长袍的男子,温润的脸庞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眼里也是一派清明,没有父亲那般久经沙场的戾气。 “大哥、三哥。”宇文邕低腰拱手,行了一个礼。二哥早逝这件事他们已经知道,如今父亲膝下出了在场的四人,还有一个便是和他同父同母的六弟宇文直。 “嗯。”宇文觉看了看宇文邕,并未表现出过多的亲密,只是应了一声。 “四弟常年在外,如今回来,我与父亲都很高兴。”宇文毓这话不假,他向来清心寡欲,不争什么,见到自个兄弟,这番话理所应当。 宇文宪看着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一时之间还不太适应,向他们行了礼之后,便一直跟在宇文邕身边。 宇文泰在一边看着,心里不觉的琢磨,这两个儿子自小不在自己身边,这次不知道回来之后心里会不会有什么疙瘩。不过,还是先让他们去见见他们的母亲比较好,母子之间的话总是比较多。 “你们刚回来,日后多的是时间让你们兄弟相处,你们先去看看你们母亲吧。”宇文泰挥手招来两个宫人,将人带了出去。 宇文邕同宇文宪拜别了父亲和两位兄长之后,便跟着宫人退出了书房。 唔——大哥看着面善,不过心地也和善。三哥呢,不冷不热,是嫡子,所以难免有些傲气,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宇文邕走在去见母亲的路上,小脑袋里琢磨这刚才见过的二位兄长,下了一些定论。 “我能问一下,我母亲身体还好吗?” “回四殿下的话,娘娘一切安好。”那宫人据实回答,只是语气并不太友善。对于这个一直没有在长安的皇子来说,自然是比不过太子殿下和那位被即将登上皇后位置的娘娘一直宠着的六殿下来得尊贵。 “谢谢。”宇文邕偷偷吐了吐舌头,看来自己并不讨喜,不过,母亲的印象已经太模糊,在某些意义上来说,还不如李婶婶来得亲近。 这样想虽然很不对,对不起自己学的那些孝道,但是,事实如此,宇文邕在心里说,其实他并不是一个不孝之人。 宫人领着宇文邕来到后宫中的一座宫殿里,便交给里面的宫人,自己先行离开了。 看着在花厅中一副母子欢笑的画面,说心里不吃醋那是骗人的,宇文邕走进厅中看着这一幕,多多少少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 “母妃。” “邕儿回来了。”咤奴氏听见宇文邕的声音,抬起头来。今日便听见说,四殿下和五殿下从同州回来了,说道这个儿子,从小离开自己,说自己思儿心切那不免有些假了,不过见到儿子,开心还是免不了的。 “近年来可都还好?”咤奴氏坐在案后,将宇文直交给奶娘,招了招手,示意宇文邕到她身边去。 “回母妃的话,儿子一切都好。”宇文邕心中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放了下来,母亲还是认可自己这个儿子存在的。 “嗯,回到宫中之后,若是有什么不适应,来找母妃便是,这些年在外,苦了你了。”咤奴氏出身好,大家闺秀自是不必寻常女子,这番话听来,任何人都不会觉得不妥。 “恩呢,孩儿知道了。”宇文邕乖巧的点点头,享受着此刻的温情。 “你父亲定会给你安排学习,记得要虚心受教,知道吗?”咤奴氏交待了一下之后,便道,“好了,今晚你父亲给你们兄弟洗尘,你先跟着何泉去准备一下。” “知道了,孩儿告退。” 宇文邕走出厅中,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孩,他知道这人是宦臣,不免有些可怜,小小的心里下了决心,道:“你是何泉是吧?以后你便跟着我了,我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何泉看着这比自己还小的四殿下,暖意涌上心头,深宫中,只怕也只有这自小生活在外的殿下才存有这份心思吧。 夕阳下,两个小小的身影离开,影子被西下的阳光拉得长长的。 第三章:初相见 夜幕降临,可是北魏皇宫中,依旧是一片灯火阑珊,酒香四溢,风吹动了一片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树影攒动,鼓瑟和鸣。 酒宴是为了为两位殿下接风洗尘而举办的,来了不少王公贵族。李贤、杨忠、尉迟迥等一干大臣们,今儿个全来了,送上贺礼,笑脸相待,各家的小公子也来了不少和殿下们多多沟通感情。 “四哥,那些人都好讨厌!”宇文宪趁人没注意的时候,立刻凑到宇文邕耳边说道,“好累啊。” 虽然从小李婶婶就教导他要保持礼貌,但是,宇文邕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抽了。 不过—— “坚持一会儿,应该快好了。” “可是我饿了。”宇文宪吃饭的时间基本是定在酉时一刻,但现在已经三刻了,再不吃,他快饿死了。 “呃……再坚持一会,你看只有一个空位了。” 两兄弟同时看向尚无人入座的位置,心里不禁猜想,那是何人?不过看位次的排列,应该是和他们一个年龄的吧。 正在兄弟两思量间,一个跌跌撞撞的小孩跑了进来,满头大汗,一看就是刚才经过一番运动后跑了过来。 “你们就是刚回来的两位殿下?”宇文孝伯在两人面前停下,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你是?”宇文邕保持礼貌的问。 “我是你们的堂亲宇文孝伯。”宇文孝伯笑道,“你是四殿下是吧?我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哟,以后我一定会照顾你的,长安城可好玩了!” “真的吗?拟合四哥好有缘啊,不过你们去玩的时候可得叫上我。”宇文宪听完最后一句后,眼睛都亮了。 “可以啊,走走,咱们快点入座,要开始了。”宇文孝伯拉着宇文邕两兄弟奔回座位上。 宇文泰简单的发表了一下对于两儿子在外亏来的感受,表达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和爱子之情,只差没有挥上一把老泪,在场的众位也很给面子的举杯庆贺,就差没全部跪下了。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吃喝玩乐是少不了的。 宇文孝伯趁大家没有注意,从案桌后起身留到宇文邕身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宇文邕迟疑的看向父亲,在得到应允后,边和宇文孝伯先行离开。 “喂,我们去哪?”看着拉住自己不往前走的人,宇文邕开口道,“我们别跑了!” “真娇气!跑一会儿就不行了。”宇文孝伯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停了下来,“你不想去见识一下长安的夜景。” “谁说我不行了!去就去,快点!”宇文邕不服气的说,反拉着宇文孝伯跑了起来。 宇文孝伯一脸无奈,这人还真是较劲,不过—— “你知道路吗?” “呃……”光顾着和他斗气了,完全完了今天才是他来这的第一天啊。 “笨蛋!”宇文孝伯转手拉住他,向着城楼走去。 宇文邕听到他的话,眉头皱了起来。 笨蛋?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他,谁不是夸他聪明、机灵,这个宇文孝伯还真是——不客气!不过看在他带他去好玩的去处,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当登上城楼的那一刻,宇文邕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万家灯火、红墙绿瓦、儿童嬉戏,甚至有的人家,炊烟未停,相较于刚才的那种奢靡,显然这种景象更令他欢喜。 “怎么样?不错吧?”宇文孝伯得意的道,双手趴在城楼边缘,看着哪一篇灯火阑珊。 “长安真的很美。”宇文邕眼里,仍是一片兴奋和惊叹。 “是啊,长安真的很美。” 抬头仰望夜空,才发现皓月当空,银白的光晕淡淡的散开,如轻纱一般。 “你瞧,月亮好美。” “是啊,好美、好大、好圆、呃……好像一个大大的饼。” 宇文邕侧眼看了一下身边的人,那一脸的馋样,默默的收回目光——子曰:不可言。 咤奴氏跟在宇文泰身边那些年年不是白跟的,如她所言,在接风宴后没几天,宇文邕便被送到学社,接受先生的授课,和俩位兄长一块。 宇文邕与宇文毓相差十岁,而宇文觉只比宇文邕相差一岁,有些课程需先生单独授课,但他一人,恐会有些枯燥,便派来了一位陪读。 “怎么是你?”宇文邕看向来人,脑中立马引出一张脸——将月亮比作大饼。 “宇文孝伯拜见四殿下。”宇文孝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趁着先生不注意,对着宇文邕做了一个鬼脸。 “你!”宇文邕眼珠一转,对先生道,“先生,学生对孔夫子的《劝学》中有些不懂,能否让孝伯为学生讲解?孝伯自幼生活在长安,学识定比学生要广博。” “既然殿下开口,那孝伯——你个小子在做什么?!”傅云转身一看,宇文孝伯正在冲着宇文邕作怪,立刻斥道,“岂能对殿下不敬?老夫教你的礼节呢?” “先生,我错了。”宇文孝伯不敢顶撞老师,倒真的赔罪了。 “先生别气,孝伯是性子活泼,再说,我们是堂兄弟,开玩笑不伤大雅。”宇文邕及时出来制止傅云的话。 “孝伯,你看看,这才是有礼教的孩子。”傅云坐在一边,接着道,“殿下,孝伯,你们今日的第一件功课便是抄写《逍遥游》,明日给我一篇心得。” 傅云如此不知并非有意为难,而是因为,这两人都是未满八岁的孩子,但是已经熟读《论语》等书籍,这文章出自庄子,一代大家的心思,他想看看这等聪颖的孩子们如何看待。 “是,先生。” 两人分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纸张铺在案桌上,备好笔墨之后,便开始抄写。窗外的风吹进屋内,书页不小心被吹动,之间两少年的眉头轻皱,伸手将书页翻回,继续抄写文章。 傅云满意的看着两个正襟危坐的孩子——孺子可教也。 不知不觉,时间已到正午。 “你们抄完了吗?” “回先生的话,学生已经抄完,请您过目。”宇文邕将抄写好的文章交给傅云。 简单的看了一下之后,傅云道,“不错,这般年纪能写出这样的字,可见你的用心。” “孝伯,你的呢?” “啊?写完了,请先生检查。”宇文孝伯显然打了一会儿的瞌睡,急忙起身。 “你的字比上次好多了。” “真的?多谢先生夸奖。”宇文孝伯乐呵得眉眼都弯了。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心得明日上课交给我。”傅云挥挥手,让两人先回去。 傅云看着两人远去的孩子,作为一个汉人,能够在一群鲜卑人中做到如今的文职,已经很不错了,若是有排斥汉人的现象,他可做不到现在的位置。 宇文邕和宇文孝伯听到后,立刻拜别傅云,向外跑去——坐了半天,真累人! “喂,你要不要和我去外面玩?” “能出去吗?宇文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像在同州,和伙伴一起出去玩。 宇文毓正准备去书房和父亲交谈事情,没想到的是,居然在宫门处看见正在纠结的两个人,不由的发笑,听见对话后,更是笑出声来,小孩子就是比大人好玩。 宇文邕听见笑声,疑惑的回头,正好看到宇文毓站在那里,颀长的身材和温润的笑容,让人打从心眼里喜欢上。 “大哥。” “长殿下。” “四弟,你想出去玩?”宇文毓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其实出宫只要在宫门关上之前回来就好。” “真的吗?”宇文邕看着他,眼中冒出希冀,立刻看向宇文孝伯,“拿我们现在走吧。” 这个大哥真的是很好,虽然才来皇宫几日,但是宇文毓每日都会到他那里去看他,给他说些父亲这些年的事,还有皇宫中的大小事件,一些趣事和——大哥喜欢的一位女子。那位女子定是人中龙凤,一定很优秀,不然也不会让这么优秀大哥一见倾心,只是,如今还不到他成亲之年。 想着想着,宇文孝伯推了一下他,只好冲着宇文毓挥了挥手,跟着宇文孝伯跑去。 宇文孝伯立刻裂开嘴笑道,拉着宇文邕便跑。 “记得早点回来。”宇文毓冲着已经跑掉的两个人叮嘱道。 第四章:再相逢 不知不觉中,一年时间又已经在嬉闹中悄然过去,不知不觉中,发现,咦?怎么学社门口的小树苗没有自己高了?明明我前段日子还没有他高的,这会儿怎么就一下子比他高了呢? 当然,皇宫中也会发生了一件大事——宇文泰病倒了。 这件事可轻可重,如果病好了,那就万事大吉,但是如果说,一不小心翘辫子了,那——这个皇宫可就要打乱了。先说这长安城,不说别的,就是近几年来才稳定下来,如果事情一出,那就惨了,几位皇子都年幼,这,如何要掌控这全盘大局啊。 宇文觉是嫡子,理应继承大统,群臣也没有意见,况且如今这宇文泰还没有去世,这话可不能传出去。 “父皇,来,先把药喝了。”宇文觉坐在床边,接过宫人手中的药碗,扶着宇文泰坐了起来,小心的将药碗送到他嘴边。 宇文泰看着自己的儿子,虽然如今身边已经有好几个儿子,但是,在那个老不死那边的斗得翻天地覆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在这里,让他很是欣慰,儿子们都很有出息,只是年龄尚小,毓儿也就才二十岁,若是他这一撒手人寰,还不知这群孩子要怎么办。 看着父亲的摸样,宇文觉知道父亲心中在担忧,自己几兄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只是如今无法了。 “父皇莫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你大哥呢?”对于宇文震的早逝,宇文泰已经很内疚了,因为他的疏忽,让自己的一个孩子离开了,而现在,他不希望自己再次的疏忽让自己其他的孩子再次出事。 “大哥在四弟那儿,他们的关系不错,大哥很照顾他。”宇文觉说道,“要唤大哥过来吗?” “不用,只是问问,想来说,你们兄弟之间,有事情多多商量。”宇文泰咳嗽了两声之后,接着道,“别凡事都闷在心底。” “儿臣了解。” 宇文觉笑了笑,不过还是答应下来。父亲这话其实是多余的,这么多兄弟,如今,只有大哥过了弱冠之年,其余的,都是幼儿,包括他自己,许多事上,明白归明白,可是,况且大哥并没有夺嫡之心,这些事,要防的也是外人。 将一切打理好之后,宇文觉服侍宇文泰睡下之后便关上门,交待一些事后退了出去。 “太子,长殿下有事让您去一趟学社。”一个内侍宫人估计是在门口等了挺久,这会儿一见到宇文觉出来,立刻迎面而去,走上去说道。 “嗯,我这就过去。”宇文觉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大哥找他什么事呢?还是在学社? 宇文觉让一个贴身内侍跟在身边,挥退其余人,立刻向着学社赶去。 刚走进学社的门,便听见里面传出来的争执声,疑惑的走了进去,便看见宇文邕和宇文孝伯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大眼瞪小眼,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再看看一边坐着快要笑出声来的宇文毓,一头雾水——这是发生了什么? “先别急,看看再说。”宇文毓看见宇文觉走进来,立刻招呼他坐下没看这两个活宝争些什么。 宇文觉挑挑眉,倒也真是坐下了。 宇文邕和宇文孝伯大眼瞪小眼,丝毫没有察觉到宇文觉走了进来,只看见火花在空气中擦了出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喂,这件事本就是你错了,你还不承认!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宇文孝伯一开口的话让宇文觉差点笑出声来,这两个家伙在做什么?虽然他只比他们大了一岁,但是,思想上始终要成熟很多而已。 “我没有风度?我看你连什么叫风度都不知道!明明付先生说了,那个地方就是那样,你还不信,你这叫死鸭子嘴硬。”宇文邕也不甘示弱的说道,看着宇文孝伯嚣张的样子,张嘴说道,“每次都是这样,你能不能承认一次啊?” “明明就不是我的错!不信你翻书去瞧,你自己看看,我真的没错,原来我是有不肯认错的地方,但是这次明明就是你的错!”宇文孝伯似乎真的急了,立刻跑到一边去将原书拿了过来,急忙翻出来给他看。 看着两人争得真的是快打起来了,宇文觉不解的看着宇文毓憋笑的表情,这两人到底在争些什么啊? 宇文毓也是碰巧来学社找以前的先生请教一些事情,没想到在门口遇见这两个匆匆忙忙的跑进屋中,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跟了上去,没想到这两家伙一下吵了起来,他听了一点之后大概明白是什么事,在问问在一旁伺候的宫人,才发现这两个家伙争执的东西——一点也不值得这样争执。 就是在傅云布置一件功课上面,两人发现自己课内听的内容有出入,为此争论不休,差点动上手,真是十岁的小孩子,容易冲动啊! “话说,三弟,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怎么没这么、这么、这么可爱?”宇文毓疑惑的看向宇文觉,发现这个人真是少年老成啊。 “是吗?”宇文觉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大哥。 “啊?真的是我错了。”宇文邕沮丧的声音一下传来,让这边正在说笑的两个人同时回头。 “我就说是你的错,这下相信我了吧。”宇文孝伯高傲的扬起了头,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我……” “好了,你们两个也闹够了,不过,知识这东西,多多交流是好事。”宇文毓打断这两人的话,笑着起身,你瞧,我们来了这么久,你们也闹了这么久,好了好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大哥,三哥,我们走了。” 看着宇文邕恢复常态的样子,宇文觉和宇文毓两人同时笑了笑。 或许有这样的朋友陪在身边,也不错,以后就算再难,有一个忠心的朋友一直支持着,这种感觉似乎不错。 今天的殿中静默得有些恐怖,安静地似乎这里没有人存在,而事实刚好相反,内中跪满了人,宇文邕已经拔高的身子也在人群中,只是—— 宇文觉跪在一众人之首,看着父亲躺在病床上正在被太医诊治,脸上没有表情,但是,眼中却带着点点忧桑。 父亲的病拖了两年,还是撑不住了吗? “觉儿,你过来。”宇文觉听见父亲的话后,默默的走上前,坐在床边。 “父亲,还有什么事交待?” “你来,这……咳咳,你要守住这江山,你能信的人只有你的兄弟,其余的人,你自己辨别,懂吗?”宇文泰知道自己熬不住了,也就是说——他要下去陪那个老不死的人了。 “知道。”宇文觉应道。 宇文泰满意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很优秀,希望—— 太医看了一眼闭上眼的宇文泰,沉声道:“陛下崩。” “父皇!” 宇文宪和宇文邕同时喊道,父亲就这么走了,想想到这里不过六年的时间,和父亲相处的时间也不错,但是——就这么走了,怎么能够接受呢?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繁琐的事情,安排葬礼,举国守孝,入皇陵等事在宇文觉和宇文毓的安排下进行着,忘了说,宇文泰留下一道旨意,说是让宇文护照顾年幼的儿子,国家暂时托付与他。 宇文泰走了,宇文觉登基,改国号为北周,号为孝闵帝。 战事在这个纷乱的年代就没有停止过,这不,同州一代的战事又开始了,正巧宇文邕到了可以随军出行的年纪,便在宇文觉和宇文毓的允许下岁大军前往同州。 “四哥,你真的要走啊?”宇文宪小了一岁,年纪不够,眼巴巴的看着四哥和那个一直陪在四哥身边的宇文孝伯一起出军,眼红得不得了。 “你乖乖的待在长安,大哥和皇兄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你可得好好的帮他们。”宇文邕一身战衣,腰佩长剑,看着宇文宪难得露出的孩子气模样,不由得笑了笑。 “你怎么就这么粘你四哥啊?真是小孩子!”宇文孝伯在一边不由得取笑。 这个宇文宪真的是离不开宇文邕,粘死了,每次到哪都要带着他去,不过这小鬼还挺聪明,鬼点子不少,要不然,他才不要带着他。 “你个讨厌鬼!” 宇文邕看着这两人斗嘴,十分的头疼,真是的,这两人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啊 告别了宇文宪之后,宇文邕两人跟着出军的尉迟炯朝着同州出发。 离开同州已经六年,因为长安事多,功课很紧,结果当初答应李婶婶的事没有做到,如今回去,若是有空,那一定要回去看一下她。宇文邕在心里想着。 第一次出征的两人对于战场有太多的好奇和兴奋,因为——没有人知道,在上战场之后,他们还能不能回来。 “你怎么了?今天打完之后一直不正常。”宇文孝伯在宇文邕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了?咦?你手中的玉是谁的?” “没什么,想到一些事而已。”宇文邕淡淡地说道。 这块的玉的主人,今天居然在战场上看到了,那人——居然是北齐的贵族。难道说,那人当初的想法只是一时兴起,这块玉佩又代表什么呢?宇文邕不知道,第一次觉得很烦恼,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他看上去比自己要强悍得多,手中的长枪不饶人,势要见血,一身白色的战衣在血色中格外显眼,时隔六年,再见,已是另一番光景。 不知道那人又没人认出他来。 “看你这样,难道是你当年在同州订的娃娃亲?”宇文孝伯看他的样子,取笑道。 “去你的,什么娃娃亲啊!”宇文邕拍了一下宇文孝伯,起身离开。 宇文孝伯看着离开的人——还不承认,那样子分明是喜欢上哪家姑娘了嘛,就是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第五章:又相逢 令宇文邕没想的是,再见到这个兰陵的时候,竟是在两人交手之时。 那日,夜黑风高,正是偷袭的好时机,不巧,这日宇文邕值班,在军中巡视,一看——那条人影怎么看着像前几日出现的人的身影,不管是谁,半夜三更、偷偷摸摸、一身黑衣的出现在我军营中,坑定不好安心,一不做二不休,跟上去再说。 不知道出于什么私心,宇文邕只身跟了上去,那人反应迅速,立刻转身往军营外跑去,宇文邕鬼使神差也跟了上去,这一根不要紧,发现周围的地形越来越熟悉,对了,这不是城郊那篇他经常和五弟去玩的地方吗? “你到底引我来做什么?”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宇文邕一个没注意,撞到他背上去,鼻子有些发疼,但是还是忍着疼问。 “准备拐你回家。”兰陵看着强忍着疼的宇文邕,故作正经的说道,“不知宇文四公子肯不肯赏脸了。” 宇文邕瞥了他一眼,很不屑的撇了撇嘴。拐他?不是道谁拐谁呢? 兰陵看着他,眼珠子直转溜,就知道他心里又在想一些小九九了,不过——先生有教导过,鄙视别人是不对的,这种时候,不能击别人的远大志向,只能通过一些事让他明白,谁才是主宰。 “四公子这是不肯赏脸吗?” “哼!”要是跟着去,那他就是傻子,明知对方是敌人还跟着去,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看来你是不肯合作了。”兰陵摇摇头,似乎很惋惜的样子。 “凭什么跟你走?你连真实姓名都不肯相告,一点诚意也没有。”去不去是一回事,但是,肯定得把名字套出来。 小鬼,想套我名字?不过告诉他也无妨。 兰陵笑着走近宇文邕,道,“记住,我叫高肃,不过你可以叫我长恭哥哥。” “高肃?高长恭?你果真是皇室,我早该想到!”宇文邕心里一阵恼怒,说不上那不对劲,就是觉得不高兴了。 从贴身衣袋中将玉佩摸了出来,宇文邕扔给了高长恭。 高长恭看见一件东西飞了过来,伸手接住,一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邕冷笑一声,“道不同不相谋,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道不同,不相谋。多有重量的四个字啊,这个四个字可以让他们反目成仇,从此相忘沙场,兵刃相向。高长恭正在思量间,一个侧眼,看到正准备离开的宇文邕,立刻上前拦住。 “怎么?你还想做什么?” “你不准走!” “为什么?”宇文邕看着他,这个人,两个字形容——奸诈! “我说了要拐你走,怎么可能放了你。”高长恭看着他的手握住了腰间的剑,不由苦笑,道,“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那日一别,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愿意见我?” 突然降低的情绪让宇文邕放到剑上的手悄悄的收了回来,不习惯这人这么低落的情绪,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他低落,自己会不忍心。 高长恭低垂的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你……” 一个手刀落下,还在为刚才是不是态度太硬的宇文邕倒在了高长恭的怀里,反观刚才一脸沮丧的人此刻分明就是一只偷了腥的猫。 “我的四公子,你还不够心硬。” 夜黑风高,正好是诱拐人的好时机。 北周军营大帐中,火药味四溢,气氛僵硬到不行,谁也不开口,将军们不说话,底下人更不敢开口,一个个屏息凝神,等着上面的人发话,不过这可苦了此刻跪在正中那位前来禀告的士兵——这将军听后,不说话,没让他起来,他能起来吗? 宇文孝伯和尉迟迥面色都不好看,活像阎王,就差身边每一个判官了。 “四公子为什么会不见?”宇文孝伯问道。 “小人不知,今晚您吩咐小人过去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人了,军营中没有人见到四公子去哪了。” “下去!”宇文孝伯道。 “是!” 尉迟迥眉头深锁,因为和宇文邕相处了这么久,也大概知道这孩子是个什么性子,宇文邕绝对不是会乱来的人,现在已经过了子夜,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四公子被敌人劫持了,或者落到什么陷阱里去了。 “立刻派人到周围去搜索,一定要找到四公子!” “是。” 高长恭带回一个人回到同州那处的院子里,那处是他一个落脚点,虽说他是北齐人,但是,在北齐那里他的至亲全都已经死去,那些皇叔之间的斗争实在是不适合他,他不喜欢勾心斗角,在这个老院子里活得逍遥自在多好。 那里住着一对夫妻,膝下一对儿女,郑氏夫妻如今三十不到出头,当时高长恭之所以会选择他们,是因为他们的淳朴,当时在路边遇上他们的时候,一双儿女饿的差不多皮包骨了,可怜他们,也想找个人看着院子,便将人带到院子里。 “公子,回来了。”李妍看着宇文邕抱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还以为是谁受伤了,急忙道,“这是受伤了吗?赶快进屋去。” “没事,只是吓晕了而已。”高长恭笑了笑道,“李姐姐,你今晚做饭,送一份到我房间里,多谢了。” “嘿,和我们还客气什么,今天当家的刚好去铺子里了。”李妍笑着说。 高长恭抱着宇文邕走进房里,这人看起来比较高挑,但是抱起来为什么怎么感觉好轻啊,看来是应该好好养养了,不然抱起来多不舒服啊。 虽然瘦瘦看着比较惹人怜,但是还是有点肉抱起来还真是要舒服一点啊,高长恭心里想道。 “唔——”宇文邕睁开眼,摸着后脖子有些发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下子坐了起来,“高长恭!!!” “我在。”高长恭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本书。 “你——你这个被逼小人!”宇文邕气急的跳下床,看见高长恭伸出的手,急忙停住,但还是不小心跌了进去。 “投怀送抱?不错。”高长恭将书放在了案桌上,接住了宇文邕,调笑道。 “放开!”宇文邕一听到“投怀送抱”四个字立马羞红了脸,立刻想要挣脱。 高长恭果真放开他,拿着案桌上的书接着看。宇文邕一时不适应这个人这么听话,便听着他手中的书看,偷瞄了几眼,结果—— 哗!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个人一脸正经的表情在看这种东西!! “无耻!” “有什么的?魏晋时期,断袖之癖已不是什么大事。”高长恭还是很正经的说道。 “那你看的这是什么?两个男的……”宇文邕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实在是太羞耻了。 “不就是两个男人在交合吗?我不好好学,以后你可要吃苦了。” “你!” 和他?宇文邕突然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为什么当初会觉得这个人是个好人?为什么当初自己会在这个男人沮丧的时候觉得自己心里也不好受,现在看来——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无耻之徒! 高长恭走进宇文邕身边,步步紧逼,直把宇文邕给逼到了床边,看着宇文邕一屁股栽在床上,凑了上去。 “你别过来!” “怎么了?刚才不还挺厉害的吗?” 宇文邕往床后面爬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个人的个子明显比他高很多啊,要是硬打,肯定打不过去,但是——不打,那…… 高长恭双手搁在宇文邕双肩处,让宇文邕无处可逃,凑上去“吧唧”就是一口,看着宇文邕瞪大的双眼,笑着起身。 “李姐姐,多谢你送饭过来。”高长恭打开房门,结果李妍送来的饭菜,笑着说。 “我还以为你们睡了呢,敲了几声没人应。”李妍虽然是一般农妇,但是,瞧人的眼里还是有的。 瞧瞧,咱们家的公子对那位长相漂亮的小公子可好了,处处护着,连面不让我们见,宝贝着呢,还真被说,也就这小公子的长相配得上咱家公子,瞧那小眉小眼的,可俊俏了,像姑娘似的。 “刚才做点事,没注意。”高长恭和李妍唠嗑了几句之后,端着饭菜走到床边,看着那个正在生闷气的,真是小孩子,看来他太急了,把人给吓着了,“吃饭吗?” 宇文邕瞪了一眼他,看着美味的饭菜,咽了咽口水,虽然他好饿,但是——士可杀,不可辱,一定不能这样,不能没有节气! “气节是小,饿死事大,吃饭!”高长恭说道。 向着刚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软软的,像吃软糕一样——宇文邕拍了一下自己,他刚才在想些什么啊?那个人——做那种无耻的事情,他居然感觉不错,这是! “好了,先吃饭好不好?”高长恭好声好气的道,“难道要我喂你?” 宇文邕看着慢慢递过来的碗,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有点扭曲,只好作罢,赌气说道。 “我自己来!” “真乖!” 又是“吧唧”一声,宇文邕彻底呆了。 第六章:被扣押 这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只差没有陶潜那一行人举杯畅饮,惠风和畅了,但是,在这城郊的小户人家的院子中烫一壶暖酒,摆上一盘小菜,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何况,旁边还一个很好玩的家伙在一边陪自己,也不是为人生一件乐事。 宇文邕看着这个把自己扣留在这里已经三天的人,双眸里都快冒出火了——他究竟要干嘛啊?真的只是叙旧?他们应该没有什么好说了的吧,反正,他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回去。 “你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 “一辈子都不放。”高长恭一边和李妍说这话,一边回答道,“对了,李姐姐,郑大哥今天又出门了?” “可不是吗?最近可忙了,似乎是那边丢了人,正找人呢,你郑大哥的铺子生意都没了。”李妍瞥了一眼宇文邕,越看越喜欢。 虽然这孩子眉宇间有点严肃之态,看着一本正经,但是,这小眉小眼的看着真心的漂亮,不知道公子从哪带回来的。 宇文邕无视掉李妍欣赏的目光,继续追问道,“你到底放不放啊?” 都失踪这么久了,孝伯和尉迟叔叔该着急了,刚才李妍说的应该就是他们派出的军队,看来,就算高长恭不肯放人,他自己也得想办法逃出去。 高长恭终于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而看着宇文邕,“去洗洗手,待会可以吃饭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宇文邕终于忍不住的说道。 “听着的,但是,吃饭最大,先吃饭,然后我们再说。” 高长恭看着宇文邕,叹了一口气。斛律叔叔那边已经开始催人回去了,最迟再过三日,便得赶回军营,这次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今日这般的相聚,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遇上这个人。 看着高长恭还一样温和的态度,宇文邕心里觉得,自己再闹下去反而显得无理取闹了,好吧,就等吃了饭再说。 “什么?还是没有找到人?!”周军的营帐里传出一声咆哮——看来又有人倒霉了。 自从宇文邕失踪之后,宇文孝伯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每次进去报告消息的人出来都是一副父母双亡、妻离子散的表情,只要不是必须去见宇文孝伯,最近,没有去接近他,接近他就是——自找没趣。 没找到、没找到!!!!怎么会没找到呢?这么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了,一定有人藏了起来,会在什么地方呢? “快去查查,这同州近几年来新迁来的人家。” “是,属下立刻就去。” 心头默默掬一把泪,新到军营的士兵立刻拔腿出了大帐,看着帐外的阳光,不住感叹,能再次看到太阳,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宇文孝伯心里默默的念道,老四,你可千万别出事啊,不然你家那些兄弟会杀死我的。宇文孝伯想到宇文毓和宇文宪临走前的嘱托,不禁打了一个冷噤——他再次确定了自己会被掐死的想法,老天爷一定要保佑他不能出事。 “说吧,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放我?”宇文邕抱着双臂坐在一边,看着对面的人。 饭也吃完了,他也和郑氏夫妻聊了好一会了,这会儿没有理由再推脱了吧?再推脱,那就是在拖延时间,让他回不去,然后好、好一辈子囚禁他,这个人好坏,打这么个主意,真是的! 高长恭苦笑一下,看着宇文邕眼里的戒备——这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你再陪我三日,可好?” 为什么他感觉到了这个人的无奈?为什么现在说只要三日?这三日又代表了什么?为什么要用这么带着乞求的语气来说?一个一个的问题在宇文邕脑海中冒了出来,如同蜘蛛王一样,缠着人烦死了。 “为什么是三日?” “因为我要回去了。”高长恭也不隐瞒,直接说道。 “那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宇文邕接上去,说道,“那说好了,就三日,你可不能变卦。” “嗯,说好了。”真是迫不及待要回去了?高长恭摇摇头,下次这样的日子真的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宇文邕决定,这三天好好的放纵一下自己压抑太久的心情,不得不说,他长这么大,在同州的那六年是过的醉逍遥自在的时间,可是,时光易逝,他现在肩上担负着兄长和弟弟们的期望,他要为兄长守住这天下、这江山,要完成父亲的意愿,逐鹿中原,他——喜欢在战场上的感觉,朝堂太复杂,不适合他。 高长恭看到宇文邕眼中变幻的情绪,知道——那个如当年一般心性单纯的宇文邕又回来了,果真,这样的他还是比较可爱。 “不过,我提醒你,你不准再做那天那种事。”宇文邕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抬头说道。 “什么事?哪种事?”高长恭坏心眼的故作不知,看着宇文邕面色发窘,不由得心情大好。 “就是断袖之事,你分明知道,你就是喜欢捉弄我!”宇文邕气急,不由得挥拳打了过去。 这户人家本就不是大户人家,房屋空间那够两个人拳脚相向啊,宇文邕这一挥,高长恭向后退去,套到了案桌边上,身子向后倒去。 “小心!”宇文邕并没有真想要这人受伤,不经大脑思考的就叫出声来。 其实这一摔没什么要紧,但是一听见宇文邕话中的着急,高长恭立刻躺地不起,时不时还呻吟出声。 “你、你没事吧?”宇文邕小心的走近他,准备检查他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啊——” 高长恭一把拉住宇文邕,翻身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覆在了宇文邕身上,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怎么就是看不腻呢? 看不腻?这几天晚上,趁宇文邕睡着之后,高长恭便爬上床,企图偷袭美人,但是,最后还是不忍对熟睡的人下手,便同床共枕的睡了一晚,以致于第一天发生这事的时候,李妍被一声惨叫吸引到房间里,手中还拿着一把切菜的菜刀,让高长恭和宇文邕不由默默的低头,想道——手握菜刀的女人不可惹,因为,很危险。 “你能不能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想挖掉!” “舍得?”高长恭笑道。 “你要不要试试?”宇文邕挑眉,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点暧昧和不雅,“喂,起来!” “不要,这样舒服。” “下流,无耻!”宇文邕骂道。 “是吗?那要不要再下流无耻一点?”高长恭说着,人就凑下去了。 “吱呀” 门从外面推开,李妍手中端着餐盘,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脚步停了,愣了半天之后,急忙退了出去,门外边传来声音。 “公子,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对了,下次记得栓上门。” “都是你,快起来,给人瞧见了成何体统!”宇文邕推了几下,终于将高长恭推开,逃出了他的禁锢。 “好了,这几天我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宇文邕好奇的问道。 “明日你便会知道了。” 高长恭说完之后,便走了出去。 宇文邕看着走出去的人,突然发现,这次被抓,其实也不是坏事,至少——这个人还不错,只是是不是做一些比较讨厌的事,至少相较于其他的绑匪来说这个人是一个高级绑匪。 一夜无声无息的过去,一早,宇文邕便被身边人不安分的手给闹醒了,虽然这几天已经习惯了,但是……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起床了,带你出去玩,有好玩的地方。”高长恭侧身躺在床榻的外面,撑着脑袋看着睡眼惺忪的人。 “那你为什么还躺在这里?”宇文邕反问道。 “自然是要叫醒你啊。”高长恭一下子翻身起来,身上的衣物早已穿好,一脸调笑的看着只着中衣的宇文邕。 少年的身子不同于成年人的,看少去要纤细许多,不过别有一番风情。 宇文邕白了一眼高长恭,自己捞起衣物穿了起来。 一切都弄好之后,李妍特意给他们准备了早饭,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是,却是清爽可口,在早晨食用再适合不过。 “走吧。” 看着骑在马上一身白衣的高长恭,宇文邕又片刻的晃神——其实这人很好看,比他要好上许多,为什么偏偏找上他?还有断袖之癖,实在不可理解。伸出的那只手,纤长好看,虽然有些长期练武的茧子,但是丝毫不影响,只是—— “为什么只有一匹马?” 两人共骑?还是两个大男人,这—— 况且看着情况,多半是自己充当女性的角色,说什么也不干,宇文邕想了想之后迟迟不愿意伸出手。 “走吧,我们时间不多。” 时间不多?是啊,时间不多了,只有三天了,三天之后他们就会分道扬镳,各归各位,之后再见——生死之战。 伸出手的那一刹那,宇文邕并不知道,或许,这次没有伸出手,那后来的自己就不会这么纠结,不会下不了决心——那一瞬间,宇文邕只知道,其实这个男人可以值得信任,尽管他们是敌人。 第七章:三日游(上) 两人共乘一骑缓缓地离开了这户独门独户的院子,不知道高长恭用了什么手段,竟没有从城门离开,直接走到了一座山下,顺着小溪一路向山上走去,临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马匹交给了一户猎户看管,两人便只身向山顶走去。 小溪缓缓的向山下流淌,进入到林子里的不由得令人感觉到有些冷,但这两人只顾及到周围的美景,顾不上冷不冷了。溪水冰凉凉的,打在身上,丝丝冰凉浸骨,不过,却别有一番滋味。这山上怕是有积雪,不然这水流而下的溪水不会这么冰凉,不过这溪边的野花丛生,姹紫嫣红的颜色看着为这寂静的山增添了不少色彩。 顺着这溪水上去,应该就可以到达山顶,不知这山顶上又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色。 “你带来我这,就是看这些吗?”宇文邕扒开脚边的灌木丛,往里面走去。 一看这座山就是平常不常有人来的,越往上走,连进来的小路都找不到了,回头一看,完全就看不到来时的路,这山顶,恐怕连猎户们都不曾上去吧。 高长恭拿了一把剑,这深山里,要是有猛兽出现,这两人虽然都是练家子,但是,赤手相搏去斗猛兽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为了安全起见,拿着比较好。 “你上去就知道了。” “难不成看雪景?”宇文邕猜道,不过想想,这冬天年年都在看,小时候还觉得和伙伴们一块玩雪是一件趣事,如今——物是人非,儿时伙伴都已经各做各事,见面之时,也是点头之交,变没了那份兴致。 “小心点,别被有毒的东西咬了。”这树林里,什么都有,一个不小心,中了毒,这两人身上只带了一些简单的金创药,真中了毒,还这没有办法。 “知道。” 走了好一会儿,温度越来越低了,两人身上穿的早有猎户提供的裘衣,但是还是觉得寒气逼人,这山顶的雪不知道是什么样,会让这里的温度这么低,现在离山顶都还有好一段距离。 宇文邕打了一个喷嚏,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答应了高长恭的三日游,这分明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都让他不得不怀疑,高长恭是不是故意的,来报复他。不过想想,他自己不也跟着受罪吗?他小心之心了。 “很冷吗?”高长恭看了一眼宇文邕,问道。 其实他也好冷,只是——冷死是小,面子是大,尤其是在宇文邕面前,这种事,怎么可以说出来呢? “还好。”宇文邕搓了搓手,接着说,“还就多久到?” “坚持一会,马上到了。”高长恭拉了一把撑着腿休息的人,“来,一会就到了。” “嗯。”将手交给他,反正现在是特殊时期,有一个战友在一块,挺不错的。 高长恭没想到宇文邕这次出奇的没有和自己唱反调,讶异的看着他,不过随后倒是拉着人慢慢地向上走去。 突然想到以前看的书上那些出神入化的功夫,完全就是骗人的,若真的有那样的功夫,要国家的军队来干嘛?直接全部学功夫去,以一敌百,然后——逐鹿天下不是什么难事,所以……那种出神入化的功夫,他目前还没有见到过。 “到了!”高长恭看着一片无垠的雪地,向身边的人说道。 这个地方很舒服,而且就是这里藏着一个秘密地方,很多人都不知道,以后——他们可以来这生活,没有人会找到他们,干预他们。 高长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想和那个孩子一块生活的想法,但是,有了之后并没有太多的犹豫,想的就是……怎么能把这个拐走,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不可信,他今天就必须把道给掰在一块去。 “你在想什么?怎么叫了你半天都没有反应。”宇文邕突然在他耳边大叫一声,让高长恭吓了一跳,惊讶的回头看着他,才发现宇文邕怒瞪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想一些事,对了,这里怎么样?” “冷!”宇文邕毫不犹豫的说出口。 这真的是大实话,一点骗人的成分都没有,所以——实话实说是一个品行端良的人应该知道的,所以……只能这样了,虽然看到高长恭眼里有些许的失落,但是,不能骗人的。 高长恭抹了一下发梢的水,突然看见宇文邕有一缕头发上山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钩住了,挂在头冠上,样子看来有些滑稽,不过配着宇文邕现在气郁的表情,恰到好处,不由让人心动。 身不由自主的就伸了出去,将乱了的头发拉了下来,顺了顺,发现宇文邕居然没有放抗,而是安静的等着他做完。 “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天地之大,不是一人能够遮天的。”逐鹿中原一直是父亲的梦想,也是他的梦想,可是如今看着这片无垠的雪地和山下的大好河山,突然发现自己好渺小,就如同一只蚂蚁对于一座宫殿一样。 高长恭万万没有想到的就是宇文邕会有这样的感叹,在他眼中,尽管宇文邕是一个早知事的人,但是却没有想到如今竟能想到这些,这几年在长安中,是有些不一样了,帝王之子,和平常百姓家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是啊,天地之大,世间有很多事我们都不能控制的。”高长恭也有感而发的说道。 如今的事,越来越多了,战乱时期,天下纷争不断,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就消失在这世界上,所以,生尽欢,死无憾,现在眼前的人便是自己的如今所求。 “你带我这,就是发表自己的感叹?”宇文邕侧首问道,虽然看看这一片无垠的天地,但是——这看了一下之后也就是这样,再看也就没有什么意思呢,出来玩,就是要玩一个尽兴。 “当然——不是了,现在就带你过去。”高长恭故意拖了一下音调,然后拉着人走了。 宇文邕一头雾水的跟着高长恭来到一处,虽然周遭的景色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就说寒气也越来越逼人,冷到觉得眉毛都要结冰了,事实上,眉毛的确是结冰了,头发上也有了一些冰渣子,宇文邕将手尽量藏在袖子中,不经意间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冰窟窿前面。 高长恭脸上带着兴奋,看得宇文邕是一脸迷茫,这又是在做什么?不觉得这个冰窟窿很冷吗?怎么很高兴的样子? “走,进去看看。” “哦。” 越往里面走,越发现这冰窟窿的玄机,真是妙不可言啊,这真的是天地的鬼斧神工啊,长安城中尽管也有自己的冰窖,可一些冰塑,但是和这里比起来,实在是寒碜很多。 “看吧,这里很漂亮,而且,这里的冰都是寒冰,能够让尸身不腐,是练就兵器的好地方。”高长恭发现这个地方也是一次意外之举,当时只觉得好奇,后来有发现了一些好玩的地方,便喜爱上了这个地方,从未带人来过,这次,带宇文邕来此,说明这人已经是他心中一个重要的人。 “是很不错,你准备在这做什么?”宇文邕问道,一边伸手去摸了摸身边的寒冰,寒气刺骨,立刻把手收了回来,然后发现身边的人偷笑了一下,瞪了他一眼之后道,“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可爱。”高长恭摸了摸他的脑袋,宠溺的笑了笑,温柔的笑容不觉得让人有些失神。 “不要这样,弄得我像个小孩一样。”宇文邕拍开自己脑袋上的手,嘟哝道,“真是的,还没告诉我你弄这个来做什么。”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这里就只是一个秘密基地,只有我和你知道的秘密基地。”高长薛好不害臊的说,这话一出口,宇文邕再不谙世事也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这种话别乱说!”宇文邕甩开高长恭的手,有点微怒的走在前面。 走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周遭的空间越来越大,最后发现这里就是一个冰室,这里看着像一个墓室,难道这里原来是另外一个地方吗?真的是一个人墓室? 高长恭跟着宇文邕的脚步走到冰室里面去,看着宇文邕疑惑的眼神,便知道他心中对这里产生了好奇。 “这里原来是一个墓室,不过估计原来的墓室主人被人搬走了,或者这个墓室被盗了吧。” “嗯,那我们出去吧。” 高长恭点点头,两人便原路返回了,但是,高长恭那句话一直在心中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看到的场景,才是宇文邕没有想到的,这里——从山顶外另一端走,下山不到多远的地方竟然别有洞天,这里很暖和,花草丛生,恍若一个世外仙境,就像是——世外桃源,若是陶潜在世,这或许就是他口中的世外桃源吧。 “这个地方不错吧?”高长恭打开木屋的门,里面的家具都应有尽有,简直是一个小家,如果只是一般百姓吗,或者是一对夫妇在这里,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也不错,至少,无人打扰,自由自在的,多好的事。 “你怎么会找到这些地方?”宇文邕问道。 看着眼前物件的摆设,宇文邕心里掀起了一丝涟漪,这个地方,若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错,只是他永远不可能过上这种日子。 高长恭突然从后面抱住宇文邕,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宇文,我是真心待你。” 宇文邕的心漏跳了一下,他——是真的吗?宇文邕弄不懂自己对高长恭是个什么感情,只是明明是敌人,为什么答应和他出来,为什么会放软自己的态度,为什么……好多的为什么,他都不明白。 “以后,你织布,我耕田,不好吗?” 他织布? “啊!” “要织布也是你织布!”宇文邕踩了一脚高长恭,满意的看着他抱着脚的样子,一脸得意的走到一边坐下。 织布这事,还是像女人的来做比较好。 第八章:三日游(下) 刚才在木屋里高长恭的那番话的确是在宇文邕心里扎了根,播下了一颗种子,只等着哪一日生根发芽,冒出来,到那个时候,估计宇文邕也想明白了,他们之间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些目前他是想不透,终究就是有了一颗种子,什么时候发芽还是就此沉寂,谁也不知道,只等时间来决定。 宇文邕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家伙可以做出看起来卖相不错的饭菜,果真——人不可貌相! “要不是这里是深山,我真以为是你到酒家去送来的。” “常年行军,这些衣食住行之事自己多少还是明白一点。” 高长恭将最后一盘菜放上桌,说道。其实这些都是原来他自己在行军中,有时候伙食忙不过来,只能自己动手,所以一般的平常小菜做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 “卖相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宇文邕想想自己平时,虽然没有自小在宫中,但是自己在李家还是在宫中,至少自己都是被人伺候着的,唯一要做的就是学习各类东西,武术、诗书、政治这些东西,做饭——他还真不会,宇文邕忍不住汗颜。 “试试不就知道了吗?”高长恭虽然知道自己手艺还不错,知道相较于宇文邕可以算得上美味了,但是,第一次给他做饭,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嗯。” 这是山间,有的也只是野味,加上材料的不足,所以做出来的东西,宇文邕不指望能和宫里大厨做的那样,但是没想到这野味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至少对于他来说是的,不知道是他的心态问题,还是那个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人,鼻尖上还有一些灶灰,身上还有一股厨房的味道的样子触动了心里的某一个地方,所以——就算难吃也不应该说出来。 宇文邕慢慢地吃着,也不说话,倒是高长恭看着心里越发的高兴——谁说宇文邕心里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这不是有吗? “宇文,那天提议的怎么样?” “什么提议?”宇文邕一脸迷茫的看着高长恭,随后想到昨日的话,“你说你织布的事吗?如果是,那我不介意的。” “说好了是你织布的。”高长恭气闷的说道。 “那不可能。”宇文邕决绝的说道,不留一点余地。笑话?要他织布?还不如让他去战场上好好的杀敌呢,织布这种东西,他一点都不适合。 “那——如果我肯,你是不是就答应了?”高长恭突然问道,让宇文邕措手不及,咳咳,这个——不是谁织布的问题,是,他们两个是敌人的问题。 “你觉得是这个问题吗?如果是你织布就可以解决的问题,那——天下事也就太简单了。” “如果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呢?”高长恭早就想过了,就算是他们的家世不同,但是,这绝对不是问题。 “那是如果,事实如此,你我皆没有办法。” 的确是事实如此,他们都没有办法,可是——高长恭不相信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尽管在岭山上的三日两人的关系不错,宇文邕对高长恭的态度也有所改变,只是这个改变不足以让他们两人变为同一个阵营的,走——是必然的。 反正这里也在同州,行李什么的都不用准备,乘马一个时辰便可以抵达李家,宇文邕还可以顺道前去李家看一下李氏。 “这就走了?”高长恭擦着挂在一边的剑,一边问道。 不光是宇文邕得走,他自己也得走,如此而已,走了,便不想干了,至于心中的情意——不折手段也要把他给拐了。 看了他一眼,宇文邕说道,“该走了,你不也得回去吗?” “是该走了。” 李妍发现,高长恭和宇文邕从昨日回来之后的情绪一直不对劲,因为,厅中的空气都有些沉重,比如,斗嘴的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安静的坐在桌边。 郑笙坐立不安在坐在一边,直到看见李妍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才松了一口气,笑容也变得自然许多。他前日才从外地刚回来,见到高长恭时还挺正常的,自若的,结果昨晚不小心看到他家公子抱着那位小公子亲热的时候,尽管那位小公子不太愿意,但是,高长恭有龙阳之好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公子和小公子是断袖之癖?” 李妍瞥了一眼自己丈夫,道,“你着个什么急啊,就算公子有龙阳之好,那也不会轮到你头上,看你那副样子,只有我肯嫁给你,儿女不嫌弃你。” “我当然知道,况且我有妻有子,龙阳之好要来干嘛?不过公子和小公子可真是一对璧人啊。” “是啊,不过听小公子的口音不是公子家乡的口音,估计家中也不会同意吧。” “李姐姐,你和郑大哥的体己话还是留到闺房里说会比较好。”高长恭突然来这么一句,让嘀咕的连个人同时坐直了身子,尴尬的看着他们。 “让你们见笑了。”李妍急忙笑道。 宇文邕的坐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天知道,他是因为昨日被高长恭抓着折腾的时候恰好被人瞧见,所以才低头不语,他的脸皮没有身边的那位厚! “嗯,先吃饭,待会儿我们就得离开了。”待会儿两人一块出发,在城门口在道别——与其说是道别不如说是分道扬镳。 “嗯,不知下次公子再来是什么时候了。”郑笙是个老实人,不会说什么话,高长恭对他的恩情,他会一辈子记得。 李妍突然有些伤感,虽然公子从未将身份告知他们,但是看公子的谈吐气质,也不是一般寻常人家的少爷,以后公子再来,真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 时间易逝,这不,该说分手的时候到了。 “走吧。”该做的都做完了,唯一变的是,似乎这几天只是一场梦而已,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回忆起昨日的情不自禁,高长恭有些想笑,不过总算是有成效了,至少,他没有抗拒不是吗? 昨夜,高长恭一时兴起便拉着宇文邕到院子里去把酒问月,虽然只是几壶清酒,但是,心情不一样,喝着,那滋味也不一样。 “喂,你喝够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扶住醉倒的人的身子,以免一个不小心摔死,到时候人家要他负责就不好了,所以——还是扶着安全。 “嗝——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呢?”高长恭一副醉眼迷离的样子,心里想着,这次一别,好歹也得索取点东西以解相思之苦啊,不然—— “真是一个醉鬼加醉鬼!”宇文邕本来也就才十三岁的年纪,上战场是为了磨练自己,哪有高长恭的经历丰富,世道啊,急忙扶起他准备回房。 高长恭眉眼一挑,身子滑了下来,冰凉带着酒气的薄唇正好擦过宇文邕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宇文邕一愣。 “宇文——” 高长恭一把抱住宇文邕,压到软榻上去,自己跟着也倒下去。 柔柔的吻落了下去,准确无误的印在了宇文邕的唇上,细细的描绘着宇文邕的唇形,手揽住他,让他无处可逃。 “唔,你!” 这个人又——又思春了吗?女人多的是,为什么他一定要对他做这种事呢?把他当做女人了吗?宇文邕一想到是这中可能,心里一下有些委屈起来。 高长恭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感觉到了宇文邕滑过脸颊的泪水。 “别哭,我明白你是一个和我一样的人。”高长恭低声在他耳畔呢喃着,随即低头吻上那双含着泪水的眼。 顺着眼角慢慢地回到唇边,不同于刚才的温柔,和风细雨,这会儿带着一丝占有欲和强制。 明白吗?宇文邕不明白了。 “唔!” 这人、这人!宇文邕脸上红了一大片,要不是夜色太深,估计要被人嘲笑一番了。 高长恭听见宇文邕的声音,从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这个人还真是害羞,真的很生涩呢。勾住他不听话的舌头,手也不安分的伸进他的里衣里面,这样的他——很和他胃口。 光天化日,不对,夜黑风高之时,高长恭将宇文邕禁锢在怀里好生的亲热了一番,眼看着宇文邕也渐渐的迷失了理智,手围住了高长恭的腰身,鼻腔里呼出来的气息也沉重了几分,但是—— 刚才闪过去的黑影打乱了一切。 “够了!” 高长恭抬起头,无奈的笑了笑,其实刚才他早就发现了有人路过,而且还驻足了一会儿,但是,美人在怀,这——将被自己解开的衣带给人家系了回去,看来,只有等下次了。 思绪从昨夜回来,高长恭向郑氏夫妇辞别之后,两人便各乘一骑离开了这户小院。 至城门处,宇文邕勒马停下。 “今日之后,再不相见。”说吧,便策马离开。 宇文四公子,你至今仍然认为你能全身而退吗?高长恭哼了一声,也策马离开,终究是背道而驰。 第九章:回朝路 在派出去的人几番搜索之下都没有找到人的时候,宇文孝伯真的要急疯了的情况,看到宇文邕出现在大帐时,宇文孝伯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消失了近半个月的人此刻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心真的安了。 宇文邕没有选择去李家,因为他知道李氏一定能够看出他的心思,这样去不过是徒添烦恼而已,所以索性不去了,直接回军营这边,知道宇文孝伯会担心,所以下了马之后直奔大帐,见到宇文孝伯时顿时有一种轻松之感。朋友、兄弟之谊,终究是与和那人在一起是不一样的。 和那人在一起——好累! “你总算是回来了。” “对不起。”宇文邕放松之后,突然之间觉得好累,好想好好睡一觉。 “说什么呢!看你一脸疲惫的样子,先去休息半日,之后我再好好盘问你。”宇文孝伯说完,突然走上去,抱住他,“还好你没事,不然——宪那小子会吃了我。” “嗯。”宇文邕靠在他肩上,似乎有点明白了了那种感觉。 宇文孝伯见宇文邕终于安稳的睡下之后,立刻溜了出去,直奔尉迟迥的大帐,因为——他老觉得宇文邕怪怪的。 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感觉不对劲。 尉迟迥才脱下战衣,正在套上外袍,就看见宇文孝伯一件苦闷的走了进来——这小子又怎么了?一天事情最多! “尉迟叔,我发现阿四那家伙不对劲。” “你别多想了,那小子估计是在外面玩累了,或者……”尉迟迥笑道。 刚才宇文邕回来的消息底下的人已经通报给他,阿四不是贪玩的人,所以,既然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那一定是绑架他的人是旧识,情趣“做客”罢了。 “你说会不会是去找以前的小情人去了?”宇文孝伯突然想到那日宇文邕手中的那块玉佩,该不会真的是思春了吧。 “是吗?或许吧,看来这次回去,得向皇上禀告,让他给阿四找一个媳妇了。”尉迟迥也跟着说道。 既然他不说,那他们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军帐中,烛火依旧明亮,一人坐在案前,执笔而坐,执笔的手——却没有动弹,滴下的墨在纸上都渲染出一道黑色的画。 走进军帐,斛律光便叹笑一声,打从高长恭消失回来之后,这小子便心神不宁的,眼看战事就要起来,这还真是不得不提醒一声了。 “长恭。” “斛律叔?”高长恭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将手中的笔放在一边,起身道。 “嗯,看你在发呆,叫你一声。”斛律光坐下,让高长恭停下正在倒茶的动作,示意他坐下。 “没什么,只是在想些事情,有些入神了。”回到高家,莫名的就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各个皇叔之前的勾心斗角看得他心烦,不就是一个皇位吗?多没意思啊,成天操心国家大事,大事小事不断,还不如一个闲王来得逍遥自在呢! 如今,虽是早秋,但天气依旧炎热,尤其是白日里,除了夜晚有些微凉之外,这不,高长恭说着说着,就拿了一件外袍披上。 斛律光不禁感叹岁月易逝,当初嗷嗷待哺的婴儿变成了如今的翩翩少年郎,引无数女儿家望穿秋水、愁断心肠。 “长恭,你是不是该找一个伺候自己的人了?” “叔,难道你不还不了解我吗?可别让我把那位大臣家的千金小姐给祸害了。”高长恭直言道,他没什么好隐瞒的,但,唯独没有告诉斛律光的就是,他看中的那个人来头不小。 宇文邕和他的初次见面不是那一次少年时将人拐走,而是有一次他无聊至极,便在茶楼上喝茶,听小曲儿,结果无意中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经过,旁边还带了一个跟屁虫,随后便起了心思,经过调查之后了解了身份,便将人劫走,逗着他玩罢了。 那人恐怕不知,有这么一匹狼一直虎视眈眈的打着他的主意。 “被你看上的人,我还真是好奇,可是,就算我明白,你皇叔他们可不明白。”斛律光是何等人物,轻易的便捕捉到了高长恭不注意流露出的喜色,分明是有了喜欢的人。 “唉,可不是吗?见招拆招吧。” “最近估计会开战,你还是先把心思收回来,其余的先暂且搁在一边。”斛律光见夜色已深,也觉得有些乏了,便交待几句之后离开。 “嗯,我明白。” 这种事不得不说,由不得他控制,早知道就该把那人扣下,然后磨蹭个十年八年的,看他不服输,就算最后他织布、做饭也认了。 不过,这次应该是有很大的收获,那个人,留下很大的印象了吧。 宇文四公子,我们很快又会再见面的。 战事说起便起,随着一声战鼓的敲响,双方立即交战,不得不说,看着那一群人拳打脚踢,你来我往,死搅蛮缠实在是没多大意思。高长恭突然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便下了城楼,上了战马,披了银甲,拿上银枪,进了战局。 “呃——”这运气是好还是不好呢?一上来两人便遇上了。 宇文邕也是一愣,急忙稳住心神,告诉自己,那是敌人! 一剑刺去,直逼要害,高长恭挥枪挑开,闪身躲到一边,心里郁闷至极——这人还真不念旧情。 “娘子,相公我受伤了你可会心疼的。” “你!” 无耻!无耻!无耻之徒!这种无耻的话只有他这种无耻之徒才会说得出口! 由于两人的马匹挨得很近,所以这话没有丝毫受损的传到了宇文邕的耳朵里,让他气红了脸。 两人光顾着斗气了,旁边的士兵们看着突然来了火气的两人,不由得感叹——这才是好将军啊,为国不遗余力。 宇文邕身穿黑甲上阵,唯独那张白皙的脸露了出来,映衬得有些苍白,不过即使如此,正好对了高长恭的心意。 他就是喜欢看他愤怒的样子,不像平日里,死板板的,这样多好,讨人喜欢。其实,在和宇文邕交战的过程中,高长恭感觉到了,他的武艺不弱,只是力道不行,因此——他的便宜可算是占得值了。 “乒、乓、叮、铛。” 兵器相交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还真是够热闹的,虽然死伤是必然的,但是在看见满目血腥,闻见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时还是依旧觉得不舒服。 两军交战,实力相当——收兵! “你个混蛋!” 宇文邕唾骂一声,转身策马向宇文孝伯的方向奔去。 那个人是谁?宇文孝伯不接,那个人一场战役下来,基本是在围着阿四打转,阿四那样子,既无奈又恼,换做平常,早该给那人一剑了。 “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你在说什么?”听见他的嘀咕,宇文孝伯问道。 “没什么,对了,这次之后我们得会长安了吧?”算算从出征开始,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大哥和皇兄还有宪他们也该让他回去了,毕竟,他是皇室,赶回去的话,估计能在年关左右。 “嗯,我们俩回去,尉迟叔留下来。” 这次出来,宇文邕本来就是来磨砺的,如今,在战场上见识了一些在宫中学不到的东西,也认识到了战场的残酷,明明是前几日还一块喝酒、练兵的兄弟、战友,却在一场战役之后天人永隔,时候到了,是时候回去了。 回朝,意味着告别同州,回到长安,他将入朝为官,然后,娶妻生子,助兄长一臂之力,稳固江山——这边是他的一生,然后,入皇陵,在史册上留下一笔一个贤王的称号。 可是—— “孝伯,你说说老念着一个人是为什么?” “噗!”宇文孝伯他们此刻正在会长安的路上,现在在休息,他渴得慌,正在喝水,结果,一听这话,不小心喷了出来,“你下次要问这种问题的时候,能不能别在我喝水的时候,不然我估计我会噎死。” “我会注意的。” “咳,怎么了?我觉得这就是喜欢吧。”宇文孝伯说完之后接着道,“难道是你那位玉佩美人?” “别瞎猜!”虽然被说中了心事,但是,宇文邕知道这事不能说出来。 “不过我最近也有这种感觉,我也天天的念着你。”宇文孝伯挠挠脑袋之后说道,满脸的不好意思。 “咚!” 宇文邕听了之后,吓了一跳,靠后退了一步,脑袋撞在树上,疼得他泪花直转,眼冒金星。 一个高长恭已经够他折腾了,再来一个宇文孝伯,那可就真的是一团糟了,一个头都有两个大。 “你干嘛呢?我念着的人可多了!你——真是的,自作多情!”宇文孝伯揉揉宇文邕被撞疼的脑袋,没好气的说。 长安路漫漫,乌云便满山,长恭如今去,宇文挂心上,宇文邕可算是——终于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不过,下次—— 长安,依旧繁荣。 第十章:终纳妾 在踏上长安这篇土地的时候,宇文邕莫名的觉得和那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似天涯各一方,他在东,他在西一样,从此相见是路人,不过,能够见到阔别已久的兄长和弟弟们,心里仍是忍不住的高兴。 一进城门,宇文邕眼眶便染上了泪水,因为——那城门口处的三匹马,那马背上的身影,是他在这长安城中唯一的期盼和牵挂,如今,在这今冬的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竟在这冰天雪地里,等待他的回来,这样的一份兄弟情,他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 “皇兄、大哥、宪!” 三个人急忙翻身下马,接住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的宇文邕,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栽了一个跟斗,因为这样失控的宇文邕是他们不常见到的,那个如同小大人一般的宇文邕才常见。 踩在雪地上跑,脚下有些打滑,不过宇文邕跌跌撞撞的冲到了三个人面前。 “小心点,怎么出去都快半年了,还是一副的浮浮躁躁的样子!”宇文觉不由骂道,但是,语气里还是透出藏不住的关心。 “四哥,你可算回来了,不然大哥他们要欺负死我!”宇文宪笑嘻嘻的说道,夸张的抱住宇文邕。 真的是很久没有见到宇文邕了,他们俩个什么时候有分开过这么久,包括后来分开学习,他有了裴文举这个玩伴,但是也从来没有和宇文邕生疏起来过,这会儿再见,虽然笑嘻嘻,但是真的是止不住的高兴。 “你这小鬼,是让我替你挨骂是吧。”宇文邕笑骂道,突然想起他皇兄似乎在他走了没多久便大婚了,他赶不回来,然后对着宇文觉说道,“皇兄,恭喜你和皇嫂了,早生贵子,你看大哥和大嫂都儿女绕膝了,你可得加紧。” “你听听,觉,四弟这次回来都会调侃人了,你大婚没赶上,这次回来是不是得好好的罚罚他?”宇文毓和他夫人独孤伽明可算是朝中的模范了,从未传出不和,还儿女绕膝,羡煞众人。 “是该罚!” 宇文觉虽然是嫡子,但母亲早逝,如今的太后是咤奴氏,因此没有那么高傲,虽平日里不易近人,但这兄弟四个之间感情却是颇为要好,身在高位,有他自己的苦,只是旁人不知而已,所以——父亲临终前的交待,这几个兄弟能够相信,对他们敞开心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四兄弟相对无言了一会,宇文毓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还好你平安回来了,不然——” 若是宇文邕出个什么好歹,他们三个良心上会过瘾不去,虽然已经千叮呤万嘱咐了,但是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只能说,宇文邕能够活着、平安的回来就是好事。 “嗯,我回来了。” 四兄弟男的聚在一块,总是提一些伤感的话题未免有些不好,所以四个人忽略掉了宇文邕身后的宇文孝伯和几十个人的队伍,知道宇文觉翻身上马的时候才发现——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冲着宇文孝伯说了句: “孝伯,你带大家去好好休息一下,犒劳一下大家,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朕先回宫了。” “谨遵皇命。” 宇文孝伯突然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似乎没有了——阿四那个家伙一见到自己亲兄弟就忘记了他这个共生死的兄弟,太不够意思了,真是的!不过——给阿四找一个伺候的事,尉迟叔交代了,就得找皇上商量一下。 宇文孝伯暗自想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看得身后的士兵们有些毛骨悚然,然后就—— “咳咳,大家都回家去休息,待会我派人给你们送上犒劳的东西。”宇文孝伯清了清嗓子,对着几十人的队伍吼道。 “是!” 呼~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好的预谋,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回好好休息了,有夫人的抱夫人,没夫人的抱自己,实在不行,和天地为伴,只要有家能回,能够和家中的他们在一起,就足够了。 人一走光,宇文孝伯也转身走人,唉,人家四兄弟聚首,只有他这个人默默的转身回家,唉,不过,家中父母也一定许久未见,所以想他了吧,回家去看看,他还是有人想念的,不是一个人。 兄弟四人,乘马不是回去皇宫,反而是去宇文邕新建的府邸,那里正好一个他们可以清净的地方,没有宫人的伺候和小心翼翼,也没有那些宫中繁琐的规矩,有的只是逍遥自在,随心所欲。 夜色正好,虽是冬日,但是在屋内放上一盆火炭,看着窗外不经意射进来的雪色,白色的一片看着,在夜色如同银一般的雪,真的是无限的美好,有些醉人的夜色,屋中把酒言欢,此生何憾。 “来,干杯!”他们都是一群被困在皇宫那个华丽牢笼里的人,所以,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能够让他们这样逍遥,这一次之后,下次再难寻找。 “嗯,皇兄,我在这里向你和皇嫂赔罪了。”宇文邕仰头饮尽杯中的酒,今日的他格外的高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反正就是想要痛饮三百杯,不醉不归。 “说笑罢了,改日咱们一家也该举办一个家宴,大家一块热闹,正好年关要到了,咱们正是举办家宴的时候。”宇文觉也饮下杯中的酒,说道。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大伙好一阵子没这么热闹了,这次宇文邕刚巧回来,正是聚一聚的时候,择日不如撞日,就年三十那天。 一旁的宇文宪一改平时闹腾的样子,只是看着宇文邕,他突然发现他四哥有那不一样了,难道这就是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吗?他一定也要和四哥一样——上战场! “先别说那么远,咱们今日不醉不归。”宇文毓一直是最稳重的一个,向来不贪杯,也不和他们瞎搅和,但是今日也放下这大哥的架子,和兄弟几个一块不醉不归。 “是的,我也要,我们不醉不归!” 难得今日一聚,甭管他朝日月星河移。 宇文邕的府邸今日可是够热闹,虽然底下的人不知道这四人中有一个人是他们的皇上,但是也看出来来头不小。 这边把酒问月、一醉今宵,可是高长恭那边就,愁苦满月、一肚相思。 “皇叔。” 头疼的又来了,他才十六,尚未弱冠,着什么急啊,真是的,好歹也要等到弱冠之年再说啊,还有四年啊,又不是只有四天了。 “来了,对了,你有看中意的吗?”高演拨动着案桌上的佛珠,一边挑眉对着高长恭说道。 不得不说,这高家的男儿个个眉清目秀、眉目如画,生得是比女孩漂亮,但是又不失俊秀,只是——这高演怎么看怎么像个不好惹的货色。 “皇叔,我觉得如今应该以国事为重,我还未弱冠,不急于这一时,况且,我得找一个中意的不是吗?”高长恭很正经的说完这段话之后,默默的在心里说道,中意的找到了,就是还没有拐来而已。 “长恭有这份心很好,可是看中了一定得给皇叔说,朕一定给你做主。”高演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谁也想不到,他如此爱怜的那串佛珠的主人前几天才给他五马分尸处死了,他心里此刻还是很悲哀,为什么那个女人就是不肯听话呢?如果乖乖听话,就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了啊。 高长恭看着那串佛珠,脑海里冒出出征之前才进宫的佳人秀丽的脸庞——都是红颜惹的祸,若不是有姿色,这皇叔也看不上,这看上了,居然违背皇叔的意思,这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若皇叔无事,长恭先行退下了。” “嗯,下去吧。”高演突然握住佛珠,只听见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随后,佛珠——碎了。 高长恭走出门的步伐没有丝毫停留,默默的在心里念道——子曰,唯女子小人难养也,宁做真小人,勿做伪君子。他自己说,人在高位,必有一病。 走出皇宫,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起来了,虽然是寒冬腊月,但是——比较之皇宫中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感觉要好很多啊,只能说——他还是比较适合一个闲王。 想想,每日里,抱着美人,喝喝小酒,小打小闹也是不错,心情好时,带着家眷畅游天下,尤其是和宇文在一起,每日的生活绝对不会无聊,光是他那别扭的性格,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四处玩玩,那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不过前提是——得把人先拐到手,就是不知那个人……完了,他是不是也该到了有暖房丫鬟的时候了,十三岁,似乎应该是到了。 高长恭顿时悔不当初啊,真应该就这么留在岭山上,然后磨一辈子最好,然后两个人老死在上面。 高长恭突然想到一招,急忙转身走回了皇宫内——这次一定得成功! 一宿宿醉的结果就是——四个人睡到了第二日的正午才醒了过来,看着彼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哈哈大笑,笑够了才起身让下人伺候换洗。 宇文觉不禁庆幸,还好是五日一朝,不然今日肯真的要让百官白等了。 不过—— 看着宇文邕日渐挺拔的身材和那越发英俊的脸庞,虽然还是有些孩子的稚气,但是,果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他就比阿四大了一岁,结果看上去比阿四大了三岁,国事操劳了,阿四虽然还是很漂亮,但是,轮廓可是越来越有男人的样子了,是不是应该找一个暖房丫鬟了。 “阿四,你是不是应该找一个暖房丫鬟了?”想想就大了一岁,结果他都成亲半年了,而且——最近皇后似乎有孕期的反应,也就是他快做父皇了,这个阿四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女人,那哪成啊。 “是啊,我也才想起来,四弟,你有没有看中的?”宇文毓梳洗完之后走进来刚好听见这话,也跟着想起来。 “还不着急,弱冠之年早着呢,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宇文邕想了想,还是觉得国事为重,而且——他还没有看到合心的女人,这才是重点。 “真的?四哥,我要一个和皇嫂还有大嫂一样的好嫂子,不要一个会欺负人的坏嫂子。”宇文宪打趣道,既夸了大哥和三哥的夫人,又将四哥扯了进来,还真是一个都不放过啊。 “小鬼头,你懂什么!” “我才比你小十个月!”宇文宪拍开宇文邕揉他脑袋的手,怒道。 宇文邕笑了笑,似乎真的是这么回事,然后便笑了笑,看来还真是自己一直把宇文宪看成一个顽皮的弟弟,完全忘了,其实,他也是一个帝王家的孩子,有些事,他懂,但是不说。他一直保护的弟弟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 宇文毓突然觉得时间走得太快,这两个小家伙来的时候还是不及自己胸口的小孩子,如今已经到自己肩头的两个男孩,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老了,还是他们长大了,父亲的嘱托是照顾好他们,帮助觉稳住江山,让中原统一。 “大哥?”宇文邕晃了晃手,发现果然宇文毓在发呆。 “大哥!”宇文宪突然打开嗓子吼了一声,结果挨了一个拳头,敲在脑袋上。 “皇兄!”宇文宪不满的嘟哝道。 宇文觉不由失笑,在宫外笑得次数远远多于在宫内,宫内虽然有皇后相伴,但终究是太复杂,心总是悬着,连睡觉也不安稳。 他们四个心知肚明,他们现在根本就有点受制于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堂兄,父亲指定的辅臣——宇文护。 “走吧,我们出去走走。”过完今日,宇文毓和宇文觉就得回宫去,然后,接着和宇文护打一场看不见硝烟的仗。 “嗯。” 四个长相不错,翩翩公子走在街道上就是一道供路人欣赏的风景,不错不错,看着赏心悦目。 宇文邕离开长安许久,在街上逛着不免有些激动,看到什么许久没有看到的东西,眼睛里都是兴奋,结果就是和宇文宪完全脱轨了,到处瞎溜达,让跟在身后的两个人吃尽苦头,因为要保护这两个不明状况的家伙,谁知道这长安城里有没有细作,这么明目张胆的瞎蹿,容易出事啊。 “美人,给爷笑个,我就买了你。” 邪恶的调戏声从不远处传来,估计是战场上多了,一时英雄之心冒了出来,加上这里几个皇室中人,不得看看这民间疾苦和百姓生活吗?宇文邕便拉着几个人走到人群中去,看个究竟。 “你!”跪在草席变得女孩虽然一身破烂,脸上也没有洗干净,头发乱糟糟的,但是依旧掩饰不住姣好的脸庞,一脸的楚楚可怜,难怪这个恶霸要调戏之了。 “不就是个卖身葬母吗?装个什么清高啊?就这么点钱,要还是不要?不管要不要今天你都是我的人了。” “哎哟!谁?谁打我?”那恶霸突然惨叫一声,堪比逢年过节时杀猪的声音。 “是我,怎么了?”宇文邕见身边的三个人自觉的退后一步,把自己出卖了,只好硬着头皮上。 不厚道,真是不厚道,我这都是什么兄弟啊,平常衣服情深款款的样子,如今就把他给卖了。 “臭小子,你不想活了?!”那恶霸找死的说。 “姑娘,你先起来,别理这只疯狗。”高长恭懒得理会这种街头恶霸,转身去将卖身的女子给扶了起来。 宇文觉和宇文毓对看一眼——莫不是阿四喜欢这类型的?看来还是小家碧玉的比较讨阿四喜欢。 那姑娘急忙说谢谢,清秀的脸上还染上了红晕,急忙轻声说谢谢。 “臭小子,你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大爷我这就送你去地狱!”恶霸见自己被无视了,立刻如杀猪一般吼道,然后被宇文邕瞥了一眼,那些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恶霸手下通用围了上去。 “你是屠户?”宇文邕突然开口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的确,这个恶霸的确是在城郊一家养猪的老板。 宇文邕笑了笑,直言道,“我说呢,怪不得学杀猪叫声这么像。” 然后周围的人很给面子的笑了,看来还真是——有点像! 恶霸脸上挂不住了,立刻让手下去对付宇文邕。想想,这些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实际上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忽视宇文邕这个长期练武的人的对手呢?真是异想天开。宇文邕冷笑一声,随手捞了一根棍子,噼里啪啦的几下子,就听见刚才好站着的人,此刻全部躺在地上呻吟。 “你们几个,回去找你们算账!”宇文邕扔掉棍子,走到三个人面前,咬牙切齿的说。 “我今日不奉陪了,我得会皇宫处理奏章。”宇文觉干咳两声之后准备开溜,然后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了——好吧,他走不掉了,想必其余两人也一样吧。 “等一下,公子,既然你买了我,那小女子今后就是公子的人了。”卖身姑娘见人要走,立刻跟了上去,道,“请受小女子一拜。” “姑娘快快起来,举手之劳而已,你先将母亲安葬了吧,剩余的钱,你准备做什么都行,就是别跟着我了。”宇文邕突然觉得头大了,怎么又来一个? 卖身姑娘一听人家不肯要自己,立刻泪眼汪汪的看着四个人,宇文觉干咳一声,转开了脸,表示自己已经有家室,宇文毓无奈的摊手——他只要独孤伽明,宇文宪——他?还小。 宇文邕无奈了,只好又道,“那你下葬好母亲之后到城西的刺史府邸找我,喏,这个给你,到时候你拿这个给守门的看就可以了。” “谢谢公子。”卖身姑娘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告诉人家他的名字,接着道,“奴家娘家姓李,名娥姿。” “恭喜阿四,出门一趟抱得美人归。” “你们!算了,我们接着去逛吧。”宇文邕发现自己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作罢了。 李娥姿看着离去的背影,眼里充满了感激——那个公子救了她,真的是一个好人,他们素未平生,就这样帮她,这份恩情,真当难做。 她原本也是小县丞的千金,后来家道中落,来到长安寻个说法,父亲的官职为什么被撤,为什么要让父亲遭受牢狱之苦,如今和母亲来到长安,也是来讨个说法,现在,母亲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了。 那位公子,虽不知你姓名,但娥姿这一生愿为奴为婢来报答你的恩情。既然这场好戏散了,那个恶霸看见宇文邕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便立刻打道回府,其余围观之人也纷纷做鸟兽散,李娥姿慢慢的拖走母亲,在雪地中留下的背影太过于单薄。 小剧场:阎王×判官 地狱是否有那么恐怖,成天哀声遍地、鞭子声、油锅声、惨叫声、铁链声什么的不断,其实,阎罗殿这边还是挺正常的,上不了台面的、不能上台面的,当然是得藏起来,不然吓到“人”怎么办? 瞧瞧,在阎罗殿当差的,那些个小鬼,个个都是眉目清秀,虽然有点鬼气森森的。 “无聊啊!” 每日都是处理那些战死的人,死相难看得要命,看都看腻了!造孽啊~为什么要打仗呢?多无聊的事。前阵子,那是多少年前的使了,美男成批的来,虽然看着养眼,但是还是他家亲亲娘子比较美丽。 一旁有两个闲人不愿意投胎,甘愿做黑白无常,正好原来的黑白无常准备双双投胎去了,阎王老爷一个高兴,允了,之后——后悔了! “你们俩不做事是吧?腻腻歪歪的,真是不害臊!” “那是因为你家那位没空理你。” 高澄瞥了一眼身上的白衣,虽然他穿白色的衣服是很好看,挺养眼的,但是,一直穿白色,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宇文泰也哼了一声,这黑白无常还真不是闲差,每日去勾魂,弄得他都没时间和高澄联络感情了。 “你们三是不是太闲了?那就给我吧近三个月的魂魄名单整理了!生前家世,死后去处,投胎人家全都整理了,五日后给我,不准出错!” 判官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阴着脸,阎王正准备开口,被判官一句话给压住了。 “不准讨价还价!” 三人无奈了,谁家判官大人很厉害呢,这次惹他发火了,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不然没好果子吃。 但是,阎王小爷非要老虎嘴上拔毛——找死! “你这个月都不准上我的床!” 判官离开的脚步蹲了下来,然后转身一笑,道,“正好,上次那个被看杀的正适合我,还没投胎,我去找找。” “你敢!”阎王小爷从案桌上跳了下来,气得脸色涨红——“你欺负人!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我去找那个姓潘的,或者姓嵇的!” 阎王小爷的话才说完,正准备去找人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拉住,扛在了肩上,扛走了。 “你个浑蛋!没良心的,小爷我哪对不住你了?你——放开我!” “闭嘴!吵死了。” 高澄和宇文泰对看一眼之后,然后为阎王鞠了一把泪——原来,阎王这么闲是因为卖身让判官大人办事去了。 周围的小鬼们通通装作不知道,没看见,反正,见怪不怪了,习惯就好。 “那我们还用整理吗?” “应该不用了吧。” “那我们也回去吧,我记得上次他们这样,三天之后才出现的。” “是吗?”高澄挑眉,然后联想到什么,骂道,“色胚!” “知道何必说出来呢?” 小鬼们心里想道,其实在阎罗殿工作还是不错的。 第十一章:滚床单 宇文邕和兄长们从街上回来之后,压根忘了今日在街上救了一名女孩这事,然后还让人家到府上来。在外玩了一天,到了快入暮的时候,这位玩疯了的公子才想起应该回府了,刚回到府中正准备回房便睡了,结果—— “公子!”管家的便是从小跟在宇文邕身边的何泉,他从下午开始变一直等着宇文邕,这回见着人了,立刻迎了上去。 “今儿个下午,有位姑娘来了,说是您吩咐的。” “嗯?” 宇文邕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的把这事抛在了脑后,这会儿想了起来,立刻道,“那位姑娘人在何处?” 话音刚落,只见厅外走进一清秀佳人,步伐轻盈,手端茶盏,浅浅一笑的样子—— “公子。” “你是——” 乍看之下还真没看出来这人是谁,记忆中府中又没有这个丫鬟,听她出声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白日里他救下的人。 “李姑娘?” “咦?公子认不出我了也属正常,今日真是失礼了。公子才回来,先喝杯茶解渴吧!”李娥姿轻笑出声来,耳畔掉下一缕发。 宇文邕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接过杯子,坐了下来。其实,他真的很困,困得可以倒头就睡。 李娥姿倒是神色不变,尽管宇文邕睡眼朦胧,手中的杯子都快端不稳。 “砰!” 何泉默默转开脸,因为——公子太丢人了。 “啊?怎么了?” “没事,看公子也乏了,不如先去休息。”李娥姿接上话,不急不忙,也不尴尬的将话接了过去。 一地的碎片,再不明状况,那他可真是傻子了。略带尴尬,宇文邕想道,是他让人家来的,结果把这事给忘了,心中难免有点愧疚。 “何泉,带李姑娘下去,安排一下。” 我的公子,你没说怎么安排啊!人家姑娘有情有义你却装作不知道,叫他怎么安排才好。何泉有苦不能言,只好道,“李姑娘,你日后便跟在我身边,一起伺候公子起居。” “嗯。” 将事情处理好之后,宇文邕便径自回了房。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间,宇文邕突然想到,那块玉佩还放在怀里,上次本想还了,结果还是没还成。 想着想着突然没了睡意,宇文邕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是否算得上喜欢,只是不时的会想到那个人,尽管那个人恶劣,应该很恶劣,心里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来。 至于那位李娥姿,看着大哥和皇兄他们的说法,也就是想让他纳为暖房丫头,或者妾室,正室只能等到他弱冠之年才能娶进门,但是——他真的只是一个无心之举,并没有什么对人家姑娘有非分之想的企图。 “啊!好烦啊!” 回长安之后怎么可以还这么烦呢?不对,应该是,回来之后就一定会很烦,谁叫这里的是非太多了。 “谁?!”大半夜居然站在外面偷听——非奸即盗! “我家娘子的耳力不错嘛,知道我来了。” 高长恭一点私闯宅院的自觉都没有,从窗户跳了进来,大摇大摆的走到床边。 “你来做什么?”宇文邕突然间觉得,如果换个方式相处会不会好一点,“别告诉我你是来找我?还有,谁是你娘子啊,胡说八道!” “我不来找你,找谁呢?我可是专一的人,不像某人,三心二意!”高长恭那个气啊,宇文邕居然给他在外面找了一个第三者,还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女人。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能生孩子,而他不能! 宇文邕挑眉,他这话是说他给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咯?说他不忠贞,但是—— “我找女人关你什么事?难道你没有找?” 哼,他就不信,他没有! “我就是没有,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就是没有。” 那还不错,至少是挺专一的,不是一个不专一的,至于他的那位李娥姿,也只能说是孽缘了,他其实真的很无辜的。 高长恭不语,直盯盯的看着宇文邕——越看越来气,越看越火大,这个人不老实了,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一下。 “这为夫的不在,看来是娘子心里寂寞了,且让为夫为你排解排解。”二话不说,高长恭直接将人推倒在床上。 “喂,你干嘛?别乱来!”他的后脑勺好疼啊,虽然床是柔软的。 “你说干嘛?当然是做夫妻之事。”一不做二不休,早知道直接将人拐上床就好。枉他一片心意,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你给我下来,凭什么你在上面?我不干了!”就算是行夫妻之事,但是——为什么是他在下面,他是一个男人好不好! “不敢也得干,再啰嗦,捆了你信不信?” 老天啊,这是个什么情况?宇文邕在被捆住双手之后,心里止不住的悲凉,难道他清白的一直就这么完蛋了?而且是被一个浑蛋给破坏的。 这个人绝对是个变态,而且是个长得不错的变态,居然捆住他的手,宇文邕此刻心里的感情极其的复杂——高长恭真的是个该死的! “我们打个商量行吗?” “说。”高长恭简短的回了一句。 根本没有听宇文邕在说些什么,而是仔细的打量起宇文邕此时的样子。眉眼含春,半羞半怒,双手被束着捆在头顶,头发在挣扎间也有些散乱。看着眼前的美食,不动手的是傻子,手上便开始解开人家衣物的动作——用撕的不知道行不行,不过应该会方便一点。 宇文邕压住自己的语气,道,“你先把我的手给解开好不好?这样很难看也很难受。” 高长恭笑道,“没门,别以为你给我装成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我就相信了,今天你别想混过去。” “高长恭,你个变态!放开我!”他不干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委屈,他不干了! “你不就是仗着我对你有好感,你凭什么啊?滚开啦,你个浑蛋!” “你要是对我没好感,我也让你对我有好感。这张嘴可真是一点也不乖,够厉害的啊,待会儿看你是不是也这么厉害。” “嘶——” 宇文邕欲哭无泪,完了完了,他的名节!虽然不是女人,但是男人的名节也是很重要的。况且,此刻压在他身上的男人,高长恭脸上分明就写着——嗯,这是一块不错的肉,刚好可以拆吃入腹! 爹啊,孩儿今日若是真的给奸人所害,纯属无奈,来日见到你,一定会向你请罪!就在高长恭将两人衣服全部脱掉,应该是一个是脱掉,一个是撕掉的,两个人赤条条的躺在一块的时候,宇文邕急忙先向已经死了的老爹请个罪,以免日后无脸去见老父亲。 “你的手能不能别乱摸?”虽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有话说总比没话说好吧,要是就这么任人宰割,实在是太愧对自己了。 手指在胸前的突起处打着圈,不时的按几下,满意的看着气息越来越絮乱的人,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嗯?怎么样?” “啊!”宇文邕呻吟一声,怒瞪着高长恭,嘴里道:“你!你是要杀了我吗?不如直接给我一刀痛快。” “我哪舍得。”手指在他身上游走着,嘴上也没工夫理会他,只能哼了一声,手是离开了他,但是——嘴角狡猾的笑容没有被发现,抱着人,翻了一个身。 “啊!”怎么一个不小心,他就上来了?难道是这个人良心发现,发现他才适合女人那个角色?宇文邕有些尴尬,此刻两人都是身着未缕,坦诚相见了。 “这样可以了吧?”高长恭语气很无奈,像他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一样。双手可没有放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不过转而扶住他的腰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肉,看得这头饿久了的狼,食欲大增。 等一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个人没那么好心呢!宇文邕正纳闷之际,下面的人居然一个挺腰,相贴的位置传来一股怪异的感觉,让宇文邕不由得有些喘气,瞪大眼睛看着高长恭。 “嗯~啊~”宇文邕想要捂住嘴,哪知呻吟已经出口,羞红了脸,道:“嗯,是不错,把我手上的绳子也给解了吧。” “嗦嗦嗦”的几声,绳子便给扔在了地上,此刻宇文邕才想到,那个正常人会把绳子随身带着,这个人果真是一个变态! 慢慢地照着刚才高长恭的动作施加在他身上,这算得上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高长恭乐得自在,双手索性靠在脑后,看着宇文邕略显青涩和笨拙的动作——看来以后得给他多多上课! 宇文邕看着高长恭舒服的闭上眼,觉得时机到了,手指便不知不觉的往后探去——没亲身实践过,但是这种事,还是能够知道的。王公大臣中也有喜好南风的,听说过一些,此刻,不知道实践起来怎么样。 “砰!” 什么情况? “你刚才在做什么?”由于有点放松了之后,高长恭没注意宇文邕的动作,刚才——差点他就对不住他早逝的父亲了。 宇文邕不慌不忙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赤身的样子,轻佻的看着他,“你说做什么?”哼,其实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人原来没有做到这一步,当然不能暴露出来啊。 “你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那你就是披着狼皮的小白兔?” 太可恶了,他居然栽在一个小鬼头手里,说出去都丢死人了,失误失误,真的是一个很大的失误,早知如此,就该一不做二不休的,去他的心软,怜香惜玉! “那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宇文邕坐在地上,赤着身子,挑逗的看着他。 “你说呢?”高长恭本身眉眼就生得细腻,此刻双眸含情,别说有多诱人,冲着宇文邕挑了挑眉,道:“不知宇文公子可还满意?” “一人一次?” “你先我先?” “我先,瞧你就是没经验的。” “说好了,就只有一次,不准多要!”宇文邕想了想,自己的确是没有经验,要是把人给弄伤了,吃亏的还是自己,索性就答应了。 咳咳,其实高长恭也没有经验,就是看了一些书而已,不过——为了骗人,这点小谎应该不算个事吧。 疼! 疼! “嘶—— 啊!!”宇文邕两眼泪汪汪的大喊道。 这太不是人做的事了,那些书上根本就不是事实:“出去,我不干了,出去!” “忍一下,都是这样的!”他也很辛苦的好不好?高长恭低下头,凑过去,含着他的嘴角,细细的吻着。 从令人窒息的吻中回过神来,道:“真的?”难道是他自己的问题?不对——可以的目光在高长恭脸上探索,随即问道:“你是不是又骗我?” “没有!” “嗯~你……你说谎~”高长恭看着两人已经适应过来,化身为狼,动作开始有些加大,宇文邕双手抓着身下的床单,后来,不知是被眼前看上去格外惑人的表情所迷惑还是,心里根本就知道两人会发展到这一步,双手渐渐的揽上高长恭的腰身。 “呃……宇文、宇文……” “长恭……” 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字能够如此好听,如此情动。 相拥着,交缠着躺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 爬到这人身上去,不解气的道:“不是说一人一次吗?给我躺好了!”想吃干抹净?没门! “你还是好好休息会比较好!”高长恭很体贴地说。手指可不是这么说的,暧昧的在宇文邕后背划着。 “滚,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即使真的很疼,现在腰还是酸的,但是——这个滋味他也得让现在春风得意的人尝尝,俗话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不。 完了,这个人还真较上劲了,给还是不给,这是一个大问题,因为决定到了将来的地位,谁上谁下,还真是一个难题,所以——“能说不吗?” “你说呢?”宇文邕不是笨蛋,才不会将自己以后的地位拱手让出!好歹他还是皇室中人,这点争强好胜的心还是有的。 没办法了,要先把美人拐骗到手,只好牺牲一下自己,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是吧? “他娘的,你这是要杀人吗?”高长恭痛呼出声,真的好疼! 其实,高长恭的眉目才是真的很清秀,此刻泪眼朦胧的样子,好不迷人。 “啊!嗯~” 有过一次经历,这样的感觉不再陌生了,两人随着心中的感觉,抱着对方,唇舌相交,顾不得伦理,顾不得其他……此刻,眼中只有彼此。 舌头滑到高长恭的耳边,舔了一下,道:“悄悄告诉你一件事,今后你别想翻身了。” “你可真伪装的好,但是胜负尚未见分晓!” 之后,两个人都累了,拉过被子,呼呼大睡。 第十二章:发飙了 要说这两人昨晚稀里糊涂的各自卖身之后,稀里糊涂的睡了一晚,直到日上竿头才悠悠醒来,幸好何泉直到昨儿个宇文邕是累惨了,没有自己来敲门,来伺候,不然—— 怎么浑身比练了一天的剑法还要累啊!宇文邕眼睛还没有睁开,心里就在纳闷,然后伸手——咦?旁边怎么有人? 睁开眼,一张睡颜出现在自己眼前,昨晚的记忆全部涌现在自己脑海中,他竟然做了那么荒唐的事! “砰!” “你在干嘛!”高长恭睡眼迷离的坐在地上,一脸的迷茫,这人是发什么疯啊,竟然把他给踢下床了,不知道很疼吗? “你还有脸说,你昨晚做了什么?”宇文邕一张脸憋得通红,昨晚真的是大失误,怎么就中了这人的招呢?还傻痴痴的被压了,老天爷啊,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啊?还好没有人知道,不然——他没脸见人了。 高长恭本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结果发现此刻坐在床上,暗自懊恼的人那光溜溜身子上的痕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敢情这是秋后算账啊,但是昨晚他也牺牲了好不好?到现在那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两个人似乎都发现昨晚的失控导致的后果就是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尴尬,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大眼瞪小眼的不说话,尤其是宇文邕,虽然知道自己对高长恭还是有好感,而且——昨晚他似乎也黑了一把,但是,现在确实脸色涨红。 “先把衣服穿上!”宇文邕憋了半天之后,才开口道。 瞥了一眼宇文邕害羞的模样,才慢吞吞的从地上起来,捡起丢在一边的衣服,慢条斯理的穿上。 “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讨论一下关于我们的关系了?”高长恭穿好衣服之后,坐在一边问道。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变成了他想要的结果,那就不得不讨论一下关于之后的生活了,是两个人私奔还是,告知天下,他们无视掉了道德伦理、国家界限在一起了。 “咳。” 关于这个问题,宇文邕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反正这事肯定不能让皇兄他们知道,更不能告知天下,况且他还没准备和这个人过下去呢。一想到皇兄他们便想到一个问题,就是那个李娥姿似乎很让皇兄他们满意,有意让他收为暖房丫头。 其实收一个暖房丫鬟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 “你府中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高长恭一想到那个巧笑倩兮的女人,心里就火大。这算什么?当家做主了?嗯?不就是一个落魄的小家碧玉吗?他还是北齐的王呢,比起来他不是更加吸引人吗? 扯过宇文邕的衣领,道:“你要是给我说,你要那个女人,信不信我立刻把你拐了。” “我本来就到了这个年龄,收一个暖房丫鬟有错吗?”宇文邕道。 “你敢!”他自己都将皇叔的“好意”给拒绝了,要是宇文邕敢给他来这么一招,他一定会忍不住将人直接给绑走的。 “我有什么不敢?”宇文邕反问道,这种事很正常不是吗?难道他高长恭就没有一个女人?打死他他都不信!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宇文邕居然是这么一个人?你要找女人是吧?那你就去找吧,当我高长恭不认识这个人!”高长恭心里那个气啊! 枉他当日特意向皇叔说他来长安刺探如今的消息,就是为了来这里监督他,结果,他倒好,直接说要去找女人,太——气死了! “咚!” “啊!” 随着那人的离开,一声惨叫在院子中响起,让本来有点出神的宇文邕回过神来——那人走了? “公子,刚才那人是谁啊?怎么从你房里出来啊,而且火气好大,你们——呃,公子,你怎么了?” “啊?没事,那个是我朋友,昨晚上来的,找我有点事,刚才我们意见不合,吵了一架,气走了。” 何泉一愣,没想到,原来公子也会和人吵架啊,一直都觉得公子是一个门门的人,没想到原来也是会吵架的,咳咳……看来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只不过刚才离去的那位公子火气好大,不知道这两人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对了,怎么把正事给忘了,唉! “公子,那位李姑娘我安排来和我一起伺候你的起居没问题吧?” “啊?哦,没问题,嗯。”宇文邕想起刚才那人愤怒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他——从那边来这里,应该要不少时间吧,一个人过来,还是皇亲,要是被人发现了身份,那—— “我先出去一下,不用等我了。”说完拔腿就跑了出去,这个人,脑筋还真的只有一根筋! 公子这是怎么了?自从回来之后一直怪怪的,真是的! 何泉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不由得叹叹气,公子真是昏头了,居然难得有一天没有收拾床铺便走了,看来—— 这,这是什么? 何泉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这事可大可小,但是——一切还是等到公子回来再说吧。 宇文邕追出去,直奔城门,如果那个人来这里只是单单是为了他的话,现在应该是出去了,准备回齐国那边。 追到城门口,只看见那个人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匹马,骑在马上准备出城。 “等一下!”宇文邕快跑上前去,叫道。 高长恭转过身来,看着追上来的人,心里总算是出了一口气——看来以后还是得出狠招数,不然他就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觉,所以啊,猛药很重要。 “你还有话要说?你不是要去找女人吗?” “你!”宇文邕气急之下,竟然说不出话来,灵机一动,突然笑了,然后伸出手。 高长恭也笑了,真是一笑百媚啊~ 弯下腰,一把将快有自己高的人给拉上马,手中的马鞭一扬,策马离开,留下街上有些不明白状况的人。 宇文邕突然发现现在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因为刚才被高长恭拉了上去,只好坐在了他前面,造成了坐在他前面的样子,靠着他,姿势有些暧昧。 “喂,我们要去哪?”为了避免尴尬,宇文邕知道找了一个话题来说,不过这也算是一个疑问了。 他们现在要去哪?他才回到长安没有多久,要是又不见了,那他皇兄会急死的,而且他还什么都没有交代呢,今晚应该要回去,不回去,皇兄估计会杀了他的。 “不知道。”高长恭在他耳边说道,浅浅的笑声在宇文邕耳边回响。 宇文邕突然觉得,其实谁上谁下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看着这个人完美的侧脸,这个人真的好恶劣,上当了啊,其实这种招数平常绝对能看出来,但是这次居然没有看出来,是心里不愿意丢失掉这个机会。 不知道跑到哪了,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宇文邕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还真不知道这里是哪,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估计他也不知道吧。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天色渐黑了,高长恭拉着宇文邕上了山,一脸兴奋的抱了两壶酒,就这样两个人—— 以天为被地为席,月色如此正好,如果不做点事是不是对不起这样美好的月色,所以高长恭很正经的拉着宇文邕吻了起来,山高、月圆,银白的月光洒在脸上,衬得是绝世无双——一生一双人。 第十三章:奔东西 那日两人在郊外的一夜,宇文邕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似乎不能忘记了,那个人此生恐怕是缠着他不放了,不过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如果那日没有头脑发热的追出去,后来的事也就不会发生,说不定那个人就这么走了,一去不复返,多好,结果——怨天怨地还是要怨自己。 坐在房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了,就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那个人昨晚说不来了,在外面住下了,今天也不能出去找他,因为,大哥传信来说,今天要过来,所以,他不能出门了。 何泉在门口来来回回的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就是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要不要去问,那件事搁心里始终不舒服,但是——说出来,公子会不会杀人灭口啊因为,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咳咳,好吧,他把自己主子想得太坏了,公子就算知道了,不过是他毒哑而已,其余的应该还好。 “你进不进来?难道要我亲自去把你拽进来?”宇文邕突然出声,让何泉吓了一跳,咳咳,这叫有亏心事,所以怕鬼敲门吗? 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气,何泉推开了具有被毒哑可能性的门。 将手中的笔放下,虽然一个字没写,但是,还是将纸给理了理,才抬头问道,“有事吗?” “咳”,咳了一声之后,何泉才幽幽的道:“公子,你和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话从何说起?宇文邕一时之间不明白为什么何泉会这么问,昨天不是解释了是朋友吗?难道是他解释得不够清楚还是说,何泉记事多了,给忘记了。 “就是朋友的关系啊。” “公子,你就别瞒小人了,昨儿个中午你走的时候,床铺忘记收拾了。”何泉憋不住了,一下说了出来,“你们是不是情人!” “噗!” 宇文邕正觉得口渴,自己倒了一杯茶正喝了第一口,结果,很不好意思的喷了出来,恰好喷在何泉脸上。 这算是报应吗? “公子,你这报复太明显了,一点都不高明!” “那你要我怎么个高明法?是把你丢到边关去,还是把你卖到青楼去做小倌?”宇文邕坐在一边,何泉这人打小跟在自己身边,说不放心是假的,所以,刚才一问,只是有点尴尬,昨晚这么糗的事让何泉知道了,还是有点窘迫。 呜哇!他就说了嘛,公子是个黑心肠的人,小倌?这种惩罚居然也想得出来,他肯,人家还不一定要呢。 “公子,你好狠的心。”何泉笑道,不过接着正色道:“咳咳,公子,你什么时候有这种癖好了?那皇上他们知道了吗?” “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我看我完了。”虽说好男风在这个朝代算不什么,但是,好歹也是比较出格的事了,加上他的身份,这事要是传了出去,皇室的颜面可就算是丢尽了。 突然间想到,似乎这要到年关了,这高长恭再怎样也得会到齐国去,不然怎么都说不过去,看来再过几日,那人真的就得走了。 一想到离别,还是有些伤感,不是说了吗?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早知道真的两人就在那岭山上住下了,从此不问红尘事,多好,如今弄得是心里一团乱麻,还要顾及这顾及那的,实在是有够操心的。 “我不会说出去的,真的不会,不过——公子那位公子是哪的人?模样好俊俏。”何泉看宇文邕一脸纠结的样子,急忙表示自己是中心不二的,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少打听,多做事,待会大哥要来,你去交厨房多备一些酒菜,加上炭火,听见没,快去!”宇文邕白了一眼一脸包打听样的何泉,骂道。 真是的,自己做了事被我发现了,还不准他八卦的打听一下那位公子的来历,可真的够抠门的,公子啊公子,你瞧我这样子,就算知道了,也抢不过你啊,何必保护得这么好呢? 宇文邕看着何泉离开的身影——这人指不定又在心里嘀咕些什么呢,真是的。 说到大哥,怎么最近没见到五弟过来啊。 此刻被宇文邕念着的人,正在和新伙伴打架,在皇宫里打的是不可开交,拉都拉不开!一旁的宫人们只能干着急,这两个小祖宗是想干嘛呀,又不能伤着了,这事真是闹得。 此事不大不小,只是从宇文宪和裴文举两个人开始一起读书之后便出现了,算算也有两三年了吧,这两小祖宗一直合不来,然后每日就不停的掐架,但是在皇上面前吧,又表现很是正经,不吵不闹的,乖得很,但是——唉,头疼! “你个混蛋,你说,我们俩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裴文举和宇文宪差不多大,陪读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这个宇文宪实在是太恶劣了,怎么能有这么恶劣的人。 “废话,当然是我,不然还能是你?”宇文宪一脚踢了过去,被裴文举闪开,火气又蹭蹭蹭上了几层,一发不可收拾。 “你家的小强实在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一来就死了,都不好玩!”宇文宪闲不够解气,只好戳裴文举的痛楚。 斗蟋蟀这事,其实他们不常做,只是那日无聊,想起来罢了,结果他自己的那只很厉害,裴文举不管找什么来,都能给通吃了。 “谁知道你那只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八成是妖怪变的,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厉害!”裴文举想起来也是火大,可怜他那几只蟋蟀,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了。 “你丫的是不是今天又在师傅面前说我坏话了,不然师傅怎么可能直接要我回答问题?六弟他们都在,才轮不到我!” “是你自己学艺不精,怪得了谁啊?那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 一旁的人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是又想笑又想生气,两熊孩子一天瞎闹腾,弄得他们也寝食不安,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你们这又是在闹什么!” 一声呵斥让所有的宫人松了一口气,这镇得住这两祖宗的人来了。 宇文宪一听声音,准备拔腿就跑,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和皇兄,这两人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你准备干嘛去?” “咳咳,大哥,我内急。” “是吗?刚才不打得挺高兴的吗?这会儿怎么一下子内急了?”宇文毓一脸正经的说道,这两个弟弟还真像,当初是处理宇文邕和宇文孝伯争吵的事,现在又轮到宇文宪,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文举,你也内急?” “不是!” 该死的宇文宪,你要死也别拉上我啊!裴文举在心里不停的骂道。 “你们俩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注意一下自己的举止,这样成何体统啊?” “我们知错了。” 下次一定要找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去打! “对了,宪,我现在要去你四哥那,你要不要去?” “四哥?好啊,我和你一块去。” 宇文宪立刻狗腿的跑到宇文毓身边,然后——回头冲着裴文举做了一个鬼脸! “啊!” “调皮鬼!” 宇文毓敲了一下宇文宪的脑袋,惹来宇文宪的一声惨叫,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谁叫这孩子自找的,这么顽皮啊。 “四哥!” “哎哟,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么激动啊,我们前天才见过。”宇文邕闪身躲开宇文宪冲过来的身体,挪到一边去,向跟在宇文宪身后的宇文毓打招呼:“大哥。” “嗯,这小子今天又和裴文举打起来了。” “说不定这一打就有感情了。”宇文邕笑道,一边挥退伺候的人,一边说道,“对了,皇嫂是不是真有身孕了?” “是的,你最好快点进宫去,不然你皇兄饶不了你。” “知道了,明日我就进宫一趟。”宇文邕应道。 然后发现自己宇文毓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怎么了?有事?” “觉让我们小心堂兄。” 宇文邕和宇文宪一听,立刻正色起来,这事——可大可小。 他们的堂兄宇文护比他们的年龄大上许多,心思也缜密很多,如今宇文觉这样提醒想必是发现了什么,不然宇文觉不会特意让他们小心的。 身为辅国大臣,能让皇帝说小心,只有一个原因——篡位! 这一下,两个人心里都不禁打了一个冷噤——堂兄这是要致他们几人与死地,除非投靠于他,但这是不可能的。 “好了,不多说了,我都饿死了,快吃饭吧!” 宇文邕和宇文宪点点头,心神不宁的动了筷子。 高长恭正在收拾行李,转头的时候发现宇文邕在发呆,便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对了,你说说这权利真的那么重要啊?那么多人想要。”宇文邕摇摇头,突然想到一件事,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兴奋:“那个岭山那里是不是真的没人知道?” “是!”高长恭无奈的说道,这事不是说过了吗? “那你能不能去多盖几间屋子,我想以后用得着。” “真的?那好我这次回去就着手去办。”高长恭显然是想歪了,两个人的想法根本不一样,不过—— “嗯,收拾好了吗?我不能送你,我还得进宫。” “没事,我自己可以去。” 高长恭看宇文邕有些魂不守舍,不过估计就是烦宫中的大小事吧,所以没多想,只说道,“给一个补偿?” 自己说完之后,便拉住宇文邕亲了起来,摆明是在占便宜,不过宇文邕这次居然没有反抗,很配合的回应了。 第十四章:换龙凤 高长恭一走,宇文邕便马不停蹄的赶进宫里,直奔正武殿,不知道皇兄和皇嫂怎么样?昨晚大哥说堂兄的事,这实在是在他心里留了一根刺,拔不掉,如果堂兄真的有心要篡位,那皇兄就岌岌可危了。 “皇兄。” 宇文觉正伏首在写东西,听见宇文邕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然后放下手中的笔道:“我还说你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哥,你皇嫂有了身孕,你没个声。” 听见宇文觉的取笑,宇文邕深表无奈,谁叫那人那日发生那件事呢,不然…… “皇上,你再扮黑脸,四弟下次可不敢进宫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宇文邕没见过拓跋容儿,这会儿疑惑的回头,之间以聘婷俏佳人从门外走来,在门外将侍婢挥退之后,只身一个人走了进来,还是纤细的身子完全看不出已经有了身孕。 拓跋容儿浅浅的笑着,眼角的泪痣越发的明媚,不过,宇文邕看着就觉得挺好,至少不是美得刺眼,是一种很温和的美。 “臣弟见过皇嫂。” “自家人无需多礼。”拓跋容儿应了一声,之后接着说,“觉,你再这样,四弟真的不敢来了。” 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之后才道:“你可真会说,好了,不是吓一吓他罢了,瞧你说的。” 拓跋容儿和宇文邕同时笑了笑,笑过之后拓跋容儿走向宇文觉,手放到他的肩上,柔声问道:“怎么?还没有处理完吗?别累坏了。” 宇文邕看着鹣鲽情深的两个人,突然想到一个场景,他和高长恭两人在岭山扇面快活似神仙的日子,其实很不错。 三个人话了一会儿家常,宇文邕谢绝了在宫中用膳的事,打道回府了,因为他还有其余的事要做。 “怎么了?”拓跋容儿问道。 “没事,估计是大哥已经将事情告诉四弟他们了,所以,心里有些不安吧——”宇文觉怕宇文邕沉不住气,有些担心。 “看四弟应该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你就安心一点吧,你应该担心你自己,他要反,第一个要下手的就是你!”拓跋容儿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无奈的骂道。不是她不担心他们几兄弟,而是她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宇文觉心里明白,但是,堂兄弟,估计他们几兄弟都不会放过,所以,不得不防。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你自己也要注意。” 白了他一眼,然后伏在他胸前,道:“人家以前的女人进宫后都是和女人争宠,斗,我命苦,嫁了个专一的男人,却和男人斗。” “噗!” 拓跋容儿性子活泼,成日里小心思不断,拼命找好玩的,现在有了身孕不能乱蹦了,只好耍耍嘴皮子过过瘾。 宇文觉宠溺的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好了,先去用膳好不好?就算你不饿,孩子也会饿的。” “哼,你有了孩子就不管我了。”拓跋容儿一脸的布满,小脸都皱到一块去了。 “我的皇后,我错了还不行吗?咱们现在去用膳可好?” “这次饶了你,下次拔了你头发。” 宇文觉笑了笑,这种威胁不过是说笑罢了,他的容儿才不会这么狠心呢,尽管平时很顽皮。 夫妻二人携手向用膳厅走去,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反正宇文护要的不就是一个傀儡皇帝吗?他们这样只顾儿女私情还不够吗? 高长恭回到北齐的时候,兴高采烈地去了岭山,然后干了三天三夜之后,趁着年关之前把宇文邕那日的交待的话给搬到,免得到时候宇文邕来了之后,见不到成果就完蛋了,再撩蹄子什么的。 敲敲打打的几天过去了,总算是又把一间小屋给搞定了,嗯,这里有三间小屋,其中一间还是带有小卧室的,那就是说,可以做他们的睡房和书房,另外的呢,可以做厨房和饭厅,还有一个地方,可以给客人住,虽然不一定有客人来,但是——准备充分一点总是好的。 高长恭不停的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把宇文邕和他的未来都计划好了,反正将来是两个人过日子,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都可以半年或者三个月下山去置办一次,然后,安安心心的过他们的二人世界,和天地为伴,花草为友,多好。 但就是在高长恭打算得很好的时候,大年三十那天收到一封来自长安的信,信上道:在岭山备上衣物和食物,尽快,邕留。 难道宇文邕这就准备归隐了?不会吧?不过——听从夫人的话向来是好相公的标准,这才回到府中休息不到几天的人又在大年初一之后马不停蹄的奔向岭山,独自一人置办许多货物上山。 “我总觉得会出事。”宇文邕在府中呢喃道。 李娥姿不解,不过在府中的半年多时间,她已经明白了什么事能问,什么是不能问,多嘴可不是好习惯啊。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的时间,何泉对李娥姿的人品可是大大的满意,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家主子的心思不在这李姑娘身上,在那位不知名的公子身上,尽管那位公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对了,我今晚进宫一趟,不用等我了,我找大哥有事。”宇文邕突然站了起来,吓了身边两人一跳——这样的主子还真是难找。 “知道了,明早回来吗?”李娥姿收敛好心神之后继续问道。 其实李娥姿很不错,只是,谁叫时间出现得不对头呢?“正午之后吧,我在宫里用早膳。” 说完之后,便转身出门,似乎是有急事。 “你说公子这是去干嘛呀?”何泉嘀咕道。 “何总管,这不多问可是你教给我的。”李娥姿笑了笑之后回房去了。这伺候的正主不在,她这丫鬟也乐得清闲,这会儿正好去看看书。 “这倒是会揶揄我了。” 宇文邕这厢急急忙忙地赶进宫,正巧遇上一边也赶进宫的宇文宪,两兄弟立刻交换了一下想法,果真,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这事还得从昨儿个早朝说起,宇文护那贼人一直把持朝政,不放权,宇文觉平时还不觉得什么,但是昨天上朝的时候,关乎到地方百姓的生死,这宇文护死活不肯拨赈灾款,宇文觉一下子火了,没忍住,就和宇文护顶了起来,硬是拿出了皇帝权利要拨款,宇文护当时气急,挥袖而去。 “大冢宰这话从何说起,这民乃国之根本,不保住百姓的性命,这天下还不得乱了!” “皇上果真太年幼,这些招数,已经被人前人玩烂了,地方的灾情一直谎报,为的就是骗钱,这款,不能拨!”宇文护本来就是生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再加上一张威严的脸,此刻又是大权在握,许多有都纷纷出来劝宇文觉收回成命。 “朕是皇上,拨款!” 宇文觉实在是不能忍下去了,挥袖而去,宇文护也挥袖而去,其余大臣见状,都做鱼鸟散尽。 “唉,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不能让皇兄受害。” “我们快去找大哥吧。”宇文邕点了点头,立刻朝着宇文毓住的地反去,宇文毓是长子,自然是可以住在宫中,这也是宇文觉自己要求的。 “你们可算来了,收到情报说,堂兄今日要对觉下手。” 一见着两人,本来坐在案桌后面的宇文毓立刻站了起来,一脸的着急。 “那怎么办?” 三个人围在一块,总算是想出一条计谋了,虽然要残害到别人,但是为了自己兄弟,不得不这么做了,至少,兄弟对他们很重要,而其余的,后事他们会处理好的。 傍晚时分,好不容易升起的太阳才落下,天色立刻变得灰暗起来,阴沉沉的,让人心里止不住的压抑。 突然—— “不好了,正武殿着火了,皇上和娘娘还在里面。” 不知是谁大叫起来,宫中听到的众人立刻往正武殿奔去,那里不正是着火了吗?大火很快就窜了起来,木质的宫殿不比一般的石方,火烧起来很快就变大了,这会儿…… “快救火,皇上和皇后还在里面!”身为正武殿的大总管,出了这种事,能不着急?这才出去了多久,就烧了起来,他不在就是不行。 宇文邕和宇文宪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后面紧跟着的事宇文毓夫妻俩,脸色慌张,急急忙忙的。 “我皇兄呢?”宇文邕随便抓住一个人问道,看那人呆愣的表情,又接着问:“我问你,我皇兄呢?” “啊?在、在里面,皇后也在。”那宫人简直傻了,从未见过一向不冷不热的公子出现过这种情况。 “四哥,皇兄他——”宇文宪话还没说完,立刻被打断。 “闭嘴,不会有事的!” 宇文护在后面悠悠赶了过来,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几兄弟,什么也不说,就这几个比较大,其余的小孩,他不在乎,可是—— “皇上呢?” “在里面。” “那还不去帮忙,在这里杵着做什么?!”宇文护一脚踹过去,毫不留情。 宇文邕狠狠的瞪了一眼宇文护,眼里全是不满和愤恨。 看到宇文邕的眼神,宇文护毫不在乎,直盯盯的看着火场,然后众人将活熄灭之后,从里面抬出了七八具死尸,都是被烟熏死和烧死的。 “仔细看看,这是不是皇上和皇后,事关入皇陵之事,不能马虎。”宇文护冷冷的说道。 宇文毓冷笑一声,道:“堂兄考虑可真是周到啊,但是,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一定会查清楚,不然,我三弟白死了!” “就是,不然皇兄白死了。” 其余几个跟出来的小孩也一起说道,这到底是他们的皇兄啊,虽然平时想出不多,但是这个时候还是有些不忍,尤其是不知道那些烧焦的尸体中有没有他们皇兄。 “回大冢宰的话,这里面有两具尸体是抱在一块的,而且,女的手骨有伤到过的痕迹。” “那就没错了,抬下去好生安放,准备入陵之事。”宇文护大手一挥,没人敢违抗,纷纷都散的散,收拾现场的收拾现场,之后宇文家的几兄弟眼里满是愤恨。 此仇不报非君子! 第十五章:隐世外 岭山上面了无人烟,半个人影也见不到,但是在收到宇文邕第二封信之后的一个月,他接到了迎来了两位不能够不接待的客人。 此刻,高长恭一脸郁闷的坐在案桌后,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原来他真的理解错了,宇文邕那个该死的。 “你们——好吧,明日跟我上岭山,岭山上面有许多食材,够你们用一阵子,还有,你还有身孕,到时候会把产婆给你带上去。”都是一个大着肚子的人了,不知道瞎跑什么东西,真是的。 “你和四弟怎么认识的?”宇文觉开口问道。 这个家伙一看就是北齐的人,但却在同州这里有一个窝,还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不过,宇文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四弟这么相信他,让他们来这,他们俩之后的关系不得不说很密切啊。 拓跋容儿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最近有了身孕,比较容易想睡觉而已。 “哼,我和他是情人,不管你信不信。” 岭山上面的气温似乎有点低,恐怕这个拓跋容儿上去的话身体会挨不住,高长恭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把人交给郑氏夫妻照顾好一些。 “那麻烦你态度好一点,不然估计四弟和你不成。”宇文觉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高长恭语塞。 “你可真黑啊,不愧是我相公!”拓跋容儿笑道,一脸的幸福样。 看着这两口子做甜蜜状,高长恭有想掀桌的冲动,不过——这宇文觉是宇文邕的三哥,不好好招待,恐怕宇文邕会和他翻脸。 突然,高长恭皱了皱眉头,他自己比宇文邕年长三岁,宇文觉只比宇文邕年长一岁,那他叫跟着宇文邕叫,岂不是太吃亏了。 “公子,这是那位小公子的兄长?放心吧,我会好生照顾的,你就安心回去吧。”李妍心里乐道,这小公子的兄长都来了,公子的事八成也就成了。 宇文觉见高长恭一脸阴郁的表情,不好说什么,只是对李妍点了点头,证明自己的身份。 拓跋容儿从小便是家中娇惯着的千金小姐,对于这种小户人家的生活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一次算是满足了她多年来的心愿了,很快便熟门熟路的和李妍聊了起来,加上李妍已经生育过,所以不乏有请教之意。 “你们就在这暂且住下,我要回去了。” 高长恭和郑氏夫妻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之后便策马离开,留下宇文觉夫妇在这里。 郑氏夫妻向来待人和善,如今这又是关系到他们家公子的终生大事,对宇文觉夫妇可是照顾有加,连同着郑氏夫妻的一双儿女也是一样,对这两位新来的房客喜爱得不得了。 白嫩的小手拉着拓跋容儿的衣角,央求的目光看着她,让拓跋容儿有种想晕过去的冲动——其实小孩子也不是那么可爱的,尤其是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乖啊,姐姐一会陪你们好不好,我现在困了,要去休息。” “不嘛不嘛,姐姐给我们讲故事。”郑云儿撒娇的拉着拓跋容儿不肯放手,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云儿乖啊,和哥哥玩去,一会我再来给你们说好吗?” 拓跋容儿后悔了,是因为为什么一时兴起就给这两兄妹说起了关于长安城的事,结果现在这两人缠着她不放了,弄得她现在的苦不堪言啊。 郑风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想拉也不好拉,因为从小宠着的,父母也把他们兄妹视作心头肉掌中宝,尤其是这个妹妹,如今还真不好说什么。 “你们两个小鬼,没看见姐姐现在有宝宝了吗?还一直缠着我,以后宝宝生出来,不给你们做弟弟妹妹了!”拓跋容儿了解这两个小孩的心思,喜欢小孩子嘛,就用这个来威胁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 郑家兄妹果然犹豫了,最后郑云儿妥协了,不缠着拓跋容儿讲故事了,但是却丢下一句话,“姐姐,你生了宝宝之后还得继续给我们讲故事。”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找其他人玩吧。” 终于解放了,拓跋容儿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回房去,恰好看到自己相公在房间里做账本——真的是辛苦他了,来到这外面,什么都得自己做,虽然高长恭那个家伙没有说什么,但是这皇家从小教养出来的,不习惯要别人养着,寄人篱下,所以,她明白宇文觉心里的想法。 只是,若真的在这闹市中安家,他们的身份不会暴露吗? 思绪回到两个月前,那日宇文毓带着宇文邕和宇文宪急急忙忙的跑到他们的寝宫去,一开口就是让他们快点离开长安。 他们俩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知道宇文护不会放过他们夫妻俩,但是绝不会想到来得这么快,只能说——宇文护太心切了。 接下来便是找替身的事,拓跋容儿带有身孕,他们若是要让她走,势必只能也找一个孕妇来代替,但是…… 为了此事,几兄弟纠结了几番,最后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一户贫民家中,正好有一位身怀六甲,但是已经死了的妇人,他们安排好她家人的生活之后,将人带走了,这姑娘是未婚先孕,在民间本就是出格之事,这会儿,那老两口是既心疼有着急的,不过眼神不太好,耳朵也不太好,宇文邕他们才放心的把尸身带走。 万事俱备,只待宇文护下手了,那天他们差点也丧生火海,幸好宇文觉反应机敏,知道寝宫中有一条密道,两人便从密道逃出,直奔宇文邕府里。 如今想想,还真是后怕。 “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有身孕的人也不注意一点。”宇文觉发现拓跋容儿站在外面,傻乎乎的样子,嗔道。 “我发现我真是嫁了一个好相公。”拓跋容儿笑道,没有在意刚才宇文觉的话。 “噗,好了,瞧你说的。” “觉,我有点想家了,我在想,我娘他们是不是很伤心啊。” 宇文觉知道拓跋容儿很想家,但是,如今他们已经是“死人”了,过去的事情不宜再提,改头换面是必然的,就连姓名也不得不换。 “记住,你现在是元容儿,我是郁觉,不能再提过去的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宇文觉说道,在郑氏夫妻这里,他们一直没有用本命,宇文是周朝的国姓,这百姓都知道,他们不能暴露了。 拓跋容儿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高长恭户是不是来这里一趟,反正又不是很远,与其在皇宫那边看皇叔们之间的斗争,还不如在这里和宇文觉斗嘴呢?再说了,对了,如今他九叔叔登上了皇位,前一个皇叔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管他的呢,不管他的事,只不过——下次打仗还得去。 日子久了,宇文觉对高长恭的印象倒是没有初见时那么坏了,也不是说初见的时候很坏,只是说觉得这人太油腔滑调,担心自己弟弟的未来而已,如今发觉这人对他们算是不错的了,因为宇文邕的一句话,便这么照顾着,也没有顾忌他们的身份,所以…… “你以后要是敢欺负阿四,我们兄弟一定百倍偿还。” “我才不会欺负他!” 床上除外!高长恭在心里补上一句。 拓跋容儿在一边看着,觉得她家相公现在似乎也不是那么的无聊了,高长恭文武全能,和他有的是话题聊,两个人凑到一块去,她这个娘子可以安心的去睡觉了,反正,她相公一谈起事来,总是会忘记自己,不是吗? 第十六章:登帝位 宇文觉一走,这北周朝的天下又换主了,宇文护看中了一个人,平日里表现得纯良无害,温和,总归三个字——好欺负!所以在宇文护的推波助澜下,祖宗那套长子论下,宇文毓登上了皇位,成为北周建国之后的第二位国君。 但是,依旧是一个傀儡,日复一日,宇文毓渐渐地忍不下去了。 “神举,我快疯了!” 书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便是如今的国君宇文毓,另一个便是与他交好的宇文神举。 宇文神举其实也明白,但是,没办法,既然已成定局,那在如今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吞,其余的人只能说,尽量分担。 “毓,你先静下心,想想皇后,还有那群尚未弱冠的兄弟和惨死的觉。”宇文神举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了,但是,他从来没有依靠家中的势力和背景,却独自一人爬到了侍卫长的位置。 “我试试吧。”等级一年多,终于能够亲身经历宇文觉当时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宇文神举至今未娶,不是因为别的,就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待在这个人的身边就已经足够了,守着他,助他一臂之力。 宇文毓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宫人慌慌张张的额跑了进来。 “不好了,皇后、皇后——” “怎么了?!”本来坐着的两个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宇文毓和宇文神举的心同时悬了起来——独孤伽明前几日才和宇文护起了冲突,那人竟然这么快下手。 进来的宫人一脸的不忍,但是,“皇上,皇后走了。” 今早他们前去伺候的时候,便看见独孤伽明还睡着,以为娘娘今日贪睡,结果都正午了,然还没有醒,上前去,触碰到的是冰凉的身体,匆匆忙忙的探了探鼻息,结果——没气了。 “砰!” “毓!”宇文神举急忙扶起毫无预警便倒下的人,一边对呆愣在一边的宫人道:“快传大司空进宫,还有,宣太医去娘娘寝宫!” 千万不能有事!不然他一定要手刃宇文护那贼人。 本来在家中和李娥姿下棋,突然收到宫中的急召,急忙放下手中的棋子,向李娥姿说了一声,便匆匆离开,路上突然想起,宇文宪被派去属地了,此时,人不在长安。 “怎么了?” “皇后走了,你哥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现在醒了,走,进去看看。”宇文神举送走太医,想到该命人去通知太后,“去通知太后,皇后去了。” “是,奴婢这就去。”侍女听后立刻出去,往太后寝宫那边奔去——这事不小,不能耽误。 两人明白独孤伽明对宇文毓的重要,在他心里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所以才担心宇文毓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郁闷,但是他会撑不下去,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会很大,他——承受太多,如今这就如同一根稻草压死快饿死的人。 在内殿里,宇文毓神情呆滞的坐在床上,靠着床头,仿佛行将就木的老翁。 “大哥!” 没有来的鼻头一酸,眼泪便要留下来了,因为——在他眼里,印象中的大哥永远都是挂着笑容的,可是现在—— 宇文神举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再叫了,没有的。现在,他们还得稳住宇文护,不能让他趁机进来,还有要处理独孤伽明的后事,太后那边也得有个说法,不然——事更多。 “母后。” “邕儿来了,皇后的事哀家孩子到了,只怪那孩子没福气,才做皇后不久,便去了,怨不得别人。” 咤奴氏一开口,完全置身事外了。 “儿臣明白了。”宇文邕诧异了一下,之后低下头应道。 “你瞧你,你六弟已经有妾室,你自己也该考虑一下,别成天忙着忙那的,自己的事也别耽误了。”咤奴氏对这个儿子,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但是,宇文直才是他的心头肉啊! “是。” 从皇宫回到自己府邸,宇文邕觉得自己都快疯了,麻烦事好事多,皇兄还精神恍惚,现在宇文神举在照顾,消息已经给宪送去,就是不知道多久才能收到,赶回来。 “公子,乏了吧?” “嗯。” 李娥姿向来善解人意,不多问,不多说,很合宇文邕的意,闲来无事的时候,下下棋也不错,打发时间,聊聊诗书,也算不错。 向李娥姿点了点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宇文邕心里一时堵得慌,所以自己提着两壶酒,一个人在花园中喝了起来,望月兴叹。 “真不该多喝的!”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禁抱怨道。 要是那人在身边,指不定又开骂了,他又不是小孩,喝酒都不行吗?不过,不知道那人如今在那边怎么样,三哥他们还好吗。 “啊!”正在换衣服的李娥姿见门被撞开,轻忽一声,看清来人之后,急忙披上外衣,上前去扶住他。 公子是第一次来这间房。 她有事感到很委屈,她明明做的够好了,但是宇文邕对她依旧只是一个合心的知己而已,从来对她没有过非分之想,让她不由有些挫败。 夜色微凉,窗外一轮缺月高挂,只有这间屋中的烛火微亮,带着点点看不透的朦胧和迷幻,人影浮动。 头痛欲裂! 宇文邕醒来后的第一个反应,随后,不敢置信的往身边看去——天啦!他做了什么?! “唔——公子醒了?”李娥姿醒转道。 “你?我们?”宇文邕心里真想惨叫一声,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公子不必担心,奴婢不求名分,只愿能够待在你身边。”乐子拢了拢头发,不在意的说,眼里却闪过一丝悲切。 “我——” 他又不是负心汉,这一下弄得他心里很不好受,且不说李娥姿这事,要是高长恭知道了——想想都觉得恐怖! 但是,人家的身子都是他的了,如果不给一个名分又说不过去,要死了!宇文邕现在一个头有两个大。 “娥姿,最近宫中出了要事,这件事我回来之后处理好吗?” “奴婢一切听公子的。” 宇文邕看了一眼李娥姿落寞的样子,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先拖延一时是一时。 进了宫,处理了一切事物,才发现,他大哥突然变了一个样。 “皇兄?” “我要杀了宇文护!”宇文毓正在奋笔疾书,一下子抬头,语气坚定的说道,眼中充满着仇恨! 宇文邕愣了一下,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人真的是大哥吗?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哥吗?那个如湖水一般平静的大哥,从来…… 正准备进来的人在听到这句话后,默默的退了出去,这事——可大可小,宇文毓是国君,不是其他人,但是,他如今已经不是这边的人,所以,为了前途,只能是—— 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宇文神举只能说,他如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帮助他完成他想做的。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宇文毓马上联系自己信得过的人,安排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暗地里把事情都办妥了,准备给宇文护最后一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宇文邕几天没有回到府里,忙得晕头转向的,只顾着尽量能把事情做到最好,不能让宇文护发现。白日里上朝,尽量做到不和宇文护起冲突,晚上,得和大家一起商讨要事。 “你真的要这么做?”宇文神举问道。 “是。”宇文毓落下最后一笔,抬头道。 将东西交给宇文神举,宇文毓按了一下额头,最近他一直头痛,不过,如果能除掉宇文护,一切都值得,伽明也不会白死了。 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宇文神举明白了,这是他在为最坏的结果做准备,不能让这半壁江山拱手送给别人。 “我会的。” “多谢你,如果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事情就拜托你了。”宇文毓看了一眼宇文神举,这个陪伴了自己很多年的知己、好友。 一切尽在不言中,何必在乎那么多呢?人生难得遇知己,只需提酒共一饮。 在计划开始的头一天,宇文邕收到何泉一封信——心沉了一下,完了。 “李姑娘,你等公子回来好吗?要是公子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的。”何泉一个头都有两个大了,他家主子真是惹了一身桃花债。 宇文邕交代了一些时候,立刻赶了回去,不能害了人家姑娘! “公子!” 宇文邕才一进门,何泉如释重负的叫了一声,要是公子再不来的话,李姑娘就真的要打掉孩子了,这可是公子的第一个孩子,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慢慢的走到李娥姿身边,宇文邕看了李娥姿半天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何泉,通知府中的人,娥姿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如今皇嫂才走不到一年,不能嫁娶,之后再补给她。” 对不起了,他不能负心的人。 李娥姿再也支持不住了,扑到在宇文邕的怀里——这段日子她自己都快疯了,她心里不断的斗争,这个孩子会是她的筹码,但是她不想,她不想做一个这样的女人,可是——如今…… 何泉看了一眼自己公子——看来公子对那位俊美的公子是上了心。 令宇文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居然接到这样的一道旨令。 明帝宇文毓因病身亡,遗诏名大司空宇文邕继位,择日登基。 宇文神举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离去的人——这长安城何时才能平静下来,这天下何时才能统一,这——逝者已矣。 第十七章:了关系 宇文邕在登基之前,没有见到宇文毓的尸身,宇文护说是他要登基,不能够沾染晦气,这算是什么?问宇文神举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他也不明白。 与此同时,身在同州的高长恭收到了一封让他跳脚的信。 他本来与皇叔他们正在商量与陈国的战役,结果同州那边说,拓跋容儿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他们尚未开战,只是在商量怎么可以打败陈国,收为己用,他便偷得浮生半日闲,溜到了同州,顺便去看看自己这个准侄子。 话说那个大胖小子,在他赶到那的时候,已经有半个月大了,白白嫩嫩的样子还真是惹人爱,虽然有点皱皱的。 “其实你不必顾忌什么,我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我不会掺和的……”宇文觉看了一眼正在逗弄自家儿子的高长恭,平静的说道。 停下手中的动作,高长恭坐在一边,无所谓道:“如果真的介意,那我就不会答应他让你们住在这。” 说的也是,宇文觉笑了笑,反而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多此一举了。 “公子,有传书是给郁觉公子的。”李妍从外面回来,刚好看到驿站那边有传信,便顺道拿了回来。 宇文觉很好奇,这是传来的信件啊?他在这的事只有自家几个兄弟知道,难道长安中有什么要事吗?还是说谁出事了。 越想越心惊,宇文觉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打开了信件——是阿四。 信上道,宇文邕已经有了子嗣,现在孩子的母亲正在安心养胎。最让宇文觉不解的是,似乎宇文孝伯那小子弄错了对象,他在信上说道,让他注意一下和阿四一块从小长大的小青梅,阿四很喜欢她,估计是因为不能开口的原因,错过了,但是据宇文觉所知,宇文邕喜欢的应该是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人吧。 “是宇文的信?”看宇文觉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高长恭心里痒痒的,到底写了些什么?为什么没有专门给他写一封呢?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朝中暂时安定了。”宇文觉有些心慌的想要把信给收起,哪知一时没注意,风起了,手一滑,信落在高长恭脚边。 “不要!”糟糕,这下要出大事了! 到底写了什么啊?为什么宇文觉会这么激动?高长恭捡起来看了一下,结果—— “我要去长安!” 几天没抽他,居然上房揭瓦,这不是让他难堪吗?高长恭心里那个气,直想杀到长安去把那人给狠狠教训一下。他在这边给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哥,结果他在长安连孩子都有,不仅如此,在同州还有一个青梅,让他高长恭的一片真心置于何地! 宇文觉心知这下惨了,高长恭虽然是一个看起来还比较好说话的,但是,发起火来,和皇族里隐藏着的性子,若是他和阿四吵起来,那不得闹翻天啊,何况…… “你先别急,这不是阿四的亲笔,说不定是弄错了呢?” “这种事也有弄错的时候?别想拦我,这次我一定要和他说清楚!”高长恭气急,准备立刻去长安,一边抱着孩子的拓跋容儿看了一眼宇文觉,示意他别管了。 这种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明白,或许等高长恭到长安之后火气就消下来了呢?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总该是有机会的不是吗?再说了,宇文觉不能一辈子保护宇文邕啊,京城还有一个宇文毓,应该能应付得过来。 明白之后,宇文觉也不再多说什么,多说无益,感情的事,还是他们自己去理解吧。 高长恭这次走得匆忙,竟然连邺城都没有回去,只是让人捎了一封信回去,说是他有点事要出,会在开战之后回来,人便朝着长安去了。 高湛站来案桌后面,负手而立,不理会身后的已经站了半个时辰的人。 “皇上——” “你说长恭最近是不是有点反常?”高湛打算了斛律光的话,率先开口道。 斛律光知道这段时间高长恭经常去同州的事已经让高湛发觉了,这事不小,因为——高湛这人疑心深重,对自己兄弟都能下得去手,何况是一个渐渐展露锋芒的侄子呢?还是高澄的儿子呢? 一下子问起来,斛律光纵使饱经沙场的历练,但是,如今也不得不说,不知所措了,面对一个才刚刚弱冠不久的人,他竟然无言以对。 “难道是看中谁家的姑娘了吗?如果是,那直接说不就成了吗?何必呢?”高湛想和斛律光说,又像自言自语,弄得斛律光有些懵了。 “皇上,何不直接找长恭说呢?” “那孩子心高气傲,有不喜欢说话,问了也白问。”高湛此话一出,斛律光立刻悬了一颗心——这是在做暗示吗? 斛律光越来越不能理解高湛心里在想些什么了,但是—— “长恭是个明白孩子,他明白的。”言尽于此,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 “退下吧。” 高湛突然来了兴致,想要练习书法,念头刚起,便动手开始磨墨了。斛律光听后不再说什么,便退下下了。 “你有什么看法?”带斛律光一走,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人来,高湛看也不看直接问道,“你说,我这侄子究竟是乖还是不乖呢?” “皇上有自己的看法何必问我呢?”那男子站在阴暗处,看不清面貌,但是声音却很清脆,如棋子落盘的声音。 听这人的话,似乎和高湛关系不错,但是—— “我要你调查清楚,长恭最近在和什么人来往。”高湛说完之后,突然扔掉手中的笔,冲到黑衣人身边,抱住他,道:“演,别生气了嘛,是我的错,我不该抢了你的皇位,但是我不是看着你很累吗?所以才想说我来做。” 没错,这黑衣男子就是高演,刚刚走掉的皇帝,被世人认为是给高湛杀掉的皇帝,此刻居然在高湛身边,而且——居然是断袖之人,对方还是自己的弟弟,这不是乱伦吗? 高演的脸色并不好看,简直是难看之极——这个人真的是够死皮赖脸的,作出这种事还为自己找理由,然后光明正大的告诉你,太不要脸了! “长恭做事有分寸,你别太过!” “知道了,我还不明白我侄子吗?不过是想让那小子收收心,这都快开战了,居然留书一封给我走人,太不够意思了!”高湛吐吐舌头,知道高演没有放在心上,真的生气,所以动作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不老实了! “你的手要是再下去一点,三天不准找我!” 这会儿还是正午,只是这个喜欢黑暗的家伙硬是把宫殿弄得阴沉沉的,真不知道是见不得人还是真的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似乎这人就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而他参与其中。 “你欺负人!”高湛突然耍起小孩子脾气,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高演无法忍受的就是高湛变幻莫测的情绪和性格,有事单纯的像一张白纸一张,比如在那个的时候,就是一个很虚心受教的学生,但是有时候却又很暴力,将人活活拉死、五马分尸,再看看这张漂亮的脸上出现不明的笑容,真是觉得阴测测的。 “好了,长恭的事我会注意的。” 高湛听后一乐,“吧唧”一下亲了上去。 此刻正快马加鞭赶往长安的长恭心里只想快点确认那个人的心思,顾不上其他的事,他一定要要个说法,这算个什么事啊,突然就这样有了孩子!!! 没日没日夜的赶,高长恭整整把抵达长安的时间缩短了一倍,抵达长安之后才发现这里变了天!宇文邕居然登基了,难道宇文觉不知道吗?为什么信里没有提到,为什么—— 一阵没有来的失落感充斥着高长恭的心里,他是不是信任错了人?那个人根本不在乎他—— “告诉你家主子,我是同州的故人,此次前来是向他道别的。这个你交给他。”高长恭自己冥思了一个晚上,最后发现自己这几年花在宇文邕身上的时间太多了,反而忽视掉了很多东西,不得不说,这次一别,怕是此生再难相见。 “好的,我一定会交给主子的。”宇文邕在外的府邸还没有另派,还有原来的奴才在这里守着,守门的奇怪的看了一眼高长恭,不过还是应承下来。 高长恭点了点头,翻身上马,慢慢的走到城门边,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这长安城——这就是终结吗?狠心的收回视线,策马离开,这个地方,他不会再踏入! 收到信来到城门时,宇文邕发现,那人已经走远了,走到自己看不见他的地方,他还是来晚了不是吗?老天爷让他们不能相见。难道这样就完了吗?真的就不再相见了吗? 回到皇宫里的时候,宇文邕无奈的笑了笑,看了一眼这高立的宫墙——他快意的前半生就没了吗?以后就要和这些为伴,然后过着日复一日的日子?那些在外逍遥自在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但是如今都已经悄然远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哥和三哥他们会过得生不如死。 “皇上。” 李娥姿看见宇文邕出现,立刻迎了上去。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宇文邕喝得醉醺醺的,一脸的醉意,问道。 李娥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扶起宇文邕——“我知道她在你心里很重要,无法取代。”如果无法取代,那请把我放在第二个位置吧,李娥姿心里默默地念道。 第十八章:战事起 宇文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高长恭受挫了,宇文邕登基了,他大哥死了。 那日他正在院中帮着郑笙收拾东西,一旁的拓跋容儿和李妍聊得正开心,快要晚饭时分,一个醉醺醺的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披头散发的样子,他们差点将人赶出去,要不是宇文觉看着这张胡子拉杂的脸有些眼熟,他会毫不犹豫的将人给丢出去。 李妍她们先把孩子给抱进去了,然后紧跟着出来瞧瞧,发现这不是赶着去长安的高长恭们,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公子!” “哈哈哈哈,我错了!” 四个人不明状况的把人给拉住,然后拖着进了屋。 “郑大哥,你和郑大嫂,你们先去烧水和准备洗澡的东西,对了还有吃的,我和你家公子说说,估计是我弟弟吵架了。”宇文觉说道,一旁的拓跋容儿也跟着帮腔。 “好好好,我们先去准备。”郑氏夫妻老实,信以为真,立刻出去忙活去了。 宇文觉和拓跋容儿对视了一眼,没有外人在了,这下说话方便多了。他们不是不相信郑氏夫妻,而是不想害了他们,他们的身份太敏感了。 伸手推了推瘫倒的高长恭——没反应? “你如果就这样下去,你认为有用吗?”宇文觉说道。 高长恭大笑之后,直愣愣的看着宇文觉,“是我的错?我的错?哈哈哈哈,是我的错,不然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一边的拓跋容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看着平常嘻嘻哈哈的高长恭,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为爱疯狂的醉汉,眼里的悲伤,她不曾见过,不对,她见过,那时儿时娘亲去了,父亲眼中的情绪。 “你当然不会懂,你现在有妻有子,我呢?被你那个看似无害的弟弟给耍了,然后看着我这样,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好笑?像一个笑话一样,像个傻子一样。” “啪!” 在屋里的三个人都愣了,连宇文觉都愣了,自己怎么会动手?看来真的是把高长恭当做是自己人了。 一巴掌下去,刚才看上去有些疯狂的人也冷静了一些。 “我告诉你,我宇文家的人向来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阿四他,你有问过他原因吗?我们没那么卑鄙!” 冷笑一声之后,道,“问,我以什么身份问?我的立场在哪?” “你是我弟媳,有什么不可以的?” 拓跋容儿很尴尬的捂住了嘴,谁叫这弟媳二字实在是很搞笑啊!又不能怪她! “郁觉公子,有人找你!” 李妍声音从外面传来,宇文觉心里一惊,这是谁啊?怎么会知道这里?除了邕,应该没有别人了吧?但是阿四如今在位,不可能过来的,那会是谁呢?拓跋容儿也不解,看向宇文觉,发现他和自己一样不解。 但是不能不答应啊。 “来了。” 刚一出门,宇文觉就笑了,出自真心的笑了。 “三弟!” “大哥!” 兄弟俩当初都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了,结果现在却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里重逢了,心里自然是高兴至极,他们都还在人世…… 宇文毓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只知道被人敲晕了过去,之后醒来人便在一家客栈里,问了之后才知道,他已经“死了”,现在宇文邕被宇文护挟持着上位了,他——该去哪?突然想到宇文觉的去处,便打定主意来同州。 “他是?” “一言难尽,只能说,阿四把人家给惹火了。”宇文觉瞥了一眼高长恭,其实心中有愧。 宇文毓听出些门道,但是——这会不会太不可思议了一点?阿四居然和这个男人有瓜葛?不过,两人就外貌来说,还是比较般配的,想到这,他又想起了他已经失去的人,他的妻子,他此生的最爱…… “我回邺城去了。” 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高长恭突然开口,让这边重逢的两兄弟同时愣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 “我没事了,只是想说,朝中还有要事,我要回去了,你们在这,郑大哥他们会好好招待的,等孩子大一点,我们再去岭山。”高长恭在这兄弟两叙旧的时候已经梳洗好了,刚才那落魄的样子完全不见了,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只是——身上充斥着冰冷的气息。 高长恭只是看了一眼宇文毓之后便翻身上马,走了,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在高长恭走后,宇文觉同宇文毓大致讲了一下宇文邕和高长恭之间的事,宇文毓感觉到很不可思议,阿四那个闷小子居然在后面来了这么一招,让人措手不及,不过,看刚才的情况,阿四有苦头吃了。 一回到邺城,才回到府中,便看见斛律光愁眉不展的坐在大厅里,一旁是斛律恒伽几兄弟,难道出大事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立刻加快步伐,奔了过去。 “斛律叔,怎么了?” “这次出征,你不能跟随,你要留在邺城。”斛律光看了一眼高长恭,知道高长恭对于战场很是向往,这样的决定——是皇上下的,他不能违抗。 不能上战场? “我、知道了。” 哈哈,今天的打击还真是一波一波的来,哈哈哈啊,难道他高长恭这辈子就不能做成一件事?!可惜错过了与陈国名将韩子高较量的机会了,以后——谁知道以后的事呢? 斛律恒伽看着高长恭,这个平常嘻嘻哈哈的人,怎么出门一趟回来之后便成了这个样子?冷冰冰的样子,谁也不放在眼中,不放在心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转身离开之际,高长恭侧首看了一眼斛律光——他自己似乎给这位抚养自己的老人带去了困扰,如果是这样,那他是不是应该自力更生,或许他该进一次宫,和那位皇叔好好的商量一下。 念及此,高长恭向斛律家的人道别之后便入宫了。 进入皇宫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高湛所在的宫殿,他知道他那个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皇叔除了早朝的时候,或者出游的时候,一般都在那不见天日的宫殿里待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还没有进去,正准备伸手敲门的时候,里面居然传来了低吟声,仔细一听,居然是个男的!高长恭知道皇家养几个娈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亲自撞见还是有一些意外,此时此刻,里面传出来一句声音让高长恭听进心里去了。 “我是你哥!” 其实很轻的声音,但是偏偏让高长恭听进心里去了——这不是高演吗?他的皇叔,被高湛害死的那个! 突然之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死的,快步离开这里——这件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那,后果不敢设想! 一时之间,什么事都凑到了一块,高长恭知道,这次不能上战场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出战前不声不响的离开,之前也一直往同州跑,就算是皇叔不说什么,但是,也该察觉到了不对劲,九皇叔的疑心甚重,若是不能让他消除疑心,那他的日子不好过! 还有六皇叔的,他和九皇叔居然在一起——难怪当时九皇叔秘密处死他的时候,没人知道,知道的人也相继死去,就是为了保守秘密吗? 此时他的脑海中就是一团乱麻,理不清,算了,他还是先回去静静吧。 没过几天,齐国和陈国的战事算是一触即发,陈国那边有陈霸先这位英明的皇帝和韩子高这个名将,陈国这边有斛律光和段韶这两个人守着,双方的战事一开,必定是一场苦战,谁也讨不了好处! 只是他不能在场,有点遗憾,不能看着两方交战,体会那种身在战场上的感觉,不能身临其境,高长恭那日在城墙上看着出征的将士,曾几何时,他也是其中一员,如今,却是外人了。 想到这,高长恭突然想到了此时远在长安的那个人,算了,越想越心烦,突然起了到岭山去修身一段时间的想法。 高长恭只身一人上了岭山,山还是那山,只是那日同游的人已经不在。 望着远方,高长恭想,或许那个人可以值得原谅,正如宇文觉所说,他不知道宇文邕当时是个什么样的境况,不能妄下判断。 第十九章:释前嫌 果然,这岭山山好水好,临近天边,在这,只于鸟兽为伴,无忧无虑的日子最好了,山清水秀,鼻间是不知名的花香,耳畔不知名的鸟鸣,身边是潺潺的流水,手上——是不知什么时候结成的同心结。 把玩着手中的同心结,高长恭自嘲的笑了笑,还真是着魔了,心里脑里全都是那个人,看来还真的另寻新欢才对! “唉,老天爷让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好男人啊!” 高长恭念及这里没人,便无所顾忌的喊了出来,反正没人,喊喊也没有关系,只有那些听不懂人话的人听得见。 本来是蹲在地方的人,落寞的看着手中的同心结,突然眼前出现一只手,吓得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稳住身子之后急忙抬头望去,结果—— “老天爷,你是玩我吧?” 摇摇头,站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之后,高长恭准备离开。 “喂,你再走一步,我这就回去了。” 话音刚落,高长恭的脚步立刻顿住,然后——反身跑了回去,一把抱住了来人,头埋在他的颈窝处。 宇文邕无奈的伸手拍了拍高长恭,他的确是令这个人心伤了,他在孩子出生后,立刻快马加鞭的感到同州,居然见到了宇文毓,但是兄弟几人来不及叙旧,在知道高长恭不在同州之后,他想了片刻便只身一人来了这岭山,希望能够遇上,没想到还真给他遇上了,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你怎么来了?”高长恭闷声不解的问,这个时候,他才不要这么快就原谅他呢?不然以后这个人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怎么办?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时隔三年,如今的宇文邕已经和高长恭一般高矮,加上本身就比较高大,看来看去,搂着高长恭到不怎么别扭,“拐你做我夫人去。” “噗!你确定不是我把你拐走吗?你兄长他们可都是在这啊~”高长恭笑出声来,谁拐谁这问题,真的值得研究研究,不过现在可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而是应该好好的讨论一下关于宇文邕远在长安妻儿的问题。 两人估计外面冰天雪地的,实在不是一个谈事的好地方,便朝着木屋那边去了,那边可比这边暖和多了。 坐定之后,高长恭一脸严肃,像是拷问犯人一样的表情,让宇文邕觉得很不自在,这是要干嘛就算是他有错在先,这种态度,也实在是令人不爽! “怎么了?发现自己的问题所在还是说你也觉得自己错了?”高长恭突然发话,让本来在嘀咕的宇文邕愣了一下,这是什么语气? 冰冷的语气让宇文邕突然有些后悔来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过来,记得他离开的时候,李娥姿抱着孩子在宫门外,一脸的哀切看着他。 孩子出生时,宇文邕虽然陪在她身边,但是李娥姿知道,这个男人的心不在他身上,孩子的名、满月之时,还有……她在月子中的一个月,宇文邕出现得次数屈指可数,难道作为一个女人,就不能享受自己丈夫的关心吗? “皇上,你当真如此深爱那个人?非要离开长安吗?你走后,这宫中大小事务,还有朝政怎么办?” “我……”宇文邕突然有些不敢面对这个女人了,是因为心虚吧?觉得对不起她,她从来不奢求什么,也不怨念什么,只是做着份内的事,但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如今——还有当着她的面说去找另一个人,他——“此生已错,望来生无憾。” “宫中的事务宪已经安排好了,我此去也有要事在身,况且——”况且宇文护那贼人也不希望他在长安吧。 “皇嫂——这里,宫中的事,我会代替皇兄看着的,如果后宫中有人惹是生非,相信皇嫂知道怎么处理。”宇文宪从属地赶了回来,连带着好兄弟裴文举也跟着回来了,此刻站在一边。 说道裴文举,倒也是能人一个,和宇文宪的关系甚好,在宇文宪被宇文护派去属地的时候义无反顾的跟了上去,一点怨念也没有,这一去就是一年多。 “皇上——罢了,皇儿和皇宫我都会照看的。”李娥姿张口欲说什么,但终究是说了这样一句话,罢了罢了,不是她的强求不来,若是这样,或许还能在他心中,谋取一个几乎不存在的位置。 宇文邕翻身上马,看了一眼站着的三个人——宪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在此之前,他们俩兄弟为了此事大吵一架,可是,最后宇文宪还是妥协了,谁叫这个是从小宠着他,让着他的哥哥呢。 回头,留下一堆担子给他们,让他最后自私一次吧,以后,或许没有机会了。 “怎么了?” “没什么。”摇摇头,宇文邕想了半天还是开口了,“我是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这意味着什么,高长恭不会不知道,他的父亲不只他一个孩子,他的皇叔不只一个孩子,眼前的人——也不会只有一个孩子。 他知道,他都知道,只是,为什么他成了一国之君,为什么,他!短短的一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和他完全不在一个世界了,原来的梦此刻全部破碎,他此刻代表另一个国家,而他们——依旧只能是敌人。 “我都懂,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高长恭伏在桌子上,低声呢喃道。 “注定的吧。”宇文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这样说。 突然之间,本来在一起时很幸福的氛围一下子没了,带上了一些凄惨,这两人,真不知道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落得这个结局。 高长恭突然坐直身子,正色道:“要不以后都是我在上吧,不然我觉得别扭。” “砰!”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宇文邕不可置信的盯着高长恭看,难道就因为这个,所以,他要舍弃感受,不会吧?如果真的是这样——不过…… “可以才怪。”后两个字宇文邕刻意很小声的说。 高长恭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们俩必须还得有一个名分,不然要是这个人又突然离开了,死不承认了怎么办?想了想之后,高长恭想出了一个绝无仅有的办法,宇文邕应该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这样的话,应该来得及。 “我们先回去吧。” “嗯。” 一段小矛盾总算是过去了,只是——前路漫漫,他们的幸福之路还很长。 三兄弟在异地重逢,其中两个还是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不在人世的人,人匆匆几载,能够在这种境况下坐在一起,不失为一件乐事,但是独独少了宇文宪这个家伙,要是他在的话,长眠会更加热闹。 郑氏夫妻难得见到这么多人到家里来,而且个个器宇轩昂、气度不凡,坐在这里,即使是家常小菜,但是也像在大户人家的宴席一样,举手投足之间自成一派。 “李姐姐,我有一件事要和商量,你和我过来一下。”高长恭在席间突然拉着李妍说道,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打些什么小算盘。 “什么事?这么神秘?”李妍不解的问。 “就是办一场婚礼,我和他的,准备一点东西,到时候用得上。” 这次,他一定要和宇文邕有一个名分,而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名分,而不是私奔!宇文邕不干也得干,不然这辈子他都别想翻身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昨天宇文邕答应得很勉强,不就是想着还可以翻身吗?那也得问问他。 李妍听后大吃一惊,她知道这断袖之癖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这成亲之说,还是头一回听说呢,不过既然公子交代了,那她去办总没错吧。 宇文邕看在那边嘀嘀咕咕的两人,没多想,昨天来这里的时候只顾着去找高长恭解释了,都没有和自家兄长好好叙旧,现在,当然得好好聊聊了,何况,三哥还添了一个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子啊,一个大胖小子。 三兄弟在那里叙旧,一旁的郑笙和拓跋容儿也跟着有说有笑的聊着,殊不知一边高长恭正在谋划着怎么才可以把人拐走。 等待宇文邕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为时已晚,人已经被高长恭被拐上了岭山,在兄嫂的见证下,和高长恭拜了堂,成了亲,尽管百般不愿意,但是还是不能拒绝。 在岭山上,宇文觉和宇文毓见证了自己四弟不知道是嫁出去还是娶进来的婚礼,不过这岭山真的是一个好地方,山好水好,鸟语花香的,所以说呢~宇文觉夫妇和宇文毓决定在这里定居了,反正—— “为什们你们要住在这里?”这里是他原本作为以后他们定居的地方,结果这么多人,那他的打算怎么办? “为什么不能住?”拓跋容儿抱着自己儿子,不满的说道,这个地方这么好,她才不要放过呢。 “因为——” “容儿,这事稍后再说,先让人家过了新婚之夜。”宇文觉打趣道,看着宇文邕尴尬的样子——真的难得看到啊。 宇文邕和高长恭的新婚之夜。 “今晚你不能翻身了。” “为什么不能?我才是上面的那个!” “因为你辜负了我,你伤了我的心。” …… 宇文邕没话说了,当一个大男人在你面前说出这种话,他还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多说无益,只能从了吧。 剥君衣物去,只为一良宵。 小剧场:宇文泰×高澄 话说自从上次阎王小爷被判官大人拖进屋子里三天之后,再出来,真是那个春风得意啊,看得高澄和宇文泰是一头雾水——难道阎王小爷反受成攻?不太可能,因为判官大人脸上也是满足的笑容。 “你怎么就不知道节制?”高澄瞪了一眼宇文泰,那三天他也不好过! 宇文泰笑了笑,把玩着高澄垂下的发丝,谄媚道:“谁叫你这么可口呢?让人舍不得放手~” 一边走过来的判官嘴角抽了抽,这两人是不是太不主营场合了?这种话在也能随便说吗? 如今身为黑白无常的两人,最近很闲啊,因为——上头没有人打仗了,除了一些生老病死的之外,还有其他的入室抢劫、山贼打劫之类的,可算是清闲很多了,这会儿只有在地府里腻腻歪歪的。 “哟,判官大人来了?阎王小爷不在哟。”宇文泰阴阳怪气的说道,弄得判官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高澄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这人还真是谁的面子也不卖,见谁损谁,连判官也不放过,真是的,就不怕这张嘴招来敌人吗? “我知道。” 三个字引发了一边两人的不着边际的想法,咳咳,这句“我知道”到底蕴含着什么呢?难道是阎王小爷昨晚太累了,起不来了? “你们俩说话也有个度,免得人家听见不好。”扔下一句话,判官便走了,他的事可多着呢,不像这两个闲人。 “难道我们说话碍着他了吗?”宇文泰问道。 “应该没有吧。”高澄摇摇头。 见高澄的摸样实在是有点可爱,虽说都是三四十岁的人了,但由于魂归阴曹地府之后,这样貌倒是还是一样的年轻,而且有些越来越年轻的趋势,难道这地府还有养颜的效果? “吧唧~” 宇文泰丝毫不害羞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一口高澄,刚巧亲在高澄的脸颊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惹来高澄的怒视。 “滚你的,也不害臊!” 高澄脱离开宇文泰的怀抱,起身离开,扔下他一个人。 宇文泰在一边笑了笑,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羞涩呢? 追上前去,宇文泰强行抱着高澄,好言好语劝道:“我错了,我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应该在咱俩私下做的。” “私下我也不愿意。”私下?难道私下就可以了吗?真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家伙。 “你确定吗?”宇文泰恬不知耻的说道,“好了,咱们私下去解决这个问题好吧?” 高澄白他一眼,扭头朝一边去——不想理他。 一边的鬼差已经很淡定了,面对这种情况,一天起码要上演三四次,只能说——地府好热闹啊,堪比人间啊。 阎王小爷此时正在房中哀怨的看着走进来的判官,一脸的哀怨——这人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枉他这么看重他,对他这么好,太不值了。 第二十章:各返程 人一生中有一大一小两个登科,金榜题名时和洞房花烛夜,这金榜题名他们是不用了,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国君,所以,要的只是一个洞房花烛夜,但是——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捏我软肋,然后——啊!”宇文邕话都还没有说完,又给折腾着倒了回去,怒瞪着高长恭。 高长恭在心里偷着乐,错过了这次良机,不知道下次让宇文邕这么乖乖听话的时候在哪呢,所以一次做完最好,免得日后被……不会有那种可能的! 心里又开始盘算小九九了,既然这次的原因可以让宇文邕老是呆在下面,那是不是代表以后只要有一次类似的事发生,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能不能不这样笑?让人觉得你好奸诈!” 宇文邕知道这人心里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撇了撇嘴,谁叫自己倒霉呢,碰上这么一个人,还是一个心理小九九很多的人,只能说,遇人不淑。 “啊!” 如今良辰美景,就应该一度春宵,不应该浪费在说废话上,做正事要紧,如此——甚好! 一夜春宵暖,君心无所盼。 “咳咳。” 宇文毓他们已将在准备午饭了,结果这两人才起床,加上——咳咳,说实话,这里的隔音效果很一般,而且宇文毓又睡在隔壁的隔壁,不时的会听到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这实在是不太好。 见到这两人,饶是已经成亲的宇文毓都不自觉的有些脸红——原来可以那样吗? “咳咳,快开饭了,你们俩先去梳洗一下,这里没人伺候,自己动手。”拓跋容儿才不管那么多呢,反正这个地方她是住定了,这会儿倒颇有女主人的样子。 “嗯。” 宇文邕瞪了一眼高长恭之后,先行一步离开屋子——那个人,罪不可恕! 见此,宇文家的兄弟俩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这个阿四现在可是变得好玩多了,不过,这两人的相处方式一向如此吗?高长恭也跟着干咳了两声,笑了一下之后跟上宇文邕的步伐。 到了屋外,只见到宇文邕一个人站在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山顶发呆,不知道又神游去哪了。 “想到什么事了?”走上前问道。 “我在想,人生匆匆数十载,以后——” “以后的事我们管不着,我们要做的是现在。” 听到这话,宇文邕看了一眼身边的高长恭,其实两个人都明白,他们在一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以后其实根本想不到会发生什么,只能说珍惜现在。这个人,和他很相似,只是他们没有发现而已。 摇了摇头,高长恭掰过宇文邕的肩,轻轻的在他唇边印上一吻,不同于昨晚占有性的吻,而是带着安慰。 “以后就算我们不在了,但是我们可以死同穴。”在他耳畔轻声呢喃道。 “死同穴。” 洗漱之后,两个人回到了屋子里,大家难得坐在一块吃饭,几个人相处得还算是和和睦睦的,除了偶尔斗斗嘴,吵吵小架,其余的都还好,只是这日子不长久,他们终究得各回各家,不是吗? 在拓跋容儿的不懈努力之下,这岭山——纳入囊中,不过,高长恭另有盘算,他要另寻他处,他就不信找不到其他地方了。 “大哥、三哥、三嫂,我回长安了。”宇文邕向兄长们告辞,看向一边准备回邺城的高长恭,他们又要分别了。 “你完事小心,凡事和神举还有宪他们商量,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宇文毓嘱咐道,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接着道,“我没死的事,暂时别告诉神举他们,我们几个知道就好。” “嗯,那我现在就回去了。” 高长恭和宇文邕两人准备下山之后在郑家休息一晚后,便分开,毕竟他们都不是平民老百姓,身负重担,不能任性。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多余的话要说,不用说,他们俩心中也明白,何必再过多地的去想呢?只是徒添烦恼罢了。 抵达郑家之后,高长恭和宇文邕用完晚饭之后,便回到房里。 郑氏夫妻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反正就是感觉这两人自从小公子来了之后,便有些不对劲,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们也不能多问不是吗?希望不是坏事就好,这两位主可都是好人呐,老天爷不应该这样对待好人。 宇文邕和高长恭回房,其实也没什么,绝对不是外人所想的,好好温存去了,而是在商量大事,一件关于两人未来的大事。 “你是国君,我们的未来怎么办?” “可是我不能放弃肩上的担子,无奈之举。” 为了这个问题不止一次的商讨过了,但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也就是这个,不解决,他们两个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不是,是永远不能安心的在一起,所以这个问题必须得解决。 “那你什么时候退位?”高长恭想来想去,他们俩这样实在是偷偷摸摸的,想要在一起,宇文邕的身份可是一个大问题,他的还好,大不了表现得不好一点,让皇叔派一个闲差就好了,可是宇文邕却不行。 “……” 父亲、大哥、三哥一生的愿望便是统一中原,如果没有完成,他便退位,这——宇文邕很无奈的看了一眼高长恭,他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了国家大事。 一看宇文邕眼中的无奈,高长恭也跟着无奈了,这事——完了,没法解决! 他爱上的人是何等的心高气傲、胸怀天下,如果只是其他的事还好,可偏偏是关乎江山社稷的事,他不会放手的。 “我明白了。” 简单的四个字,不知道怎么的就让宇文邕感受到了这个人的委屈,他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还是说,太过于理所应当了,为什么什么事都是他在作出牺牲,而他却没有呢?自从两人袒露心迹以来,似乎都是高长恭在迁就他,他…… 抬眼看向这人,只觉得有些不忍了——和他在一起,他一定觉得很辛苦。 “算了,你也别觉得有什么,谁叫我就是看你看对眼了呢?”高长恭看宇文邕快要张口说话,立刻先声夺人,说道,“好了,明天就走了,今天什么都别想了。” “如果可以,我会试着让步。” 这一句话,算是给了高长恭一个承诺,虽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实现,但是有的总比没有好。 “嗯。” 突然想起,在这里似乎有琴来着—— “你会弹琴是吧?我记得在同州李家的时候有见过你弹。” “李婶婶家?你——你怎么知道?”宇文邕疑惑的抬头,一般他都是在自己屋外的院中弹琴,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对了,临近的地方有一家客栈,在二楼似乎可以瞥见自己的院子一角,这人—— “你怎么又这种癖好?” “咳!只是无意中看见的,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去偷看你。”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高长恭在心里补充道,其实这个事还真的是无意中发现的,没有可以去偷窥宇文邕的日常作息。 “你准备做什么?” “难道有时间,每次见面都是匆匆忙忙、急急躁躁的,这次来一个琴瑟和鸣不也不错吗?”高长恭自己会箜篌,两个人若是合奏一曲,也不错。 这晚,高长恭房中传出阵阵琴声,气贯长虹、带着男儿的铮铮豪情,气势雄壮,不过另一支曲子倒是有些缠绵了,带着一些情意…… 李妍听了,不知怎的就落下了泪。 两人各自乘一骑,在同州城门处,没有说话,只是—— “驾!” 该说的早已说完,此时——他们该各自归位了。 第二十一章:斗智谋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从那天分别之后,宇文邕想起高长恭的次数屈指可数,或许又是因为日日思念,所以才察觉不想自己想起过他。 又是一天冬日,窗外雪花不停的飘落在地,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一脚下去,早看见脚背了,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有的地方,积雪厚了,“咔”一声,树枝应声而断,落在地面,雪簌簌的落下,在树下堆出一个显眼的小雪丘。 前几个月,宇文邕刚从同州回来,没多久,李娥姿长年累月积劳成疾,一下子病倒了,俗话说,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如今都一个月了,但是李娥姿的病情却没有好转。 “皇上,臣妾没事。”李娥姿见宇文邕皱着的眉头,安慰道,“你看,臣妾不是较前几日好多了吗?连太医都说臣妾气色好了不少。” 宇文邕看着李娥姿苍白的脸色,虽然比前几日是好上一些,但是——太医告诉过他,李娥姿的病长年累月的操劳和心病造成的,现在……一下子倒下了,加上生了两个皇子之后,身子本来就比较弱,如今,这病要彻底好,怕是不可能了。 李娥姿看见宇文邕皱起的眉头,真不知道是喜是忧,喜的是,宇文邕总算是在心里挂记她了,忧的是,她自个的身子她还不知道吗?这病一拖就是小半年,如今,怕是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拖了。 她最不愿意的事,就是离开他,她还没有陪她走完这一生,尽管只能在他心外看着他,但是……她很想陪他走下去。 “皇上,不要愁眉不展了,臣妾身子会好的。” “嗯,你安心养病,皇儿那边你不用多想,朕会派人照顾着……”宇文邕柔声说道。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宇文邕还有政务在身,便先离开了。 现在夫妻两人见面,就是见一次少一次,李娥姿能撑多久,谁都不知道,见一次少一次,最近连向来比较顽皮的宇文贇都变得比较乖巧了,宇文邕心里不仅记挂着李娥姿的病情,还得一边和宇文护周旋。 最近宇文护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又闹出一堆事,什么事都有,比如谁家娶亲了,他要去插一脚,让人家的公子娶谁,还一定要做一个主婚人,没办法,人家只得答应了,不然能怎么办呢?难道看着那群护卫拿着刀剑在婚礼现场吗?还有,有地方闹饥荒,这宇文护也不愿意拨款,拨款的事,在宇文觉那事就出现过一次,现在——宇文邕尽管不想重蹈覆辙,但是—— “皇兄,忍下这口气,别因小失大。”宇文宪看宇文邕脸上的怒色越来越严重,急忙劝道。 此刻,只有他们两兄弟在一块,不然,要是有宇文护的耳目,那——宇文邕的安慰就岌岌可危了,到时候,怕是难逃一劫。 宇文邕看上去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但是——唉,宇文邕在心里叹一口气。 “百姓不能不救,我们必须得拨款,我去找堂兄说说吧。” “他会答应吗?”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去看看,我好歹还是一个皇帝,冲着这个头衔,他也不太好直面回绝。” 其实,他家几兄弟这个皇帝可真是做得够窝囊啊,根本就是傀儡,实权掌握在宇文护手中,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何谈统一中原。 两兄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每日提心吊胆的、担心宇文护会不会派人暗杀,会不会设局陷害,会不会……太多的担忧让他们夜间睡不安稳,日里得加强防备,这日子——没法过了。 宇文邕说做便做,第二天立刻马上到宇文护府中去了,历朝历代,皇帝亲临府邸都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偏偏在这不一样了,宇文护那副样子,完全就是把宇文邕不当一回事,爱理不理的。 宇文邕见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是,今天来,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定要把拨款的事给定下来。 “堂兄。” “嗯,是皇上啊。”宇文护斜睨了宇文邕一眼,手里拿着茶杯盖子不知道做些啥。 “朕今日前来,为的就是赈灾款的事,堂兄——” “没商量,现在国库紧张,没有钱去救那些下贱的平民。”宇文护还没等宇文邕说完话,便打断说,“皇上就为了这事?” 下贱?如果没有百姓,你做什么皇帝!宇文邕在心里腹诽道,但是面上还是一片平静,“百姓是国家的根本,难道不该救吗?堂兄此言差矣,不妥。” “不是吗?难道,这些钱用在那些人身上就是浪费!”宇文护毫不留情的说。 “……我明日去下旨发放赈灾款,特前来此向堂兄说明。”宇文邕低头冥思了一会,最后抬起头来,坚定的道。 宇文护诧异的抬头——这小子居然敢和他抬杠?难道是最近对他太放松了,这小子便以为可以爬到他头上来了,看来,哼,爬到他头上来,也要看他够不够格! 宇文护向来妄自尊大,虽然他想篡位,但是名字还是叫北周,这点要比被外人推翻朝政要好上许多,至少还姓宇文。 宇文邕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人,和这种人是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没办法,只能直接开口了,总之一句话——百姓不能不救。 一路上踏着还没有消去的积雪,宇文邕心里有些复杂,正因为心里比较乱,所以不想乘车回去,只想一个人走走。 看着满目的积雪和路上匆匆的行人,心里颇有感触,这里——在天子脚下,当然是一片繁荣景象,但是,他很明白的知道,齐国那边的国力比自己强很多,这边……看着宇文护耗费大量人力财力修建的那些楼歌,实在是…… 唉,宇文邕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此时在邺城那个人怎么样了。 邺城 这边离北边更近,雪似乎也大了不少,走在路上,行人们纷纷裹着厚厚的裘衣,匆匆走过,急忙朝这家里走去。 高长恭一身变色的裘衣,裹住了大半精致的脸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身后没有跟着人,一个人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今天差点把命给交待在皇宫里了,现在——他得回去压压惊,不然,下次见到那个远在长安的人,估计是在地府了。 想起一个时辰之前的事,高长恭直接向一头撞死好了。 一个时辰之前,高长恭本来说处理完和宇文邕的事,是时候顾忌一下国家大事了,就兴冲冲的进了皇宫,因为这个时候齐国和陈国的战事还没有一个了断,他刚好可以去。 一推开他皇叔那道原来他极其不愿意推开的门,结果—— “啊——!” “演,你好棒!” “你!唔——” “呃……你放松……” 宫门口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守的人,加上,高长恭因为和宇文邕的事,高兴得有点过头了,把上次自己不小心发现的事都给忘了,直接推开门,结果,这么一段对话…… “谁?!”高湛听见声音,厉声道。 高演根本没听见声音,是听见此刻正在他身上作恶的人声音才从丧失感官中醒悟了过来,急忙拉过衣服,这个时候—— “皇叔,是我。” 躲不开,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高长恭抬起脚走了进去,一脸的正经,装作看不到此刻衣衫不整的两人,仿佛是在和一个衣冠楚楚的皇上说话一样,反正——他皇叔,应该、或许不会杀了他的。 “原来是长恭啊?快来拜见你六皇叔。”高湛倒是一点也不觉得而尴尬,还大大方方的额让高长恭参观。 “六皇叔。”高长恭喊了一声。 “两年多不见,长恭变了不少啊,咳。”高演虽然有时候做事的手法极端了一点,电视脸皮还没有高湛那么厚,在做这种事的时候被人瞧见,还能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 “皇叔安好就好。”高长恭继续说道。 其实,高长恭心里现在忐忑得不得了,谁知道他的九皇叔高湛会不会有突然不正常了,来一个斩首示众呢,为了生命安全起见,为了见到宇文邕时不是脑袋和身子不在一块,他必须装作不知道、不明白。 “长恭啊,你先回去吧,这次的事,咱们就当做一个秘密哟,不准外泄,不然的话,那,皇叔可就只能让你做人肉馅了。”高湛一脸慈祥笑容的说着。 高长恭听后,心里有点发凉,真的是——好厉害的惩罚,人肉馅?咳咳,还真是好想法。 “长恭明白了,如果皇叔没有事,长恭现行告退了。”高长恭看了一眼这两人,怎么就到一块去了。 回想起来,在宫里的那一段时间,还真是吓人,他的命真的差点就交待在那了,要是今天九皇叔的心情不好,恐怕现在已经是人肉馅了吧。 回到府里,高长恭沐浴之后,拿出意见宇文邕临走之前给他的东西看得出神了。 不过才短短数月,其实好想他。 第二十二章:未命名 这冬天依旧没有过去,到处都充满着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不过岭山上的几位可就是比较潇洒了,岭山上面山好水好,温度适宜,不冷不热的,在那里生活,如人间仙境,逍遥自在,不问世间事。 今日,一个不速之客到了岭山,只为寻一人。 看到不远处的那几处小屋子,宇文神举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里——难道就是皇上所说的地方吗?这里,实在是一个好去处,在这里,这么隐蔽,不会有人想到,这里住着两位九五之尊,更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好去处。 宇文神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或许……是因为皇上,皇上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皇上对皇后说不上喜欢,只能说是在尽责任,况且,如今皇后重病缠身,如果皇上在冷面相待,那真的是冷血至极。 “谁?”正在哄孩子的拓跋容儿听见声音,抬头问道。 今天,宇文觉和宇文毓突然来了兴致,去山中打猎去了,说是,给家里添一些野味,两人一早便出门了,这会儿只有拓跋容儿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这。 “是我。” “神举大哥?!”拓跋容儿面带喜色,这群人都是从小一块长大,这会儿见到故人,想想也一年未见,这会让是喜从心底上来。 “嗯,他们呢?”宇文神举看了一眼,房子很空,一眼便可以看清楚这边的布局,这间小屋子应该是用作吃饭和招待客人的吧。 “去山上打猎了,估计日落前回来吧。”拓跋容儿心里偷笑,神举大哥此番前来铁定有目的,但是——难道是为了大哥为而来?“神举大哥,你怎么来了?” “咳,来看看你们,顺便来这边打探消息。”宇文神举的确是有公务在身,不过——只怕是在心里,那人的分量要重得多。 两人闲话家常了几句,拓跋容儿顺便问了一下家中的情况,确定她父母都已经从她“死去”的事中走了出来,心才安了下来,唯一觉遗憾的就是她不能侍奉在父母身边了。 才说了没一会儿,宇文觉便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宇文神举一看他的脸色,心里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大哥出事了!” 宇文觉说完这话才反应过来,屋子里多了一个人,看了一眼,“神举!” “毓他怎么了?!”宇文神举现在根本没心思和宇文觉叙旧,心里一直回荡着那句——大哥出事了。 “大哥,他失足落下雪山崖,我顺着下去找了一番,不见人。”宇文觉又担心这边拓跋容儿一个人照看孩子,又担心宇文毓的安危,训了一番之后,不见人,急忙回来先给拓跋容儿说一声,之后再继续去找。 “你看好容儿,我先在去找。”宇文神举急急忙忙的交待一句之后,立刻冲了出去。 宇文觉也准备跟上去,却一把被拓跋容儿拉住了,宇文觉疑惑的会有看着自己的妻子,寻求答案。 “你个呆子,还没有看出来吗?再说了,神举大哥的武功不是你可以比的,有他在,大哥应该可以找到。” 宇文觉愣了半天,最后紧皱的没有渐渐舒展——他总算是明白了,可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没有发觉呢? 宇文神举想也没想,直接朝着来时的一个悬崖走去,今天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那处地势险峻,来的时候他便已经绕道离开,谁知道……该死,不知道宇文毓现在怎么样。 顺着山道慢慢的爬了下去,宇文神举心里满是担心,若是宇文毓真的掉下了这里,那真的——不行!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宇文神举心里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直到最后走到了底,还是没有发现宇文毓的身影。 “千万不要有事啊!” 宇文神举才刚刚开口,便看见不远处一个伏着的一个人影——那不是宇文毓是谁! 大概里宇文神举二十来步的位置,一些被雪盖着的杂草从中躺着一个人,一身藏青色的长袍,周边的积雪大多是当时摔下来的时候带下来的,现在全部堆积在他身边,这寒冬腊月的,在这雪山边上,一个壮丁也会被冻死吧。 宇文神举见状,疾步走了过去,希望没事,如果——他不敢想象。 蹲下身子,探了探宇文毓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唔……嘶~” 宇文毓只觉得浑身都疼,也说不出是什么地方疼,触手是一片冰凉,脑子也渐渐开始清醒,回想起自己跌落悬崖,这会儿——咦?这是……抬眼看着上方,宇文神举着急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神举?” “是我,你现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宇文神举不敢随意挪动宇文毓,但是又舍不得他躺在地上,满脸的着急。 “刚才跌下来的时候被树枝拦了一下,应该没伤到大处。”还有知觉就好,要是没有知觉,那就真的是废人一个了。 “那就好。”松了一口气一般,宇文神举将佩剑系在腰间,双手把宇文毓抱了起来。 在这悬崖峭壁之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树林中的动物们也都开始停止活动了,纷纷回到自己的洞穴,这会儿,除了天上不时飞过的几只鸟儿,树林中传出的兽鸣,再无其他。 宇文毓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被人这样抱着,心里只觉得不好意思。 这样做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在宇文家的几兄弟中,就属宇文毓最温文尔雅,文强过武,骑马射箭还行,要说真的真刀真枪实干,宇文毓完全不在行,这就造成了宇文毓比较纤细的身子,和宇文神举这样的练武之人完全没法比较。 “咳,现在回不去了,我们先找一个地方过一夜。”宇文神举抱着宇文毓一点也不觉得累赘,心不累,这身子何来的累啊。 这四周全是山,白茫茫的一片,也看不清哪是哪,来时的路也给掩盖下来的雪给覆盖了,看不见来时的路,这要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样回去呢。不过当务之急就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四周全是山的地方找一处安身之所。 走了一会,身边的景物换来换去还是那几样,雪、树、草,没了,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现在这里休息一晚,还好我来的时候身上有备得外伤药,不然——你这伤怕是没撤了。” 这山洞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而且看得出来是有人呆过的,还有些没有燃尽的柴火之类的东西,四周的穴壁也有被熏黑的迹象,看来这里还是真的常常有人在,估计是在山中遇上雪灾的猎户们吧。 宇文毓无奈的躺靠在一处比较干净的墙壁上,看着来来回回打点着一切东西,真是麻烦他,本来——唉,还真是自己的无能,不然也不会拖累这个人了。 “滋!”一声,这火算是生着了。 “这样好一点没?”宇文神举看着面色惨白的人,关切的问。 “好多了。”宇文毓点点头,然后看向宇文毓,“你来的时候没事吧,要不是我,你也不会——” 宇文神举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们之间这些话是多余的。” “咳,明天今早回去吧。”宇文毓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得这样说了。 柴火两人中间不温不火的燃着,虽然热度不够擦出火花,但是也足够温暖人心了,橙色的烛光把整个山洞映衬得有些暧昧的气氛在其中,透过火光看着对面的人,怎么看都觉得——秀色可餐! 宇文毓有伤在身,到了深夜支持不住歪着头,身上盖着宇文神举给他的外袍便睡着了,可是对于宇文神举这个才刚刚理清楚自己思路的人,面对着自己心仪的人可真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歪着头,有点孩子的动作看上去很干净,正如宇文毓这个人一样,就是一样的干净,尽管有是有有点黑,但是——在宇文神举眼中就是很干净,不能让别人染指。 不知不觉,宇文神举竟然挪到了宇文毓的身边,连他都没有发现,他自己正用很近很近的距离看着宇文毓,几乎可以数的清他的睫毛数,情动之时,凑了上去。 “唔——”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比如说你不想看见一个人时候看见了他,正如现在宇文神举只是想要偷袭一下宇文毓,结果宇文毓就这么转过头,任谁在旁边有一个人一直对着你呼气,谁都会转过头来,恰好——嘴对嘴了。 大眼瞪小眼,嘴对嘴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宇文毓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剩下那一分没有清醒的部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不愿意还是? 洞外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狼嚎,将这两人惊醒了,迅速分开,各自坐在一边,埋头不语。 这一晚,两人心里同时住进了一样东西。 第二日,两人由于昨晚不小心的接触,没有说话,但是宇文神举还是背着宇文毓在山中寻路,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了出口,回到了那处鸟语花香的地方。 拓跋容儿看着走进屋子的两人,一脸的无奈——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才可以像四弟他们那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第二十三章:醋坛子 这岭山上面虽然是有小打小闹和一些尴尬,但除此之外,日子过的是堪比世外游侠了,这全天下的隐士也不过如此,相较之而言,长安这边的小日子可就不太平了。 宇文宪也不知道最近他家夫人豆卢莹是怎么了,本来一个端庄得体,温柔娴淑的大小姐,好夫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使起了小性子,最近闹别扭呢。这一下的转变,宇文宪都来不及反应。 在初春时节,不错的天气,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暖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看上去金灿灿的,如同铺上了一层纯天然的地毯,院中那些花儿们也争相开放,一派春意盎然,看得人的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 这日,恰好宇文宪准备进宫面圣,因为昨晚商讨的要事还没有一个结果,今日再议,已是定好的。 “你又要去哪?”豆卢莹在宇文宪的脚才跨过大厅的门槛,便响了起来,成功的止住了他准备出去的脚步。 “我……”宇文宪不知道要怎么说,可是,看着豆卢莹一副泪汪汪的样子,又想要解释。面对女人,他还真是不是要要如何应对。 豆卢莹不知道要怎么说,也不知道宇文宪如今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丈夫却总是忽略自己,他——到底是怎么了?手紧紧的握住,目光直直的看着宇文宪。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你讨厌了?我——” 宇文宪无声的叹一口气,默默的走了回来,搂住豆卢莹,让她靠着自己——这个女人估计是不理解自己的丈夫为何每日早出晚归了。 抬眼看了一眼宇文宪,豆卢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个男人,在成亲之日便已经喜欢上了,那日,见到这个男人,便喜欢上了。她一直讨厌自己官宦世家的身份,只想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逍遥自在,遍游天下,可惜,身份不允许,她试图努力过,可惜,不成功,只是如今,为了这个男人,她甘愿待在这皇城中,天子脚下。 说道豆卢莹,不是拓跋容儿那般精灵古怪的灵气,也不是独孤伽明的国母气质,但是,却是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美得大气,妖冶美丽,尤其是眼角的那一刻泪痣,添上了倾城之色。 “你没有做错什么——” “那为什么?难道是你喜欢上——这可是大逆不道的啊。”不知道豆卢莹是怎么一个想的,居然来了这么一句话,让宇文宪差点腿一软,倒在地上。 这都哪跟哪啊,不知道这莹儿是怎么想的,怎么可能联想到这上面去。就算是他不着家,可是,不代表着他不喜欢豆卢莹。 这个女人,安心的在家守着孩子,安排家中大小事务,就连他被发配到蜀地的时候,也没有一丝怨言,这次,是真的忽略掉了她吧。 “莹儿,我是真的喜欢你。”宇文家的男儿从来不会吝啬这两个字,这两个字,说出来,其实并不难。 “那你为什么还这样?你知不知道,孩子都快一岁了,还没有见过自己爹爹多少次,我呢?自己丈夫却从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说到这,豆卢莹已经落下了泪。 “好了,别哭了,都成泪人儿了。”宇文宪轻声哄道。 “皇兄的事你也知道,我没有办法看着皇兄一个人苦苦支撑而坐观,我——我答应好不好,如果皇兄的事做完了,我就做一个闲王陪你。” “真的?” “真的。” 豆卢莹轻轻一笑,破涕为笑,眉眼盈盈的看着宇文宪。 夫妻两人相拥着站在花厅里,彼此间流荡这幸福的气息,如果一直能这样多好。 这几兄弟,唯一一个不省事的,就是老六——宇文直。这家伙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成天跟着宇文护那个混蛋厮混,别的没学到,只学到了一套鬼点子,阴险狡诈,真不知道是遗传了父母的哪一点。 人家夫妻俩正在好好沟通感情,这人不知分寸的跨进大门,一副欠扁的笑容,手里还拿了一把折扇,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这才初春,就忙着摇扇子,要是到了夏日,还不得抱桶水。 “五哥,五嫂,安好,这可真是夫妻和睦啊。” “那是,不知道六弟前来所为何事,身边的红粉知己人?”宇文宪给豆卢莹试了一个眼色,让她先回去,这里交给他处理。 “六弟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孩子那边找人了,你们兄弟俩聊,这就先走了。”豆卢莹微微欠身,便走了出去。 宇文宪和宇文直大眼瞪小眼,宇文直一直不服气,宇文宪的本事,上次出征,他被敌人一击击败,回来之后被宇文护大骂一顿,心里不痛快着呢,不过再看看宇文宪这个在战场上表现优异的人,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坐在一边的宇文宪可就没想这些了,端着茶杯,一个人慢吞吞的喝着茶,逍遥着呢,似乎对面坐的是一个知交好友。 “六弟,还没有说明来意,不知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 宇文宪进来表现的态度不明,让宇文护也看不清楚宇文宪是那一边的,但是似乎又那边都不是,但是,他疑心很重,所以,不敢亲自前来,所以让宇文直前来探探口风。 “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最近五哥过得如何,所以特意前来看看,这兄弟之间,来往也是正常的。” 是很正常,但是你来了就不正常了。宇文宪在心里说道。 瞥了一眼宇文直,放下手中的茶杯:“哦?你也看见了,一家和睦呢。” 听到这句话,宇文直心里老不舒服了,这是在说他的生活不如意吗?啧,还是兄弟,这就是帝王之家啊! “那就不多加打扰了,我先告辞了。” 聊了一会,什么都没有探出来,看来这人的口风甚严,又或者是根本就是心机重,或者真的是那边的都不是,是一个人自成一派。 宇文宪起身,将宇文直送到了大厅口,之后便目送人离开,回头之时正好看到豆卢莹从后面出来。 伸着头看了一下大厅门口,知道看不见人了,豆卢莹才开口说道:“直怎么是这么一副样子,我觉得小时候还挺乖的,但就是脾气不好,怪怪的。” “那你知道我小时候乖不乖?”宇文宪见自己妻子提到了宇文直的话,便想起来这么一问吧…… 横了他一眼,豆卢莹很不给面子的说道:“你看咱家孩子多调皮,和你好像!” “莹儿呢?小时候是不是白白胖胖的?” “才没有!” 两小口的日子一直过得不错,除了有时候会闹一些小别扭,但是这并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试问一个妻子可以无怨无悔的在家中照看大小事务,带孩子,一个妇道人家,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所以,这样的妻子,宇文宪怎么会不要呢。 况且,豆卢莹偶尔小性子,看着真的是美人一笑已倾城。 这日折腾了好半天才进了宫,宇文宪刚一进去,便看见书房里站着一个人,颀长的身材和匀称的体魄,一件蓝色的袍子,此刻正在和宇文邕说话。 “皇兄。” “来了。” “嗯。”宇文邕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然后突然想起,没有给宇文宪说这人的情况:“宪,这是王轨,打探消息很厉害。” 宇文宪当然知道这是王轨,毕竟在一个朝堂上朝,不过,却从来不知道宇文邕居然和王轨是一边的,当初还以为王轨不会参与政治权利斗争,可是此刻,却不得不加入了。 “嗯,知道了,对了,神举那边怎么样?” 宇文邕知道王轨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也没有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氛围。 “王轨收到神举的传书,说是大哥跌螺悬崖了——” “什么?!!” “不过让神举给找到了,现在在养伤,神举的任务会及时做好的。” 安下心的宇文邕和宇文宪只说了几句之后,便和两人谈了一些要紧事。 时间不是不觉的过去了一个多月,值得高兴的事,豆卢莹又有了孩子,这是第二胎,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宇文宪特意在家中呆了一天,专门陪豆卢莹做这做那,不然就是在花园里走来走去,或者在床边给豆卢莹聊天,连人睡着了,也紧紧的拉住他的手。宇文宪在心里感叹,莹儿这是在上个孩子出生之前害怕了吧,自己没有在身边,这一次一定要在,不然还真的不知道给会莹儿受多少苦。 一个月的时间里,孝伯成了亲,夫人是一个大家闺秀,良好的家教让她能够理解自己的丈夫,记得那日,宇文邕亲自到场证婚的时候,她以为,这是宇文孝伯的父亲,她公公安排的,是宇文孝伯,这个男人,不简单。 这个女人不简单。 这个女人就是一个汉族女子——莫宁。 第二十四章:翘早朝 又是一年好时节,这不,百花都开了,这一转眼,已经到了夏日,百花齐放,这御花园里可真是繁花似锦,竞相开放,放眼望去,五颜六色,真是色彩缤纷的样子。花丛中不是飞过一只彩蝶,轻盈的身子落下,之后又翩然离开。 这么好的时节,当然,美人怎么能错过呢,这不,刚进宫的几位被太后选中的嫔妃三三俩俩的在园中游走着,身边跟着的侍女似乎也因为天气好了,脸上都带着笑,偶尔还会不时的偷笑一下。 这边夏日风光好,那边是心头焦虑烧,宇文邕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啊。 这个不是滋味不是没有来源的,宇文护对于赈灾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至此之后,更是百般刁难于他,连旁人都看不过去了,更别说是他自己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宇文邕索性不想了,反正这朝中大事,有没有他都是一个样,还不如趁机去做其他有意义的事,不必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皇兄,你这是在干吗呢?”宇文宪看着宇文邕拿着笔在纸张上面涂涂画画的,不知道在做一些什么,好奇地问道。 最近皇兄也不知道是转性了还是怎么了,不怎么搭理朝中的大小事务了,也不和堂兄斗气了,只是一味的在书房里看书,也不知道每天在研究一下什么,神神叨叨的。神举大哥去了同州那边,除了传回大哥的跌落悬崖的消息和事后无事的消息,便没有了后文,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不过以神举大哥的人品,相信不会耽误正事,他家中的那位突然转性的小夫人也好了,这下看起来,倒也真的没有什么事了。 正武殿中,四周的窗户全部打开,案桌上还摆着下面上贡的一些水果和糕点,最贴心的是,有冰镇的水,不然,这夏天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过去。这座宫殿是经过宇文护大费周章的改造过之后的,虽然比不上秦始皇那阿房宫的金碧辉煌,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格局,但是……这皇宫被宇文护改造之后,却是多了几番江南情结,精致多了,将原来的那种大气磅礴的感觉柔化了不少。 宇文邕一袭金边黑衣,手中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一边看,一边在纸上画着什么,听见宇文宪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笑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在研究一点东西,对了,你来帮我看看。” 宇文宪看见皇兄这个样子,还怎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算是——不务正业吗?算了,反正就算皇兄有心要务正业,堂兄那边也不干啊。 “这是……” 看过之后,宇文宪不得不说,其实皇兄并没有在荒废时间,这楚河汉界,不正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和汉朝高祖刘邦决战之地吗?这些黑色的代表了什么呢?一脸迷茫的宇文宪看向宇文邕。 宇文邕道:“你看,如果把围棋改一下,改成这样,然后这里……” 宇文宪听着宇文邕的解释,心里早就把来的目的抛到了脑后,心里满是刚才宇文邕的解释和说明,这样的下法的确是要比围棋要简单一些,但是其中也暗藏一些玄机,和围棋一样,也是一步错,步步错,这样的话,如果用在兵法上,那就是—— 在心里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如果说皇兄真的能够把这个东西做出来的话,传遍天下,到时候,怕是天下文人墨客口中的一个佳话吧。 两兄弟埋首在案桌边上围绕着这个话题讨论了起来,这个东西其实要比他们讨论兵法那些简单的多了,至少,还不用考虑伤亡,只用考虑,要怎么样才能完善这个规则呢,让大家都懂,不难学。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这马上就要日落西山了,宇文宪便准备辞别宇文邕打道回府。 “怎么,还不愿意陪我在这里吃一顿饭啊?” 宇文宪道:“最近——莹儿闹得厉害。” 宇文邕笑道:“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这豆卢莹据宇文邕了解,可是知书达理的一个大家闺秀,可不是一个爱胡搅蛮缠的小女子,不过……看来是自己最近招宪进宫的次数太多了,造成了人家的不满吧。 “你明天下朝之后直接回府吧。” 宇文宪不解的看向宇文邕,眼神是在询问原因。 “我可不想自己的弟妹和自己争风吃醋。” 宇文邕的话一出,宇文宪差点步伐不稳,一头栽到,幸好,功力够深,不然——还真是受不了这人,尽管他是自己兄长,是一国之君。 解决完宇文宪的事情之后,宇文邕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很不负责任的想法,不过这个想法对他个人确实一个好想法,包括此刻在邺城的人。 第二日。 “达奚大人,你说皇上怎么还没来啊?”一个文臣悄声问着身边的达奚武问道,一边看着空无一人的高阶。 达奚武面色不动,目光直直的看着高阶,似乎那里正坐了一人,此刻正在侃侃而谈,不过事实却是——上面没人。 “少说话。” 那位文臣自觉没趣,闭上嘴,学着达奚武的样子,也直直的看着前面,直到何泉出现,宣布皇上龙体欠安,今日早朝不上了,这群人才唏唏嘘嘘的退出大殿。 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心情是无限的美好,只因为终于脱离了那群烦人的老纨绔,再待下去,真的是要被烦死了,外面的空气似乎都比皇宫里面的要好,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削尖脑袋进去,权利吗?呵呵,高处不胜寒,其中的道理只有进去了才明白。 今日出来,逃了早朝,可不是真的是为了散心和躲避那群老纨绔,而是有一件正经事要做,那就是——买房! 为什么要在宫外买房呢?汉朝曾有武帝金屋藏娇,看来今日这北朝还得有一位,不过这可不是金屋,这藏的人也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和他一样的男人。 宇文邕想了一下,他作为一国之君,在以后肯定不能对边往外走,但是,他和高长恭难道真的能挨住一辈子不见面,或者是要到他自己退位之后,才能相伴隐于山林,这都是不可能的,所以——高长恭出现在长安是必然的,但是不能出现在皇宫,所以只能另寻住所。 绕了半个长安城,宇文邕还是没有发现一处适合两人同时出现的地方,这天子脚下就是很难做手脚,看来,还得另寻他法。 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街头贩卖的小贩,还有那一群群年幼的孩子,宇文邕打心眼里笑了,这就是他的国家吗?稚嫩的童声念着朗朗上口的童谣,一边晃着小脑袋,还真的不知道是懂了这句中的意思还是没懂。 不过,这一句“山中野鹤云,世外赛仙人”倒是让宇文邕想起了岭山的日子,这处——对了,上次去的那处,虽然要多花一点功夫,但是却是一个绝佳的好去处! 远在邺城的高长恭可不知道,自己今后到长安的去处,这下子都给人订好了,还真是——自作主张,不过,他喜欢。 宇文邕说干便干,找了工匠,说是这处是他修来以后养老用的,日后老了,不想拖累子女,便准备一个人上这来,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人家那些工匠,都是一般的小老板姓,谁能比得过这个帝王家出生的人啊,点着头说,小伙子,真不错,这么年轻就能想到这里,不错啊,之类的话,听得宇文邕自己的都不好意思了,还真不知道,看来是他面相纯良了。 把工程的事大概交代了一下,付了一些定金之后,宇文邕便只身返回闹市中,离开时,开了一眼这个地方。 山清水秀,因为还在清早,雾蒙蒙的一片,似乎这座山隐身在云层中一样,山峰并不尖锐,看着像一个馒头一样,葱葱郁郁的树木看上去,很是迷人。 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第二十五章:洛阳殇(上) 时间又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逝去,人们总以为其实时间过得很慢,但是在你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它已经离开,而且一去不复返。时间这东西很难捉摸,去年夏日的感觉还在心中回荡,发生的事也还历历在目,但是,眼前却是今年的夏花已经盛放,开得是绚烂、夺目。 看着窗外的那一池莲花,宇文邕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深邃的眼中是猜不透的情绪,很少有人能够猜出来。 算算时间,这是他登基之后的第五个年头,或者是第四个年头,和那个人的纠纠缠缠,也有了好一段时间了,想百姓家儿女的青梅竹马一般,时间好长,但是,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却一点也不长,距离上一次见面是多久?似乎是一年之前了,成亲之后。 垂下眼,这一年,宇文邕心里埋下了太多的事,逼得他不得不面对这已经残破的局势,更不得不让自己变得冰冷起来,如果——没有这层面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不想就此倒下,他还想继续完成父兄的交待的心愿。 要强如此,也难怪宪会说他了。 那个人——此刻心里一定很恨他吧,这一年,从来没有联系过他,也没有将送来的信回复,这样,是不是可以断了他们之间的情丝,还是……忘不了,放不下。 “皇上……”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这个人是宇文护在这一年中塞进皇宫中的一个,不过却是为宇文护逼迫,对宇文邕倒是一心一意,只可惜,这个人的心不在她身上,就如不在已经死去的皇后身上一样。 宇文邕回头道:“岚儿,找朕何事?” 叶烟岚道:“臣妾是送点心过来的,见皇上正在出神,才出声惊扰,若是打扰皇上了,臣妾这就领罪。”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宇文邕心里想,这叶烟岚是一个好女子,但是,却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也没有李娥姿那边不卑不亢、大方得体的气度,终究,还是一个女孩。 “起来吧,朕并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叶烟岚知道自己不是宇文邕心中的人,也知道她比不上前皇后,但是——希望老天能够让他了解到,她叶烟岚是真心对待这个男人的。 几个月前,宇文邕准备攻打洛阳城,只要拿下了洛阳城,这齐国就是囊中之物了。 宇文宪带兵出征,临行之前,对着宇文邕说了一句话,让宇文邕此生难忘。 那日,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大军在城外,等着众位主将出城,宇文邕亲自送行,看着大军远去,宇文宪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其余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遇上他,我会留他一命,只留一次。” “皇上,邙山急报!” 何泉如今是大内总管,虽然很多实权还是掌握在宇文护的手中,但是消息确实灵通了不少,至少,很多事,不用再让宇文孝伯这个专业打探消息的去打探了,这家伙现在带着妻子,那个不平凡的小女人,此刻正在一个地方打探消息。 今时今日,能让何泉大为失色,惊慌失措的事情并不多,除非—— “有话快说!” “咳、信上说,邙山快要失守,请求援兵。” 该死!他的担心出现了,这一次,高长恭出战他是知道,但是,斛律光和其余的几位大将才是他们对付的主要人物,如今出征的都是朝中较为年轻的主将,这一去,如何是好,如果邙山失守,那代表着洛阳城攻不下,其余的十几座到手的城池也就没用了! “朕要御驾亲征!” 一旁的何泉和叶烟岚一听见宇文邕的话,立刻的瞪大了眼睛——这在历朝历代,除了开国之时,皇帝亲征是少有的事,更何况如今朝中局势紧张,宇文护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这要是宇文邕一走,要是宇文护反起来,谁也没有一个正当理由阻挡啊。 “皇上三思啊!” 宇文邕道:“朕意已决,不必再劝!” 他要走,可不是就这样走啊,可是要给这他的好堂兄留下一个问题去处理,比如说内讧或者是说民生暴动之类的,让他忙活一阵子,再加上达奚叔和其余老臣子,原来父亲的心腹拖着和反对,谅这个家伙也做不出什么。 要走也要走的轰轰烈烈的,至少要让百姓知道,他这皇帝可是为了天下着想,不是出门去晚了,这样也是一个筹码,制住宇文护的办法。 因此,宇文邕亲征那日,长安城可热闹了,大家都等着目睹着一朝皇帝的样貌,不过人多,很多人都看不清楚,加上冬日里战甲的遮掩,除了眼睛,基本上都看不清楚。 十天的日赶夜赶,总算是抵达了邙山,宇文邕带的人不多,三千精骑,不过这些人能力都很强,大多都是宇文神举荐出来的宫中禁卫,身怀绝技。 “皇兄!” 宇文宪看见走进大帐的宇文邕,差点没蹦起来——皇兄居然来了。 宇文邕点点头道:“辛苦了。” “谈不上,只是有些累人了。”宇文宪耸耸肩,和宇文邕一并坐下,在军中,这些世俗礼仪可没那么重要了。 宇文邕道:“那战况怎么样?” “不理想。”宇文宪摇摇头,道:“皇兄,那个人,昨日我们交手了。” 对于和宇文邕感情不错的宇文宪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年这两人的关系简直是到了冰一般的凉,谁也不理会谁,但是心里偏偏又还记挂着,真不知道再闹些什么。 “咯噔”,宇文邕的心里不知道什么一下子变味了,有些缓不过神来,那个人—— “算了,明日还有一战,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决战!” 这三千人可算是来得巧,正所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次,至少心里有些底了。 夜色茫茫,不过夜空中却弥漫这一股夏日特有的花香和暖暖的味道,拂过脸颊的风中似乎也带上了丝丝飘香,拂过鼻尖,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如同夏夜里那荷塘中浅浅睡去的莲一般,静若处子,清丽脱俗。 一个人踩着山上茂盛的草,伴着天上闪烁着的繁星,宇文邕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上战场,从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很喜欢在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感觉,可是现在,他却痛恨自己上战场,还是说,因为对手是高长恭,所以才会有这种念头。 低声叹了口气,准备折身返回军营的时候,被一只手挡住了去路。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不来?” “哈哈哈,你不是不愿意在踏出长安一步吗?今日的做法,是为何?” “不为谁,只为家国。”这个家——有你。宇文邕在心里默念,可是面上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高长恭怒极,将人掰了过来,面朝着自己。 “你就这么狠心?当初岭山上的誓言,全是假的?” 低垂着的双眼,此刻总算是抬了起来,一双眼里,添加了一丝与平常不一样的东西,可惜,太深,眼前的人没有看到。 “是。” 为他,也是为自己,这样说,都好! “啊哈哈,原来,原来——”高长恭仰天大笑,之后目光突然变得狠毒,高家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心狠,别忘了,他是高价的人,更别忘了,那几个变态的人是他皇叔,他们身上是一样的血液。 “既然如此,我高长恭无话可说,但是——” 宇文邕知道今日逃不过,他也不想逃,欠他的,总得还回去不是吗?哈哈,今日之后,他们便真的是背道而驰了,他们没有在一起的理由了。 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划过了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在宇文邕心中默念,这个人,是他此生挚爱的时候,这个愿望——上天或许听见了吧,或许听见了吧。 “嘶——” 难逃此劫!但宇文邕心甘情愿受罚,是他的错。 高长恭没有发现,宇文邕此刻眼角滑落的唯一一滴泪,一个七尺男儿,此刻,落泪了,这次他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至此之后,再无之前的宇文邕! 脱下长袍,垫在草地上,高长恭毫不留情的刺穿了宇文邕的身体,是的,此刻,他是在泄恨,泄恨,泄恨!他心里满腹的怨恨,这个人,竟然可以这么轻易的说出这样的话,玩弄他的感情吗?不可能,不可能的!但是,刚才宇文邕的话一直回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理智——此刻在九霄云外。 时候,高长恭只是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宇文邕,斜睨着的眼中,一片冰冷,连衣物也不愿意为他整理好,高长恭便扬长而去。 自嘲的笑了笑,宇文邕撑起疲惫的身子,慢慢的将衣物穿上,外袍还没有披上,一个人从山下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看见宇文邕,松了一口气。 “皇兄!还好,你没——”宇文宪的话,生生的从嘴边咽了下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刚才离去的那个人是谁?难道—— 宇文邕道:“走吧,回军营。” “是。” 明日,生死一战。 第二十六章:洛阳殇(下) 夜早已深,宇文宪和宇文邕回到军营之后,便各自离开,宇文宪心中有千百个一问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好奇的时候,而是——他四哥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自己去想想这个问题,他帮不了什么,临别之前,看了一眼宇文邕,知道自己的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得摇摇头离开。 大帐里有些闷热,在大夏天的,在这种地方,在大帐里能不热吗?但是宇文邕的心却是冰凉的,连带着身体都是冰凉的,脸色惨白,第一次——有种心没了的感觉,或许,这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吧。 闭上眼,任凭疼痛吞噬自己的身体——心疼,身子也疼。高长恭这一次是真的火了,刚才,他似乎可以看见他眼中的怒火,看见他心中的怒火,可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不是吗? “再见了,长恭……” 最后一滴泪,滑落下来,顺着脸颊落在枕上,消失不见,正如宇文邕心底那仅存的爱恋,封存之后,不能再揭开,这就是宿命。 这边宇文宪一个人坐在大帐中,脸色依旧不好看,他四哥——很久没有这样叫了,自从登上皇位之后,他们之间始终隔了一个君臣二字。可是,刚才,那个脆弱的人真的是他那个四哥吗?那个人——不可饶恕! 他们之间的感情,他早就不赞同,只是看见四哥眼中的感情之后,才不得不妥协,如今,如此这番,怪不得他了,这个人,要付出代价! 夜色渐渐退去,天边显现出灰白的颜色,今日的天气不好,有些阴沉,正如同进入的局势一般。 “在发什么呆呢?” 斛律恒伽道:“战事马上开始,你一晚没睡,撑得住吗?” 高长恭道:“不碍事,行军打仗,经常的事。” 昨晚……是不是有些过火了,那个人,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他会这么冲动啊,傻瓜也知道,不可能是这样的烂理由,偏偏自己还信了,真是——没有人性! 昨晚发生的一些,一幕幕闪现在眼前,即使他那么粗暴,甚至可以说是强上的行为,他从始至终没有吭一声,始终将脸撇向一边,最后,他离开,甚至没有出声挽留。想不通,是在是想不通,高长恭烦躁的起身,不去想了,既来之则安之,如果是真的,那,是他瞎了眼,如果不是,伤了他,他会自己请罪,求他原谅。 高长恭道:“按指定的计划,今日攻城,誓死要守住洛阳!” 斛律恒伽没有多说,这个妖冶的男人从昨晚回来之后便不正常了,不过,这不是他该管的事,少说话,多做事,才是生存之道,听后应了一声便出了大帐。 父亲在另一边,还有其余兄长,希望相安无事吧。 洛阳之后,兰陵王名扬天下。 一袭白衣战甲,所向无敌,面上一张面具,掩盖了绝代风华,兰陵王——高长恭,这洛阳,这邙山是他的天下,五百精兵破洛阳。 宇文邕病了,在战事开始之前。 “四哥,还撑得住吗?”宇文宪此刻恨不得那个人去死,他,昨晚就该发现宇文邕不对劲啊,今早才发现,真是该死! “咳!”咳嗽之后,宇文邕才道:“没事,你别瞎担心了,还得李婶婶也跟着担心。” 一边的李氏看了一眼床上的宇文邕,心疼得不得了,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就是这副样子回来了,让大夫看了,说是急火攻心、心结致病,加上高烧,这人就是这样了。 “皇上,快点躺下休息吧,才喝了药,别说话了。” “嗯,咳咳!”宇文邕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应付来府中的人了,交待了宇文宪几句话之后闭上眼真的睡去了。 梦中,依旧是那个人挥之不去决绝的身影,他爱穿白衣,那晚,黑夜下决绝的白色背影一直缠绕着宇文邕,如同一个噩梦一般,挣脱不了。 放轻脚步,宇文宪走出房门,一个人去了书房。 那天,在山上,强撑着的宇文邕在山顶上,看着高长恭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面,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看上的人,怎么会差呢?可是宪怎么有意识的冲着他去呢?两个人打得不分上下,可是……输了就是输了,被人突围之后,那个人,遗世独立的站在城墙上,看向这边,那冷漠的眼神……是他吗?果真,心死了。 城墙上的人,一身白衣,带上了血的味道,吹动的风将衣角吹起,城外,是堆积如山的尸体,血流成河,这个人却似乎与这一切不相干,血染江山,不过如此。高长恭看了一眼宇文邕的方向,漆黑的发,墨色的衣,除了那张分外惨白的脸之外,只是一眼,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看着离开的背影,宇文邕笑了,轰然倒地——这算是一个完结了吧。 宇文宪一掌拍在桌子上,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凭什么可以随意践踏四哥,凭什么?难道就因为,四哥心中有他?看来他的做法很对!那句话说出去他不后悔,一点也后悔。 战场上,宇文宪说了一句。 “四哥早有他人。” 如此,断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四哥也可以专心国家大事,那个人——这辈子,始终是他们的敌人。想着想着,宇文宪突然想起来,似乎宇文毓和宇文觉也在同州,便起了心思要去见这两位兄长。 岭山?还真的是不好找。 宇文宪找了两天,才找到在什么地方,等上了山,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再加上宇文毓他们住的地方偏远,更是不容易找到,气馁的下了山,没想到遇上了出来置办东西的宇文觉,不然,还真的是要冻死在这山上了。 “三哥!”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尽管已经好几年没有听过,但是血浓于水,这兄弟情义可没有断,一听便知道是谁了,诧异的回头,看见正是宇文宪叫住了他。 宇文觉道:“你怎么在这?” 关于邙山那边的战事他略有耳闻,但是答应过不问国家大事,他们兄弟就会遵守,所以,具体情况并不是很清楚,此刻见到宇文宪,心中大是不解,战事结束了? “说来话长,对了,我们先找一个地方好好说话吧,我说与你听。” “嗯,跟我来吧。” 宇文觉领着宇文宪来到郑家,他每次下山,都会在这停留一阵子,因为这夫妻两在他们夫妻住着的时候,帮了不少忙,就当是回来探亲吧,加上郑笙那人也算得上是健谈,两人聊会天也不错。宇文宪很进屋之后很是好奇,但是,见到高长恭的时候瞬间变了脸色——这个人渣怎么在这里? 看见宇文宪的脸色变了,宇文觉不解的看向高长恭——这两人什么时候结下梁子了? “长恭。” “郁觉兄。” 看见宇文觉熟络的和高长恭打招呼,宇文宪不满的道:“三哥,你怎么和这人扯上关系了?你知不知道他!” “怎么了?他和阿四的关系你知道?那正好,我不用说了,按辈分来,你还得叫一声兄长。”宇文觉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边,熟门熟路的坐下。 高长恭什么也没有说,郁觉既然已经隐居世外,有些事,没必要让他知道,也就跟着坐下了,独留宇文宪一个人站着,一边的郑家兄妹都是十几岁的孩儿了,这会儿见这几人,自觉没趣的各回各房。 “三哥,这个人根本就是心怀不轨,四哥现在卧病在床,都是这个人害的!”宇文宪气不过,看不惯高长恭和宇文觉熟络的样子,凭什么,他们才是兄弟不是吗?为什么几个兄长都和这个人关系很好。 宇文觉惊道:“什么?阿四卧病在床?” 高长恭端着茶杯的事一顿,又恢复如常的,送到嘴边,饮了一口。 “四哥现在在李婶婶家中养病,现在根本不能长途跋涉,所以我留下来了,崇夕叔叔带着人先回去了。” “阿四他?你们?”宇文觉看向高长恭,问道:“我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合则来不合则离。” “什么?!你那晚的禽兽行为你怎么不说呢?如果不是这样,四哥一向健康,怎么会突然病倒?你还是人吗?这种混账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说着说着,宇文宪手中的茶杯就要扔了出去。 “坐下!”宇文觉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宇文宪气不过,坐到一边去,道:“你自己问他!” 一直表现淡定的高长恭听见宇文宪的话后,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中间的误会不少,但是——那句话着实是伤了他的心。 大致说了事情之后,就连宇文觉也准备给高长恭一耳光。 “你还真是一个浑蛋,阿四是什么身份?委身于你,你呢?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我们这些父兄一个二个早日离去,独留他一个人担下这千斤重担,你……真不知道是说你蠢还是说你傻!” 高长恭也觉得很委屈啊,谁让宇文邕说出那种话的,又不是——但是转念一向,宇文邕的话是出于为两人好,他这个笨蛋!如果真担心这些的话,当初便不会和他在一起,更不会成亲,给两人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笨蛋,真是一个大笨蛋! 宇文宪在一边听着,哼了几声,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人,高长恭已经飞奔出去了。 这次,他就算是负荆请罪也要换取他的原谅! 第二十七章 同州此刻正是夏意浓浓的时节,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院子中的桃花开得灿烂,可惜,在桃花树下站着的人,却是满脸的苍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着,脸上竟还没有树上的桃花有血色,花瓣随风而下,落在肩头,映衬那脸色更加的苍白。 急冲冲跑到李家的高长恭在大门处被拦了下来,守门的仆人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进去,毕竟最近战事刚过,要是这来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进去了,可不好向主子交待。高长恭一没有身份证明,二来加上那一脸的着急样,也不怪仆人不让他进去了。 “这位公子,你不能进去!”守门的仆人说道,心想,这公子生得可真是俊俏,如果是老爷夫人公子小姐的朋友,他们应该见过,而且印象深刻,但是,没有啊。 高长恭怒瞪他一眼,而后静下心来道:“我来找宇文四公子。” 仆人一愣,那不是皇上吗?这个人——和皇上有什么关系?还是说,这个人是侍卫?看了一眼身边的另一个伙伴,两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在两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宇文宪从外面走了进来,瞥了一眼高长恭后,对着两人说道:“放他进来。” “是!” “多谢。” 高长恭冲着宇文宪抱拳说道。尽管这个宇文宪不管在什么时候对自己都是充满了敌意,但是——至少他还算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没有阻挠他去见宇文邕。 宇文宪冷哼一声,走在前面,刻意等着高长恭跟上来。 他才不是对这个人有好感,而是——该死,要不是四哥那副模样,他才会不让这个人好过,四哥他,真的是对这个人上心了,而且,还为他伤心了。 两人来到宇文邕所住的院子时,看见的便是宇文邕站在树下,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淡漠得看不出表情。见到他的瞬间,高长恭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他看起来好令人心疼,都是他把他折磨成这样的吗? “下次要是你再让四哥伤心,我不会在再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了。”宇文宪撂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他明白,这个人才是皇兄心中症结所在,有了他,皇兄,应该会解开心结。 冲着宇文宪点了点头,高长恭放轻脚步向宇文邕走去,在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被突然出声的人止住了脚步。 “你来做什么?”淡淡的话,不带一丝感情,甚至没有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我、宇文——我……”高长恭平时再舌灿莲花,此刻也说不出一个字,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眼前的人原谅自己。 “没有必要了,真的没有必要了,在邙山那夜之后,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说完这话,宇文邕转过脸来,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逃避,看着他,也没有一丝情意,似乎眼前的人只不过是这普天之下,万人之中的一个很普通的人。眼中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波澜不起,看出来有任何情绪,这还是当初那个宇文邕吗,高长恭不确定了。 “宇文……”高长恭走上前一步,两人相隔仅有两拳之隔,可以看见彼此间细微的动作和情绪的起伏:“我知道我是混蛋,宇文,我知道那夜是我过分了,我罪大恶极,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宇文邕差点要心软了,这个时候,若是心软,前功尽弃,宇文邕告诫自己,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呵,这不能怪你不是吗?是我自作孽不可活,自找的!兰陵王如今功成名就,何苦如此央求?这同州不是你齐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这次,我不告知其余人,你速速返还邺城吧。” “宇文!”高长恭喝道:“若是你心中不快,大可报复回来,何必说出这么伤人伤己的话?若是我高长恭连这点事也看不透,我不配站在这里!” “既然看得透彻,何不放手呢?长恭……”我也不愿放手,可是不得不放……宇文邕在心底补充道。看向高长恭的眼里总算是有了一丝悲伤、哀愁、无奈。 十指相扣,阳光折射下来,看上去那么美,紧紧的握着,似乎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了。本就相隔很近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刻靠在了一块,衣袂翻飞,恍若世外谪仙……衣角相容。 离开有些冰凉的薄唇,本来因为病容有些苍白的唇,此刻染上了有些鲜红的颜色,看上去——有些诱人,高长恭的手指轻轻抚上眼前的唇,轻轻的磨蹭。 低低地呢喃在耳边响起:“让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看这高长恭,宇文邕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犹豫了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 一起面对,因为他们是恋人。 宇文邕将脑袋的伏在高长恭肩上,突然全身放松的靠着,他不用担心会跌落,他信任高长恭,他会拉住他,不让他掉落。手也环上他的腰,如此——变好。 紧闭的房门中,传出一阵阵的闷哼声,床帏晃动,这意味着—— “你!”宇文邕怒瞪着高长恭——这个人,可恶至极! 高长恭如画的眉眼中慢慢的笑意,全是幸福之色,连带着,身下的动作都温柔不少,多了一份连宇文邕也说不出的意味,不同于往常的任何时候。 “我爱你。” 这是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其实没有那么难为情,至少,对着宇文邕说出口,不难为情。看着此刻身下异常妖冶的人,汗湿的鬓发贴在双鬓,墨色的长发撒在枕上……身上暧昧的痕迹,这都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亲吻着还是怒视着他的眉眼,轻盈的吻落下,带给宇文邕异样的刺激,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怜惜的味道,是他给的。 “你是我的……” 加快动作,高长恭越发的用力起来,不过,还是带着温柔,不忍心伤害他,那一夜,留下了阴影,汗水顺着脸滑落在宇文邕身上。看着情动的人,宇文邕伸出手环抱住高长恭的腰身,主动迎了上去。 高长恭——也是他的。 一夜春宵暖红帐,谁道良人不知羞。 “你再动手动脚,自己下去!” 昨晚这个人精力十足,闹了一晚上,现在还毛手毛脚的,他现在腰疼,没工夫陪他闹,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还是好困! 高长恭讪讪的收回手,转而抱住宇文邕,在他耳边说道:“累着你了?” “再不节制一点,你迟早死在这床上!” “要死也是死在你的床上。”高长恭的嘴不知不觉的有凑到了宇文邕的脸颊上,还真是不忘占便宜。 “无耻!这种床帏之话你也能说出口,还脸不红心不跳的!”白了他一眼,宇文邕翻身准备继续补觉。如今心病就出了,那回长安是迟早的事,心里想着要回去,还真是一件烦人的事。 “咚咚咚!”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急躁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四哥,梓铭出事了!” 宇文梓铭,宇文觉和拓跋容儿的儿子,唯一一个宝贝,这会儿听见出事了,不仅宇文邕着急,高长恭也跟着着急了。这个宇文梓铭和高长恭关系不错,常常缠着高长恭,高长恭对他也颇为喜爱,一个小子看上去虽然还小,但是,已经有几分俊俏的模样,真是有一个好父母,才有这样的儿子啊。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立刻翻身下床,虽然在下床的时候,宇文邕一个趔趄,不过好在有惊无险、衣冠整齐的出现在了宇文宪的面前。 三个人没有多说,事关紧急,他们不能多说什么,立刻赶往郑家那户独门独院的院子,此刻宇文觉夫妇俩还有宇文毓已经等在那里。 宇文梓铭——绝对不能出事,这孩子,可不能出事,要是出事了,宇文觉和拓跋容儿一定深受打击,他们夫妻—— 心里想着,三个人不由自主的都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郑家赶去。 此刻,宇文梓铭心里默默的祈祷,爹娘和伯父他们快来啊,这里好恐怖,好黑,好冷,这里是哪,他不知道—— 第二十八章 赶到郑家,只看见宇文觉夫妻俩和宇文毓,还有郑氏夫妻,连一般不在郑家的郑家兄妹都出现了,看来,宇文梓铭这次出的事,不小,千万不要出意外,不然,他们真的不知道该这么劝慰宇文觉夫妻了。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如同众人的心情一样,夏日的夜里,很少会有这么令人发寒碜的大风,可是今天偏偏狂风大作,树枝被刮得沙沙的响。 “梓铭不会有事吧?哥……”郑云儿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郑风。虽然她和宇文梓铭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那个孩子她见过,长得讨人喜欢,这么一下子丢了,还真是觉得有些难过。 “别瞎说,应该不会有事的。”郑风虽然不知道眼前这群人的来历,但是,总觉得他们能够就出宇文梓铭的。 高长恭和宇文邕在一边听着几人的谈论,他们起身走到了一边,先是看着对方不说话,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你说,这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瞥了一眼他,宇文邕开口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发现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而死人是最好的保密者。”高长恭满不在乎的说道。 宇文梓铭那孩子和他有一同出现在同州的城中,行为举止亲密,也就是说,这里,能够知道身份的也就只有高长恭一个人,其余的人的身份,不可能有人知晓,带走人——这是最坏的想法,是针对高长恭来的。 宇文邕歪着头想了想,眯着眼睛看了一下站在他自己对面的人,开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的是糟糕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梓铭应该不会有事。”高长恭说道,接着道:“嘿,你怎么不担心担心我啊,我出事了,你不就守寡了吗?” “嘶~” 一脚踹在他小腿上,顺便白了他一眼,宇文邕转身回到众人身边,身后是揉着腿的高长恭,看见兄长投来询问的眼光,宇文邕回过去一个没事的眼神。 “怎么了?” “没事。”宇文邕摇摇头,看向宇文觉:“三哥,你们最后看见梓铭是什么时候?” 高长恭也坐了下来,手明目张胆的搭在了宇文邕的腰上,虽然眼里的得意藏得很深,但是在座的人可都是发现了。 “就是今早。” 任凭拓跋容儿平时再是一个大手大脚的人,这会儿也是急得不得了,仔细的回想着细节。儿子丢了,这做娘亲的比谁都着急,好在身边的宇文觉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慰,夫妻俩一起扛着,不会过不去。 一旁的宇文邕和高长恭愣了一愣,如果是今早发生的事,那应该不是高湛那伙人动的手脚了。 宇文毓道:“我们要不要在岭山一代再找找?” 小孩子出门容易迷路,走到不知名的地方,况且是一个才刚刚不到七周岁的孩子呢……想到这里,几个大人的心同时紧了一紧,不行,得先去找人。 宇文宪道:“我们分两路好了,一路人在城里找,一路人到岭山再找找,晚上在这集合。” “我、长恭、三哥大哥去岭山吧,毕竟我们出现在城里不方便,你们在城里好好找找。” “嗯。” 分配好人手之后,大家便散了,各做各的事去,尽早找人宇文梓铭才是最重要的事。 宇文宪几人在城里找了半天,一点收获都没有,只好先按定好的计划,回到郑家,看看宇文邕那边有没有消息。 宇文邕他们在岭山上找了又找,宇文邕和高长恭自然是在一块去找,这岭山上面,高长恭再熟悉不过了,冰天雪地的,要找到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个山坳里,算是发现了宇文梓铭。 原来是猎人设置的陷阱,宇文梓铭迷路时不小心掉了进去,这小家伙,吓傻了,哭得声音都哑了,找到人的时候,所在一块睡着了。 “梓铭,梓铭,我是四叔,我带你回家。”宇文邕抱起不重的宇文梓铭,接触到他发凉的身子的时候,心里暗叫不好,这孩子千万别给冻坏了。 “四叔?”宇文梓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宇文邕后,愣了一会儿,突然大哭了起来:“哇!我、我……” “好了好了,男子汉,哭什么!”宇文邕拍了拍宇文梓铭,随后道:“这就回家。” 宇文梓铭蹭了蹭宇文邕,高长恭看了之后,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看见宇文邕鄙夷的眼神,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后,逃到了一边,以免被后续反应伤害到。 什么叫做他可以做母亲了?谁见过他这样的娘啊! 宇文邕瞪了他一眼,率先走去。高长恭跟在身后,心里有些疑惑,按照九皇叔的性格,这次——怎么不对劲啊!难道还有更加大的陷阱和阴谋在等着他?还是说,他好心的放过他了,不过他想,第二个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希望只是他多虑了吧! 第二十九章 宇文梓铭的找回无疑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大家欢欢喜喜的吃完晚饭之后,难得的坐在一块聊聊家常,看上去,真是其乐融融,一家安康啊。 不过似乎从岭山回来之后,高长恭的兴致便不怎么高,一直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就算是勉强提起了笑脸,也是很应付的样子,其余人只当做是高长恭累到了,所以没留心,但是宇文邕最了解不过,这个人八成又是自己心里有事了。 两人最默契的便是这点,只要对方在自己眼前有些不对劲,都能够察觉出来。不问,是因为相信对方会自己说出来,不然,问了也是白问,何必呢? 高长恭看了一眼准备躺下休息的人,想了一会儿还是张口道:“我六皇叔尚在人世。” “什么?!”宇文邕大惊,本来半躺着的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顾不得身上半敞的衣服,快步走到桌边,问道:“怎么回事?” “咳,我只是无意间撞见他和九皇叔在一起,这个经过你不会想知道。”虽然眼前的是高长恭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来的人,但是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也不算外扬,但是那种事说出去还是不太好。 “那你怎么还活着在这?”斜了他一眼。这种事,瞧见了不是应该被灭口吗?还是说这个看似无赖实则精明的家伙没被发现? “看来你很想我去死啊,不过我不会如你所愿的。”高长恭虽然很像把衣裳半敞的人给拆吃入腹,但是,正事比较重要:“我担心皇叔他们对付我,主要是,大哥他们在这安全吗?还有郑氏夫妻,他们真的不知道我们在这吗?依皇叔的心计,这种可能太小,在我经常来往这里之后。” 宇文邕没有接话,而是低着头,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是的,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高长恭来同州的次数有增无减,以高湛的心计,就算是现在位居太上皇了,但是实权在手,不可能不知道。 不来找他们的原因是什么?一网打尽?如果是为了这个,那么——近期无疑是最好的机会。不行!得尽快将大哥他们送走,另找一处,不然…… “让大哥他们走吧,自己找一处离开,我们不需要知道。”他们知道,总是会耐不住去看望,血缘牵着,不去看望,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我们想不到皇叔会多久行动。”高长恭赞同的点了点头。 随即,想起什么似的,玩味的看着宇文邕,道:“皇上送了我十二个舞姬,我可是一个都没有收下。” “没有吗?那我怎么听说这兰陵王可是留下了一个啊,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啊!”宇文邕脸上带着笑,修长的指尖在杯子边缘划过,挑眉看向高长恭。 “看来,你还是很关心我的。”高长恭笑道:“怎么?留下一个也不行?” “不是不行,不过,还请兰陵王现在出去,我要休息了。”宇文邕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一副送客的样子。 “啧,脾气不小——不过我喜欢!”高长恭走过去,栓山门,搂住宇文邕道:“怎么?生气了?皇命不可违,若是不收下一个,你今日怕是见不到我了。” 无声的叹气,唇边才渐渐有了笑意。 怎会不知呢? 直视那双清明的眼睛,妥协一般的伸手也搂住他,将头埋在他肩窝上,连宇文邕也没有发现的是,他贪婪的吸着属于他的气息。繁华乱世,不知生死,这片刻的安宁,得之不易,他们只能珍惜,任性,他们不可以。 “碧落黄泉,吾亦随君。” 得此八字,一生无憾。 “宇文,我不知道,这一生我能活多久,也不知道今后怎样,但是,长恭的心,始终不变,随君看遍天下。” 彼时年少,不知道,誓言,或许是最大的谎言。 相拥躺在床上,帐中,睁着的眼里却无一丝睡意,明知彼此都是清醒着,却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早已心知肚明,何必再次提起。相拥,只是为了寻找一丝可以依存的温暖,偌大的世上,若是连可以依存的温暖也没了,血,便冷了。 “夜深了,睡吧。” 轻轻的说了一句,闭上眼,隔断这世间的一切愉快的,不愉快的人和事物。 “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很轻,不愿打扰了身边的人。 第二日一早,大家都在郑家的大厅里坐着。 “你们怎么了?”心思细腻的宇文毓头一个发现宇文邕和高长恭似乎有点不对劲,开口问道。 “没事,对了,大哥,你来一下,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宇文邕没说是什么事,不过这不代表大家不知道是什么事,除了郑家的人。 走到院子中,两人找了一处站着。 “你和三哥他们另外找一处地方,不要再在岭山待着了。”自家兄弟不需要多加隐瞒,宇文邕直接说道:“大哥,最好在今天就走。” 得快,他们不能有闪失!宇文家的血脉,不能断。他不能走,这江山、天下、百姓和肩上的责任,他宇文邕放不下,所以,在皇城,未来不能预见,所以—— “好。”宇文毓答应得干脆爽快,嘴边还是挂着笑。 如今在皇城的那个人,估计是这辈子也见不到了吧,虽然有些话尚未开口,但是,他知道的不是吗?如若不是,定不会像如今这般。 宇文邕道:“嗯,我明日便要回长安了,保重!恕四弟不能远送。” “走到哪,我们都是兄弟。” 兄弟俩相视一笑,这或许就是血脉相连。 回到大厅,早饭早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两人入座。见人回来,拓跋容儿招呼两人赶紧吃饭。宇文毓给宇文觉递了一个眼色。宇文觉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低下头吃饭。 宇文宪看了一眼自家的几个兄长,大家都是明白人,这其中的事,没有谁不知道,所以,他不插嘴,只要跟着宇文邕就好,回到长安,去面对他们应该面对的人和事。还有,家中的妻儿还在等着。 “郑大哥,多谢这两日的招待,我们这就回了。” “哪的话,这是应该的。” 告别之后,宇文觉领着妻儿,宇文毓走在后面,四个人率先出了这郑家的院子。在出门的最后一秒,四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四叔,长恭叔叔,下次你们记得来找我玩。”宇文梓铭稚嫩的声音传来,小脸也转了过来,笑着说道,脸上,还是童真的笑。 “嗯。”两人点了点头。 送走了心上一直悬着的大石头,这会儿,他们也该走了。 “四哥,我去李婶婶那儿等你。”宇文宪瞥了一眼两人,说完之后步出了院子。 “在外面走走?”宇文邕道。 “也好。” 并肩走出院子,走在街道上。 “你说,大哥他们会去哪里?” “定是一处好地方,说不定以后我们也会遇上。”高长恭道:“不要舍不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知道。”宇文邕道:“你多久回去?” 看向身边一个小摊子,高长恭道:“老板,这个是多少?你走之后吧。” “公子好眼光,这个可是我家那口子做的,手工细着呢,她平时就喜欢这些东西,现在有了孩子,快生了,不出来了,这个的话,看公子是个识货的人,你看这个数怎么样?”老板伸出了三个手指,道。 高长恭笑了笑,掏出钱,递了出去,便拉着宇文邕走了,没理会身后那摊主的喊叫声。 “公子,公子!多了多了,您这是——欸,公子!”小贩见人家不理会他,将钱收好,喃喃道:“这年头,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啊!” “这东西你收好,下次见面,我要检查。”到了护城河边,高长恭将东西递给了宇文邕,嘱咐道。 “这是?”定情信物?那块玉佩可是一直在身上,不过,他似乎没有给过什么给高长恭,想了想身上带着的东西,咦,有了。 “那这个你待着吧,是李婶婶给的。” 高长恭看了他一眼他手中的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的,但是,很别致,是一颗牙。 看高长恭半天不伸手出来接,宇文邕道:“喂,你要不要啊?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怎么会不要呢。” 将挂着的线细致的拴在里衣里面,收好了之后,才将刚才的东西从他手中拿起,给他戴上。 “可说好了,这可是独一无二的,要是丢了,我可唯你是问。” 看着手上多出来的一个镯子,宇文邕不禁想笑,这哪有男人手上戴着镯子的啊,这不是姑娘家的玩意吗?虽然戴着不错,但是—— “不许取下来!” “你!” 争不过这人,还是让着吧,随了他一次,又何妨呢? 站在护城河边上好一会儿,临走时,宇文邕道了一句。 “长恭,君心似吾心,但随君去,此生不悔。” 世人道,这世上千千万万的有情人,可是有情人却终难成眷属。天公不作美,但是,不信命、不信天的,大有人在。 愿为君,与天斗。 你不理,我不弃。 第三十章 转眼,已是深秋。 宫墙依旧是那样,圈住了这城内人的心思,束缚了他们的自由。选择了进入,便没有了退路。威严的宫殿还是屹立在那里,风雨不动,它或许才是这江山的守护者,天下易主,它不变,见证了这许许多多的事,有一天,它是否也会厌倦,厌倦世间一切,选择死亡。 “结果怎么样?” “失败。” “嗯。” 早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宇文邕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太多的诧异,不过,失落之感还有在心里升起。在这样的环境下,做一个清心寡欲的皇帝,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停的有人将女人塞进皇宫,可是,只有了解宇文邕的人才会知道,这些进来的人,和进了冷宫差不多。 皇族的使命,不仅仅是守住这江山,更要繁衍后代。连宇文邕都不住冷哼一声,可是冷哼之后,还是必须照着那祖宗条例去做。 “下一次,小心点,因小失大,不是该发生的事情。” “臣知道了。” “皇兄,近来可好?” 王轨刚一出门,宇文直便走了进来。 听见声音,宇文邕抬起头来,问道:“不是六弟前来,所为何事,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宇文直道:“呵,无事便不能来瞧瞧自家兄长吗?还是说,皇兄不希望我来打搅你们的好事。” “此话怎讲?”宇文邕笑着道,眼睛深处是看不见的厌恶:“六弟可是春风满面,来这,可不是为了取笑朕的吧。” “皇兄——那洛阳一战已经过去一年,迟迟不发兵再战,是为何?” “调整军力。” 一句话,将宇文直给堵了回去,宇文直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便现行告辞了。 “是吗?那可真是臣弟愚钝了。”一年休养生息?哼,这借口,果真是冠冕堂皇啊! “那臣弟现行告退,不打扰皇兄处理政务。” “下去吧。” 离洛阳之战已经一年了吗?时间过得真快啊! 仰头窗外的天色,日落晚霞,半边天空染上了绚丽的绯红,美得醉人。 “皇上,叶夫人求见。” “传。” 回宫之后,对于各个后宫的女人,宇文邕做到了雨露均沾,一个月,召见四次人来侍寝,这后宫要真的斗起来,谁也不是赢家,唯一一个算得上特殊的皇后已经去世几年,如今,不管是谁,都一样。 叶烟岚走了进来,行了礼,道:“皇上,臣妾有一事相告。” “说。” “皇上,臣妾宫中的奶娘已经年逾六十,是否可以请求出宫?”说出的话,有些胆怯,好在还是说完整了。 说完后,叶烟岚轻微抬着头看着眼前伟岸的男子,眉间化不开的愁绪,是为谁?已逝的皇后吗?今年初,便已经让陈公宇文纯至突厥求姻,那突厥公主阿史那云,想必是下一任皇后,突厥可汗说,舍不得,多留两年,这桩姻亲算是定了下来。 心,在隐隐作痛,明知不可能,却还是飞蛾扑火般的凑了上去,真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这样—— “嗯……你先下去,这事朕会处理,你先退下吧。” 宇文邕听后点了点头,心里倒是起了一份心思,在这宫中,大事做不了主,其余的是,倒是没有阻碍。 叶烟岚本欲退下,但是,心里有话要说,却不敢开口,脚下的步子挪得有些慢吞,但,始终还是跨了出去,只是,临出门前,道了一句: “皇上,阿史那公主,不知何时能到长安。” 宇文邕的身子一震,望向离开的叶烟岚。 阿史那公主,阿史那云……注定,他宇文邕今生是要负了这女人。 摇了摇头,看向窗外,今日,突然想放纵一下自己,收拾了一下案桌,换了一身衣服,宇文邕悄悄的走出了宫门。 “爹,你看你看,这是先生今天教的。”宇文宪的长子——宇文贵,今年才五岁,一个小小的身子,见宇文宪归家,立刻扑了上去。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瞧瞧了。”宇文宪道:“吾儿聪明伶俐,这般年纪便有这等书法,可比我当年好多了。” “娘!你听,爹夸我了!” 豆卢莹笑着从后面出来,看着这父子俩,嘴边的笑意越发的明显,最后,直接不掩饰的笑了。 最近,宇文宪很忙,不过,豆卢莹可没有再使小性子了,因为,不管再忙,这个男人都会回家,这里,有等着他的妻儿呢。况且,宇文孝伯的夫人,莫宁,是一个有趣的人,两人相处以来,还没有发生过不和的事呢。 “其余的孩子呢?” “都睡着呢,你这回来得够晚,等不及你吃饭了,我去让厨房热热。”豆卢莹说完,转身欲走。 “莹儿,辛苦你了。”宇文宪看向豆卢莹的目光里是满满的情意。 “说什么呢?夫妻俩的!”豆卢莹脸皮薄,脸上一红,娇嗔道:“好了,我去厨房了。” 有妻如此,此生无憾。 “莹姐姐,我这个新花样,你看看,我——”庭院中的声音一下子顿住了,随即而来的是一阵脚步声,听着,不是一个人。 “见过齐公。” “宪,你瞧瞧,我这夫人,可是缠着你夫人不放了,三天两头的往着跑,我和孩子也过来打扰了。” 不是宇文宪府中守卫不严,是这宇文孝伯夫妻俩是这里的常客,尤其是其夫人莫宁,和豆卢莹更是手帕之交,这才放了行。 “哼~我那莹姐姐呢?”莫宁瞪了一眼宇文孝伯,四处看着。 “宁儿?”豆卢莹想起不知道宇文宪今晚想吃些其他的什么,折身回来准备问,却恰好碰上了宇文孝伯夫妻俩。 “你怎么过来了?还以为今日你不来了。” “我答应你要来的,怎么会不来?还不是这个家伙一直拖拖拉拉的,直到现在才来。”说到这,宇文孝伯又遭受到两个大白眼。 宇文孝伯在一边,抱着自家儿子,悄声说道:“悄悄,这就是你娘亲,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小孩子哪懂这些,依依呀呀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你先等等,对了,你们用过晚饭了吗?没有,我这就叫厨房去做,宪也尚未用过呢。”豆卢莹问道,然后看向莫宁。 “不用麻烦了,我们用过了,他是不放心,所以陪着过来的,你别忙活了。”莫宁虽然对宇文孝伯的态度,有些泼辣,但是,说这话时,眼里,嘴边全是幸福,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一旁没有开口的宇文宪,这会儿才开口道:“莹儿,你叫厨房简单的备点下酒菜就好,你们去后堂聊吧。” “嗯。”点点头,豆卢莹挽着硬是要跟去的莫宁向厨房走去。大厅中便只剩下两个男人,抱着两个孩子面面相觑。 看了一眼对方,不由得哈哈大笑,原来,在心爱之人面前,大家都是一样的,有妻如此,真是,一生足矣。 厨房的人手脚倒是麻利,不一会儿,桌子上已经备好了几份小菜和热好的酒,若是天上再有一轮圆月,此情此景,可真有些月下把酒欢的意味了。 才说了没多久,宇文宪府中的管家急冲冲的走了进来,在宇文宪耳边低语了几句,宇文宪便笑着向大门口走去。 “皇兄!” “你这门禁可是很严,我这来了,还得通报。” 兄弟俩打趣着,一起走回到大厅中。 “皇——阿四!” 宇文孝伯未出口的话,吞下,藏回肚子里,舌尖打了一个转,喊出“阿四”,不由让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没上没下的!”宇文邕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话是这样说,但没有丝毫的怪罪之意。 “噗,这上在哪?”宇文孝伯不由打趣道:“我这可只是看到一个不守规矩,此时因宫中寂寞,溜出宫的人啊,你说是不,宪?” “咳,此言差矣,这一年都过去了,四哥,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啊,哪有寂寞之说。” 这一唱一和的,到让宇文邕心里那几分难受消减了一些,那个人,真的是,有一年没见了,那边——不知是何情况,他,是否还好? “好了,今夜只话家常,不说国事。” “好!”宇文孝伯和宇文宪异口同声道。 只话家常,不谈国事。一年,能够几日,能够如此,能够有几人,伴君身旁话家常。 夜深,人静。只有厅中的烛火尚未灭,映着厅中三人微醺的身影。 “孝伯,该回家了。” “嗯?”宇文孝伯微微抬头,看着身旁俯下身来的妻子和臂弯中的孩儿,嘴角勾起满足的笑容,道:“二位,不奉陪了,回家咯。” 宇文孝伯站起来,虽然有些醉意,但是,不影响他揽住妻儿,走向家的步伐。三人辞别后,向大门走去,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呀,下次少喝些,喝酒伤身。” “夫人,我知晓了,多谢夫人关心,儿子我来抱吧,长大了,有些沉了。” “有些风,不要受凉了。” “嗯……” 声音渐渐消失,身影也消失在庭院中。 “宪,皇兄他——” 豆卢莹在宇文宪耳边说道,这宇文邕该如何安置,她可拿捏不准,一不小心,要是犯了大忌,那可就惨了。 宇文宪见宇文邕出神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道:“皇兄?” “啊?没事,何泉估计也在外面了,这就该回宫了。”宇文邕出宫前,打了招呼,让何泉这时过来掌灯。 “我送你出门吧。” “也好。” 临出大厅时,宇文宪道:“莹儿,你先回房,我一会儿便回来。” “嗯,这是披风。”这时,宇文宪才发现豆卢莹手中搭着两件披风。 “皇上,入秋天凉,注意身体,您是国家根本,不能伤了身体。”一件豆卢莹双手捧着,伸到了宇文邕面前,一字一句,都敲在了宇文邕兄弟俩心上。 “宪,好好珍惜。”这句话,是宇文邕踏出大厅时说的。 豆卢莹拿着另外一件披风,体贴的为宇文宪系上,一边道:“你这估计要送到宫门口了,你向来如此,我在这等你回来。” 看着温柔体贴的妻子,宇文宪不由得情动,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然后追着宇文邕的步伐去。 兄弟俩站在大门处,等了没一会儿,便看见不远处闪着亮光,渐渐的变大,人也跟着走进了,正是何泉。 “主子,该回宫了。” “嗯。” “四哥,我送你回宫吧。” “你呀,还是进府去吧。”宇文邕走下台阶,回头道:“别让她等了,人一辈子,没多少可以等的日子。” 宇文宪愣在原地,回神的时候,宇文邕已经走远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府,看见在厅中坐着等候的妻子,宠溺的笑了笑。 这一年,他们都明白了不少事,也都……失去了一些。 回宫的路上,何泉悄悄打量着身侧的宇文邕。 主子这是,想那人了吧。何泉直到,主子心里的人不是已逝的皇后,更不是后宫中的哪一个人,而是那玉佩的主人,不知是谁人,可以得到主子的垂青。不过,为什么主子看上去,是一身的寂寥,这边是帝王吗? 何泉摇摇头,他看得清楚,却想不明白。 看着别人家的合家幸福,宇文邕这才明白了,相思入骨。 第三十一章 一场战役的胜利,背后是尸骨堆积,血流成河的代价。 一场战役的结束,是百姓所望,他们所指望的不过是,天下太平,居家无忧,衣食无忧而已,仅此而已。 洛阳一战,兰陵王名闻天下,成为北齐战神,银白的身姿,成为了千古流传的佳话。少年意气风发时,那隐患便越来越大,成为了一个不定时的爆破点,一不小心,便让人尸骨无存。 “斛律叔,这下,我可是成了箭靶子了。” 封地兰陵?哼!不过是让他离开邺城的一个理由罢了。虽说他不愿意搅入政事中,但是,这样的结果,令人心寒,亦让人失望。 “怨不得人,你这放心去吧。” “斛律叔此生养育之恩,怕是长恭来生才能报答了。”高长恭身后是一辆马车,和一个女人,还有几个跟在身边许久的近侍。 “唉,怪只怪,这……”斛律光看着眼前越发有大将风范的人,不由得叹气,帝王家,便是如此。 “我高长恭此生无愧天地,无愧高家!但若是人欺我太甚,定当十倍还之!”高长恭倨傲的仰着头,说完,便跳上马车,看也不看身后。 不就是一个兰陵偏远封地吗?他高长恭哪没有去过,这生死战场上都去过了,还怕这小小的一个地方吗?心里不住的腹诽,可是,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在乎——但是,并不代表没有看见。 欺人太甚! 高长恭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马车内伺候的舞姬——依舞的眼神,里面是恨意,还有不甘! 一个人的嫉妒心,可以毁灭一切,祸根,或许就是这个时候埋下的。 “公子,先喝点茶,这一路舟车劳顿,估计还有好几日,您都一天没用饭了。”依舞端着茶,轻声说道。 看了一眼依舞,高长恭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递了回去,开口道:“跟着我,让你受累了。” 其实想想,若是现在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宇文邕,那就另当别论了,正好满足了两人逍遥世外的愿望。可惜,这次是个无辜被牵扯进来的人,他们本没有关系,只因为高纬无意中赏赐,便把两人连在了一块。 “公子说什么呢,依舞能跟着公子,是依舞的福分,别的姑娘成日里盼着吗,也盼不到。”依舞笑道。 “呵~依舞这话说得可是很让公子我舒心,这张嘴,可是很能说,死的也能说活了。”高长恭大笑。有这么一位佳人陪在身边,这一路上可不是那么无聊了。 一路的旅途劳顿,纵然是久经沙场的高长恭也不禁有一些劳累更别说是一个没有出过远门的弱女子。依舞在去兰陵郡的时候,前几日还得和宇文邕调侃一句,说笑,下棋,到后来,整日昏昏欲睡,连胃口也没有,弄得在途中客栈休息时,周遭的人还以为依舞有了孩子,令高长恭颇有些尴尬。 经过半个月的奔波,总算是到了兰陵,一入眼,高长恭傻了——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高纬够狠!名义上是让他打理这里,暗地里合着是让他好看啊! “公子,咳——咳,这就是我们的新住所吗?”依舞由着一个姐妹扶着下车,问道。 眼前一个破败的院子,看上去连一个普通的外臣住的院子都比这好,这皇上看来是真的要给高长恭一个好看了,谁知道到了这里,会遇到什么人,还说要好好治理这里,真是! 一行人数来数去也就十来人,这都正午了,如若在不尽快收拾个住的地方来,今日还是免不了宿在外面。 “好了,叹世态炎凉有什么用,不如早些动手把院子收拾了,得个住所。”高长恭率先把袖子撩了起来,走进院子里面。 其余人见自家主子都发话了,也不好再抱怨什么,搬行李的搬行李,打扫屋子的打扫屋子。这说,一个家里,还真的有一个女人,不然好多事情安排上面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 此刻的依舞到有几分女主人的架势,虽然说话还是柔声细语,但是,还是对着家中的物件安排作出规划了。 打扫完之后,高长恭坐下歇息时,思量了一下,这院子小,还是有院子小的好处,比如现在打扫,轻松多了,要是院子大了,指不定要打扫到什么时候呢。 “公子,瞧您累的,这种事,本不应该让公子动手,这郡府中的人也不知道来迎接一下,好歹,现在您是这郡府的郡王了。”依舞口中抱怨着,但是手里的动作还是依旧轻柔,将擦拭的毛巾递了过去。 “就当锻炼身体了,到了这地方,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高长恭没有说完,岔开话题说道:“对了,吩咐个人去给原来郡府的人知会一声,我来了,把以前的公文那些整理一下,三日内给我。” 、 “嗯。” 高长恭看了一眼离开的背影,心底暗道。这人一放松吧,就话多,这话一多,难免的会说错话,看来,他还是有些放松警惕了。 只是,这人一闲下来,不免会想一些事,这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宇文邕,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如何,要知道,他的境况可不比自己好多少,那个大冢宰柱国可是一个难缠的角色啊。 天涯各一方,如今可真的拿来形容他们了。 那句“随君身侧”依稀在耳畔浮现,那天,他说话的眼神,还在眼前,如果说,在还没有遇上他之前,有人告诉他,高长恭你会与一个男子,还是敌军的男子纠缠不清,他一定会说那人胡言乱语,可如今……世事难料,莫过如此。 宇文,宇文,可知长恭这心,早已刻上了你。 “公子,公子!” “嗯?有事?” “没,是这用饭时间到了,请您过去呢。”身边跟着的小厮说道。 这公子一路上都不知道出过多少次神了,多半是心里难受,过不去吧,想想,谁被打发到这破地方,心里会好受,名义上是一个郡王,可实际里,还不如朝臣呢。 高长恭道:“这就过去吧。” 身边的小厮垂首跟在身后,自打小跟着公子之后,看着公子一天天变化,不知是从哪天开始,公子的脸便为他带去了不少麻烦。有人说过,男生女相,是国家的祸患,这比女子还好看,将来定是祸国殃民的主,流言不少,却不见公子在意。他闫肃可不信,公子这么一个大好人,怎么会是祸害国家的人呢?看看洛阳之战,是国家的大功臣! “哎哟!” “公子、公子对不起,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 高长恭只是想停下来说点什么,还没开口,这心思早飞远了的人直直的撞了上来,这下可好,想不起来了。 “好了,又没怪你,下次走路带点心。” “知道了。” 闫肃点点头,答道。 月色正好,无奈人不在身旁,再好,亦是枉然。 躺在床上,看着床顶,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一团乱麻,也不知道,该从那一段抽丝。 看来,这相思之味,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才能体会啊。相思入骨,现在,丝丝爬上心扉,连带着这嘴里也尽是苦味。摇摇头,暂时将儿女情长之事抛开,是该想想今后的路了。 高纬这招,支开了他,下一步,会怎么动作?杀了他,还是……还真想不出,第二条路。他至今没有想明白,这高纬为何在此战之后调离他,之前,为什么没有动作。是高湛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脑海中将洛阳之战之后的细节全部回想了一遍,似乎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功高震主?他有自知之明,以他现在的名气,就算是洛阳之战闻名天下,但比之斛律家族还有段韶等人,简直是差了不止一截,又何来功高震主之所,况且他还没有父母这个靠山呢? 父亲……早在开国之时便已经死在战乱里,母亲,更不知道是何人,只知道,记事以来,他身边就是斛律光在照顾,大一点之后,皇叔们回来看他,嘘寒问暖,虽不知几分真假,但也是做足了面子。 想起家事,心里难免有些落寞,他——还是记挂着能够有父母疼爱。 离抵达兰陵郡县已经三日,公文陆陆续续的交到了高长恭的手中,也算是完成了一个任务。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看了这些公文之后,这小小的兰陵郡里还有不少事。贪官污吏、一方霸主、官商勾结……这些事一点也不比邺城那边少,还有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了,直教人气氛。 “头大!” “公子降降火,不值得为这些人气恼,还是歇歇再看吧。”闫肃在一边说道。不怪他,只怪高长恭这都看了一个上午的公文了,中间还没有休息过,虽然仗着身子好年轻,但是也经不起长期这样折腾啊。 “你先下去吧,对了,午饭让人送到书房来。”高长恭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说道。 在前面的三日里,听闻他们的兰陵王来了,好多百姓在院子外面候着,有的更是提着东西在外面,开大门的时候把他们吓了一跳。百姓的唏嘘声夹杂着鸡鸭鹅的叫声,听着……不堪入耳。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不少人惊讶于高长恭的脸,有些不相信这样的人,会立下如此战功,本来带着希望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转为失望。 对此,高长恭没说什么,因为,说再多也没用,还不如多做事。 高纬既然如此对待他,他高长恭也不是一个怕事之徒,索性放开手了去做,下定决定要治理好兰陵郡,这决定既然下了,可就要付诸行动,所以——今早大清早起了,看文件。 闫肃叹了一声气,走开。还是去吩咐人做饭,好好做,让公子好好吃吧。 白日里不停的忙碌,不管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派发人员的大事,高长恭一律亲自过问,做到事必躬亲。 夜里,常常是睡不着觉,发了半天呆,才发现,脑子里原来全是那个人。 宇文,宇文,想你了。 第三十二章 时光荏苒,大雪再次降临这片土地,银装素裹,莹白一片,看上去有几分艳色,却依旧清丽。行人匆匆走在路上,纷纷低埋着头,神色焦急,想必是赶回家中去看望妻儿吧。有一个人在身后等着,想着有一个人始终等着自己,是一件幸福的事。 叶烟岚守着一个人,却等不到那个人回头看他一眼,这边是命运。 “皇兄,你可真是心狠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嫂子日日夜夜盼着你,你却丝毫不在乎?可耻啊!”宇文宪没大没小的说道。 宇文邕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毛,看向宇文宪身后,笑了笑,这笑可带着一些看好戏的意味。 “皇兄,你笑什么?”宇文宪挠挠脑袋,不解的问道。 “喏,看你身后。”朝着宇文宪的身后,宇文邕努了努嘴。 这一回头不要紧,要紧的是—— 宇文宪干咳一声后道:“咳,莹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吓死为夫的了。” 豆卢莹没理会他,先向宇文邕行了一个礼,才转向宇文宪,慢条斯理道:“是妾身的不是,打搅了皇上与夫君的谈话,妾身现行告退了。” 啊?宇文宪这可瞪大了眼。他这夫人,虽然是通情达理之人,但是,这一下,怎么不闹了,换做平日,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让周围的人平白看笑话。 见时机不对,宇文邕干咳了一声,提醒这俩人,他的存在。 “朕突然想起宫中还有要务要处理,这便先回宫了,不用送。”人家小俩口的超级,他这个碍眼的人还是先躲开才是,免得到时候什么主持公道的。 于是,宇文邕溜之大吉了。 走到回宫的路上,宇文邕大有兴趣的看着周围的东西,虽然大多都已经见过,但是——还是免不了出宫之后的喜悦。突然想起来,安置在城外的小屋,如今,还没有去过。不能怪他,只能说,这屋子的另一个主人不在,在那里,也没意思,倒不如在宫中和宇文护玩心计来得舒服。 “不如去瞧瞧。”低声说了一句,步伐转了一个方向,便往着城外走去。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宇文邕人已经到了小屋面前。 一座小小的木屋搭在山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却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另一番景色,简单的三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饭堂,一间厨房,刚刚好,很合宇文邕的心意。打开屋子,不出意外的看着里面有些灰尘,距离完工已经有大半年了,这段时间,是该积灰了。 伸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开始细细打量屋子里的布局——是按当初他的要求布置的。 在屋子里转了转,本来打算动手打理一下,无奈发现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必须得回宫,不得已拴上屋子,回了宫。 “皇上,你可回来了,奴才都快急死了。” 才刚进宫,便看见何泉一副着急的样子,和埋汰的声音。 “怎么了?不会我才出宫一日,便出了什么要紧事吧!”宇文邕问道。 这么问,便是知道了,没有什么大事,不然,依照何泉的个性,早就派人出宫寻他回来了,怎么等到现在呢?估计是后宫中的事吧,想来想去,在后宫里能闹事,除了拓拔澜似乎没有其他人了,对了,还有一个能生是非的贺兰沁儿。 何泉本来不打算说什么的,但是,现在可是不得不说了。 “皇上,叶夫人小产了。” 一句话恍若晴天霹雳一样打了下来。并不是对叶烟岚的感情多深,只是,在李娥姿之后,有一个和她想象的人出现,难免会有些照顾,加上那个人还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这样的事,惊讶是难免。惊讶之后,是愤怒,他这辈子深深痛恨在后宫里胡搅蛮缠、惹是生非的人,尤其是心肠歹毒之人。 宇文邕面上慢慢出现阴狠之色,让旁白的何泉平白的打了一个冷噤——大冬天的,这身边还有一个移动冰窖,可不是什么好事。 “去烟岚那!”身上的外出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便朝着叶烟岚所住的宫殿去了。 跟在生后的何泉暗自叹气。从去年来,多久没有看到皇上这么生气了,就连晋国公处死皇上的亲信,皇上面上依旧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今日却为了叶夫人懂了怒,看来,皇上对后宫争斗真是深恶痛绝。 当宇文邕感到叶烟岚的住处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了,见到宇文邕的到来,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让宇文邕进去。 “皇上!”躺在床上的叶烟岚面色苍白的看着宇文邕,她心里知道,现在,孩子是没了,她从来不奢望什么,也不奢求宇文邕能够喜欢上她,但是,为什么老天爷这么残忍,连无辜的孩子也不放过。 一旁的老宫娥看见宇文邕进来,急忙说道:“皇上,这……您还是出去吧。” 看了一眼叶烟岚,宇文邕便出去了,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 在外殿坐着,背对着烛光,让宇文邕俊秀的脸看上去似乎有些阴沉,旁边的见此情况,大气不敢出,只能呆呆的站在一边等候他的发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内殿里面不时传来叶烟岚细细的叫声和宫女们安慰的声音,再无其他。 “皇上?” “嗯?处理好了?”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宇文邕问道。 “是的,叶夫人已经净了身子,现在在里面。” “嗯,吩咐下去,这段时间好好照顾。” “是,皇上。” 点了一下头,宇文邕走了进去,何泉小心的跟在后面,不敢有一丝懈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边才刚刚知道消息处理好不久,宫外的宇文宪和宇文孝伯就收到了消息,不过也做不了什么,要做什么也只能等到明日一早进宫才能做啊。 宇文孝伯心里有一个主意,但是他知道,要是做了,这宇文邕还不得找他算账,但是不做,他看着这段日子日渐消瘦的宇文邕,作为一个兄弟兼臣子,不管从哪方面说,保证宇文邕的幸福生活都是他的责任,这话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他那难搞的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宁儿,你说为夫我是现在修书给那个人还是这件事过去之后?” “白痴,当然是现在了!”莫宁翻了一个白眼,接着道:“你想想啊,现在快马加鞭的赶过去,至少也是需要将近一个月是吧,他要赶过来,不也得好一段时间吗?这段时间,皇上能处理这件事的。” “说的也是,还是娘子聪明。” “那是。” 要说宇文邕同高长恭的事本应该是一个秘密,虽然周朝好男风的也大有在,但是毕竟是一国之君,这种事情,可不是随便能够乱说的。要不是宇文孝伯有一次说漏了嘴,刚好被聪明的莫宁给知晓了,怕是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就连豆卢莹也是不知情的。 说做边做,这夫妻两人也不考虑一下当事人是否愿意,这就直接修书北上了,信中的内容,要等信到了高长恭的手中才知晓了。 “查出来了?”宇文邕问道。 “皇上,此事颇有些蹊跷,臣不敢确定。”宇文神举抱拳说道。 “无妨,暂且说来听听。”宇文邕让宇文神举坐下,自从上次宇文神举从同州那边回来之后,距今也有一年多没有见过宇文毓了,现今宇文毓又随同宇文觉夫妇离开,要想寻到人,更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宇文邕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多谢皇上。”宇文神举坐下,开口道:“本来臣以为是娘娘们做的手脚,但是后来发现,似乎不像,更像是小孩子所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上宇文邕,见他神色正常才接着说道:“因为,这几日臣有问过宫人们,并没有发现异常,而且,叶夫人有孕一事,恐怕连夫人也不知晓,其余的娘娘们,又如何知道,所以……臣才敢由此推测,加上——” “朕知道了!”宇文邕打断道。 虽然宇文神举已经注意用词了,但是,小孩,宫中的小孩有谁有此胆子,敢加害皇子,这分明就是!念及此,宇文邕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皇上先别动怒,说不定大殿下不是有意的……这,皇上!”在心里叹一口气,他已经掌握到证据,指明是宇文贇所做,只不过……这一个皇子是当初皇后艰难生下来的,娘亲不久去世,皇上日理万机,养成了骄纵的性子,真不知道是…… 宇文邕拂袖而去,直奔宇文贇的住处,脸色难看至极,连一边的何泉也心生疑虑,这——是谁惹怒了皇上,很少见皇上如此生气啊! “父皇——” “啪!” 赶来的宫人们急忙扶起被宇文邕扇倒在地的宇文贇,手才刚碰上宇文贇的胳膊,就被宇文邕的话给打断了。 “都给我住手,滚下去!”宇文邕厉声道。 这下可让宫人们为难了。宇文贇是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位接班人,加上皇后已逝,宫中的人对这个太子可是宠爱有加,百般奉承,现在,皇上动怒,这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真的是奴才难为啊! “是。”不知是谁诺诺的说了一句,现行退下,其余的人见此,也跟着纷纷退下,殿外的院子里,只剩下父子二人和何泉。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儿臣不知!”宇文贇小小年纪,可是眼睛里却有些狠辣,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眼神不单纯。 宇文邕心里恨铁不成钢,这孩子,欠教训!看着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宇文贇,宇文邕扬起手准备打下去,却被冲到宇文贇身前的人给挡住了。 “皇上!” “神举这是做什么?” “太子殿下是无辜的,他也是前皇后的遗子啊。” 前皇后——李娥姿,宇文邕高举的手放了下来,转身离开。 身后的宇文神举急冲冲的过来,是因为发现有人故意引着他走向错误的判断,太子固然骄纵,但是毕竟是一个孩子,幸好来得及,不然太子该心伤了。 “太子……” “别碰我,你们都是坏人!”宇文贇倔强的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掉下来,拍开宇文神举伸过来的手,气氛的跑开,留下宇文神举一个人在后面叹气。 第三十三章 宇文贇一个人跑到屋子里,眼里噬着泪,可是天性倔强的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即使、即使是自己的父亲误会了自己,他也不会认输的!不会的,他、可是—— 想着想着,毕竟才是几岁的孩子,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个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一个人闷在内殿里,盖着被子痛哭起来。从小没有母亲,还有一个比自己更小的弟弟,两人尽管似乎皇后的遗子,但是,宇文邕对孩子的关心的确不够,宫中人表面上恭维着,宇文贇却私下听到过很多流言蜚语,说他们是克星,克死了他们的母亲。 小孩子总是听什么便觉得是什么,即使觉得不妥,但是,却在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宇文贇心里难受,却找不到人说,暗自握紧拳头,他宇文贇才不是好欺负的,现在欺负他的人,以后他都让他们没好果子吃! “皇上,刚才您实在不该啊,太子殿下,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何泉是看着宇文贇长大的,更是陪着宇文邕长大的。皇后早逝,这孩子本就不容易,宫人们明着不敢说,暗地里肯定有些闲言碎语,不过是避开了皇上了。 “唉……只是,他的确是欠教训了。”宇文邕低声叹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也放慢了许多。 宇文贇是他的长子,又是李娥姿的孩子,或许对于已经离开的人,人总是难以避免的逃出念旧的情绪,对宇文贇也有些不同,但是……唉,总之他是一个失责的父亲。这些年来,忙于政事,还有和高长恭之间的爱恨,居然忽略了自己这个还年幼的孩子,愧为人父啊。 “何泉。” “皇上有何吩咐?”何泉凑上前去,问道。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今晚让太子过来,朕父子俩好好吃一顿饭。” 好好吃一顿饭对于身在皇家的人来说不容易,聚少离多,之前隔着身份、礼教等等框架,亲如父子,也如君臣。 “奴才这就去。” “嗯。” 回到正武殿,宇文邕突然咳嗽起来,止不住的咳,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幸好此刻没有人,不然定要小题大做了,他的身子骨一直很好,这会儿要是被宇文护知道了,不知道会怎样想呢?估计是巴不得他早掉去面对他爹。 “咳!” 看着时间尚早,宇文邕拿起卷宗看了起来,多看一些,就能够多了解一些,和敌人较量起来,才更加有底气。 在宇文邕为家事、国事烦恼的时候,宇文孝伯和莫宁这夫妻俩的信神不知鬼不觉的送了出去,飞向兰陵郡县。如今谁不知道,高纬那皇帝在高长恭立功之后,便将人升了官,但是,却给了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兰陵郡。想想也真是可怜,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之后,居然被人怀疑,是个人总该有几分气,泥人都有三分土气呢。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嗯,下去吧,在门外守着。”宇文邕吩咐道。 “是。”何泉说完,领着在正武殿这边的宫人纷纷退了出去,在外面守着。 宇文贇切切的看着宇文邕,今天那会儿要伸手打他的样子还在眼前晃荡,想起来,有些慑人。尽管今晚父子两人一快吃饭,没有宇文邕的吩咐,他连筷子都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怒了眼前的人。 心里忍不住叹气,他好歹也是一个翩翩公子,少年皇帝吧,这儿子看他的眼神怎么感觉他像是要吃人的野兽一般,有些郁闷,宇文邕张口欲说。 “父皇,儿臣错了!再也不敢了,不敢了……”还没开口,宇文贇以为宇文邕又要打他,急忙说道。 “傻孩子,父皇就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吗?”宇文邕欲哭无泪,只能说道:“朕只是叫你动筷子,吃东西,冬天饭菜凉的快,尽管殿中有暖盆,但是还是趁热吃的好。” “啊?”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宇文贇茫然不解的看着宇文邕。 摇摇头,宇文邕实在是无奈了,看来今天白天的事还让宇文贇心有余悸,不然也不会这样,说来说去,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错。 “父皇?”宇文贇诺诺道:“父皇不生儿臣的气了?” “没做错事,父皇处罚你作什么?”宇文邕走过去,揉揉他的脑袋,好笑的道:“好了,先吃饭,咱们父子,难得在一块吃顿饭。” “谢谢父皇。”宇文贇不知怎么的,心里甜甜的,觉得桌子上的饭菜都好吃了不少。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见自己父亲没有责罚的意思,便有些耍小孩子性子了,冲着自己的父亲撒娇。 “父皇父皇,我要这个,这个,还有……父皇你喂我好不好?”后面的几个字声音很小,但是在静谧的殿中,足以让宇文邕听见。 从小到大,宇文邕从来没有陪伴在宇文贇身边过,从来都是在政事和战场上两处来回奔波。宇文贇在外看见过平常百姓家的孩子,他们小时候,父母都会陪在身边,虽然身上的衣服是粗麻布,但是脸上的笑容很是刺眼,人家的爹娘,会喂自己的孩子吃东西,他却没有了娘,爹又不理,真是苦命。 喂孩子?这个难到宇文邕了,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喂过孩子,宇文贇提出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父皇为难了,那就算了吧。”果真还是不行吗?宇文贇有些气馁的扒着饭。 “咦?”宇文贇见到眼前突然出现的肉块,猛地的抬头,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宇文邕的表情,发现在他脸上居然有些羞涩的神色,不由得有些感动。 哼!谁说父皇不喜欢他了,不喜欢了,父皇对他可好了!宇文贇心里得意,将宇文邕筷子夹着的菜吃掉,心里满满的幸福。 “对了,父皇,下次可以让二弟一块来吗?”突然想起来,那个比自己还小的同父同母的弟弟,现在还有他母后的奶娘带着,现在算算,也就是三岁多,一定更需要父亲的疼爱,以后一定要拉上他一块。 看出孩子眼里挣扎,不想打搅了兴致,便道:“嗯。” 君无戏言,这句话答应了,可就不能作废,宇文贇在心底笑笑。 一只信鸽跋涉千里,终于落在兰陵郡。 身在兰陵郡,整日被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恶劣的环境折磨着的高长恭,在某一天快要觉得他疯掉的时候,院子里停了一只白鸽,他认识——是宇文家的。 控制不住心里的激动,高长恭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向外走去,不知道宇文这次来信是因为什么,两人已经分开很久了,相思之苦岂非常人能够想象的。 哈?高长恭打开信的时候,愣在原地。 以下为信件内容: 长恭,一年未见,甚是想念。如今,盼君早来与吾相聚,以解日夜思念之苦,君当做若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哈哈哈哈!果真是我心头人啊!” 虽然只是信件,但是——那一句,妾当做蒲苇,真是令高长恭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这人,嘴硬得很,原来心里早就已经承认了。高长恭我握着信,雀跃的走回到房中,手指沿着纸张细细描绘着。字迹不假,这就是宇文邕的笔迹,可是高长恭万万没有想到,这信可真不是宇文邕亲笔所书,是宇文孝伯伪造的。字迹嘛,别忘了宇文孝伯可是从小在宇文邕身边陪读的。 看到信,心思早就飞到千里之外的长安了,可是,这——啊!怎么这么多烦人的事啊! 高长恭定下心思,这去长安一趟,一去一来,至少得两月,这边,怕是监督他的人不少,没有理由的消失两个月,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可得想个好办法。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难道一向被原来的县丞觉得处理政务勤奋的人,在书房里发了一下午的呆,不过这时间没有荒废掉,哈哈,办法总算让高长恭想了出来。 “公子,为何笑得如此开心?”依舞端着茶,盈盈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高长恭的笑容,不觉有些意外,便问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对了,依舞,今晚小心一些,听到声响不要出来,好好呆在房中。”笑着摇摇头,高长恭嘱咐道。毕竟,要是让人误伤了就不好了,他可不是坏人。 “怎么了?难道今晚有事要发生?公子,你不能抛下依舞,就算是死,依舞也要跟随公子。”依舞急急忙忙的将手中的茶放在桌子上,跪在地上乞求道。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高长恭没有想到这句话让依舞作出这样的举动,急忙将人扶了起来,解释道:“我只是担心,防范于未然,不会有事的。” “嗯。”依舞柔柔的说了一句,顺势靠在高长恭怀中。 呃?高长恭此刻虽然美人在怀,可心里却没有心情去打发,对不起怀中的女子,能让她好受一点也是好的,因此没有推开怀中的人。 夜晚,狂风大作,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起来,没一刻,天地已经银装素裹了。 “来人啊,有刺客!” 在本来寂静的夜晚中,一声大叫,让所有人从睡梦中惊醒,男丁们纷纷拿上手边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出了门。女眷们,几个抱作一团,在房中瑟瑟发抖。 这院子的主人神色可没有多大的变动,拿起剑,飞身出来,正巧遇上一伙黑衣人。心中正奇怪,他不是只让一个暗处的随从来假扮此刻,好让他脱身吗?怎么这来了一伙人。 “拿命来!” 不好!真的有刺客!高长恭心里急火上来,手中的剑更是不留情,砍伤了几个人之后,才想起,他那随从呢?不会是给人绑了吧? “主子,我在这。” 呼~还好没事,不然要是因为他的一己之私损失一条姓名,那可真就是天大的罪过了。高长恭松了一口气,却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这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刺杀他?心中想着,面上一凛,不管是谁,总之遇上他高长恭,可没有好日子过! 一群人在院子打开了,来人武功不错,战斗中好几个家中的护院受了点伤。高长恭见此,知道目标是他,突然心生一计,飞身到随从身边交代了一句,便跳出院子,果真,那伙人跟着他飞出了院子,心里向着,能够将人引远一点最好,给家中人一个准备。 “你们是谁?”冰冷的话从高长恭嘴里吐出,这张脸上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神情了,看来,这次是真的火了。 来人没有回答,领头的人打了一个手势,几人便把高长恭围了起来,准备发起群攻。 哼!不自量力! 高长恭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虽然他练过剑,但是,始终没有惯用的枪好使,在兵器上有些吃亏。终于,寡不敌众,一个不小心,肩上受了一剑,忍着疼,高长恭心知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再打下去,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他的命就搭上去了。 用尽力气躲开追来的人,躲在暗处,高长恭忍不住叹气,真是!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这下弄假成真,看来不去长安还真不行了,不过……追来的人有一人落在了后面,高长恭手起刀落,迅速和那人换了衣裳,将人丢进河里,向着长安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四章 叶烟岚小产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上次宇文神举说是有人故意将他引到错误的方向,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不简单,是针对他们来的。 “皇上,臣了解到一点眉目。”宇文神举看着宇文邕,说道:“这件事情,估计是晋国公的手脚。” 宇文邕低头叹气,这人还真是无情,叶烟岚就是他送进宫的,这会儿倒是翻脸不认人了。不过,有一个孩子不是更好吗?这样,皇室血脉,用来牵制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哼,还是说太过了解他,六亲不认,若是威胁道江山的事,他宇文邕向来如此。 “罢了,怕是烟岚也知晓,你先退下吧。”宇文邕说道:“对了神举,你怨朕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皇上并没有要臣去死。”宇文神举微微诧异,却还是答道。宇文毓——这个名字午夜梦回时,还在闹钟盘旋,多久没见了?以前总是在一起,不在一起之后,总有些不适应,这大千世界,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见宇文邕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宇文神举识时务的告退。 让宇文宪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下朝回家时,在家门口遇上这样一个人。 “你!”宇文邕目瞪口呆的看着坐在自家门前的人。 那人抬起头来,无力的笑了笑:“喂,帮我一把,不然我这条命就玩完了。”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从杀手手下逃出来的高长恭。连日的奔波,让本就受伤的他,脸色看起来更是苍白,看上去,真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宇文宪愣了愣,在高长恭说完话后才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可是脸上的表情可不怎么好看。 “这个时候跑来长安,你不要命了!”这人胆子还真是大,如今周齐两国不交好,此刻明目张胆的跑了过来,简直就是不要命!虽然在长安大多数人没有见过高长恭的真面目,但是,有时候倒霉也说不定,正巧遇上了,这——说都说不清。 “先别责骂我了,我现在都这样了,先让我治伤。”高长恭有气无力的由着宇文宪搭着自己,心里不禁汗颜。真是认倒霉啊,谁让他在这长安只认识宇文邕和宇文宪,要找人也只能找这两个人,不然,真要横死街头了。 宇文宪瞥了一眼高长恭,手悄无声息的搭上他的脉搏,心里大叫不好,这人的命还真是硬,受了伤,起码是好几天前的事了,现在还有力气和他斗嘴,真是不知好歹。 拖着人往里面走去,心里想到,在这里始终人多口杂,最好找个郊区一带的地方将人安置好,但是,现在——唉,宇文宪将人带去客房里,豆卢莹接到下人的消息,也赶了过来,看见高长恭,愣了愣,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丈夫还在这里,她这样对着一个男人发呆,似乎有点不好。 “宪,那个……他是谁啊?” “一个朋友,你让人去请大夫,你好生看着,我进宫一趟。”还是先去通知皇兄,毕竟,这人和皇兄有了夫妻之名……夫妻之名?咳咳,宇文宪将事情都交代了,连坐都没坐,又急急忙忙的向着皇宫赶去。 豆卢莹疑惑的看着宇文宪匆忙的身影,咦?不是他的朋友吗?怎么还要进宫啊?难道——这人是密探?这么一想,豆卢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密探,千万要小心,不然,要是泄露了什么,她可担待不起。 叶烟岚吃力的撑起身子,准备向走进来的人行礼。 “身子还没好,不必多礼了,好好休息才是。” “臣妾谢谢皇上。”心里一阵感动,叶烟岚听话的躺了回去。 宇文邕看了一眼叶烟岚,坐到床边,伸手拉住了叶烟岚。这女人,虽然是宇文护送进来的,但是,却心系在他身上,说来说去,还是他对不起她。 “苦了你了。” “只要皇上明白,臣妾不觉得苦。”叶烟岚知道,以宇文邕的聪明,不会不明白她的心和她的身份,但是,如今都没有表现出什么,这让他很感动。 两人说着体己话,宇文邕是心中有愧,叶烟岚是心怀爱意,连在外候着的何泉都觉得,怎么办,这两人在一起,周围环绕着温暖的气氛,这种氛围是很难看见的。 只是,宇文宪的到来也打破了这种氛围。 “皇上,齐国公有要事禀告。”何泉放轻脚步走了进来,在宇文邕身边低声说道。 “嗯,我立刻过去。”宇文邕应了一声,接着道:“你好好养身子,不要多想。” 见叶烟岚点了点头,宇文邕便起身,向外走去,没有看见叶烟岚眼里不舍和痴缠。刚走到门外,便看见宇文宪面色着急的站来外面,走来走去,看来,真的是有急事。 “皇兄!”见到宇文邕走了出来,宇文宪立刻迎了上去。 “有事?”宇文邕挑眉,能让他这个弟弟失去平时沉静的样子的事情可不多。 宇文宪无视掉宇文邕有些打趣的样子,心里腹诽。要不是怕你秋后算账,我才不会来找你,我倒要看看,你知道消息之后还能不能这么镇静。 宇文宪见何泉在一边,知晓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便凑上去,在宇文邕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只见宇文邕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一开始还带着喜色,到最后,直接黑了。宇文宪见自己似乎说得差不多了,反正添油加醋什么的事他才不会做,还有,就算他做了,也没人知道。 听完之后,宇文宪还没来得笑,宇文邕便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了,这练过武功就是不一样,速度快啊。 何泉不解的看着宇文家的两兄弟,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啊?皇上这急急忙忙的是去哪啊?心里不停冒出疑问,在扭头看宇文宪。咳咳,怎么有种皇上被骗的感觉,何泉摇摇脑袋,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说。 “皇兄今晚去我那,不回来了。” “是,奴才知道怎么说。” “嗯。” 看见宇文邕急火燎原的样子,宇文宪倒是不慌不忙的,一步三晃,慢慢的溜达到宫门处,一看——进宫时骑的马不见了。 “禀齐国公,皇上说,齐国公今日心情甚好,想要漫步回府。”宫门出守卫,忍着笑说道。 谁不知道,齐国公的府邸在皇城的另一端,这要走回去,天黑都到不了,皇上这分明是要宇文宪好看嘛。不过作为一个称职的守卫,不该八卦这些事情的。 宇文宪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不住道:不就是黑了一下吗,用得着这么报复我吗? 万般无奈之下,宇文宪只好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回去——宇文邕都这样说了,摆明了不可能在宫里牵马了。 宇文邕骑马赶到宇文宪府上,将缰绳一扔给下人,立刻走了进去,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他不知道高长恭安置在哪,急忙逮住一个下人问,那人一看是宇文邕,急忙将人呆了过去——主母可吩咐过,要是皇上来了,一定要带人过去。 “参见皇上。”豆卢莹见宇文邕来了,立刻说道。还好大夫已经将躺在床上的人的伤口处理好了,还留下了药方,此刻家中的下人跟着去抓药了。 “嗯,怎么样了?”宇文邕点了一下头,问道,话中是藏不住的关心和着急。 豆卢莹一听,果真,这人的身份很重要,看来她猜得不错啊。不敢有所隐瞒,立刻答道:“大夫已经看过,伤口处理好了,没什么大碍了,这位壮士估计是太累了,此刻已经睡下。” 听见“壮士”二字,宇文邕挑了挑眉,心里揣测了一番,大概猜到豆卢莹此刻在想什么了,不由得失笑。这个豆卢莹,还真是一个可爱的女人,难怪五弟将她当做一个宝,时时护着,怕是豆卢将军都没有这般宝贝。 “嗯,你先下去吧,最好是烧一锅水,宪待会用得着。” “啊?斗胆问一句,宪怎么了?”豆卢莹可不知道,宇文宪下朝之后有沐浴的习惯,宇文邕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 宇文邕这下是真给豆卢莹逗笑了,笑道:“因为现在他在走回这里的路上。” “走?啊!”天啦,宪怎么会走路?难道是……怪异的看了一眼宇文邕,豆卢莹急忙行李退下。糟了糟了,是不是惹恼了皇上! 见豆卢莹走了,便走进内室,看到床上的人此刻也是憋着笑,显然是在他来的时候就醒了。 “想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死发,给自己一刀多痛快。”宇文邕虽然心里着急,但是嘴上还是不饶人。 “想我高长恭一世英名,居然遇上一个薄情郎,天道不公啊。”高长恭伤在背上和手臂上,此刻趴在床上,不多,受伤了,这张嘴还是一样的利。 宇文邕白了他一眼,走上前去,道:“喂,死不了吧。” “死不了,死了,你不是守寡了吗?”高长恭笑着说,撑起身子,张开双臂,笑盈盈的看着他。 宇文邕气恼的低下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坐到床边,揽住高长恭,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道:“还好你没事。”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高长恭歉意的一笑。 宇文邕不说话,只是抱着他。刚才宇文宪说的有些夸张,将高长恭的伤逝夸张了好几倍,把人说的生命垂尾,吓惨了他。 “别气了,不是已经惩罚他了吗?” 想起刚才宇文邕说的话,还有豆卢莹呆呆的回答,高长恭不免笑了起来,没想到牵动了伤口。 “嘶~” “你!”宇文邕急忙将人按在床上,果真看见高长恭包扎着背上的伤口裂开了。埋怨的看了一眼他,伸手小心的摸着伤口。 “怎么回事?” “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宇文邕听了之后,不怒反笑,凑到高长恭耳边说道:“难道我们不是势均力敌,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呢?” “我可是病人!你不会对着病人下手吧?还是说奸尸,是你不可见人的口味。”高长恭可不担心,宇文邕是刀子嘴豆腐心,才不会下痛手。 “那可说不一定。”宇文邕邪魅一笑,低头凑了上去。 担心他背上的伤,宇文邕小心翼翼的吻着他的唇瓣,不时用牙齿细细磨着,趁高长恭一个不注意,舌头便长驱直入,直捣黄龙。缠住对方的舌头,两人吻得越发的激烈,房间里全是两人喘气的声音,还有令人面红耳赤的“兹兹”的声音。 “唔~你够了。”喘着气,高长恭说道。 “嗯~”宇文邕可没有停下来,反而吻得更加用力。 “喂!”高长恭推了推宇文邕,示意他够了。宇文邕终于抬起头,看着脸色通红的高长恭,突然笑了笑。 “居然失控了,都老大不小了。” 高长恭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立刻道:“要不,再来一次。” 宇文邕诧异的看着他,高长恭被他顶得不好意思,拉下人,吻了上去。 “砰!” 碗摔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吻得如梦如痴的两人,同时扭头看着在帘子边上的一脸惊慌失措的人——豆卢莹。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豆卢莹惊呼一声,准备转身就跑,不过,临走前,说了一句,让宇文邕笑出声来。 “原来不是密探啊,害得我担心半天。” 高长恭也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道:“你家的人怎么都这么可爱。” 听在宇文邕耳朵里,这个“可爱”可不是什么好词,说好听点是可爱,说难听一点,就是傻! “对了,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养伤。” “嗯。” 牵着对方的手,看着对方,笑着说。 第三十五章 在房中,宇文邕和高长恭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依靠着对方,闭着眼,仔细感受着对方的存在。两个大男人在一块,说些缠缠绵绵的话,且不说别人听着觉得肉麻,就是他们自己听了也觉得起鸡皮疙瘩。更何况,心里都明白了,索性就不说了。 两人是甜甜蜜蜜的窝在房间里,可是宇文宪夫妻俩可就是苦命鸳鸯了。一个被当今皇上是短袖给吓惨了,一个徒步走了一天,此刻只剩半条命了,细细想来,还真是绝配。 “啊!轻点!”宇文宪坐在主室内的椅子上,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嘴边嚷嚷着,真让人想不出来,这个人是威震八方的宇文宪,此刻竟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叫嚷着。 豆卢莹瞪了他一眼,不过手下的动作还是轻了一些。 “你呀,怎么就把皇上给惹恼了?看吧,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宇文宪睁开眼睛,看着豆卢莹给自己按摩着酸疼过度的腿,道:“不就是添油加醋了吗?皇兄也真是小气,居然这么做!” “要是我,我直接让你绕着长安城跑两圈,累死你最好!”豆卢莹见宇文宪知错不改,还敢顶嘴,下了狠手,直接掐上去。 宇文宪本来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一下子被掐了一下,惨叫了一声,哀怨的看着豆卢莹。 “看什么看!你这就是不知好歹,明知道那个人对皇上的重要,居然还开玩笑,如果换做是你,你怎么做?” “打他一顿!”宇文宪想都没想,张口就说。刚说完,便意识到他的玩笑真的开得有些过分了,要是有人这样谎报豆卢莹的伤逝,他一定冲上去暴打一顿。 这么想着,宇文宪心里顿了顿,还好,宇文邕不是他。 “知道了吧?得个教训,下次别这么开玩笑了。” “知道了,夫人。” 豆卢莹被宇文宪逗趣的样子给逗笑了,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一笑,百媚生,让宇文宪看呆了眼。说的也是,豆卢莹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可是看上去还是有些单纯可爱,不过,相比当年他们刚成亲之时,多了一些成熟女人的韵味,更加迷人。 正在专心给宇文宪拿捏腿的豆卢莹察觉到宇文宪一直盯着他看,疑惑的抬头,便看到宇文宪傻愣的样子和眼里的温柔,不由得羞红了脸。都老夫老妻了,露出这样的眼神也不知道害臊! 之间宇文宪深情款款道:“莹儿,宇文宪这辈子,有你便足够了。” “得君一人,妾当足矣。”豆卢莹温顺的靠在宇文宪怀里,柔声道:“你可不许耍赖。” “哈哈哈,宇文宪此生不负豆卢莹!”宇文宪朗声笑道,眼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情意。 这下两厢都是你侬我侬,情意绵绵。 宇文邕说过要带高长恭去一处隐秘的地方养伤,刚好,最近宇文护的动作越来越大,他必须得避开宇文护的风头,让他一直猖獗下去,时机到时,直接一招致命。虽然离开,但是,并不代表,他失去外界的联系和长安城的动向。 交代好一切之后,宇文邕这个在大家眼里的“没用”皇帝又出外游山玩水,下江南了,长安此刻冰天雪地,下江南倒是一个好去处。 就在一群人陪着“宇文邕”下江南的时候,正版的皇上宇文邕此刻正在山水间和高长恭享受着二人世界,乐得逍遥自在,可别提有多高兴了。 “喂喂,我饿了,快去弄吃的。”高长恭仗着自己是病患,不宜多动,直接躺在床上,用脚踢着坐在一边的人,说道。 宇文邕美目一瞪,眼里杀气腾腾,怒道:“你别得寸进尺!” 天知道宇文邕为什么会把这个人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府里带了出来,来到这不着村不着店的山里,还得伺候他。现在,宇文邕后悔了,这人现在就是一个纨绔子弟,难伺候的公子哥! 两人所在的地方正是宇文邕为了两人搭建的小屋,本来在宇文邕脑海中,是一个充满了爱意,而且两人相处甚欢的地方,谁知道,现在的情况正好相反,令宇文邕头大啊。 “宇文……”高长恭见宇文邕快要炸毛了,立刻放软语气说道:“我是真的饿了,你在这里涂涂画画了一早上,我都没吃饭,好饿!” “你一天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做运动!” 高长恭没等宇文邕说完了,直接接上去。 宇文邕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不自在的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试图想要掩饰掉现在的尴尬。这运动,是什么样的运动能让宇文邕脸红了,不言而喻。成年人时常在晚上做的运动,而且是两人运动,在床上进行,就是这样。 “宇文……” “别叫了,叫魂啊!我这就给你这大少爷做饭去!”宇文邕打断他的话,转身出了门。 高长恭背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但是可以躺着了。此刻躺在床上,笑着极其奸诈,像只偷了腥的猫,要是让宇文邕看到,说不定直接一掌拍下去。 要不是他受了伤,不然也不会晚上在床上的时候吃了亏,做了下面的那个,不过,既然都这样了,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损失了吧,总得讨回来一点利息不是?说起来,昨晚的宇文邕可真是热情,弄得他现在腰还有些疼,多休息休息是应该的。 翘着脚,高长恭一副痞子样半躺在床上,等着宇文邕把午饭做好,做大少爷呢。 宇文邕在厨房倒腾一会儿,弄得乒乒乓乓的响,想表达心里的不满。他死活也没有想到,站在厨房里的人会是他,真是意料之外啊,该死的,有一天一定会是那个人站在这里!不过想了想,他似乎也做的有点过了,昨晚,高长恭还有伤在身,他…… 高长恭衣裳半遮的躺在床上,媚眼如丝的看着双手撑在他两边的宇文邕,嘴里不停的吐出热气,全数扑在来宇文邕的脸上。 “喂,你到底行不行?”高长恭气喘着说。 受伤了,体力就是不如没受伤的时候,不然也不会喘了。 宇文邕挑眉看着高长恭,低下头咬着他的耳朵,富有磁性的声音沉声道:“你说呢?我让你看看到底行不行。” 如今,两人都是当初青涩的少年,身体发育得越发完美,精壮却不粗蛮,恰到好处,身处皇室,尽管有时候会亲临战场,但是,手触及到那身肌肤的时候,不忍释手。 宇文邕伸手挑开高长恭差不多已经褪完的衣服,眼睛却一直看着他,也没有离开过他的唇,一直吮吸着他的唇瓣。手指滑过漂亮的脖子,来到胸前的突起的两处,趁高长恭情迷时,指尖绕着开始泛红的两点揉捏起来,让高长恭一个发颤。 低沉的笑声从喉间溢出来,小小的屋子里更添暧昧。手指沿着细滑的身子往下去,直到握住了关键的位置,欲望的中心,靠着不熟悉的手法,为高长恭带去更加刺激的快感。 “嗯~你、你够了!”高长恭轻哼了一声,随即嗔怒的看了一眼正在作恶的人。 宇文邕低低的笑了,道:“不够,是你,怎么都不够。” 高长恭认命的攀上宇文邕的脖子,抛开位置转换之后的不适应,双腿第一次缠上了他的腰身,这样的做法无疑是默认了宇文邕的动作。 果然,宇文邕愣了一下,盯着高长恭看了一会儿之后,手下的动作越发妖娆起来,直弄得高长恭喘气,吐出的气息全部扑在宇文邕的脸上和脖子上,那正是宇文邕敏感的位置。 身子紧绷了一下之后,高长恭全数的欲望撒在了宇文邕的手里,虽然两人已经交欢已经有几次了,但是,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纵然是脸皮老厚的高长恭也羞红了脸。 “你……”不好意思的看着宇文邕。 “不碍事。”宇文邕说着,手指滑向了高长恭的身后,一根手指缓缓的往里面去。 高长恭闷哼一声,抱紧了宇文邕。 “呃……”宇文邕的喉咙里溢出一声,随即做起了前期准备。 越来越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环绕,随着两声闷哼,欲望的氛围到达了高潮,呻吟声和低喘声在不绝,出现在小屋中,赤裸的两具身体缠绕在一块,黑色的长发解开头上的玉冠,披散下来,随着身子而晃动,妖娆醉人。 “喂,到我了。”高长恭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啊?”刚从欲望中回过神来的宇文邕,不解的看着他。 “喂,长期禁欲对身体不好。”高长恭懒洋洋的说道:“你不会忍心我这样吧?” 宇文邕面有难色的看着高长恭,现在……怀疑的看了一眼高长恭,他能做吗? 高长恭感觉到宇文邕的眼神,怒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告诉你,我只是受伤了!” “恩恩,我知道。”宇文邕点头道:“就是因为你受伤了,所以才应该好好休息,快睡吧。” 高长恭一听,知道这招不行,直接最好,凑了上去,缠着宇文邕的吻了起来。直接一点就好了,既然文的不行,就靠武力解决吧。 “喂,你!”宇文邕看着一下子不动的人,嗔道。 高长恭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看着宇文邕道:“动不了,我是伤患。” “你!” 两人吻着吻着,这欲火又上来了,这下怎么办?高长恭又不肯动,难道…… “你自己动吧?反正只有我们俩,是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高长恭得寸进尺的说。 宇文邕瞪了他一眼,跨坐在高长恭身上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看着两人高举的地方,只得妥协了。他宇文邕发誓,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小心翼翼的做了前期准备,再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 “嘶~”宇文邕脑海里只有一个字——疼! 高长恭看见宇文邕面色惨白,心里有愧,扶着宇文邕的腰,让他能够舒服一点,等着他能够适应这样的位置。宇文邕双手撑在两边,头埋在高长恭的胸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两人谁也不敢有大的动作,直到宇文邕轻轻的说了一句。 “可以了。” 高长恭听了,立即扶住宇文邕的腰,使劲让他完全坐在他的身子上。宇文邕好看的眉毛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身子也撑了起来,汗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唔!” 接下来,高长恭又因为腰上,动了两下,不动了,最后,宇文邕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动手,身子向后倾去,双手也向后移去,撑起身子,腰缓缓的动了起来。 这一幕,让高长恭看傻了眼——美得妖孽、惊心。精致的脸上布着汗水,好看的眼此刻因为羞涩紧闭,睫毛不住的颤抖着,细黑的发丝在身后晃动着,太妖孽了。 “吃饭了!”宇文邕从刚才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端着做好的饭菜回到卧室这边,没好气的说。 高长恭看着宇文邕,狐狸一般的笑了。 这腰疼的来源就是——宇文邕在上造成的,一次主攻,一次助攻。 第三十六章 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逍遥的日子可是过得令人羡慕,没有人来打扰,没有令人心烦的事情,跟随着心里最本真的想法做事。对于两个过惯了忙碌,充满尔虞我诈的生活的两个大男人来说,这偷得浮生半日闲过了没几日,便有些闲不住了——天生的劳碌命。 无聊了,就要找一些有聊的事情来做,当然不是高长恭所说的床上运动,而是—— “幸好有牵马过来。”一手摸着马脖子上的鬃毛,一边对着另一边的宇文邕说道。 “不骑马过来,怎么把你这个伤患给带过来?”宇文邕说道。当日过来的时候,他们俩共乘一骑,另一匹马是牵着来,现在,真是派上用场了。 这两人为什么要牵马呢?是因为要赛马?怎么可能是单单的赛马这么简单呢?当初宇文邕可是准备猎具在这里,两人当然是要准备进山打猎,不仅活动了筋骨,还为今晚的添加了野味,一举两得呢。 “说好了,输的人今晚做饭,而且——”高长恭一脸笑意的冲着宇文邕说道。就是冲着这样的奖励,他可一定要赢,在自家娘子面前失了大丈夫的气概,可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宇文邕冷哼一声,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这家伙,就是一个典型的争强好胜的人,不过——他们俩除了在战场的侧面交锋之后,还没有真正的较量过,这次,是一个好机会。两人虽然在一起了,但是——只要是男人,心里总希望把自己强势的一面表现出来,他们之间也不例外。 “走着瞧!”高长恭翻身一跃上马,扬着下巴说道。 宇文邕摇摇头,不过不认输的瞥了一眼高长恭。 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身子稍微伏着,随着一声马鸣,两人如同利剑一般的射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听着耳边呼呼的声音,心里的兴奋感,越来越强,有多久没有这么痛快淋漓的赛马了,又有多久没有抱着这么好的心情骑在马上了。近几年来,每次骑上马都是怀着承重的心情,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现在……只是单纯的骑马,专心的骑马,什么事都不要想,也不愿意去想。 两人一路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前后没有多大,拉着马缰、低伏着身子策马狂奔,虽然有树枝有时候会从小径边上伸出来,但是一点也不影响两人策马狂奔的心情。 “吁——!” “你输了!”宇文邕用很微弱的优势赢了,此刻刚勒住马,立刻高傲的说道。宇文邕此刻身上那种从小带出来的皇家气息浓烈了不少,那副样子,有几分睥睨天下。 一旁的高长恭静静的看着他,若是说,原来那黑衣的少年还着青涩,柔弱得想令人保护,如今的男子,便是可以纵横天下、君临天下的君王,他是属于战场的,属于那个位于九阶高台上的。虽然知道,两人此生都已经认定了对方了,但是——还是隐隐觉得,不安。 晃晃脑袋,笑了一下,道:“你赢了。” “呵,真是很久没有这样了,呼~”宇文邕毫不吝啬自己的在别人面前少有的笑容,随后翻身下马,躺在平坦的草地上,大口喘气,不过,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就连冰冷的眸子也带上了笑意。 “别以为自己身体好,这还是冷着呢,起来。” 虽然宇文邕穿得还是比较多的,况且刚才的激烈运动,此刻全身上下冒着热气,这点寒意不足以让两人感觉到冷。宇文邕闭着眼,只感觉脸上一阵热气,睁开眼睛一看,便看见一张放大的脸,不由得失笑。两人就这么维持这样的姿势,一上一下,鼻尖似乎都可以触碰到对方的。 不知道是谁先动了,嘴凑到了一起,最温柔的方式吻着,细细的吻着。高长恭喉间溢出一声笑,突然抱住宇文邕翻了一个身,宇文邕知道他什么心思,一个用劲也滚了一圈,滚来滚去的滚了几圈,终于,两人筋疲力尽各自躺在一边,只不过,两只手牵到了一起。 “真是的,连一个怜香惜玉的机会都不给我!”高长恭笑骂道。 “哼,要怜香惜玉,多的是女人给你!”宇文邕哼一声,冷不防的压在他身上,语气不善的说道:“说!你有没有碰那个女人!” 高长恭无奈的笑了笑,牵着宇文邕的手稍稍使了一点劲,说道:“我可不是你!到处留情,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解释一下,你那几个皇子怎么回事?” 宇文邕不自在的看了一眼含笑的高长恭,干咳一声,准备躺回去,哪知高长恭抓住了他的衣襟,不放他走,手上的动作可不轻,但脸上依旧是含着笑的样子——真是,够虚伪! “喂,放开了!” “不放!”高长恭耍赖起来,说道。 “你!”宇文邕瞪他一眼,想要避开他圈着的手。 两人也知道地上凉,带了没有一会儿,便一跃起身,看来是准备回去了。输了,可是又惩罚的,高长恭倒是没有什么多大的表现,不就是做一顿饭,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民间不是有一句话,叫做: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食欲吗?高长恭自认为他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回去的时候,两人慢慢悠悠的朝着小屋前进,悠哉的样子要是让现在在皇宫里忙碌的宇文宪和宇文孝伯看到,怕是恨不得给这两人带着眼刀的两眼,“嗖嗖嗖”的飞向两人。 宇文邕在回去的路上,恰好看见有一些野生菌,想着,在高长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翻身下马去摘了一些回来。这些小东西他可是不陌生,在军营里的时候,大伙有时候就去野外找一些野菜回来,生上火打上锅,几个人便围着锅便吃了起来。 “嘿,你还想着改善伙食啊。”高长恭打趣道。 “我是担心你久不做饭,手生,做出来的东西不能吃。”宇文邕看这高长恭,呛道:“所以,先找一点东西,你把家里的东西做砸了,还有吃的。” “哼!”高长恭见宇文邕上马,哼了一声,走在前面。 真是一个变扭的人! 想着,拉着缰绳,追了上去。 回到木屋,高长恭为了表现自己会做饭,也为了反驳宇文邕的话,撩起袖子,大步迈进了厨房,特定勒令宇文邕不得进来,省得偷学他的厨艺。对此,宇文邕撇撇嘴,说了一句:随便你,便转身回到卧房,拿起一本书看起来,等着开饭。 半个时辰过去了…… 人还没有走进来,便听见由远至近的声音:“快点出来,吃饭了!让你小瞧我。” “来了。”放下书,宇文邕走了出来。 宇文邕干咳了一声“咳”,随后道:“看上去还不错。” “那是,这天下还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到我。”给点脸色,就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高长恭这种人。 在高长恭信心满满,虽然宇文邕看出来他还是有些不安的眼神中,宇文邕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然后不说话。 高长恭看了一眼宇文邕的表情——似乎不太好。难道是盐放多了?他是真的很久没有做饭了,这几日都是宇文邕被他威胁着做饭,谁叫他说伤一直没好呢,在兰陵郡的时候,一堆人,轮不到他做饭,所以…… “很好。”两个字,让高长恭紧张的样子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之后,这顿饭吃得是愉快多了,毕竟高长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吃饭间,两人有时候会同时夹到一块菜,此时,便同时看了看对方,就看谁眼疾手快,能把菜抢到,真像小孩子啊。 “咯咯。”饭吃到一半,院子外面传来鸽子的叫声,还有翅膀扑扇的声音。 宇文邕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瞥了一眼对面装作没有反应的人,起身走了出去——是催他回去的信吧。出来了这么久,是该回去了。 取出鸽子腿上的信筒,揣进怀里,将鸽子往上扔去,便走了回去。高长恭表现得就像是宇文邕这件时间没有出去过,一直坐在那里,直到宇文邕走了回来才抬眼看了一下宇文邕,道:“吃好了?” “没,接着吃。”端起碗,宇文邕接着吃了起来。 吃完东西,高长恭体贴的收拾碗筷放进厨房,宇文邕知道他心里都明白,也不说什么,拿着信筒回到卧房里,打开信筒,拿出里面的信件——如果不是有要事,不会来信的。 看完信上的内容,宇文邕拿着信走到厨房,看见那个男人正在生火烧水,也不知道准备干嘛。走到火边,将手里的东西扔了进去,看见信化为灰烬,才站起身来。 “喂,要不要帮忙?” “当然要,我一个人,可做不完。”高长恭说得宇文邕帮忙是理所应当的。 宇文邕问道:“嗯,要我做什么?” “嗯……我想想,逗你的,烧水只是准备想起一个澡,伤好了,觉得有些不自在。”这几日都是宇文邕代劳,给他擦身子,但始终不如洗澡来得爽快。 “不如你帮我刷背吧。” 宇文邕瞪了他一眼,但是……“好。” 烧了好几桶水,兑好凉水之后,全部倒入大桶中。高长恭直接宽衣解带,在宇文邕面前褪去全部的衣裳,期间还恶意的对着宇文邕妖娆的撩了撩发质很好的长发,才施施然的跨进木桶里。 “这边,嗯,那边……” “闭嘴!再多说,自己刷!”宇文邕忍不住怒了。这也难怪,高长恭要求多的要死,一直指指点点的,嚷嚷个不断,他不火才怪。 “真凶!”高长恭闭着眼,养着神。 高长恭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怎么写,不再多说,安静的享受着宇文邕的服务,期间宇文邕会去厨房打来热水,给有些凉的水兑上热水,将高长恭伺候得可是很舒服。 看洗得差不多了,宇文邕心里有事,所以宇文邕放下东西,走了出去。 第三十七章 初春的气息越来越严重,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或许,在这片山野中,想要心情差,也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待得太久,难免让人新生倦怠,有些不想再卷入红尘事物中,就连筋骨也有些松动。但是该来的还是回来,他们身上的任务、重担一天没有放下,就不可能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 站在木屋窗外,看着一片青郁的山林,鼻尖尽是淡淡的树木香、青草香,让有舍不得这份宁静与安逸。 “想什么呢,嗯?”一个人从身后搂住他的腰,搭在宇文邕肩上,问道。 “没什么。”摇摇头,侧脸看向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高长恭也低低的笑了起来,震动之感传到宇文邕肩上,感受到了他低低的笑意。很难想象,在天下叱咤风云的两个人,也会有如同孩子一般的时候,若是让外人看见了,恐怕会是让人们不免有些掉下巴。站得太高的人,也会有累的时候,太累了,便会想要休息,若是一直站在高处,便很难找回原来的自己,这样——太辛苦。 “舍不得?”高长恭问道。脸颊轻轻的在宇文邕发间磨蹭起来,两个身形相当的男子,一身素色的衣裳,看上去,竟格外的和谐,就连脸上的笑意都惊人的相似。 宇文邕任他似小动物一般的磨蹭,道:“是舍不得,但是,舍不得也得舍得呀。” “下次有机会再来便是,嗯?这是我们的家,难道还能抛下家吗?”高长恭说道,抬起头来,看着已经扭过头来的人,直视着他的眼睛。 宇文邕也看着他,恨不得将这人永远锁在视线里。是男人,都会有浓烈的占有欲,不管是面对谁,男的女的,是心里想要,占有欲便会越来越强。 很自然,没有一点犹豫,两片唇贴在了一起,仅仅是贴在了一起。闭上眼,享受着自然带给他们的宁静,彼此带来的心上的悸动,彼此给予的信心。 他们在一起,需要太多的勇气和信心,他们需要彼此,给足够的心意让彼此能够坚持下去。抛却世俗的眼光,抛却一切,需要的是勇气,纵然是睥睨天下的君王,也会有被外界干扰的时候,要的是,他需要时时清醒。 “嗯?该回去了?”高长恭没有离开他的唇,喃喃的说道。 “再带一日,一日变好。”回去,太累,太累。累到,以为分开一时便觉得是一世。 “好。”一日,一日有时候也是奢求。 在木屋的小台上,两人依靠着栅栏,偎着对方,心里,第一次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止,不再流逝。 晚间,两人烫上一壶酒,同时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希望能够挤出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小小的厨房,挤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看上去有些拥挤,但两人并没有觉得,只觉得,气氛瞬间变得很温馨。 或许是离别让他们刻意忽视掉,也可能是他们舍不得看不见对方,有时候,多看一眼也会觉得是奢求。 “我们,是第一次在一起喝酒吧?”宇文邕坐在高长恭对面,问道。 “似乎是。”举起手上的酒杯,高长恭轻动嘴唇,说道:“但是,以后机会会很多的。” “那是,机会会很多的。”宇文邕也举杯凑了上去,杯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宇文邕本不是一个悲春伤秋的人,但是,回首过去,如今两人都已经是二十几岁的人了,高长恭也已经二十五了。 二十五岁,从相识到现在,十多年了,可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一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两个人可以忍受对方不在身边的寂寞。 喝着酒,不再说话,说的多了,有时候还不如不说的好,说多了,便还想着继续说下去,再久时间也不够,那边不说了。 烛光发出淡淡的光晕,将两人的脸映得越发的柔和,眉眼上尽是浓浓的温柔。杯子不断的发出“叮”的声音,小酌不会伤身,更不会醉,只是,有时候想要喝一点,小酌恰好而已。 木屋不大,此刻却显得有些静谧,显得太过于安静了。高长恭看着对面的人,自嘲的笑了笑,什么时候,他们俩才能抛下一切呢?要是能够任性一生,那倒好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可没欠你的。”撇撇嘴,宇文邕不满的说道。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知道,对于高长恭还是心有愧疚,尽管这人曾经伤害过他,但是,事情的源头也是他宇文邕引起的不是吗? 高长恭看宇文邕的样子,便知道他又想起过往的事了,便道:“宇文,我们可还有一辈子,你可不能一直想着过去啊。” “知道了,不劳烦你操心!”宇文邕恼怒道。 “呵呵,有人嘴硬了。” “先别忙着打趣我,你在那边的日子可比我好不了多少,你那几个叔叔,虽然如今少了一大半,但是都是不是好惹的主,你自己可千万小心。”想起高家那边内政混乱的问题,宇文邕不免多嘴提醒道。尤其是高湛,如今退位到太上皇的位置,但是高纬那个草包懂什么,一切还不是由高湛说了算。 想到高家,又不免想到自家的家事,也是乱七八糟。宇文直阴险狡诈,但是聪明不足,难缠的人,自然就是宇文护那个家伙,手握大权,如今,治不了他,只能等。 “你自己也小心,素闻晋国公可不是纸糊的吊睛虎。”高长恭眯着眼,说道:“处理掉他,你便可亲政了。” 其实,国界并不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阻碍,还有宇文泰的遗愿——统一天下。如果是两个不同国家的普通老百姓,抛下名利、家室,躲到深山老林里便可以了,可是,若是一个君王,该怎么做?没有人知道答案。 宇文邕抿着唇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亲政,意味着他会统一中原,会逐鹿天下,会——打齐国,会让高长恭生长的家,变成生灵涂炭的地方。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他们都不收到伤害,只能说,两人的相爱,实在是一件不应该的事情,可是爱了便是爱了,回头是死路,只能砸墙了。 “听说,你已经向突厥那边求亲?” “嗯,突厥公主,是众望所归。”宇文邕淡淡的说道。 “是不错,高纬本来也打算去的,不知道有没有去。”高长恭点点头,说道:“那什么时候能来呢?” 宇文邕答道:“大概明年吧。” “这样么?”高长恭举起被子,说道:“那先恭喜你了。” 宇文邕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了解的笑了笑,道:“多谢。”,他们之间,总是明白对方的。 高长恭威胁道:“到时候,可别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就算我在兰陵郡,小心我半夜出现,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给办了。” 宇文邕满不在乎的挑了挑眉,道:“据我所知,高长恭可不是一个小人。” “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难道你不知道?”高长恭不答反问。 “哈哈哈,不愧是高长恭。”宇文邕朗声大笑。 宇文邕和高长恭都是人中龙凤,难免有时候会被外界人比较,但是两人之间有时候会如同知己好友一般调侃对方,说到趣处会哈哈大笑,眼里都是笑。 “宇文……” “嗯?” “真的舍不得。” “我知道。” “那你呢?” “舍不得。” “呵,你也是会说的,有时候总以为你什么都憋在心里,想听你说一句真心话不容易。” “有吗?那我可得好好改改了,以免让人误会。” “嗯,在我面前改就好。” “知道了,嗯?怎么了?睡不着吗?” “不想睡,想看着你直到天亮。” “噗,还是睡吧,我又不走。” “嗯,你也睡吧,知道你也不想睡。” “嗯。” 躺在床上,两人咬着耳朵说话,被子底下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舍不得放开,闭着眼,但是知道对方都没有睡着。 一夜无眠。 “唔……” 宇文邕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发现人不见,立刻翻身下床,却听见厨房那边有声响,果然——那人在那。 靠着门框,看着里面忙活的人,嘴边挂着笑。 “怎么?以为我悄无声息的走了?” 宇文邕被人说中心事,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好了,快吃早饭,我们该走了。” “好。” 吃过早饭,再不愿意,也得走了,离开这个家,再回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分别骑上马,两人并肩走上山间不宽敞的小径上面,不说话,耳边是早起的鸟儿清脆的叫声,似乎在为两人送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嗯,那我便不送了,路上小心。” “嗯,在宫里也小心。”高长恭嘱咐了一句,看郊外没有人,飞快的凑上去,在宇文邕的唇上留下一吻。 宇文邕看着乘马而去的人,摸着唇上还没有消失的温度,不自觉的笑了笑。直到看不见那人的身影,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麻烦宪他们那么久,是该回去了。 第三十八章 回到皇宫,还没有喘上一口气,宇文孝伯和宇文宪便急急忙忙的出现在书房里面,看来是收到消息他回来了,便赶过来了,宇文邕按了按眉心,提了提神,准备专心做事。 宇文宪他们并不像这么快通知宇文邕回来,只是事态紧急,只能这么做了,没办法——其实他们不想这样的,打扰二人世界是不对的。 “他做了什么?” “六弟出兵陈国。” “什么?!”宇文邕惊讶的看着宇文宪,皱了皱眉说道:“怎么会?” 宇文孝伯耸耸肩,道:“就是堂兄的意见咯。” 一听是宇文护的命令,再好奇原因是什么,也不需要理由了,他向来是如此,有什么事情,吩咐下去了,就不会再改变主意,也不会意思的做一下表面功夫来过问一下他这个皇帝。 摇摇头,道:“知道什么时候大军准备出发吗?” 他心里明白,他那个六点宇文直可不足以和韩子高那等良将相搏,宇文护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估计是另有打算吧,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还真猜不出来。 “今年六月之时,便发兵陈国。”宇文宪他们自然是知道陈国那边良将众多,且不说陈顼此等英勇的国君,便是手下和他关系暧昧的韩子高更是一个难缠的对象。 宇文孝伯突然道:“你们说,晋公如此做,是不是针对直的?” 看了对方一眼,宇文邕两兄弟不由得点头,看来是,宇文直惹火了宇文护,而宇文护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然宇文直自动离开,或者他有理由疏离。不过真是多此一举,他宇文护什么时候做事,会考虑到别人了,恐怕是怕不得宇文直死在战场上吧,还捞到一个忠勇殉国的称号。 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便可以解释为什么让宇文直这个基本上没什么上过战场的人去领兵了,简直就是在过家家,没把战役当做一回事。 宇文邕问道:“若是这样……还有谁同行?” 宇文宪答道:“田弘、权景宣还有元定等。” “嗯,看这阵仗,不至于输得太惨,由他去吧。”听后,宇文邕松了一口气一般,坐了下来。 “这……” “我们静观其变,或许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宇文邕虽然和这个同胞的弟弟不熟悉,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顺势倒,为自己找到一个最好的出路,他不可陌生。 “是。”宇文宪和宇文孝伯看宇文邕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好说道。 夏四月,省并东南诸州,并且下诏原大将军、陈公宇文纯为柱国。六月,宇文邕下诏封自己生母咤奴氏为皇太后。 在宇文邕想着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能将宇文护给办掉的时候,梁州那边居然上奏说,凤凰栖树,百鸟朝凤的盛况,惹得宫中几个忙坏的大男人大笑了起来,笑言,这是吉兆啊。 对于他们几个来说,还真的没有什么吉兆,但是于谨却从原来的太傅、燕公升官成了雍州牧。 时间摇摇晃晃的,大军已经出发了三个月了。 宇文直为指挥,带着几员大将和陈国的吴明彻等人会战与沌口——以失败而告终,大军回朝。 吴明彻可不是草包,有勇有谋,不仅将周朝的大军击败,还将同时进攻陈国的原陈国叛党华皎。说来这人也奇怪,竟然是因为韩子高谋叛之事被人泄露,被文帝陈茜杀害,急急忙忙的奔向了梁国。这下惨败而归,真是两边都不是人了。 此刻,在长安城的宇文邕收到在意料之中的消息,笑了笑,将东西就这点着的烛光给燃了。 这群人,他可不感兴趣,但是,说道韩子高,他还有些兴趣,这人原是一员大将,在战场上凶猛异常,而且,说来,竟是和长恭一样的美貌,不然也不会和陈茜这人有染。 说是有染,不如说是两厢情愿,这人可是只差一步,变成了陈国的第一位男后啊,他们面对世人的态度,可不是他宇文邕和高长恭可以比的。对韩子高,多多少少有些佩服,可惜了,竟然最后死在他最爱的人的手上。 不为别的,是陈茜坚持不下去了,所以背叛了当初的誓言,陈顼杀韩子高,在理中,不在情上。 这些事,是宇文邕派人去调查的,每个国家都有不少细作,他手下自然也有不少忠心之人,查这些事,虽然有些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他们,不由得想到了才分开半年的人,他们——以后也是这样吗?不!他们不是君臣,所以不会。 烈性的爱情,总会有一方受伤,好在他们不是。 自嘲自己的杞人忧天,现在,还是先打算打算,怎么样才能把宇文护这个心头大患处理掉吧。 宇文直一行人灰头土脸的从陈国回来,等宇文直找上宇文邕的时候,宇文邕一点也不意外,还问道,要不要一起去皇太后那里吃一顿饭,母子三人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皇兄,臣弟知错了。” “哎呀,六弟这是作甚?快快起来。”宇文邕一脸着急的急忙把人扶起来。 躲在宇文邕屏风后的宇文神举和宇文宪憋着笑——宇文直怕是连自己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估计还会千恩万谢吧。 “皇兄,臣弟愿意助皇兄一臂之力,求皇兄成全。”宇文直看了一眼宇文邕的脸色,发现没有什么一场之后,接着说道:“大哥、三哥之仇我们不能不报。” “啊?这关大哥和三哥什么事啊?”宇文邕继续装疯卖傻,反正在他们这群人面前没有少做这件事,再多一次又有什么大碍呢。 宇文直诧异的看了一眼宇文邕,不知他话中几分真假,只好道:“臣弟潜伏在晋公身边多时,一切都是他所为,皇兄,请明鉴!” “啊!”宇文邕知道不可以太过了,不然就没人相信了,只好道:“苦了你了,那好,我们可得合计合计,不可大意,攸关性命江山,不得不小心。” “多谢皇兄体谅。”宇文直道。 “咳。”为了避免内伤,还是先将人打发离去,便道:“对了,你知晓什么事?千万要告诉朕,不然,朕可没有办法帮你。对了,今早去请安的时候,母后似乎找你,你快过去一趟,百行孝为先,不可耽误了。” “臣弟这边前去,臣弟会让人将东西送来。” 外人看见宇文直出来,只以为宇文直这是向皇上请罪来了,没有什么留意,因为——要是商量大事,这几句话的时间可不够。 “哈哈哈哈!”人刚走,殿中便传出一阵爆笑声。 “宪,你给朕收敛一点!”宇文邕怒道。 宇文宪委屈道:“不公平,神举大哥也在笑,为什么不说他?” “睁大你的眼睛瞅瞅,神举大哥有你的笑得夸张吗?”宇文邕丝毫不给宇文宪面子的埋怨说道。 “笑着这么隐蔽干嘛,小心憋出内伤!”宇文宪不满的撇撇嘴,嚷道。 宇文邕被他孩子气的动作给逗笑了,成功的破功,只好道:“好了,别想一个小孩一样。你们怎么看?” “装疯卖傻。” “嗯。” “想法一样,直虽没有大智慧,可也不是傻子,这次恐怕是来试探,估计还得等等。”宇文邕点了点头。有一种还可以,脚踩两只船,看着那一边快沉了,立刻跳上另一边,宇文直便是这样的人。 宇文神举摇摇头,道:“看来,我们做得还不够,还得加把劲。” “光我们这边加劲,可不行,还得晋公那边加劲啊。”宇文宪说道。 这样看来,他们还是只能等了,他们那么长的时间都等了过来,不愁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只要能够成功,他们不在乎。 果然,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宇文邕见到了一个人——长孙平。 这人是宇文直的亲信、至交,他的到来无疑是说明了一个问题,也就是他们等到了,宇文护不耐烦了,宇文直不愿意为人手下了。 “臣参见皇上。” “免礼,长孙大人有何事见朕?”宇文邕问道。 “臣有一事,请皇上先过目。”说着,长孙平将手中的信递了上去。 宇文邕接了过去,没有管长孙平,径自看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宇文直投靠了他们。 “多谢长孙大人送来此信,可谓是大有帮助。”客套话还是要说几句,不然该让人家留下诟病了。 长孙平道:“此乃分内之事,皇上言重。” “朕定不负期望。”给大家一点信心,不然信心都没有,这场仗怎么打下去?宇文邕道:“长孙大人还可放心,朕定会让你们满意。” “多谢皇上,那臣先行告退。” 看着走了出去的人,宇文邕按照习惯,将东西还是就着烛火给烧掉,看来以后得被一个火盆,留着烧东西,还得让王轨随时留意这人行踪。 王轨,可是他手里的另一张王牌,不常出现,但是出现,必定是有要事,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一年又过去了,冬去春来,三月迎春花来,比花娇美的人儿也从突厥来到了周朝——三月,突厥宫主阿史那云抵达经过长途跋涉抵达长安。 “皇兄,艳福不浅啊,宫中还有一个叶夫人,这马上便有一个阿史那皇后,我的皇嫂,可是人比花娇的突厥第一美人。” 宇文邕瞪了一眼骑着马在他身边的宇文宪。 今天,宇文邕为了表示和亲诚意,特意在城门前等候阿史那云的到来。接近午时,一队人马抵达城门,一辆马车缓缓驶进城门,奢华瑰丽,正是阿史那云的马车。 “阿史那云拜见周朝皇上,愿吾皇万岁。”番邦之国,在提亲之后便让她学习了汉朝礼仪。佳人盈盈一笑,身子微伏,抬眼时,经验周遭众人。 “公主无需多礼。”宇文邕煞有风度的一笑。 一人一马,一车一佳人,此景,醋缸倒。 第三十九章 突厥公主阿史那云抵达长安,择日与周朝皇帝宇文邕完成大婚,消息不到几日便已经天下众知,周朝举国欢迎帝后大婚之喜。黎民百姓在战乱的时候,总是民不聊生,这件事,无疑让大家都有些喜悦。 突厥是如今许多国家想要拉拢的地方,没想到,给宇文邕抢得先机,不仅美人在怀,怕是以后,这天下也将是他囊肿之物了吧。 阿史那云由着宫女们给她换上盛装,准备出息今晚的接风宴,其实她是昨天到的,只不过宇文邕为了体谅送亲队伍一行人长途跋涉的辛苦,特意将接风宴延后了一天——毕竟谁都不想在宴会上看到一张张疲惫的脸。 看着现在入住的地方,无疑是一个奢华的宫殿,阿史那云不知道她的选择有没有错,如果有错,也挽回不了什么。 突厥与其他国家不同,没有那么浓厚的男尊女悲的思想,突厥可汗也很尊重自己捧在身心长大女儿的意愿,多个国家来求亲,他让阿史那云自己选择,虽然选择的不是国力最强盛的齐国,但是,他依旧送上丰厚的嫁妆,将女儿送到了周朝。 “公主,您看看。”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阿史那云被身边贴身的侍女声音给唤醒,朝铜镜里看了一眼。 镜中的女子,峨眉淡扫,一头长发已经挽起了一个高髻,精致的发饰也恰到好处,只是眼中,并没有太大的喜悦。 昨日见到宇文邕的时候,阿史那云直到,她赌输了——这个男子并不喜欢她,或者说,并不爱她,这场婚姻真成了一场政治婚姻。 “嗯,很好。”淡淡的说了一句,让辛苦了一下午的人们松了一口气。 娅姬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打小跟在身边的她怎么会看不出阿史那云心里的愁绪呢,只是,公主这样的选择,谁知道是对是错。 “奴才参见皇上。”主仆二人各怀心思的看着镜子里的人时,门外传来一阵呼声。 声音刚落,一个人便从帷幔后面走了进来。虽然两人并未成亲,但是,这皇宫里,乃至天下人都知道,阿史那云就是他们未来的皇后,礼节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宇文邕看着装扮好的人,眼前不由一亮。素闻突厥公主是突厥第一美人,看来名不虚传,昨日见到的时候已经是惊讶一次了,现在还是不免心里一惊。 不要认为是他见异思迁,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见到美丽的事物和人,赞美之词,不应该吝啬。 “公主果真是美丽动人。” “阿史那云见过皇上。”阿史那云学习了汉室的礼仪,朝着宇文邕低低伏了伏身子。 “不必多礼,宴会马上要开始了,公主便和朕一同前去,不是公主意下如何?”这么说,算是给足了突厥的面子。 “皇上此言可是折煞人了,一切由皇上做主。”阿史那云不失礼节的问道。 是个聪明人。宇文邕和何泉都不由的在心里想到,和聪明人说话不费脑筋,也更加有趣,这样一个女子,当得起皇后之位。 现在,可谓是夫妻二人双双进场,让在座的众位大臣和妃嫔们惊讶不已,何曾见过宇文邕如此宠爱一个人,恐怕后妃中之后前皇后才有如此殊荣吧。 叶烟岚和一众后妃一样,眼里是落寞,只是叶烟岚特殊的一点是没有恨意,而其余的后妃们眼里带上了恨意和不甘——她们知道皇上向来是雨露均沾,所以平时幽怨也不觉得什么,只是这次对阿史那云的态度让她们不得不恨。 “既然大家都入座了,便开席吧。”阿史那云自然是坐在宇文邕的身边,这个举动无疑是宣布了她的地位。 表面上看着,一派君臣共乐的欢乐景象,但是背后的风卷云涌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哈哈哈,阿史那公主果真是倾国倾城之色啊,是我们大周的荣耀啊,我晋公在此敬公主一杯!”宇文护不知道又玩什么,站了起来,说了以上一番话。 “素闻晋公英勇过人,是皇上的爱将,今日一见,果然是一代英雄,小女子斗胆回敬晋公一杯。” 宇文邕本以为宇文护是想要为难阿史那云,毕竟突厥如今国强,根本不屑于与周边国家姻亲,所以想要杀杀人家的锐气。只不过还没等他开腔解围,来一次英雄救美,身边的阿史那云已经不动声色,面色如常的回了过去。 “哈哈,公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宇文护大笑几声之后,眼色一凛,坐了回去。 “晋公谬赞了。” 一旁的宇文邕看着两人简短的对话,笑了笑,果真是一群聪明的人,说起话来,暗中刀剑来往。举杯到唇边,低敛的眼里是满满的笑意。 看来真的是这样。阿史那云在心底忍不住叹道,周朝的局势比齐国还要紧张,只不过全部是在暗地里,齐国那边随着高湛的死,倒也是清净了一阵子。 宴会完了,宇文邕又出乎平常反应的,要送阿史那云回到她所住的地方去。那样子,就是一个好色的皇帝,还带着醉意,谁知道会不会直接就行周公之礼,看那公主对他也是有意思的,再说了,皇上要你伺候,谁敢不从。 “皇上留步吧,我有些乏了,怕是不能陪皇上了。”阿史那云刚走到殿门出,便下了逐客令。 “是朕考虑不周,望公主好生休息,这几日恐怕要辛苦了,三日后的大婚庆典,可是要给天下人一个表率。” “多谢皇上提醒。” 看着阿史那云走了进去,宇文邕才招出隐藏在自己身边的暗卫,让他们注意这边的动静。不是提防阿史那云,而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要是阿史那云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以突厥可汗对阿史那云的宠爱,恐怕是祸起萧墙。 吩咐好一切事物之后,宇文邕便回到了正武殿,不意外的看到宇文宪等在那里。 “皇兄,你真是走好运啊!” “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宇文邕说道:“一天没一个正经!看出什么没有?” 宇文邕是真的喝得有些多了,虽然不至于醉了,但是,还是有些不免的难受,按了按眉心,坐到一边。 事先便已经制定好计划了,让宇文宪做在下面,便可以和大家接触得更近,而且宇文宪和宇文护坐得很近,想要看出些什么并不难。 “没什么发现,除了看见六弟的时候,瞥了六弟一眼,六弟似乎很害怕他,除此之外,就只有他敬未来皇嫂的事了。”宇文宪摇摇头,今晚没发现什么。 “看来他是察觉到些什么了,你要多注意一些,还有,给长孙平提个醒,你不要出面,让文举去。”宇文邕嘱咐道。 “嗯,这几日,神举大哥也会加派人手看护皇嫂那边。” “只希望不要出事了。” 真是头疼,一波事接着一波事的来,让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暗地里他们已经开始部署怎么捉拿宇文护才好,计划要不停的完善,不然节外生枝就前功尽弃了。 不仅现在得看好阿史那云不能出事,在他统一天下之后,也要保证她不能出事,出事——意味着,他们和突厥那边闹僵。 唉,真是够烦的! 宇文宪看宇文邕一脸的烦闷,只好退了出去,让他一个好好静一静,他相信宇文邕不会退缩,不过有时候会有些累,累得会想要撒手,这个时候只需要让他静一静就好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 在宇文邕他们忙着给宇文直打掩护,不能让他被宇文护发现时,阿史那云那边果然出事了。 “不好了!着火了,走水了,快救火!” 夜幕刚刚降临,阿史那云所住的宫殿那边冒起一阵黑烟,不一会就可以见到火光,火势凶猛,偏偏阿史那云现在在宫殿里面。今日她有些不舒服,便早早的休息了,让宫人们退了出去。 娅姬在外面急得不得了,可是火势很大,泼了很多水,还是不见好转。 “快去通知宫里的禁卫啊!救火啊,要是公主出了事,我怎么向可汗交待!” 宇文邕刚刚用完膳,听见消息,顾不得其他的,立刻赶了过去,在这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事了。再有一日便是大婚庆典,绝对不能出事。 赶到那里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宇文神举已经带着人赶到了,看到宇文邕,上前说了几句,就见宇文邕的脸色变得很差。 “不管了,我进去救人!”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宇文邕抢过一桶水往自己身上泼去,便冲了进去。 宇文神举只拉下宇文邕的衣角,看了看手上的衣角,不由得摇摇头,就听见身边的一群人开始大呼起来。心里道:皇上这是下了决心了,一定要铲除一切阻碍,连性命都不要了,不过不知道高长恭知道之后会作什么反应,爱的人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冲进火场,就听见低低的呼声,看来被烟给熏晕了。 “救命……” “不会有事的。”宇文邕将人打横抱起,沉声说了一句。 阿史那云睁开眼,看了看抱着自己的人,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双手抓住了宇文邕胸前的衣裳,将脑袋埋了进去。宇文邕见到她的反应,心中也是不忍,好好的一个公主,从小娇生惯养的,刚来这里没几天就遇到这种事。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人为的失火,阿史那云也不例外。 “好了,没事了。”宇文邕柔声再重复了一遍。 在外面焦急等候的人们看见宇文邕抱着人出来,除了身上有些衣裳被烧到了,还有脸上有些灰扑扑之后,都没有什么大碍,倒是阿史那云受了惊,整个人缩在宇文邕的怀里。 “吩咐下去,一定彻查此事,还皇后一个公道!”宇文邕冷声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在座的人明白,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是!”宇文神举是宫中禁卫军统领,立刻答道。 “都散了吧,刚才见人在里面不敢进去救人,现在人救出来了,还待着做什么!”宇文邕抱着人,厉声斥道。 何泉早就细心的准备好了步辇,见宇文邕在发火,走上前去,道:“皇上,还是先回去,让太医为娘娘诊治吧,娘娘的身体重要。” 一听何泉的话,宇文邕点了点头,抱着人就忘步辇走去。 后面的一群人看见宇文邕乘着步辇离去,纷纷松了一口气。何泉是宫内的总管,现在都改口叫娘娘了,这意味着,阿史那云的地位不可动摇,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都甭妄想了。 第四十章 正武殿里面,太医看着宇文邕紧张的样子,新浪里有些不屑,真是愧为一国之君,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就失去了方寸。心里想是这样想,但是,脸上依旧是恭敬的样子。 “皇上,娘娘没有大碍,只是惊讶过度,老臣这就给娘娘开副宁神的药,一会儿派人送过来。” “嗯,那你便下去吧。‘宇文邕看了一眼太医,眼里是冰冷,嘴上只是淡淡的说。 “是。” 宇文邕见人退下之后,便坐到床边,看着床上已经睁开眼的阿史那云,但是没有说话,等着她开口。 阿史那云看见宇文邕,这才细细的打量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和她的父亲兄长不一样,他看上斯斯文文,就像个文人一般,但是,眉宇间却透着英雄和帝王的气概。 “多谢皇上救命之恩,不管皇上出于什么目的救下云儿,此生,云儿只认定皇上是心中放了云儿的。” 对别人自称云儿,是阿史那云对那个人放下了戒心,将那人视为可以信任的人,正如此刻她看向宇文邕的目光一般,里面是信任和爱慕,不像前几日一样,带着戒备。 “云儿明白皇上的处境,不会让皇上为难,只希望,皇上能够接纳云儿。” “云儿是明白人,朕向你保证,有朕在一日,你便不会有事。” 这句话是一个承诺,面对一个女子,不求名分,不求你爱她,只希望你能够待在她身边,宇文邕不忍拒绝,他这一生注定会辜负很多人,如果没有高长恭,或许他会和阿史那云日久生情,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阿史那云看着宇文邕,点了点头,闭上了眼,可是手拉住了宇文邕的袖摆,抓得紧紧地。 宇文邕叹了一口气,便坐在边上,守着她。下面的人送了药上来,见人睡着了,不想把人吵醒,便吩咐宫人全部退下,药让殿中用小炉给热着。 “事情怎么样了?”今天已经是大婚的日子了,不过在出去朝见百官的时候,宇文邕问了一句身边的人。 今天他和阿史那云都必须接受百官的朝见,之后,设宴款待群臣还有送亲队伍,阿史那云还得在这之前接待后妃们的拜见,总之,就是忙碌的一天。 “还没有头绪,这场火很突然,不过,今天已经加派人手了,量他们也不敢在事出之后的一天接着犯事。” “嗯,不过万事小心。”宇文邕冲着宇文神举点了点头,身上的衣物已经穿好,趁着阿史那云这时在接受后妃们的拜见的空挡,才有机会和宇文神举在这里说事情。 不过之前他可没有好到哪去,昨晚在祖宗牌位面前,庙堂里跪了一晚上,待会儿那边完事了,他还得去接阿史那云去给皇太后请安。想想,都痛疼,不知道成一个亲,怎么这么多事。 别觉得宇文邕嫌麻烦,上次李娥姿封后,是因为他才继位,而且母凭子贵,宇文邕只是将凤印给了她,可没有这么隆重的典礼来折腾人。 何泉看准时间,走了进来,道:“皇上,时辰差不多了,是时候去接娘娘去太后哪请安了。” “知道了,这就过去。”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到了阿史那云的正阳宫,看见后妃们已经拜见完,刚好退出殿门,宇文邕走进去,便看见阿史那云松了一口气一般,靠在椅背上。 “啊?臣妾参见皇上。” “累着了吧?”宇文邕笑着问道。 “还好,姐姐们都很好,只是臣妾没有想到,会这么累,以前没有见到过。”早知道汉室礼节众多,可是她没想到这么多,现在是真有有些累了。 “嗯,朕来接你去母后那。” “嗯,走吧。”阿史那云深呼一口气,走上前去,和宇文邕并肩走在一块。 夫妻二人走在一块,走出宫门步上步辇,朝着皇太后的宫殿去。 咤奴氏看了一眼宇文邕和阿史那云夫妻俩,道:“既然是夫妻了,今后的日子要相互扶持,这日子才能过下去,皇后一宫之主,要做好表率,做事力求公正,不落话柄,知道吗?” “儿臣知道。”宇文邕和阿史那云异口同声答道。 咤奴氏又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当是走了一个过场,三人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朝着会场出发,切不可耽误了时辰。 三个人,宇文邕的步辇在最前面,依次是太后和皇后,摇摇晃晃的一会儿,便到了会场,群臣见了,纷纷大呼贺词,宇文邕点了点头,坐于位首,两旁身侧不用说,就是太后和皇后了。 看不见这些人内心深处的想法,但是,这表面上看去,真是,面带红光,真心的对皇上有皇后表示愉悦啊。 今天的宴会,进行得无比顺畅,一点差错都没有发生,让宇文邕本来打算看好戏的心情都没有了,不过,总算是平静的一晚,但如果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可就没这轻松了。 宴会过后,自然是行周公之礼,繁琐的礼节过后,正阳宫里之后宇文邕和阿史那云两人并肩坐在床榻上。 “皇后……”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这礼节不得不这么做,而且,明日还会有宫中的女官来为皇后检查身子,看是否是在成亲是处子之身,若是—— “皇上,是嫌弃臣妾吗?”阿史那云看宇文邕面带为难,问道。 “不是,只是……、”这种事,怎么开口才能不伤害到对方,他没有经验啊。 阿史那云抬起头,道:“皇上还是私下还是叫臣妾云儿吧,今日是大婚,这周公之礼,不得不为之,今日之后,皇上不碰臣妾,臣妾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虽然是番邦的女子,但是,这番话说出来,也是不禁羞红了脸,更何况是对着即将和她共度此生,共此良辰的人呢。 宇文邕看了一眼阿史那云,心有愧疚,道:“云儿言重了。” 念及此,宇文邕不由得在心里叹一口气:看来这今后谁上谁下的问题,已经没有讨论的价值和意义了,这不是明白着了吗?高长恭早就和他做了协议,他可以碰后妃,却不能在上了。所以说,有失必有得,宇文邕还真是栽了。 “娘娘,您醒了?” 阿史那云看了看身边的空位,知道人已经离开,心里忍不住的失落,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看了娅姬一眼,道:“伺候本宫更衣,待会儿恐怕还有人来。” “是。”娅姬是个聪明人,知道识时务,况且阿史那云是她的主子,这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心里明白就好,切不可嘴上多问。 皇后? 阿史那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称呼,以后,见着她的人都会这样称呼了吗?她知道,今日,送亲的队伍已经走远,不可能在回来,而她,这辈子只能所在深宫中,就如同那秦王阿房宫中的女子一样,等,等着皇帝的临幸,这就是她今后的人生。 在父亲接受和邻国姻亲的意见之后,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快得有些令她无法招架。宇文邕——是喜欢她的吧,只不过,不是夫妻的喜欢而已。 “娘娘,您怎么了?”娅姬看阿史那云叹气,似乎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出声问道:“是想可汗他们了吗?” 点点头,道:“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们。” “娘娘放宽心,总是有机会的。”娅姬安慰道。 “嗯,总会有的。”或许,父亲过世之时,才会有机会吧。 这样想着,便有宫女走了进来,见到阿史那云先是行了一个礼,才禀告道:“娘娘,叶夫人来访。” “嗯,本宫稍作片刻便去,好生招待着。” “是。”听了回复,那宫女便退了下去。 叶夫人?阿史那云在脑海中回忆昨日来拜见的几位的夫人,当时她还惊讶了一番,这周朝皇宫中的后妃人数才十几人,恐怕她的兄长身边的姬妾都比这多吧。 当时她还在心里想,是不是宇文邕那方面有隐疾,才会这样,可是,到今日她便不这么想了,只能说,宇文邕是个清心寡欲的皇上。 “娘娘,您很热吗?”娅姬看阿史那云脸上红了一片,像是要冒热气一般,以为是不是屋子不通风,便问道。 “啊?不、不是。”阿史那云急忙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水之后,才觉得没有刚才那么窘迫了。 两人出了屏风,便看见叶烟岚已经坐在那里,阿史那云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快快起来便是。” 这厢两个女人在一块唠嗑家常,姐姐妹妹来来去去的,那厢宇文邕在书房里一个人偷着乐,但是,执在手上的笔却不知道怎么落下去。 高兴的原因是他收到了高长恭传来的密函——也就是两人之间的情书。 信中道:宇文,贺你喜迎良人,奈何路途遥远,无法将大礼赠上,只能修书一封,以表心意,望君海涵。后半生若有幸再见,此事必当面道贺,只是,这谁上谁下问题,从此不可再提,君子一诺,可值千金! 这叫宇文邕怎么回?难道说,其实这是无奈之举,所以,不得不和女人那个那个。这样说,高长恭下次见面绝对没有好果子给他吃,说不定又不知从哪学来一些折腾人的姿势,把他折腾个够。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为这点儿儿私情纠结了半天,要是让天下人知道,怕不用宇文护推翻,他就得脱下皇袍,自个谢罪了。 最后,执在手间的笔还是落在了纸上…… 第四十一章 还在兰陵郡那里劳作,挽着裤脚下田的人,收到了一封信,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 高长恭为了表示亲民,在春播的时候,挽着裤脚下了田,撩起衣袖,插着秧苗的时候,他手下的亲信便将信送了过来,由于这位亲信在外已久,饶是再冷面的人,此刻也是忍俊不禁了。 “咳咳,公子,您的信。” 高长恭刚想伸手去接,可是,手才举起来,便看到满手的淤泥,知道在撩起的衣摆上擦了擦,才接过信,看了起来,没想到他高长恭也有今天啊。 旁边的人看着宇文邕越来越不对劲的脸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公子,你要发火,回去发吧,你脚边的秧苗要遭殃了。 “咳咳,公子,你是不是应该先回去,这里,交给我我们就行了。”旁边的一位农人,提醒道。 高长恭看了一下脚边惨不忍睹的东西,立刻道歉道:“我……我还是先回去了,给大伙添麻烦了。” “公子哪的话,公子有事,在这也做不安心,不如先把事情解决了,再来帮忙不迟。”那农人连忙说道。 看了一眼那农人,宇文邕知道留下来估计也是心神不宁,给别人添乱的,只好打道回府了——谁叫只要遇上宇文邕便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呢,不过,甘之若饴。 是什么内容,让高长恭失去了冷静呢?自然是宇文邕的回信。 长恭,我知道我迎娶突厥公主的事不对,我知道你不会介意,但是,我良心不安,所以,谁上谁下的问题,必须得好好讨论,不然今后我们携手的日子不会幸福,因此,我想好了,这件事,我们必须面谈。 以上,是高长恭看到的内容。 “好你个宇文邕啊,居然给我装傻!” 那日宇文邕虽然心里已经想明白了,即使嫉妒不愿意,但是在面对的时候不会食言。既然如此,信上的内容又是什么回事呢?当然不能让他这么得意了,所以,必须的搓搓这人锐气,以免以后什么事都爬到他头上——这是不可能的。 “公子,这里还有一份要件。” 高长恭接过东西,挥手让人退下,在书房里,一个人默默的看了起来。 事情有变,恐怕是要快刀斩乱麻了,就不知道这刀,何时落下啊。高长恭在心里,默默想到,这些事加在一块,真是麻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高湛死了,天知道是不是又用隐身法,和他那六皇叔一起私奔去了,不过,不能否认的是,高纬现在是真正的掌权了,那他的地位,是真的不保了。 当高长恭愁眉苦脸的时候,高纬身在齐国皇宫,却不想让高长恭好过,想出了一个法子,他的这个兄长,该有家室了。 一道圣旨从邺城出发,不出十日便到了兰陵郡,一切来得太突然。 “呵……哈哈哈!好一个成家立业!我高长恭就成家立业!”高长恭接过圣旨,大笑之后看着传圣旨的人道:“臣!多谢皇上好意,这就回朝,保证带一个令皇上满意的人回去!” “咳,既然旨意已经带到,小人便不多留了,这便先告辞了。”那人看高长恭的脸色很不好看,立刻说道。 “来人,送公公出去。” 高纬啊高纬!你这招,哈哈哈哈,竟逼我高长恭至此,枉我一片忠心,无愧于朝廷,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躲在一边的依舞看了,眼泪止不住的簌簌往下掉,但是不敢上前,她明白上前,便是让这个男人难堪了,他不会愿意一个女人瞧见他的伤口。 冷静下来的高长恭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来这里这么一段时间了,回去,只是羊入虎口,只是,找谁呢?娶谁都觉得对不起她们。 这一次回去,高长恭只带了贴身的侍卫和随从,依舞——留在了这里。 “公子,依舞求求您,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是非之地,岂是你等女流之辈可以留恋的,你就在安心待在这里。”高长恭不忍回头,更不敢去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的人。 依舞看着面无表情的人,不敢置信,这是那个公子,是一向温柔的公子,虽然不多话,但是,却从不会对谁大声说话的公子,如今——“公子!” “不必再说,你好生留在这里便是!” 狠心将拽在她手中的衣摆给抽了出来,高长恭大步向前,随后翻身上马,至始至终,不曾回头。 一句话,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有人说,在兰陵郡的一座坟前,经常有一位女子身穿红衣出现在晚上,跳一晚上的舞,天明消失。有人说,这是女鬼,墓中,是她的爱人。 这些当然都是后话了,现在是,依舞失神的看着策马而去的人,口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有脑中回荡着一句话——他走了,抛下了她。 高长恭走得彻底,没有想着要再回来,他不担心依舞今后的生活,已经交代下去了,不会亏待了她。只是,带谁回去和他成亲,这成了一路上,高长恭的心结。 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初嘲笑着宇文邕被逼着传宗接代,现在轮到他了,还是一道圣旨,让他择日完婚。 可是,上天有时候就是这么眷顾一些人,比如高长恭。 “啊!”郑云儿在山间奔走,没想到会遇上奔走的马匹——许久不曾出现在高长恭身边的一个女孩。 高长恭疑惑的看着来人,不确定的问道:“云儿?”见那女孩点了点头,高长恭不禁叹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不细看,还真真认不出来了。 “公子,你怎么?”郑云儿紧张的看了看身后,不确定是不是有人跟来,不过还是问了高长恭一句。她可没有忘记这人,是她家的大恩人,只是,如今……想到心里的伤心事,眼光不禁黯淡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看不对劲,按道理来说,郑云儿一个女儿家,不可能只身出现在这里,更何况郑氏夫妻很疼爱这个小女儿,不会让她一个人出门的。 “公子!求求你,救救云儿,不然、不然云儿就死定了。”郑云儿“扑通”一声跪下,含着泪抬起头看向高长恭。 高长恭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先起来。”说罢,见人不肯起来,便翻身下马,将人扶了起来,道:“正巧我们要住宿一晚,你先和我们一起吧。” “谢谢公子。”郑云儿感激的看了一眼高长恭,将手中的包袱抱得很紧。 无奈之下,高长恭只能将人扶上马,让她和他自己共乘一骑。 身后的侍卫和随从们看见这样的举动,都在心里默默的念道——果然,人长的帅,就是比较吃香,公子身边的女子个个都是姿色上乘啊,就连那个见不得人的夫人,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除了是一个男人。 走在前面的高长恭当然不知道身后那群人是什么想法,要是知道,说不定就甩两个白眼给他们。 郑云儿是第一次和高长恭离得这么近,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不禁有些脸红。尽管小时候,和这个大自己几岁的人逗趣,但是,如今她已经是十八的大姑娘了,哪能和那时候相比呢? 高长恭哪知道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现在一心想的,是怎么找一个借口去推脱皇上,还有怎么找一个女子去应付皇上。 “公子……爹娘,他们、他们都死了!”郑云儿将家中的变故全部给高长恭说了,高长恭见她哭得伤心,也知道了,她哥哥尚在人世只是不知下落,便交待她好生休息,一切交给他。 回到房中的高长恭仔细思考了一下事情,看来,高纬父子俩早就知道那处了,这次是冲着他来的。是他考虑不周到,害了这家人,如今,只能好好地补偿郑云儿了。 他有些小心之心,希望郑云儿能够配合他演戏,将高纬给骗过去,但是,这有损女儿家的清誉,不知道…… 第二天,高长恭磨磨蹭蹭的问了问郑云儿愿不愿意跟着她的时候,郑云儿坚定的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希冀的看着他。 身后的那群随从一致的摇了摇头,心里道:公子这是将夫人的地位置于何地啊?真是的,就算夫人娶了一位公主,您也不能这样报复啊! 不管是宇文邕还是高长恭知道这些话,恐怕脸都要气绿了吧。 就是这样,高长恭带着的人里面加上了一个郑云儿,一行人心思凝重的朝着邺城出发。 远在邺城的高纬,此刻身边有一个的艳绝天下的美人——冯小怜,这个女人,或许是薄命的。 高纬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今后会是祸事的来源,也将是他此生最爱的一个人,宁死、亡国也要这个女人。 “皇上,听闻兰陵王要回来了?”冯小怜拨开一个果子,依偎在高纬身上,伸手喂到他嘴里。 “嗯~哼!是要回来了,朕让他回来,他敢违抗圣旨!”高纬冷哼一声,本来好看的脸,硬生生看着有些阴狠。 “那是当让,皇上是天下最大的。”冯小怜眯着眼,奉承道。 “哈哈哈,这次回来,有他好看!”高纬搂着美人,说完翻身压了下去。 殿外的宫人听见这样话,不由低着头,尽量让自己什么也听不见,听不见,就不会有事端了。 第四十二章 高长恭领着郑云儿回到邺城,来接他们的之后斛律家的人,这让高长恭心底不由悲由心生——家?这高家好真是狠心,果然帝王之家无情啊。 看见高长恭一行人,斛律恒伽急忙迎了上去,道:“一路可还好?” “多谢关心,一路安好。”高长恭抱拳回以斛律恒伽,然后拉着郑云儿道:“云儿,快见过仪同大人。” 郑云儿虽不是大家闺秀,却也是知道礼数的人,盈盈俯身,道:“云儿拜见仪同大人。” 斛律恒伽看两人样子似乎很亲密,但是,又没有见过郑云儿,心生疑虑,便问道:“这是……” “云儿是我未婚妻,这次是奉命回来成亲,加上我也想给云儿一个名分,这便回来了。”高长恭云淡风轻的口气,实在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接着又道:“哪像恒伽你啊,妻儿作伴。” “长恭说笑了,父亲交待,让你回去之后,休整一番,记得到府中去。”斛律恒伽打量了一番郑云儿,之后便对着高长恭说道。 “知道了,多谢恒伽还记得长恭今日抵达邺城。” 寒暄之后,高长恭领着郑云儿便回到自己的府邸,入眼的还好不是一片杂乱,尽管已经离开许久,但是,这里还有有人打扫,但是他可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是高纬派人来打扫的,多半是斛律光吧。 在这邺城中,他高长恭能够信任的人,数来数去,竟只有不到十人,真是一个笑话。 “公子,您怎么了?” 郑云儿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子,想不到太多的事情,此刻想到的也只是,高长恭是否因为长途跋涉,所以才如此的疲惫。 “云儿,你先去休息,我会吩咐下去,派几个机灵的丫头去你院里。”既然郑家是因为他的缘故才遭此残手,他唯一能做的安顿好留下的人,不能亏待了。 郑云儿吃了一惊,连忙道:“公子,万万不可,云儿、云儿……云儿只是乡野女子,怎可让人伺候呢?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的收留之恩。” “傻姑娘,做牛做马作甚?记住,你是这府中的女主人,可不能这样妄自菲薄啊,我高长恭身边的女子,哪个是这般胆怯的!”高长恭扶起低着身子的郑云儿,叹道:“我连累你家至此,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你今后不要埋怨我。” 郑云儿自然知道,他们不可能是真正的夫妻,因为她见过一个男子,那个男子可以和公子一起睥睨天下、畅谈孔孟之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耀眼,就像是每年中元节的时候,天边炸开的烟火,很美。 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心存妄想,只希望能够伺候好高长恭就好,至于为什么高长恭说连累了他们,她更是不明白,不过,公子是好人,什么都听公子的就好。 “云儿记住了!” “嗯,那我们进去吧。”这两人当做没有看见府门口迎接的高纬派来的人,高长恭自然是视而不见,郑云儿是全心全意在高长恭身子,看不见别人。 “见过郡王。”一群下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这时候郑云儿才反应过来,刚才还有一群人在这,不免有些窘迫,偷瞄了一眼身边的人,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才放下心来,跟在高长恭身边走了进去。 身后的那群人随从,更是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因为他们的主子只有高长恭一人,如果再勉强一点,那位远在长安的夫人也算是他们的……额,主母吧。 那群人里面有高纬手下的亲信,见这样的情况,自然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眼里不禁有些阴狠,简直和高纬如出一辙,果然,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还有一句话,可以形容,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到了这个时候,高长恭才有一个喘息的机会。来的路上担心高纬安排得有杀手,一路担心,回到这里,谅他也不敢在他才回来就杀他,这不是明摆着往自己脑袋上泼污水吗?高纬虽然没多少脑筋,但这点事,还是知道的。 窗外的阳光暖暖的,射到屋子里,在地上映出两道暖黄的光斑,看上去有些好看,但是这天边的温暖却照不暖高长恭此刻冰冷的屋子。书房里,一切还是离去样子,笔墨纸砚还是原来的习惯,椅子上,还是搭了一块擦手的布,还有一些他无聊之时,作的画都还在一边放着。 将窗户大大的打开,屋子里顿时亮堂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新鲜的空气更多的涌进来,高长恭阴阴的心情好了不少。 看着周围的环境,这不是他熟悉的,但是也陌生,最熟悉的原来在乡间时,母亲的那座小院子,父亲担心母亲的安危,特意找的,那里虽然少了这里的奢侈,但是很满足,也很快乐。 但是,这里——是他和宇文邕的回忆,不多,但足够他用尽一生去保留。此时,才明白什么是倾尽天下,只为换君一笑。 高长恭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郑云儿现在没时间顾上高长恭,因为一群女人,一群难缠的女人! “夫人~” “啊?那、我、我现在还没有和公子成亲,你们千万别这样说,这是折煞我了。”郑云儿哪里应付过这些难缠的女人,这群人就连她都看出来了,是故意为难她的。 “夫人哪的话,不知道夫人这般样貌平平,用的什么手段让公子愿意娶你呢?”要知道,这正室和一般纳妾那可以千差万别,妾室都是偏门进来,哪能八抬大轿的从正门进来呢。 奉高长恭的命令保护郑云儿的人,听见这些女人叽叽喳喳的为难,知道他出现不能说明什么,想出一个办法,便飞身去高长恭的书房。 高长恭听了之后,知道他的想法必定会为郑云儿带去麻烦,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皱了皱眉头之后,便向着郑云儿的院子走去。 “啊,公子!”郑云儿被这群人搅得头昏脑胀的,正准备开溜的时候瞧见了高长恭正走进来,急忙喊了一声。 “奴婢拜见郡王!”刚才还张牙舞爪的人,现在纷纷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盈盈的向高长恭行礼。 高长恭吭也不吭一声,直接走到郑云儿身边,问道:“累着了吧?这才回来,一群人围着你吵,肯定累着了,先去休息,我一会儿出门,晚上会回来。” 听着这么温柔的话语,郑云儿只有呆呆点头的份,脑袋晕晕乎乎的,却不知道高长恭拉着她坐下,眼里的寒冰可是一点都不留情的射向那几个人。 那几人本来以为这个郑云儿是一个软柿子很好捏,哪知道,居然这么得高长恭的宠爱。太不公平了,明明是个丑八怪,真不知道是哪来的狐媚功夫,让郡王这么宠爱她,肯定是有什么手段。 说别人不好之前是不是应该好好估量一下自己的样貌和人品,没有别人好,何必在这里装作很好呢? 高长恭直接无视掉这几个人,和郑云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转过头来,道:“怎么还站在这里,还不滚去烧水,没见到夫人累了吗?!”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郑云儿不解的看着高长恭怒吼他们,等她们走了才稳定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刚才发货的样子好吓人,还以为公子不会发货呢,结果刚才居然发了那么大的火,真的好少见,唯一一次应该是当时和那位公子吵架的时候吧,现在这样还真是少见吗?是因为刚才那些人为难她吗? “以后,你可得好好拿出一个当家的样子,我……估计经常不在。”郑云儿可能为成为高纬拿来牵制他的把柄,捏着郑云儿,就不愁他不听话。 郑云儿问道:“为什么公子经常不在呢?” “好了,待会儿好好休息,我这就出门了。”高长恭不想多说,说完之后,便抬脚出门了。 看着高长恭出门,郑云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但是想不通,便没有再想下去,因为那群人浩浩荡荡的又回来了,不过这次没有空着手,手里都是拿着东西的,比如糕点,比如茶水,比如……胭脂水粉那些拿来做什么? 郑云儿疑惑的看着他们不一样的态度,看来她说的没有错了,高长恭刚才是因为那些人的态度才生气——公子真是好人。 高长恭这厢和斛律光说这事情,那厢周朝也不安宁,皇宫一片上空似乎一片浓云笼罩着。 “皇嫂没事吧?!”看来宇文护这次主要攻击的对方是阿史那云,是铁定要挑起事端了,哼,真是不死心。 “没事……”宇文邕的声音反而有些虚弱,这引起了宇文宪的注意。 “皇兄,你怎么了?啊!你的手没事吧,怎么会?”宇文宪问道。 宇文邕摇摇头,瞅了瞅内殿的人,使了眼色让两人到外面一点去谈,这里会吵到阿史那云休息。 “难道是为了保护皇嫂?”宇文宪惊讶的说道。 宇文邕点了点头,道:“我说过,我会拼尽全力去为你扳倒宇文护!” 宇文宪知道,宇文邕如今这么拼命,是为了早日能够安邦定国,之后退隐山林,因为,这段时间对宇文贇的培育越来越严厉,有时候看到宇文贇倔强、不甘心的样子,还真的有些于心不忍。 看向外面的天空,总觉得,只要在这皇宫里面,空气都是浑浊的。宇文邕心里只有一句话,就是——长恭,等我。 第四十三章 宇文邕大婚之事和皇后鹣鲽情深的事情,已经让天下人津津乐道了,如今,兰陵王高长恭即将成亲一事,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在见到郑云儿的那一刻,高纬不自在的别开了脸,郑云儿则是握紧了手,连指甲划破手心的皮肤都没有感觉到,是高长恭自然的拉了一下郑云儿的手,向着皇位上面的人行了一个大礼,才退出大殿。 “公子……”出了殿门,高长恭才发现身边人的眼泪已经快掉了下来。 “不准哭!”高长恭沉声道,只是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为的是安慰郑云儿。 郑云儿愣愣的看了一眼高长恭,深吸一口气之后眨了眨眼睛,将泪水眨了回去,道:“云儿不哭,今日是好日子,不哭!”说罢,露出一个笑容。 今日来的人不少,不过,有心之人,恐怕没有几个。高长恭尽责的喝下敬上来的酒,郑云儿已经回到新房里休息,由喜娘看着,等着新郎敬完酒之后,她们才会退出去。酒过半巡,高长恭在一群人的哄闹下,看似步伐蹒跚的走进了新房。 繁琐的礼节之后,高长恭坐到了桌子边上,他已经和宇文邕成亲了,此生不再娶他人,所以,今日——他和郑云儿根本没有拜堂,所以这盖头,也不能由他来掀,郑云儿心里明白,自然不会有怨言。 “公子,都弄完了?”郑云儿听见没什么声音了,知道那些人离开被高长恭挥退了,松了一口气,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把盖头给掀开了,还有那些东西,好重啊。” “噗,你可丫头,今天你可是新娘子啊,怎么还这样?”高长恭忍不住笑道。 “哼,你又没有和我拜堂,这个自然不算了,重死了重死了,脖子都要压断了。”郑云儿听见高长恭的打趣,立刻将东西卸了下来,几步走到桌子边上。 郑云儿懒得和高长恭斗嘴,拿起桌上用来摆设的糕点就往嘴里塞。今天忙来忙去,又知道了杀父仇人是谁,伤心了一通,累了一番,所以现在累坏了,而且,快饿死她了。那一通什么不能吃的,新娘子在什么什么之前,不能吃东西,一堆道理,到现在,不过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吃了一点清粥。 高长恭见她吃没吃相,依稀还是原来那个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女孩,打心里觉得,要好好保护好这个女孩子。 “云儿,你不怪我吗?”高长恭问道。 郑云儿诧异的瞥了一眼高长恭,见他神色正经,才放下手中的东西,道:“公子,云儿又不求什么,如今哥哥不见了,是公子好心救了我、收留我,我才能有一起栖身的地方,我还能有什么怨言呢?再说了公子已经和另一位公子在一起了,我才没有兴趣做小呢!爹和娘那样就很好了。” “云儿,若你有心上人,公子想方设法也会帮你。” “那云儿可是记着了,希望公子说话算话啊。” 高长恭在外间睡着,郑云儿在床榻上睡得比谁都好,一点都不会觉得高长恭一个郡王,在外间睡觉有什么奇怪的。 皇宫里面的高纬觉得有人可以牵制住高长恭了,心里的其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不过这还不行,还得彻底铲除才行,以免留有祸患。 不知不觉,时光已经逝去,到了夏日,不管是哪,都是一派炎热,走在街道上都不免匆匆而行,或者手执一把扇子,能够祛热,免得才出了门,便惹得一身臭汗,女孩们索性在自家花园里饮茶抚琴就好,当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皇兄,好消息啊,好消息!”宇文宪步伐虽然不急不缓,但还是能够看得出内心的高兴才刚走进书房,嘴角就忍不住的微微扬起。 宇文邕皱了皱眉头,这几日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局势越来越紧张,见宇文宪这个模样不禁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啊?” “哈哈,皇兄,你一定想不到,尉迟纲死了。”宇文宪悄声说道。 宇文邕先是一愣,然后也是笑了起来。 尉迟纲本事他们的亲戚,为何会如此高兴,因为,尉迟纲是宇文护的手下,可以说是一员大将了,这一下死了,可谓是天助我也,不得不说,是一件快事啊! “看来,我们的大计很快就要实现了,不远了。”宇文邕说道,心底有些忍不住的高兴,希望那一天能够很快到来。 宇文宪看了一眼宇文邕,知道他心里所想。 唉,皇兄是真真和那人情投意合,如今,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快帮助他们,让皇兄能够放下心,如果国家安定下来,他知道只有这样宇文邕才能静下心来。其实当初他有想过,宇文邕为什么会对高长恭那么情深,后来才明白,他们在一起,只是因为兴趣所致,而且,他们在一起很和谐,因此,他对高长恭的态度也有所改变,不如起先那般针锋相对。 “皇兄,如果事成之后呢?”这是第一次宇文宪这样问宇文邕。 宇文邕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宇文宪,叹道:“完成父亲的心愿,将赟儿扶上位,之后……”之后,便去找高长恭,从此退隐山林。 宇文邕没有说下去,但是宇文宪心里却明白了。 “皇上,禁卫长求见。” “传。”宇文邕说了,但心里八成也猜到了宇文神举来的目的。 果然,宇文神举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来的,三个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因为尉迟纲一死,宇文护便失去了一个臂膀,再过一些时日,看来可以慢慢的实施计划了。 到了六月,突厥使臣献上宝马,这件事让一直觉得深宫有些无聊的阿史那云无比高兴,脸上更是时时带着笑意。 “皇上,允许臣妾去骑马好不好?仅此一次,真的很久没有骑马了!”阿史那云就是小孩子心性,从小父兄保护得很好,这次,宇文邕在新婚之后,碰她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所以,宇文邕心里有愧,尉迟纲的事,才过去不久,心情也好,便同意了。 夫妻俩一人一马,在皇城附近的一个有卫兵把守的地方便随心所欲的骑马狂奔。令宇文邕惊讶的是,阿史那云的骑术非常的好,几乎可以和一些男子相比,在中途休息的时候,便问了起来。 “你的骑术是谁所授啊?” “奇怪吧?我们突厥的女子才不像中原女子,个个看上去一阵风都能吹倒,小时候,爹教的。”阿史那云坐在草地上,就像是放回林子里的动物一样,一点礼仪也不管,也不管有人看着没。 宇文邕明白的笑了笑,道:“呵,看你就知道了。” 阿史那云看了看宇文邕,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还没决定好,宇文邕便转过头来,刚好看见撞上她的目光。 “看什么呢?” “没什么,那个,臣妾能不能问皇上一件事?” “问吧。”想也知道要问什么。 阿史那云深吸了一口气,道:“皇上是不是心有所属了?” “怎么这样问?”宇文邕反问道。 “臣妾入宫也有半年了,但是从没有见过皇上对那个姐姐有心,就连那个叶夫人也没有,所以,才有此猜测,是臣妾斗胆了。”阿史那云说了一通,偷瞄了一下宇文邕的反应,见他没有生气,才接着说道:“那位姐姐一定不是后宫里面的人是吧?后宫里面的姐姐们,大多都是一个样子,难怪皇上没有心情,那位姐姐一定有过人之处,说不定就是因为不愿意入宫,不理会皇上,所以才……啊!臣妾多嘴了。” 一时说得尽兴,阿史那云竟然越说越离谱,最后才反应过来,急忙止住了话。 “故事说的不错。”宇文邕来了这么一句,到让阿史那云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平常在皇宫,有一个皇后的位置一直压着她,让阿史那云做什么事情都必须三思而后行,还有时时提防那些想要害她的人,很累,虽然皇后是后宫之主,但是,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傲气,而且很嚣张。” “啊?真的很与众不同。”阿史那云看见宇文邕嘴角那抹因为提到心里那个人而扬起的嘴角——真的很喜欢吗?难怪这么多美人都不上心。 “不过皇上,这样的女子不是有些骄纵吗?听起来似乎是这样。” “噗”宇文邕很给面子的笑出声来,不知道他知道了是不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不过还是答道:“不是骄纵,只是,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其实,有时候还是会很温柔,嗯,不过也会捉弄人。” “那她……真的很不一样,难怪皇上会有钟情于她了。”阿史那云还想再问,却被宇文邕打断了。 “回去吧,时辰差不多了。” “嗯。” 既然宇文邕已经不想多说了,一个聪明的女人就不应该多问,所以就不问了,住了口。两人翻身上马,立刻回到起点,这里有人看守,林子入口处也有人在等候,见两人来了,便立刻迎了上去,为两人牵马,将人扶上步辇。 这一年注定是多事的一年,突厥的时辰才刚刚离去,柱国之一的长孙俭也寿终正寝,去世了。 一年过去,天和五年到了。 初春,宇文邕颁布一道法令: 令宿卫官住关外之人,将家眷悉数迁入长安城,不愿之人,解除宿卫之职。 第四十四章 宇文盛一直忠心于宇文邕,兄弟二人的感情也很好,加上宇文盛身上有战功,天和五年四月,便下令,晋升为大宗伯、省帅都督。 他们的计划在暗地中紧张的进行着,每一个人都不敢有所松懈,尽管宇文护没有什么大的表现,但是不能不防,连阿史那云都感受到了宇文邕的紧张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可是,在他们正准备实施第一步计划的时候,一个对于他们来说算是不幸的消息降临了。 什么!“宇文邕拍桌而起,脸上的脸色很难看,不敢相信的问道。 “皇上,太傅大人,达奚武薨。” 宇文邕坐了回去,愣在原地。 父亲去世得早,宇文邕早已将这位战功赫赫的老将军,父亲的老臣子,国家的栋梁视为如同父亲一般的人了,如今—— 想起昔日在耳边谆谆教诲,还有指点他的日子,宇文邕第一次觉得,不知道要用什么词语来表达他的心情。 达奚武算是兄弟几人如师如父的一个重要人物,如今大局当前,竟然去世,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何泉,随、随朕出宫!”宇文邕打心里不想要接受这个现实,可是,事实如此,逼得他不能不接受。 宇文邕急急忙忙的从皇宫里赶到达奚武家中,不意外的看到了宇文宪还有宇文孝伯等人早已经赶到了那里,见到他,大家都了然于心。但是,宇文邕前脚刚到,宇文护后脚就赶到了。 达奚武死的突然,虽然家中早已备好了棺木,只是,在他们来之前还没有入棺,此刻达奚老夫人一脸泪光,看着这群赶来的人,扫视一圈之后,目光锁在了宇文邕身上。毕竟是达奚老夫人,不是一般的妇人,丈夫去世前必然有所交代,不然,她也不会这样看了一眼宇文邕。 达奚家的人全部赶了回来,在长安城外做官的人,近几日内也会赶回来,这样的大事,能不赶回来吗?不敢回来,那真是不孝了。 宇文邕看着被放入棺中的达奚武,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心里莫名的就生出一种感慨,是不是,等他老了也是这般? 达奚武的逝世,多多少少影响了一些计划的进步,不过,宇文邕正好调整原来的计划,做出了一些变动,等着计划的实施,突然体会到了当初,宇文毓实施计划时候的心态——煎熬。 初冬降临,宇文广也随之离世。 人的生老病死,宇文邕渐渐看惯了,身边的人离世,看得淡薄了。十二月初,命大将军郑恪率师发兵平越,一举获胜,留守西宁州。 年末,斛律光在西宁州被占之后,发兵周朝边境,在汾北筑城,自华谷至龙门,直指周朝要害。 一年又过去,宇文邕生出一种想法,总觉得想要与高长恭见上一边,不然,心里的不安迟迟落不下,放不下心,一点也放不下,自从洛阳之战之后,总觉得,会出事。 将近两年的时间,书信已经不足以让两人之间的思念消磨,只觉得越发想念对方,越发的渴望见到对方。宇文邕说到便做到,可是,高长恭在邺城,见上一面谈何容易,加上,如今的战事…… 三月,宇文宪亲自领兵出发到龙门,击退向来战功赫赫的斛律光,逼得他退至华谷,宇文宪趁胜追击,又接连着夺回五座城池。消息一传回长安,宇文邕便兴奋的在书房里大笑,道: “神举,看看,天都让我们不败啊!” “是皇上圣明。” “呵呵,是宪啊!宪是难得的一员大将,尤其是他编制的兵法,连斛律光那个老奸巨猾的人都抵不过,看来,时日差不多了。” 战事和政局的越来越紧张,让宇文邕没有时间去见高长恭,只得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到高长恭手里。 是夜,宇文邕一个人对着窗户发呆。 “长恭,希望你平安无事。” 就算在长安,宇文邕也知道高长恭身处险境,高纬的所作所为,也听闻了不少,自然对于高长恭被逼婚的事情也就知道。如今,他心里只希望高长恭没有事,但是——战场上,能不见吗?高纬,能留他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长恭……” 七月,齐国另一位大将,段韶攻陷汾州,宇文宪依旧驻守在龙门,誓死守卫国土。边境的战事不断的加热升级,越打越激烈,直到最后,双方僵持不下,只得各守其地,继续僵持不下,谁也不肯退上一步。 宇文邕继续在皇宫中各位大臣继续周旋,宇文宪在战场上不停的和敌人对抗,书信来往越来越频繁,宇文邕在召集各位心腹大臣最后一次部署计划的之前,收到高长恭的回信,说是明年初,便会到长安来一趟。 “各位大人,父亲打下这江山,各位功不可没,可是,朕和兄长无能,竟让人操纵,如今,大局渐渐定下,往各位大人鼎力相助,在朕一举反攻之事,能够助人一臂之力。”宇文邕一番话,说得言辞诚恳,态度谦逊,不得不说,这很好的俘获了这一班在生死战场上生存下来的人,有一个帝王能够不忘前事,记得他们的功劳,就凭这一点,这个事一定得帮。 看着大臣们的态度,宇文邕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在这些大臣手里握有兵权的人不多,但是,可别小看了他们。军营里出来的人,谁不是一把狠手,手下的门生可是不少,这——可是一个能够帮上忙的地方。 “皇上,言重了,臣等理应竭力而为。”在座的人都起身对着宇文邕鞠了一躬。 宇文邕对着他们,行了一个大礼,让在座的人都知道,也明白宇文邕想要除掉宇文护的心。的确,宇文护的行为在朝中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专横、霸道、无理、藐视王法等等罪名,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曾谋害过两位皇上,这条罪名一下,必死无疑,理应满门抄斩。 事情在天和六年年末,被敲定了。 初春,宇文邕男的的走出了皇宫,去到长安城中的玄都观,去的目的听得道高僧讲解佛道是一个目的,不仅如此,还有一个便是,和去听的人一块针对道俗做一个辩解,这件事一般要去一天一夜,第二日才会返回到皇宫中。 高长恭则早在这里等候了,不过提前来了一天,却遇到一位看似不起眼的僧人,叫住了他。 “施主,请留步。” “啊?大师,您是叫我?”高长恭一愣,他可不认为这里有他的什么故人之类的。 “请施主听老衲一言,早日脱离沼泽,以免越陷越深。”那老和尚说道, 高长恭又是一愣,不明白的看着那僧人:“不知大师所言为何?” “明白人何必做糊涂?唉……红尘俗世,早日抛下最好。” “大师言重,长恭本就是红尘中人,并且,自愿沉溺其中,多谢大师好意。” “孽缘啊!”那老和尚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高长恭,道:“今日你我二人有缘,他日我定助你度过此生大劫。” 高长恭抿唇一笑,道:“多谢大师。” 说罢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宇文邕第二日到的时候,心神不宁,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异常,在听了高僧礼佛之后,总算有半日的偷空了,便一个人悄悄的溜到了后山去。 一个人正看着山下一览无遗长安城的景色之时,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头。 “谁?!”话出口的同时,宇文邕已经反扭住来人的手。 “谋杀亲夫啊!” 一听见来人的声音,宇文邕顿时满脸的黑色——这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高长恭恬不知耻的人搂住宇文邕的腰,心里暗自叹道:手感还是一样的好啊,都快三十的人额,怎么还是这般舒服,看着就是合眼,揩了油,在腰上蹭了两下,再次感叹,连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 “你的手再不消停,给你剁了!” 宇文邕在高长恭的手准备得寸进尺的时候,冷声道。果然高长恭的手收敛了动作,不过还是靠着宇文邕,在他耳边说道。 “想你了。” “嗯。”宇文邕的手搭上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上,闭着眼靠向身后的人。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彼此,感受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只属于对方的味道。 “喂,够了,肩麻了。” “噗。”高长恭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了,惹来宇文邕恼怒的一眼。 将宇文邕拉过来,正面对着他,高长恭就这么吻了下去——长时间禁欲是很不好的,尤其是他这个娶了亲,还不能碰的人来说。 “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你不是已经娶亲了吗?”宇文邕在唇间,艰难的吐字道。 高长恭瞪她一眼,说道:“你认为呢?我才不是你这种没良心的,我没有碰过云儿,我的妻子就是郑云儿啊,是我愧对他们。” 刚说完,宇文邕就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高长恭,不敢相信眼前的人说的话,不过,似乎不是假的。如果是这样,那——他的确很辛苦。 “要不,今晚——” “想都别想!”佛门重地,怎么胡来,宇文邕打断了高长恭的未说完的话。 “凶死了,我又没有说在这里!”高长恭撇撇嘴,说道,然后悄悄在宇文邕耳边说了几句,便看见宇文邕的脸在预料中的红了起来。 晚间,何泉推开房门,看见桌子上的字条,无奈的笑了笑了。 “咦?皇上呢?” 何泉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皇上圣体欠安,在房中休息。” 奴才的皇上啊,您这次真的很不厚道,居然一个人溜了,只有一张字条。何泉在心里腹诽道,不过却代替了宇文邕的位置,在一边听着众人论佛讲道,苦不堪言啊。 “嗯~你个浑蛋,手往哪里放!”宇文邕难以压抑的发出呻吟。 高长恭似乎被拍了一下,恼怒道:“下手轻点,疼死了。” 宇文邕被高长恭一个狠狠的发力,弄得话都说不完整,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一些子:“喂……你、你别……太过分,呼~啊,明日,我还要……啊!!” “留下来陪我,嗯?” 高长恭手下的动作越发邪恶,在宇文邕耳边蛊惑道。 “不要!” 宇文邕脸上是因为情欲而染上的潮红,半寐的双眼,紧颤的身子,无一不是一个指名的诱惑,更何况,为吻红的双唇半张半合的喘着气。尽管已经不止一次的做这种事了,但是,看着平时威严、冷酷的人,如今这副模样,是个好情人都不会放过。 “到底要不要?” “不、不要!”宇文邕睁开眼,发现高长恭的眼睛一直看着他,突然有些羞恼起来。心里暗自唾道:都快三十的人,居然还羞红了老脸,丢死人了。 “唔!”高长恭不再多说,分心去挑弄宇文邕的下身,过了一会儿,宇文邕身子紧绷,便全数交待在了高长恭手上。 “你!”见到这样的情况,宇文邕是羞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高长恭见状,吻了上去,舍不得放开这样的宇文邕,几日的相聚,不能够满足这么久的相思,太想他了,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已经想他想得发疯。 宇文邕睁着眼,冷峻的眉眼此刻带上了柔情,双臂揽上了高长恭,主动的凑了上去。 “你可真是狡猾。”喉间传出一声轻笑。 “跟你学的。” 第四十五章 初春,窗外是一片春意盎然,不得不说,这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厚,似乎出一趟门,鼻间都是这股淡淡的清香。半开的窗户,可遮不住这室外的春色,也挡不住,室内一片旖旎。 床榻上躺着两人,一人靠在另一人的胳臂上,脑袋埋着,似乎很不愿意起来,躲避着刺眼的光线,另一手单手搂住那人的腰,可谓是占尽了便宜,为的不就是满足这心里男人的占有欲吗? “该醒了。”高长恭睁开眼,低头看了一下窝在他怀里的人,老实说,这样的感觉还真不错。 “嗯?”宇文邕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有一些沙哑,都怪昨日某人太不知节制为何物,如今他是腰酸背疼的,不过——“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辰时。” “什么?!”本来模样慵懒的宇文邕一下子撑起身子:“嘶~你!” 糟糕!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不知道何泉那边怎么说的,昨晚没去礼佛已经是一件于理不合的事了,现在,还要耽误回宫的时间,这……想到这里,宇文邕瞪了一眼高长恭,更可恶的是这个人居然差点就在佛门中就要了他,想想,真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高长恭见状,不由好笑,但是得憋着,只好道:“时辰都已经过了,你现在这副模样,怎么出去?你那个跟班肯定有办法的。” “我的一世英名全毁在你手上了。”宇文邕长叹一声,跌回床上,抬手搭在额头上,一脸的无奈样。 “多陪陪我不好吗?这一次见面之后,又不知道多久能再见。”高长恭嘟哝一声,翻身覆在了宇文邕身上。 宇文邕一直都知道,高长恭想要的是一个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但是,如今—— “快了,很快就会好的。” 很快就会好的,宇文护一处,平定天下之后,就会好的,只是,定江南,是父亲的心愿,意味着,要灭掉齐国,高长恭到时该如何自处。 “不用担心,战场上,不会手下留情。”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一样,高长恭来了一句,随后低下脑袋吻了一下宇文邕睁着的眼睛,道:“嗯?我可是等不及和你归隐山林了。” “嗯。” 退隐山林,之后的生活,远离了朝堂和沙场上的相斗,会有趣得多吧,这个人,每日不知道从来学来一些逗人的段子,而且,在一起不会腻,总觉得,只要两人在一块,哪怕是静静的待上一天也不会乏味。宇文邕在心里想着。 何泉被这两位是给折腾惨了,昨晚的理由已经很牵强了,不过大家碍于是皇上的面子,不多问,今日这是要回皇宫,正主不在,这谁回去啊。 “皇上龙体还是欠安,派人去煎服药来,等明日再回去,皇上龙体要紧。” “是。” 离开的人心里想道:这皇上一没请大夫,二没给药方,煎什么药啊?宁神的?这寺庙里还需要这药吗?算了,还是去抓一副药来煎着。 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站在门口的何泉松了一口气,心里祈祷:主子,皇上,您快回来吧,再不回来,这儿可撑不下去了。 “明天再回去,如何?”高长恭穿好衣物之后,侧身问一边还在穿衣的人。 宇文邕系上带子,抬头道:“你又耍什么花招?” “带你去玩。”高长恭一脸神秘的样子说道。 “幼稚!” “无理取闹。”高长恭回了一句,之后便凑到宇文邕身边问:“答应了没?” 面对这等死皮赖脸的人,能不答应吗?再说了,宇文邕心里也想在计划实施前好好的出门玩一通,加之两人见面不易,不答应,说不过去,心里那道坎更过不去。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高长恭也不避讳现在的时间,直接把人拽除了房门,直奔集市。 宇文邕不解的跟在他背后,看看这人又有什么把戏,只不过,在集市,这么牵着也不是回事啊,干脆瞪了他一眼。 高长恭大概也知道不好了,放开了手,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然后满意的看见宇文邕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勾了起来。说起来,高长恭最喜欢的就是宇文邕这样的浅笑,会不自觉的有些迷人。 “看什么看,这会儿下来不会太早了吗?” “提前来,可以多玩一会儿。” “都而立之年的人了,居然还这么贪玩。” “那是因为和你在一起。” 宇文邕听后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只是,本来因为高长恭存在而变得柔和的眼光又柔和了一些。 一旁的高长恭看见之后,跟着笑了起来,两人就这么并肩走在一块,集市中人多,加上不是人人都认识他们,便没有那么多拘束了。 “看看这个,怎么样?”高长恭一身白衣,加上初春时节,身上的衣物还是有些厚,头发简简单单的挽着,没想到的是,这样一副打扮居然被一位卖发饰的大婶拉住,介绍东西。 宇文邕见了,第一反应是“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在看到高长恭变黑的脸色之后,才有所收敛。 “这位公子,给夫人买一支吧,您看这支很适合的。”大婶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高长恭的脸又黑了一圈。 “是挺不错,真的不错,夫人,你看合适吗?”宇文邕忽视掉高长恭投过来暗示性的眼神,冲着大婶说道:“你看我夫人还有其余适合的吗?” “啊,这个耳坠不错,但是……咦?这位夫人怎么没有耳洞?” 现在的女子年纪很小的时候都有耳洞,高长恭没有的确有些令人奇怪。 “他怕疼,不愿意为难他。”宇文邕憋着笑,很镇定的掏出钱,之后拿着发钗走了。 高长恭一脸苦闷的样子,不清不远的走着。他一直都知道,他的长相是男生女相,但是——想到这里,瞪了一眼宇文邕这个“助纣为虐”的家伙。 “夫人,这支钗可要收好。” “……别忘了,可是你嫁给我的,那晚……你没忘吧?” 宇文邕一想起在岭山上的那一晚,成亲的时候……虽然两人都是穿的新郎的衣服,但是,红烛下,确实觉得有些,迷惑人的感觉,昏黄的烛火下,所以回忆起来,心里涌上丝丝甜蜜。 两人找了一个客栈吃东西,在里面坐着,等着晚上的灯会来到。 时间过得还是很快,没一会儿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外面的街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挂满了花灯的街上,看上去流光溢彩,人们穿梭在期间,有几分恍若置身梦境一般的感觉。今日的花灯是因为初春已至,春播时间过去,所以才有此次灯会,看来高长恭选的日子还是废了一番心思啊。 “你是有备而来啊。” “不然呢?”高长恭反问一句,要不是因为刚好有这么一个灯会,两人见面了,难道又像上次一样,躲在深山老林里面,十天半月不出来。 这次来长安可是瞧准了日子来的,为的就是两人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外面,和普通人一样。 “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心。”宇文邕揶揄道。 “只是对你如此而已。” 今日之后,又要分别两地,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再见。如今他们见面的次数基本是一年一次,对他们来说,见一次比上一次战场还不容易,每一次,都得好好珍惜。在其余好男风或者情人之间出现的吵架问题,他们一次也没有——出了上次的误会。 与其浪费时间来吵架,不如多多陪着对方去走一番,浪费时间来吵架的人,真真是傻子。 和人们一样,两人穿梭在灯会上,一会儿去看看这里,一会儿去瞧瞧那里。断袖之癖不是什么怪事,所以,见着两个男人在一起,大家顶多是多瞧上几眼,何况是两个样貌不凡的男子,更吸引路人的眼光。 玩了好一会儿,见着居然有不少姑娘居然上前来,两人急忙逃离人群,看来有时候风头不能太过, “明日回去?” “嗯。” “回去之后会有事吗?” “应该不会吧。” 两人手中各执一盏刚才赢回来的花灯,很漂亮,只是此刻他们无心欣赏,因为——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很伤感的话题。 宇文邕不再说话,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花灯放了出去。 “你说,这灯可以飘多远?”宇文邕问道,其实他在心里许了一个愿,希望高长恭此番回去不会有事。 高长恭看了一眼飘走的灯,话还在嘴里,那灯已经沉了下去。 看着灯沉下去,宇文邕的心沉了沉,难道——这灯,真的预示了什么?如果是……扭头看向高长恭,见他一脸笑意,心里不住的安慰自己,没事,一定没事的。 “怎么了?” “没事,有点累了。”摇摇头,说道。 “难道是昨晚——”高长恭厚着脸皮凑上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脚踩在高长恭脚背上,宇文邕甩袖而去。 看着离开的人,高长恭无奈的笑了笑。宇文邕的心思,多多少少能猜到——宇文啊宇文,这样的你,怎叫我长恭能放得下。 走了几步,发现高长恭没有跟上来,宇文邕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人在发呆,不过——映着这一河的花灯,流光溢彩的背景,这人眉眼看上去,真像外人说的那般风华绝代,女子不及啊。 “还不走?”伸出手,问道。 “走。” 第四十六章 第二日一早,宇文邕和高长恭又一次分别,昨日在河边的事,宇文邕还心有不安,毕竟那事是不是真的预料了什么,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合,巧到问题才问出口,高长恭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便沉了下去。 何泉看到宇文邕出现在房里的身影,道:“皇上,你终于来了!这可都急死我了,再不来,奴才可就没法子了。” “好了,朕回来了。”宇文邕好笑的看着何泉一副头大的样子,应道。 天还没亮,估计没一会儿就该出发了,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走到哪了,出了长安城之后,应该会安全得多。想着想着,人就开始发呆了,一边的何泉看了,也不说什么,由着他发呆,记得来人了叫人就行了呗,现在真的管不着。 天亮没多久,宇文邕便该回宫了。 出宫两日,宫里出不了什么事,计划,该实施了。 “皇兄,瞧你这脸上,不知道的人以为您得了啥宝贝似的。”宇文宪奉命走进书房,看了一眼宇文邕,打趣道。 宇文邕瞥了一眼宇文宪,道:“就你会说,布置得怎么样了?” “等鱼上钩。” “嗯。”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里都明白,这次计划,一定得成功,不能重蹈覆撤,就如同许多年前的宇文毓一样,不然,宇文毓的下场就是宇文邕日后的下场。宇文宪心里的担心,宇文邕也明白,只是,不能不出手。 “万事小心。” “这句话,听着很耳熟。” “似乎之前对谁说过。”宇文邕说道。问道:“我知道,这次,你们也得小心啊。” 日子渐渐靠近,宇文邕处事也越来越小心,阿史那云在他身边伺候着,也明白,因此尽量待在正阳宫里不出门,不露面,为的是到时候不做一个人质。宇文邕在人前,对她的态度可是好得不得了,让人以为她宠冠后宫。 事实也如此,在后宫一群女人中,阿史那皇后算得上受宠的那一个。 “皇上——” “最近不要过来了。” “嗯,臣妾明白。” 阿史那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初会在这么人中间偏偏选了宇文邕,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宇文邕,说不定她会后悔,这个男人,早就已经入住她的心了。 “这些年,辛苦你了。” 宇文邕深深的看了一眼阿史那云,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深。这几年,后宫中的事务基本都是阿史那云一个人在管理,太后不问外界的事,她一个人面对那些虎视眈眈,想要爬上高位的妃嫔,还要在宇文邕身边伺候,着实不容易,从来没有想到的这个看似柔弱的身子可以承担起这些。 “皇上救了臣妾一命,这一生,做牛做马也不为过,更何况,臣妾并没有做牛做马不是吗?”阿史那云永远都是这样的聪明和善解人意,不吵不闹,安静的呆在一边,让人感觉不到她,但却又忽视不掉她。 “……”面对这样的人,宇文邕永远都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就如同,面对剑拔弩张的人你可以一拳打过去,面对居心叵测的人,可以直接回击,但是对于这样温柔的人,永远没有办法去做什么,如果她是心里的人,可以毫不在乎对她好,连命都可以给她,可是,她不是,永远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除去心里的愧疚。 “皇上不用多想,一切都是臣妾甘愿的。”阿史那云眉间是情,不遮掩的情意。 “朕许你下辈子,若是在他之前遇上你,朕不辜负你。”宇文邕无奈的将人搂在自己的臂膀间,说道。他与高长恭从来没有定下过什么三世情缘,他们是一样的人,这一世在一起,便用尽此生去爱,下一世,管不到。 阿史那云惊讶的抬头,看着宇文邕含笑的眼,确定她没有听错,才喃喃道:“那可说好了,不许骗人,有皇上一句话,此生足矣。” 心里小小的激动,瞒不了人。阿史那云在心底对自己说道:下一世,她一定会在那个没有见过的人之前找到宇文邕,然后,缠住他一辈子,不会让别人有机可趁。 抬头望月,如今,高长恭身在何处。 经过半个月的跋涉,高长恭回到了邺城。 “公子!” 郑云儿本来坐在院子里绣东西,感觉身后有一片阴影压了过来,回头一看,居然看到已经消失了好一段时间的人,她还以为,上次的刺杀,高长恭出事了,没想到…… “怎么哭了?见到我就这么不高兴?看来我不该回来的,唉——” “公子!你、你满口胡言,云儿怎么会不高兴呢!”郑云儿着急的打断高长恭的话,刚说完看见高长恭打趣的神情,立马知道又上当受骗了,撅着嘴,扭过头的架势不理会高长恭了。 “生气了?”高长恭见郑云儿的样子,心知玩笑开过头了,这小丫头不经骗,急忙准备哄人。 “哼,公子最会欺负人!”郑云儿坐在凳子上,看也不看的说,还有低低的啜泣声。 这会儿已经是春末了,院子里的花纷纷都打了花苞,含苞欲放的样子不比花开正好的时候逊色。院子里有一颗老柳树,此刻有些柳絮被风吹散开了,在院子飘来飘去,白色柳絮有一点像雪花,但是看上去更加的轻盈。 高长恭听见啜泣声,知道这郑云儿是真的担心他,走到郑云儿身边,蹲下来,将脑袋压在他的肩上,柔声说道: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别哭了,再哭眼睛可就要肿了。” “公子最讨厌了,欺负人!” “好了,我知道错了,嗯?这段时候有人来欺负你吗?”高长恭拍拍她的背,问道。不担心别的,就担心高纬那个色胚这段时间回来找麻烦,要是郑云儿出了什么事,高长恭觉得他的罪孽可就大了。 郑云儿吸吸鼻子,答道:“没有,皇上派人来过一次,没说什么,在大厅那里瞅了瞅,便走了。” 看来高纬的目标还真的是他,也对,听说皇宫里有一位宠妃——冯小怜,没得是倾国倾城,高纬哪有时间来看郑云儿啊。女人的嫉妒心是可怕人,那冯小怜怕是为了稳住地位,施了不少手段,不然,高纬也不像那么专一的人。 “公子才回来,饿不饿?我吩咐人去弄吃的。” “才一月不见,这丫头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样子了。”高长恭揶揄道。 郑云儿瞪了他一眼,脱离他的怀抱,站了起来,道:“嘴里听不见好的,我让人准备吃的去,撑死你。” “你舍得啊?” “舍得!” 呼~回到这里的感觉还真不错。高长恭坐在大厅里买一会儿,居然皇宫里就派人来了,高长恭急忙躲到一边去,郑云儿恰好回来,见到这样的情况,八成知道高长恭不想见来人,便迎了上去。 “不知公公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奴才见过王妃,这皇上让郡王进一趟宫,说是有急事呢。”来人瞥了一眼郑云儿说道。 “真不巧,郡王今日才回来,身体不适,面部肿大,不能受风,怕是不能进宫了。不如公公先回宫回复,待皇上拿个主意。”郑云儿知道高长恭向来讨厌进宫,随便编了一个借口。但是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其他的,所以…… “既然如此,奴才先回宫禀告皇上,小人告辞了。” “公公慢走。”郑云儿点了点头,看着人走了,才向高长恭的方向走去。 高长恭躲在一旁看着郑云儿和那人说话,心里有些感慨,真是长大了,现在应对这些事也不见得有所慌张。 “公子……” “你个丫头,报复公子呢?想公子我玉树临风、样貌不凡,你却给我来一个面肿回了皇上,皇上要是来了,看你怎么办?” 郑云儿一听,也慌了起来。当时也没想到这点,不出门、不见人,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小时候,出疹的时候,那时候还会面肿,所以才编了这个一个理由,要是被人识破,那就是欺君之罪啊! “真是一个傻瓜,枉我还道聪明了些,唉……” “那公子你快想想办法,不然、不然——” 高长恭看郑云儿一脸着急的模样,也不忍心说什么,道:“把府里的大夫请到我房里来,会有办法的。” 将大夫请到高长恭的房中去后,郑云儿便被支出了房间,等到她再进去的时候,被吓到说不话来。 “公子!”要不是这房里只有两个人,要不是这房里只有一个男人,要不是这人身上穿着高长恭的衣物,郑云儿一定会说上一句——猪头! 高长恭看见郑云儿惊讶的眼光,不用照镜子也大概知道现在他大概是个什么模样了。想想,一世英名,居然被这么一个丫头无心的一句话给摆了一道,真是流年不顺啊!高长恭在心里叹道。 郑云儿干咳了一声,道:“公子,这个……不会一直都这样吧?” “不可能!”要是一直顶着这样一张脸,高长恭这辈子也不想出门了!虽说男子对样貌不如女子那般看重,但是,试想一个人已经习惯这样一张脸,突然给毁容了,十个人心里都会不痛快,他高长恭可不是圣人,做不到不在乎。 松了一口气一般,郑云儿走上前几步,道:“委屈公子了,这几日在房中歇着,要是皇上派人来,我引过来便是。” “嗯。”高长恭从床上坐起来,道:“吃的呢?” “备好了,这就让人端上来。” 果然,那日那人将消息带了回去,不日高纬便领着冯小怜到了高长恭的府上,这倒好,正主来了,戏只用演一次。 “这病有无大碍?” “臣多谢皇上关心,臣这副模样怕是吓着了皇上和娘娘。”高长恭可没有忽视掉高纬见到他的时候,面目表情抽了抽,看来他现在的样子是有些吓人。 冯小怜站在高纬身后,本来后妃是不能随意见臣子的,但是冯小怜一直听闻兰陵王的样貌比女子还貌美,便缠着高纬带她出来。看到高长恭现在的样子之后,冯小怜被吓得急忙称身子不舒服,到大厅去了。 “这副样子,跟猪头一样!” 房里,高纬看见高长恭的时候已经明白,他没有说慌,只好道:“算来,长恭是朕的兄长,国家的栋梁,可得养好身子啊。” 高长恭应了一声,也看出高纬无心多留,毕竟谁都不愿意一直对着一个“猪头”一直说话,便聊了几句道: “皇上政务繁忙,今日抽空来府中,已是皇恩浩荡。” “那长恭好好养身子,朕这便回宫了。” 送走两尊不好伺候的大神,高长恭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突然就想,这一年什么都不用做了吧,不上战场,在这府中待着其实也不错。 第四十七章 正武殿内宇文邕面色阴沉的坐在案桌背后,宇文宪面色惨白的看了一眼坐在案后的宇文邕。两人待在书房里,气氛越来越沉重,计划……竟局外人知晓,幸好此刻宇文护不在长安,但是—— “砰!” 宇文神举推门而入,来不及行礼,便道:“皇上,晋公已经进宫了。” 听见这话,宇文邕面上一动,起了身,走至殿门口。 “你们在这,朕去拦住他,最后一击!” 宇文邕说完,大步走了出去,在半途正巧遇上了宇文护,宇文护看着宇文邕还来不及说什么,宇文邕便先发制人的说道。 “堂兄,母后现今在宫中,不听人言,堂兄向来与母后关系颇好,烦劳堂兄碎朕前往母后宫中,为母后排忧解难。”宇文邕看了一眼宇文护,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宇文护还没有知道消息,这次,一定得将人拿下。 宇文护诧异的看了一眼宇文邕,心里有些疑惑。刚从外地回来的他,来不及歇上一会儿,便立刻进宫,因为前段时间已经发现宇文邕的异常,这次进宫,是为了找安插在宫里的眼线,确定消息是否属实,如果是,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去太后宫中?似乎没有什么,在太后那里也安插了人,况且进宫之前已经知道宇文直在太后那里,还怕宇文邕不成。 或许今日宇文护没有这么心高气傲、自负,便不会落败,也不会命丧黄泉,可惜,宇文护生来便是得天独厚,可惜,用错了地方,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两人来到太后宫中,才刚踏进殿门,“砰!”一声,殿门被人关上,宇文护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宇文邕。 “哈哈,没想到当初的小娃,今日居然翅膀硬了,想要造反了!” 没想到宇文邕在这里等着他,宇文护大怒,眼里充满了杀气,大有不杀宇文邕誓不罢休的样子。 宇文邕闪身躲开,一边跟着的何泉将手中拿着的剑扔了过去,宇文邕接住,便和宇文护在殿中斗了起来。 “你对我们兄弟不义,背弃誓言,你才是那大逆不道之徒!” 咤奴氏在事先已经被送外皇后的正阳宫,这不过是一个幌子,不然,何泉怎么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一切都是在临时安排的,为的是,出其不意,拿下宇文护这个逆贼。 宇文护虽然已经是年近六十的人,可是身子骨很强壮,大概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在和宇文邕的打斗中没有感到吃力,也没有落在下乘。宇文邕反而有些心慌了,这宇文护心机很重,进宫前恐怕已经安排好了后事,若是没有出去,怕是那些人党羽就要逼宫了吧。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宇文邕一急,没留神,手中的剑被打飞出去。 “皇上!” “拿命来!” 宇文护挥剑就向宇文邕刺去,何泉在一边想要伸手去拿剑,跑得太急,跌在地上。宇文邕心里不禁有些悲怆,天要灭他啊! “你——!呃……” “砰!” 花瓶碎在地上的声音让宇文邕本来闭上的眼睛睁开,入眼的是宇文护流着血的脑袋和不敢相信的眼神。眼睛放大,所谓的死不瞑目大概就是这样吧,宇文邕在宇文护身子倒下的瞬间,抽身离开。 宇文直额头滴下一滴汗,脚边是花瓶的碎片。 “多谢六弟救命之恩。” 看来,算漏了宇文直这一颗棋子。宇文邕抱拳说了一句,心里想道。 何泉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急忙道:“皇上,您哪伤着没?奴才这就去宣太医——” “朕没事,速去传侍卫长前来,齐公也一同前来。” 宇文护一死,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铲除剩下的党羽,一个不留,幼童——也不能放过!宇文护害他至此,满门抄斩已是轻罚,若是,凌迟也不为过! 砸死宇文护的宇文直此刻的心情松了一口气,不过在看到宇文邕阴沉的脸时,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可算知道了,这个四哥可不是软柿子,可是随便捏,日后行事,恐怕更要小心。他比宇文护还可怕,宇文护行事大胆、张扬,从来不瞒着人,因为他很自负,但宇文邕不一样,行事不动声色,但是,动手却是致命的一击。 宇文宪和宇文神举听到何泉带去的好消息,立刻从正武殿出发赶往这边,在看到宇文护躺在地上的尸体时,喜从心生,脸上都是满满的笑容,不过在看到宇文直脸上的震惊之后,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嘲讽——看来,真是一个头脑不够聪明的人,还没有发现他们是宇文邕那边的。 “神举,命人将宇文护的尸体收拾下去,何泉,打扫干净太后的寝宫,宪,你出宫,和孝伯一块,按原计划,将他的党羽全部收押,择日问斩。”宇文邕吩咐完之后,又说道:“老弱妇孺,发配边境,终身不得回中原!” 在听到全部问斩的时候,宇文宪的心抖了抖,因为,这样的宇文邕,难保日后不会怀疑他,功高震主他懂,可是在宇文邕改口的时候,悬着的心放下了,这才是他的四哥啊! 一夜之间,在许多人还在梦中的时候,殊不知朝中的几位重臣已经纷纷下狱,昔日门客不觉的门上贴上了封条,豪华的府邸,变得落魄,老人小孩的哭声不断,丈夫、儿子、孙子……被押往大牢,等着他们的是几日后的问斩。 宇文邕做在正武殿里,听着下面传上来的消息,几日不曾有所笑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终于、终于为父兄报了大仇!父亲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他没有让江山落入外人手中。 “皇上!” 阿史那云走进来,喊道。 “皇后前来所为何事?” “臣妾见皇上几日不曾休息,是来劝皇上的,请皇上为了天下百姓,保重身体。”阿史那云俯身跪地,掷地有声的说道:“请皇上保重龙体!” 宇文邕话还没有出口,已经咳嗽起来。 “皇上!” 阿史那云听见宇文邕停不下来的咳嗽声,疾步走上前去,轻轻的拍打宇文邕的后背,道:“皇上!何泉,还不快传太医!” “是是是。”何泉才刚走进门,刚才在门外以为是宇文邕和阿史那云起了争执,没想到才一进门,就听见阿史那云的斥责声,和宇文邕咳嗽的样子。 何泉听命出去,急奔太医院。 阿史那云见宇文邕难受的样子,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阿史那云虽然是番邦的女子,但是从小礼仪诗书也学的不少,知道有的人积劳成疾,可是那是书上写的,不是真事。遇上宇文邕之后,才发现,每日处理事情,掌灯到子夜时分,有事还更甚,才明白,这个男人是一心为国。 “不过是一点小咳嗽,又不是什么大病,不用这么费心。” 宇文邕见阿史那云的着急的样子,安慰道。哪知道适得其反,反而让阿史那云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直直的掉了下来。 “皇上自己不好好珍惜身子,也要为天下人着想……也、也要为那位未蒙面的姐姐着想啊!宫中还有太后和小皇子,这么多人需要皇上,皇上不为自己也要想想我们吧。”宇文邕还从来不知道阿史那云这么能说,道理一堆一堆的,不过心里也明白是为了他,便不再多说,由着阿史那云安排。 阿史那云见宇文邕不再多说,心里明白是刚才的劝说起了效果,接着道:“晋公之事,齐公和侍卫长他们会处理,皇上,何不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谋天下之事。” 宇文邕心里明白,如今宇文护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要想的,是怎么一举拿下这片天下。 何泉还没有领着太医前来,宇文邕边让阿史那云替他备好笔墨,准备写诏书。 第二日正逢五日一早朝的时间,宇文邕便让何泉宣读了圣旨。尉迟迥封为太师,柱国窦炽为太傅,大司空李穆为太保,齐公宪自然是接替了宇文护的位置,名为大冢宰,宇文直因为直接是杀死宇文护的有功之臣,封为大司徒,赵公宇文招为大司空,绥德公陆通为大司马,主攻辛威为大司寇…… 有功之臣都有加官进爵,顿时朝野上下对宇文邕的态度也是大有转变,原来站在中立的大臣们纷纷站在了宇文邕的一边,心里不禁庆幸,幸亏当时没有听从宇文护的唆使,不然今日那断头台上沾上的血中就有他们的一份了。 对于这样的效果,宇文邕很满意。这一步处理完了,只差一步,最后一步完成之后,便可功成身退了,可以,归隐了。 十一月,齐帝高纬率兵出师平阳,宇文邕御驾亲征,见齐兵气盛,避其锋芒,转而撤出晋州,留兵一万,回朝。十二月,梁士彦坚守一月,宇文邕再次领兵返平阳,梁士彦以一敌百,坚持到援兵前来,大败齐兵,趁胜追击,夺回晋州。 年末。 宇文贇正式成为皇太子,宇文邕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焚书禁佛! 齐兵回朝,高长恭卧病休养,斛律光满门被斩,仅有一五岁幼子斛律钟幸存,被高长恭留在府中照顾,以报答斛律光昔日恩情, “宇文,这一次,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吧……” 高长恭提上最后一笔,将纸装入信封,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似乎这个孩子就如同当初第一见到宇文邕那样,天真、单纯、不知世事,眼里,没有那么多情绪。 “钟儿,今日哥哥让你去周朝,可会后悔?” “不后悔。”斛律钟坚定的说道。 “为何?” “皇上不仁,杀我全家,今日,这邺城,此生不再踏入,昔日,我答应高纬一件事,回以他放我一命,此后,两不相欠。” 高长恭赞赏的看着斛律光,这小孩有见地,日后,定能成为国之栋梁。 “你抵达长安之后,会有人送你到齐公宇文宪的府上,日后,好好为人,可否?” “长恭哥哥,钟儿明白。”斛律钟说道:“那今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见我作甚?再陪你一月,你便去吧。”抱起小小的身子,高长恭叹了一口气,此事郑云正好端着点心走了进来,看着这两人,心里有些欣慰。 真像父子俩,公子也真是,为何不带着人离开呢?日后还可以收为义子,正好两位公子有个伴。不过她不明白,高长恭从来不是自私的人,什么人该有什么样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好,正如同他自己,不可逃避。 第四十八章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桃花开了一片,就像一夜之间,这些树上的桃花似乎用尽了力气绽放开来,一夜之间全开了,绚烂得有些刺眼。桃花花瓣中间的那一块,似血一般的红。 从早晨起来,宇文邕的眼皮一直在跳,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安。 “啪!” 宇文邕看着手中被折断的笔,突然起身,朝外面走去,遇上了正赶来的宇文宪。 “皇兄,这么匆忙是出事了吗?” 宇文邕摇了摇头,犹豫了一番,结果心竟然隐隐发疼,问道:“你进宫是有什么要事吗?” 宇文宪这才想起来正事,急忙说道:“皇兄,这是他送来的。” 看了一眼宇文宪手中的信封,宇文邕接了过来,反身回到正武殿内,坐在案桌背后,打开了信。熟悉的笔记让不安的心稍稍落下,安慰自己:不会的,高长恭不会有事的。 信上的内容无非是交代了一些斛律钟的事,因为斛律光骁勇善战,宇文邕对他也持有几分敬重,加上高长恭在信中将那日斛律钟和他的对话说明了一番,宇文邕断然不会拒绝。 他是一个惜才之人,斛律钟这孩子没有见过,但是高长恭对他只褒无贬,看来不会是一个蠢材。 “宪,那孩子呢?” “莹儿在看着,瞧着倒是聪明机智。”宇文宪老实说道。 宇文邕皱了皱眉头,宇文赟已经封为皇太子,加上这孩子妒忌心甚重,如果斛律钟进宫,恐怕是那孩子要吃亏,看来—— “那孩子你们带着,等定了齐国,再说。” “是。” 宇文邕捏着手中的信,看向窗外开着绚烂的桃花,唇边勾起一抹笑——长恭,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的吗?正如这满院子的桃花一样,是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你的消息的到来。 兰陵王府此刻笼罩一片厚厚的乌云,院子里风吹倒了不少东西,可是,没有人去管,大家各自收拾手边的行礼,纷纷站在大厅。 郑云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着高长恭。 “公子!” “哈哈哈,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高长恭看着桌边的鸩酒,仰天大笑。 高纬命人前来府中,说是让高长恭进宫面圣,这一去无非是鸿门宴,凶多吉少。来人手上还端着一杯鸩酒,说是,如果高长恭不愿进宫,便喝了这杯酒就是,免去进宫之行。 “公子,云儿求求你好不好,让云儿带你喝了,你快逃吧!”郑云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拼命的拉住高长恭的裤脚:“公子,云儿求你,求求你,让云儿带你去死好不好?这辈子,是公子给的,就当云儿报恩了好不好?!求求你……” 高长恭看着郑云儿,狠下心,道:“郑云儿,这是你的休书,从此你与我高高长恭再无瓜葛!” “公子,不要,求你,不要!” 郑云儿抢过休书,撕碎了之后跪坐在地上说道:“为什么,皇上如此心狠?难道公子就对不起他吗?” “云儿,功高震主,去年我还有面肿可以推脱,今日……逃不过了。” 拿起桌上的那杯鸩酒,宇文邕不禁笑了笑,郑云儿被那笑给惊住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公子可以那样笑,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有另外一位公子呢?他怎么办? “公子,另外一个公子他……” “宇文……” 送走斛律钟的时候,高长恭就料到了今日的局面,他——必死无疑,高纬不会放过他,这高家的天下容不下他高长恭一人,容不下他高长恭! 此生,父亲的江山,就在高纬手中败了,他——对不起父亲,更对不起……远在长安的他,宇文邕,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样?不要,高长恭不希望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人,他是高傲的,他们一样,不会低头! “云儿,你要是想报答公子,就瞒住这件事,不要传回长安……” 宇文,对不住了,长恭今生先走一步。 “公子!!”郑云儿爬起来,抢过已经空空的杯子,失魂的看着嘴边溢出一抹血的高长恭,哭道:“公子!不要,不要……” 嘴角的血顺着滴在高长恭最喜爱的白色外衫上,如同雪地里的一朵怒放的腊梅,渲染开了。 “公子……”坐在地上,郑云儿抱住高长恭的身子。 突然,郑云儿发出一声惨叫:“啊!!” 大厅里的人听了,纷纷落下眼泪——待他们如亲朋的公子,走了。 “长恭!” 宇文邕从梦中惊醒,恍惚的看了看周围,才发现不过子夜时分的样子。刚才,梦里,为什么会出现一副这样的场景……长安城上,那人转身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会梦到那一幕! 再也睡不着,披上外衫,宇文邕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满园的桃花谢了。 “长恭……” 都说十六的月亮最圆,今日,却见不到月。 皇孙宇文珩出生,是进来的皇室的第一件喜事,宇文邕多日愁眉不展,在这个时候也展露了笑容,逗着他的长孙玩。 “啪!” “怎么了?钟儿。” 斛律钟看着手中传过来的信,眼里不一会儿就含着泪水,道:“长恭哥哥,他……” 宇文宪一听,不对劲,急忙抢过信看,看完之后,一屁股做到椅子上。 “完了。” “怎么了?你到是说句话啊,急死人!”豆卢莹问道。 宇文宪看了一眼豆卢莹,豆卢莹的心停跳了一下,难道是—— “高长恭被高纬赐了鸩酒……” “啊!” 高长恭被赐鸩酒,意味着,他——死了。鸩酒是毒酒,至毒,无药可治,喝下之后,半个时辰内必死无疑,死者饱受折磨,死都死不痛快。 三个人坐在屋子里,面色惨白,连带着,屋子里的烛光都有些黯淡。斛律钟始终年纪小,经不住一下子失声哭了起来,如同那日在邢台前看着父兄被砍掉脑掉一样。 宇文宪看着斛律钟失声痛哭的样子和豆卢莹低低的啜泣声,他知道,他必须拿个主意,急忙道:“这件事,不能让皇兄知道!” 那边的信传过来,飞鸽传书也要是十日左右,现在,高长恭应该已经下葬,那边传给了宇文宪,消息都是从他这送到皇宫去,还有王轨那边,现在,到了他这里,他必须拦下来。 他知道他们两人的感情有多深,如果、如果让宇文邕知道高长恭死了的消息,一定会出大事,一定会出大事!现在是紧要关头,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出事!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住皇上?” “我说瞒住就瞒住,你们要是泄漏出去,我不会放过你们!”宇文宪冲着豆卢莹大声吼道,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吓住了豆卢莹。 “带好钟儿,我立刻去找王轨。” 宇文邕半夜出宫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出去,没一会儿就回宫,让何泉大惑不解,但是看宇文邕的脸色不太好,便站在一边不说话。 “你下去吧,朕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皇上。” 没有掌灯,宇文邕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案桌背后,坐着一动不动,好半晌才听见纸张攒动的声音。何泉站在外面候着,他在宫里这么多年,能看人脸色,宇文邕心情不好,他知道,所以他候着,在看到里面点起的宫灯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愿意点灯,没有一夜不点灯。 “皇上——” 阿史那云在门外制止了何泉通报的声音,走了进去,命何泉去备洗漱的东西,她一会儿伺候宇文邕洗漱。 一进门,阿史那云站在那里不动了,何泉正回头准备问要不要早膳备两份,看到案桌背后的情景,也屏住了呼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人就这么看着宇文邕。 “皇上……” “你们来了?”宇文邕抬眼,看着门口的两个人。 阿史那云鼻尖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身子也摇摇欲坠。何泉见状,急忙搀住阿史那云,生怕人给倒了下去。 “皇后身子不适吗?何泉,命人送皇后回宫休息。”宇文邕放下手中的笔,说道。 阿史那云用力推开何泉,疾步走到宇文邕身侧,喊道:“皇上!” 宇文邕看着阿史那云焦急的眼神,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朕只是昨晚作画有些晚了,你们怎么了?” 何泉看宇文邕看过来的眼神,不忍的偏开头去,悄悄的摸了一下流出来的眼泪。皇上,您这是……这是何苦啊。 看着两人怪异的表情,宇文邕不解的看向外面,已经天大亮了,幸好今日不早朝,不然就迟到了。收起案桌上的画,有些水渍,不过不影响什么,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挂到里面去。 “皇上!您……您真的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宇文邕奇怪的问道:“对了,何泉伺候朕梳洗吧,一会儿宪还要进宫有事商量。” “……是。” 何泉走在已经坐下的宇文邕身后,发现宇文邕先看见铜镜里的样子时居然没有反应,不禁有些不解,但是……当手挽起鬓边已经斑白的头发时,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这是跟了几十年的主子啊,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了。 “哭什么?想家了?”宇文邕问道:“若是想家,朕便放你出宫罢。” “奴才这一生都在皇上身边伺候。”何泉小心翼翼的给宇文邕梳头发,说道:“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哪还记得家中的境况啊,跟在皇上身边已经是奴才的福分了。” “你说说,明明你虚长朕几岁,这镜子里怎么真比较老啊?” 何泉急忙道:“皇上说笑了,这……” 镜中的人面色苍白,双鬓斑白,双眼充血,下巴已经冒出胡渣,怎么看都不像平日里的宇文邕。 “皇上……” “皇后怎么还在这里——” “皇上!快宣太医,快宣太医!”阿史那云将猝然倒地的人扶了起来,冲着何泉大声厚道,一点没有平日里那副端庄的样子,不知道的人以为这人已经疯了。 “奴才这就去!”何泉几乎是用跑的像外面跑去,心里道:皇上,千万不能出事啊。 长恭…… 被宫人和阿史那云一起扶到床上的宇文邕,眼角留下一滴泪,滑入已经斑白的双鬓。 第四十九章 正武殿内的人个个都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唯恐出事,站在一边不说话,太医坐在床边,正在为宇文邕把脉,何泉和阿史那云守在一边,等着太医说话,眼睛紧紧的盯着宇文邕,不敢挪开半刻。 太医将宇文邕的手放回被子里,转过身来对着阿史那云说道:“皇上悲恸过度,急火攻心,加之一夜无眠,才会体力不支晕倒,并无大碍。只是,皇上劳累过度,需要好生休养,老臣一会儿去开药,每日命人煎好之后送来。” “劳烦太医了。”阿史那云点了点头,说道:“没事的,都去外面守着吧,这里有本宫在就好。” “是,娘娘。” 何泉领着一干人等退出了内殿,让阿史那云在一遍守着。 手指抚上宇文邕有些瘦削的脸,阿史那云忍不住落下泪。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才让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样,昨儿个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夜之间…… “皇上,何苦呢?这天下还需要您啊。” 宇文邕在睡梦中,看见高长恭骑在马背上,笑盈盈的看着他,可是,宇文邕还没有走进的时候,高长恭一扬马鞭,便策马而去,留下扬起的尘土和不知所措的宇文邕。 “长恭……” “皇上!”阿史那云隐约听见躺着的人说了一句什么,但却有听不清,激动的叫了一声。 睁开眼,迷惘的看了看周围的的环境,在看到阿史那云的时候才幡然醒悟——他是在皇宫里,他的寝宫里。 “皇上,您醒了?” “朕怎么了?”宇文邕撑起身子,问道。 阿史那云急忙将人扶了起来,道:“皇上晕倒了,刚才太医已经来过,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好好休息几日。” “是吗?”宇文邕坐了起来,接过阿史那云递过来的茶盏,道:“宪还没有来吧?” “齐公还未曾来过。”阿史那云摇摇头,答道:“皇上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一会儿宪来了,便宣他进来罢。” 阿史那云还欲说什么,但是看了看宇文邕的脸色和态度,不再多言,只是应了一声好,便转身出去了。她知道,这个时候宇文邕是不愿意有人在屋里待着的。 抬眼看了看昨日挂在床榻里侧窗帘之后的画,高长恭欣长玉立的身姿就赫然在画上——这是他昨晚彻夜不眠画出来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个人昔日出现在眼前的面容。 “高长恭,你撒谎了啊。” 喃喃的说道,宇文邕突然觉得脸上一凉,手摸到脸上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哭了。多久没有流过泪了,宇文邕不曾记得,只是依稀觉得,每一次流泪,大多都是为了高长恭。 “皇兄——” 宇文宪还没有说完的话,留在了口中,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来了?出兵南下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宇文宪顿了顿,迟疑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准备得差不多了,勒令佛门弟子还俗为军营带来不少兵力,再加以整顿,半年之后可出兵。” “嗯,不枉朕排除大臣的意见,一意孤行要灭佛,终于有成效了。”宇文邕点了点头,穿上鞋下了床。 宇文宪看着宇文邕的动作,好几次想要开口,但是不知道怎么问才好,在那里磨蹭了好半天,还是没能挤出一个字。 “对了,长恭有传信来吗?” “没、没有,还没有收到,估计是有事耽搁了吧。”听到宇文邕的问话,宇文宪的心都提了起来,他已经下令让任何人不得提此事。 高长恭闻名天下,被处死的消息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就算拦下了探子的消息,但是止不住流言蜚语,所以,他和宇文孝伯还有王轨已经全部支过声了,此事只能保密。 宇文邕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道:“也是,大战在即,脱不开身也是常理。”接着看了一眼宇文宪,道:“你先回去吧,朕过几日会到军营里去,不要事先通知。” 宇文宪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在门外遇上了何泉,询问了一番,得知何泉也什么都不知道,便回到府中,将今日的事情向豆卢莹和斛律钟说了一番,才安了心。 时间匆匆过去了几个月,又到了来年的夏天,宇文邕的变化让身边的人来不及反应,等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为时已晚。从什么时候开始,宇文邕一心扑在军事政事上,对母亲兄弟妻儿不闻不问。 宇文直,企图谋反,被早就有所防备的宇文邕派出的尉迟运逮个正着,两方交战,宇文直大败,不知所踪。 在一边的宇文宪看着宇文邕慢慢变得冷血无情,错对是非,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过。昔日放过宇文护及其党羽家眷的宇文邕已经不见了,宇文宪问过何泉,为什么宇文邕变成这样,何泉说不知道。 和宇文邕亲近的人都看得出来,宇文邕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每日做着该做的事,从来不说什么,双鬓不再是斑白,如今只留下花白的双鬓和下巴处越发长的胡子。唯有一双眼,依旧冷酷,两年多从未变过。 建德四年四月,宇文邕下诏,伐齐——暴齐氏过恶。 大军兵分六路,宇文纯为前一军总管,司马消难为前二军总管,达奚震为前三军总管,宇文盛为后一军总管,侯莫陈琼为后二军总管,宇文招为后三军总管。 大冢宰宇文宪帅众两万大军赴黎阳,隋公杨与其余将领率师三万从渭河出发,众将纷纷出兵,各帅大军直走齐国,誓要拿下齐国。七月,宇文邕御驾亲征,帅诸军,攻破河阴大城,直逼邺城。 站在河阴城的城墙上,宇文邕看向邺城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宇文宪从城楼边走了过来,道:“皇兄,其实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宇文邕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看了看宇文宪,叹了一口气,才道:“难为你了。” “欺君大罪,望皇兄处罚。” “起来吧,朕还没有昏庸到这般地步,一切都是天命,怨不得人。”那年知道消息之后,宇文邕怎会猜不到宇文宪的用意,不说透,是为了让自己保持足够的清醒。 宇文宪也不再说话,和宇文邕一起看向邺城的方向,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攻下邺城?” “一年之后。” 宇文宪点了点头。他知道为什么宇文邕会要养兵千日,在这个时候出兵,不光是因为父亲的心愿,还因为高长恭死于高纬手上。如今高纬身边,除了一个段韶,其余的人派不上大用场,落得个荒淫无道的下场,整日饮酒作乐,不知所谓,就连死期要到了,还只记得美人在怀。 这个时机出兵无疑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齐国,注定要亡。 建德五年三月,文宣皇太后吒奴氏殁,宇文邕率师回朝,大军留驻城池。六月,服期三月,宇文邕去了一趟太庙,而皇太子宇文赟在七月时,讨伐土谷浑返还。 九月,大军再次发起进攻,前几次的大获全胜让士兵的士气大增,一路是势如破竹,迅速的攻下了几十座城池。 十一月,宇文邕挥师南下,渡河,与大军会合,十二月初,再次攻打晋州。 令宇文邕没有想到的是,高纬和段韶居然亲临晋州,看来,誓要拼死一战了。 宇文邕翻身从马上下来,司马消难刚好从一边走了过来,便道:“皇上,换一批良驹吧。” “朕一人独乘良驹有所不妥,大家都是将士,应当一视同仁。”扔下一句话,宇文邕面无表情的走回了大帐。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宇文邕便亲自领兵,作为主帅上战场,齐将韩建业在交战不下之时,举起投降,至此,宇文邕大军已将齐国大半国土占领,下一步,攻打并州。 数日后,并州破,高纬遁走邺城。 在并州的行宫内掳获的人全部悉数赏赐给了这次参与的将领和士兵。不过数日之后,高纬传位与太子高恒,自居太上皇。 高恒年幼哪懂世事,不足两月,邺城破,齐国宣告灭亡,宇文邕从此名声大震。 站在已经潦倒不堪的兰陵王府门前,宇文邕脚下的步子一步也踏不出去,只能看着已经被贴上封条的大门愣愣的发呆。 “长恭……” 行走在道路上处理城中百姓的士兵见此,不敢多瞧,匆匆而过。宇文邕在打破邺城前已经下诏,对城中百姓不得乱来,烧杀掳掠着立斩无赦。高纬治下本就无道,宇文邕的到来,这般怀柔政策,更是大大的掳获了百姓的心。 宇文宪远远走来,看到门匾上的几个字的时候,立即反应过来,道:“皇兄,高纬已经捉拿下狱,如何处置?” “杀。”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 宇文宪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哪知宇文邕像发了疯一般往一个方向抛弃,撞开了他。心知有问题,宇文宪急忙跟了上去,正巧看到宇文邕拉住一个白衣男子。 “四哥!” “你这人!怎么回事?难道——啊!周军,你们……大人,小人不知道是大人,求大人放过小的。” 那人见宇文邕他们身穿战衣,知道是攻进城的敌军,立刻跪地求饶,一身白衣染上了好一大块的污渍也顾不上了,看来是一般的文弱书生。 宇文邕抓住那人衣服的手送了开,看了那人一会儿,低下头走出了巷子——不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高长恭呢?可是,刚才明明看见的人是他…… 地牢里。 “求求你们,把小怜还给我。” 宇文邕才一走进地牢,便听见一阵声音,瞥了一眼带着镣铐的人,坐在备好的椅子上,阴狠的看着高纬。 “高纬,你找谁?” “求求你们,把小怜给我……”高纬一看是宇文邕,知道只有求这个人才有用,便立刻跪到了宇文邕的脚边。 宇文邕冷眼看着高纬的动作,不屑的站了起来。 “冯小怜我已经赏赐给别人了。”距离攻下邺城已经有一月了,宇文邕迟迟不愿意离开这里,因为他不死心,不相信高长恭死了…… “不!求求你们,我宁愿和小怜一起死,也不要分开。” 宇文邕看了一眼高纬,这一个月来施加的刑法居然没有要了他的命,看来真的是贱人命硬。冯小怜在宇文招那里也是要死不活的,弄得宇文招头大,家里的夫人要是知道了,更是要闹上一回。 “朕,答应你,不过,死前,你给我绕着邺城爬一圈!” 高纬犹豫了片刻,立刻点头答应。宇文邕见状,挥了挥身,让人带他出去,自己则是转身出了地牢,往高长恭原来的住处走去。 撕了封条,走进院子,入眼的是又一年开的桃花,一如那一年在宫中开的那般。 “长恭,你究竟葬于何处?” 至今,宇文邕没有找到高长恭的墓穴,连这点愿望都达不成,想着越发的难过起来。 第二日清晨,高纬与冯小怜一同死在地牢中,死前,十指紧握。 第五十章 高纬和冯小怜死在地牢中,生前,他们享乐享受够了,死后,还能死在一块。见此,宇文邕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只是—— 想到高长恭,心底的某个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宇文邕走出地牢前吩咐:“合葬了吧,不得简陋,善待两人尸首。” “是,皇上。” 走出地牢,看着这一个月以来,已经整治得差不多的邺城,高恒成为一个闲职的侯,本着要善待这些余留下来的百姓,虽是齐国的人,但是,若是宇文邕屠城,怕是这天下百姓都要同他作对了。 过几日,便要返还长安,这里…… 垂首叹了一口气,宇文邕再一次走到了高长恭的府邸,站在门外没有走进去。呆呆的站了半个时辰,正好一个将领走了过来,便吩咐道,这座府邸不准动,保留下来,不准其他人入住,但必须打扫干净,作为日后的行宫。 那将领疑惑的看了一眼宇文邕,谁会把行宫建在这么远的地方,又不避暑,又没有观赏作用的地方。但,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再不对,也得听不是,便点了点头。 几日后,宇文邕班师回朝。 经过将近一月的长途跋涉,宇文邕回到了长安。大军还没有进城,见看见城门口涌动的人群,和噪杂的人声。 “皇上万圣!” 城中百姓看见最前面一身戎装的宇文邕,纷纷跪下,高声齐呼。 看着这群人,宇文邕知道,不少是将士的家属,或许他们中间有的人已经战死沙场,再也见不到了,可是,看着迎接的百姓,宇文邕这两年多来,第一次觉得有些想哭——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 诛佞臣、禁佛门……一连串的计划在实施的时候全部收到了阻挠,还牺牲了不少人,只是,还好,如今,挺过来了,想想,便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 “我朝必将统一天下,朕定会让百姓安居乐业。” 宇文邕举起手中的剑,大声说道。一声起万声应,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跟在宇文邕身后的将士们,个个热泪盈眶,满腔的报复,离开家这么久,如今,再次回来,虽然有些物是人非,但是,值了,胜利便是对他们最好的回馈! 第二日,在皇宫里举行了洗尘宴,每个人得到了应该得到的封赏,宇文邕在一早便下令大赦天下,百姓们纷纷高呼皇上圣明。而皇宫里,一派欣荣景象,在一边的宇文邕,第一次放松了下来。 只是可惜,最想要分享这份人不在了,再多的事情,似乎没有意义。 “皇兄,臣弟有一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宇文宪说道。 “但说无妨。”宇文邕放下手中在绘制的地图,说道。 宇文宪要说的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而是很多人的想法,便道:“皇兄,可否让普六茹坚下放?” “为何?”宇文邕问道。 “这人……怕是养虎为患。” 普六茹坚在伐齐的战役中出尽风头,不仅如此,而且比他父亲还骁勇善战,有时候甚至有帝王之气出现,那股子劲头,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宇文邕道:“就为了这个?如果是养虎为患,放在身边不是更好,下放……只会放虎归山。” “但是——” “好了,朕自有分寸。”宇文邕打断道。 宇文宪不甘心的接着道:“此事暂且不谈,可是,太子荒谬,做事乖张,根本不是治国之才,请皇兄,罢太子,另立储君!” 宇文赟成年之后,行事作风越来越不像话,朝中的大臣纷纷都颇有微辞,只是不敢说,就连朝中老臣尉迟迥提出,宇文邕也将意见打回。 提到宇文赟,宇文邕的眼神暗了暗,道:“这件事不必再谈,太子便是太子!” “皇兄!” “住口!” “臣弟先行告退!”宇文宪见宇文邕根本不听,心中有气,道了一句,没等宇文邕回答退了出去。 宇文邕看着宇文宪离开的背影,暗自叹了一口气。宇文赟的不成材,责任他要负一半,从来没有母亲,他这个父亲没有好好教养,竟让宇文赟成如今这模样,娇纵、蛮横、自负…… 可是关于普六茹坚,宇文邕心有防备,却不能动他。普六茹坚如今有了自己的羽翼,若是莽撞的动了他,保不准成为第二个宇文护,甚至是某朝篡位,只是一步一步来。 看了一眼在案桌上的地图,宇文邕提起笔,接着思考出兵的路线。 宣政元年,春日里,宇文邕再一次去了邺城,在行宫里待了三日,这三日,没有人见过他,三日后,宇文邕率人回到长安。 五月,宇文邕讨突厥,亲自率兵,宇文宪称身子不适,没有出战,这是第一次,兄弟二人出现了分歧。 宇文神举一路上跟着宇文邕,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多问,也不想问,一路赶往突厥。 这日,大军到了云阳,宇文邕命大家稍作休整再上路。 “皇上,宪他……” “朕知道,不会怪罪于他。” 宇文孝伯看了一眼宇文邕,不再多问。在出征的前一晚,宇文宪半夜到了他府上,叮嘱他一定要照看好宇文邕,不得有半分差池。宇文孝伯便在心里暗道:这兄弟明明就是关心对方,结果还像小孩子一样闹矛盾,不知是唱的哪一出。 “孝伯,你说,拿下突厥之后,我们下一个该去哪?”宇文邕觉得很累,肩上的担子扛了将有十几年,每日都不能懈怠,打起十二分精神,为的就是保住这江山。 宇文孝伯道:“皇上,何不休息呢?” “朕也想,可是,觉得累了,力不从心,再过几年,恐怕是只能……” “皇上胡说些什么!皇上正当壮年,哪是——”一转头,正好看到宇文邕鬓边的头发,宇文孝伯未出口的话就这么停在了嘴边。 “哈哈哈——” “皇上、皇上!来人啊,快去找太医!”宇文孝伯抱住突然倒下的宇文邕,一边大叫,喊了几句之后才喃喃道:“阿四,阿四,你不能倒下!” 一片混乱中,没有人发现,宇文邕怀中的玉佩掉了出来,被人一脚踢到角落里。 “太医,皇上怎么样?!”宇文孝伯和宇文神举守在一边,等着军医发话。 老军医的脸上一阵发白,放下宇文邕的手,转过头来看着宇文孝伯他们,摇了摇头。 “皇上伤心欲绝,旧病复发,加之操劳过度,身子已经——” “你个庸医,胡说八道!”宇文孝伯还没等人说完,跳起来抓住军医的领口就开始骂道:“你这个庸医,是怎么看病的?明明人好好的,怎么可能!说,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你说啊,你——” “够了!”宇文神举一把将宇文孝伯拉开,使眼色让军医出去。 “你干什么?!给我放开!” “还没有闹够?!”宇文神举冷声道,直直的看着宇文孝伯,直到宇文孝伯冷静下来。 “咳咳……” 宇文邕睁开眼睛,就看见宇文神举和宇文孝伯两人面红耳赤的样子,皱眉道:“你们怎么了?” “没、没事。”宇文孝伯低下头,道:“皇上,臣先出去了。”转身的瞬间,眼角有些泛红。 看着宇文孝伯奇奇怪怪的样子,宇文邕闭上了眼,习惯性的去摸一直带在身上高长恭唯一留下的东西——东西不见了! “你们有谁见到一块玉佩?”宇文邕问道。 宇文神举摇摇头,道:“没有见过。” 刚一说完,便看见宇文邕撑起身子,准备起来。 “皇上!” “那是他的。” 一句话止住了宇文神举接下去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收回了要去扶宇文邕的手。 宇文邕感激的看了宇文神举一眼——刚才,他早醒了,只是没有睁眼,时日不多了是吗?如果是这样,那那东西更不能丢,如果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走到今日和宇文孝伯谈话的地方,一寸一寸的看着搜寻着。因为是夏日,杂草长得正茂,一块小小的玉佩怎么可能很容易便发现呢。宇文神举将周围的人全部支开,让宇文邕一个人留在园子里,自己躲在暗处以防宇文邕再一次晕倒。 找不到!该死的,怎么会找不到,应该就是落在了这里。宇文邕找了半天,还是没有发现,心里越发的着急,越想越急,竟拿地上的草出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宇文邕才在角落里发现了被杂草盖得很好的玉佩,如获至宝般将玉佩擦了又擦,小心翼翼的捏在手里,才露出了一个笑容。 宇文神举暗自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转身的瞬间,站在草地中的人轰然倒地,顾不上其他,急忙冲了上去,将人抱了起来,才发现,宇文邕轻了很多。 “快快快,连夜回长安,那里有最好的大夫,皇上一定不会有事的!”宇文孝伯急忙召集一些手下,将人抬上马车,便往长安的方向赶去。 宇文孝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掉了下来。 身边躺着的宇文邕,只剩一口气悬着,这个人是他从小到大跟在身边的人啊,初次见面时的情景还在眼前浮现,那时,他们一起在城楼上看月亮,一起在学堂上课,夫子经常偏袒宇文邕,偷溜出皇宫去看灯会,一起打猎,一起…… “阿四,阿四……你要坚持住,我偷偷告诉你,宪在出征的那晚来我府上了,让我好生照看你,你看,你不能陷我于不义是不是?你要是有个好歹,宪那边我也不好交代呢,阿四,阿四,皇后可还等着你呢,还有……” 宇文孝伯自顾自的说着,看见了宇文邕手中紧握着的玉佩,便知道,这是高长恭的东西,看着宇文邕鬓边的白发,不禁悲从中来,越发的难受。 东西落在马车内垫着的毯子上,发出一声轻响,这声音不足以让平常人注意到,但是习武之人,却可以察觉到。 “阿四!” 宇文邕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远在长安的木屋,里面正坐着一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手滑落在身侧,玉佩跌在了手边。 “皇上,驾崩。” 宇文神举在马车外的马上,先是听见宇文孝伯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还来不及做反应,便有伺候在一边的何泉说了一声。 一对人,停了下来,双膝跪地,低头不语。 片刻后,在深夜的郊外,一声震得鸟儿都惊散的喊声响起。 “皇上!!” 第五十一章 那一年,桃花欲开山雨落,林中仙人踏云去。 进到屋子里,一股药香味便飘进鼻子里,不知这屋子里的人吃了多久的药,这药香才回如此浓厚。 “好点了吗?嗯?” 撑起身子,看了一眼端着药碗的人,道:“我才没你想的那么羸弱,你呀,少操心了。” “对你,我这心怎么放得下?都一年多了,身子还是没好,不知道那个莫宁怎么治的!” “咳!” 听见咳嗽声,高长恭立刻将药碗先放下,温柔的替他顺气,道:“慢点,有话慢慢说,你这……” “好了,活着不就是最好的吗,嗯?”宇文邕好笑的看着高长恭大题小做的样子,不由失笑。 对于宇文邕的反应,高长恭哭笑不得,明明是担心他,还被这人责怪了一番,真是有点不知好歹! 自从宇文邕被莫宁救下之后,身子骨一直就不好,应了那句老话就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留下的药方每日煎服,可是见效却不明显,而且药方里明显有人参这些珍贵的药材,高长恭曾在心里想过,难道莫宁那日离开时的目光还有其他意思。 现在宇文邕根本就是在用人参续命,吊着命。 “别担心,会好的。” “嗯,来,先把药喝了。”高长恭点了点头,但看见宇文邕苍白的脸色,心里还是放不下。 宇文邕乖乖的喝下药,看了一眼正在出神的高长恭,为了安抚他不安的心情,对准高长恭的嘴唇凑了上去。 还没回神,唇间有淡淡的药香味,垂眼看去是宇文邕闭着眼的脸。 或许,上天会怜悯他们的。 这一刻,两人沉浸这恬静的幸福中,其实,这样恬静的幸福,平淡的生活何尝不是天下人所求的呢。 一片桃林中木屋的屋角露了出来,屋顶的烟囱上还冒出一缕缕的炊烟,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过林中,步入了桃林深处。 桃林深处,身穿蓝袍的男子正坐在琴前,单手撑着琴案,另一只手的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直到一声箫声响起,才恍若梦中惊醒一般,回头看去。 白衣男子手执一把竹萧,一脸笑意的看着坐着的男子,道:“不如夫人与我共奏一曲?” “既然高兄如此相邀,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话音刚落,一道琴音已经从指尖飞上高空。 那位被称高兄的人依旧淡然自若的跟上琴声的节拍,一萧一剑逍遥游世外,半生浮尘归桃林,大概便是如此吧。 琴声停,箫声隐。 “喂,浑蛋,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夫人了?怎么着都是你比较像吧?” 白衣男子含笑道:“就凭底下人这么喊,就凭你身子比我的弱,就凭……”一转身,将蓝衣的男子搂在怀里,暗自抱怨了一下这人的身子骨怎么还是这么瘦弱,瘦得咯人,还得再补补,这才道:“成亲那日你盖了盖头。” “你!成天尽占些嘴巴上的便宜,不知道脑子里一天装了什么。” “对着你,还能装什么?”嬉笑道:“在这穷乡僻壤的,不想这些,想什么?” “那不如回去做你的王爷好了? “不成,你这皇帝都不要江山了,我这王爷要来作甚?” 调笑间,烟囱里的炊烟已经渐渐变淡。 “完蛋,今日的晚饭怕是要推迟了。”白衣男子苦恼的说了一句。下次,一定得把饭做好再出来,不然这好事都给打断了,真是始料不及啊。 “还不去做饭?你可是说了要伺候我衣食一辈子的啊。”蓝衣男子打趣道。 “夫人说的是,相公我这就去。只是,夫人身子骨弱,不如随为夫一块回去,这外面风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真的,你这病虽然好了,但是,身子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养好,这天天吃药调理,也不见效果……” 蓝衣男子见他一个絮絮叨叨的好一大堆,心疼他这么担心自己,正准备出口安慰几句,但是—— “一晚上两次就嫌累,看来,真的好好养养——啊!” 随着一声惨叫,蓝衣男子已经快步离开,头顶上似乎还冒着火——气头上。 “诶,宇文,下次下手轻一点,不然,敲坏了,你上哪找一个我这么体贴的相公?” 高长恭嬉皮笑脸的追了上去,不见其人,只是听见几句嗔怒的暗骂声和讨好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许多世人不曾想到的是,这里居然住了本来应该成为一抔黄土的人,那城外简陋的坟墓边上日日起舞的红衣女子不知何时消失了,再也不曾见过。有人说,病入膏肓,死了;有人说,被达官贵人抢了去,成了小妾,众说芸芸,谁真谁假,有何分别,总之,那位女子已经不见了。 长安城外,一座皇陵里,谁也想不到,里面的帝王,只是一座衣冠冢,真正的尸首在运回城中正值夏日已经腐烂,一把火,成了灰烬。 后来的后来,宫中无子嗣的妃嫔悉数按遗诏放出宫外,皇后自缢,与皇帝同葬。 宇文贇继位,先立五后,再斩宇文宪,随即被篡位,宇文家的天下,落入杨家手中,从此,长安城成为隋朝的都城。 ——正文完—— 番外一:逃出生天 睁开眼,高长恭的第一反应是——这里是地府? “醒了?我还以为你要再睡下去。”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端着药碗站在床边,语气冷淡的说道:“把药喝了吧。” “你是?”印象里,这位红衣人和他并不相识,听他的话,似乎是他还活着,那么—— 红衣男子瞥了他一眼,不屑道:“受人之托,好了,就快点滚吧。” 难听的话让高长恭皱了皱眉头,不过,人在屋檐下,哪能不受气,只好将药喝了,才开口道:“不知是哪位高人之托?” “莫宁那死丫头,尽给我找麻烦!问东问西的你烦不烦啊,看你这样也好的差不多了,过几日便滚吧。” 那红衣男子不耐烦的说了几句,转身便走出房门,嘴里还小声的说着什么,不过想也知道是对莫宁的念叨。 莫宁——高长恭细细回想认识的人,想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脑子里根本没这号人物。 住了三日,高长恭将脾气暴躁的红衣男子的姓名给套了出来——花木槿,又花了三日的时间,套出那个莫宁是他师姐,不过年纪比他小,到临别之际,高长恭总算将莫宁的身份给套了出来——宇文孝伯的夫人。 这日,高长恭走进木屋,发现桌面上压着一张纸,便知道,那个神出鬼没,性格难测的花木槿八成已经离开。 信上的内容不是花木槿所做,反而是从未见过面的莫宁所做,上面千叮咛万嘱咐的交待,让高长恭在宇文邕大限之日前不准相见,不然,莫宁一定亲自前来取他性命。这般行事作风,也不知道是为何,总之,这人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听之一言,又有何妨。 不过,高长恭在心里是这么打算的。既然宇文邕的大限之日已经被莫宁算到,能就他高长恭,就能就他宇文邕,没了这皇帝身份和王爷身份的限制,他们的日子不知道逍遥多少倍,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将人拐入家门,哈哈,这样的打算最好。 这一点,估计是此刻一脸阴笑,坐在家里嗑瓜子的莫宁不谋而合。 “夫人,你为何笑得如此……” “说下去,怎么不说了?”莫宁瞥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问道。 宇文孝伯立即清了一下嗓子,道:“夫人为何笑得如此甜美,令为夫的不禁看呆了。” “算你识相。”莫宁好不吝啬的在宇文孝伯脸上亲了一下,随即道:“相公,奴家交待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这个……”宇文孝伯心里暗叫不好,不过面上还是镇定的说道:“这个,师弟的行踪还是没有打探到。” “算了,他那种人行踪诡秘,不是好打听的。”莫宁出乎宇文孝伯意料的没有恼怒,反而听她道:“我累了,抱我回去。” “是。” 虽然莫宁暴躁了一点、凶了一点、脾气大了一点、不好说话了一点、暴力恶劣一点、没有形象了一点……总之,还是一个不错的娘子。宇文孝伯抱着自家的亲亲娘子,好不欢喜的回了房,剩下一堆在角落里的仆人捂着嘴偷笑。 接下来的几年,高长恭听了信上的话,在一处乡野安了家,不问世事,每日栽花种草,和乡里的百姓们相处得也很好。乡亲们都说,这位新来的公子可是大好人呢,不仅书读得多,道理知道的多,而且还免费的做了教书先生,让村里的孩子可以读书认字,是个大好人。 这里穷乡僻壤的,又处于几个国家的边界处,谁会来管这个小村子,说得上话的也就是村长和族长,这高长恭的到来,得到了两位老人家的赏识,直道,这孩子懂事啊。 虽然被大家喜欢是件好事情,不过,麻烦也多,比如—— “高先生,老妇打扰了,那个,隔壁的王大婶家的堂亲的妹妹的侄女,为人乖巧,家务活养养都会,这不,让我来——” 高长恭听了前面的话,不禁扶额,这种事,怎么拒绝了好几次都不见少,他已经三十多了,就不怕耽误了人家才十二的姑娘们……都可以做爹了。 高长恭可不是夸张,而是这些上门说亲事的人啊,说的人家姑娘二八年华也就算了,好歹轮不到做爹的年纪,可是,这十一二岁的小女娃来凑什么热闹! “阿婆,您的心意我心领,可是——不瞒您说,我夫人过些日子处理完外面的事情也就要来了,这、要是我娶了媳妇,让我夫人怎么办啊。” “可是,这夫人这些年都没有出现过,该不是公子的借口吧,莫不是公子瞧不起我们这些下里巴人,所以……” 这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高长恭最后无奈,只好答应见上那姑娘一面,将这位老阿婆给送出了门。 才送人出去,一进家门,一把明晃晃的剑就架在了脖子上。 “有何贵干?” “哼,你这负心汉,这辈子你别想见到他了。”出声的是一个女子。 高长恭也不是吃素长大的,趁来人说话间,躲开了脖子上的剑,闪身到一边,才看见来人是一个貌美的女子。 “不是姑娘指的是……” “他大限已至,你现在去收尸吧。”莫宁心里气恼,收回剑,面色难看的说道。早知道就补救这个人了,想想宇文邕,额,不对,是皇上为了这个薄情寡义的人白了双鬓,这人在这里风流快活,还不如把他师弟和皇上凑成一块,倒省事了。 高长恭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大限已至,难道说—— “你既然有办法就我,一定能救他对不对?” 咦?看这样子,似乎也没有那么薄情。莫宁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宇文邕和宇文孝伯的关系甚好,算来,也算是她的亲人,这高长恭能不能配得上他,还有待考虑。 “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事先告诉你,药引子好找,只是就算救活了,也没几年好活。”莫宁说的不是假话,而是——只怪宇文邕长年累月积下来的病多,加上为了高长恭伤心过度,要想彻底根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只有一年,你也要给我把他救活,否则——” 莫宁看他那样,才知道惹祸上身了。她虽然精通医术,但是,这武功除了轻功不错,其余的实在上不了台面,急忙道。 “跟我走吧,他已经在那了。” 高长恭当初一杯鸩酒能够救活,是因为毒药必有能够相克的东西,乃五行之中相生相克的道理,但是其余的病理却不如这个,宇文邕便在是这样。 见到宇文邕的时候,高长恭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躺在床上的人,瘦削得不成人形,面色苍白,尤其是双鬓的那抹白色更加刺眼。 “宇文……” 守在床边的宇文孝伯听见声响,回过头来便看见自家娘子和高长恭在一块,心里一不小心吃起了飞醋,不过见到自家娘子使了眼色,让他起开,才怯怯的起身走到莫宁身边。 “他来做什么?” “你说呢?没听过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是阿四他……”宇文孝伯看了一眼躺着的人,喃喃说道。 莫宁白了他一眼,道:“莫不是你已经与我在一起,我还以为你喜欢皇上。”不待宇文孝伯说话,莫宁接着道:“干嘛都一副哭丧的样子,给我滚开,我要就人了,再耽误一刻钟,就是我师傅诈尸活过来都不可能救活了。” 莫宁嘴上边说,一边将人推开,从腰间将要用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 “看什么,出去!” 等人全部都出去之后,莫宁才神神叨叨的念了一通不知道什么的东西。 “阎王判官、列祖列宗、太上老君玉皇大帝观世音、西天如来佛保佑,一定要成功,这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从阎王手里要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莫宁耗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满头大汗的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手去探了探宇文邕的鼻息——还好,有气了。 多谢阎王放人,大恩不言谢。 “你们进来吧,再不进来,我就死了。” 第一个冲进来的不是别人,便是爱妻心切的宇文孝伯,一把抱起瘫软在地上的莫宁。 “宇文!” 宇文邕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高长恭放大的脸,无力道:“看来真是死了,不过见到你,死有所得。” “胡说八道什么,你还没死呢。” 宇文邕这才发现周边还有人,看见了宇文孝伯和莫宁脸上满是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快谢谢我吧,你没死,不过,你可不能回去了,这国家要是没了,你可甘愿?” 国家没了?宇文邕疑惑的看向莫宁,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太子虽不是无用之人,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杨坚篡位而已。” 宇文邕闭上了眼,莫宁在此,加上宇文孝伯眼中的担心和刚才醒来之时恍惚间的声音,莫宁的身份和她的能力,不得不让宇文邕相信她的话是真的,只是—— “宇文,一起走吧。” “……好。” 番外二:宇文毓×宇文神举 在什么时候,守护他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宇文神举问自己,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仿佛,打从生下来开始,便是这般,护着他,便只是看着他就已经觉得很满足。 “在这里……还习惯吗?” “一切都好,又不是没吃过苦头,再说了,三弟他们不见得不待见我。”宇文毓轻笑一声,看了一眼宇文神举严肃的样子。 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嗯,那就好。” 这次来,完全是宇文神举的私人动作,也就是说,远在长安的宇文邕根本不知道。即使有任务在身,但是,不见上这人一面,心里的担忧就放不下,所以,才有了这次的见面。 宇文毓不由在心里叹气,其实有时候面对一个冰山并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时候回去?” “明日。” “他们都出门了,没在家,不嫌弃的话,在家里吃好了。” “嗯。”下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不仅浪费体力,还浪费时间——两人相处的时间。 宇文毓这下是真的有些无奈了,便转身走进了厨房,准备生火做饭。上次的事,既然两人都没有提起,便当做没有发生,只是—— 想到那日的事,宇文毓拿着手里刚从水里洗干净的一根黄瓜愣愣的发呆,连身后有人靠近都没有发现,直到手里拿着的黄瓜被拿走了才反应过来,急忙侧首看了一眼,原来是宇文神举跟着来了。 “发什么呆?这样下去,天黑了也没饭吃。” “没、没事。”虽然嘴上说没事,但是,这脸上可是浮现了不明来处的红潮。 耳边觉得有些痒痒的,宇文毓心道不好,该不会是,还来不及躲开,腰上已经缠上了一双手。 “做什么?” “如今你已经不是皇上了。” “可是——” 一个几乎刻在心里的名字,又浮现在脑海里。他的发妻,怎么能背叛她呢?宇文毓手上使劲,想要把宇文神举的手给掰开,但是—— “我知道,但是,她已经走了。”宇文神举自然明白宇文毓的顾忌。 “我……” 宇文毓还来不及说什么,宇文神举已经将他转了一个方向,面朝他,背后是撑着厨房的柱子,陷入了一个宇文神举圈成的圈子里。 活人永远斗不过死人?宇文神举嗤之以鼻,这种话是那些没本事的人才会说出来的无志之言,对于他们,可不怎么适用。 “毓,答应我,等我。”宇文邕一日不得江山,他肩上的任务一日不能卸下。 抬眼看着这个比就就自己个头稍高的人,宇文毓心里叹了一口气,道:“好。”面对这样的他,除了妥协还能怎么样呢? 宇文神举不敢置信的看着宇文毓,直到唇边传来凉凉的感觉,才惊醒过来。 “这样,还不信?” “信,怎么不信?!不过……要是这样就更好了……”剩下的话淹没在两人相缠的唇舌间。 干柴烈火,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是顺其自然了,好比情到浓时,做那件事,就是很正常的。吃饭是小事,先满足多年未满的心愿,才是正事。 “嗯~你到底会不会?” “多来几次就会了。” 说话间隐约听见几声呻吟和低喘,够让人面红耳赤了。 “啊~慢点、慢一点……”宇文毓此刻看上去,媚眼如丝,比那有些女子还多上了几分娇媚,口若朱砂,白皙的身上处处泛红,吐出的呻吟让宇文神举身下一禁,加快了动作。 “毓!” “啊哈~你、你给我节制点!” 嘴上这么说,可是圈住人家的手可以半点放开的意思都没有。宇文神举见状,笑了一下,向来冷冰冰的脸变得柔和了,多了几分俊逸。 禁欲太久,若是不解放,伤身啊。 这厢两人正打得火热,一度春宵,但是——宇文觉夫妻俩从外面回来,路过这间房时,脑子一下子炸开了。 “觉,这是……”拓跋容儿不好意思的开口,脸上不知不觉的带上一抹红晕。 “咳咳,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大哥这也太不注意了,居然……宇文觉也觉得有些尴尬,正准备开口,不料抱着的儿子开了口。 “爹,伯伯在干嘛?房间里面还有人诶。”宇文梓铭的声音可不小,这小子从小的声音就很大,洪亮得很,可是在这会儿就…… 房里的两人听见宇文梓铭的声音,所有的动作全部停了下来。最尴尬的是宇文毓,脸憋得通红,只差没将脑袋给埋到被子里,不过宇文神举也好不到哪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是这外面有人,再厚的脸皮也没好意思做下去。 这时宇文觉接着开口了。 “梓铭乖,伯伯身体有些不舒服,神举伯伯在给他疗伤,我们回房好不好?” “这样啊,我想要去看伯伯。”宇文梓铭挣脱掉宇文觉的手臂,一下子推开了没有拴上的门。 宇文神举和宇文毓大惊,宇文毓已经慌了神,好在宇文神举脑袋够清醒,拉过被子将两人赤裸的身子给盖住。 没有防备的宇文觉急忙冲进门,准备将儿子给拉回来。这小子,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消停,这下可是闯了大祸,撞见什么不好,偏偏……拓跋容儿知道这房中的两人,不便进来,不过,心里又像猫挠似的。 “大哥,那个……梓铭,还不快跟爹回去!” “爹爹好凶,伯伯你身子好了没好?咦?神举伯伯,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和伯伯躺在一块?” 小孩子就是这点麻烦,什么都不懂所以什么都可以问出来,但是,大人什么都懂,尴尬的只有大人而已。 “梓铭快跟你爹回去,伯伯身子好了。”宇文毓只觉得没脸见人了,这下…… 宇文觉看宇文梓铭还有上前掀被子的想法,急忙不顾什么,将人给抱了出去,顺便还体贴的替他们关上了门。 “怎么办?这下没脸见人了。”宇文毓一脸沮丧的将脸埋进被子里,道:“完蛋了。” “这种事,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 “可是,不代表要被撞见我们亲热!”宇文毓开口骂道:“下次……没有下次了!” 宇文神举无奈的看着宇文毓像个像孩子一样开始耍赖、撒娇,心里好笑,但是嘴里还是不停的劝道。劝解是必须的,他可不想下半辈子,要守着一个人的活寡,为了日后的幸福,该做的还是要做。 “刚才没有做完,现在——” “想都别想……嗯!” 宇文神举才不会给这人辩解和拒绝的机会,直接开动。对于到手的食物,直接开动是最简单的办法,可不能让事物给白白没了。 都被人堵住了嘴,有再多的话,也没有机会说啊。宇文毓懊恼的瞥了一眼宇文神举,在心底腹诽道:为什么原来就没有发现这人这么奸诈呢?可惜,现在发现为时已晚了。 “专心点,这种时候,别想些有的没的。”宇文神举吻上宇文毓的眼睛,嘟哝道。 “知道了!” “觉,你说,我们以后都会幸福的吧?” “怎么不会?” “嗯,我们都会很幸福的!”拓跋容儿看着熟睡的儿子的睡脸,再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脸上的笑意更甚。 人生如此,还有什么要求的呢? 宇文毓的不知所踪让向来冷静的宇文神举紧张了、失措了。 可是,江山的担子不能抛下,宇文神举只能忍耐。几年没有联系,没有音信的日子,每天都是度日如年,直到看到宇文邕为了高长恭辞世而伤心断肠的时候,宇文神举才明白过来,其实,知道对方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满足。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看着江山易主,最后,宇文神举选择离开。 带着满心的期待,宇文神举踏上了寻找宇文毓的旅途。天下之大,人口之多,战火纷飞的年代,宇文神举没有把握能够找到宇文毓,只是,他坚信,若是他们都还活着,这辈子就还有见面的机会。 皇天不负有心人,三年,花了三年的时候,宇文神举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见到了心里最爱的那个人。 人们说,在最美的时节遇上最爱的人,是一件幸福的事,那么,宇文神举便觉得此刻的他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我们回家。” “可是,这家在哪呢?”宇文毓笑道。 宇文神举一步步走进站在杨柳树边的人,道:“你说在哪,家就在哪。” “没见过你这般油嘴滑舌之人。” “只要见过我就够了。” 再多的情话、甜言蜜语也要心上人说出来才有那番滋味,要是换了一个人,可就没了这种感觉。 杨柳树下站着一对相拥的恋人,在这异域中,或许他们不是那么的另类,但是,就算是负尽了天下人,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只要你还在,便是得罪了天下人,哪有有什么关系呢? “伯伯,爹叫你回家吃饭了。” 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小鬼头宇文梓铭脆生生的叫道,一双眼睛眨啊眨的望着抱着的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伯伯,你喜欢神举伯伯对不对?”宇文梓铭不等宇文毓说话,又接着说:“神举伯伯也喜欢伯伯对不对?” 宇文神举拍了拍宇文梓铭的脑袋,道:“是啊,你伯伯是伯伯心爱之人。” “就像爹娘那样吗?” “梓铭真聪明。” 宇文毓横了一眼宇文神举,道:“教坏小孩。” “神举伯伯,那你可要担待伯伯一下,伯伯的脾气不太好,爹就经常担待娘呢。” 宇文神举闻言搂着宇文毓大笑。 其实,小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番外三:甜蜜生活之小吵小闹 在这个世上,对于高长恭和宇文邕二人而言,隐退是最佳的选择,不顾世俗之事,在乡野安居乐业,因此才有幸福甜蜜的生活,尽管有时候不尽人意,但是,在一起,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小屋子传出一声大吼。 “够了你!” “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其实,感情再好的情侣,再理智、再聪明的人也总会有被惹生气的一天,也会有被惹怒想要发火的时候,也会有不理智的一天。 正如现在,宇文邕生气的坐在一边,高长恭讨好的样子,不是吵架了、闹脾气还会是什么。 宇文邕听见讨饶的声音,撇开脸转向另一边,不想理会这人,尽管高长恭放低的姿态不是被人可以看到的,不过——不可原谅! “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高长恭见宇文邕这样的反应,不顾宇文邕的推壤,固执的抱住在闹脾气的人。唉,真的不应该,要是世界上有后悔药,高长恭一定会去买,这样,就不会有现在的事发生了。 可惜宇文邕不吃这一套,更何况这会儿在气头上,这高长恭的解释能够听进去才怪了。 其实不能怪宇文邕现在不理会高长恭,实在是事出有因。 经过几年的调理,宇文邕的身子好了很多,虽然相比以前还是要差很多,而且,脸色始终有些苍白,不过某些时候红润起来,高长恭可就把持不住了。 “我们去镇上吧,你很久都没有出门了。” “嗯。”宇文邕应了一声,因为不舍得这双含情双眼的主人失望。 实际上,高长恭一点都没有说错,宇文邕是很久没有出门,一来是身子骨不好,二来是两个大男人,尤其是关系暧昧的去上街,让他很不自在,更何况,现在的看起来,实在是——比较像被压的那一个。 谁上谁下虽然不重要,但是,被同道中人一眼看出来,还是一件比较尴尬的事。 “那我们现在就出门吧,待会儿可就玩不了多久了。” 高长恭将两人收拾了一下,细细的为宇文邕梳了发,一切准备投档之后,两人一块出门往镇上走去。 由于到了冬日,两人裹着毛绒绒的披风,被披风遮住的手,在下面紧紧的握住,反正有东西遮着,也没关系。 来了镇上,就是比那荒野村庄热闹许多,各种各样的商品都有买,幸好他们进城的时候备了马车,不然,不说宇文邕身子的问题,就是到时候买了东西也不一定能够拿回去。 “你说,我们有多久没有出来了?” “很久了吧。”已经习惯了在村子里的那种生活,其实很不错,村民们质朴的样子已经烙印在脑海里,不过——宇文邕扭头看了一眼高长恭,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下,心里有些难受的问道:“你!难道是厌倦了这种生活?还是觉得和我在一起索然无味啊?” 听见这番话,高长恭无奈的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宇文邕最近的脾气有些大,而且很难哄好,尝尝是弄得高长恭哭笑不得。 “怎么了?这样想,岂不是对我们的感情产生了怀疑。”高长恭握住他的手紧了紧,道:“还是,你最近比较爱撒娇?” “滚!满嘴胡说八道。”宇文邕扭开脸,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爱耍小脾气,小性子越来越多,可是,他要是能够控制住,也不会这样了。 看宇文邕这副模样,高长恭知道他没有闹脾气了,偷偷的笑了一下,转头去看了看不远处的客栈。 “今晚住镇里,明天再回去。” “嗯,一切你安排。” 这话听到高长恭耳朵里,可是大大的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虚荣心。 两人去周围逛了一圈,手中拎了不少东西之后才往客栈的方向走去。客栈的老板看了一眼他们俩,问了一句: “两间?” “一间。” “两间。” “你!”宇文邕看了一眼高长恭,道:“为什么我们要住在一起?” “掌柜的,不好意思,我弟弟身子不好,所以一间房方便照顾。”高长恭不理会宇文邕的质问,反而向客栈掌柜说道。 掌柜的看宇文邕没有再说下去,道:“小栗子,带这两位客人去客房。” 两人进到客房里,宇文邕径自走到一边,不理会高长恭。 “别生气了,别人又不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要是别人知道了……”他不担心什么,因为他不常来镇子里,但是,高长恭不一样,回到镇子里买药,买些东西,如果因为这件事,让大家对他…… “我知道你为我着想,但是,我不在乎。” 宇文邕听见之后,脸上出现一丝松动。 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病态美,有点让人心中的施虐因子爆发出来,高长恭经不住这样的宇文邕,凑了上去,细致的吻着宇文邕。 情动之时,什么也顾不上,宇文邕回吻着高长恭,不禁探出舌头去寻找他的,抱住对方,眉眼见都是浓厚的情意。 “嗯~别、待会儿会有人来……” “不会的……” 高长恭手指开始向宇文邕的衣带处摸去,手指缠绕着渐渐的将披风给脱下了,然后指尖触及到外衫的衣带,便开始往外拉。 “你~待会儿真的会有人来!” “放心,没人的。” 小心的让宇文邕放松心情,不要在乎有没有人来,在高长恭低沉声音的蛊惑下,宇文邕果真没有再说话,反而专心的享受着高长恭的服务,舒服的仰起头,谁让高长恭的嘴在往下移呢? “呵~” “砰!”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还不快滚!” 高长恭冲着店小二大吼一声,顺手拉过披风将怀中的人裹了起来。完蛋了,这下,估计—— “你!” 宇文邕羞愧得脸都要滴出血了,将脸埋进宇文邕的肩窝处,懊恼的神情让高长恭忍不住偷笑。 “那、那吃的东西放哪?” “放下之后出去!” 高长恭担心的是,怀中人不着一缕的身子给人瞧见,将人裹得紧紧地,对着店小二横眉竖眼,直到店小二战战兢兢的走了出去。 “放开我!” 真是丢死人了,且不说被人撞破这件事,就是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被这人迷了心智,在房中做这种事情也是一件羞耻的事。宇文邕在心里懊恼的想着,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虽然他也有错,可是——念及此,宇文邕瞪了一眼高长恭,要不是他说不会有人,他怎么可能! “不放!”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宇文邕干脆扭头不再理会他。 这就是为什么宇文邕生气的原因,是个人被撞见这种事情,都会有气,况且…… 突然耳边感觉一阵濡湿,宇文邕心里大惊,怎么还来,都说了不要了,况且—— “好了,别生气,气多了,对身体不好。” “还不都是给你气的,你这人,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无赖。” “那是因为我隐藏的好。” “想我一翩翩公子,怎么就和你这种无赖在一起了呢?不值,不值!” “哼,现在反悔晚了。”高长恭哼了一声,道:“看来得好好教训你一顿。” 话音刚落下,手便不客气的往披风里伸去。 “别,到床上去。”到了这个份上,心里的那啥都被挑了起来,叫停是不可能的,为了舒服,还是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比较好。 高长恭不理会宇文邕的要求,抱着人坐在椅子上,面朝着他,细致的吻了下去——反正现在披风盖着,不怕着凉。 反抗无效,宇文邕撇了撇嘴,双手无力的圈着高长恭的脖子,身子往前凑了凑,双眼紧闭,关住了眼中的一腔春水。 “嗯~慢点,你!”本来紧闭的双眼一下睁开,眼里尽是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高长恭的动作。 高长恭禁锢住宇文邕的腰,脑袋往下凑去,将人往上托住,温柔的对待这宇文邕。 再多的话都被咽了下去,宇文邕闭上眼,配合着高长恭的动作。其实,两人在这种时候,若是还有再多的顾忌,两人都不会感觉痛快,要得就是,坦诚相待,放开自己更好。 一夜缠绵,第二日宇文邕躺在床上,看着枕边的人暗暗道:下次再也不会让这人得逞了,腰疼死了。 心里正在埋怨之时,枕边的人突然冒出一句话让本来蹙起的眉头平了下来。 “宇文……” 过了正午时分,高长恭收拾好东西,将马车停在客栈外面,等着宇文邕出来。 披着白色的披风的宇文邕看上去俊秀无比,恍若神祗一般。 待宇文邕走到马车边时,高长恭嘴角带笑道: “娘子,回家了。” “噗,谁要跟你回去了。” “小生的娘子只有一人,近在眼前,不跟我走,娘子难道要出墙?” “得了,不知跟谁学的,回去吧。” “我们回家。” 不顾大庭广众的目光,高长恭将人抱上马车,小心的安置好,一扬马鞭,马车便缓缓的离开了客栈。 世人说,于法不容,他们只道,开心便好。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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