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插入裤袋，环顾四周，发现公会竟然连半个腐女都没有，反常得很。

步出公会大门后，他发现理该吵杂的大街居然没有半点嘈音，反之，只有一个男子的话语清晰地在空气里传播：“我希望你能听我说，那个、我……这一整个早上都想着你。”

是希洛祈！

对了，是传说中的告白！

青机灵地钻出公会外，来到这个屹立着某些不太适合见光的高H公会、春药档子、变态审犯刑具的灰色街道上。在稀疏的观众圈中间，希洛祈正在跟一个金发少年聊天。

那金发的少年第一眼看上去像个小痞子，明明比希洛祈略矮，眼眉却挑得比希洛祈的头顶还高，予人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感觉。现在他手中还拿着一盒饼干条，嘴里咬啊咬的，一副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内的样儿。该说是女王好呢，还是冷傲好呢？

让希洛祈神魂颠倒的便是这人？

他悄声挤到前方细看，马上便看到希洛祈红着两边脸儿，像第一次谈恋爱那样，双手在裤子上乱抓，非常可爱地口吃着告白：

“那个、向日葵……可以请你做我的情人吗？”

语毕，名为向日葵的少年咬断了嘴角的那根香葱饼干条，蓝色的火焰在双眼里沉默地燃烧着。

别说是旁观者清的青，连生性迟钝的希洛祈也看得出不对劲，一时间慌乱了手脚：“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可以拒绝……我不会……”

“哇，我怎敢拒绝？大王你是坐在整个游戏的最高峰的人，想要谁就要谁。反抗你？我大概不用再玩下去吧，直接自杀比较痛快。”

“不，如果不喜欢，你应该要拒绝……”

“你希望我拒绝？噗……”

可怜的告白者惴惴不安地想申辩几句，嘴巴刚张开，少年却抢先朗声哈哈大笑数声，美目低垂，他一边摸着肚子笑，一边挑出新的香葱条塞入嘴角。

希洛祈尴尬地搔搔头，说话越发结巴：“嗯……那个……你笑什么？”

“我当然在笑你！”少年爽快地走进观众圈，亮丽的金发瞬间藏于人群身影间，有些朦胧，“我做你的情人？你有什么好，我为什么要做你的情人？希洛祈，你为什么会跟我说这种话？”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你不爱我吧？”

“我……”希洛祈迟疑片刻，下一句出口时，声量已低得几近呢喃，“我……爱你。”

“爱我？只不过是跟我做过一次剧本，你已经深深爱上我？你的爱真肤浅。”

希洛祈顿时无语，微垂下眼睑，神情苦恼，认真地思考少年所说的这番话，以及自己的真心……回想起自己跟向日葵在剧本内外的疯狂欢爱，确实令他砰然心跳，难以忘怀，想一再回味；但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若然不是，他还能找谁来成就他的爱情？

向日葵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冷漠一笑，冷漠地道出真实：“希洛祈，你爱的人是清遥，全游戏的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竟然还敢说你爱我？”

青在旁绕着双手看戏，心想：糟糕，完了，那个清遥肯定是希洛祈那位旧情人，新对象肯定非常介意这件事，告白注定失败啦。

——但更糟糕的还在后头。

也许是某个名字刺激到他，也许是某个人刺激到他，也许是某段回忆刺激到他……希洛祈的视线轻轻扫过身在现场的青，海蓝色眼底闪过一股迫人的恨意，浓得化不开。

“不。我曾经以为我喜欢清遥，但那不是真正的感情，其实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你说谎。”

“我没说谎。”

“你有！你之所以要求我当你的情人，目的是利用我，让你忘记清遥！哈，你好大的架势，自己失恋，竟然惹到其他人头上来！”

“不是。清遥是我最讨厌的人，我不可能喜欢他，更不会为了忘记他而利用任何人，他不值。”

17. 希洛祈的新情人．续(节2)

在场的人全都碌大眼睛，其中几个更讶异得扯动声带，几句“这是在开玩笑还是开玩笑？”“又放屁啦……”“去死！你根本是为了泡我们的向日葵会长就讲大话！那阵子明明还——”同时响起，接着是观众们齐齐闭嘴，迎来尴尬的沉默。

向日葵将金发轻轻拨向后脑，似笑非笑。

悄悄躲在公会门后的青咬了咬下唇，心想：这番话听下来就是难忘旧爱！这下子好了，不只你所追求的对象，全世界都知道你到今时今日，整颗心都放在那位清遥身上！再辩解也无谓！

可是，既然这么喜欢，喜欢到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欢清遥，为何不大大方方地追求？

青正在疑惑之际，全场的主角希洛祈再度发言，神情坚定：“也许我还未爱上你，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懂得什么叫爱情。不过在我下决心找人来爱之后，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你——”

向日葵流星大步走回希洛祈前方，高举右掌。

“啪”的一声异常响亮，街头巷尾都能听得见。

“希洛祈，即使我喜欢你，看到你这副蠢样也要反胃了。如果呢，你真有能力在清遥面前说你不爱他，我会给你拍拍手，考虑一下你的要求。”

金发少年冷酷地呵了呵微红的手掌，然后挥一挥衣袖，身影轻盈地遁入人群中，消去踪迹，再也寻不着了。希洛祈没有追上去，双脚紧贴在原地，看着向日葵刚才所停留的位置，海蓝色的目光并不带半丝痴痴。

“我会让你喜欢我的，我也会喜欢上你……”

他扫望围观的众人，大家像平民遇上邪恶国王那样，纷纷装作什么都看不见般匆匆离开现场，买道具的去买道具，玩剧本的去玩剧本，只有腐女还保持着自己的步伐，两两双双地散去，但嘴巴是缝好的。

青惦量着，希洛祈似乎大有来头。显然，他跟四大小攻一样有名气，但这名气绝不是好的方面。他到底是什么人啊？以前怎么从不知道这号角色？

他清澈灵亮的黑色双目望过去，与他相映对比的，是希洛祈眼里那片无穷尽的海蓝，潜藏在海底的一切心思太过混浊，任谁都无法看得分明。

然而，当希洛祈无视在场女子们的打量，漠然回头，与青的视线一擦而过，眸中闪过的分明是海蓝色的忧郁，海底埋藏着的是一颗受伤的脆弱心灵，错不了。

青的心脏如小鹿跃跳，全身涌现触电似的激流，他突然有种疯狂的、绝对错误的、却又无法阻止的预感——

他爱上希洛祈了！

这么一个天真单纯、可爱固执、身陷在海蓝色迷茫当中的专情男子……这是长年身处于暗黑巷爱玩高H剧本的青没碰过的类型。

当希洛祈礼貌地向他一笑，孤独一匹狼般从灰色街道上消失，青只能怀着粉红色泡泡的少女心，痴痴地望着希洛祈的背影。

“啊……希洛祈……我的希洛祈小受……”

青的言语仅止于此，更多的澎湃在胸腔回荡。他闭上眼，心谙：这就是爱情吗？原来自己真的能够拥有这种曼妙的情感啊，原来爱情，就是多看一眼就会产生想射精的快感，太美好了！

可是，也太悲伤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希洛祈是个极度痴情专一的人，一旦选定了命中注定之人，绝不更改。哪怕希洛祈口口声声说自己讨厌那位旧情人，爱了就是爱了，无法后悔！无论希洛祈对那位名为向日葵的新对象讲多少次“我爱你”，假的就是假的，向日葵只是替身！啊，多么的深情，多么的悲哀！青几乎要啕哭了，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希洛祈都不可能接受他浓烈的爱啊！

哪怕他的真心打动了希洛祈，让希洛祈愿意傻傻地笑着跟他远走高飞，可是……

大魔王遥该怎么办？

他爱上了希洛祈，但也无法舍弃那个爱着他的、一直守护着他的、默默地陪伴在他身边的秦天遥，那个可爱又可恨的大魔王！

一边是他所爱的男人，另一边是深爱他的男人，到底该如何取舍？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最凄切的悲恋啊！全能的神为何要如此玩弄他？不！青还是相信，他和希洛祈、秦天遥都会有好结局的……

刹那间，一个令人兴奋的名词在脑里闪过，为他带来一线希望。

他想也不想，直接冲到位于浮空岛中央的区间之梯，从第一层爬上第二层，又从第二层跑上第三层，以火箭的速度回归湖心小屋。他喘气声之粗、急，将一向淡定的秦天遥引出来，瞠目结舌：“……青，怎么了？你被反攻吗？”

犬耳男孩子铁青了脸，劈头便问：“遥遥遥，你喜欢3P吗？”

“还好吧，一次过凌辱两个小受，感觉不坏喔。”秦天遥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完后，相当谨慎地追加一句，“你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青理所当然地说谎：“我不是指那种仅维系在性爱关系上的3P，是爱情上的3P！是这样的，我在剧本里遇上3P难题——一个是我爱的男人，一个是爱我的男人，我该怎么选择？于是我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是3P，让三个人都高兴！”

“这才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咦？为什么？你刚刚不也很赞同……”

“那只针对床上关系，真正的感情才不容你这样乱来。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愿意将他的一半送给别人吗？你愿意他只把你当成‘其中一个恋爱对象’，而非‘唯一的存在’吗？”

“啊……”

青理解地点头，自己有大小老婆固然开心，但小受们却得经常勾心斗角，争取大老婆之位……他并不希望他宝贝的遥大魔王或新情人希洛祈会为了夫君而互相仇恨啊！

原来3P是不可行的。该怎么办？

一个是他爱的男人，一个是深爱着他的男人！

青无力地返回自己的床上，以恋爱中的男孩子的方式连绵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随！我到底该怎么办？”

作为搭挡兼情人的秦天遥并未多加理会，完全把青当成太久没玩剧本，一玩就发疯——青一直以来脑袋都不大正常。

他朝那笨蛋孩子温柔一笑，继而目光飘荡，又荡回去羊皮地图上的红点，一时间竟有几分痴痴。

18. 住在心房的蚂蚁(节1)

青中毒了。

他中了一种名为“爱情”的毒。

虽然那到底是爱情还是一时鬼迷心窍无人得知，哪怕是《X Online》的神也会为之纳闷，但青已经认定希洛祈是他的第一爱人了。曾经为了他而要死要活，失魂落魄的秦天遥，则非常可悲地成为青的第二号爱人，亦即“小老婆”这位置。

青一整晚都心神不宁，一想到希洛祈，下身便在叫嚣。到了第二天下午，他终于向现任元配秦天遥坦白：

“遥大魔王……”

“嗯？”

“我好像爱上了别人！”

“喔，恭喜你呢。”

“咦咦咦？你怎么没有反应？我可能会休了你耶！”

秦天遥放下手里的《人工智能的展望》，鄙夷地瞪他：“我第一次吻你的时候，你说你最爱我。”

“啊！好像有这回事……”

“你每次玩剧本都会碰见喜欢的男人，一回来就跟我嚷着那个男人有多好，你爱上他了。”

“啊……我记得了，大魔王！你还好意思说！”青鼓着腮子拍桌站起，开始扳起手指细数陈年旧帐：“我喜欢小高山，你就奸了他；我喜欢龙哥，你就奸了他；我喜欢银，你就奸了他；我喜欢风云歌，你就奸了他……我喜欢的人你全都奸了，让他们都不敢接近我！大魔王！你这个残暴不仁的大魔王！”

作为全《X Online》攻值最高的人——青，会称呼秦天遥做大魔王绝对不是无凭无据，口没遮拦，诋毁人格。撇除他总是被压在秦天遥身下这第一因素，另一个重要因素正是秦天遥的行事作风。

秦天遥爱青。

青爱H。

对青而言，H等同于他的第二生命，没有H的人生等同于迎临终末的枯树，只能寂寞等死，毫无价值。可是，只跟秦天遥H他是不可能满足的：首先，秦天遥只愿当攻，青不喜欢当受。其次，即使秦天遥甘愿为青变成小受，他一人之躯也无法承受青与生俱来的强大性欲。再者，青喜欢挑战，追求新鲜感，他不会将自己捆绑在一个人身上。

可想而知，秦天遥难以忍受青那种非人类的风流，却苦于无法阻止。

秦天遥本来是个品性驯良的淡漠少年，在最爱的青的恶性影响之下开始暴走，在某段时间对于青上过的男人都深怀怨恨，不惜购入各种鬼畜的床上道具狠狠教训他们。过了一段时间，也许是习惯了，秦天遥总算对青的行为释怀——可不幸的是，“跟陌生人H也没有大不了”这种价值观已经植入了他的脑中。

反正是一场游戏罢了。

反正，把对方脱个精光，拿着手术刀在各个部位研究……《X Online》胜在违反网路法，除了性器，其他人体器官也忠实地全数呈现，每次玩弄完一个男人可以增进秦天遥的人体知识，从而使他更接近当大医生的父亲——

青相信秦天遥的父亲肯定跟秦天遥一样，是变态魔王。

闲话莫提，如今大魔王秦天遥正一脸无聊地托着两颊，以平板的腔调说：“好了，别提那些史前的男人。今回你爱上的对象是谁？”

青坚决地摇头：“我才不告诉你！我不会将爱人出卖给你的！”

青凶狠地吐舌，不过从他人眼中只不过是可爱的黑色小狗在吐舌逗弄主人，惹得秦天遥开怀一笑。看见这笑容，青更觉怒火中烧，高高地“哼”一声便跨出门槛，从这广阔的巨湖中心飞远了。

秦天遥转过身来，再一次望向那幅他每天都看，却百看不厌的追踪地图。那颗红点正停留在剧本中心内；伸出手指，轻轻一扫，便得知那人现正身处剧本世界之中。

那正是秦天遥以前做过的高H剧本。如今，那人像是不甘落后于他，跟着做了。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那人好像不会睡觉、不会休息般，日日夜夜去玩那些他从前绝对不碰的高H剧本，偶尔还会在第三层到处徘徊，不断在搜寻着谁人。

不知情的人，肯定会认为他在寻找爱人。

事实亦离此不远。

“爱上别人吗……”

他忽然想起，这天早上外出时听到的传闻，关于那人荒唐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公开向名为向日葵的玩家告白，并表示绝不放弃。

那人终于抛下早该终结的感情，开始新的情路……

也许是自身的不成熟吧？秦天遥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解脱。

一想像到那个直率得过份的男生向其他人告白的认真模样，他的心反而有点五味交杂，不太好受。

不好受又如何？

谁叫他的能力只足够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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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住在心房的蚂蚁(节2)

《处男血》的剧本悄然进行，转眼间快到剧本最后一日。一心渴望着要跟爱人希洛祈相见的青却找不到希洛祈，只能一边强上其他玩家，一边可怜兮兮地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