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什么脑袋进水了,”柳国平没好气地回道,“刚才你儿子不是说了么,他是怕昊儿睡得不踏实,自从父母去世后,他时常会半夜惊醒的,有思勉在放心些。” “你……你怎么知道的?”马素华有些意外,在电话里这些事她没跟他说啊。 “我徒弟打电话过来时说起过,”柳国平挥挥手道,“咱们回屋去睡吧,让思勉在这看电视,你要是实在想看电视剧,去贵芝她那。” “算了吧,为了文武会的事明天还要早起去忙呢,睡吧。”马素华率先起身去卧室了。 第二天天刚亮,柳国平马素华一大早就起来了。 “我这是要去贵芝那帮忙弄家里人的早饭,你起来这么早干嘛?”马素华很是意外柳国平也这么早起来。 “今天不是要参加文武会么,得再练练,”柳国平再三向妻子求实,“我交待你的事你可要做妥当。” “嗤,又不是什么难准备的东西,几个气球而已,早也给你准备好了,到时你自己别失手就行,”马素华很是感慨地道,“真是没想到啊,年年缴族帑的败军之将今年咸鱼翻身了,竟然拿到了国字辈的头名。” “你看看村里国字辈的人有几个啊,林哥爷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能比得过我啊。以前是大哥狡猾,故意让老爹代他找我比试,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头争强好胜的脾性,我要是赢了他,还不时常要去庆源找我的茬啊,再说工作也脱不了身,不如自动缴纳族帑。”柳国平笑道。 正准备打开房门出去的马素华想起一事,回头对在换衣服的柳国平道:“你说……咱家人真的就由着他们这样啊?” “由着谁啊?”柳国平随意地问。 “就是昊儿跟咱家臭小子的事啊。”马素华唉叹道。 “不由着他你还有什么别的好法子么。”柳国平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不觉得你的表现很好笑么,又不明确态度又不吱声反对,难道就想着这么稀里糊涂的蒙混过去啊。”马素华气结地道。 “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呢,跟老爹去一趟庆源不但把人给领回了家,还认了个干儿子,又在电话里再三交待这个交待那个,你的表现难道就不好笑?”柳国平反唇相讥。 “啊,”马素华一怔,“也是啊,真是鬼上身了,见了昊儿不但没想到他跟咱家臭小子那层关系,反倒想拚命地对他好。不过话又说回来,昊儿这孩子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错,疼着疼着就感觉比思勉还要贴心。” “那你就把他当儿媳妇待吧。”柳国平轻笑道。 “媳你个老不正经,”马素华无力地叹了口气,“唉哟,我也是越来越糊涂了,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以个什么心态去对他们。” “还是老爹说得对,装聋作哑吧,看到什么也当没看到,听到什么也就打个哈哈,”柳国平穿好了衣服,把床上被子随手整了整,“走吧走吧,我要去练功了。” “咦,你怎么也这么早就起来了。”马素华走到客厅没想到柳思勉也起床了,正打开冰箱在翻着什么。 “昊儿想着今天要去看文武会,老早就醒了,正在楼上洗脸呢。” “看来今天得好好表现呐,得在昊儿面前长下脸。”柳国平开玩笑道。 “爸,楼上重新装修一下吧。”柳思勉突然说道。 “你梦游呢,大清早的怎么扯到装修上去了。”马素华往楼梯口看了看,想着要不要再提桶水上去,怕关昊彬用的水不够。 “卧室全部换成实木地板,再在屋顶上装个水塔,从观音涧直接把水引到水塔,卫生间接上自来水,装个电热水器。床和家具什么的也全换掉,这个不用你们管,我会从庆源带过来。”柳思勉一张嘴倒是说得轻巧。 “要不二楼重新装修过吧,那客厅也简单了些,得多买些家具,要么也把地板砖给撬了换成木地板的。”柳国平赞同地道。 “嗬,你爷儿俩倒是喜欢折腾,”马素华好笑地道,“说得简单,真要动起来可是大工程,不说要花功夫,就是这钱也得花费不少,又不是不知道材料运进来特麻烦。” “钱你不用担心,我先给十万,不够你再说。”柳思勉财大气粗地道。 “干妈,钱还是我来出吧,乡下环境这么好,我可能会常常来住的……”关昊彬从二楼下来了。 “昊儿饿了么,想吃什么,稀饭呢还是面条,要不我去街上买些早点来?”关昊彬一下楼柳思勉便很是狗腿地趋了过去,把个正想问关昊彬早上喜欢吃些什么的马素华气得白眼连翻。 “我什么东西都吃,不过现在还不想吃呢,昨天跟爷爷说好了,早上起来跟他去练功呢。”关昊彬对马素华摆起副可爱的脸相。 “练功么,一起去,我正想着呢,没想到老爷子心里也在打鼓啊。”柳国平赶紧带着关昊彬出了家门。 柳国平关昊彬出门后,马素华挡住想上楼去收拾卧室的柳思勉,抬手在儿子身上狠狠掐了几下:“臭小子,你给我注意点。” “注意什么?”被老娘掐得呲牙咧嘴的柳思勉不满地嚷嚷。 “今天你姑姑和思雯都要过来送节,在她们面前再露出那副白痴相有得你烦。”马素华没好气地道。 “挑什么日子不好,她们怎么挑今天来送节啊,今天不是村里文武会的日子么。”柳思勉躲过他老妈的再次攻击,窜上了楼梯。 “还不是故意挑这日子来啊,想看热闹呗。” 文武会是柳家村一年一度的大事,热闹非凡。 柳道守这一脉今年有三人参加文武会,一个就是全村唯一的一个道字辈的柳道守,一个是国字辈的柳国平,一个是思字辈的柳思逸。道、国、思连着三辈家里都有人参加,在整个村里那算是莫大的荣誉,全家人磨拳擦掌的群情亢奋,老老少少倾巢而动,备战的备战助威的助威,就是店里生意忙得要命的徐仙凤也歇业一天。 马素华是村里的内执事,算是村里妇女中的最高掌门人,要按官方行政职务来说,那就是妇女主任了,一大早吃完早饭就带着卞娴鹿春英先去祠堂忙了,虽然表演用的舞台是祠堂里的戏台,不用特别去装饰,但小媳妇们要准备的工作很多,诸如摆放投票箱,安排台下观众的位置,张罗族长会成员的午餐,准备武状元的奖品等等。 文武会在十点钟开始,家里人准备妥当了便左呼右唤的结伴去祠堂院场,关昊彬早也按捺不住雀跃的心,吃完早饭就跟柳思勉在院子里催着大家出门。 关昊彬见柳玉成在西屋二楼探头探脑的,便对他喊道:“玉成快下来,带我去占个好位置。” 正在楼上催他爸快点动身的柳玉成一听,单手一撑,上了窗台,随即顺势一跃,稳稳当当从二楼跳了下来,把个关昊彬吓了一跳:“我的天呐,你小子也太急了,多高啊。”关昊彬往那窗台瞧去,离地面少说也有四五米高。 “这点高度算什么,小菜一碟。”柳玉成不以为然地呵呵笑道。 “臭小子,在你六叔面前吹什么牛皮,有本事你现在给我跃上去试试。”柳思勉拍了下侄子的头。 “会么?”关昊彬也跟着问道。 “飞檐走壁的功夫还得看二叔的,我只能下不能上。”柳玉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二哥,你会穿墙过户啊。”关昊彬兴冲冲地对刚从北屋走过来的柳思逸道。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穿墙过户啊,把我当贼么,”柳思逸笑道,“等下我会表演的,你就好好把你那票投给我吧。” “我也有资格投票?”关昊彬很是兴奋。 “当然有,出嫁的女儿和女婿都有投票的权利,何况你还是我干儿子呢,”柳国平递给关昊彬一块小纸板,上面用毛笔写着关昊彬的名字,回头对柳思逸道,“凭什么要昊儿投你票,不是还没表演么,臭小子少在这拉票,想要人家投你得凭表演实力。” “就是,我这当爷爷的都没私下里拉票呢。”柳道守哈哈地笑道。 “哎哟,这手中的一票还真有点烫手啊,不会投了一个得罪两个吧。”关昊彬苦恼地道。 “那可不就是,你自己掂量着投吧。”柳道守恐吓道。 “我可以投三票么?” “不行,一人只有一票。”柳国平柳思逸异口同声地道。 “啊,这多难办啊。”关昊彬把手中的牌子翻来翻去。 “爷爷他们逗你的,”柳思勉笑道,“我教你个法子,家里三个,你一个也不投,投给其他辈份的人。” “嗤,什么破脑袋,这法子行得通啊,爷爷他们不全都给得罪了。”关昊极嗔怒道。那卖萌超可爱的神态把何欢琪柳玉静柳玉成他们给看得一楞一楞,我的个老天啊,天底下还有这般炫目的男人。 “思元,还没准备好么,你又没资格参加表演,磨磨蹭蹭的在干嘛呢。”柳道守见就大孙子还没到,便对西楼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楼上的柳思元听到喊声,急急忙忙从卫生间窜到阳台,跟他儿子一样,从二楼跃了下来。关昊彬心道,有功夫的人就是好啊,下个楼都方便。 一家人前呼后拥的来到柳氏大宗祠,祠堂门前的大场院已是来了不少人,因为也有外村人来瞧热闹,所以给本村的人都事先在祠堂的戏台前安排好了座位,按辈份入坐。关昊彬夹在柳思元柳思勉中间坐在思字辈中间,顿时引起一阵骚动,城里来的又是从小被爸妈当公主娘娘般养的,坐在一班的老头中间气质自是大不同(思字辈除了柳思元柳思鹏柳思勉和柳思敏外,其他都是六七十以上的老头),大姑娘小媳妇暗地里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把个关昊彬给美得不行,不是被柳思元柳思勉兄弟夹着,早也飘上了天。坐在后面的何欢琪对柳思鹏耳语道,你瞧瞧人家像不像个小市委书记,柳思鹏一瞪眼说,话说一遍就行了,怎么还记着那事。 文武会的表演分两场,第一场是各辈份的第一名依次表演祖传腿法,这是有套路的,大同小异,主要展示自己的功底,第二场相当于自由表演,各人拿出自己的绝活来,或是自己在老祖宗腿法上的创新,或是自己拿手的绝活。因为第一场是表演老套路,都是从小练到老的,差别不会太大,博取台下村民投票的主要还在第二场的表现。 今年参加表演的共有六位,分别是柳道守、柳国平、柳思逸、柳玉润、柳品杰、柳正鹤。六个人中年龄最大的是八十六的柳道守,年龄最小的是刚满十六的柳正鹤,个子最矮的是柳思逸,比十六岁的柳正鹤还要矮一个头,形象长得最好的是柳品杰,虽然柳国平长得也很有风度,但毕竟比不过二十出头的柳品杰有朝气,所以台下的关昊彬在周遭叽叽歪歪的议论声中,听得大家猜测柳品杰最有可能会是今年的武状元,心里不免有些不满,合着这文武会就是选美会啊,怎么还没看到表演就胡乱定了谁是状元。后来结果一出来,关昊彬又不禁道,台下的猜测就是猜测,果真是胡乱猜的。 表演顺序按辈份从高到低依次来,第一个出场的便是柳道守,老人家虽然八十有六,但一招一式一挪一闪甚是灵动,出拳虎虎生风,抬脚威风凛凛,台下观众一阵叫好,尤其是关昊彬,那嗓门亮得跟喊号子似的,把个姑娘媳妇的眼神全掳了去。 “柳氏闪腿”一套老路数练下来也有十多分钟,一个一个练完,第一场表演花了一个多小时,虽然动作套路都差不多,但关昊彬从没见过,看得是目不转睛,神情专注。最让他眼前一亮的是柳正鹤,没想到年纪轻轻,举手抬脚间霸气十足,气势如虹,丝毫不亚于柳品杰他们那几个年长的。看着看着,关昊彬心里就慨叹,要是老早来这拜师学艺多好啊,一准能在全市公安系统的大比武中拨得头筹。 第二场自由表演就更有看头了,在中间休息的时候,鹿春英几个青年妇女爬上戏台后面两旁的柱子上,扯起一块大幕布,幕布上挂满了各色气球。下面的观众顿时叽叽喳喳起来,猜测是谁的表演道具。关昊彬对气球倒是没在意,对那猴子似的爬上台柱子的鹿春英几个女人却是感慨不已,没想到就是柳家媳妇的身手都非同一般啊。 第一个上场的仍是柳道守,他去年的自由表演是太极剑,是跟徐仙风的父亲交流来的,但没获得多少票数,今年他仍是舞剑,却不是太极剑,而是一套凌厉霸道的剑法,舞得倒也精彩,戏台上只见密不透风的一阵剑雨,看得人家是眼花缭乱,惹来掌声无数。 第二个上场的是柳国平,上台一出招,台下的人这才知道,原来后面那挂满气球的幕布是这老人家的表演道具。 第七十二章 柳国平的自由表演是暗器,使的暗器很普通,就是用本地楠竹削的竹钉。 柳国平在台上时而腾挪,时而飞跃,时而翻卧,时而跌扑,凡是一个人日常会做到的动作他都会随手甩出暗器,一番表演下来,大家这才注意到,幕布上的气球并不是每个都被竹钉戳爆了,而是出现了一个大笑脸,笑脸就是由那些被竹钉戳爆的气球组成,一时台下掌声不断,个个称奇。 柳思逸表演的还是自己的老一套飞檐,把“柳氏闪腿”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整个戏台从上到下,柱子、横梁、椽子、屋顶都走了一遭,让关昊彬咋舌不已的是,柳思逸从横梁翻身上屋顶时,竟然屋顶的瓦片一片都没掉下,真正的可说是“草上飞”了。 柳玉润的自由表演还是“柳氏闪腿”的套路,只是加了些自己的独创动作,台下观众反应平平。 柳品杰表演的是大刀,但那大刀有些过于沉重,柳品杰耍起来有些吃力,看的观众都有些为他揪心。 最绝的是最后出场的柳正鹤,他居然表演的是一段街舞,他妈正儿八经拎了个音响给他放音乐伴奏,弄得台下哄笑声不断,柳正鹤的父亲柳品希在台下实在看不过眼,跃上戏台,一脚把儿子给踢了下台,台下的观众更是爆笑不已。 两场表演结束便是大家投票了,戏台两边各排着六个大箱子,上面写着六个参评人的名字,支持谁就往那个箱子里投自己的纸板。大家投完票之后,族长会成员分成六个班组,当场唱票,柳道守柳国平虽然是族长会成员,但也是参赛人,唱票就没参加,在台下的人堆里找到自家人,问大家自己表现得怎么样。 “你的一票投给了谁啊?”柳道守问关昊彬。 “我投给了二哥。”关昊彬不好意思地道。 “为什么?”柳国平问。 “我觉得二哥好酷哦,在台上飞来飞去的。”关昊彬羡慕地道。 “我暗器使得不好么?”柳国平佯装不满地道。 “也不是啦,各有各的妙处。”关昊彬呵笑道。 “二叔这是想搞打击迫害吧。”柳思逸笑道。 “嗤,你先别美,就算昊儿投了你的,你也得不到状元。”柳道守肯定地道。 “为什么?我看有不少人都投了二哥的呢。” “他年年炒现饭,大家都看厌了,我可以打保票,今年的状元一定不会是他。”柳道守捻须笑道。 不多时,统计结果出来了,柳国林老先生在台上念出了今年文武会的状元柳国平。柳国平一听,喜形于色,在人声鼎沸中跃上台去领奖了。 因为全家人都去了现场,卞娴鹿春英又被马素华带去忙族内的事了,大家回家后虽然饿得不行,但也只有慢慢等林贵芝开始烧饭。等到大家准备开始吃饭时,柳道守柳国平两个族长会成员也已从祠堂回家了。 柳思逸见二叔揣着那状元榜眉开眼笑的,很是不服气地道:“二叔用的是旁门左道,胜之不武。” “奇了怪了,族规中只说是凭自己的招式取胜,又没规定不能用暗器,怎么就是旁门左道了,你小子是眼红嫉妒吧。”柳国平笑道。 “使暗器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招术。”柳思逸还在喃喃。 “我也觉得,只有小人才会用暗器这种小伎俩。”柳道守也跟着埋汰起儿子来。 “管它什么伎俩,反正我是得了状元,你们的招术就是再正大光明也不抵事,靠票数说话。”柳国平喜滋滋地道。 “有胆咱俩来较量一下么,你就用你的暗器,我还用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那套路。”柳道守挑战道。 “再激我也没用,你两个落选的祖孙俩比吧,我要去把这状元榜给挂起来。”柳国平说完就去了自个家。 “嗤,瞧他那德性。”柳道守很是不屑地道。关昊彬瞧着这爷儿几个,很是有趣,心里憋笑不已。 招待族长会成员的中餐是不上酒水的,柳道守看看家里满桌子的菜,便坐上饭桌,想抿几口酒,接过林贵芝递过来的碗筷,夹了口菜放进嘴,皱了皱眉又把筷子放了下来,正准备起身回北屋休息一下,柳国平这时又从自家折身回来了。 “状元榜我得好好留着,奖金就给老爹吧,算是给你的年节礼了。”柳国平掏出那奖的一万块钱,塞进了柳道守怀里。 “全给我啊。”柳道守掂了掂那沓钱道。 “嫌多么。”柳国平笑道。 “再多我也要,行,我收下了,你的孝心我给你重重记一笔。”柳道守把钱塞进了口袋。 “爷爷不给我们买些糖吃啊。”柳思勉装可爱地道。 “臭小子,我没向你收税就不错了,你倒打起我老头子的秋风来了。” 关昊彬看在眼里觉得这家人特逗,父子兄弟间说起话来透着浓浓的亲情,心里不禁感慨万分,想起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乐趣多多,回味无穷,便问身边的柳国胜:“大伯,村里还有什么好玩的活动么?” “有啊,大年初一下午的跑状元,有你干爹长脸的。”柳国胜笑道。 “都是这么热闹好玩的啊。”关昊彬乐不可支。 “那倒不是,”柳国胜解释道,“大年初一早上的祭祖活动是很庄重严肃的,只能男丁参加,女眷都是在后面搞后勤服务的。” “像我们是不能参加的吧。”何欢琪指了指关昊彬对她婆婆道。 “你是不能参加,彬彬是可以的,他是男丁啊,又是二娘的干儿子,算是咱家人了。你到时跟着我就是了,我们这些儿媳妇要在后面准备祭祖的供品,你趁机学着点吧。”林贵芝笑道。 “好难吧?”何欢琪有些发悚地道。 “有什么好难的,好好记着顺序就是了。”柳思鹏面无表情地道。 “不是说国英和思雯回来了么,怎么没见着她们?”柳国平四下看了看,问林贵芝。 “是啊,我也一直没见着她们人呢,不会是看完文武会就回去了吧。”林贵芝看了看大家道。 “她们不是说来给送我节的么,人都没见着送什么节啊。”柳道守好笑地道。 正说着,院子里突然传来柳国英的大嗓门:“玉成,快出来帮姑奶奶放炮仗。” 柳玉成一听,赶紧起身窜了出去,大家也都出来瞧热闹,却见柳国英柳思雯一人抱着挂大鞭炮。 柳家人自是知道她们俩的意思,关昊彬何欢琪看得是云里雾里,这又演的是哪出啊。 等鞭炮放完了,柳思勉才跟关昊彬说,你跟四嫂都是第一次登门,家乡的风俗,家里添了新人要放鞭炮庆祝的,出嫁的女儿也要买鞭炮回娘家庆贺。 “我说怎么没见着你们的影子,原来跑街上去了,”林贵芝呵呵地迎了过去,“你们两个吃了么?” “跟大嫂一起回的盘秀街,我们三个在街上随便吃了一点。”柳国英嘴里说着,眼睛却盯着关昊彬猛瞅。虽说刚才在祠堂前远远见过,但近看更是不同凡响,怪不得大嫂说起二嫂的干儿子来一脸的羡慕,谁家有这么个儿子,梦里也会笑醒啊,周周正正气质非凡,客客气气温和谦让,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这是姑姑,这是堂姐柳思雯。”柳国平给关昊彬介绍起来。 “姑姑,姐。”关昊彬大大方方地叫了起来,把个柳国英柳思雯乐得不行。 柳国英柳思雯把带来的东西分送到各家后,两人便跑到柳国平家闲聊起来。 柳思雯得知关昊彬从事交警工作后,不无遗憾地道:“六弟不去拍戏真是浪费了这副好容貌。” “嗯?……哦,我从小就喜欢当警察,觉得穿警服特神气,特神圣。”关昊彬心下不解,干嘛长得好就非得去拍戏啊。 “思雯姐在浙江一影视基地做武打演员的替身,她这属于职业病。”见关昊彬一脸的疑惑,柳思勉解释道。 “这叫什么逻辑,长得好就非得去当戏子啊。”柳国平对侄女道。 “可不,”柳思雯很是不屑地道,“那些个年青演员,除了一副皮囊长得好之外,一无是处,架子大得很,摆起谱来范儿十足,恶心死人,外看一朵花,里面一包草。”柳思雯想是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深受过打击,说起话来一篙打翻一船的人。 “怎么听着感觉姐是骂我不学无术啊。”关昊彬笑道。 “哎哟,不是那个意思,”柳思雯笑着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说,要是六弟改行当演员,那些个草包准没市场。” “演员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啊,也是一门艺术呢。”关昊彬呵呵地道。 “二哥啊,二嫂是不是工资好高啊,怎么到现在还在忙。”柳国英见马素华她们到现在还没回家,便跟柳国平开玩笑道。 “一个村里的内执事又不是什么行政级别,为族里的事务忙还不是应该的啊,报酬也就是意思一下的,有什么高不高的,你嫂子也是图个老有所乐老有所为,”柳国平眯着一只眼再次打量了一下墙上的状元榜是不是挂正了,“她召集几个管事在开会,商量后天祭祖的用度,还有要大家准备连桌饭的事。” “什么叫连桌饭呐?”关昊彬好奇地问。 “到时你就知道了。”柳国平卖起关子来。 “二哥,到时你得多给我几匹红绸子,让我缝几床被套。”柳国英涎着脸对柳国平道。 “我得个状元,倒让你揩去不少油呢。”柳国平哼道。 柳思勉见关昊彬云里雾里的样子,便道:“跑状元时,经过谁家谁家就会放鞭炮,还会搭匹红绸子到竹轿上。” “那干爹不是赚大发了么。”关昊彬对柳国平笑道。 “羡慕吧。”柳国平老脸那个乐啊,比当年在发改委提任科长还要高兴。 柳思雯在闲聊的间儿,总感觉柳思勉关昊彬两人说话时神态大不正常,心下有些狐疑,对二娘这个干儿子的身份不禁猜忌起来,但第一次见面也不好问三道四的,便想着拜年的时候再来套套话。 柳国英柳思雯回家前都很好客地邀请关昊彬去她们家走走,既是亲戚,常来常往,关昊彬忙不迭地应和着说一定去,姑姑姐姐都是大人,理应要去拜访。 第二天便是除夕,让关昊彬奇怪的是,这天家里烧饭炒菜洗碗扫地等家务活全落在了男人们的肩上,上到柳道守下到柳玉胤全都出动,忙得不亦乐乎,男人们干活手脚上没个轻重,乒乒乓乓,热闹异常。原来这也是柳家村祖上传下来的风俗,除夕这天女的歇息,男的干活。 不过马素华这个村里的内执事一上午都没闲着,去各家的管事了解情况,协调好大年初一祭祖的事宜,所谓管事就是负责跑腿办事的各辈份中选出的媳妇。 除夕吃的是团圆饭,全家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吃,守岁饭自然不比平常的饮食,要置办的东西很多,热菜冷盘,蒸炸煎炒,鱼鸭鸡肉,熬骨煲汤,面点甜食,果蔬野味,山里捕的园里采的街上买的水里掏的天上飞的地下跑的,琳琅满目。蒸的是四色饭,白的大米黄的小米黑的黑米红的红枣;兑的是四味酒,枸杞三星蕨豹骨金环蛇。锅盆碗瓢,铲筷刀叉,灶台烟雾缭绕,厨房满室飘香。 关昊彬在厨房方面根本是插不下手,全靠柳思勉一人大显身手,柳思元柳思逸柳思鹏都只有打下手的份,干些拨拨鸡毛切切肉剥剥大蒜捣捣姜之类的活。关昊彬只得干些体力活,跟两个老的柳道守柳国胜两个小的柳玉成柳玉胤摆摆桌椅扫扫院子,时而又跑到给四个屋子写对联的柳国平那去瞧瞧写的是什么对联。徐仙凤林贵芝卞娴鹿春英何欢琪五人倒是悠闲得很,聚在一起看看电视拉拉闲话嗑嗑瓜子喝喝茶。 关昊彬虽然觉得村里的风俗很古怪很新鲜,但细一想不禁佩服起柳家老祖宗来,女人侍候一家子灶前灶后忙了一年,除夕那天让她们歇歇,也算是对她们一年来的辛苦表示褒奖和体恤。 马素华一上午在村里家家户户的串了下门,把明天所要准备的事都安排妥当后,下午便没出去,跟妯娌侄媳们在谈天说地,她们做得也绝,对厨房的事瞧都不去瞧一眼任由男人们去干,就是扫把倒在眼前也不去扶一下。 除夕这天,早餐中饭都吃得比较随便,谁饿了就去厨房看着吃些,重头戏在晚饭,吃得丰富不说,吃饭前还要举行一套仪式。 所谓的仪式就是在开吃前,全家老少都聚在院里,向西边方向焚香烧纸,按柳道守的解释,是向老祖宗们祈福,保佑儿孙福寿绵瓞。 吃饭时就热闹多了,女人们可着劲的吃,男人们放开肚海着喝,从没喝过酒的关昊彬看得羡慕不已,忍不住尝了口柳思勉杯中的酒,却被呛得泪流满面。 吃得差不多时,长者们便给三个小的发压岁钱,关昊彬是早已准备好了,拿出红包就要递给柳玉成他们三个小的,半途中却被柳道守给夺了去。 “果真没猜错,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会胡来。”柳道守打开红包数了数,每个红包里都是一千块。 “连这也有祖训规定么?”关昊彬一头黑线。 “祖训上虽然没有规定,但约定俗成, 不能给太多,意思一下就行,不能从小就让小孩子对钱存在攀比的习气,村里族长会统一规定过,一律是每人十块。”柳国平从老爹手里拿过红包,还回给关昊彬。 “我现在哪去找一张一张十块的呀。”关昊彬接过红包道。 “我这有,你先拿去发吧。”马素华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崭新的十元钱。 吃了年夜饭,看了会春节联欢晚会,大家陆续散去。因为明天要赶早,关昊彬柳思勉没看完晚会也上床去睡了。临睡前关昊彬忍不住对柳思勉唠叨起他们村里的各种怪风俗,柳思勉一边帮关昊彬松松肩按按背一边解说起柳家的历史来。 说着说着见关昊彬好久没反应,细眼一看,嘿,睡过去了。柳思勉笑笑也歇了手,关灯躺下来搂着关昊彬睡,心里在想,回来一次真好,有了开始,回去后要在一张床上睡也就自然多了,不必再打破脑袋找理由。 第七十三章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关昊彬就被柳思勉给唤醒了。 “这么早就要去啊?”关昊彬揉了揉怩忪的睡眼。 “祭祖得赶大早,有好几项仪式呢。”柳思勉跟哄小孩子起床一般,帮关昊彬把衣服拿了过来。 “哦。”关昊彬随手接过柳思勉递过来的衣服,神态甚是自然,接过来之后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以前被妈妈侍候惯了,下意识的把柳思勉当成他妈了。 因为祭祖用的供品全部准备妥当了,马素华虽是内执事,但也是女眷,所以不能去祠堂,在家里准备点心茶果什么的,以准备村里人上门来拜年。见关昊彬洗漱完毕后下了楼,马素华把一件里红外黑的崭新披风系在关昊彬的脖子上。 “干妈,这是干嘛啊?”关昊彬好奇地左掀掀右掀掀。 “我们祭祖都要披披风,你是我认的干儿子,虽然是外姓,可以不用跪拜祖宗牌位,但也可以在一旁观礼。”柳国平从马素华手里接过自己的披风,也系了起来。 “不是姓柳的也要披披风么?”关昊彬问正在系披风的柳思勉。 “不是姓不姓柳,今天去祠堂祭拜的还有不少村里其他人的女婿呢,都得披披风,”关昊彬系好自己的后,伸过手去在关昊彬脖子下的系绳探了探,“怎么,系着不舒服?” “没有,只是觉得挺有趣的。”关昊彬双手拉了拉披风。 柳国平见关昊彬那副兴奋劲,便解说道:“我们老柳家原本是福建沿海渔民,在康熙年间因为海防才内迁的。说起这黑披风的来历那就更长久了,明末时期,有次官兵来我们老柳家抓海盗,起了冲突,在与官兵的激战中,柳家男丁丧生四分之三,在往山里逃的过程中,又有不少被箭射杀,因为在山中逃窜黑颜色不显眼,逃生出来的大都是穿黑衣的,为让子孙永远记住那次灾难,每年的正月初一祭祖时子孙就要披这黑色披风,披风反面的红色代表柳氏子孙的鲜血,永不干涸的意思。” “哦,原来还有这么悲怆的来历啊。”关昊彬对柳国平说起的家族史很有兴趣。 “披风是双层的,披在身上保暖不说,对你来说等下还有别的用处呢。”柳思勉笑道。 “哦,什么别的用处?” “等下你就知道了。”柳思勉卖关子道。 “老祖宗的那些事儿有空我再跟你细细讲,”柳国平看出关昊彬的好奇,“现在快出去吧,晚了爷爷会骂的,到了地方用眼睛看,别说话,跟在你哥哥们身边。”柳国平那郑重的神态让关昊彬一时紧张起来,不知道等下见到的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三人出门一看,柳道守柳国胜他们已在院里等着。柳道守看了看关昊彬,抬手帮他紧了紧披风:“等下你就一旁看着,别吱声。”关昊彬嗯着点了点头。 牵着柳玉胤的柳玉成见关昊彬披风衣的样子有些新奇,便忍不住发笑,被柳思逸狠狠瞪了一眼之后,赶紧抱住嘴巴不吱声了。 到了祠堂,只见黑压压的全是一色的披风,老老少少高高矮矮,按国、思、玉、品、正的辈份排成了五排,虽然几百号人,但鸦雀无声,庄重肃穆。 关昊彬紧跟柳思勉柳思元柳思逸柳思鹏站进了思字辈一列,柳国胜柳国平进了人数最少的国字辈那一排,柳玉成柳玉胤站在了人数最多的玉字辈最前面。 整个祭祖仪式由族长会中选出的三人承担,一个便是辈份最高的柳道守,一个是年龄最长的柳国林,一个是嗓门最雄厚的柳品智。 祠堂门口正对着祖宗牌位摆着一香案,香案上中间放着三个托盘一个香炉,两头分别是两个大烛台,中间的托盘放着个大猪头,两边的托盘分别放着一个整鸡和一条整鱼,烛台上点着两根四五十公分高的白色蜡烛。柳道守柳国林柳品智三人分别点了一柱香,插进香炉后,按辈份来,先是柳道守再是柳国林最后是柳品智,三人依次跪在香案前面的蒲团上向祠堂里的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头。三人行过礼后,柳道守站中间,面朝着祠堂,柳国林站在他的右手边,柳品智站在他的左手边。 关昊彬正不知道下面要干什么时,寂静的场院中柳品智宏亮的嗓门突然喊了起来:“一鞠躬……”顿时大家都跟着前面的三人向祠堂鞠躬,由柳品智指挥,一连鞠了九个躬。 鞠完躬之后,柳品智从柳国林手里接过一卷黄色的纸来,摊开纸念了起来:“戊子年,常真常朴公绵下往生的子孙有,国字辈二人,国万享年九十七,国景享年八十四;思字辈四人,思晖享年九十一,思彦享年六十六,思雄享年七十九,思曦享年七十二。”念完后,柳品智把手中的那卷黄纸递给了柳道守,柳道守接过之后就着烛火把那黄纸给烧了。 关昊彬看明白了,这是他们在向祖宗报告去年一年中柳家子孙去世的人数,既然这样,那去年出生的人数是不是也要汇报呢。 果然没猜错,接下来柳品智便从柳国林手中接过一匹红色绸缎,果真念的是去年新出生子孙的名单,一共有九人,念完之后,柳品智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外迁户回藉子孙两人,柳思敏柳玉伟;柳氏义子一人,关昊彬。” 关昊彬听了心下一惊,柳思敏柳玉伟父子俩的事他是知道的,人家本来就是柳家村的人,只是因为柳思敏的父亲柳国水是国民党,移居黑龙江没音讯之后,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混乱时期被村里给消了户,他们回藉认宗是理所当然的,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也上了柳家的子孙榜。前面站的几个都是高个子,关昊彬想探出头去看看,后面的柳思鹏拉了拉他,示意别乱动。 柳品智念完后,柳道守接过绸缎,毕恭毕敬地进入祠堂,把绸缎放在祖宗牌位的案台上。等柳道守出来后,柳品智大嗓门又喊了起来:“下面开始武祭。”一听这话,场院里站得直直的五排队伍顿时往两旁散去,围出一个大圈来。 关昊彬正满头雾水的,拉着他往后面散开的柳思元笑道:“下面是向老祖宗们表演‘柳氏闪腿’的时候。” “大哥,现在能说话?”关昊彬小心翼翼地道。 “当然,不然怎么给小家伙们鼓掌叫好啊。”柳思元示意关昊彬往四周看去,关昊彬这才发觉,在往后散开的时候人群早也是叽叽喳喳嘻嘻哈哈起来。 “思勉人呢?”关昊彬前后看看,柳思勉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准备去了。”柳思元道。 “他也要参加表演?” “不是,‘武祭’表演的全是二十岁以下的青少年,等下要把刚才念的新出生子孙登进柳氏宗谱,他毛笔字写得好,是登宗谱的。”柳思逸道。 “不会吧,他毛笔字很好么,平时也没见他写过啊。”关昊彬很是意外,还真看不出来啊,柳思勉竟然会写一手的好毛笔字? “全村的武夫,就他毛笔字写得漂亮,二叔和柳品升都没他的好。”柳思元哈哈笑道。柳品升跟柳国平一样,也是大学毕业后在外工作的,全村的柳氏子孙,目前就柳品升官位最高,在浙江一个市的开发区当主任,正县级干部,今年也回家祭祖来了。 “我的名字也会进柳氏宗谱?”关昊彬有些兴奋地问。 “那当然,你是二叔的义子,跟我们就是兄弟一辈了,你的名字应该是挤在二叔和玉成的名字中间,”柳思逸见关昊彬那神态,心里莫名一阵伤感,点了点头道,“上了宗谱那就可以进祠堂去练武了,祠堂里的四壁画有专门的练武图,柳家族人有条祖训,子孙习武哪个有不足,谁都有义务指出来,也就是说,不论你想跟村里的谁学,都不用拜师了。” “真的呀?”关昊彬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自己一个孤儿出身竟然会被人家宗谱给接纳,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今后学“柳氏闪腿”的功夫待遇就跟柳家子孙一样呢,从今往后,自己也算是有根的人了,想到这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其实他不知道,当接到马素华的电话后,柳国平在村里跑了一晚,不但族长会的成员家全部走了一趟,就是一些族长会外的德高望重的也上门费了不少口舌。 今年参加“武祭”表演的有五个,都是十到十六岁的小孩,柳玉成柳正鹤也在其中,表演的是正统的“柳氏闪腿”套路,看了五个小孩的表演,关昊彬心下慨叹,柳家村真是藏龙卧虎啊,这五个毛头小孩,一招一式凌厉霸道得很,自己要是跟他们中的随便一个比划起来只怕都是不出两招就会落败,这些年来瞒着爸妈偷偷练的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关昊彬越想越郁闷,心下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学几招,人家二嫂和婶娘也都是嫁过来之后才学的,比划起来都实用得很,自己是有底子的,学起来应该不成问题吧。 “武祭”之后就是放鞭炮,鞭炮每家每户都得买来集中在祠堂场院放,去年新添丁的户家买的还特长,以示庆贺,像柳道守一脉,柳国胜柳思元算一户,柳道守柳思逸算一户,林贵芝算一户,柳国平算一户,得买四挂鞭炮,柳国平一户新添了关昊彬,还得买长挂的。 在“武祭”的当儿,各户都回家把鞭炮给搬了过来,“武祭”一完, 顿时鞭炮声震天的响,硝烟弥漫,人声鼎沸,异常热闹,关昊彬这才对柳思勉的话反应过来,这披风果真是别有用处,两手一拉,把全身裹在了里面,就算有燃着的鞭炮蹦过来也不用担心把身上的衣服烧个洞。把自家的鞭炮点着之后,柳国平拉起关昊彬就往祠堂里去,说是要登族谱。 进了祠堂内,关昊彬感觉到了另一个天地,外面喧闹非凡,里面却相对较为安静,虽然外面鞭炮声不断,但里面好歹还能听得清身边的人说话。里面人也不多,除了主持祭祖仪式的三人和誊书抄写的柳思勉外,其他都是抱着去年新出生儿子的年轻父亲,柳国平关昊彬刚进来,柳思敏带着儿子柳玉伟后脚也跟了进来。 抱小孩子的都已经登记好了,柳国平把关昊彬推到了柳思勉跟前,手里向旁边的柳品智和那些抽烟的人发烟,嘴里对儿子道:“开始写吧。” “没点表示啊?”柳思勉对关昊彬诡笑道。 “什么表示?”关昊彬云里雾里。 “替人家捉刀也有捉刀费啊,我一笔下去,你就榜上有名了,怎么的也该给点润笔费。”柳思勉笑道。 “哦,”关彬心里骂道,臭家伙,要钱就明说啊,搁这摆什么师爷姿态,“多少啊?” “随大家的意思,不过,听说你财大气壮,给少了应该脸上不好看吧。”柳思勉呵笑道。 “祖宗面前,你给我正经点,”柳道守背后走过来狠狠在孙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对关昊彬笑道,“就给他二十,前面都是那个标准的,缴族帑就随你的意吧。”柳家风俗,往族谱中给儿孙登名字除了要给写谱的人一些“喜礼”,还要上缴“族帑”。 “二十?这么少啊。”关昊彬有些不相信,就算是意思一下,怎么的也要给一张整的吧。 柳国平招呼完身边的人,转过脸来道:“按照族长会定的习惯,登族谱的每人给二十,缴族帑就随大家的意思,你这几位侄孙辈的刚才有例子,有给一百的,也有给一百二十的,随你给。” “哦,”关昊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的,递给关昊彬,“给你一百,你找我八十。” “行,等下回家找给你,”柳思勉憋笑道,“那族帑准备缴几百?” “明天去街上银行取,你先给我登上吧,十万。”关昊彬貌似很自然地道。 “多多……多……多少?”柳思勉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万啊。”关昊彬见柳思勉那副德性,心里很爽。 “意思一下就行。”柳国平在后面扯了扯关昊彬的披风。 “守叔啊,小关说要缴多少?”柳国林也怕自己年老耳聋听得不真切。 “我六孙子说要缴十万的族帑。”柳道守有些显摆地对柳国林道,嗓门提高了几个八度,生怕人家被外面的鞭炮声吵着听不见似的。 “十万?这么多啊。”柳国林心道,把这小子写进族谱还真是写对了,一出手就挺大方啊。柳品智和那些抱小孩子的族人听了也都惊叹不已,听说过平叔公认了个有钱的干儿子,没想到却是这么有钱,出口就是十万。 “昊儿啊,你一下子搞特殊化,缴得这么多开了个不好的头,下次人家就不好缴了,我看,你就出一千吧。”柳国平劝道。 “出一千跟十万有什么区别,就是一千,那也是别人出不起的,还不是开了个不好的头,族帑本来就是大家随意给,能给多少就给多少。”柳道守抢白道。 “就是要给,咱街上的银行一时也取不出那么多钱。”柳国平狠狠毒了自个老爹一眼。合着我这干儿子是他花钱买来的啊。 “干爸,没事,回去我直接把钱转账到公账上就是了,”关昊彬笑了笑,又催促柳思勉,“写上吧,柳氏义子关昊彬,缴族帑十万。” “哦,写上写上。”柳思勉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撕了,什么臭嘴啊,吃饱了撑的,跟我家宝贝开什么玩笑,这下好了,唉哟,我的大半年工资啊。 第七十四章 登完族谱,关昊彬便跟着柳国平在外面看人家放鞭炮,在鞭炮声中柳国平带着关昊彬围着人圈给他介绍族内长者和一些有影响的人,无非就是些年龄大的老者和在外面当官或工作的,关昊彬跟着柳国平,很是客气地跟大家扯起嗓门一一打招呼,嗓门不扯起来根本听不清。 虽然鞭炮大家一起放,但由于户数多,有些人家的鞭炮又特别长,足足放了近两个小时才停,硝烟慢慢散尽,地上是几寸厚的红红的炮屑,跟铺了层厚地毯似的。鞭炮声一住,大家便互相作揖拜年,笑语晏晏。 柳道守柳思勉完成了族谱登记和封存上架工作从祠堂里走了出来,关昊彬正想上前去,柳道守柳思勉爷孙俩却被柳品升等一群人给拉住了在闲聊。 “昊儿饿了吧。”看出关昊彬心思的柳思逸走过来道。 “嗯,有点。”关昊彬不好意思地笑道。一大早爬起来就只喝了点水,到现在都日上三竿了。 “走吧,我们下去吃东西去。”柳思逸牵着柳玉胤,对关昊彬他们道。 “回家么?”关昊彬看了看在那人群里高谈阔论的柳思勉,对身边的柳国平道。 “今天大半天都不回家了,就在村里面吃,吃完了就是‘跑状元’,从村里最前面的土地庙开始出发,绕着村庄转几圈,最后到这祠堂下。”柳国平介绍道。 “在村里面吃?”关昊彬很是疑惑。 “下去吧,你不是对连桌饭不熟悉么,看了就明白了。”大伯柳国胜往前挥了挥手笑道。 柳家村的村民是依着帽子岭的坡势而建房造屋的,撇开房子与房子的间距过道不说,整个柳家村有四条很宽的石板道,宽到两辆小车能交汇行驶,这四条道三横一纵交叉成“丰”字形。中间的那条纵道叫“祠庙弄”,从村前的土地庙一直通到村里最高点祠堂,是全村的主干道。“丰”字最下面的那条道叫“真公弄”,中间的那条叫“朴公弄”,最上面的那条叫“尚武弄”。 柳氏宗祠是建在村里的最高点,在帽子岭的正中间,整个祠堂占地面积是个特意取的数据,号称是六百六十六平方,祠堂前面的场院近一千平方,为了在山坡中间铺平这么大的场院,场院的前面是用麻条石砌成的高台,所以村民们要来祠堂非得沿两旁十几级的石阶而上。 关昊彬跟着家人一起走下祠堂场院,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只见整条祠庙弄连着一排的桌子,一直排到村前,站在前面根本就望不到边,桌子上放着一排的碗碟,里面盛着米酒、荷包蛋、红枣羹、米汤、豆浆、年糕、米糖等等,热气腾腾,一眼望去甚是壮观,全村的女人排在两边,拎着木桶挎着竹篮忙着往碗碟里盛东西。关昊彬看得心下暗叹,怪不得村里有过年男子掌厨的习俗,原来女子从新正年头就要忙得不亦乐乎。 “昊儿,下去吃吧,边吃边走,想吃什么拿什么,别浪费就行,吃完了把碗往桌子下面的竹筐里放,趁热吃,时间长了就凉了。”柳国平拉着关昊彬的手赶紧走下台阶。 在妇女堆里指挥的马素华见家里人下来了,赶紧带着卞娴鹿春英走了过来,柳国平等人便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递给卞娴鹿春英,马素华刚要帮关昊彬解披风,鹿春英制止了:“二婶,彬彬的先别解吧,等下跑状元时还要沿路的放鞭炮呢。” “也对,你就还披着吧,正好也保暖。”马素华抖了抖关昊彬身上的披风。听儿子说,他身上穿的衣服可是动辄上千上万,万一让鞭炮给蹦出个洞来多不值。 上面的人陆陆续续都下来了,马素华让关昊彬跟着家人沿一排的桌子往下走,自己带着两个侄媳妇忙去了。关昊彬边吃边走,慢悠悠的走到村中间时后面的柳道守柳思勉也赶上来了。 “你小子别吃多了,吃了一个翻肚饱,别把抬轿的给累趴了。”柳道守见二儿子嘴巴吃个不停便开玩笑道。 “我干儿子捐了那么多族帑,我多吃点还不行啊。”柳国平对自个老爹支持关昊彬捐那么多族帑还是耿耿于怀。连桌饭上所有的支出都是由族帑中出的,包括碗碟桌筐等都是族帑购的公家用品。 “你个没出息的家伙,吃吧吃吧,撑成皮球我都不管。”柳道守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往前面疾行了几步,跟前面的柳国林拉话去了。关昊彬见他们爷儿俩那别扭劲,心里头忍不住暗暗发笑。 “你真的一下子出那么多啊?”柳思元听了柳思勉叙说后也很是吃惊。 “我不第一次上门么,居然在柳氏宗谱中添了一笔,怎么的也要作些贡献吧。”关昊彬呵呵地道。 “你这哪是作贡献,分明就是拿钱往水里砸啊。”柳思勉小气巴巴地道。 “老五说的什么话,每年族帑的开销也不少,都是为村里人的福利支出,怎么叫打水漂啊。”柳思鹏淡淡地道。 “不过出的是太多了点。”柳思逸边往嘴里塞东西边道。没想到这家伙张嘴就是一个十万,自己在菇棚里辛辛苦苦忙活一年也赚不了那么多。 “我可是打算时常过来的,不多出点,村里人哪会把我当老乡待啊。”关昊彬抿着嘴笑道。 “这叫什么话,你要过来哪个敢对你摆什么脸色,跟我说。”柳思元道。 “二哥,今后我真的可以随便学么?” “那当然,”柳思逸抬眼道,“不想让我教么,有别的求教对象?” “哪能啊,村里还有谁能赢得过二哥啊,”关昊彬马屁拍得叭叭响,“我就想能跟二哥一样,飞檐走壁。” “这个嘛,有点难。”柳思逸为难地道。 “晚了么?”关昊彬黯然地道。 “嗯,”柳思逸见关昊彬一脸的失望,有些不忍,“不过,我觉得你跟我妈学倒是更好。” “太极?” “我觉得也是。”柳思元柳国平都点了点头。 “哦。” “我妈虽然身子骨不太好,但指导你还是没问题的。”柳思元看出了关昊彬的担心。 一家人跟着人流吃吃走走,祠庙弄终于走到头了,村前的土地庙前停着一架竹椅,上面披红挂彩的装饰了些喜庆的饰物。 徐仙凤林贵芝何欢琪一直都在村头忙着,见家里人来了,便过来问上面祭祖的情况,一听柳思元说关昊彬捐了十万的族帑,三人大呼小叫,啧啧不已,把个关昊彬闹得不好意思起来。 “跑状元”相比早上的祭祖仪式要热闹活泼得多,抬竹椅的有十六个壮汉,每四个一组轮着来,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两位擎旗杆的十六七岁少年,两面旗帜上分别绣着“柳氏”和“尚武”,队伍后面是吹鼓手,唢呐镲钹锣鼓笙笛乐声喧天,竹椅旁边还紧跟着拿着托盘、拎着竹篮和挑着箩筐的几个汉子,托盘和竹篮里面装的是糖果,箩筐却是空的。 “跑状元”开始前,有专门负责给“武状元”打扮的妇女拿来了状元袍和状元帽,柳国平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后,便在众人的吆喝声中上了竹椅。鞭炮声一响,鼓乐也吹打起来,队伍从土地庙出发开始跑了。该活动说是“跑状元”其实也并非真的跑,而是走得比较快而已。 因为祠庙弄中间放着一连排的饭桌,只有与三条横弄交叉的地方饭桌才断开,所以跑状元的路线只跑横弄,先跑真公弄再跑朴公弄最后跑尚武弄,一条弄跑完便从最边上的民房间的过道上到另一条弄。 虽是三条弄,但跑的路线每年都不一样,路线不一样弄两边的户家准备的东西就不一样,队伍走到哪里,左手边的人家是放鞭炮,右手边的人家就会往竹椅上搭匹红绸子,竹椅上挂满了,挑箩筐的就会拿下来放进箩筐装着,所以跑状元的路线是老早就得定好的。 队伍在行进的过程中,坐在竹椅上的柳国平时不时从旁边的托盘里抓起糖果往两旁抛,老老少少争相去捡,场面甚是热闹,关昊彬受场面气氛感染,嘻嘻哈哈地也跟着大家去捡地上的糖果,扑了几次空之后才发现这哪是捡啊,分明就是抢,还得靠各自的本事,抢了几次都没成功关昊彬被激起了斗志,我就不信邪了,未必一个也抢不到。勇气是可嘉,结果很失望,关昊彬拚命了半天,一颗也没抢到,最让关昊彬郁闷的是,柳玉胤见关昊彬抢得专注,以为六叔十分想吃糖果,把自己好不容易抢到的一颗给了关昊彬。关昊彬接过糖果撞墙的心都有,未必自己连个六七岁的小毛孩都不如? 郁闷至极的关昊彬死心了,不去抢了,跟在队伍后面瞧热闹,还好跟自己一样抢不到的人也有不少,便稍微心平了些。后来才知道,武状元撒糖果也是一种让大家竞技的手段,那些跟自己一样不去抢的都是来柳家村瞧热闹的女婿们,有经验,知道抢不到手便干脆袖着手在后面瞧热闹。 跑完了三条弄,竹椅最后在祠堂台下停了下来,柳国平下了轿,顺着石阶去祠堂拜了列祖列宗,焚了香,脱了状元袍摘了状元帽,“跑状元”活动至此也就宣告结束了。 闹腾了半天已是过了午饭时间,午饭仍是吃连桌饭,只是跟早上不同,桌子两边都摆有长凳,午饭是坐着吃的,碗筷都摆放好了,酒也有,虽然每个座位都能保证到有肉有鱼有菜有汤,但具体花样还是各不相同的,每隔五六米远的墙边放有一饭甑,不喝酒的自己去盛饭。 饥肠辘辘的关昊彬跟家里几个大哥找了个位子坐下就开吃,边吃边想着,做柳家人的儿媳妇还真是不容易,男人们又吃又闹的,她们却要在幕后从早忙到现在,要张罗这么一次活动,内执事干妈应该是忙得快累趴了吧。 其实关昊彬想岔了,马素华属于那种越忙越来劲的,很有点领导风采,再忙也不会乱了阵脚,“跑状元”结束后,马素华还瞅空让儿子侄子赶紧把装得满满的几个箩筐担回家,那是“武状元”柳国平赚来的外快。 吃完了饭之后,柳国平柳国胜便带着关昊彬和儿子孙子一起去上门给人家拜年。 柳家村的风俗,小辈的要先给长辈的拜年,同辈的年纪小的要给年纪大的拜年,柳道守是辈份最高的,只要坐在家里等人上门给他拜年就行,但国家辈村里还有好几个年纪大的,所以柳国平柳国胜要带着他们几个小的去给人家拜年。 柳家族人对辈份是极讲究的,关昊彬在路上就碰到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向一个不到十岁的娃娃揖手作礼拜年,那小孩也很是老气横秋的作揖回礼,看得关昊彬憋笑不已。 在柳国平柳国胜的带领下,关昊彬他们跟几个国字辈的长者拜了年,但也有几个没在家,想是人家去给爷爷拜年了。在路上碰到别的人,大家也都会按辈份来行礼,小辈的先行礼,长辈的后回礼。 满村的跑下来,虽说热闹却也累人,回到家关昊彬坐在院子里的石磨盘上就不想动了,柳思勉从家里拿出一沙发垫垫在了关昊彬屁股下面,怕他着凉。马素华她们忙完了族内的公事之后也回了家,大家都聚在院子里聊天。时不时也有几个被功夫耽搁了的后辈上门来给柳道守他们拜年,大家碰到面也就会闲扯几句,说说趣闻,更多的是对柳国平干儿子关昊彬的好奇,都爱跟关昊彬扯上几句。 马素华把箩筐里的绸缎一一拿出来晾在院里的竹篙上,让徐仙凤林贵芝卞娴鹿春英她们选花色,喜欢哪匹就拿去。徐仙凤她们聊着聊着就聊到关昊彬的登谱礼来,马素华一听说干儿子关昊彬捐了十万的族帑,手里的绸子都差点脱手:“十……十万?!” 一说到这事,柳国胜柳国平柳思元他们都有些怪罪起柳道守来,怪老人家为了显摆把话说得太快了,弄得想反悔都不行。 “哟嗬,了不得,都把炮火对准我了,我说你们这班小子想反天是吧,”柳道守寿眉倒竖,“昊儿自己的钱他想出多少就出多少,别说十万了,你们有能耐捐个一千两千给我看看,钱就是被人用的奴才,你们倒一个个成了钱的奴才是吧,别叽叽喳喳的烦人,有不服的上前来跟我单挑,拳脚上见高低。”被儿孙们一围攻,老人家老毛病又犯了。 “别人家打到顶也就二百了,怎么一下子捐十万这么个天文数字,我是没练过功夫,要不然我都想跟老爹比划比划。”一向对老爷子惟命是从的马素华一旁忍不住也窜起祸来。 “你也别憋屈,让你老公替你来吧。”柳道守对柳国平招了招手。 “来就来,还怕你不成。”柳国平脱下外套往马素华怀里一扔,捋手就跳将过去。 第七十五章 柳国平冲上去一招“顺风撒网”,站稳脚跟立马又是一招“大压顶”,招招凌厉,步步紧逼,柳道守“风摆杨柳”,紧接着“遇水搭桥”躲过儿子的攻击后,双手撑地就势一招“老牛摆尾”朝柳国平腰际踢来,柳国平不避不让,提肘上前“罗汉撞钟”将柳道守攻势化解。 爷儿俩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关昊彬没想到自己缴个族帑却害得他们父子打架,心里过意不去,想上前去劝架被柳思逸给拉住了:“小心受伤,随他们去,你别管。”关昊彬不解地看着二哥,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柳思逸低声笑道:“爷爷好斗,平时我们都会隔段时间跟他过过招,让他老人家过过瘾。” “哦,这样子的啊。”关昊彬心下有些好笑,哪是只有爷爷好斗,貌似你们全村的人都是这般好斗。 几十招下来,柳道守败像渐现,徐仙凤趁柳国平攻势减弱之时闪身插进爷儿俩中间,“野马分鬃”“白鹤晾翅”“搂膝拗步”几招下来把爷儿俩从场中分开了。 “看在你大嫂的份上,今天姑且就饶了你,算你小子走运,老子下次打得你满地找牙。”柳道守接过林贵芝递过来的外套穿了起来。家里人都聪明,每次有人跟老爷子犟上后比试得不可开交时,都让徐仙凤上去劝,一则都知道徐仙凤身体不太好,不好伤了她,二则徐仙凤的太极功夫了得,劝架效率高。 “下次就下次,怕你不成。”柳国平毫不示弱地顶撞道。 “你老要耍耍拳脚也别挑今天大年初一啊,”柳国胜笑道,“新正年头就开打,整个一年你爷儿俩怕是不得安宁了,指定要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 “闹就闹,”柳道守冷哼道,“总以为在城里当过什么鸡巴毛子官就了不起了,老子还真没把他看在眼里。”老头子一句话,把院里的儿孙们说得偷笑不已。 “我跟你这老头命犯太冲,给你当儿子,上辈子不是造了孽就是前世有冤有仇。”柳国平气冲冲说罢就往家走,掉过头来嘴角上翘,心里在憋着笑。 “爷爷老当益壮,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好有气势啊。”关昊彬赶紧跑到柳道守身边哄道。 “那是,就是再老十几年对付那小子也是不在话下。”柳道守牛逼哄哄地道。 柳思勉见爷爷和老爸打得不亦乐乎,不免也有些心痒痒,便对柳思逸道:“二哥,咱俩试试身手?” “嗤,败军之将也敢言勇。”柳思逸轻笑道。 “咱们不跟爷爷他们那样斗拳脚,我使暗器,你用轻功,怎么样?” “嗬,把我当活靶子练呐。”柳思逸说着就想给柳思勉两下子,没想到柳品智却从外院进来了,便只得作罢。 “品智啊,正维怎么样了?”见柳品智上门来,柳道守忙问道。柳正维是那位在浙江一开发区当主任的柳品升的儿子,还在读大学,今年过年跟父亲一起回老家来了。 “老祖宗别担心了,没事,宪爷爷已经帮他看过了,也就崴了一下脚,不碍事。”柳品智嘴里的宪爷爷是村里的医生柳思宪,在盘秀街开了家诊所,在当地可说是骨科专家,医术相当高明。 “品升的儿子怎么了?”柳国胜问柳品智。 “在跑状元中跟人家抢糖果受了点轻伤,不小心被人踢中了脚踝。”柳品智解释道。 “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柳道守对柳品智道,“按照老规矩办,医药费让品升自己出,谁让他一心钻营着当官,在武学上对儿子没教导好,正维虽然也快二十岁,我看他的功夫还不如我家的玉静,品升小子肯定是应付老祖宗定的祖训,对儿子意思意思一下而已。” “嗯,是差了些,根基没打牢,听说是升哥的老婆舍不得儿子受苦。”柳品智笑道。 “日子过得太安逸了,自然就会不思进取,品升那小子还没明白居安思危的道理啊。”柳道守感慨地道。 “今年受伤的人多么?”柳思元问柳品智。 “还行,没几个,除了柳正维外,其他几个都是皮肉伤,擦点红药水就可以。” 关昊彬听了心下直感叹,看来村里的人受伤是家常便饭呐,我平时要是刺破了个皮,爸妈都要心疼半天呢。 送走了柳品智,柳道守抓住这一事情顺势教育了一番儿孙,要他们平时多用点心,把根基打牢,说着说着,揪住柳玉成柳玉胤来说事,要他们两个小的在院里演练一下。关昊彬看着两个小的打得有模有样有声有色,心下是赞叹不已。 “国平啊……”关昊彬他们看得正起劲,院门外的柳国林人未进门声音先传了进来,一百多岁的老人家嗓门倒是洪亮得很。 “林侄叔有什么事么?”柳道守见柳国林一天来自家两次了,想是有什么事要商量。 “林哥爷。”柳国平在家里听到喊声赶紧从屋里走了出来。 “晚上咱们族长会的碰个头开个会吧。”柳国林对给他让位子的关昊彬点了点头。 “今天就开会啊,有什么急事么?”柳国平问。 “刚才品升来我家拜年,我跟他提了下兰妃江重新建桥的事,他说他跟县里的范爱红书记夏稔县长上次一起吃饭时也谈过,范书记说是会支持的。”柳国林高兴地道。 “真的啊,县里会拨款么?”柳道守也很是兴奋。 “嗯,应该是没问题,品升说他会再跟范书记和夏县长联系的,今年一定开工,设计什么的他都会在浙江找人搞好。” “哎哟,好事好事,天大的好事。”柳国胜喜形于色。要是把桥修好了,车子就开得进来了,自己承包的经济林木材运出去方便多了,二儿子的香菇贩出去也便利。 “就咱们县的财力,也别指望能拨得多少,穷乡僻壤要建桥修路的地方多着呢。”柳思勉不乐观地道。 “能出一点是一点,乡里的曾宪伟和但志国也答应了品升,说要在全乡募捐筹资。”柳国平对儿子道。曾宪伟是盘秀乡的乡党委书记,但志国是乡长。 “乡里已经宣传了么?”关昊彬也关心地问道,“乡亲们响应的多么?” “江南的难说,江北的每个村庄都会积极响应的,毕竟车子能开进开出多方便,先前乡里也找各个村长商议过的,五指峰裘家、孙家,蛇头山王家、封家,河歇口鹿家,涧边郑家等几个村的村长都表了态,到时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工。”柳国平很有斗志地道。 “晚上咱们就开个会吧,趁出外打工的都在家,把这事给大家交待下,族帑中拿出一部分来,再号召大家个人捐赠点。”柳国林建议道。 “行,”柳道守点了点头,对柳思元柳思逸道,“你们两个现在就去通知族长会的其他人吧,晚上开会,定在六点半集中。” “好。”柳思元兄弟俩立马出院去通知大家了。 “那行,我先去品升家了,让他晚上也参加一下。”柳国林满脸笑容的准备回去。 “林叔公……”关昊彬突然发话唤住了柳国林。 “哦,昊彬侄儿有什么事么?”柳国林对这个财大气粗的柳家义子很有好感。 “建桥是大事,也是造福乡亲的好事,既然我是柳家族中挂名的一员,应该也要出点力,我以我爷爷全家的名义捐一百万吧。”关昊彬话一落,马素华差点没背过气去,在场的都惊在那一时没人接腔。 “你们捐……捐多少?”柳国林老脸一抖,迟疑了半天不确定地问道。 “一百万,以我爷爷这一脉的名义。”关昊彬重复道。 “这么多啊?!”柳道守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算我个人出的,是以咱们整个一大家出的。”关昊彬点了点头道。一直来吃你们送的野味也吃了不少,平素对我那么的关心,让我这个孤儿重新找到了家的感觉,出点这钱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就是以全国人民的名义,那钱还是你个人出的啊。”马素华有些烦燥地道。 “这也不是一千两千的事,要么你跟你……表哥他们商量一下?”徐仙凤谨慎地道。 “不用,我爸妈留给我的家产自己作得了主的。”关昊彬笑了笑道。 “这是造福乡邻的事,昊儿能这么大义也是给我撑了脸面,”柳国平沉吟半晌,又对柳国林道,“老哥爷啊,到时桥头竖个功德碑怎么样?” “这是自然,建桥主要还是要靠咱们民间自己的力量,当然得立碑彰显。”柳国林老脸是一脸的肃穆。 送走乐颠颠的柳国林之后,马素华拉住关昊彬的手:“孩子啊,你还年青得很呢,往后的路还长着,钱可不能乱花,你要是真正把我当干妈看,下次再有这么大的事先给我吱个声透个气,咱们先商量下来着,我可经不起你这般的惊吓,你这样让我感觉很是对不住你爸妈。” “干妈,”关昊彬眼睛湿润,“好,下次我要支出大笔款项一定会跟干爸干妈商量之后再决定。” “但是那钱也太多了吧,一天没到,你可是花了一百一十万,我跟你干爸一辈子也没积到过那么多钱。”马素华放开抓着的关昊彬的手长叹道。 “干妈,”关昊彬摁了摁鼻子,“如果建桥募捐的话,一千块你会捐么?” “虽然干妈一辈子没赚过什么大钱,一千块还是舍得出的。” “这就是了,我捐的钱跟干妈捐一千的概念差不多,所以干妈也不必太在意。” “怎么会差不多啊,一千块能买多少钢筋?一百万可就差不多能造整座桥了,”马素华笑了笑,“既然这样,干妈也就不多说了。晚上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么,连桌饭的菜太油腻了吧?” “我觉得还好啊,口味蛮好的,不是那么辣,也挺鲜味的,一千号人坐成两排,又好玩,”关昊彬转头对柳道守说,“爷爷,是吧,我看你也吃得蛮有味呢。” “嗯,是不错,我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家里除了不是你婶娘烧的都比较合我口味。”柳道守笑哈哈地道。 “老爹真是的,新正年头就指责我的不是了。”林贵芝不满地道。 “爷爷说得没错,”柳思鹏也埋怨起来,“妈烧的菜也太清淡了,一点味道都没有。” “有本事你自己下厨啊,老娘还懒得侍候你这兔崽子呢。”林贵芝抬起老腿一招“燕子剪水”朝儿子踢去,被柳思鹏侧身躲过。 看到林贵芝动脚,关昊彬立马想起一事,便对徐仙凤道:“大妈,你教我一套太极拳怎么样?” “想学太极啊?”徐仙凤很意外,不是说想跟家里老二学腿功么。 “嗯,二哥他们都说我做大妈的嫡传弟子最合适不过呢。”关昊彬可爱地道。 “你现在也算是咱们柳家人了,无论是学柳家功夫还是别的功夫,只要是老柳家的人,都不须要拜师,”徐仙凤道,“我身体不太好,要是让我娘家侄子来教那就最好不过了,只是他给人家当保镖,时间不属于自己的。” “昊儿又不是去参加全国太极比赛,只是学几招防防身,没必要叫徐隆表弟来吧。”柳思逸笑道。徐隆是徐仙凤弟弟的儿子,在他们徐家算是家传绝学最精的一个。 “既然这样,那行,从明天开始我就教你,”徐仙凤笑道,“只是你在家呆不了几天就要回庆源的吧。” “没事,每到周末我就过来。”关昊彬很是兴奋。 “周末来度假,好啊。”柳道守他们笑道。 晚上,先上床的关昊彬等柳思勉洗漱完准备上床时,向他伸出手道:“拿来。” “拿什么?”柳思勉稀里糊涂。 “装什么糊涂啊,你写谱的报酬不是每人二十么,我可给了你一百,得找钱啊。” “八十啊。”柳思勉无语。 “那当然,不会连小学算术都不会吧。” “好你个小气包,一百多万捐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八十块钱倒记在死心肝上。”柳思勉说着就去挠关昊彬的痒痒,关昊彬被柳思勉呵得浑身无力,笑语不断。一楼的马素华听见关昊彬的笑声,心下把柳思勉狠狠诅咒了一番,好个臭小子,也不知道避嫌,让隔壁的何欢琪听到人家不知会怎么想呢。侧眼瞧了瞧旁边的老公,却见柳国平眼睛一直盯着书,毫不受影响。 被关昊彬那小样给诱惑得心痒痒的柳思勉邪恶地道:“你今天不是走累了么,要不我替你按摩按摩,八十块钱三小时。” “那行,划得来。”关昊彬立马摊手摊脚四肢八叉的躺好。 柳思勉立马正儿八经的在关昊彬身上揉揉按按起来,只是别说三小时,三分钟没到柳思勉的按摩性质就变了,嘴巴“按摩”上了关昊彬的嘴巴。 第七十六章 从大年初二开始,当地风俗就是亲戚互相上门拜年。 柳国英柳思雯分别带着孙子儿子来娘家拜年了,马素华把柳国平赚来的绸缎让她们选了不少带走,柳国英柳思雯回去时特别邀请关昊彬去她们家串串门,认认亲。 正月初三,柳思鹏何欢琪小俩口就回海东了,马素华便带着关昊彬和思元思逸思勉三兄弟以及三个小的,先去了柳国英家拜年,第二天再去了柳思雯家。 在柳思雯家,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柳思雯便很是炫耀地讲起自己的所见所闻来,说了一大堆明星们的奇闻逸事,甚至哪个明星没事就爱挖鼻孔的坏毛病都扯了出来。从柳思雯夫妇的言谈中关昊彬得知,原来柳家村有不少人在外面当人家武打明星的替身。 “怎么都是替身演员和龙套啊,就没有能当主角或是配角的么?”关昊彬问柳思雯。 “能跑跑龙套当当替身就很不错了,”柳思雯的老公孔令慎感慨地道,“你是不知道娱乐圈里的潜规则,大都是拉帮结伙的,没有关系是很难挣得到戏份的。” “村里人虽然武功都不错,但莽夫多,真正有见识的少,很难成什么气候。”柳思逸对关昊彬道。 “现在好多了,思雯跟你们柳家人也有自己的影响圈了,在影视城算是扎下了根,有什么戏份适合谁演谁的外形跟戏中演员最相像,我们接到任务时会统一调度,不再是单打独斗了。”孔令慎解释道。 “团结就是力量,大家能抱成团就是好事,别为了眼前一时的利益丢了长远的利益。”马素华点头道。 “义弟有兴趣么,我认识几个经纪人,把你介绍给导演,保证人家会捧你,凭义弟这外形演什么剧什么剧就火。”孔令慎对关昊彬道。 “长得好就能当演员啊,那演员岂不扎堆了。”柳思勉嗤鼻道。 “说句实话,其实你们看的电视里那堆帅哥美女,别以为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其实大都是些渣滓,还不如我们这些乡下人,正儿八经像个人样的没多少。”柳思雯很是不屑地道。 “那就更不能让昊儿去趟那浑水了。”柳思元道。 “其实也没那么不堪,思雯她这是以点概全,也有很多做人不错的演员呢,在混成公众人物的过程中吃过不少苦的,也有坚持自己做人原则的,哪行哪业不都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啊。”孔令慎辨证地道。 “我对演戏没什么天份,也不感兴趣,说句不怕姐夫笑话的话,我最想做的事就是现场去抓抓流氓管管无赖,觉得那样很有成就感。”关昊彬哈哈地笑道。 “不会吧。”柳思雯瞧了瞧关昊彬的身板,很是不相信地道。 “你可别小瞧了昊儿,对付姐还是绰绰有余。”柳思勉剥了颗奶糖,慢条斯理地道。 “是么,”柳思雯顿时来了兴致,对关昊彬道,“咱们到院里比划比划?” “别听你五弟胡说八道,”马素华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你可是从小就在家跟着爷爷他们练的,练武的时间彬彬哪有你花得多,不过,对付小孔是没问题。” “干妈可别夸海口,等下被姐夫给打趴了可是丢你老人家的脸。”关昊彬呵笑道。 “二婶没说错,我从来没练过武的,哪是义弟的对手。”孔令慎挠挠头道。 柳思雯见关昊彬上门给自己的小孩买了一大堆吃的玩的,心下很是过意不去,抓了几只婆婆养的鸡非要让关昊彬带回去,关昊彬拗不过,只得依了。临走前,孔令慎再三对关昊彬说,有空去他们工作的影视基地玩玩,那地儿明星跟走马灯似的,天天有来有去。马素华便笑道我干儿子自己就是明星的范儿,用得着去那凑热闹,把个关昊彬说得很是不好意思。 正月里乡下的喜事多活动多,天天都有热闹瞧。关昊彬白天跟着马素华她们迎来送往,串门拜年,回家不是跟着徐仙凤练武就是跟鹿剑华柳思勉柳思元他们打牌喝茶,过得甚是快活。不过,再乐不思蜀上班的时间也快到了,更何况柳思勉的工作性质不同,唐少川开年就有一大堆的事要他去跑,关昊彬柳思勉便定在初六回庆源。柳国胜见关昊彬好几次提到后山的事,便提议初五大家去后山转转,顺便带关昊彬看看自己承包的那片经济林。 去后山说是容易,但真正要去却是要有一番准备的,一则人要结伴而行,不能只身前往,二则穿的鞋子要方便轻巧还得拿着防身刀具。关昊彬见家里人准备的装备跟行军打仗似的,心里很是兴奋,很有种去冒险的感觉。 “你们爷几个得照看着彬彬,让他在中间走。”马素华叮嘱道。 “没事,我们不会往山林深处去,沿着观音涧去龙舌岙,主要是去看看大哥的经济林。”柳国平道。 “正月里天天鞭炮震天的响,猛兽早也钻进深山去了,再说咱们人多,没什么好怕的。”柳思逸对二婶道。 “要带火铳去么。”柳道守问儿孙们。 “爷爷说得有道理,咱们带上吧。”柳思元赶紧应道。 “没必要,我跟思勉带了不少飞刀。”柳国平怕带着火铳不安全。 进山的队伍还是很庞大的,柳国胜柳国平老兄弟俩,柳思元柳思逸柳思勉关昊彬少兄弟四人,再加上了个鹿春英,拢共有七人。除了关昊彬什么工具都没带其他人都带着利器,柳国平柳思勉父子俩两腿绑满飞刀外,还和柳思逸一样,各带了一把短刀。柳国胜带了根齐眉棍,柳思元带了根红缨枪,鹿春英更古怪,带了把铁齿耙外,还拿了个空空的大蛇皮袋和一个小布袋。 过了帽子岭与野狐岭之间的石拱桥,推开那厚重的木栅栏,大家都进去后,柳思勉柳思逸两人仍把那木栅栏关上了。望着树高林密的狮山,关昊彬心里兴奋不已,一个劲的跟在柳国胜身后问东问西。 “大伯,能看到豹子么?”关昊彬满脸的期待。 “那是国家保护动物,怎么的,你还想杀个豹子当回英雄啊。”柳国胜笑道。 “我哪能啊,只是想见识见识真的而已。”关昊彬呵呵笑道。 “这时候很像胆子挺肥的,别说碰上豹子了,就是碰上只狼,只怕也会把你给吓死。”鹿春英取笑道。 “还有狼么?”关昊彬更是好奇。 “那当然,这方圆几百里山连山的,都是树高林密的山头,什么野兽没有啊。”鹿春英见关昊彬那一副新奇的样子心下很有些显摆。 “二嫂见过么?” “那倒没有,”鹿春英把手里的空袋子换了个手拿,“不过,村里玉培家的母狗也不知怎的跑进了后山,今年下了一窝的小狼崽子。” “唉呀,要是能碰上匹真好。”关昊彬不无希冀地道。 “真不知你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懵懵懂懂不知天高地厚。”柳国平在干儿子头上敲了一下。 “这可不是看动物世界,你要是单身独往,碰上个饿急了的猛兽,那就惨了。”柳思元恐吓道。 “不……不会吧。”关昊彬毫毛倒竖。 “虽然没发生过野兽攻击人的事件,但平时进山大伙都是成群结伙的。”柳国胜见关昊彬很是后怕的样子嘴角不禁翘了起来。 前面带路的柳思逸尽量沿着观音涧行走,透过身旁高大粗壮的树木和低矮的灌木丛,大家隔着观音涧还能瞧着对面的柳家村和涧边郑家,再走着,便能远远的看见鹿春英的娘家—河歇口鹿家。 大家正走着,忽然前面灌木丛中一阵骚动,一只麂受惊窜了出来,往树林深处跑去,从来没见过这等新鲜景象的关昊彬惊呼的声音还没出腔,柳国平眼疾手快从绑腿中抽出飞刀朝那乱窜的麂甩了出去,关昊彬哇的声音刚起那麂也应声而倒。 关昊彬见状赶紧追了过去,走近一看,干爸的飞刀深深扎进了麂的后腿,那麂惊恐地看着关昊彬,拖着那条伤腿拚命地往前挣扎着。 “好可怜,这鹿长得多可爱啊。”关昊彬不认识,看着像鹿便以为是鹿了。 “这东西叫麂,山里很多的。臭小子,我还以为你会说我飞刀飞得又快又准呢。”柳国平笑道。 柳思逸见那麂还在费力地往前撑,走近“噗”的一声朝它脑袋踢了一脚,那麂立马耷拉着脑袋死了。 “二哥,你好狠啊。”关昊彬忍不住鬼叫了起来。 “长痛不如短痛,我这也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柳思逸狡辩道。 “什么嘛,明明只伤了腿,养养就好了。”关昊彬愤愤不平地道。 “这不就得了,先伤腿的是二叔,要说狠那得二叔排在前头。”柳思逸笑道。 “你平素吃的野味就是这么来的,靠山吃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柳国平对关昊彬道。 “但是……”柳国平这么一说,关昊彬马上语塞了,平时柳思勉带过去的野味他可是没少吃,现在总不可能抹抹嘴巴不认账吧。 “别可怜它了,山里的野畜多着呢,你不吃,它反倒成灾害了。”柳思逸把三四十斤重的麂往肩上一扛。 “走吧走吧,”柳思勉搂起关昊彬的肩,哥俩好似的哄道,“要不我给你几把飞刀,等下你试试身手,猎个野物给大家看看。” “我可没那本事,可别野物没猎着反倒伤了自个儿。”关昊彬嘟喃道。 “昊儿试试没关系,你大伯的那片经济林里有很多野鸡,拿能飞的当靶子,更能练眼力,”柳国平想想关昊彬刚才的大发善心,又道,“山里的野鸡多得成灾,每年一到种豆种花生时,今天种下去,第二天就会被一大群一大群的野鸡给刨了。” “兔子也是,”柳国胜帮腔道,“这里挖个洞那里挖个坑,洞中连洞坑里藏坑,我辛辛苦苦种下去的树苗,有很多都被它们给毁了。” “哦,这样子的啊。”关昊彬听他们这么一说,心里便有些释然,再想想自己平时也吃了不少野味,吃下肚时感叹味道鲜美,看到怎么猎杀就数说起人家的罪过,怎么看都觉得是假仁假义。 到了龙舌岙,看到成排成行笔直剑挺的高大杉树时,关昊彬立马能感受到大伯和大哥他们的成就感来。那些杉树有一抱粗的,也有碗口粗的,间隔互生,大小不一。 看着郁郁葱葱望不到尽头的树林,关昊彬忍不住问柳国胜:“大伯,这片林有多大啊?” “这一大片山岙可就长着了,”柳国胜很是显摆地道,“要走到头的话,得花几个小时。” “全种的是这种杉树啊?” “嗯,差不多全是,也有不少野生的名贵木材,一直留着,现在也快成材了。”柳思元接过话道。 “哎哟,这得花多少精力啊。” “十年树木,”柳思元接着道,“刚开始时是很花工夫,但这里的生长环境好,种树和种别的作物不同,种下去之后花的心思要少得多,但就是要耗时间等它成材,现在每年是按生长周期来砍伐和补种。” “这得花多长时间才能长得这么大啊。”关昊彬感叹地摸着一棵大树的躯干道。 “这几千亩的山林是你们三叔在世时承包的,都有三十多年了。”柳国胜感慨万端,心里不由得想起自己逝去多年的三弟来。 “彬彬呐,我来教你认识一些中药材吧,能治很多常见的病的。”鹿春英对关昊彬道。 “好啊。”关昊彬赶紧接过鹿春英手里的袋子,跟着鹿春英身后采药材。 林中的兔子野鸡果然很多,柳国平十几分钟之内就连杀好几只,有受惊到处乱飞的野鸡,也有在外觅食的野兔。看到干爸收获颇丰,关昊彬对柳思勉的手脚便有些嘲笑的意思,柳思勉一受刺激,抢在他爸前头出手的次数就多了,虽然没有柳国平例无虚发的水平,但射中的几率也蛮高,十之八九。射中之后柳思元关昊彬鹿春英就忙去找,关昊彬这才知道鹿春英带铁耙和袋子的作用了。看到有野鸡从哪丛刺藜蓬飞出,等野鸡被柳国平爷俩射杀之后,关昊彬便跟二嫂鹿春英拿着铁耙,筢开刺蓬,运气好的话就能捡上一窝的野鸡蛋。 带来的面包饼干之类的干粮吃完之后,在林子里钻来钻去留恋到半下午,柳国胜柳国平便坚持要回去,对玩得兴起的关昊彬连哄带骗的说下次有的是机会,关昊彬见大家都挺累的,也不好意思再逗留了,只得同意返回。 “哎哟喂,你们爷儿俩怎么比但卫军那神枪手还利害啊。”柳道守见儿孙们满载而归,老脸上的皱纹乐得是波涛汹涌。柳国平柳思勉爷儿俩抬的蛇皮袋里是一袋子的中草药,柳思逸肩上扛的是一只麂。柳国胜柳思元爷儿俩抬着齐眉棍,棍上绑着个几十斤重的野猪,野猪脖子上被红缨枪给戳出一个大洞,血都流干凝成了紫黑色。关昊彬手里拎的小布袋里装着一袋子的野鸡蛋,鹿春英肩上担的铁耙子前后绑着几只还是活蹦乱跳的野鸡和兔子。 “你老现在知道我父子俩暗器的利害吧,还会说我们不学无术歪门邪道啵。”柳国平很是炫耀地对老爹道。 柳道守不理会儿子,一脸慈祥地对关昊彬道:“昊儿啊,看到大伯的那片林子吧,是不是觉得很大啊。” “嗯,好大好大,一个人走在 里面阴沉沉的好可怕啊,”关昊彬突然想起今天在林中萌生出的计划来,便对柳道守和柳国胜柳国平道,“爷爷大伯干爸,我有个计划你们帮着参谋参谋,看看靠不靠谱。” 第七十七章 “昊儿有什么宏大的设计蓝图么?”柳国平见关昊彬精神亢奋的样子便问道。 “哪是什么宏大蓝图啊,”关昊彬不好意思地道,“我是看到大伯的林场便心生了个不成熟的提议,想让大家合计合计。” “昊儿说说看。”柳国胜见关昊彬提到自己的林场,心想不会是帮我把木材卖出个好价吧。 “大伯承包的那片林地有多大啊?”关昊彬问柳国胜。 “那就大了,有一万八千亩。”柳国胜很有成就感地道。 “一万八千亩?那是个什么概念啊。”关昊彬从来没接触过亩的概念,听着有些糊涂。 “折合成国际单位的话就是一千两百公顷,”柳思勉对大伯林地的情况了解较为清楚,再说在山风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对木材很有研究,“也就是十二平方公里吧。” 见关昊彬还是一脸的疑问,柳思勉继续解释道:“上午你也看过,大伯林地的宽度不是那么宽,整个龙舌岙的宽度不到一公里,纵深比较长,有十多公里,所以说要是走到头的话,没几个小时是不够的。” “哇,大伯大哥承包的地有这么大啊,”关昊彬总算是有了个大概的概念,但是没想到会有十几公里那么远,“这么大的地方种了多少树啊?” “我们种得比较稀疏,一亩林大概在八十至一百二十棵之间。”柳思元道。 “那整个林子大概有多少啊?”关昊彬又问柳思勉。 “接每亩平均一百棵的话来算,也就是一百八十万棵。”柳思勉说了个简单的统计数据。 “不得了不得了,一年下来岂不是可以砍伐好多木材。”关昊彬惊叹地道。 “给你算个简单的数字,按十年轮砍补栽的话来算,每年最高砍伐量就是十八万棵。”柳思勉很意外关昊彬怎么对大伯的经济林这么感兴趣,难不成想在龙舌岙开发旅游区。 “大哥,十八万棵能卖多少钱呐?”关昊彬问柳思元。 “这个我倒是没算过。”柳思元眼睛看向柳思勉,示意他继续解释。 “大伯,现在一立方大概卖到多少钱呐?”柳思勉问柳国胜。 “我们的树又大又直,材质又好,一立方一千五是轻轻便便的。”柳国胜道。 “十八万棵大概有五万立方的样子,按一立方一千五,那就是七千五百万。”柳思勉算账倒是挺快。 “七千五百万,我的妈啊,”关昊彬惊呼道,“大伯,你岂不成了大财主啊。” “哈……”柳国胜一听关昊彬这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要按思勉这样算的话,不出两年我就成亿万富翁了。” “思勉他算错了么?”关昊彬不解地问。 “算是没算错,但实际是不可能的。”柳国平笑着插嘴道。 “为什么?” “别说五万立方,一年能砍伐三千立方就了不起了。”柳国胜笑道。 “三千立方?还不到十分之一呀,为什么啊?”关昊彬追问道,资源就摆在那,哪有浪费赚钱的机会呀。 “一则人家县林业局不可能给你批那么大的采伐量,二则林场树高林密,采伐难度大,运输管理都比较麻烦,三则砍伐过度会破坏山的水土,雨季容易产生地质灾害。”柳思元解释道。 “自己承包的林地砍自己栽下去的树难道也要政府部门批啊。”关昊彬很是不解。 “那当然,再是自己承包自己栽种的,不申请采伐许可,那就属于乱砍乱伐,是要坐牢的。”柳国胜见关昊彬一脸的天真,忍不住轻敲了下他的头。 “你五哥给你算的是理论数据,算是没算错,但实际上有很多问题没考虑进去,”柳国平见关昊彬对大哥的林场这般上心,心里猜想他肯定是有意图的,便耐心地解释道,“杉木嘛,十年是可以成材的,砍一批栽一批,一年砍它个十八万棵是可以,但思勉算的是最大极限,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还要考虑到补种树木的成活率,病虫灾害的防治情况,自然灾害的毁损情况等等,要按你五哥那么算的话,十几年之后,那就指定要成荒山了。” “我也是大概给你讲解下大伯林地的大致情况,真要一年砍伐十八万棵的话,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在砍树一天平均也要砍伐近五百棵,这是不可能的,其实一年能采伐一万棵就很了不起了。”柳思勉接着道。 “就算一年三千立方,那也有四百五十万吧。”关昊彬算账也算明白了。 “那是没错,但你得撇去成本啊,”柳国胜笑道,“我和你大哥再利害也不可能什么都包揽包办啊,采伐的人工费用、采伐的机器费用,木材的搬运费用,枝桠的处理费用,还有上缴的承包费用,政府部门的各项行政收费,补栽的苗木费用、人工费用、防护费用等等等等,我和你大哥一年能净赚个二三十万就抱着头笑了。” “整个林场里应该不止一百八十万棵树吧。”关昊彬又问道。 “嗯,是不止,一亩按一百棵来算的话应该是最低的走了。”柳思勉点了点头。 “一年才采伐一万棵,那岂不是有些树已生长了好多年?” “没错,今天时间不够,要不然我就带你去苦竹顶了,那里的树整片都是三十多年以上的,几抱粗的都有,”柳国胜很是感慨地道,“要让卖我都舍不得呢,可是我第一批亲手栽下去的。” “大伯,来买树的都是哪里的呀?” “广东福建的居多,也有江苏浙江的,销路倒是不愁,就是树很难出山。” “你怎么对大伯的经济林感兴趣了。”马素华很是纳闷,不知道干儿子问了这么多又想搞出个什么妖蛾子来,一不留意就往外砸钱,怕了他了都。 “我想做生意。”关昊彬呵呵地道。 “做生意?做……做什么生意?”大家都大吃一惊。 “做木材生意。” “想跟我做生意?”柳国胜笑道。 “当警察当得好好的做什么生意啊。”柳道守不赞成地道。 “我自己是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兴趣,当警察是我的爱好也是我最乐于做的事,”关昊彬对柳道守甜甜地道,“我是想出资,找人来当老板,我当幕后老板。” “找谁啊?”柳思勉兄弟几个很感兴趣地问道。 “干爸。” “我?!”柳国平一愕,很是意外。 “嗯,我觉得干爸是最合适的人选。”关昊彬点头道。 “嗤,一介书生会做什么生意啊,”柳道守很是不屑地道,“找他还不如找我呢。” “爷爷当顾问也可以的嘛。”关昊彬哈哈大笑。 “你想具体做什么类的生意啊?”柳国平来劲了。 “木材粗加工,”关昊彬正儿八经地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家说了出来,“我爸爸创立的山风公司大家都是知道的,主要产品就是装修用的板材,进的原材料都是从福建广东过来的,成本外加物流费用要花费不少,如果咱们在盘秀开家木材粗加工的厂子,一则大伯赚得多,二则我表哥他们也省了不少成本,三则干爸还能带动本村人就业,能留住村里的年轻人。” “好事好事,昊儿果真是聪明。”柳道守一听关昊彬后半句,顿时也来了兴致。 “这样行么?都没考察市场呢。”马素华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也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该怎么操作,也是在大伯的经济林里突然就有了这念头的,行不行还得听听干爸的意思。”关昊彬眼睛盯向了柳国平。 “点子倒是个好点子,可能前期投入比较大啊,不是十几二十几万就能办得了的。”柳国平按了按额门道。一辈子当个小科长,也没积到什么养老钱。 “所以说我想做大老板啊,前期投资主要我来,我当大股东,先投一千万,咱们刚起步不搞大了,慢慢做大怎么样。”关昊彬一副深思熟虑过的语气。 “在咱乡下开厂子一千万不少了,能开个大厂子,”柳国平想了想道,“这不是小事,昊儿得想清楚,做生意得要冒风险,要不你回去后跟少川先合计合计再说?” “这个我清楚,跟在爸妈身边,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情况,也晓得生意场上的事挺烦人的,”关昊彬点点头道,“回头我会跟表哥商量的,他肯定也会支持我,对山风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便利。我初步定个意向,股份咱爷儿俩一人一半,我投资你老人家负责经营,选址建厂房、雇工、跟当地政府部门打交道等那些事都由你全权负责,我就当个甩手掌柜,这样行不行?” “这还有什么问题,亏的是你。”马素华插嘴道。 “昊儿,你真的下定了决心?”柳国平再次求证。 “当然,钱能盘活不是更能生钱么,这是我爸告诉我的,”关昊彬笑了笑道,“我觉得能带动村里人就业,自己很有成就感呢。” “那行,明天我就开始去选厂址,等过完元宵立马活动起来。”柳国平一身的干劲。 “选厂址我来帮你,风水方面我比你懂。”柳道守也掺合进来。 “会选在村庄里么?”关昊彬问。 “不行,一则交通不便,要造新桥至少也得花一年,二则厂子开在村里会扰民,不环保。我想最好是开在邻近盘秀街不靠近村庄的地方,交通方便,又是兰妃江下游,木材进厂也方便。” “干爸这话什么意思啊,兰妃江下游为什么就进材方便呢?”关昊彬很是不解。 “这个你不知道吧,”柳国胜笑道,“主要还是因为交通不便,从咱村里到林场,最多也就是板车,木材要运出来得靠最原始的运输方式,水路运输。” “水路运输?用船么?” “不是,把采伐的木材就近抛进兰妃江,五六根一组,底下用三根大竹子当横梁,把它们扎在一起,连成个木筏顺水漂下。” “哦,这种运输方式更环保啊。”关昊彬感叹地道。 “这么说来咱们是开家族生意了。”柳国胜对大家道。 “没错,兄弟并肩,父子齐上阵,可不就是家族生意,”柳国平笑着对关昊彬道,“昊儿啊,我看厂子的名字就叫‘关中柳’木材加工厂怎么样?” “‘关中柳’,蛮有诗意的啊,很好听呢。”关昊彬笑道。 “多读了几年破书,拽什么酸文醋词。”柳道守耻笑道。 关昊彬柳思勉第二天就要回庆源,马素华让柳思元柳思逸柳思勉三兄弟把猎来的麂、野猪剥皮拨毛收拾干净,放进冰箱给冻了起来。关昊彬一听说四家冰箱冻的都是明天自己要带回去的,便说太多了,自个儿也吃不了。柳国平说不多,吃不了的分给唐少川和思勉他小姨。 晚上,马素华临睡前跟柳国平唠叨起关昊彬的胡乱花钱上来,对关昊彬的出手大方颇有微辞。 “钱是昊儿的,他该怎么花你管得着啊。”柳国平没好气地道。其实说这话的柳国平心里对关昊彬捐的族帑捐的建桥款也很是心疼。 “是倒也是,我这心里不是怕他吃亏么。” “昊儿看重的不是钱,而是亲情。” “厂子真的想开起来啊?”马素华对老公想都没细想就答应下来抱有一丝怀疑。 “那当然,富民兴乡的事当然得办了,我要跟曾宪伟但志国他们一说,昊儿一准就成乡里的坐上宾了。”柳国平笑道。 “那当然,咱这么一个穷乡,彬彬一砸就是千万,他们还不晕头转向啊,”马素华想想又忍不住叹了起来,“他这都是爸妈辛辛苦苦给他赚来的家产,无论如何你也要帮他守好,可千万别亏了。” “厂子都还没开起来,拜托你说点好听的行啵。” “你又不是年青的小伙子,都六十多的老头了,又没做过生意,我这不是在担心么。” “你个老糊涂虫,还真以为昊儿是让我撑这大船掌大舵啊。”柳国平嗤鼻道。 “这话什么意思?”马素华没听明白。 “昊儿是想让思勉自己创业当老板,这点你都没瞧出来啊,白活这么些年了。”柳国平白眼道。 “思勉自己创业当老板?”马素华更是听不明白。 “臭小子阴着呢,让我给思勉当下先锋铺好路,等时机成熟了就让思勉辞了山风的工作,回来掌管‘关中柳’。” “让思勉回来啊?”马素华一脸的不解,“那他们岂不是两地分居了么。” “咦,我说你个老婆娘,脑子是水豆腐做的么,想哪去了。” 第七十八章 回到庆源,关昊彬首先做的便是要去给舅舅拜年,关昊彬对柳思勉道,拿来的野味堆在冰箱一时也吃不完,反正今后自己会经常回盘秀,想吃野味还能吃上新鲜的,不如把带来的匀些给大家。柳思勉本来想着,现在吃的肉不放心,自己家里带来的野味留着吃安全,虽然以前关昊彬妈妈在世时有固定的采购渠道,但一直过着平民生活的柳思勉嫌那物价太高,尤其是肉类,每次采购都心疼半天,觉得物超所值,听关昊彬这么一说,柳思勉也就只有依了,反正现在认识个卖猪肉的葛志高,去他那买也放心。 从唐少川家去澹台家的途中,两人顺便先去了柳思勉小姨家。 马素琴虽然对外甥和关昊彬一起上门来拜年有些疑惑不解,但更多的还是高兴,老太太拉着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滔滔不绝大有通宵达旦的架式,柳思勉便对小姨说关昊彬还要急着去看他怀孕待产的姐姐,下午去不合适,得赶时间,这才好不容易从小姨家脱了身。 “真是奇了怪了,都是一母所生,区别咋就这么大呢。”上了车后,柳思勉忍不住咕嘟起来。 “什么意思?”关昊彬没听明白。 “家里的老太太平素最烦拖鱼带水,做起事来一是一二是二,嗬,这位老太太倒好,你不急着走的话,她能跟你唠上一天的闲话。”柳思勉笑着摇了摇头。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性格也有迥然不同的。”关昊彬笑道。 “话多也有好处,人善良,不像家里的老太太,无情得很。” “哟,你皮作痒吧,这话要是你妈妈听见了,你颈脖子怕是难保周全。”关昊彬忍不住拧了下柳思勉的耳朵。 “本来就是嘛,对我这个亲生儿子还没对你这个干儿子亲乎,我都怀疑老太太当年生我时肯定是遭了不少罪,现在开始对我打击报复了。” “臭流氓,还不是你不让干妈省心呗。”关昊彬嘻笑道。 “啧……做人还真是失败啊,不但在老太太眼里是坨臭狗屎,怎么在你印象中也还没脱离大流氓的形象,我平时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男盗女娼的事啊。”柳思勉一副很是纠结郁闷的样。 “鬼知道你平时做了没做。”关昊彬轻笑道。 “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别在你身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你还不清楚啊。”柳思勉卖萌地道。 “你又不是我用的手机,什么叫一天二十四小时别在我身边啊,再说了,你以前天天跟着我表哥鬼混唐朝,做出的花花事来我哪知道。” “天地神明,昊儿,说话得摸摸良心呐。”柳思勉鬼叫鬼叫起来。 到了澹台晓峰楼下,在楼下迎接他们的澹台晓峰一见到关昊彬,脸上喜形于色,好似找着了组织找着了党:“你们终于回来了。” “我们又没出国,不就去乡下呆了几天,至于这般假惺惺么。”柳思勉笑骂道。 “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里这位闹得,可是年都过得不安心呐。”澹台晓峰一脸的苦闷。细一问,原来是政小妮患了产前忧郁症。 “我们也不是心理医生啊,有什么用。”柳思勉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政小妮会得上这毛病。 “她老念叨着关少,关少劝导几句兴许有用。” “怎么会这样啊,年前不是挺好的么。”关昊彬一脸的担心,急急地跟在澹台晓峰身后赶紧往楼上去。 “姐啊,过个年你咋更白了呢。”关昊彬一见政小妮就开起了玩笑。 “彬彬来了,好好好,这几天没你音讯,心里特不踏实,感觉天都要塌了,老担心就这么的见不着你呢。”政小妮挺着个大肚子想搂搂关昊彬,可惜没成功,肚子太大了。 “新正年头姐说什么呢,咒我呐。”关昊彬佯装不满地道。 午饭时间也快到了,澹台晓峰的父母又出门看亲戚去了,柳思勉便跟澹台晓峰去厨房准备饭菜,关昊彬则陪着政小妮聊天。为了逗政小妮开心,关昊彬把自己在盘秀的所见所闻一古脑的全倒给政小妮听,听到有趣的政小妮便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厨房里的澹台晓峰一听老婆那畅快的笑声,脸上也不禁高兴起来。 吃饭的时候,吃得好好的,政小妮突然正儿八经地对关昊彬道:“彬彬啊,姐要是不在了,你一定要领养我的孩子,别让他受苦行不行?”一句话说得澹台晓峰脸色顿时乌青。 “姐说什么胡话呢,好好的扯那些乱七八糟的干嘛。”关昊彬对澹台晓峰尴尬地笑了笑。 “我也是说万一啊,”政小妮毫不理会自个老公的脸色,“不是说有好多女人生孩子生死了的么。” “哎呀,你是不想让我吃饭吧,”关昊彬气哄哄地放下筷子,“现在科技水平这么发达,医疗设备也日益先进,就是难产也还可以剖腹产呢,你想哪去了。” “哦,不说了不说了,彬彬快吃饭吧。”政小妮见关昊彬一脸的愠色,赶紧改口了。 “你老这样可不好,对小孩子不利,听说当女人怀孕时如果爱胡思乱想,那么生下的小孩子读书注意力就会不集中。”关昊彬恐吓道。 “真的啊?”政小妮很是紧张地问。 “那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所以你就安安心心养好胎,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嗯,好好好。”政小妮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回去时,关昊彬对送他们下楼的澹台晓峰道:“小妮姐的经历你也是知道的,多心难免,说的那些胡话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个自然,我本来还想劝你别挂在心上呢。”澹台晓峰讪笑道。 “有空我就会过来看看。” “那敢情再好不过,我都快被她的神经质给烦死了。”澹台晓峰高兴地道。 “嗤,烦死了?你以为当爸是那么容易当的啊。”柳思勉取笑道。 “人真是个古怪的动物,想她政小妮怎么看也是个泼辣货,没想到还会得上个产前忧郁症。”回去的路上,柳思勉很是好笑地道。 “都是有原因的。”关昊彬感慨地道。 “有原因?” “听说小妮姐的妈妈是因为生她时难产死的,她是被她爸爸给抛弃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柳思勉便没再说下去。 “还有不少野猪肉呢,我想送些给陈妙慧的爸妈。”关昊彬欲言又止的。 “哦,正巧陈鑫也上班了,等下我去厂里时带过去,让他拿回家吧。”柳思勉知道关昊彬想去又怕尴尬,便主动说道。 “表哥还真是个周扒皮,今天就要上班啊?”一听柳思勉这么说,关昊彬想让柳思勉回乡下创业的念头更强了,在人家手下辛苦还不如自己去创业。 “嗯,有些工人倒没这么快,要到元宵之后才会回来,具体也没多少事,杂七杂八的,晚饭前我会早点回来,”柳思勉想想又叮嘱道,“家里的卫生别叫钟点工了,晚上我自己来搞。” “楼上楼下的多累,叫雇工花不了几个钱。” “钱花了卫生还不一定打扫得满意,还是我来,”小气巴啦的柳思勉道,“你回家先躺回儿,一天跑来跑去的肯定累了。” “有市场才能催生需求,都要像你这样,得造成多少人失业啊。”关昊彬笑道。 “你真要请,那就把请雇工的钱给我吧,那钱让我来赚。” “嗤,瞧你这守财奴的德性。” 柳思勉去上班后,关昊彬原想自己看着收拾一下,没想到越收拾越乱,卫生间的水都水漫金山了,没办法,还是打电话给了小区物管办叫了几个钟点工过来打扫。 关昊彬原以为柳思勉会早点回来烧饭,不料临近晚饭的点儿却打电话过来说唐少川要大家一起去外面吃饭,问关昊彬是自己开车去还是要他来接。关昊彬知道等下柳思勉肯定是脱不了要喝酒的,便说自己开车去,省得他来回跑麻烦,要他把车留在厂里。 晚饭仍选在长香楼,唐勇唐念恩也全都过来了,一家人吃着聊着倒也热闹。去送野味拜年的时候赶得急,趁着现在大家都聚在一起的机会,关昊彬把在盘秀投资办厂的事跟唐少川丁默和唐勇他们说了。 “让我师傅管理那是没得说,等选好了厂址,我也过去看看。”唐少川对关昊彬的决定大为赞赏。 “有几抱粗的木材?”唐勇很是好奇地问。 “嗯,一大片的全是杉树林,蔚为壮观,我看比表哥进的料要好得多。” “信息不通导致我们舍近求远,能在盘秀进原材料既省时又节省成本,一举多得,厂子一定要办起来,”唐少川认真地道,“关键是方便定货,要什么规格的都能预订好。” “我爸可能过段时间要来咱们厂考察市场,到时再把厂里所需的原材料分类给些样品让他带回去。”柳思勉向唐勇举了举杯子。 “师傅老人家要过来么,那就最好不过,等我跟他老人家联系一下,我先过去看看你大伯的林场和树材,到时再把他带过来。”唐少川高兴地道。 “表哥要去挑个周末吧,咱们一起过去。”关昊彬对唐少川道。 “你还要去?” “嗯,乡下环境好,每周我都想过去住个一晚两晚的。”关昊彬呵呵地道。 “住得习惯?”唐少川有点不相信。从小就被姑姑姑父捧在手心上当公主般惯着,乡下粗茶淡饭破棉硬床的能适应过来? “有吃有用,啥也不缺,有什么习不习惯啊,我觉得呆在乡下蛮好的,”关昊彬意犹未尽地道,“住了几天,人都精神多了。” “乡下能有什么好玩的。”唐少川还是很不相信。 “好玩的多着呢,”关昊彬乐颠颠地道,“闲的时候可以向村里人学学武,还可以去山里打打猎采采药,农村的婚丧嫁娶也很有味道,民风淳朴,跟谁都好打交道。”关昊彬心里道,乡下高尔夫球场是没有,跑马场也没有,高档酒楼也没有,洗浴中心更是没有,你要去乡下住那肯定是不好玩了。 “昊儿这么一说我也想起自个儿的老家了,自从家里人都去世后,这都有十几年没回去了,怕是现在路都不认得了。”丁默有些黯淡地道。 “想回去看看?”唐少川接过话道,“你什么时候有假,咱们一起去瞧瞧。” “是要去瞧瞧了,当了这么多年的不孝子孙,无论如何也要去祖坟祭拜一下啊。”丁默叹道。 回家的途中,柳思勉见关昊彬有些神伤,知道他是受丁默的情绪影响在想那些逝去的亲人,便很是不舍地道:“你给念恩的压岁钱怎么那么多啊,给多了对小孩子的品行教育很不好,像我们老家的人多通达,压岁钱意思一下就行。” “表哥平时给我的也不少,怎么的也要慢慢在他儿子身上还回去不是。”关昊彬见柳思勉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莞尔。 “你要还可以买礼物给他呀,别给钱,钱最无情,但却也是有温度的,太烫了会灼伤人。” “学文科的就是会瞎掰,说得貌似很有道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小家伙倒是蛮可爱的,嘴巴也甜,”柳思勉突然心血来潮,“昊儿,咱们也领养一个小孩子玩玩好啵?” “白痴,小孩子是玩具么,什么叫领养个玩玩啊。”关昊彬翻起白眼骂道。 回到家,柳思勉见楼上楼下打扫得干干净净,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关昊彬请了雇工来打扫,便忍不住又啰嗦了一番,关昊彬跌落眼珠子也没想到平时豪气冲天的侠士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却是这般的节约抠门,好在也习以为常了,懒得理他,任柳思勉在那婆婆妈妈边数落边拾掇冰箱和准备明天早餐的用材。 还没过元宵山风就接到了一大单生意,仍是海东市的政府采购项目,不过这次换了个负责人,签合同也异常顺利,购货方既没砍价也没提什么要求,柳思勉报了下价,对方说了个所需数量,立马就签了,很让柳思勉意外。 这单生意对方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年青的小伙子柳思勉瞧着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订单数量庞大,签合同也爽快,唐少川听了柳思勉的报告后,便作东请对方三人大吃了一顿。席间关昊彬打了电话过来,柳思勉便去外面接听,那年青的小伙子见柳思勉出了包厢,也赶紧跟了出来。 等柳思勉接完电话准备回包厢时,那年青人赶紧上前叫住了他:“柳经理……” “王先生有什么事么?”柳思勉只知道这人姓王,对方负责人介绍时没记住他的名儿。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行。”柳思勉疑惑地看了看他,心下在想,不会又是来谈什么回扣的事吧。 到了一偏僻的过道,柳思勉正准备问,那年青人递过来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咱俩先前应该见过面的。” 柳思勉哦了一声,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写着“海东天林珠宝文山路分店店长王华斌”。一看“天林珠宝”四个字,柳思勉立马想起来在哪见过这王华斌。关昊彬爸妈去世不久,有辆挂海东牌照的车老是在暗中偷偷注视着关昊彬,而 这王华斌就是那开车的司机。 “你们想干嘛?”柳思勉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就直奔主题。 “柳经理别误会,”王华斌赶紧解释道,“你们这边的情况我们虽然都了解得很清楚,包括你和关先生之间的关系,但关先生的身世目前也只有你一人知道的情况最多,我们也没别的想法,只想求柳经理帮个忙。也知道柳经理侠义心肠,给多少酬劳的话我也不说,只求柳经理到时能给我打个电话,回个音讯就成。” “求我什么事?”柳思勉闷声问道。 第七十九章 元宵节是周一,关昊彬得上班,唐少川柳思勉他们便选在元宵节前的周末一起去了盘秀。柳国平听说徒弟要过来,在家里便大张旗鼓的好酒好菜地接待。唐少川被山里那浓浓的淳朴乡风所感染,又被山青水秀的环境所陶醉,嘴里概叹不已,直羡慕师傅师母的生活。 天公作美,自年前一直晴到现在,乡下出行甚是方便。柳国胜听说唐少川是特意来瞧他经济林里的树材,便说天气好,林里的机耕路好走,建议大家骑摩托去,把龙舌岙跑个遍。 “要骑摩托车?林子离家那么远么。”唐少川很是意外。 “远是不远,就在村后面狮山脚下,但有那么大,”柳国胜很有成就感,“从咱这最南边的龙舌岙到最北端的苦竹顶,有十几公里。” “啊,那么远呐,岂不是要备带干粮。”唐少川惊讶地道。 “骑摩托车来去方便,没必要。”柳国胜摇了摇手。 “你们来得巧,要是天气不好那只有步行了。”柳思元笑道。 “那么大的林子,里面没修路么?”唐少川白痴地问。 “没有,有一条进出的机耕路已是很了不起了,还是我承包之后慢慢修出来的,方便采伐的木材运出。”柳国胜解释道。 “表哥,林子里可有好多野生动物呢。”关昊彬显摆地道。 “真的啊,岂不是好好玩啊,”唐少川兴奋地道,“干粮不用带,水总要带吧。” “不用,苦竹顶后面就是连排的高山,有条清溪从林中一直蜿蜒流到观音涧,是兰妃江的源头之一,渴了就喝溪里的水。”柳思元解释道。 “直接喝溪里的水?”唐少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放心,比咱们喝的矿泉水新鲜干净得多。”柳思勉道。 柳思元的摩托带着唐少川,柳思逸带着关昊彬,柳国平骑了鹿剑华的摩托带着柳国胜,六人一起去了龙舌岙。唐少川问柳思勉怎么不去,柳思勉说自己都去了好几遍了,还是在家里帮你们做好吃的等着吧,回来你们肯定都成饿鬼投胎。 “你怎么不想去啊,不是跟你老子爷一个德性,挺喜欢炫耀暗器功夫的么。”家里能烧饭的人多着呢,柳道守见五孙子竟然没跟去,很是意外,唐少川他们走后便问道。 “有点事我想跟妈商量商量。”柳思勉凝重地道。 “什么事,是关于彬彬么?”马素华见儿子难得一本正经的便问道。 “嗯,回屋跟你说吧。”柳思勉点头道。 “有什么重要事啊,一定要瞒着我么。”柳道守抬起老腿一脚踢在孙子屁股上。 “唉呀,就知道你老人家会好奇,想听就一起过来吧。”柳思勉捂着屁股摇了摇头。 可能是唐少川太恋林了,六人一直快到摸黑的边上才回来,柳国平果真是不走空手路,顺手又猎了几只野鸡。 等大家吃过晚饭时,月亮都升了老高。唐少川就是想赶回庆源也不行了,一则玩累了,二则酒也喝得有些高,便依了柳家人,在柳国平的二楼客房住了下来,柳国平说明天再带大家去看他选的厂址。 关昊彬也玩疯了,吃过饭跟大家聊天时哈欠连连,柳思勉让他早点上床休息,关昊彬困得不行便依了,跟在柳思勉身后去洗漱了,洗漱完毕便在唐少川别样的注视下神色自若地和柳思勉上了楼。 马素华见唐少川瞧自家儿子和干儿子的眼色,装作很是无意地提起:“今天不周末么,小丁医生怎么不一起过来啊?”丁默和唐少川的事,她已从关昊彬嘴里全部知道了。 “家里孩子还小,老头子又……”唐少川一出口,马上回过味来,赶紧改口道,“他跟彬彬特别亲,本来是想一起来看看的,只是医院的事特多,走不开。” “小丁真是个不错的人啊,听我家妹子说,上次去医院看病多亏了小丁,要不是他,不知道要花多少冤枉钱呢。”马素华很是感谢地道。 “大家不都是熟人么,师母的妹妹那还不跟自家小姨一样啊。”唐少川一不留意,话就露了底。 “唉,说来小丁也挺可怜的,没有父母那些个亲人。”马素华叹气道。 “习惯了也就无所谓。” “哦,对了,少川呐,瞧着彬彬他过年在这玩得还是挺开心的,回庆源后没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吧?” “异常情况?”唐少川纳闷。 “就是有没有还在念叨着你姑姑姑父他们啊。” “心里想肯定是在想,不过现在也接受了事实,总算是活过来了。”唐少川叹道。 “那么宝贝他的父母走了,心里受的伤害咱们想也能想得到,”马素华跟着叹了口气,“我跟你师傅这干爸干妈再怎么对他好也是弥补不了的。” “师母这话说的,没有你跟师傅,彬彬哪有这么快好过来。” “哎,对了,假若彬彬的亲生父母要是来认亲,少川呐,你会怎么想啊?”马素华佯装无意间提起。 “啊?”唐少川一愕,“我啊?对他们应该是没好脸色的……不过主要还是看彬彬自己怎么对待,他如果原谅了他们,也没什么。”唐少川狐疑地看了看师母,又道:“师母怎么提起这茬啊?” “哦,说小丁的事说着说着就想到了,觉得彬彬多了亲人应该会过得更加幸福些。” “我不是那么想的,好不容易才心神恢复了,我可不希望再有什么烦心的事来打扰他,就当他亲生父母已不在人世了更好。”唐少川很是愤懑地道。 “可是万一彬彬亲生父母找上门来呢?毕竟是亲生骨肉,说不准当初也是有苦衷的。” “那只有到时候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了,”唐少川想想还是不甘心,一想起第一次跟关昊彬见面时,他那满眼的不安和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刺痛,“不过,万一有这种事发生,我首先会干涉的,至少得让他们明白明白自己犯的错。” “既然知道是亲生骨肉,当初为什么又要抛弃,我看还是不要来打扰昊儿现在的生活为好。”柳国平见老婆子突然提起干儿子亲生父母的事,心里不禁也有些生疑。 “万一彬彬亲生父母是高官……万一是家境很好呢,那岂不是对彬彬今后的人生更有帮助啊。”马素华揣测似的道。 “昊儿现在的生活差了么?”柳国平不屑地道,“昊儿如果肯认,即使是收破烂的也无所谓,如果不肯认,就算是联合国的领导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唐少川附和道。 柳思勉看着倒上床就呼呼睡过去的关昊彬,满眼的怜惜,又想到自己跟他的缘份,不禁感慨万分。稀里糊涂浑浑噩噩活了将近三十岁情窦未开,没料到跟他阴差阳错成就一段情。 关昊彬想是累极了,睡得死死的,睡态憨憨的,柳思勉忍不住轻轻摸着他那光滑细腻的脸,心里暗叹,照理来说不能够啊,为啥自己会被一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呢,这家伙到底练了什么狐迷之术么?想我柳思勉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要貌有貌要型有型,照理来说,不说艳史能写一本书,起码也得有一两个红颜知己吧,高中大学白白浪费那几年的大好青春时光,难道就是为了等这小子出现?我的额神呐,老天也太搞了吧。 好吧,既然上天注定这小子是我命中的冤家,我也认了,但你也得帮他启启蒙啊,都跟他同居这么些时日了,彼此间的亲热依旧止于亲嘴,再无深层次发展,让我情何以堪呐,不,应该说是让我多么骚动难安啊。要不,引导引导他?不行不行,指定要被他骂成大流氓,说不定还会冷脸相向不再理会自己。那……要不找人劝导劝导他,给他普及下那方面的知识?行倒是行得通,问题是去哪找这类的老师呢,咱也是刚入行,也没这方面的能人啊。嗳……对了,找唐少川,那真正的大流氓关于这行当什么业务都懂,要是他能给昊儿上堂课,那指定是质的飞跃……不行不行,在唐总意识里是我把他表弟给勾引拐带坏的,哪会教我“欺侮”他表弟呢,等于是与虎谋皮,行不通。行不通怎么办,换条路,呃,对了,找丁医生,他跟昊儿是一类的,应该有共同语言,对,就找他。 想通了心里头一直纠结的事,柳思勉又想起王华斌托付的事,要是昊儿认了亲生父母会怎么样呢?应该是会回海东生活吧,条件那么好,随便安排个什么工作也比在庆源当交警强啊。昊儿为人这般乖巧,父母又觉得愧疚,肯定会百般关爱万般珍惜的。 昊儿要是真的跟亲生父母相认了,去了海东,那自己咋办呢?跟去海东?去海东倒没问题,四肢健全,干什么都行,饿不死,只是昊儿父母会再让我跟昊儿来往么?应该不会的,这种关系又见不得阳光,哪是寻常人家能接受的,更何况还不是寻常人家的官宦之家,指定会过河拆桥把我轰得老远。 这怎么办?没有昊儿在身边的日子怎么过呀,一天不见心都是空的,要是被棒打鸳鸯那还不要了我的老命。不行,得想个对策才行……要不劝昊儿不要认亲生父母?不行,这种缺德得冒烟的事不能干,昊儿好不容易碰到关总唐姨那么好的父母,谁知老天无眼,又让昊儿成了孤儿,这有亲生父母在,岂有阻止他们相认的道理。那该怎么办呢?要不……现在就把昊儿给强暴了,生米煮成熟饭,昊儿也就不会离开我了。刚想到这,柳思勉一巴掌拍在脸上,什么流氓思想,这是人干的事么,咋这么肮脏呢。 盘秀街只有一条主街道,其间穿插着几条小弄,主街道的店面是沿着寿桃峰和兰妃江而建的。寿桃峰与刺蓬山中间隔了条公路,就是从外面进盘秀乡的唯一通道。盘秀街最西边村庄是傍兰妃江而居的街边孟家村,街边孟家往东不到一百米就是神仙渡,盘秀街东边与两个村庄相连,依次是外来陈家村和新建陈家村,新建陈家村是盘秀乡江北最东边的村庄,背依着寿桃峰,前傍着兰妃江,往东就没了路,顺兰妃江而下就到了清源乡境界。 街边孟家村沿兰妃江往西五百米是下岸刘家村,下岸刘家村再往西两百米是上岸刘家村,上岸刘家村往南六七百米便是建在刺蓬山脚下的刺蓬山但家村。 兰妃江在下岸刘家村与街边孟家村中间往北划了个弧,而江对面的五指峰裘家的河岸又往南划了个弧,所以兰妃江在这段是最窄的,新桥要建的地方就选在了这。如果以上岸刘家村为顶点,把上岸刘家、下岸刘家、刺蓬山但家连起来便是一个三角形,柳国平选的厂址就在三解形的底边中间。 唐少川关昊彬柳思勉听了柳道守柳国平的解说后,也觉得厂址选得非常好,一则不在街区不在村里,不扰民,但离街道又不是那么远;二则离新桥不远,将来进出方便;三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下岸刘家与街边孟家河岸向北划了个弧,而上岸刘家与下岸刘家之间的河岸却是向南划了个弧,河面在这特宽,在这建码头特别方便把龙舌岙漂流下来的木材运进厂。 柳国平说厂址用地是刺蓬山但家的荒地,河边要建的码头用地是上岸刘家和下岸刘家的,占地所要花费的转让金已跟三个村庄商量好了,不日就可开始建。唐少川就帮他师傅出点子,说今后厂子做大了,要雇的员工除了在柳家村优先挑选外,不妨在但家刘家三个村庄里挑选些,让人家得些好处,有利于长久发展。柳国平说自己也正有那打算,肯定会优先考虑三个村庄的利益。关昊彬见干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心下很是高兴,但瞧着柳思勉神游天外的德性,便恨铁不成钢似的瞪了他几眼,心道,你小子有点出息好不好,对这事也上点心,我还不是为你在铺好路啊。 “彬彬呐,咱俩去街上逛逛,给你表哥买些特产带过去,新桥已经开始开工了,灰尘漫天的,别去了,特脏。”看完厂址后,关昊彬想和大家一起去看看新桥的建设工地,被马素华给拦住了。 “行,就跟干妈去看看。”关昊彬看了看前面跑来跑去的后八轮大货车,便答应了马素华。 关昊彬跟在马素华身后,转悠了几个小巷子小弄堂,买了不少当地的特产,见过的没见过的,都让关昊彬很是新奇。 “跟着干妈逛街的感觉怎么样?”马素华见关昊彬一脸兴奋的,便问道。 “很幸福呢。”关昊彬呵呵地道。 “是么,”马素华不经意似的提道,“彬彬呐,要是你亲生父母找到了你,你会不会认他们呀?” 第八十章 “啊?”关昊彬一怔,“干妈怎么突然说起这话啊。” “我也是说假如,”马素华神态有些不自然地道,“电视里不是都经常那么演的么,父子重逢啊什么的。” “呵……干妈真是看多了电视剧啊。” “现实中也有啊,”马素华想了想,举例道,“我们这蛇头山封家前段时间就出了件这样的事,有户叫封卫革的人家因为家里穷子女多,在三十多年前将一个儿子让西边的虎山王家村领养了,叫……哦,叫王繁东,在十多年前王繁东的养母去世后,去年他的养父也去世了,现在又被封家给认回去了,名字都改成封繁东了。” “三十多岁了,应该成家立业了吧,还认回去啊,不觉得愧对自己的养父母么。”关昊彬表示很不理解。 “说来也是怪事,”马素华慨叹道,“封卫革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留在身边的三个儿子年纪轻轻先后都走掉了,他要是不把王繁东认回来还就绝了后呢。” “那王繁东就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没什么疙瘩,说认就认了?”关昊彬道。 “王繁东是个有情有义的孝顺孩子,看着生父可怜,封卫革上门一说,他就答应了。” “干妈,”关昊彬不以为意地道,“我倒不觉得他孝顺,怎能把养父母的恩情抛得一干二净呢。” “他把自己的大儿子跟养父姓王,小儿子姓封,也算是两边有交待了。” “嗬,他倒是会生啊,拿两个儿子来平衡。”关昊彬撇嘴笑道。 “彬彬呐,咱不说别人了,要是这事搁你身上,你会怎么办?”马素华直白地问道。 “我?”关昊彬想了想,缓缓地道,“维持现状,既然当初就想断了缘份,希望永远也别再互相打扰,各自相安无事得好。” “心里在恨你亲生父母抛弃你么,不肯原谅?” “没什么恨不恨的,要是没有被抛弃,我也不会遇到这么好的爸妈。”关昊彬黯淡地道。 “真的永远都不想认父母了么?”马素华叹道。 “干妈,”关昊彬正颜道,“我是有父母的,只不过遭遇不幸去世了。” “孩子啊,”马素华把手里的袋子换了个手提,贴近关昊彬道,“说不定你亲生父母当年也是有苦衷的。” “我在襁褓之中哪会知道什么苦不苦衷的,既然都过去了,也就随它去,有些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必要再想着能重新再来一次,不可能的。” 马素华见关昊彬语气坚决,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不过,要是你亲生父母条件很好,对你今后的人生更有帮助呢?” “管他是富是贫,那是他们的人生,跟我无关。” “血浓于水,彬彬真的就不想相认么?”马素华一而再地问道。 “干妈,今天怎么老说起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啊,是不是碰到什么人向你打听丢失的孩子么?”关昊彬好笑地对马素华道。 “没有没有,”马素华赶紧摇头道,“只是很惊讶你对亲生父母竟然会恨得这么深。” “干妈误会了,”关昊彬辨解道,“刚才不是说了么,没有一丁点印象的东西,谈不上什么恨不恨的,在被我爸妈领养之前,能识事时就只记得一间小房子一堵白墙,后来便是孤儿院钱嬷嬷的脸,再后来又加进了东东哥的样子,什么亲生父母不亲生父母的,离我遥远得很,根本就没想过,哪来的什么恨不恨的,现在更是觉得没必要去想,父母的样子已被我爸妈填得满满的,那地方再也腾不出地儿装下别的什么人了。” “幸亏你亲生父母不知道在哪,要知道你对他们是这想法,气也气死了。”马素华佯装轻松地道。 “我也庆幸他们没有消息呢。”关昊彬从马素华手里抢过一个袋子帮忙提着。 “真不希望他们来找你啊?” “那当然,见面尴尬不说,肯定还会心烦意乱徒增烦恼,”关昊彬向远处的青山张望了几眼,很是幸福地道,“我总觉得我爸妈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呢,一直陪在我身边,只是我看不见他们罢了。” “那倒也是,”马素华心里暗叹了一声,“你爸妈对你那么宝贝,怎么舍得离开你左右。” “干妈,”关昊彬对正在笑着对旁边几个老年妇女打招呼的马素华道,“我搬到咱家来住好不好。” “你不是已经搬过来了么,一个月至少都会过来住一两天啊。” “不是,我想天天住在乡下。”关昊彬有些向往的样子。 “天天来住?”马素华笑道,“又不是十里二十里,有几百里地呢,再有车你也吃不消啊。” “跑来跑去是辛苦,我是想就在盘秀乡安营扎寨不走了呢。”关昊彬呵呵地道。 “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工作不要啦,”马素华腾出只手轻拍了下关昊彬的背,“你不是最喜欢当警察么。” “也是啊,”关昊彬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自古忠孝难两全啊,这边我想在干爸干妈身边尽孝那边就不能为国尽忠。” “嗤,油腔滑调,跟你勉哥在一起别的没学到,一张嘴倒是练出来了,”马素华笑骂道,“我这老腿也走累了,咱们也别回去找他们了,就去大娘店里坐坐吧,等下就要回去了咱们就在店里等他们过来,要带的东西叫你哥帮着收拾带下来就是。” “干妈,”关昊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哥睡觉一直都很警觉的么?” “嗯,从小被他爸给锻炼出来的,”马素华点点头道,“有什么事么,你晚上被他踢下床了?”一说完马素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孽障晚上是怎么睡的,这样直白白地问怕是不合适吧,冤家,真是冤家。我前辈子到底是得罪了阎王还是判官,怎么就摊上个这事啊,要是彬彬是我儿媳妇那倒好啊。 “不是,”关昊彬挠了挠头,“晚上我稍有个动静哥就醒了,弄得老以为是我害他睡得不安稳呢。” “哦,是这么回事啊,不关你的事,家里睡得警醒的不只你哥一人,”马素华笑了笑,“我也纳闷呢,平时忙店里的事累得挨床就睡得死死的,把我搬大街去躺着我也不知道,呃,你干爸他爷儿俩却是怪了,无论多累,身边一有个风吹草动就醒了。” “是不是练了功夫的都是这样啊。”关昊彬想了想道。 “好像不是,听你大娘和婶婶说,思元他们兄弟几个都没那般警醒,”马素华思忖片刻道,“我觉得应该是学了那什么玩意才导致的吧。” “干爸和哥学了什么绝技么?”关昊彬兴奋地问。 “你不是也见过么,就是甩暗器的功夫啊,”马素华解释道,“在暗器方面他爷儿俩花了很大精力,这我是知道的,其中有一项就是听风辨物。” “听风辨物?”关昊彬更是兴致勃勃,“干妈,那是怎么练的呀?” “我又没研究过,具体是怎么练的你去问你哥,臭小子,你怎么也跟少川一样,对武术着了迷似的,一听有什么绝技高招立马眼睛都亮了。身子骨这么瘦弱,可别学你哥他们舞棍弄棒的,拳脚无眼,磕着碰着可不好。”马素华疼惜地道。 关昊彬马素华在店里跟徐仙凤一边闲扯着,一边用布袋子把要带回庆源的山货归整好,中间柳思勉来了电话,问关昊彬落什么东西在家里没有,关昊彬便吩咐他把房间里的笔记本电脑带过来就行。 在店里等了将近个把小时,唐少川柳思勉分别坐着柳思元柳思逸的摩托车下来了,马素华边把一袋袋的山货往车厢里装边嘱咐唐少川回去要丁默怎么存贮好怎么烧着吃,唐少川嘴里哦哦地应着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倒是一旁的柳思勉听得心里犯嘀咕,老妈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啊,唐总家里谁当家她都知道了。再一瞧老娘身后的关昊彬,哦,明白了,肯定是她们“婆媳”关系好,无话不说,昊儿把唐总的事全给抖撸了出来。 马素华回到家,柳道守特地从北屋过来,一见马素华就问:“昊儿是什么个意思?” “被你孙子料中了,”马素华摇了摇头,“不肯相认。” “真不肯相认啊?那也没办法了,”柳道守叹了口气,“昊儿跟思勉相处得也不短了,彼此间的想法果然都很了解。” “云里雾里说什么啊?”柳国平见老爷子一副果不出意料的样子,很是好奇。 马素华便把柳思勉跟她说的全数讲给了柳国平听,柳国平听后沉吟半晌:“主要还是要看当事人的意见,尊重他的意思,既然不想相认那也没办法。我心里觉得也是不要相认得好,对海东那边来说是亲生父子团圆,但对昊儿来说,指不定又是第二次伤害。”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柳道守对儿子点了点头,“既然当初舍得把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亲手抛弃,现在又何必认回去,再说了,昊儿现在好不容易从失去爸妈的悲痛中走出来,别弄得他又伤心费神的。” “也不能说是亲生父母团圆,是彬彬他妈想认他,他爸妈并没走到一起,他爸有自己的家庭,还生了个女儿呢,女儿都有十七八岁呢。唉,我原本是想他能跟亲生母亲相认才最好不过,海东那边肯定为了弥补过错,对彬彬百般疼爱的。”马素华有点失望地道。 “既然是这样,那不相认更好,真要认了,对他爸肯定也会受影响。”柳国平道。 “你想得再完美也不抵事,关键还得随着昊儿的心思走,再说了,天底下哪有关总夫妻那般做父母的,不是亲生远胜于亲生,”柳道守对儿媳妇道,“素华啊,那认什么父母的事就别再提了,你心地善良,今后就一门心思把昊儿当亲生儿子待吧。” “这个不劳你老叮嘱,我自然会把他当思勉一样看的。”马素华点头道。 “思勉跟一路边杂草似的,不管不顾都不打紧,换个想法吧,把干儿子当亲儿子待,把亲儿子当女婿看。”柳道守正儿八经地道。 “你老说胡话呢,亲儿子跟女婿是个什么意思啊。”柳国平笑道。 “唉,你个书呆子知道什么呀,素华心里知道的,我一说她肯定明白了,你还是多向自家老婆学习吧。”柳道守训了儿子一通就出去了。 回到庆源后,唐少川把在盘秀的所见所闻跟丁默介绍了一番,害得丁默埋怨没趁他有空的时候过去,唐少川便哄他下次一定带上他。 厂址选好了,关昊彬的投资也到了位,柳国平便忙着张罗建厂房买机器跑行政部门审批等事项,大桥在乡政府的主导下,工程进度也有序地进行着。因为厂房建设柳国平要征求关昊彬的意见,关昊彬柳思勉每个月都要下乡好几回。 这天,因为政小妮临盆的日期将近,关昊彬为了放心,要柳思勉跟丁默联系,让丁默帮政小妮张罗好住院手续。柳思勉便带着澹台晓峰去了市人民医院,在丁默的帮助下,预订了个单套病房,也跟妇科的医生打好了招呼。 办完事后,柳思勉便让澹台晓峰先回去了,说自己找丁医生还有些事要谈。 “咦,你怎么还没回去啊,有事?”巡完病房回到办公室的丁默见柳思勉仍在,有些意外。 “跟丁医生有些事商量,”柳思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想请丁医生帮个忙。” “你也怀孕了,要我安排产房么。”丁默坐下来后开玩笑道。 “丁医生这话说的,我能怀孕么,”柳思勉撇了撇嘴,“是我那位,都老长时间了,到现在还没个反应。” “什么那位,你另有老婆?”丁默一愕,敢情你小子还有外遇不成,难道瞒着彬彬金屋藏娇了。 “丁医生可别瞎猜,想害我不是,”柳思勉赶紧辨白,“还不是你义弟啊,都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害喜的症状都没有。” “你……”丁默差点笑喷,“敢情在这寻我开心是吧。” “真的,真有事要找你帮忙。”柳思勉见办公室也没别的人,就把自己心里的烦恼坦诚地跟丁默交待了。 “不会吧?”丁默狐疑地看着柳思勉,怎么都不相信他说的是实话,“你们到现在还保持在柏拉图式的感情啊?” “不然你以为我找你干嘛。”柳思勉很是苦恼地道。 “不至于吧。”丁默还是不敢相信。瞧着高大英俊的又孔武有力,征服我那弱小的义弟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啊,再说了,先前跟着我家那流氓到处浪迹风月场所,什么不明白什么不会做呀。 “真的,我能骗丁神医么,”柳思勉看出丁默的想法,“用强的不是怕逆了他的鳞么,到时适得其反。” “所以想请我帮忙给他启启蒙?”丁默阴笑道。 “神医明鉴。” “少来这套,”丁默故意板着脸道,“就凭你一张嘴就想我帮你啊,也不看看现今是个什么社会。” “丁神医一向宅心仁厚高风亮节,哪会在乎银子钞票那些个俗物。”柳思勉嘻笑道。 “错,我是相当在意,不但在意,还多多益善来者不拒。”丁默诡笑道。 “啊,不会吧,丁医生可别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啊。”柳思勉夸张地道。 “少 拍马屁,来点实惠的吧。”丁默不为所动。 “要不……”柳思勉故意沉吟半晌,露出一副卖主求荣的嘴脸来,“要不,唐总今后一有外出,我必第一个告诉你他的去向,但凡他接触过的俊男靓女,我第一个向你报告具体情况。” “成交。” 第八十一章 关昊彬怕政小妮出意外,还没到预产期就把政小妮连哄带骗的给弄到了医院,医生一检查,果真还就出了点意外。 “怀的是双胞胎你们都不知道?”关昊彬听了医生的检查结果后,气得对政小妮澹台晓峰直瞪眼。 “每月也去医院检查过啊,医生没说是双胞胎呢。”澹台晓峰嗫嚅地道。自己老婆怀的是双胞胎,他这个准爸爸一点都不知道怎么说都有点不称职。 “是哪家街边摊的赤脚医生帮你孕检的啊,是乡下稳婆么,”关昊彬得理不让地道,“姐啊,你这个妈妈是怎么当的呀,太不负责了吧。” “谁说是乡下稳婆了,也是家蛮大的医院呢,就在我楼下不远的。”政小妮也被关昊彬给说得很不好意思。 “你不会原打算就在那地儿生吧?”关昊彬很是后怕地道。 “可不就是,要比这便宜得多呢。”政小妮振振有辞。 “生你个白痴,连你怀的是双胞胎都检查不出来,也放心在那生孩子?”关昊彬不可思议地道。 “小弟说话真难听,我这还没生就咒我生出个白痴来,过份了哦。”政小妮对关昊彬的关心很是感动,便佯装不满地道。 “澹台大哥也真是的,就图省钱……”关昊彬还想数落澹台晓峰几句,柳思勉拉了拉他的衣袖制止了。 “庆幸没什么大碍,想来人家医院的医生也是看在小孩子没问题就没多说呗,现在好了,这里有丁医生关照,你就放心吧。”柳思勉劝住还想数落的关昊彬。 关昊彬怕政小妮再粗心大意,叮嘱了再叮嘱,婆婆妈妈不已,好似跟他要当外婆似的。人家婆婆就在旁边,关昊彬那越俎代庖的样子柳思勉虽然看不过眼,但想着平时政小妮对关昊彬的关心照顾,心里对他们两个孤儿特殊的情谊唏嘘不已。 “啧,想想我还是想不通,现在计划生育抓得这么紧,她这一辈子也可能就只生这么一胎了,怎么一点都不重视呢,居然连怀的是双胞胎都不知道。”回去的路上,关昊彬忍不住还在数落着政小妮夫妻的麻痹大意来。 “政小妮不是说了吗,人家小医院便宜。” “这又不是买东西,能图便宜么。”关昊彬难以置信地道。 “昊儿啊,你知道澹台晓峰的工资多少钱一个月么?”柳思勉心里道,你是少爷哪知道人家疾苦啊,知道人家父母年老体弱一直是药罐子么,知道一家老少生活费要花费多少么。 “多少啊?”关昊彬被柳思勉一提醒,这才醒悟过来,人家小夫妻都是拿着小工资过日子的。 “一个月什么都包括进去的话……算了,说了你也没个概念,反正不宽绰就是了。” “哦,原来是这样子的啊,”虽然柳思勉没说出个具体数目,但关昊彬设身处地一想也能知道个大概,就拿自己来说,要是单凭工资过活,哪保障得过来啊,“忘了给小妮姐缴费呢,她原本想着临产那天才进医院,我来跟丁大哥打个电话。” “不用了,我已帮她预缴了,放心吧,就当是我这个伯伯的提前给两个小的交喜礼了。”柳思勉有点邀功请赏的味道。 “小妮姐生的孩子要叫你伯伯?”关昊彬不相信地道,“你真的比澹台老师要大?” “那当然,都快大到两岁了。” “不会吧,澹台老师瞧着比你沧桑多了。”关昊彬感慨地道。 “真的呀,”柳思勉乐颠颠地道,“想是我天生丽质,不显得老气。” “嗤,臭美的你,”关昊彬笑骂道,“说你胖你倒喘上了。” “那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呗。”柳思勉不正经地道。 “放屁。”关昊彬白了一眼。 “昊儿啊,丁医生最近找过你没有?”柳思勉佯装无意间提起。 “丁大哥?没有啊。他忙得很呢,有时在手术室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回家还要照顾老的小的,比不得以前,以前还能时常见见面聊聊天。”关昊彬有些失落地道。 “唐总还真是幸福啊。”柳思勉心里对丁默是怨怼不已,好你个庸医,我卖主求荣给你透露了不少信息,你却怠工到现在还没帮我开工,想玩我是吧。 “很羡慕么?”关昊彬冷冷地道。 “哪能,我比他更幸福啊。”柳思勉呵呵地道。 “不行,我得跟表哥说道说道,怎能让丁大哥那么辛苦呢。”关昊彬为丁默抱不平。 “真是的,丁医生做人怎能这样呢,怎么说话不算话啊。”柳思勉也很是不满地跟着道。 “丁大哥怎么说话不算话了?”关昊彬听了有些奇怪便追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柳思勉赶紧打哈哈。 虽然澹台晓峰和政小妮的婆婆会轮流来医院照顾,但政小妮的公公身体一直不好,在家里也要人侍候,关昊彬瞧着他们家不方便,便跟柳思勉主动承担起看护的活,好茶好饭的服侍着,很让澹台晓峰过意不去。政小妮倒遂了意,呆在医院无聊得慌,逮着关昊彬两人一聊就是大半天,柳思勉也纳闷他们两人哪来的那么多话。 一天,柳国平马素华老夫妻俩来庆源采办厂里用品,听说关昊彬现在唯一来往的儿时伙伴政小妮怀孕待产,便顺途去医院探望了一下。闲聊中,马素华听说政小妮怀的是双胞胎,脸上很是艳羡不已,关昊彬一旁瞧着心里便有些凄凉。 在回去之前,柳国平把厂房建设的事跟关昊彬汇报了一下,工程建设开展得较为顺利,所需的机器设备也已跟厂家联系好了,到时直接拉进厂就是,工商登记那些事项也跑得差不多,目前主要存在的问题是招工问题,要在本地乡邻中招人的话,一则留守的年轻人很少,二则没有经过专门的培训,不会操作机器,在招工方面很让柳国平伤脑筋。 “要不到时咱们在庆源打个招工广告,招些熟练工?”柳国平对幕后老板关昊彬建议道。 “干爸,”关昊彬想了想道,“员工就在盘秀招,乡里乡亲好沟通,再说也能给当地创造就业机会不是,我投资的初衷也在于帮着留住乡里的人。” “说得倒也是,只是都不会操纵机器呀。” “先培训再进厂怎么样,前期投资花点培训费用吧。”关昊彬在柳国平的指点下,仔细地看着因地理环境的客观原因而作了不少改动的建筑图纸。 “爸,”柳思勉瞄了一眼图纸,对改动情况没提出什么意见,仍围着招工的事对柳国平道,“你先去各村侧面打听下外面打工的乡亲平均工资水平如何,根据那工资水平对我们厂员工的待遇作个初步预算,然后在乡里到处发布信息,说厂里招年轻员工,工资待遇先定个合适的范围,招收的员工所需条件也特别点明,离家近,工资也不差,逢年过节的假期也好照顾家里什么的,这么一来出门打工的肯定就会有人返乡,自然就不缺人手了。卖机器设备的厂家一般都会安排操作培训的,到时请人家上门来教也行,派员工出去学习也行。做什么都有个磨合期,到时先试营业一段时间,等步入正轨了就好办。” “哥说得有道理,干爸,就这么办吧,你老就先扮个‘人贩子’的角色,各村各户的去踩点,先把前期工作做好。”关昊彬笑道。 “这个自然是马上就去办,”柳国平被关昊彬逗得莞尔,“不过这种工作最合适的人选还是你干妈,得让你干妈先出马。” “让我当‘狼外婆’啊,”马素华笑道,“没问题,为我干儿子干什么都行。” “老将出马,一个顶仨,绝的是马上成功。”关昊彬拍马屁道。 “那是当然,你干妈不就姓马么。”马素华哈哈大笑。 “真是晚节不保啊,老了老了还成人贩子了。”柳国平自嘲地笑道。 “上次去时厂房都还在打地基,要等到正式开工怎么的也要半年吧,爸,趁这段时间赶紧招人培训。”柳思勉倒比真正的御定老板柳国平还要急。 “嗯,是要加紧招工了。”被儿子一催促,柳国平干劲十足。 “那这个周末又回不成了?”马素华见亲儿子干儿子对政小妮的事这般上心,估摸着他们周末肯定是不会回盘秀了。 “嗯,小妮姐这两天就要生了,”关昊彬笑呵呵地道,“爷爷他们是不是想我了?” “可不就是,一快到周末就念叨着呢,还有你大娘也是,生怕自己的功夫没了传人似的,巴巴的盼着你去呢。”马素华宠溺地道。 “是啊,说起大娘,我是有好几个星期没去学了。”关昊彬很是惋惜地道。 “哪有好几个星期,不就两个周末么。”柳思勉笑道。 “主要是上次你大娘的娘家侄子来看她,他可是他们老徐家当前学艺最精的一个,你大娘本想着让他指点一二。” “啊,真的呀,干妈怎么不早点打电话通知我。”关昊彬追悔地道。 “不是怕打扰你工作么,你不是要经常加班的啊。” “那是以前了,现在不出外勤,很少加班。” “不要紧,小徐也在咱们这一带工作,机会有的是。”马素华安慰道。 柳国平马素华回去时关昊彬说要开车送,柳国平说来去挺耗精神的,坚持坐客车回去,关昊彬没办法,只有开车把两人送到了汽车站。 下车时柳国平突然记起一事来,对关昊彬说这个时候还属于枯水期,新桥赶在雨季来临之前把桥墩桩基打好,工程进度蛮快的。 “桥梁建筑赶不得工,一年的时间不够就花两年呗。”关昊彬在意的是工程质量安全。 “那个自然,现在赶的是桥墩的底基,出了水面就好办多了,雨季来了也能通过手脚架施工,”柳国平颔首道,“筹建会托我问问你,关于大桥的名字你有没有好的意见。”为了建新桥,江北的每个村庄的村长族长和乡里的领导一起组织了个新桥筹建委员会。 “这个我哪懂,你们自己定了就行。”关昊彬笑道。 “那行,等大家定好了我再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柳国平笑道。 “我纯粹是赞助了些钱而已,干爸,至于怎么建取什么名,不要在意我有什么想法,我也没什么想法,让大家作主就是了。”关于建桥方面的事,柳国平时常代表乡里来跟关昊彬汇报请示的,弄得关昊彬很是不自在。 送走干爸干妈,关昊彬想想乡下的生活环境,心里不禁暗叹不已,自己的心性淡泊,与盘秀乡下相比,在庆源生活实在是寡味得很,实在不行,到时等厂子慢慢运转正常了就把心爱的警察工作给辞了,回归田园吧。对警察事业挚爱也是源于对东东哥的一份牵挂,东东哥十几年都了无音讯,自己也该放弃这份执着了。 关昊彬本来想把干爸干妈带来的野味和中草药熬汤给政小妮喝,柳思勉却说政小妮就快临盆了,不能太补,最好要在她生下来个把星期之后再大补,关昊彬只得依了,但仍是每天都去医院报道,看得护士医生都快把他当成孩子他爸了。 丁默在和妇产科医生商议后,觉得用剖腹产安全些,便跟澹台晓峰他们商定。澹台晓峰和关昊彬都主张剖腹产,政小妮却坚持说要自然分娩,说这样生下来的孩子才更健康。政小妮的责任医生说政小妮体质不是特别好,加上怀的又是双胞胎,自然分娩风险性较大。关昊彬一听便更是主张要剖腹产,苦口婆心劝了政小妮老半天,甚至扯到了自己爸妈的事上去了,政小妮见关昊彬这般担心自己的安危,也没再坚持,同意了剖腹产。 手术很顺利,孩子母亲平安无事,生的是一男一女龙凤胎,不但澹台晓峰乐得手舞足蹈,关昊彬看着两个皱皮皱脸的初生儿也是乐不可支。柳思勉一旁见关昊彬那兴奋的神态,心里很不是个味,想着将来两人的生活,孩子肯定是一大问题,他们不可能像一般夫妇那样能生儿育女,心里便想着到时要不要商量着领养一个。 澹台晓峰对关昊彬说,老早政小妮就说了要让自己的孩子认关昊彬为干爸,他自己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另外一个孩子的名字就让关昊彬取。 “你取的名叫什么,是儿子还是女儿的啊?”关昊彬饶有兴趣地问。 “澹台立行,站立的立,行走的行,先前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就取了个中性的。” “这还是中性的啊,女的叫这名多难听。”柳思勉挑刺道。 “那我帮你女儿取个名吧,”关昊彬当仁不让地想了许久,“澹台槿怡怎么样?木槿花的槿,心旷神怡的怡。” “澹台槿怡……”澹台晓峰不停地念叨着。 “我女儿就这个名了,你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么好的。”政小妮一锤定音。 政小妮在医院住了将近两个多星期才回家,医院所有的花费都是柳思勉结的,澹台晓峰虽然不好意思,但柳思勉坚持说是给孩子的喜礼,也就随了他。 关昊彬时常去澹台晓峰家看望两个小孩子,每次去都是大袋小袋的小孩营养品,害得一向大大咧咧的政小妮都觉得过意不去。 清明节那天,关昊彬去栖仙山祭奠了爸妈之后,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想来想去很有 些不安,第二天上班时便给唐少川打了电话,要他中午别回家了,就在厂里吃饭,自己有事要跟他商量。 “巴巴的打电话来就为了这事啊?”听完宝贝表弟的话后,唐少川很是哭笑不得。 第八十二章 “我这不跟你商量来着么。”关昊彬很是认真地道。 “梦里的事你也当真啊。”唐少川抚额道。关昊彬在唐少川办公室絮絮叨叨跟他讲了半天,还特地躲着柳思勉,中心意思就是要给关俊松唐岚迁坟,说是昨天爸妈在梦里跟他诉苦,嫌栖仙山人太挤了,住着不舒服,想搬到个安静点的地方去呆。关昊彬还神叨叨地对唐少川说,爸妈在梦里跟他交待了,他们在庆源一直帮他寻找东东哥,等找到东东哥之后,心愿就了了,一定要帮他们换个地方住,在栖仙山住的素质低的太多了,吵也吵死了。 “爸妈一直是住惯了别墅的,搁栖仙山是太拥挤了些,表哥,要不帮我爸妈换个地儿住吧。”关昊彬倒是深信不疑。 “姑姑她老人家说现在住的像筒子楼么。”唐少川嘴角抽搐地道。 “那倒没说,只是说住得挤,吵得慌,表哥也是知道的,那栖仙山坟挨着坟墓连着墓,我看哪,还没有筒子楼好,跟睡大通铺似的。”关昊彬这边说得一本正经,唐少川那边心里被逗得乐得不行,不是看在表弟脸色凝重的份上早也笑出声了。 “姑姑老人家说了想搬到哪里去么?”唐少川憋笑憋得内伤,实在亡者是自己的姑姑姑父,要不然定会暴笑不已,人死如灯灭,哪来的神啊鬼的。 “要不搬到盘秀去怎么样,那里山青水秀的。”关昊彬想是早已想好了地方,不假思索地道。 “迁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得找地仙风水师什么的,再说了,你说搬到盘秀就盘秀啊,人家的地儿哪是你想葬就葬的。”唐少川长叹一声。 “这个我也想好了,只要表哥和舅舅支持,我就去跟思勉说,让风水师堪舆好了,我出钱跟当地的村庄商议买块地皮,合葬的坟也占不了多大的地儿。”关昊彬想得还很周全。 “姑父在梦里跟你说了等他们帮你找到东东哥之后,就要你给他们腾地方?”虽是听笑话一般,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着表弟肯定是心里对姑姑姑父特别想念才导致这般神叨叨,唐少川忍不住悲从心来,也不好说出什么打击他的话。 “嗯,是妈妈跟我说的,我记得很清楚,就跟以前在家里叨家常似的。”关昊彬一脸的认真。 “那么迁坟的事就等找到你东东哥之后再说,你看怎么样?”唐少川虽然理解表弟的心情,但打死也不会相信什么托梦之说,只有拿话来搪塞。 “嗯,我也是那么想的,等找到东东哥之后就给爸妈迁坟,在那之前我得跟思勉商量好,把另葬的地儿选好,”关昊彬见表哥不反对,很是高兴,“表哥,要不你帮我跟舅舅做做工作,毕竟迁坟是大事。” “这个你放心,只要你愿意,他老人家是没有意见的,晚上回去我就跟他说道说道。”唐少川点头道。心想,姑姑姑父在世时,四处打听他的东东哥都没打听到,只怕是早已没在人世了,迁坟的事也就说说而已。 “那我晚上就跟思勉说了,一起回盘秀选地方。”关昊彬心愿告成,很是开心。 “彬彬呐,”唐少川想了想,沉吟道,“要是柳兄弟觉得棘手,你可别逼着人家,毕竟占人家的山地葬坟是乡下人的大忌。” “哦。”关昊彬被表哥这么一说,又生出许担心来。 “啥……啥……啥,迁坟?”晚上回家后,吃过饭柳思勉好不容易忙完厨房的活,搂着关昊彬看电视享受享受,眼睛盯着屏幕脑子里正想着丁大医生什么时候能给他传喜讯时,没想到怀里的宝贝毫无征兆地突然讲起什么迁坟的神乎其神的话来。 “有这么大惊小怪么,又不是没见过这方面的先例。”关昊彬见柳思勉这般意外,心又凉了一份,怕是真的很难办。 “怎么想到迁坟啊,关总跟唐姨在栖仙山葬的地儿不是挺好的么,背后是山前面对着栖仙水库,‘前有照,后有靠’,拿到我们乡下来说,是相当好的黄金地段啊。”柳思勉不解地道。关昊彬见柳思勉一副当笑话听的神色,便详详细细地把昨天晚上做的梦讲给了柳思勉听,说得是有鼻子有眼。 “真要挪地啊……怎么说那也是相当于拆迁呐,是大事,得慢慢商量。”从来不信什么鬼神的柳思勉撇了撇嘴道,心里有些发笑。 “我跟你说的是正事。”关昊彬见柳思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狠狠瞪了一眼。 “正事,是正事,要我做什么你吩咐一句就是。”柳思勉赶紧表忠心。 “我想把我爸妈葬盘秀去,那地儿风景秀丽,山美水美的,居住的人也少,清静。” “迁到盘秀去啊?” “怎么,很难办么?”关昊彬紧张地问。 “那倒不是,不说别的,就凭你对乡里作的贡献,给你块地皮不是什么问题。”柳思勉很有把握地道,好似他就是乡长书记似的。 “不是给我,是给我爸妈。”关昊彬眼睛瞪得更大了。 “哦,说岔了说岔了,”柳思勉拍了下自己的嘴,“放心好了,你真要把爸妈的坟迁去乡下,我跟我爷爷说下,让他老人家找个风水师挑个地方。” “真的行啊?”关昊彬不确认地问,柳思勉应允得也太爽快了,快得都有点不敢相信,表哥不是说乡下人很忌讳外人进自个祖坟山么。 “那当然,刚不是说了么,不看僧面看佛面,单凭你作的贡献,一小块地皮哪成什么问题。” “我哪里作什么贡献了。”关昊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一千万的投资,一百万的建桥赞助,十万的族帑,你就是要选盘秀乡的龙脉上下葬那也不是不可以啊。”柳思勉满嘴冒泡。 “你欠扁呢,说了是给我爸妈迁葬,你咒我打短命么。”关昊彬哭笑不得。 “哦,我这什么臭嘴。”柳思勉说着又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 “听表哥说,乡下对这方面的事可是很敏感,真的没问题么?”关昊彬有些狐疑地问。 “放心吧,这个周末咱们就去跟爷爷他们说说。” “好。”关昊彬一听顿时来劲了。 事与愿违,原定在周末去乡下的计划在周五就泡汤了。 周五一上班,办公室的八卦女王康晶晶就大肆宣传起昨天发生的一起交通事故。有两个富二代开着豪车在石鼓渡大道飙车,前面一辆撞上了护坡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自由落体后砸中了后面的豪车,两部车都是车毁人亡,惨不忍睹。 关昊彬他们正在感慨生命脆弱和富家子弟价值取向精神追求的另类时,苏志平打了电话过来,说是齐飞被送去医院急救了。关昊彬一惊,忙问犯什么病了。苏志平在电话里吱唔着说具体事由到医院后再详细告诉他,电话里说不清。 “人怎么样了,要紧么?”关昊彬火急火燎赶到医院后,一见苏志平便着急地问道。 “现在没事了,人还在昏睡中。”苏志平边推开病房门边道。 “到底是患什么病了?”关昊彬对病房里齐飞的爸妈点了点头,继续问苏志平。 “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吊完这瓶,休息一下就会好的。”苏志平答非所问。 齐飞爸爸齐红彪见关昊彬一脸关切的样子,对关昊彬说了些感谢的话,便起身去外面抽烟去了。 关昊彬见苏志平王顾左右而言他,便问齐飞的妈妈章艳萍:“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昊彬呐,阿姨都不好意思跟你说了,”章艳萍揩了揩眼睛,“说出来丢人现眼,他这是自己糟贱自己,被酒给灌的。” “酗酒伤成这样?”关昊彬很是不相信,“平时也没见他有多好酒啊。” “唉,最近家里出了些事,这孩子心胸放不开,一时转不过弯来,把自己的身体不当算。”章艳萍唉叹道。 “出什么事了?”关昊彬一听,心下细想,自打换了科室之后,家里那位又粘得紧,跟齐飞便没怎么联系了,想来还真有些对不住这老同学。 “齐飞他离婚了。”一旁的苏志平代章艳萍回答了。 “离婚?”关昊彬一愕,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么大个事他怎么没跟我说啊。” “又不是什么好事,还到处宣扬啊。”苏志平咕嘟道。 “唉,离就离吧,现在离婚的多了去了,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章艳萍叹气道。 “就是,怎么老喜欢钻死胡同,”关昊彬转头问苏志平,“是胡玲提出来的?” “嗯。”苏志平点了点头,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讲给了关昊彬听。 因为工作性质的特殊,胡玲要经常出差,也不知是日久生情还是脾性合得来,胡玲跟一个叫毛家坤的同事看对了眼,偷偷摸摸好上了,两人时常一起出差,在外面俨然以夫妻形象示人。 一开始齐飞倒没发觉,过年那会儿,有天胡玲在卫生间洗澡,她的手机来了条短信,齐飞无意间看了看,发现内容很是暧昧,便多了个心眼,暗中偷偷观察,一留心不久就发现妻子的异常来。有天胡玲说是同事聚会,齐飞便偷偷跟踪,结果发现了她和毛家坤的奸情。齐飞怒不可遏,想揍毛家坤时却被胡玲给缠住让他脱了身,齐飞便大骂胡玲,指责她的不是,没想到胡玲却首先摊了牌,离婚。还好两人还没生小孩,离了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嗤,真是开了眼了,”关昊彬很是不相信地道,“就她那副德性还能搞婚外情?”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呗,”苏志平翻了个白眼,对关昊彬这般没心没肺很是无语,“再说了,胡玲长得也还过得去。”你以为世间的人都能长成你这般天姿国色祸国殃民啊。 “还真不好说这家伙,为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至于这般颓废么,”关昊彬问苏志平,“你知道胡玲公司是哪家么?” “我哪知道,”苏志平好奇地问,“你要知道她的公司做什么,想干嘛?” “你不知道就算了,等齐飞醒过来再说。” 关昊彬回家后,把齐飞的事跟柳思勉唠叨了一番,语气间很是为齐飞不值。 “你问齐痞子……齐飞前妻的公司地址想干嘛,想找那奸夫淫妇出气?”柳思勉见关昊彬恨得咬牙切齿的,觉得很是可爱,好恶写在脸上,跟个毛头少年似的。 “那当然,怎么的也要扇几巴掌才解恨。” “扇谁,胡玲?”柳思勉好笑地道。 “打女人不好,找那姓毛的算账。” “齐飞跟你说了么?”柳思勉问道。 “没有,可能是怕我吃亏吧。” “姓毛的长得牛高马大?”柳思勉好笑地道。 “不知道,肯定是比齐飞长得高大,要不然……算了,下次碰到了再说。” “你一个警察怎么好随便跟人家寻仇滋事,算了,还是我来吧,你别掺和。”柳思勉笑着摸了摸关昊彬的头,甚是温柔。 “你去帮齐飞出气?”关昊彬想了想,也没反对,“那你可别太用力了,教训教训一顿就行,千万莫把人家打残了,打狗可别让狗反咬了。” “这个自然。”柳思勉笑道。 “齐飞精神状态挺不好的,明天我再去看看他。”关昊彬把电视声音调小了点,倦缩在柳思勉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怎么,你不是说齐飞那小子已经清醒过来了么,”柳思勉把身子挪了挪,“明天是周末啊,不是说好了要去乡下的。” “我已经跟爷爷打了电话,推迟到了下周,”关昊彬见柳思勉很失望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齐飞这段时间颓靡不振,我得陪他去哪玩玩,让他喘喘气。” “他又不是在潜水,谁不准他喘气了。”柳思勉瞪眼道。 “跟苏志平刘天平他们说好了的,我们几个陪他去凤梧山转转,散散心。”关昊彬瞧着很憋气的柳思勉有些忍噤不俊。 “干嘛对那不争气的小子这般细心体贴啊,你又不是他妈。”柳思勉吃味地道。 “不是关系一直好着么,虽然小子嘴贫,但从学校到现在,一直对我挺关心的,现在遇到这种事我怎么能袖手不管。”关昊彬抬头亲了下柳思勉这小气包。 “那我也要去。”柳思勉有些霁色,不满地嘟喃道。 “谁也没限制你不能参加啊。”关昊彬咧嘴笑道。看着柳思勉对自己又宠溺又有些怪罪的鬼嘴脸,关昊彬突然心念一动,坐直身子正儿八经地对柳思勉道:“亲爱的,要是我在外面有情人了,你会怎么办?” 第八十三章 关昊彬那一句亲爱的把个柳思勉哄得是一佛入土二佛升天,那颗骚动的心越发的骚动起来,身体某个部位立马反应迅速立竿见影:“笑话,我会跟那姓齐的一路货色么,干嘛借酒浇愁去医院啊,倘若有哪个不怕死的骚扰你,我是遇佛打佛,遇神揍神,不说一级伤残,怎么的也要让他在医院躺个一年半载才行。” “嗤,莽夫。”关昊彬撇嘴笑道。 “这能叫莽夫么,这叫坚守自己的爱情,为真情而战那叫勇士。” “好好好,勇士,绝对的勇士。”关昊彬心花怒放。 齐飞见不但关昊彬来了,大忙人柳思勉竟然也为了他特地跟他们一起来散心,心下过意不去,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男人,为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再消沉颓废在大家面前哪抬得起头来,便强装欢颜的和大家有说有笑。凤梧山虽然山不高,景色也不是很特别,但有个枪战的野外训练基地,大家玩得甚是开心。 从凤梧山游玩回来,吃过晚饭关昊彬柳思勉准备去电影院看一新进的大片,没料到葛志高却打了电话过来,问他们在家没有。既然他们夫妻要过来,关昊彬柳思勉便只好在家等着,把看电影的计划取消了。 “你这带的是什么东西?”柳思勉开门见葛志高费力地扛了一蛇皮袋在肩上,忙接了过来。 “猪肉。”葛志高喘了口气道。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一大袋子,我两人要吃到生蛆啊。”关昊彬见连柳思勉拎那袋子都有些吃力,猜想怎么的也有近百斤。 “他斩好了的,一块块直接用保鲜袋装好放进冰箱冷冻就是了,反正你家冰箱也大。”甄优雅笑道。 “怎么一下子弄来这么多啊。”柳思勉费力地把蛇皮袋里的肉全部倒在了备餐桌上。 “我有一真正杀猪的朋友,在乡下收了头猪来,说是人家养了一年多的,我要了一半过来。”葛志高接过关昊彬递过来的饮料,拧开就是一通猛灌。 “什么叫真正杀猪的啊,还有假杀的么。”关昊彬知道葛志高是在指他经常喊他杀猪的。 “这猪可不一样,”葛志高坐下来后显摆起来,“人家乡下老太太养了一年多的,一直是用乡下猪草和米糠喂食,现在就是国家领导人都难吃到这种原汁原味的猪肉。” “那得花多少钱啊?”关昊彬看着柳思勉手下忙着拾掇的一大堆肉对葛志高问道。 “什么钱不钱的,我又不是上你家卖肉来了。”葛志高大嗓门呱呱的。 “现在像这种肉很难买得到,志高也是看机会难得,特意要来的。”甄优雅见关昊彬坐在沙发上和葛志高聊天,一点上前帮柳思勉的意思都没有,实在看不过眼,只好自己去帮柳思勉打打下手,葛志高见老婆去帮忙,也紧跟着起身去了。 “杀猪……志高,吃瘦肉精的猪肉和正常的猪肉怎么分辨啊?”闲得没事的关昊彬也踱了过去,伸出根手指按了按厚厚的一块肥肉问葛志高。 “别说瘦肉精,这猪可是连饲料都没吃过的,纯粹绿色生态肉。不但吃瘦肉精,还有很多让猪速长的方法,一般人是很难分辨出来的。”葛志高笑道。 “你也别听他说得那么好,比起你们经常吃的野猪肉,那还是比不过的。”甄优雅浅笑道。 “你去帮小葛他们泡杯茶,别站在这,肥膘墩墩的,小心溅了油星在身上。”柳思勉对不帮忙还在边上碍手碍脚的关昊彬道。 “哦。”关昊彬意犹未尽的去了客厅。 “我不喜欢喝茶,你刚才递的饮料蛮好喝,舍得就再来瓶吧。”葛志高瞧着柳思勉那宝贝关昊彬的模样,身上一阵恶寒。 “嗤,几瓶饮料还能喝穷我啊。”关昊彬回头白了一眼葛志高。 “给我白开水就行。”甄优雅咯咯地笑道。 三人收拾完肉洗好手后都坐回客厅,柳思勉见两人来了半天关昊彬什么也没拿出来招待人家,便起身去张罗了些新鲜水果来。 “优雅,上班还轻松么?”关昊彬问甄优雅。 “挺好的。”甄优雅点点头道。 “累,”葛志高插嘴道,“业务量太多,有时还要去加班。” “别听他叫苦。真的蛮好,老板虽是个女的,但挺有魄力,对我也很关照,”甄优雅道,“做生意的忙还不是好事啊,我也就帮她打理账务,没什么别的操心事。” “她是我一同事的妻子,虽然开公司是利用我同事的人脉开起来的,但她的为人什么的还是不错,”关昊彬想了想道,“我看别的都没什么,就是每天上下班远了点。” “志高每天去接我的。”甄优雅很是幸福地道。 “哇,很浪漫啊,葛兄不愧是模范丈夫。”柳思勉开玩笑道。 “虽然浪漫,但坐摩托车多危险,要不这样吧,”关昊彬笑道,“山风的颜会计年纪大了,她说想辞掉工作去上海帮女儿带孩子,要不换到山风来吧,一则离家近些,二则每次下班思勉可以顺途捎一段。” “你觉得怎么样?”葛志高问妻子。 “不会太难为你吧。”甄优雅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关昊彬道。 “这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你要是答应了那就是帮了我表哥的大忙了,他一直愁着没有个熟悉的人接替颜会计呢。” “那就麻烦关少费心了。”葛志高很是高兴地道。 乡下习俗,建房子封顶时都要搞个仪式,叫“上梁”,得名是因为以前房子都是砖木结构,把主梁架上屋顶就算是房子的总构架完成了,现在虽然建房都是楼房,但仍沿用着“上梁”的称谓。 工厂最主要的厂房已趋完工,柳国平便跟关昊彬汇报说,要邀些亲朋好友参加“上梁”仪式,以示庆贺。关昊彬不是很明白,要搞仪式应该是在开工前搞个“奠基”典礼呀,怎么恰好相反,都快完工了倒来个仪式。柳国平解释说是当地的风俗,一般像建房子这种大事,都是静悄悄开始闹哄哄扫尾。 关昊彬说既然是当地风俗那就照当地规矩办吧。柳国平便说老家的亲戚他会看着办,问关昊彬庆源这边的亲戚朋友有什么安排,以便他好招待。关昊彬想想,虽然工厂的法人代表不是自己,但却是实际投资人,把同事同学那些个人邀过去影响不太好,毕竟是端着公务员的饭碗,于是便说只邀表哥和丁默两人就行。 为方便关昊彬安排,柳国平特地把“上梁”仪式选在了周末举行,尽管庆源一边来的客人较少,但当地的亲朋好友来得却是满满当当,不但乡里的书记乡长来了,县委县政府也派员参加了,柳家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全都来了,村里上了年纪的辈份高的也都在邀请之列。 关昊彬唐少川丁默从来没见过乡下的“上梁”仪式,一时被眼前景象给惊得不行,那真可以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招展人声鼎沸,煞是热闹。 以前“上梁”最主要的仪式是用红绸子盖在正梁上,在鞭炮声中村里最有权威的族长和屋主一起掀掉红绸子。厂房的主体框架是钢架结构,柳国平便用厂房最中间的那根水泥横梁代表主梁,把红绸子搭在了上面,仪式举行时直接拉下来就是。掀绸子其实就相当于“剪彩”,柳国平本来安排的是乡党委书记曾宪伟和县政府秘书长黄平岱再加关昊彬,关昊彬不愿意,说自己露面不方便,要爷爷柳道守代他。柳国平虽然还想劝几句,但见自个老爹满脸高兴的一口应允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依了关昊彬。 仪式举行之后,大家便在盘秀街一饭馆吃酒席,虽是乡下饭馆,但柳国平安排得甚是丰盛,加之上的大都是本地的特产,不亚于城里的喜宴,唐少川丁默吃烦腻了城里的风味,对这种原汁原味的山野风味一时赞不绝口。 吃过酒宴后,来祝贺的亲朋好友都回去了,丁默因为明天有一手术等着,便和唐少川回了庆源。 关昊彬见办个“上梁”仪式把盘秀街上所有的饭馆都包了场,场面宏大,心里觉得扯虎皮作大旗,折腾得有些过头,便跟柳国平说是不是声势太过了些。 “不会,乡下风俗就是这样,”柳国平笑道,“再说了,现在做什么不都讲究个广告效应啊,其实咱这也相当于打广告,对后面的招工工作有利。” 关昊彬想想也有道理:“弄个仪式得耗费不少吧?”到时做账只怕是要算进开办费用来慢慢摊销了。 柳国平摇摇头:“来客都会包喜礼的,一进一出,盈余不少。” “还有盈余?”关昊彬笑道,“干爸,咱这是在敛财吧。” “你小子,这叫什么敛财啊,”柳道守插嘴道,“风俗就是这样,再说了,到时人家有什么喜事,请了咱们,也得出礼钱不是,礼尚往来嘛。” “亲戚朋友来来往往的也是个意思,给不了多少,也就乡里和县里的几个领导给得多些,那都是因为看你面子。”柳国平道。 “我的面子?”关昊彬很是讶然。 “那当然,”柳思元道,“六弟可是我们乡里的坐上宾,穷乡僻壤的有谁会一投资就是百万千万的。” “这样子啊。”关昊彬笑了笑。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人家是先把你养得肥肥胖胖了再拿刀慢慢来割肉。”柳思勉见关昊彬很是飘飘然的样子便开玩笑道。 “什么意思?”关昊彬翻了个白眼。 “老五说的是政府到时候会把你当猪来宰。”柳思逸也有点笑意。 “二哥,我长得很像猪么?”关昊彬很不满地道。 “不是骂你,”鹿春英哈哈大笑地解释道,“他们兄弟是说厂子开起来后要缴不少税费。” “那是当然,”关昊彬不以为然地道,“耗费自然资源当然得为社会作贡献,我跟干爸决心把厂子开起来,也就是想为家乡作点贡献,解决部分村民就业,为地方增加点财政收入,缴税还不是应该的啊。” “还是昊儿有社会责任感,”柳国平对柳思逸柳思勉笑骂道,“你俩小子也就只会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没志气的家伙。” “那当然,六弟是国家干部,我哪有那崇高理想和抱负。”柳思逸毫不羞愧地笑道。 “嗤,倒也是,”柳道守狠狠在二孙子后脑勺拍了一下,“要是逢到乱世,你能不当汉奸卖国贼就很不错了。” “爷爷也太夸张了吧,思想境界还没堕落到那地步吧。”柳思逸不服地道。 “昊儿啊,”柳国胜突然记起一事来,“上次的事我去找了冯建贵,挑是挑了个地方,在刺蓬山和虎山交界的芙蓉岭,背靠着虎山的扁担峰,前面对着幸福水库,地方倒是个好地方,不过四周也零星葬有一些坟,要不什么时候你去实地看看?”冯建贵是盘秀乡有名的风水师,四邻八乡的村民建房选址葬坟选地都找他。 “大伯这么一说应该就是个很好的地方了,周围有些坟更好,要不然我爸妈还会嫌太过孤单呢,我们那的栖仙山不同,坟是连片的,一个紧挨着一个,一排紧接着一排,太过拥护了。”关昊彬很是感谢地道。 “大伯怎么选中了芙蓉岭啊?”柳思勉很是好奇。 “我又不是地仙,是冯建贵选的。” “人家同意么?”柳思勉问。 “芙蓉岭是虎山王家的山地,我跟你爷爷去和王家的村长商量过了,如果昊儿对地方同意,付给王家两万块钱就行,地方不大,十平方不到。”柳国胜道。 “十平方足够了,我也不会弄得很豪华,太招人眼也不好,”关昊彬见柳思勉那副吃惊的样子,便问他,“芙蓉岭怎么了?” “拿到咱们城里来说,芙蓉岭在我们这应该算是个很好的风景区了,一到十月份左右,岭下的芙蓉花争相怒放,红的白的一大片花海,很是漂亮。” “真的啊?!”关昊彬惊喜地道。 “没错,”鹿春英接过话道,“我们盘秀有两个地方的花很出名,一处便是芙蓉岭,另一处就是离咱们村不远的地龙涧。” 关昊彬好奇地问:“那也有成片的芙蓉花么?” “不是,是玉兰花,沿着地龙涧两边两岸全都是玉兰树,紫玉兰特别多,也有白玉兰,一到每年的三月份,花香在咱们村都能闻得着,可惜了,你前段时间忙没来,花期刚过呢。”马素华不无惋惜地道。 “地龙涧?在哪啊?” “不远,地龙涧发源于狮山和龙头山的交汇处,跟咱们村旁的观音涧相反,它沿着龙头山和蛇头山的山势,一直往东汇入兰妃江。”柳思元道。 “哇,真不简单,不是果树不是木材的竟然会连片的栽植观赏树木。”关昊彬很是感慨地道。 “别把我们这些个山里人想得那么文雅,谁也不知道是哪个祖辈栽下的还是自然生成的,”柳国平开玩笑道,“有些树龄很长,估计是哪个村的老祖宗想种植观赏树林来吸引游客。” “干爸,开花的时节下次你得提醒我。”关昊彬想搬来乡下长住的打算更加坚定了。 关昊彬第二天要赶回庆源吃同事的喜酒,便跟柳国胜说坟地下次再去看,早早地就洗漱上床睡觉了。 睡到半夜,柳思勉被怀里 关昊彬的嘤嘤声给惊醒了。柳思勉以为是关昊彬在做恶梦,细一听却不像,关昊彬嗯嗯啊啊的像是很享受的样子,柳思勉心下狐疑,想起身看看那关昊彬却死搂着他不放,一挪身刚好碰到关昊彬下身,那一柱擎天的刚劲把柳思勉给点拨明白了,唉哟喂,原来这小子终于开蒙了,在做春梦呢。 正愁丁默到现在还没开始教化心上人,柳思勉心想,还是自力更生自寻出路吧,慢慢来引导这宝贝,想着手便伸进了关昊彬的裤裆。 第八十四章 关昊彬柳思勉一大早起来,早饭也没顾得吃就赶急赶忙的骑着柳国平的电动车就要去街上,准备回庆源。 马素华以为有什么急事要赶回去,追在后面问这问那,柳思勉神情想笑不笑的连连说没事,就是想早点赶回去,马素华瞧着关昊彬神态极不自然,问他又嗯嗯哼哼的,心下很是纳闷不已。马素华见他们走得匆忙,两人一出院门她便跟刚送徐仙凤去店里的柳思元打了电话,说五弟六弟着急赶回庆源,要他在街上买好早点,让他们两个在路上吃。 柳思元刚买好早点回到店里,柳思勉两个就到了。见关昊彬火急火燎的把东西塞进车,柳思元徐仙凤猜想他们两个有急事,便也没问什么,只是嘱咐柳思勉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柳思勉见关昊彬绷着个臭脸,一言不发,心里虽然发笑,但也不好主动开腔,怕逆着这宝贝的龙鳞,只有假惺惺地一本正经地开着车,余光却时不时瞄瞄副驾。 车子经过一道悬崖时,关昊彬突然按下车窗,拎起脚边上的一袋东西往山涧一丢,立马又按起窗户,长吁一口气,好似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 “昊儿啊,”柳思勉再也憋不住,“挺贵的内裤,洗洗还能穿呀,干嘛扔了。” “你管得着,我一天换件新的也不关你的事。”关昊彬脸朝着窗外哼道。 “那是,给你整理衣柜,内裤都能摞成堆,”柳思勉嘴角扯了扯,“不过洗洗给我穿也是好的,让我也奢侈一把,打小到现在也没穿过这上千块的内裤呢。” “白痴,不嫌脏啊。”关昊彬有些脸红地道。 “你身体内分泌出来的东西哪里就脏了,让我当吃的都行,上好的果冻呢。”柳思勉说着说着,嘴巴就管不住了,满嘴胡啐起来。 “流氓,恶心不死我是吧。”关昊彬瞪眼骂道。 “我这也叫流氓啊,昊儿,你不会是第一次自慰吧。”柳思勉心下慨叹,我的老天,少爷啊,你成熟得也忒晚了吧。 “肮脏的家伙,是不是你管得着么。”关昊彬脸红脖子粗。 “下次要不要我教教你啊。”柳思勉嘻笑道。 “死开,有多远滚多远。” “其实不但男女在一起有很多乐趣,男人跟男人在一起也有不少性趣呢。”柳思勉想趁机给关昊彬上上课,启启蒙。怪不得每次跟他亲热,打到顶也就亲亲嘴,舌吻抚摸而已,从来没有更深层次发展,原来这家伙对性事方面的知识严重缺乏啊。 “流氓。”关昊彬红着脸骂道。 “我很流氓么?”柳思勉笑道,“比起你刚才做的事来,好像我还欠点火候吧。” “我做什么了?”关昊彬气短地道。 “这要被哪个母狼给叼了去,你不就成狼爸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嘛意思?”关昊彬转头道。 “你扔的裤子上的东西要是被母狼给舔进去了,你不就成狼崽子的老爸了。”柳思勉诡笑道。 “你……”关昊彬明白过来,顿时气得不行,“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无耻之徒,下流胚子。” “昊儿,”柳思勉止住笑,“别气别气,其实也没什么,哪个男人不手淫啊,正常得很。” “流氓,你以为谁都像你跟我表哥那样么,天天在娱乐场所中声色犬马,什么污七八糟的事干不出来啊。”关昊彬没好气地道。 “瞧你这话说的,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堪么,怎么一口一个流氓啊。”柳思勉心里在呜咽,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跟他过上正常夫妻生活看来是任重道远,前途迷茫。漫漫长途,禁欲的日子咋过啊。 “哼,”关昊彬冷哼道,“干出来的事还要我说啊。” “我也没干出什么肮脏事吧。”柳思勉郁闷地道。 “你还想干嘛?”关昊彬瞪眼道。 “没没没,没想干嘛。”柳思勉心里暗叹,我还想干嘛?想干的多着呢。 回到庆源,第二天上班时趁空把从乡下带来的野味拿了些送给了政小妮。姐弟俩聊了会天,政小妮话里话外对自己的公司颇有微辞,感慨做女人不容易,生了孩子人家就把自己不当功臣看了,挤兑排斥。关昊彬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嘴里安慰了几句。 五一假期,关昊彬本想带从未出过国门的柳思勉去南亚一带游玩,却没料到山风接了几笔大单,柳思勉忙得脱不了身,只得作罢。 忙了几天之后,厂里没什么事柳思勉便把家里楼上楼下的搞了次大扫除,忙活了两天,家里窗明几亮,一尘不染,比关昊彬请的钟点工要敬业得多。关昊彬见柳思勉忙得够呛,心里有些不忍,原本想周末一起去玩玩,没想到高中一帮同学又来了个小聚会,让计划泡了汤。 关昊彬没在身边,柳思勉一下子好似没了主心骨似的,不知干什么才好。百无聊赖之下,打了个丁默的电话,说自己有点感冒,全身无力,要他切个脉把个诊。丁默知道柳思勉肯定是找机会寻自己的没趣,便说病了就过来,自己不提供上门服务。 “丁医生,你可真不够意思,我卖主求荣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柳思勉见面就郁闷异常地对丁默道。 “什么意思?”丁默装糊涂。 “嗤,少跟我来这套,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柳思勉不满地道。 “哦,还是为那给彬彬‘上课’的事啊,你要我去现场指导?”丁默笑道。 “那倒不至于,只求你能在昊儿面前点拨一二就可以了。”柳思勉心道,行啊,跟唐家大流氓在一起呆,也变痞了啊。 “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那种事你自己看着情况循序渐进就是了,旁人能帮你什么忙。”丁默嗤鼻道。 “呃,你这庸医,原来一直是骗我为你免费当特务呢。”柳思勉很是不客气起来。 “这要说出去不是笑话么,你柳思勉勇猛威武,在性方面却是踟蹰不前手足无措,不绣花枕头一个么,”丁默不屑地道,“你又不是没瞧着我,整天忙得跟什么似的,不说医院里的活,就是家里一老一小就要了我的老命。你家那位也是,我不去找他,他现在是从来不会过来看看我的,哪有机会跟他说啊。”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帮我了?” “机会合适,我会看着办的,”丁默被柳思勉那愁肠百结的样子逗得莞尔,“对彬彬你真的是狗咬刺猬无处下牙?” “你是不知道,昊儿可不是一般的纯洁啊,纯洁得像张白纸,非得要旁人点拨才行,我要是用强的,那指定是适得其反,把我当流氓无赖看。” “白纸还不好啊,任你乱涂乱画,画了什么就是什么。”丁默浅笑道。 “说得轻巧。”柳思勉哼道。 “非常时期也可采取非常手段。”对这方面深有体会的丁默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你是说……真的强……暴他?” “我可没那么说。” 一天,关昊彬下班后等了近半个小时还没见柳思勉回家,跟个嗷嗷待哺的小孩似的打电话给柳思勉,问他怎么还不回家烧饭。柳思勉忙说处理厂里的事晚了些,马上就赶回来。 柳思勉回到家就立马在厨房里忙开了,关昊彬想是饿急了,跟屁虫似的跟在柳思勉屁股后面催这催那,不说打个下手,反而是碍手碍脚。 “昊儿啊,你这次可算是帮了唐总个大忙,”柳思勉倒是很享受关昊彬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感觉,“真没想到啊,甄优雅很利害的,比颜会计强多了,触类旁通,不但在会计方面,在行政管理方面也很有经验,原来她的学历蛮高啊,名牌大学毕业的呢。” “呵,现在才知道啊。”关昊彬从柳思勉炒好的一盘菜中夹了一筷尝了起来。 “真是不可思议,你那杀猪的同学才高中毕业,竟然找的妻子却是高材生。” “葛志高不是杀猪的,是开猪肉档的,现在我都不叫他杀猪的了,你倒学去了。”关昊彬白眼道。 “他们夫妻差距也太大了吧,有共同语言啊。”柳思勉很是觉得不可思议。 “咱们貌似也没共同语言吧。”关昊彬哼道。 “谁说的,咱都尚武啊。”柳思勉嘻笑道。 “你想说什么呀,感觉嫁给葛志高沾辱了甄优雅这个人?” “这倒没有,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凭甄优雅那学历和以前的从业经历,你觉得在庆源,她有必要要我介绍工作么?”关昊彬反问道。 “这点我也有点好奇,咱们市好歹也是省会,像她那种人才,不愁找不着好工作。”柳思勉点头道。 “她根本就不想出来找工作,原本就想着跟葛志高一起守着猪肉档,”关昊彬叹道,“葛志高虽然觉得埋没了老婆的才华,但平时都依惯了甄优雅的,再说也担心她受伤害。后来实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葛志高才放心地劝甄优雅出来工作的。” “真没看出来啊,葛志高那大老粗挺体贴老婆的。”柳思勉感慨地道。 “看人能看外表么,”关昊彬笑道,“无情最是读书人,仗义每多屠狗辈。” “这话骂得好像捎带着你自己吧。”柳思勉笑道。 “我准备改行去屠狗呢。”关昊彬瞪眼道。 “不过话说回来,甄优雅进来后,我都轻松了些。”柳思勉把先前熬好的高汤改成文火慢慢热,拿出碗来给饿急了的关昊彬盛起饭来。 “废话,我的初衷也就是想这样啊,”关昊彬接过柳思勉递过来的饭碗,很是认真地道,“等小妮姐休完假,让她也辞了那证券所的工作,进山风帮你的忙。” “啊?”柳思勉一愕,“不会吧,她不是干得好好的么。” “你不知道实情,自从生了孩子后,公司没少克扣她的福利待遇,对她的工作也作了很多的限制,在那工作窝火不说还没时间照顾幼儿。” “她答应了?”柳思勉去灶上把汤端了过来,又先给关昊彬盛了一碗。 “嗯,跟她商量过了,也跟表哥说过。”关昊彬扒了一口饭道。 “你怎么专干挖人家墙脚的事啊。”柳思勉好笑地道。 “笨蛋,还不都是为了你啊。”关昊彬没好气地道。 “怕累着我么?”柳思勉呵呵地道,“没事,累点才觉得拿唐总那么高的工资不会烫手。” “白痴,你打算一辈子窝在山风啊。” “挺好的呀。” “好你个头,没志气的家伙,”关昊彬笑骂道,“我给你挖几个帮手来,一则让你轻松,二则让你把事务慢慢脱手,到时离开山风时表哥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离开山风?”柳思勉一怔,“那我去哪儿?” “你爱去哪去哪,摆地摊卖茶叶蛋都行。”关昊彬没好气地道。 “你肯定不会这么残忍的,”柳思勉挺自恋地道,“会不会想和葛志高那样,把我像甄优雅那样牢牢捆在身边,专门伺候你的一日三餐。” “你还真有出息啊,得了,你还是去找一富婆,让她包养你吧,”关昊彬哭笑不得,“就算你想屈尊,我庙小还容不下你这大菩萨呢。” “你的‘庙’小不小我也不知道呀,你又不让我试试,说不定刚刚好能‘容’下我那‘菩萨头’呢。”柳思勉意有所指地诡笑道。 关昊彬见柳思勉那副猥琐神色很是纳闷,不知道这流氓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什么菩萨头啊,神经病。少做梦了,想让我养小白脸是不可能的,我为山风招兵买马让你脱身是想让你去‘关中柳’。” “啊?”柳思勉很是意外,“不是有爸在掌管么?” “干爸是拓荒者,到时真正掌舵的是你。” “哦……原来你早预谋好了的,”柳思勉心里一暖,“可是我不想去乡下啊,一走岂不是跟你两地分居了。” “分你个大头鬼,”关昊彬恨不得一脚踢死他,“我每周不是都要回去的么。” “那也不行,挺煎熬人的。”柳思勉嘟喃道。 “跟你明说了吧,我不想干了,到时我辞职去跟大伯巡山去。”关昊彬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这样啊,呵呵……”柳思勉乐不可支,“不过话说回来,甄优雅政小妮虽然能力都不错,但没个男人出外应酬还是不行。” “小妮姐外向得很,她不行么?” “怎么说都有些不方便。”柳思勉闪烁其辞地道。 “哼,臭流氓,什么不方便不方便的,在外面陪客户胡作非为以为我不知道呢。” “天地良心,你可别栽赃陷害大兴冤狱啊。”柳思勉一听这话,很是紧张,赶紧以示清白。 “德性,”关昊彬莞尔,“不是还有陈鑫么,你多带带他。” “他啊,虽然勤恳肯干,但……素质……能力差了些。”柳思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初中还没毕业,又不好学,能力方面肯定是差些,”关昊彬思索了半天,“你说鹿剑华怎么样?” “怎么扯起他来了,人家在乡下教书教得好好的呀。”柳思勉很是意外,你这墙脚也 挖得太远了吧,妨碍国家教育事业,真可算是挖社会主义墙脚了。 “他跟我说过,想辞职下海的,乡下老师工资待遇很差,糊口都难,不是跟着二哥赚些外快,他早也跑出来了,”关昊彬解释道,“再说了,他跟你表妹见过几次面,听说两人都比较中意,如果到庆源来,不是更方便他们谈恋爱么。” “是么?”柳思勉更是吃惊,“这么大的喜事我怎么不知道,老太太真是的,鹿剑华都快成我表妹夫了都不跟我吱个声啊。”好嘛,你“婆媳”两个时常谈心聊天,合着我现在连“女婿”都不如了。 “你不是老忙么。” “鹿剑华真要辞职下海啊,”柳思勉不无担心地道,“他要是来山风,那得防着点他。” “什么鬼话,鹿剑华是小偷不成。”关昊彬笑道。 “小偷倒不是。”柳思勉苦笑道。 第八十五章 “既不是小偷,那怎么还跟防贼似的防他啊。”关昊彬不解地道。 “因为他是极端保守分子。” “保守分子?”关昊彬一愕,“什么意思?” “咱们家里,你说谁最难接受同性恋?”柳思勉问道。 关昊彬仔细想了想,沉吟半晌才道:“怎么看都是二哥。” “嗬,鹿剑华比他姐夫立场更坚决,受正统思想荼毒更深,恨不能食咱们这类人的肉饮咱们这类人的血,按他的思维逻辑来说,咱们这类人是破坏公序良俗,败坏社会道德,有辱家族声名,扰乱国家秩序,他要是人大代表,那就非得要向国家提案,对咱们这类人,抓住一个枪毙一个。” “不……不会吧,我又不是没跟他接触过,挺好的一个人呀,和和气气的。”关昊彬不相信地道。 “我也没说他是十恶不赦的人啊,”柳思勉笑了笑道,“他人是挺实在的一个人,蛮好的,就是对咱们这类的人在思想上转不过弯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关昊彬心念一动,“是不是先前追过他,被他拒绝了?” “你这叫什么话,”柳思勉哭笑不得,“我要是追过他,现在哪还能跟他说话聊天啊,凭他那秉性,早也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了。” “真的假的?”关昊彬有些迟疑不决,“那照这么说,让他进山风是不太合适。” “可不就是,”柳思勉点头道,“就算咱们两个能瞒过他的眼,但唐总要是成了他的老板,你让他怎么面对唐总和丁大哥。” “嗯,也对,”关昊彬想了想,“那咱还是另外找人选。” “你同学中有没有合适的人啊?”柳思勉问道。 “同学啊?”关昊彬思索道,“都在外面有工作的,听说都混得不错呢,等我再找找看。” “也不着急吧,”柳思勉不好意思地笑道,“厂房都只现在刚建好呢,‘关中柳’开起来没那么快。” “哦,你还想等干爸什么事都帮你理顺好了坐享其成啊,”关昊彬毒了他一眼,“你看看我爸,他就是白手起家的。” “那是,我怎么能跟关总老人家比,距离大着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要是走了,表哥肯定会不高兴倒是真的。”关昊彬有些担心地道。 “别把我说得那么重要,”柳思勉很不好意思地道,“我其实也就干些杂七杂八的事。” “做生意思可不就是杂七杂八的事给堆出来的,”关昊彬笑了笑,“看来你也要开始放权和怠工了,别弄得表哥什么都依赖你,到时想走就难了。” “说到唐总我倒想起一件事来,”柳思勉佯装突然记起似的道,“丁医生说好久都没见到过你呢。” “什么意思,谁闲得没事天天去看医生啊,你咒我得病么?” “哪能啊,人家不是你义兄么,纯粹想看看你而已。” 因为五一假期没去乡下,赶着柳思勉忙完了手下的活,周末关昊彬柳思勉便在周五摸黑就回了盘秀,没想到在家里见到了柳思雯。 “姐不是去浙江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这个时候能跟柳思雯会面柳思勉很是意外。 “带剧组来选演员。”柳思雯很是兴奋地道。 “选演员?”柳思勉笑道,“不错啊,看样子你混得挺有名堂的,现在都能带剧组来选演员了,自己当导演了么?” “嗤,什么导演啊,一个向导而已。”柳思雯笑道。 “那谁选啊?” “剧组的副导演亲自来了。” “拍什么鸿篇巨制啊,竟然会到咱这来选演员。” “拍一部武侠片,投资好大,制片方说一定要拍出武打场面的真实效果来,不但主要演员的替身演员要用练家子,就是配角和龙套也要用上会真功夫的,还有小演员,一定要选有武术功底的。” “现在这浮燥的商业时代还有拍戏这么认真的啊,少见。”关昊彬笑道。 “真是难得呢。”柳思勉也附和道。 “替身演员都已经选好了,男主角的替身是柳品炎,女主角的是我,这次来选的是配角,不过主要的还是小演员。”柳思雯解释道。 “怎么选?”柳思勉问。 “明天让村里所有的十六岁以下孩子去祠堂前候选,林叔公和爷爷二叔已经安排好了的。” “又不是放牛班的,小孩子不要上课啊,演什么鬼戏。”柳思逸没好气地嘟喃道。 “我们又不是拍聊斋,什么叫鬼戏啊,说不定一炮打响,咱们村就会出几个童星呢,”柳思雯不满地道,“反正村里的族长会都答应了,有本事你去跟爷爷说啊。”想是兄妹俩为了选演员的事已经吵过嘴,柳思雯一副旗开得胜的样子。 “咱们明天去祠堂瞧热闹去。”柳思勉对关昊彬道。 “嗯,好,正好瞧瞧玉成玉静他们的功夫。” 柳道守柳国林柳国平三人亲自主抓,再加上把选上后的好处跟村民一说,凡是有小孩的家庭都把小孩子送了过来候选。柳思逸开始是抵制这场选秀活动,跟柳思元商量说不让家里的小孩参加,但经不住大嫂和自己妻子的唠叨,只得同意让柳玉成柳玉静柳玉胤他们参加了。 村里从来没见过这阵仗,都觉得选演员上电视很新鲜,老老少少聚在祠堂前甚是热闹。柳国平跟那剧组商量后,以祠堂前的戏台为场地,分男女两组,一次上台两人,剧组的选拨人员坐在台下评看。 因为是两人一组一组的上台,慢慢的武艺展示就成了比赛性质了,柳家村的大都是好斗的主,有技在身不表现表现心里痒痒得要命,有这么好的机会一起表演,谁也不想输给同台表演的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出来,台上亮招的人表演得卖力,台下的妇孺老少看得带劲,场面出乎意料的火热,让本来心生抵触的柳思逸很是意外,见台上的族中年青人表演得淋漓畅快,心下不由得也跃跃欲试。 柳家村在浙江跑龙套的替身演员有很多,经过多年的打拚,尤其是大家抱成团成立了一演艺协会之后在业界也有了一定的名头。这次来的剧组也是因为看在柳家人在演艺界不俗的表现上才来实地选秀的,本来就抱着很大希望来的,但经过柳道守柳国林柳国平他们一组织,对柳家村的表现更是大喜过望,尤其是对村里的小孩子表现很是吃惊,没想到小小年纪都是一把好手,翻滚腾挪,脚下生风,挥掌踢腿,出招凌厉,不愧是世家习武的大家族。 虽然柳家村出外的人很多,但留在家里的年青人也还有不少,加上这次重点是在选十六岁以下的武打童星,上台展示的人很多,加上台上台下还有互动,那些选拨人员时不时会问些问题,或是要参加候选的人加演一段,一天下来,一半人员都没展示完。这次选秀的负责人连夜把柳家村这边的情况跟剧组的导演汇报了,导演听后也很是感兴趣,要他们暂停一天,说是会带制片人投资方一起过来看看,等他们来了之后再继续选,如果条件好,演员方面再重新布局。 副导演把意思跟柳国平一说,柳家村族长会的成员很是有成就感,张罗起来就更加卖力,大有把全村打包上市的热情。 全村都在谈论剧组选秀的事,在议论纷纷的声中,柳思逸也改变了观念,不再抵制家里的人参加海选,在徐仙凤和马素华的窜掇下,也生出了参加候选的念头。 关昊彬柳思勉本想去厂房看看进程如何就回庆源,没想到一大早柳思雯带了副导演上门,却不是找组织者柳国平柳道守,而是来找关昊彬柳思勉。 “找我们?”柳思勉很是意外,“有什么事么?” “这位是我五弟柳思勉,这是我六弟关昊彬,”柳思雯把柳思勉关昊彬介绍之后,又给两人介绍起身边的人来,“这位就是我们剧组的李小庆副导演,昨天在候选现场看见五弟六弟,觉得你们很适合剧中角色,问你们有没有意向参演。” “让我演戏?”柳思勉哈哈大笑,“从来都没触过电,这还不一碰就死啊。”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先让你试试镜,看看情况再说。”李小庆被柳思勉逗得莞尔。 “我对演戏倒是没什么兴趣,”柳思勉转头问关昊彬,“昊儿,你呢?” “蛮有趣的,咱们就当玩玩呗。”关昊彬有些感兴趣地道。 “那行,我跟唐总打电话再请两天假,陪你试试。你呢,要不要请假啊?” “也没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我打个电话说下就行。” “小关是干什么工作的?”李小庆问道,“拍摄期可能比较长哦。” “我六弟在庆源当交警。”柳思雯道。 “那可能要请个长假了。”李小庆笑道。 “没事,真要合适,我会腾出时间来的,”关昊彬问道,“哦,对了,你这剧组拍的叫什么呀?” “《茶马古道侠义行》,虽然围绕的是茶叶和马帮,却是一部武侠剧。” “马帮?”关昊彬一乐,“岂不是要骑马。” “会骑么?” “那是当然,平时休闲的时候没少骑过。”柳思勉帮腔道。 “真的呀,那就最好不过了。”李小庆高兴地道。 李小庆回盘秀街之后,一家人围着选演员的事叽叽喳喳议论开了。 “爷爷和二叔怎么对这事这么上心啊。”柳思逸对主导者柳道守柳国平有些不理解。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好事,你想啊,一则有助于提高我们村在外打工子弟的地位,二则也不失为一条好的就业路。”柳国平道。 “小孩子都要读书,要是被选上了,岂不是耽搁了学习。”柳思逸不无担心地道。 “又不是咱们这才有童星,电视里哪个里面没有小演员啊,拍戏的时候拍戏,不拍的时候读书,两不误。”鹿剑英道。 “人的精力有限,我跟思勉的想法一样。”柳思元道。 “哪来那么多的担心,也是我们村有这个条件,想上电视,人家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呢,”柳道守哼道,“就算你会读书吧,毕业等于失业,考上个大学不照样难找工作,再说了,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削尖脑袋报考演艺学校么,海了去。现在咱们有这好机会,不紧紧抓住那是白痴。” “爷爷真是利害,什么都懂啊。”关昊彬赶紧拍马屁道。 “你大哥二哥也就整天只知道埋起头来走路,对外面的信息缺乏关注,没什么大出息。”柳道守对关昊彬呵笑道。 “还是爷爷紧跟潮流啊,与时代同步。”关昊彬拚命点头。 “敢情在你小子眼里,我跟你大哥就真成白痴了?”柳思逸佯装不高兴地拍了关昊彬一脑门。 “哪能啊,”关昊彬赶紧陪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跟爷爷一比,思想觉悟还是有些距离的。” “嗤,马屁精。”柳国平笑骂道。 第二天下午,《茶马古道侠义行》的制片人投资方总导演都过来了,他们一下车倒不着急问演员海选的事,对当地的山水风景倒是称赞不已,赞不绝口。作为这次选秀活动的协助方,柳氏族长会根据剧组方面的要求,派了柳品智当向导,领着那群风尘仆仆的人马逛了下盘秀老街,简要介绍了下盘秀乡的整个地形山貌,风俗人情。 李小庆没想到自己一通电话会把整个剧组的头头脑脑都聚了过来,很是兴奋,连夜跟柳氏族长会的人商量好明天的选秀工作,最后双方统一了意见,为了加快进度节省时间,明天参加表演的人先由柳氏族长会连夜进行初选,按以下条件来拟定,一是功夫最强招式最漂亮的,二是五官端正长相英俊的,三是外貌身材有“特色”的。 经过剧组的遴选,最后选出了二十七人,其中十六岁以下的小孩就有十九个,柳玉成柳玉静柳玉胤都在里面,很让柳道守脸上有光。关昊彬表演的是从柳思勉那学来的“柳氏闪腿”招式,虽然威力不够,但花拳绣腿的一套下来也蛮漂亮,最后很顺当地入选了。柳思元没被选中,柳思逸虽然个子矮,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选中了,后来才知道,他演的是一反派,让柳思逸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 投资方中有位看上去说话很有份量的跟制片人导演低耳商量了一阵,又让李小庆问柳思勉愿不愿意加入,只要他答应,第二男主角就是他的。 第八十六章 柳国平以为儿子会心动,没想到柳思勉当场就回绝了:“李导给的条件蛮诱惑人的,只是我工作脱不开身,谢谢了。” 李小庆很是惊讶,没想到柳思勉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人家为了多些戏份也拚得你死我活,这家伙倒是另类:“男二号可是戏份不少,除了前面十集是演小时候的戏,后面三十集几乎每集都有你的镜头,酬劳也是蛮高的。” “老五啊,更主要的是说不定你一炮打响,就成了演艺明星了。”柳思雯帮腔道。 “我这人没什么大出息,生活过得去就行,从来就没有当明星的梦,对演戏我真的没什么兴趣。”柳思勉笑道。 剧组选演员的工作还没全部结束,柳思勉见关昊彬还要在盘秀呆几天,便交待了几句,自己一个人先回了庆源,厂里事多,唐少川已经打电话过来催了。 《茶马古道侠义行》的导演石昌耀见整个协调活动中柳国平跑得最勤,说话也有份量,心想他肯定是柳氏族长会主事的,便找到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问能不能帮忙。 “你们剧组要把我们这作为外景拍摄地之一?”柳国平一听很意外。 “这里山青水秀的,现代化的建筑群也少,只要稍作修葺,很适合我们的剧情需要。”石昌耀解释道。 “选演员我们是能帮你,要在盘秀拍戏我们没那个权利,得征求政府部门同意。”柳国平为难地道。 石昌耀说剧组可以出一定的租赁费用,想请柳国平作个中间人,帮剧组与当地政府部门做好协调工作。柳国平把这事跟柳道守他们一说,族长会的人大部分都觉得好生意上门来了,整个剧组几百号人,吃喝拉撒能为当地带来不小经济利益。 “照理来说好倒是好,不过还得看政府方面的意见。”柳道守却没有大家那么兴奋。 “石导说了,如果把咱们这作为主要外景地,大部分小孩子就不用去外地拍戏了。我觉得这样最好,不会耽误他们的学业,”柳国平道,“他还说了,到时村里的人还能当群众演员。” “这么说,说不准我也有机会上电视了?”柳国林笑道。 “那是肯定的,林祖公仙风道骨,指不定就能演个大侠的师傅什么的。”柳品智跟着笑道。 “不过我有些担心呐,”柳道守有点忧虑地道,“听说拍戏场面有些挺破坏环境的,什么烟火啦,什么白色垃圾啦,还有什么航拍啦,爆破啦,有些是很难恢复如初的。” “是么,拍戏还有那么多害处啊,”柳国林没想到柳道守对拍戏蛮了解的,“那是得仔细考虑考虑,别图一时新鲜,被人家戳脊梁骨骂一辈子。” “老爹担心得有道理,我得再去问问。”柳国平也很惊讶自己的老爹会知道得那么多。 石昌耀听完柳国平的话后,大跌眼镜,没想到这么个穷山偏壤的地方竟然有人这么在乎环境保护,别的地儿想拉他们去拍戏还得请客托关系,自己主动选这还得限制这限制那,实在是太意外了,心里头对柳氏族人更是高看一筹。 “我们这地儿穷,很多青壮年劳力都出外打工,虽然外面城市生活条件诱人,但根却是在盘秀,因为在外面见过很多污染现象,所以他们对家乡的环境都爱护有加,不说乡政府在倡导大家环保,其实大家都很自发地一直沿用老传统的生活方式。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我们这很少有人用塑料袋拎东西,肉是用稻杆绑扎的,菜是用竹篮装的,日货是用藤兜拎的,除了有些货物包装是塑料套装的没办法,其他的白色垃圾我们这很少能见得到。”柳国平见石昌耀很是惊讶,便解释道。 “乡民能有这环保意识实属不易,我在这表个态,摄制组在环保方面尽量听取当地意见。”石昌耀感动地道。 “拍戏也不是一个两个人,几百号人的吃喝可能到时要送快餐去现场,矿泉水瓶能回收倒没什么大问题,一次性的快餐盒我们这可没有,要么大家自备饭盒,要么就用我们当地的竹筒饭。”柳国平想了想,先把吃喝的事说明在先。 “没问题,这也相当于给我们上了一课,好事。”石昌耀笑道。 柳国平柳道守爷儿俩去乡里向曾宪伟汇报后,曾宪伟一听很是高兴,特事特办地向县政府请示汇报了。第二天,曾宪伟特地跑来柳家村,传达了县长夏稔的意思,准不准许拍以盘秀乡自己的意思办,但要是涉及砍伐树木和爆破必须得报县政府审批,要动用直升机航拍也得经县政府备案。 经过几天的试镜,柳家村选出的演员大部分都符合剧组条件,给每个人的角色都定了下来,其中柳玉胤柳玉成分别饰演童年和少年时代的主人公,柳玉静饰演剧中一少年公主,柳思逸饰演一朝廷鹰犬,年龄跨度比较大,要从二十余岁演到五十余岁,关昊彬饰演一大盐商的公子,柳家村其他选中的演员也都安排了不少戏份的配角和龙套。 关昊彬在盘秀呆到了周三才回庆源,晚上柳思勉下班回家便问他情况如何。关昊彬便把剧组在盘秀乡的进展情况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真是很意外呢,家里不但乡亲们对环保很重视,没想到乡政府县政府也抓得比较紧,跟别的地儿可大不同,人家为了经济发展,哪顾得什么环保不环保啊。” “那是当然,要没有从上到下一致的想法,家里哪有现在那么好的环境,”柳思勉笑道,“县里其实也是有投鼠忌器的原因。” “什么原因?”关昊彬好奇地问。 “有好几个乡都是一些部委‘特贡菜’种植基地,上面对环保方面有严格标准的,没人敢踩红线。” “哦,我说呢,原来是这样啊。”关昊彬恍然大悟。 “你在剧组演的是什么角色?” “一富家少爷,戏份不多,到时要拍的时候再过去,”关昊彬很是不解地道,“你怎么对演戏不感兴趣啊,男二号呢,多好的机会。” “傻家伙,我又不是没工作,干嘛要改行去演戏啊。”柳思勉撸了撸关昊彬的头道。 “演戏也是工作啊,照你的意思来看,只有走投无路,迫不得已你才会去演戏?” “你看看旧社会,但凡家里有口饭吃,谁愿把自家小孩送去当戏子啊。” “啊,合着你还是旧思想,把演戏的归为不入流行当啊。”关昊彬错愕地道。 “怎么会这么想啊,”柳思勉好笑地道,“我真要是那思想,还会怂恿你去演啊,我只是打个比方。各人有各人的爱好,我对演戏不感冒而已。” “像你这种人还真是特例,爷爷干爸他们都喜滋滋地加入了呢。” “啊,他们也有戏份?”柳思勉很是意外。 “不但爷爷,家里的人露脸的多着呢,二嫂大嫂大娘大伯干妈都是群众演员呢,也就大哥看到镜头就发怵,没有加入。” “在镜头前走来走去当个摆设大哥都发怵?”柳思勉笑道。 “可不就是,被家里人取笑死了。”关昊彬呵呵地道。 “哎哟,你们都能上电视了,长脸了啊,”柳思勉不放心地道,“爸忙着演戏,不会把厂子的事给耽搁了吧。” “哪有,干爸没什么戏份,主要是做好协调工作,耽误不了厂子的事。” 虽然盘秀老街还保持着明清时的建筑旧貌,但要作为拍摄场地还得进行修葺和简单的再建,剧组目前拍的都是在地龙涧一带的外景。关昊彬演的角色只是个配角,戏份都是在深宅大院里,暂时还没有拍摄任务,加上戏中的深宅大院场景选的是有名的古宅钱氏祖堂,就在庆源市郊区,关昊彬即使有拍摄任务也不用去盘秀。 湖东区交警大队根据市支队工作安排,大张声势地搞了次交通安全宣传,人手不够,各中队和各股室都调了人员去帮忙,关昊彬和法制宣传室的方婷婷被安排到火车站宣传交通安全知识。 在向过往行人分发宣传资料的时候,关昊彬注意到有辆出租车停在街对面好长时间了,司机开着车窗一直盯着关昊彬瞧。被人这么死盯着,关昊彬有些不自然,于是自恋地想,肯定是自己长得太帅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像我这么一枚制服帅哥站在这人流若蚁的地方,招人行注目礼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么一想,关昊彬也就坦然了,淡然若素。 收工后,关昊彬想起柳思勉今天早上提起过家里的纸巾用完了,正好火车站正对面有家很大的超市,便想顺路去下超市买些日常用品,于是跟赶着回家帮儿子烧饭的方婷婷说了声,自己径直往超市的方向而去。 走着走着,关昊彬感觉有些不对,回头一看,嗨,那出租车竟然掉头跟在自己身后缓慢徐行。关昊彬心想,不至于吧,瞧了我大半天,难道仅仅是想做我的生意,都要照你这么开出租,早也亏死了。 关昊彬摇摇头继续往前走,没想到那车还真是特意跟着他的,关昊彬心念一动,莫非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想求助吧。关昊彬停了下来,折身走到那出租车面前,低下头问司机:“师傅一直跟着我是不是有什么要帮忙的?” “哦……没有……没有。”那司机是个中年汉子,瞧上去应该有四十多,见关昊彬主动来问自己,一时倒也有些拘谨木讷。 见司机这副模样,关昊彬便笑自己多事,人家开得慢指不定是在招徕客人呢。 关昊彬正要离开,突然那司机鼓足勇气问道:“警官,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会儿,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啊?” “行啊,有什么事尽管问。”果真是有事要求助的。 “那个……我姓杨……叫杨晖,虽然是今年才刚开始开出租,但什么证都齐全,绝不是骗子,那个……那个……”自称杨晖的司机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吞吞吐吐的说不到问题的重点。 “哦,你是新入行的,不认得路是吧,没问题,你要去哪,我给你讲清楚。”一看司机脸上的沧桑,关昊彬心里就有些不忍,人活着真是不容易,尤其是底层老实巴交的小老百姓们。 “不是不是,”杨晖连连摇头,从方向盘下的盒子里拿出驾驶证递给关昊彬,“这是我的驾驶证。其实我一直在找个人……长得跟你很相像的一个人,说实话,刚才已经瞧警官瞧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这才冒冒然的上前跟警官你打招呼了。”可能是看出了关昊彬眼里的怜悯,杨晖的嘴一下子顺畅多了。 “找个跟我长得像的人?”关昊彬心下有些好奇,“是你什么人啊?” “是我弟弟。” “你弟弟?什么时候不见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失踪的时候去公安部门报案了么?”关昊彬心想,像我这么大的弟弟能走失,应该是患了什么精神病之类的吧。 “我跟他分开时,他还九岁不到。”杨晖不好意思地道。 “九岁?”关昊彬气结,这都什么人呐,九岁的人能跟我长得像?这大叔寻我开心的是吧,要不然是见我长得帅,想图谋不轨,嗯?不过这人脸像虽然苍老,瞧着也不像那种猥琐男呐,再说了,也没哪个吃饱了撑的随随便便就袭警吧。 见关昊彬一脸的愠色,杨晖赶紧解释道:“警官别误会,我弟弟真的跟你有些像,其实我是孤儿院出来的,我那弟弟也是孤儿,这都找了十几年了,看到相像的我都会求证一下,打扰警官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关昊彬一听,心下一惊:“你是孤儿院出来的?” “嗯?!”杨晖一楞,赶紧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关昊彬赶紧问道。 “杨晖……哦,不对,在孤儿院时我叫政东东,外号‘罐头梨’,我要找的弟弟叫党平。”杨晖见关昊彬神色异常,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脉搏都停止了跳动。 “你是东东哥?”关昊彬死也想不到,眼前瞧上去这么大年纪的中年汉子会是东东哥,但仔细一瞧,杨晖左眉心间的那颗痣赫然在目。 “你真是阿平?”杨晖一激动,立马想站起来,“嘣”的一声脑袋撞车顶了。 第八十七章 雅仕阁别墅区,唐家。 “把身上那件脱下来,换件亮色的衣服吧。”丁默从衣柜里帮唐少川拿了件大红的衣服出来。 “是得换件喜庆些的,”唐少川接过笑道,“彬彬这位小皇上要大宴群臣,怎么的也要好好表现一下,好歹在他哥哥面前我不能被柳思勉小子抢去风头。” “嗤,要跟小柳比那你还是别换了,你就是穿一身的金缕玉衣也没他靓。”丁默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咦,你胳膊肘往外拐是吧,不是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么。”唐少川很是不满地道。 “什么人呐,拜托有些文学素养好不好,到那可不能乱胡扯,语文没学好就少说话多吃菜,”丁默笑着打了下唐少川,“赶紧的,还要把唐叔背下去呢,我来背,你拿轮椅,牵着念恩。” “哦。”长得牛高马大的唐少川毫不觉得可耻地道。 拥政路,一排上世纪八十年代建造的筒子楼,澹台家。 “姓澹台的,你是女人么,怎么还没收拾好,”已出了家门的政小妮朝家里不耐烦地催道,“快点啊,磨磨蹭蹭的干嘛呢。” “来啦来啦,你催魂呢,”澹台晓峰赶急赶忙的从家里出来,“时间还长,来得及,我得帮咱这对宝贝准备好口粮啊,你只顾自己去吃好的,儿女不管啦。” “妈妈在家能照顾好,一顿饭的功夫有什么关系,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这么婆妈的,”政小妮正准备下楼,仔细一瞧老公,忍不住一脚踢在澹台晓峰屁股上,“你这穿的什么呐,赶紧滚进去给我脱了。”澹台晓峰往自己身上一瞧,晕,身上还罩着一连体围裙呢。 槐荫路四十七号,湖东区交警大队。 “天下何处无芳草,都多长时间了,别再耷拉着一副脸啦,”刘天平下班前来邀齐飞和苏志平,见齐飞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便安慰道,“难得关少请客,开心点。” “哪有不开心了,只是站了一天的岗有些累,”齐飞撑了撑眼皮,教训起刘天平来,“我说刘大个子,说话得摸摸良心呐,什么叫难得请客,你吃关少的吃得少啊。” “就是,要不然你怎么能长得这么高。”苏志平也笑道。 “哟,合着我这个子是关少给喂的呀,他岂不成我父母了。”刘天平哈哈大笑。 “咱们要买些什么东西去么?”齐飞问。 “又不是关少生了儿子,他是请大家吃顿饭,介绍介绍下一直惦记着的大哥哥,让我们分享分享他的快乐。”刘天平道。 “真是没想到啊,”苏志平感慨地道,“关少那么阳光可爱的人,想不到竟是孤儿出身,身世应该是很苦的吧。”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孤儿就不能活得阳光些,谁说孤儿脸上就非得顶着苦难两个字过一辈子了。”齐飞反驳道。 苏志平叹了口气:“我也不是那意思,只是觉得关少有些可怜,那么好的爸妈,说没了就没了。” “闭嘴,到那可别提这茬。”刘天平齐飞异口同声。 茶铺工业园区,山风公司。 “晚上昊儿请客你去么?”柳思勉在车间找到陈鑫问道。 “废话,那当然要去,我姐夫的大哥就是我大哥。”陈鑫理所当然地道。 “怎么还是姐夫姐夫的,不是认你为干弟弟了么,应该叫大哥。”柳思勉笑着纠正道。 “谁说的,就算认了干弟弟,姐夫那也永远是姐夫。”陈鑫白眼道。 “得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柳思勉咕嘟一句,“我不是怕你姐姐到时嫁不出去么。” “我姐永远都是我姐夫的老婆,谁也更改不了,她也从来没有背叛我姐夫的意思。”陈鑫小孩子气地道。 “行行行,咱也别再在这事上纠缠了,你要去咱俩一块结伴去,你的车不是在喷漆么。” “不用你假惺惺,我要先去买些东西,打的方便得很。”陈鑫不领情地道。 “哟,算我热脸碰着冷屁股了,你打的就打的吧,我先走了,还得先去看看家里有什么要准备的没有,听说昊儿的大哥过得并不是太好,昊儿万一要让他大哥住进来,还得帮着收拾间房子,得先计划计划要不要找家装修公司重新弄一下。”柳思勉故意婆妈地唠叨上了,气得陈鑫干瞪眼。 大家见到杨晖的第一印象就是年纪太大了,关昊彬以前嘴里常唠叨怎么怎么好,跟现在实际一对照,心里落差也太大了吧,想来应该是生活过得比较艰辛。 表现最过火的要数政小妮,一见杨晖就抱着痛苦流涕起来,弄得本来还算是喜庆的氛围一下子悲伤起来,澹台晓峰怎么劝都劝不住,把个见多了生离死别场景的杨晖搞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关昊彬已在电话中把杨晖介绍给了大家,来的人都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谁,但杨晖是第一次见大家,关昊彬于是把在座的一一介绍给了杨晖,杨晖见关昊彬有这么多亲朋好友,脸上很是高兴,站起身跟大家一一客气地打着招呼,神态甚是谦卑。唐少川柳思勉政小妮他们见杨晖这副神态,心里都不由得一酸。 “东东哥,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呀?”好不容易止住兴奋劲的政小妮问道。 “是啊,东东哥说说你的事吧。”关昊彬和杨晖相认到现在一直都在回答杨晖的问题,把自己的生活经历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只顾高兴倒没想到问问他的情况。 “呵……没什么好说的,又没读过什么书,又没什么特别的手艺,也就天天为了混三餐奔波劳碌,收养我的父亲姓杨,所以换了个名字。”杨晖一语带过。 “杨大哥成家了吧?”柳思勉问道。 “哪有,自己都是勉强糊口,哪有女人看得上。”杨晖笑了笑道。 “钱嬷嬷死前一直记挂着你呢,说是怕你被人贩卖了,还担心你已经不在人世了。”政小妮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离开孤儿院后,一直在外面到处乱逛,有次饿晕在街边,被一对收破烂的夫妇救了,他们没有孩子,于是就收养了我。跟着爸妈收收破烂,日子过得也行,成年后,爸妈让我学了门开车的手艺,便开始帮人家开开车,跑跑长途,八年前爸妈先后去世了,还清了帮爸妈治病借来的钱后,几年来慢慢的也积了些钱,便在年初买了辆的士,跑跑出租,”杨晖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经历,“钱嬷嬷去世后我也去过孤儿院,只是早年的那些伙伴都没在了。”杨晖说起自己的经历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是坎坷异常,但总结起来也就一条主线,找党平。离开孤儿院,是因为要出去找党平,对爸妈说想学开车,也是为了方便找党平,开出租车仍是为了找到党平。 “杨兄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被丁默暗下里掐了好几下的唐少川抬起头问道。丁默心里骂道,真是个白痴,开玩笑叫你少说话多吃菜,嗨,还就当真了。 “看到阿平……昊儿有这么多亲朋好友,我心里高兴,放心了,我本来也就是没什么志向的人,能把日子混下去就行,开出租挺好,就一直开下去吧。”杨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杨大哥住哪里呀?”陈鑫问道。 “啊,住吧?”杨晖笑了笑,“虾米滩那边。” “哇,那么远啊,都到郊区的边边上了,”苏志平夸张地道,“那边的房子也乱,又低又脏,以前我姑妈一家也住在那,进城很不方便。”苏志平刚说完被刘天平狠瞪了一眼,什么破嘴,不会说话就当哑巴吧。 “以前是乱,因为房租便宜,住的都是来庆源打工的外地人,鱼龙混杂,乱出了名的,不过现在还可以,我住的房子是新建不久的,长途汽车站搬到虾米滩附近后,政府为了改变汽车站周遭的环境,拆迁改造了一片,我那住的地方正好在范围之内,补了些差价,换了套一百米的房子。”杨晖对苏志平的话倒没多大不高兴。 “别住那了,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家里房子也大。”关昊彬对杨晖道。 “傻小子,知道你住哪里就行了,我是开出租车的,想看看你还不方便啊。”杨晖看着长得玉琢粉面的关昊彬,心下感慨万千,好在天菩萨保佑,没让我的阿平遭难,碰到了好人家,钱嬷嬷地下有灵要是知道我们的阿平生活得这么好,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不行,一定得跟我住在一起,你就我一个弟弟了,忍心离得那么远么。”关昊彬有些哽咽地道。 “杨大哥,就听我姐夫的吧,住到市里来大家彼此间也更亲热些,走动也方便。”陈鑫帮着劝道。 “姐夫?”杨晖听得稀里糊涂,刚才不是介绍说是干弟弟么,这会儿怎么蹦出个小舅子来了。 “啊,是这么回事,昊儿跟他姐姐玩过一段时间的过家家,现在分手了,小陈一直改不过口来。”柳思勉一旁解释道。 “哦,是这么回事啊……”杨晖心下嘀咕,什么叫过家家啊,结婚还能跟小孩子一样玩玩而已么,便把目光看向关昊彬。唐少川实在是憋不住,喉咙里发出怪异的一阵声响,丁默赶紧又在他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东东哥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具体情况到时我再跟你说,”关昊彬瞪了一眼陈鑫和柳思勉,转头又劝道,“东东哥要是不搬过来,我天天查你的车,扣你的分,罚你的款,让你做不成生意。”一句话说得全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你这是徇私枉法,”齐飞耻笑道,“再说了,哪罚得了杨大哥啊,你现在都不上路了。” “让你和苏志平帮忙啊。” “嗤,恶名让我们来背,我们才不帮你为虎作伥呢。”齐飞苏志平笑道。 “小杨啊,”一直没说上话的唐勇语重心长地道,“就听彬彬的吧,搬过来住在一起有个照应。我姐在临死前也提到过你,说是对不住彬彬,领养他的时候没把你一起带过来,害得彬彬做恶梦做了好几年,彬彬在梦里一直念叨着你,我姐他们还去过孤儿院想找你,可是那时你已经离开了孤儿院。你们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现在既然重逢了,就别分得那么生疏。”唐勇心里在感叹,姐姐真是显灵了,果然让我们彬彬找到了他的东东哥。 “唐叔说得在理,只是昊儿现在也大了,到了结婚成家的年龄,我也不是没有住的地儿,再说天天在街上跑,见面的时候多着呢。”杨晖对唐勇客气地道。 “你只管住进来就是,他结婚的事你别担心,这点我可给你打保证,保证不会干扰他们的生活。”自从姐姐姐夫死后,带走的那份亲情一直在关昊彬心里无法弥补,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唐勇哪会放过,姐姐昏死前的话,声声在耳。 “住就算了吧,我每天起早摸黑的,也影响阿……昊儿的作息时间,知道昊儿住哪就行,有空我就串串门,工作的地方也好找,再说,我跟我爸妈一直是在虾米滩生活的,家里还有爸妈的灵位在,逢年过节的要烧烧香。”杨晖实在听不懂唐勇所说的打保证是个什么意思,但长者劝得这么诚恳,自己要是再一味的推搪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只得说了实话。大家一听杨晖不愿搬是因为念着爸妈的灵位在家,也不好再劝了。 “少川啊,”唐勇对唐少川道,“厂里不是缺个市内送货的么,小柳行政上的事务那么多,别把他一个人当几个人来用,就让小杨进厂子送送货怎么样?” “爸这个主意好,柳兄轻松,我也省得被他背底下诅咒。”唐少川赶紧道。 “唐总这话可就冤枉人了,累是累了点,但我可从来没有诅咒过你。”柳思勉不平地道。 “不用不用,我跑出租挺好的,唐叔,别担心了,二十几年过来,什么苦没吃过啊,现在日子好过多了。”杨晖连连摆手。 “开出租日夜颠倒的耗神,我儿子虽然有些草莽,但为人还不错,加上现在有人管了,更是安份得多,在他厂里做事,大可放心。”唐勇继续劝道。 “唐总有人管了,结婚了么,谁啊?我们怎么不知道。”齐飞好奇地道。 “当然有人管,喏,小丁啊。”唐勇指了指唐少川身边的丁默。 “丁医生?”不但齐飞惊讶,除了知道实情的关昊彬柳思勉,其他的人都是好奇万分。 “唐叔!”丁默脸色绯红,赶紧制止唐勇往下说。 “都是彬彬的好朋友,又不会在外面乱传,有什么好担心的,”唐勇转头又对杨晖道,“不瞒小杨,我家的情况有点特殊,这小家伙吧,是我孙子没错,这小丁吧,是我儿媳妇也没错。” “丁医生是你儿媳妇?!”苏志平一口汤没咽下全咳了出来。 第八十八章 “跟大家说明白了也好,都帮我看着点少川,别让他在外面再胡来,都有家室的人了,不管世俗承不承认,反正只要我在世一天就不允许少川愧欠小丁,”唐勇唉叹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大家知道小丁为我家所付出的,就会理解我所说的。” “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干嘛说这些啊,老糊涂了是吧。”唐少川嘟喃道。 “我觉得舅舅说得在理。”关昊彬见一桌子的人顿时都哑巴了,便佯装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轻巧巧地道。 “不好意思,小杨啊,第一次见面就跟你扯些不合伦理的话,”唐勇转头对杨晖抱歉地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有什么看不开的,只要活得开心就好,不害人不反党叛国,再怎么活都是他自己的事,你说是不是。” “唐叔说得有道理,”杨晖尴尬地笑了笑,“像唐总这……一类的,我也见过不少呢。” “哦,东东哥怎么会见过?”关昊彬心里一惊。 “以前在澡堂里帮人家擦澡时听人家说起过。”杨晖淡淡地笑道。 “嗤,反党叛国都给说出来了,反党叛国也要有那个条件啊。”被自家老爹一坦白,唐少川再皮厚也有些难为情。 “那……念恩叫丁医生叫什么呀?”刘天平跟个咽了条蛆在喉头一般。 “当然是叫爸啊。”唐勇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岂不是两个爸爸了,怎么区分啊。”齐飞低声道。 “哪有两个爸爸,念恩叫少川叫爹。”唐勇补充道。 “啊?!一个爹一个爸……唐伯伯好……好办法啊。”苏志平嘿嘿地笑道。 散席后,在回去的路上,苏志平不停地扯起唐少川和丁默的事,齐飞也很是津津乐道地附和着。 “你俩能不能不扯了,也不嫌恶心。”刘天平见两人嘀嘀咕咕嘻嘻哈哈,很是看不过眼。 “你思想真是落伍,现在上流社会不是很流行这种玩法么。”齐飞反驳道。 “我看你也认识不到位,什么叫玩法啊,没听人家唐伯伯说了么,丁医生就是唐家儿媳妇了,正儿八经的,登堂入室的,半点也不是过家家寻开心。”苏志平赶紧纠正道。 “是哦,你看丁医生那幸福的样,要装也是装不出来的。”齐飞点头道。 “人跟人的缘份还真是奇怪啊,丁医生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摊上个唐少川呢。”苏志平慨叹道。 “我也有那感觉,姓唐的别看人模狗样,其实也就大流氓一个,辱没了丁医生那人。”齐飞道。 “唐少川怎么就成流氓了?你跟他关系不是挺好的么,平时走得也挺近呀。”刘天平哼道。 “他做的事你一点都没听闻?”齐飞一副意外的样子,“不说以前混迹各类娱乐场所花天酒地赌博宿妓,就是被他教训打击过的同行就数不胜数,整个一霸王。” “不会吧,打架斗殴也没听说他进过局子呀。”刘天平不相信地道。 “嗬,你还真是天真,”齐飞笑道,“他一个有钱的主,狐朋狗友各部门都有,再说了,柳思勉是他手下的爪牙,每次都是他出面帮着解决,姓柳的阴险狡诈得很,做什么事都是滴水不漏,也没个能抓住他把柄的能人,更何况姓唐的也不会主动招惹人家,但凡惹他的那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得也是,唐少川是各部门都有狐朋狗友,我眼前就有两个。”刘天平笑道。 “呃,对了,”苏志平突然诡异地对齐飞道,“说到姓柳的大侠,你们觉得他跟关少是不是也有一腿啊,像唐少川和丁医生那种的。” “放你娘的狗屁,你跟方婷婷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吧,怎么一样的德性啊。”刘天平笑骂道。 “不会吧,”齐飞听苏志平这么一咋乎,心下有些狐疑,“就别草木皆兵了。” “怎么看怎么像,你想想平时他们那粘乎劲啊。”苏志平言之凿凿地道。 “管他是不是,这话也就我们三个说起来的,要是传扬出去了,让关少难做人,我可找你们问罪。”刘天平正颜道。 “嗤,我还分不清好歹啊,要你提什么醒。”苏志平翻了个白眼道。 杨晖一天都是坐关昊彬的车,在回去的路上,送他的关昊彬有些迟疑地问道:“东东哥对我舅舅的话没什么想法吧?” “想法?”杨晖不解地道,“不会啊,能有什么想法,你表哥又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对他们那种关系,东东哥不觉得恶心反胃么?”关昊彬有些不安地道,“不是有好多人都看不惯么,都说是伤风败俗,违反天理。” “他们也不招惹谁啊,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对外张扬就是了,有什么好在乎的。”杨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关昊彬。 “也对啊,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关昊彬苦笑了一声。 “昊儿啊,”杨晖转过头来正儿八经地问道,“你跟小陈的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啥就离了呢?” “这个啊……”关昊彬不好意思地道,“说来话长,等有机会我慢慢跟哥说吧。” “现在有交往的对象么?” “没呢,”关昊彬转过话题道,“相比我来说,哥更应该到找对象的时候了吧。” “我啊,就这么过一辈子呗。”杨晖嘿嘿地笑道。看着关昊彬这般的阳光,自己的心愿已达成,万事皆了,再也无牵无挂。 “那怎么行,我跟我干妈说声,让她帮你张罗下。” 陈鑫没开车过来,散席前关昊彬交待柳思勉,要他送陈鑫回家。 “你姐怎么样啊,有许久没见过她了。”路上,柳思勉没话找话。 “马上要毕业了,在准备毕业论文。”陈鑫没好气地应道。 “是不是有新男朋友了?”柳思勉笑道。 “有没有你管得着么。” “缘份这玩意谁也没办法掌控,怎么说咱们都有些渊源,妙慧师傅不是我家那位的前妻么,关心关心也不为过吧。”柳思勉撇了撇嘴道。 “靠边靠边,我要下车。”陈鑫气冲冲地拍了拍车窗。 “白痴,这地方能下车么,你想死我还不想陪呢。” “无赖。” “怎么说我都是你上司呢,你小子嘴巴给我放尊重些哈,小心揍不死你。”柳思勉笑骂道。 “嗤,怕你个卵。”陈鑫有恃无恐。 “懒得跟你这小气包干仗,”柳思勉吹起口哨,貌似随意地又说了一句,“上次路过越王路时见你跟你姐一起逛街,怎么感觉你姐胖了好多啊,腰都粗了不少呢,不会是受什么打击出什么毛病了吧。” “乌嘴嘴,”陈鑫有些吃惊,“吃得好养胖了不行啊。” “行行行,就怕养得太胖了嫁不出去。” “嫁得嫁不出去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屁事,”柳思勉把身子往椅背靠了靠,“不过我家那位要是在外面结了个瓜挂了个果,怎么的我也应该有知情权和探视权吧。” “你……你这流氓……你知道了什么?”陈鑫很是惊讶。 “我知道什么你应该心里有数吧,”柳思勉得意地轻笑道,“我老婆虽然纯洁得有些傻乎乎,但想瞒过我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臭不要脸,谁……谁是你老婆啊,”陈鑫恨不得一拳把柳思勉那副嘴脸给打成柿子饼,“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啊,这不一直都顺其自然么。” “那就最好不过。”陈鑫冷哼道。 “也快到你家了,要不我上去看看你姐?” “啧……脸皮还真是厚得没办法丈量啊,你有脸见我爸妈么?你不怕羞我还怕丑呢。” 唐少川丁默带着老小回到家,唐少川对他老爹在大家面前曝光他的私事颇有微辞。 “我不管别的,就为了给你加套紧箍咒,再在外面乱来,不说小丁怎么样,我首先就不放过你。”唐勇哼道。 “我说呢,无论是去哪,丁默都知道我的去向,原来是你老人家在我身边安插了不少间谍啊,摇控着呢,”唐少川不满地道,“我做什么事了,至于这般的防贼似的么。” “你以前干的腌臜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也就小丁不嫌弃你,把你这坨狗屎当个宝。”唐勇不屑地道。 “爸,你这是夸我还是顺带着骂上我了,把狗屎都当宝的岂不是连狗屎都不如。”丁默笑着打圆场道。 “啊,哈……”唐勇回过味来笑道,“小丁别吃味,我的意思是说这家伙摊上你是前世修来的福。” “你老人家真是可怜,要人家照顾我给你请个好保姆来就是了,为了拍我老婆的马屁至于这般损我抬他么,生怕他虐待你似的。”唐少川刚说完,腰上就遭丁默狠狠掐了一下。 “你个不孝子,有能耐把我赶出这屋啊。”唐勇随手掏起拐杖就想打,被丁默给抢住了。 “嗬,我这人优点不少,唯一的缺点就是尊老爱幼,你老人家知道我的品性,故意说这话有什么意思。”唐少川抱着唐念恩去院内玩了。 “啧……恬不知耻的东西。”唐勇哭笑不得。 “爸,体谅一下他吧,”丁默劝慰道,“他管着几百号人的吃喝,虽然瞧着体面,但也累得紧,平时吃吃喝喝消遣消遣也可理解,能减轻心理压力。” “唉哟,难得你有这份心胸,能这么想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唐勇欣慰地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子现在安份多了,我侧面打听过不少跟他生意往来的人,都有些好奇他的变化呢。” “现在相当安份了,这个我知道。”丁默浅笑道。 山风送货并没有固定的时间,有时一天要跑几个地方来回几趟,有时大半天也不用跑一趟。杨晖是个闲不住的人,没派车时便在厂里帮着干些杂活,帮着拾掇拾掇废料,打扫打扫锯屑。关昊彬瞧见了也说过几次,但杨晖却好似每月拿着山风五千多的工资烫手似的,总要找些事来干,几天不到,硬是一个人把若大个厂收拾得井然有序,看上去整洁多了,有些废料原本是要当垃圾处理的,杨晖却能从中分类出能再次利用的短料和压缩板锯屑,唐少川看在眼里,感慨不已。 关昊彬在山风和柳思勉杨晖一起吃过午饭后,问柳思勉下午忙不忙,不忙的话帮他做件事,柳思勉赶紧答应了,说厂里也没什么火烧眉毛的事,耽误一下午也不要紧。 “买这么多家具干嘛,家里不什么也不缺么。”载着关昊彬到了银鑫大商场后,一见关昊彬原来是买家具,很是意外。 “不是给咱们买,”关昊彬摇了摇头,“是帮东东哥买的,他家用四徒空壁来形容毫不为过。” “那得叫杨哥自己来选啊,我们喜欢的他不一定是中意。” “我们看着买就是了,等什么都买齐全了再叫他过来,一起跟送货工拉回去,”关昊彬解释道,“跟他说过几次,死活不答应,只有先斩后奏了。” “电视冰箱一类的家用电器也要买么?”柳思勉看着购物单问。 “嗯,东东哥家里电器很少,一台电视机小得要命。” “怎么还要买香案啊,这玩意好像买的人少吧。” “等去了他家你就知道用处了。” 等把列在单子里的东西全部买齐后,也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杨晖接到关昊彬的电话后,赶紧赶回了家,一见一大货车的东西,对关昊彬很是数落了一番,虽然和关昊彬相认不久,但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也知道他那少爷的脾性,这货也是退不回去了,只得跟搬运工和柳思勉一起卸货。 东西全部搬上楼后,柳思勉便开始和杨晖一起商量怎么摆放。杨晖家是没什么家具,也就床和电视要更换,其余的都是新添的,柳思勉心下不禁暗叹杨晖生活清贫。 关昊彬一旁瞧着忍不住,时不时也掺合一下,搬下小件的东西,柳思勉见了赶紧制止,要他别插手,摔了东西倒好说,万一碰了磕了伤着可不好。那副把关昊彬当宝贝待的神态,杨晖看在眼里虽然很是欣慰,但心里不禁对他们俩的关系有些疑惑。 香案的作用柳思勉终于知道了,原来是放灵牌位的。杨晖的客厅里有个他自己钉做的简易桌子,桌子上供着一块灵牌位,上面写着“共故先考杨武军先妣刘天虹之灵位”。杨晖见柳思勉很是好奇的样子,便解释说这是他父母家乡的习俗,父母亡位一定要在客厅供奉。 柳思勉一看到这牌位,立马想到关昊彬说过的话,心道,不会真的折腾起来吧。 第八十九章 “真要迁啊?”唐勇听了关昊彬的提议后,有些不太相信,原先也就以为关昊彬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还真当成正儿八经的事了。 “嗯,”关昊彬点点头,“先前就跟舅舅说过的,爸妈嫌栖仙山太挤呢。” “夜梦颠倒,当不得真,哪有为了个梦就要害得姑父姑姑拆迁的。”唐少川开玩笑道。 “哥怎么这么说啊,梦里爸妈说一定帮我找到东东哥,这不就找着了么,灵验着呢。你也知道,我爸爸住惯了大房子的,要他跟人家挤通铺那不是活受罪啊。”关昊彬一本正经地道。 “事情赶着巧而已,你还真当有神仙呐。”唐少川心里在笑,好歹你还是国家公务员,思想上怎么这么迷信,还不如我这个党外人士呢,姑父姑姑他们去世都快一年了,人死如灯灭,哪来的什么活受罪啊。 “先不管灵不灵验的事,如果做的事能让生者安心的话,迁个坟也没什么不可的。”丁默帮腔道。 “我也不管有没有神不神的,反正先前我是在坟前答应了爸妈要给他们挪地儿的,再说了,思勉家里人都帮着找好了墓地了。”关昊彬没想到表哥会把自己的提议当玩笑看,很是不高兴。 “迁吧,彬彬说得也有道理,栖仙山墓挨墓的,是太挤了些,人口密度比咱们的庆丰广场还要大。”唐勇见关昊彬坚持便跟着赞同了。 “嗤,你老也跟着起什么哄啊。”唐少川还是觉得关昊彬做得有些过头。 “就算你不信彬彬的,小丁的话也有道理,为了生者安心迁坟也是有必要的。”唐勇瞪了一眼儿子。 “好好好,既然你们都说行,那就照办吧,不过,要搞也得认真点,得先请个风水师挑日子吧,该走的形式还得按风俗来办。”唐少川心里虽然不耻老爷子的话,但也没办法,只得依了,心道,按这想法,等你老爷子百年之后不会要我为你建个陵园吧。 “彬彬呐,”唐勇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选的地儿你去看了没有?” “看过好几次呢,蛮好的,后面有靠山,前面正对着兰妃江,当地的地仙说是风水宝地。上次表哥去盘秀时也顺途看了眼呢,哥,风水很好是吧。”关昊彬来劲地道。 “地儿是蛮好,盘秀那么多的山,好地儿多着呢。”唐少川不经心地道。 “哦,是么,我也想实地去看看。”唐勇叹道。 “行,这个周末咱们就过去吧,”关昊彬问唐少川,“表哥呢,能抽出空么?” “这事是大事,当然得去看看。”唐少川不容置疑地道。 “我腿脚不方便,算了,还是等下葬的时候过去吧,你们既然都说是个好地儿,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唐勇想到他们要忙起来,也不想添什么麻烦,不如下葬的时候过去,省得来来去去的折腾人。 徐天华听说关昊彬要给他爸关俊松迁坟,很是意外,也很不理解,带着妻子韩姝芹特地找到关昊彬问清缘由,听了关昊彬说出的理由后,徐天华虽然心里不相信,但念在关昊彬的一片孝心上,也没多说什么,只说哪天起坟的时候知会他一声,也好祭拜一番。 韩姝芹怜惜关昊彬的不幸,又感动他的孝心,泪流满面的抱着关昊彬说了不少安慰话,絮絮叨叨说起唐岚以前的好来,关昊彬本来倒没什么,被韩姝芹一提及旧事,心里顿时戚戚然,忍不住也热泪盈眶的。 一旁的柳思勉见这两人又扯起伤心事,大有泪雨磅礴的架式,便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向韩姝芹问起徐家慧在国外生活如何。话题被柳思勉一转移,韩姝芹神态总算是好了些,没再提及伤感的话。对柳思勉关昊彬的关系虽然不清楚,但瞧着两人同处一室的安泰和默契,眼色神态很有些老夫老妻的感觉,加上自家那孽障女儿的事,徐天华对他们之间的暧昧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心里不禁暗自唉叹了一番。 徐天华夫妇正想回去时,杨晖正好从厂里回来,关昊彬便把他介绍给了徐天华夫妇。 徐天华先前已从关俊松那听过关昊彬和杨晖的事,看着杨晖沧桑的脸,徐天华也不由得感慨了一番,当听到说杨晖是开出租的,便问他想不想去市支队工作,支队正好缺个领导的司机,杨晖便说唐总已让他进了山风,工作还蛮轻松的,徐天华虽然很想帮关昊彬些忙,但一听杨晖有更好的去处只得作罢。 “昊儿准备什么时候给关总迁墓啊?”徐天华夫妇走后,杨晖问道。 “表哥说他有个朋友认识个很有名的堪舆师,等堪舆师定好了时间再说。” “照旧俗来说,迁坟之前是要做三天法事,说是安顿死者亡灵的。”杨晖有些迟疑地道。 “要做三天法事么?”关昊彬确认地问。 “嗯,得请道士做法呢。”杨晖点头道。 “谁家乔迁之喜都要放个鞭炮请几桌宴席,一样的道理。”柳思勉笑道。 “法事怎么做啊?”关昊彬很是苦恼,“再说去哪找做法事的道士啊?” “无非也就摆个道场,烧烧符咒念念经,现在搞这些的就是乡下也很少,都破了旧俗,说是说做了法事能帮亡魂指引好的出路,这也是迷信,昊儿搞简单点也没关系,你要是来那么一出,可能对你影响也不好,毕竟你是国家干部。”杨晖记着关俊松夫妇养育关昊彬的大恩,心里想着最好能风风光光吉吉利利地给他们腾个地儿,但瞧着关昊彬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想是也难为他,于是便安慰道。 “只要是为我爸妈好的事,管它迷信不迷信影响不影响的,做吧,”关昊彬对柳思勉道,“哥,你和东东哥一起帮我办起来吧。” “行,道士咱们乡下有专职的,干的专门就是哄死人的活……专门干安顿亡灵的活,咱们给个好价钱,别说三天,就是三个月也没问题。至于道场的事,我跟栖仙山管理处的人商量去,租他们的大厅用三天。”柳思勉不假思索就把安排想好了。 “这样最好不过。”杨晖见柳思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很是高兴。 为了迁坟的事,唐少川自己也在其中忙活不已,对柳思勉自然也是放手让他去干,为了将事情办妥当,柳思勉连夜赶回盘秀搬救兵,在这种事情方面,老家的爷爷和大伯最懂,有他们出谋划策最省事不过。 也不知唐少川是哪来的人脉,找了个叫戴辰南的堪舆师,来给关俊松测动土的日子和时辰。这戴辰南在行里算是个名人,很多明星和当官的都找他测过命看过风水,被那些个非富即贵的人尊称为“戴大师”。相传有某个副厅级干部,请戴大师帮着看风水,听从戴大师的提议,将办公室从原先的三楼搬到了六楼,还在办公室对门安装了一面大镜子,一年不到,那位副厅级干部竟然被擢升为正厅级,这让戴大师的名声更是如日中天。 唐少川把关俊松唐岚出生日期去世日期写给了戴辰南,戴辰南还到栖仙山现场转了几圈,装模作样故弄玄虚地掐指算算,说起坟的最佳时间是农历六月初五下午三时整。 唐少川一看日期,也就这个月的二十六号,没几天了,便赶紧跟关昊彬柳思勉说了,要柳思勉在盘秀动作加快点,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柳道守柳国胜柳国平爷儿三个把这事当成大事来办,带着当地的风水先生冯建贵在芙蓉岭东窜西跳的,冯建贵掌着个罗盘,瞅了半天,把坟的朝向定好了,在要挖的墓坑四角下了桩记。柳思元请了几个帮工,早早地把石灰、盖棺青石板、砌墓的花岗石等准备好了,运到了芙蓉岭。本来柳思勉想预订两个冰棺,但唐少川说姑姑姑父两人的棺木用材上乘,省得再换,便联系了一辆冷冻车。 做法事的道士柳道守也请好了,柳思勉六月初二就把人给带到了庆源,开始为关俊松唐岚做移魂法事。马素华怕儿辈们周转不过来,带着林贵芝鹿春英来庆源帮着张罗开了,让唐勇唐少川爷儿俩感动不已。起葬的那天,虽是热浪翻滚,但还是来了很多关俊松生前的好友和关昊彬的同事前来送行和祭拜。 关俊松重新安葬的地方唐少川是去看过不少次,唐勇和丁默却是第一次见,心里不由得大为赞赏,怪不得关昊彬坚持要给父母腾地儿,原来是这么好的地方,别说风水师,就随便一外行看着这地儿也是块风水宝地。另外,柳家人为关俊松夫妇迁葬花的心思也很让关唐两家备受感动,抛开那砌墓用的花岗石古朴厚重不说,单单那仪式就隆重得很让他们意外。柳家人为了方便亲朋好友在下葬前来祭拜,在芙蓉岭下搭了停柩棚,方便大家躲避毒辣的日头,丧事用的物件准备得也是相当齐全,纸糊的引路金童伴侍玉女栩栩如生,红的盖棺绸,白的幡幛布,黑的吊悼纱,用的都是上好的布料,请来的乐队也是锣镲磬钹唢呐笛箫一应尽全,点鞭炮放烟花的请了专人负责,放丧炮的也是特地雇来的,一切都按当地的最高风俗来办,桩桩不少,样样配齐,甚是庄重肃穆。 折腾了几天,总算是全部搞妥当了,看着爸妈虽然占地不大却是富丽堂皇的坟墓,关昊彬心下宽慰,感觉办妥了一件大事般,轻松多了。 大伏天的,柳家人上窜下跳的帮着忙活,关昊彬习惯了倒没什么,唐勇心下过意不去,姐姐身后能得这般礼遇也算是阴福不浅,便让唐少川出面在盘秀街上好好宴请了所有帮工的,坐在轮椅上轮流给柳道守柳国胜柳国平他们一一敬了酒,再三表示了谢意。 唐勇来一趟乡下不容易,正好盘秀老街因为作为了《茶马古道侠义行》的主要拍摄地而在旧貌上进行了复古修缮,也算是盘秀的一大景点,柳国平便让儿子推着唐勇领着丁默等人逛了逛,尽了一番地主之谊。 从庆源回来之后,关昊彬既有些高兴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伤感,第二天去厂里吃午饭时,对杨晖说想去看看钱嬷嬷的坟。 “怎么突然想到这茬啊,不是清明又不是七月半的,想给钱嬷嬷上坟等七月半去吧,反正也快到了。”杨晖没想到关昊彬会突然想去看钱嬷嬷,很是意外。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想听她老人家说说话。”关昊彬落寞地道。 “外面日头那么毒,要不等明天早上过去?”柳思勉看了看外面白白的太阳道。 “明天有明天的事,一拖怕是又耽搁了,还是下午去吧,开车也快,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吧。”关昊彬对杨晖道。 “嗯,就在市郊的老鼠梁。”杨晖道。 “老鼠梁?”柳思勉一怔,“远倒是不远,那边的路比较难走啊。” “现在还行,修修补补的,好歹也是条水泥路,车能过,”杨晖怕会惹起关昊彬伤感,又提议道,“昊儿,要不问问政小妮,可能她也想去。” “那就先歇会儿吧,等她过来上班时再问吧。”柳思勉道。 “等上班太晚了,我跟她打电话就是,不去的话咱们现在就走。”关昊彬说完掏起手机来。 政小妮一听说要去看钱嬷嬷,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说要把澹台立行澹台槿怡也带过去。 “你抽疯呢,这么大的太阳带上那两个小家伙怎么行,下次祭祀的时候再说吧,都当妈的人了,怎么还是咋咋乎乎跟个二百五似的。”关昊彬把政小妮的话一转达,杨晖赶紧从关昊彬手里拿过电话骂了起来。 “她一贯就那作风。”柳思勉心道,政小妮想带上子女一起去看看就说是抽疯,我家这位提出顶着毒日头去的始作俑者你怎么就不劝一劝骂一骂。 “东东哥,她不会把立行他们带过来吧?”杨晖还回手机时,关昊彬问道。 “嗯,也只有她脑瓜子想得出,也不看看自己的儿女是多大的人,”杨晖摇了摇头,“被我一骂说是不带了,就带她老公过来。” “澹台老师也去啊?”关昊彬问。 “说是已经让他老公给学校打电话跟别的老师调课了,咱们在这等等吧。” “那……你也去吧。”关昊彬对柳思勉道。 “哦。”柳思勉赶紧巴巴地道。 “柳经理也去?”杨晖看了看关昊彬,又瞧了瞧柳思勉。在为关俊松和唐岚夫妇迁坟的这些日子里,因为有唐少川和丁默这对先例,杨晖本来就对柳思勉关昊彬两人的举止神态有些狐疑,现一听这话,心下不由得更是猜度不已。 第九十章 拢共有五个人,好在关昊彬的车容量有那么大,便没用别的车,车子由认得路的杨晖来开。开出郊区后,行了段颠簸的水泥路之后,到了老鼠梁地儿还走了段山路,大概到了半山坡,杨晖指着一座小土丘似的坟对大家道,这就是钱嬷嬷的坟。 虽然坐落的地儿在荒郊野外,但钱嬷嬷的坟相比其他的坟来说,修葺得要漂亮得多,坟的四周用青石围了几十厘米高,树的花岗岩墓碑也很是富贵堂皇。 “这也是我前两年才请人修整的,”杨晖见大家有些惊讶便解释道,“这里荒凉得很,很少有人过来,你们看看旁边那几座坟,没人照看,都快挫平了。” “这四周埋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关昊彬手摸着钱嬷嬷的墓碑慨叹道。 “什么人都有,流浪汉啊那些无儿无女的老人啊,政府管理部门随便挖个坑,往里一埋就是了,”杨晖往钱嬷嬷坟后几个小土包指了指道,“瞧见那几个小土堆没有,那是咱们院夭折的几个同伴。” 看着四周冷凄凄的环境,关昊彬不禁悲从心来,从记忆深处扯起钱嬷嬷的点点滴滴来,忍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政小妮更是感情丰富,竟自哽咽抽泣起来。 “哭什么哭,大热天的也不嫌燥得慌,”怕勾起关昊彬的伤心事,杨晖对政小妮呵斥道,“瞧瞧咱们,都凭自己的能力活得这么好了,没给社会添负担,也没做出对不起良心的事,堂堂正正做人,钱嬷嬷地下有知,该是多高兴啊。” “是啊,我记得钱嬷嬷老是教导我们,不要因为自己的出身就自暴自弃,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咱们现在能重逢,还能时常在一起,跟一家人似的多好啊,钱嬷嬷看到了不知道多高兴呢,”关昊彬摁了摁鼻子,“小妮姐,东东哥,要不咱们唱首小时候钱嬷嬷教的儿歌吧。” “嗯。”政小妮揩了揩眼睛猛地点了点头。 “我来起头哈。”说完关昊彬就撩起了嗓子,政小妮杨晖紧跟着也唱了起来: 韭菜开花一行行, 丝瓜开花爬上窗; 茄子开花紫艳艳, 辣椒开花白晃晃; 蚕豆开花蝴蝶飞, 葵花开花向太阳; 芝麻开花节节高, 花生开花土里藏; 南瓜开花顺藤走, 扁豆开花闹洋洋; 荞麦开花红杆上, 油菜开花漫天黄。 柳思勉澹台晓峰一旁瞧着三人,心里头感慨不已。看着关昊彬那既悲又喜的神态,柳思勉心痛得要命,很想紧紧搂着他,心下暗自忖道,不管世俗怎么看,哪怕自己是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也绝不会让他再经受一点伤害。 从老鼠梁回来,柳思勉说一起吃个晚饭,澹台晓峰夫妇说家里小孩一下午怕是会闹得慌,得赶紧回去看看。柳思逸关昊彬见状也不好强求,便只得和杨晖三人去了快颐斋。 在吃饭的时候,杨晖见柳思勉一门心思围着关昊彬转,不是帮着递水舀汤就是盛饭夹菜,一举一动甚是亲昵又毫不避嫌,他俩要是父子或是主仆关系,旁边的人看着倒也不会太见怪,偏偏他俩是两枚光芒四射的大帅哥,不说杨晖看着别扭,就是邻桌的人见了也觉得有些碍眼。杨晖阅历丰富,又有唐少川的事在先,对柳思勉和关昊彬的关系心下便断定无疑,不由得暗叹不已。 这天,中午快下班时,唐少川冷不丁的踱进了柳思勉的办公室。甄优雅正在向柳思勉汇报这个月的大账,柳思勉心想着早点下厨去烧午饭,对甄优雅的汇报有些心不在焉。 “刚从你办公室经过,怎么没见着政小妮啊?”唐少川看穿了柳思勉的心思,打断了甄优雅的话。 “哦,她孩子还在吃母乳,提前了一点回家。”甄优雅把账册收了起来应道。 “哟嗬,给她那么高的工资,请她来给我磨洋工啊。”唐少川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 “唐总这话可不要让昊儿听去了。”柳思勉笑道。 “是啊,忘了她是太子党的人,得罪不得。”唐少川自嘲地笑道。 “唐总找她有什么事么?”甄优雅问。 “也没什么大事,今天想请大家一起吃个晚饭,优雅啊,回去记得跟小葛说声,晚上把他也带来。既然小妮没在,那就把她给排除在外,不请她们夫妻了。” “哎哟,小妮姐偷下懒亏大了。”甄优雅笑道。 “还在长香楼吧,要我先订个包厢么?”柳思勉问。 “不用,鲁倩已经订了,我还没跟昊儿打电话呢,等下他过来吃饭时你跟他和杨晖说一声。” 关昊彬下班后,见杨晖没在便问柳思勉杨晖去哪了。 “有事出去了一趟,说是不回来吃午饭,今天就咱们两个吃,”正拿着锅铲忙活的柳思勉回头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呀。” “嗨……”关昊彬狡狤地道,“从下个礼拜起,每天我都会这么早了。” “为什么?”柳思勉随意地问起。 “市支队不是离咱这近得很么。” “什么意思?”柳思勉没反应过来。 “下个礼拜起,我就在市支队上班了,今天是到支队来报到的。” “啊?真的呀,”柳思勉把锅拎了过来,把菜装进盘子,“这可是一大好事,转到哪个科了?” “法制科副科长。”关昊彬有些小得意。 “副科长?”柳思勉赶紧把锅放下,双手在围裙上揩了揩,“我的娘呃,那你岂不是升官了。” “一个破科长,还是个副的,升什么官呀。”关昊彬被柳思勉那大惊小怪的样子给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叫破科长啊,想当年,咱家那老爷子升为工业外经科科长时,哎哟喂,那个嘚瑟劲啊,回到家对咱妈是颐使气指,十足的官派,那年回家过年时,鞭炮放得老长老长了,恨不得要柳家祖宗八代都给他托梦祝贺,我都快瞧不进眼了,你咋能这么低调呢。” “嗤,什么破嘴,小心干爸把你踢成瘸子。”关昊彬忍噤不住笑了起来。 “真的没骗你,不信去问咱妈,”柳思勉一本正经地道,“不行,这事得好好庆贺一番,不说大宴群臣,至少亲朋好友得聚聚,你真是过份,这么好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们。” “少夸张了,以前也没见你有这么大的官瘾啊。” “我就一介武夫,现在我家宝宝升官了,当然不一样,”柳思勉突然想起刚才唐少川的话,“难怪了,唐总说晚上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原来他早得到了消息。” “应该不会吧,我都是今天临时知道的,表哥说晚上要请大家吃饭么?”关昊彬细一想,“完了,差点忘了,今天是表哥生日,快快快,算了,随便炒几个菜就是,吃完饭咱们去帮他买个生日礼物吧。” “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要生日礼物哄啊。”柳思勉嗤之以鼻。 虽然政小妮没在唐少川邀请之列,但甄优雅还是把消息告诉了她,晚上她和澹台晓峰都去了,加上唐勇丁默唐念恩和唐勇的护工,一桌子围了十几个人。最让唐勇想不到的是,自己虽然请的就是庆生饭,但却始终没告诉谁,没想到来的人都好似知道他的恶俗趣味,全部给他买了生日礼物,心里很是舒坦,小宇宙爆得满满的。 “小妮姐怎么知道今天是我表哥的生日呀?”杨晖是自己告诉他的,没想到政小妮却也知道这天是表哥的生日,很让关昊彬意外。 “优雅告诉我的。”政小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优雅怎么会知道?”关昊彬更是没想到。 “那当然,”甄优雅含笑道,“你不知道我在山风干的是什么岗位工作啊,老总的生日岂能不知道。” “也就你们理他,”唐勇不耻地道,“都快四十的人了,还每年大张旗鼓办什么生日宴,收什么生日礼物,也不嫌臊得慌。” “你老真是老糊涂了吧,我这不是才刚过三十的么,哪里就快四十的人了。”唐少川很不满地道。 “爸也别见怪,人生在世有些爱好活得才有滋味,何况他这也不是什么不良嗜好。”丁默对唐勇笑道。 “你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唐勇摇摇头道。 “我们也买不起什么贵重的东西,送的东西寒酸唐总可别见怪哦。”澹台晓峰举杯敬道。 “这说的是什么话,他什么金贵东西没见过,缺的就是你们送的这些真心实诚的东西。”丁默接过话道。 “对对对,礼轻情义重,我在乎的是大家在一起的这个缘份。”唐总端起杯了哈哈大笑,这么多人能记得他的生日,今天的心情特别亢奋。 “趁这机会,我有个特大喜讯通报给大家。”柳思勉洋洋得意很是显摆地道。 “什么喜讯?”坐在他旁边的杨晖问道。 “咱家昊儿升官了。” “真的假的?!”政小妮葛志高异口同声。 “什么叫真的假的,”柳思勉白了他们一眼,“市交警支队法制科科长,下个礼拜就正式走马上任了。” “别胡嚼,是副科长。”关昊彬赶紧纠正道。 “哎哟哎哟,真的啊,”唐少川比柳思勉还要兴奋,“这是天大的好事,咱们得好好庆祝一下……服务员,赶紧的,桌上的酒再给我们上两瓶。” “啊?还加两瓶啊,就咱们五个人喝,岂不是都要喝趴了。”杨晖笑道,一听关昊彬升职了,他心里也是高兴异常。 “关少,哪有男人不喝酒的,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破下戒。”葛志高叫嚣道。 “破你个猪八戒,他见酒就晕,想喝咱来。”柳思勉很是豪气地道。 “就是,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个酒桶一样啊。”甄优雅笑骂道。 “主角都不喝,多没劲啊。”葛志高仍不满地嘟喃。 “错了哈,今天的主角是我表哥,咱都是捧哏的。”关昊彬嘻笑道。 “换了,主角现在换成你了。”唐少川一摆手,吩咐服务员开酒。 “这么快昊儿就喧宾夺主了”杨晖满脸笑意地道。 “那我就少喝点,就喝一杯吧。”关昊彬一时被葛志高给激得兴起。 “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你知道这一杯多少么,足有三两呢。”柳思勉哭笑不得地举起杯子抖了抖。 “喝半杯?”关昊彬不好意思地在杯子中间划了划。 “半杯你也没那个量,就喝这一小杯吧。”杨晖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一只一口杯道。 “呵,就那么一小杯,撮进嘴就不知道塞哪个牙缝了。”葛志高嚷嚷。 “你要灌自己灌吧,可别害我们彬彬。”政小妮不满地道。 “好好好,那我就喝四分之一杯,这下总行了吧。”关昊彬从服务员手中夺过酒瓶主动地加起酒来。 豪气容易生,英雄不易当。一轮的敬下来,虽然是嘴唇沾了沾,那辛辣的酒味还是刺激得关昊彬皱眉皱脸,苦不堪言。几巡下来,酒杯里的酒喝完了,关昊彬人也倒下去了,酒席还没散他就趴在酒桌自顾自的神游去了。 柳思勉问丁默要不要送去吊个瓶醒醒酒,丁默看了看说没事,吊瓶也不是什么好事,就让他自己晕回来吧,也算是锻炼一回了,指不定慢慢就适应过来,能跟大家一起划拳猜酒令了。 喝到最后,柳思勉自己也有些不清醒了。唐勇丁默见除了他们两个,桌上的男人全晕乎了,也不敢让他们开车,只得让酒店叫了代驾,把这些家伙一个个送回了家。葛志高仗着酒劲说没事,坚持自己骑摩托回去,被丁默给强塞进了关昊彬的车。 回到家,柳思勉趁着有些清醒,赶紧先服侍关昊彬洗澡,关昊彬醉得人事不省,任由着柳思勉搓揉。洗着洗着柳思勉全身也湿透了,酒壮怂人胆,更何况他也不是个怂人,被全身光溜溜的关昊彬一刺激,干脆两人一起洗“鸳鸯浴”了,也借此机会狠着劲地揩关昊彬的油,算是豆腐吃了个饱。 好不容易洗完澡,把关昊彬抱上床,两躯赤条条的身子交织在一起,柳思勉越发的骚动不已,在关昊彬身上是留恋不已缠绵不休,深耕细作,勤勤恳恳。 关昊彬的身子怎么看怎么惹火,柳思勉不是身子骨强壮些怕是早也七窍流血而亡,酒精还没全挥发,柳思勉色胆包天,瞧着关昊彬怎么拨弄他都没反应,他便狠下心来想深层次开发自己的“包干区”,手嘴并用,把关昊彬前前后后角角落落都“照顾”到了。 最后,再也按捺不住的柳思勉狠了狠心,准备实施最后一步,只是没想到手指刚一塞进去,关昊彬全身一痉挛,迷迷糊糊地吃痛哦了一声。 一见关昊彬难受,柳思勉顿时歇了菜,没办法,只得望梅止渴,就着眼前一副活生生的春宫图,自力更生,自己解决自己了。 第九十一章 在市支队上了几个星期的班,关昊彬慢慢适应了新的工作环境,什么工作都上手之后,相比以前来说要轻松得多,工作不累,自己亲身亲历的事也少了,有什么事都可吩咐科里的科员来做,周末也比较正常,不用时常的加班。 虽然七月已经过去,但早晚的温差较大,白天的太阳还是很毒辣。《茶马古道侠义行》的拍摄进度日益加快,为了赶进度,剧组提前转移到了庆源市。 关昊彬有几个镜头要拍,关昊彬怕影响不好,特意向徐天华请示能不能去参演,徐天华说是好事,特地准备批他几天假,关昊彬说也就几个镜头,时间正好赶上周末,趁空去就行。拍摄的那天,柳思勉见厂里也没什么特别要忙的事,便陪着关昊彬去了拍摄现场。 《茶马古道侠义行》剧组此次移师庆源,主要拍摄场地是在庆源保留最完整的古建筑钱宅,钱宅在戏里是一盐商的府邸,关昊彬演的是大盐商的独子。拍摄现场不让无关人员进入,柳思勉便坐在车里等,关昊彬这天的戏份并不多,进钱宅两三个小时就出来了。 “有挨打的镜头么?”柳思勉见关昊彬呲牙咧嘴的出来便问道。 “没有,是和人家斗嘴的戏。” “不至于吧,斗嘴斗成这样啊。”柳思勉笑道。 “拍的是冬天的戏,不但穿得多,还要我们讲话时嘴里含冰,制造张口就呵气的假象,晕,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演戏,还真是叫演。”关昊彬揉了揉腮帮道。 “拍个戏还这么变态啊,嘴巴没事吧,”柳思勉抬起关昊彬的下巴,往他嘴巴里看了看,“没伤着吧,要不去医院看看。” “嗤,至于么?别小题大作了。” “那咱们去哪吃点清淡点的,今天也来不及去烧了,我已经眼杨大哥打了电话,等下他就过来。” “等下吧,咱村来了好几个人呢,爷爷都来了,我跟爷爷他们说了,一起吃午饭,等下吧,应该不用多久就会出来。” “啊?”柳思勉很是意外,“老祖宗要来怎么也不提前吱会一声啊。” “他老人家是跟剧组一起来的,说是提前跟你说了怕你来探班,影响他临场发挥。”关昊彬呵呵笑道。 “哟,老人家行啊,都把自己当明星大腕了。”柳思勉好笑地道。 两人在车时等到了午饭边上,杨晖从山风赶过来都有半个多小时,才见柳道守和几个村里的侄孙辈从钱宅走了出来。 “爷爷行啊,来市里拍戏竟然都不给我打电话了,想找你老签名是不是得预约呀。”柳思勉不正经地道。 “在赶拍摄期,庆源也就几个场景的戏,晚上还得回盘秀呢,”柳道守白了一眼孙子,“本来我说就吃快餐的,昊儿非要我们出来吃,还好,下午没咱们的镜头,既然你们订好了餐位,那就走罢。” 席间,柳思勉关昊彬询问了家里大桥的施工进程如何,老爸在厂里忙不忙得过来,机器运转情况怎么样等等,柳道守也关心地问了问关昊彬在新工作岗位上的工作情况,同时盛情邀请杨晖有空去盘秀玩玩,杨晖很是客气地点头说是,对老人家那关心关昊彬的样子感动不已。 聊着拍戏时发生的各种趣事,一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柳道守喝得微熏,柳思勉关昊彬想让他去家里休息休息,老人家说下午就和剧组一起回去,这几个侄孙辈怕有些镜头要补拍。柳思勉见老人家这么敬业,便也不再强求,随了他。 既然不用陪老家的来人,关昊彬柳思勉两人下午就去了龙魂健身房,准备出出汗,没想到柳思勉刚施展开拳脚唐少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厂里有事?”关昊彬问道。 “嗯,湖州来了几个客商,”柳思勉帮关昊彬递过来衣服,“是不是唐总知道我们今天要来龙魂,没叫他便故意来打扰咱们啊。” “有可能,”关昊彬笑道,“还是要找个男的来帮你打下手,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现在干爸已经开工了,关中柳试营业还不错呢。” “是啊,得赶紧找个合适的人熟悉熟悉业务,可惜陈鑫太嫩了点,撑不开场面,老员工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真是头大。” 两人边说着边往拳击场外走,路过器械区时旁边突然有人跟关昊彬打招呼。 “咦……你是……卫小天?”关昊彬迟疑了片刻,很是意外地道。 “呵……关少好记性啊,还记得我名字呀。”卫小天很是高兴。 “他是……”柳思勉看向关昊彬。 “哦,卫小天,以前我老在他那里剪头发的,手艺可好了,说他是庆源第一把剪没人敢称第二,”关昊彬又转向卫小天,“真巧啊,都有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跑哪去高就了?” “关少这话说的,什么第一把剪啊,哪有那么利害,”卫小天不好意思地对柳思勉点了点头,“前两年家里出了点事,回乡下住了一段时间,现在还是重操旧业,在庆春路的‘一剪钟情’打工呢。” “‘一剪钟情’啊,好,下次我去找你哈。”关昊彬点了点头。 “没问题,能得关少厚爱,荣幸之至。”卫小天浅笑道。 “你也是来健身的?”柳思勉瞧着卫小天那瘦削的身板问道。 “我不太喜欢运动,陪人家来的,”卫小天往里指了指,“喏,我一朋友,他特别喜欢运动,有空的时候就陪他过来。” 关昊彬柳思勉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一位瞧着很是健壮的青年背对着他们正在扩胸器那锻炼。关昊彬和卫小天闲聊了几句,约好了下次去做头发的时间后亲切地拜拜了。 “这才几年没见啊,变化真不小呢,人都成熟了好多,也不知道他家里出什么事了。”坐进车后,关昊彬自顾自的道。 “你是说刚才的小帅哥么?”柳思勉回应道。 “嗯,卫小天,以前我和我妈经常去他那做头发的,为人很客气,服务态度相当好,刚才也不是当他的面故意夸他,他的手艺真的是没得说。过几天我带你一起去,保证你出来就换了一种人。” “换了一种人?他是做变性手术的啊,出来我就变女人了?”柳思勉好笑地道。 “什么理解能力,是说你换了形象。”关昊彬嗤笑道。 “那一定得去看看,看他能否把我拾掇成明星范儿。”柳思勉哈哈笑道。 车子还没出弄堂,柳思勉见前面缓慢地走着一大肚子孕妇,脚下便松了松油门,跟在那孕妇后面慢慢行驶着。 “哥,那个……最近你见过陈妙慧么?”关昊彬突然想起一事,莫名其妙地问柳思勉。 “陈妙慧?”柳思勉很意外,“没有啊,有什么事么?” “她是不是找男朋友了?”关昊彬有些不自然地问。 “男朋友?不知道,你见到她和男人一起约会么?” “没有,”关昊彬叹了口气道,“只是上次开车时在文教路远远看见过她,好像变化好大啊。” “变化好大?”柳思勉一惊。 “嗯,怎么说呢,……好像有些雍肿。” “哈……你说这个呀,”柳思勉大笑道,“是啊,我也见过几次,是发胖了不少,听陈鑫说她自皈依佛门后,心宽体胖,不但心情好了,而且身体也渐宽。” “皈依佛门?”关昊彬不可置信地问,“什么意思?” “陈妙慧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名如其人,心性冷淡,无欲无求,皈依佛门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也不是剃度出家了,只是信仰跟你不一样罢了,你信耶稣,人家信释迦牟尼而已。” “唉……真是没脸再见她啊。”关昊彬黯淡地道。 “你又何必自责,各人有各人的命,说不定那就是她所追求的最好生活呢。”见关昊彬那情绪低落的样子,柳思勉心下更是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让他和陈妙慧有什么瓜葛联系了。 “她都毕业了吧,是不是还没找着好的工作啊。”关昊彬担心地道。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人家那么好的大学,还愁找不着工作啊。”柳思勉劝慰道。 晚上,市影剧院有出新排的越剧新秀出演的大戏,以前有这演出时,唐岚都会和儿子一起去现场观看。电视里报纸上大街边到处是宣传的广告,柳思勉拗不过关昊彬,只得陪他一起去剧场看演出去了。 看完戏回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柳思勉侍候关昊彬洗漱完毕,便去厨房张罗明天早餐的食料。 关昊彬倦缩在沙发上,边看着电视边等着头发干了好去睡觉,这时手机却响了。 “难得啊,老同学,怎么会是你呀。”一看是罗先斌的,关昊彬有些意外。 “都打好几遍了,这才打通呢。”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去看了场越剧新秀排演的大戏,手机一直忘了开。” “难得,关少还有这兴致。” “怎么了?听上去心情不太好啊。”关昊彬感觉罗先斌语气间有些感伤。 “你还真是心思缜密,这都听出来了。”罗先斌哂笑一声。 “碰到什么人生难题想找我这个知心哥哥点拨点拨?”关昊彬开玩笑道。 “嗤,跟你那位在一起久了,嘴巴也变油了,”罗先斌有些凄凉的语气道,“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衡阳。” “衡阳在哪?你去那干嘛?”关昊彬很是纳闷。 “湖南衡阳,去看陈志超,就是我的那位大学同学。”罗先斌叹了一口气。 “大学同学?”关昊彬想了想,记起来了,“哦,他叫陈志超啊,不是说已经……去世了么。” “嗯,有段时间了,去他墓前看了看。” “是周年忌吧?既然都过去了,你也别太纠结着不放,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师,往生的亲朋好友也不希望自己的亲人永远生活在悲痛中不能自拨吧。”从悲痛中走出来深有体会的关昊彬好言相劝。 “话是那么说,只是我这人心性一向不是那么开阔,对往事老不能忘怀。” “说这话谁信啊,你心性不开阔,能混得现在这么如鱼得水,身家过千万么。”关昊彬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宽慰他。 “白天工作的时候倒好说,一个人无事发呆的时候最受不了,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脑海里全是以前的点点滴滴,患失眠症都有好久了,活得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罗先斌苦笑道,“想得多了,有时就恨,我要是女人多好,我要不是同性恋多好啊,要是能为他生个孩子也有个念想也有个感情转移的地方,也不会活得这么辛苦了,老天为什么就这么残忍呢。” “姓罗的,你可别多想,赶紧的,明天就赶紧的去看医生啊,患了失眠症可不能大意,”关昊彬从罗先斌的语气中听出些不妙来,于是连忙劝道,“人活在世上,感情并不是全部,老是那么悲观失望,让你父母多伤心啊。再说了,广州那么大个城市,从头经营一段感情也不是不可能,我听说那边可是有不少咱们这一类的人,平时多留心下唦,别老把自己跟个蚕茧似的裹起来。” “关少你说这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咱们这类的人,感情说重新来过有那么容易么。”罗先斌轻笑道。 “世上的事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乐观些吧,广州相对来说开放度还是蛮高的,挺开明大度的一个城市,会越来越好的。”关昊彬给罗先斌打气道。 “唉,不扯这些了,越扯越显得我这人没出息,”罗先斌哈哈一笑,“还是说说那杀猪的吧。” “葛志高又怎么了?”关昊彬也不禁莞尔。 “没怎么了,只是有件事一直想拜托关少。” “哦,什么事啊?老同学的,说这话多客套。” “想当年,咱们‘八仙’虽然和‘五虎将’交集不多,但后来我跟志高却是越来越好,关系跟亲兄弟似的,虽然从高中毕业后大家各自走的路不同,无论是学识和经历方面差距都很大,但志高却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和同学,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都是把他当自己兄长看待的。” “知道知道,你们就嫌弃我,什么事都瞒着我,跟我客套。” “话不能这么说,谁让关少你锦衣玉食出身高贵啊。”罗先斌呵笑道。 “少寒碜我啊,”关昊彬很是生气地道,“是你们这班家伙故意联起手来欺侮我这孤儿吧……” “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关少又多心了,”罗先斌在那头赶紧打断道,“还是说重点吧,打电话给你就是想拜托你今后方便的话,多照顾牵帮下志高,他那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为人真的不错,讲义气,重感情,真要做起事来,踏踏实实,不是那种不务正业的人。” “没头没脑的讲这些个废话,这事还要你特意讲啊,杀猪的是你同学就不是我同学了。”关昊彬有些气急地道。 “那是那是,算我白说,关少的为人谁不知道啊,宅心仁厚,正直善良,急公好义,义薄云天。”罗先斌哈哈大笑起来。 “少扯些没用的,你罗大经理不是大能人么,不放心杀猪的干嘛不带他到广州去发展啊。” “这事 我也不是没想到过,只是志高虽是个大老粗,却孝顺得要命,老说自己父母身体不太好,离不开,不说这,就是我父母见亲儿子的面还没见他的面多呢。安智平死后,志高逢年过节的都要去探望他的父母。说起这些,我是自愧不如啊。” “自愧不如就回庆源呗,别以为在什么广州就是实现了自己的抱负志向,庆源没有你发展的天地啊。” “关少教训得是,我就一无情无义的自私鬼。”罗先斌哈哈大笑道。 放下手机,早已收拾妥当的柳思勉趋过来问是跟谁聊天,一聊这么老半天的。关昊彬便把罗先斌絮絮叨叨的话跟柳思勉重述了一遍。 “莫名其妙的说这些有些奇怪啊。”柳思勉听后狐疑地道。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深更半夜的,还真把我当午夜电台的知心姐姐呢。” “明天跟小葛说说,侧边探探情况,是不是小葛遇到什么困难了,不好意思跟你提。”柳思勉想了想道。 第九十二章 第二天,关昊彬下班后去山风吃午饭时,正巧见甄优雅已从员工食堂吃完饭要回办公室,便问她今天怎么吃上食堂了,甄优雅说葛志高今天跟朋友一起去乡下了,一个人懒得开火。 关昊彬想起昨天罗先斌的话,觉得有些好笑,便跟甄优雅说了,甄优雅听了之后,既感动不已又有些疑虑。关昊彬要她回去问问葛志高,让他打听下罗先斌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甄优雅也有些担心,忙点头说是。 周末,关昊彬柳思勉本想去乡下,柳国平和柳思逸却开着小货轮进城来了,“关中柳”已正式开张营业,他们送来了第一批样货。山风的几个老木工和质检师看了都比较满意,对尺寸和干湿度提出了些改进意见。念在老爷子辛苦的份上,柳思勉关昊彬陪着叔侄两个四处逛了逛,给家里人买了不少夏季衣裳。 “彬彬,柳经理没给你打电话么,今天他出去了,不回来吃饭的。”周一那天,政小妮见关昊彬早早就下班过来了,很是意外。 “知道,早给我打了电话,我来是想今天请大家一起聚聚,吃个午饭,”见甄优雅想插嘴说话,关昊彬连忙又道,“别担心,已经跟志高和晓峰他们联系过了,他们等下直接去长香楼。” “咱们一起吃要去长香楼干嘛,随便找家小饭馆就是了。”政小妮心疼地道。 “我表哥还没回来么?”关昊彬往唐少川办公室方向张望了一眼。 “唐总去哪了?这都好几天没来呢。”甄优雅问道。 “跟丁大哥去鸡笼山攀岩了。” “攀岩?真是吃饱了撑的,有那精力,饭后自己整饴下自己的办公室吧,还省了一笔雇清洁工的费用。”政小妮不耻地道。 “嗤,那能一样么,”关昊彬笑了笑也不理会政小妮的阴阳怪调,转脸问甄优雅,“优雅,‘韩湘子’没什么事吧?” “志高跟他打过电话了,听志高说感觉没什么异常啊,能说会道满嘴跑火车,嗓门呱呱的,也不像患有抑郁症的人,可能是你多心了吧。”甄优雅道。 “那就好,”关昊彬放心地道,“下次等他回来,咱们一起劝劝他,父母亲戚都在庆源,干嘛要跑到广州打拚,回来多好。” “嗯,我跟志高也是这么想的,回来劝他早点成个家,成了家以前的伤心事应该就会淡忘了吧。”甄优雅深有感触地道。 “唉,成家不成家都另说,能回来就好,总感觉他在那边生活得并不开心。” “倒也是,大家在一起相互间也有个照应。”甄优雅点了点头道。 “杨大哥呢?” “哦,出外送货去了,应该就快回来吧,”政小妮满脸疑惑地道,“今天也怪,柳经理谈生意怎么带的是陈鑫,那小子懂些什么呀。”柳思勉以往跟客户商谈带的都是鲁倩。 “哦?把陈鑫带出去了?可能是他自己不想开车,找他当司机吧,”关昊彬也很意外,“哪里来的商户呀?” “我也不太清楚,柳经理没细说,只知道是从海东过来的。” 柳思勉这次是自己打电话约的王华斌,谈的时间较长,吃完饭之后还一起去喝了会茶,到王华斌兴高采烈回去时,已是下午四点多。 “柳经理,那个王……经理的话能信么?”回厂的路上,开车的陈鑫转头问后座的柳思勉。 “信不信你自己掂量着看。”柳思勉没好气地道。 见柳思勉神情不大对,陈鑫语气有些低落:“既然是为了我姐,我先过去熟悉熟悉也好,到时我姐生了之后也方便些,只是,突然的走了,不会给厂里添什么麻烦吧。” “嗤,拉倒吧,别臭美了,你以为自己几斤几两啊,山风离了你还就会停产停业了?早走早好,眼不见心不烦。”柳思勉冷哼道。 “对不起啊,柳经理,”设身处地想一想,陈鑫觉得对柳思勉很是有愧,“年少不懂事,柳经理不但没怪罪我的鲁莽行为,还常为我和我姐这般着想,想想实在是不好意思面对你。” 难得见陈鑫这么示弱,柳思勉语气稍微加了点温:“别对我有什么感激之情,不是看在昊儿的份上,我早也把你打残了。”停了片刻又道:“你小子转性了?怎么对我这个仇人和颜悦色了。” “自从我姐怀孕之后,我姐老是劝我要好好做人,做个好舅舅。想想我姐,就她那种性格的人,怕是要孤老一生了,想起她为我的种种来,再是怎么顽劣也该清醒了。说句不怕柳经理耻笑的话,你说这人啊还是挺怪的,自从看着我姐挺着大肚子的样子,我就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做人,堂堂正正做事,不为别的,就为了我姐肚子里那没爸的孩子。不管去海东他们怎么对待我,为了我姐,我定要去探探底。” “也别担心,海东那边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有什么事就直接请教王华斌,他那个人很不错,是你老总王小婉的亲信,亏不了你的。” “要先跟我姐姐透透气么?” “别急,还是等生下孩子之后再说吧。” “不管柳经理怎么看待我,这段时间来十分感谢你一直来的照顾。”陈鑫腾出只手来挠了挠头。 “我也不领你这个情,你若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我的话,那就拜托你别让昊儿知道这事。” “要一直瞒着我姐夫……哥么?”陈鑫有些伤感地道。 “当然,”柳思勉叹道,“他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让他知道了,还不是让他徒生烦恼。”柳思勉其实主要还是担心关昊彬知道后肯定会付起责任来,到时自己岂不是要被晾在一边了。 “那倒也是。”陈鑫点了点头。 “最主要的还有一点,”柳思勉沉吟片刻,缓缓地道,“你知道海东那边的情况么?” “什么情况?” “就是你昊哥生身父母的情况。” “刚才听你跟王经理说话时,听明白了一些,但不是很清楚。” “雷志军早已经成了家,女儿都有好大了,怎么说也是为官一方,如果传出什么私生子的话来,不但影响他的仕途也影响他现在的家庭。你也不小了,到了海东工作别太张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个数,守口如瓶谨小慎微对你们自己也有好处。”你一介草民,要是无意中得罪了官场上那些久经沙场的政客,定是吃不了兜着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道理我明白,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陈鑫自嘲地道。 柳思勉盯着陈鑫的后脑勺看了看,又道:“我把我知道的一些情况跟你说说吧,等你到了海东对你也有些帮助。王小婉开的珠宝店在咱们华东一带都是比较有名的,‘天林珠宝’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固然靠王小婉的能力个人魅力和她富裕的家庭背景,但自然是也离不开政商勾结的老套数,具体有哪些后台我也不清楚,也没了解的必要,你到了那里自己慢慢了解吧。王小婉现在还是独身,曾经也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但一直没有孩子,听说是不能生育了,我想这也应该是她千方百计想认你昊哥的主要原因吧。折腾来折腾去,也不是我故意要在中间从中作梗,不让她们母子相认,我的出发点一切是围着昊儿的意愿走,他想相认我肯定会大力撮合的,他不想相认那我也只有替他挡着。你昊哥虽然为人很好,天真善良,但性格也有很拗的一面,心里一直把关叔唐姨当成自己的生身父母,再也不想让其他人占据那个位置,没办法,我也只有顺着他的意。没想到你误打误撞,让你姐怀上了昊儿的骨肉,我是很想痛扁你一顿以解心头之恨,说老实话,打残你的心都有,但于事无补,好歹也算是了了王小婉一桩心愿,就算是昊儿报了她的生身之恩吧。” “柳经理……真是对不住啊,你大人大量别再计较我的不是了,真没想到你原来是心胸这么豁达的汉子,以前老是跟你犟,太不该了。” “以前我在你心目中是啥形象啊?”柳思勉有些好笑地问。 “虽然重情重义,但却也是个阴险狡诈笑里藏刀的腹黑男。”陈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阴险不狡诈唐总能这般看重你么,山风的生意有这么红火么。 “哼,你还是坚持以前的看法吧,我也不是个心胸豁达的人,别把我看得那么高尚,我为你们陈家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守护自己的爱情罢了。”柳思勉嗤鼻道。 “呵……柳经理的话好酸哦。”陈鑫开心地笑道。 柳思勉回到厂里,见政小妮甄优雅都没在办公室,便问鲁倩她们怎么还没来上班。 “她们老公中午喝醉了,打电话回来说要晚点过来呢。”鲁倩笑道。 “哟,什么日子啊,赶趟着醉酒,今天是老公解放日么。” “不但他们,杨大哥也醉了呢。” “啊,单身汉都醉了,”柳思勉很意外,“他们参加了什么活动啊?” “听说是关少今天请他们吃的饭。” “奇了怪了,那杀猪的醉了我倒相信,杨大哥竟然也会醉?还是被滴酒不沾的家伙给灌醉的?”柳思勉嘟喃着掏起手机给关昊彬打电话。 “嗯,没错,都醉了,你就放他们一下午的假吧。”在办公室悠哉乐哉的关昊彬不以为然地道。 “你大少爷一句话说得倒轻松,要真放假也行,她们怠的工都由你这个小妖精来顶吧。”柳思勉脑袋一热,脱口而出。 “说什么呢,你皮作痒吧。”关昊彬立马竖起倒刺。 “好好好,听你的,就放她们半天假吧,”柳思勉赶紧示弱,“你……没喝高吧?” “废话,上次喝那么一丁点都醉得跟个死狗似的,想起来都难受得要命,傻子才喝呢。喝的是奶。”关昊彬理直气壮地道。 “喝奶好,美容健康,”柳思勉佯装不满地咕噜着,“这厂里都是些什么人啊,老板出去玩得不见踪影,员工隔三差五的向太上皇请假告休,合着就我劳碌命苦啊,里里外外一把手。” “要不晚上我犒劳犒劳你。”关昊彬有点过意不去。 “怎么犒劳?”柳思勉神情一振,兴奋异常,就差点当场流鼻血。 “晚饭我来烧。”关昊彬信誓旦旦的样子。 “嗤,拉倒吧,这哪是犒劳啊,分明就是再次的心灵折磨吧。”柳思勉一头的黑线,还以为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呢,心理肮脏的人跟心灵纯洁的人果真是没法比,想的都相差十万八千里。 “还有什么事么,等下要去下徐队的办公室。” “没了没了,你忙吧,”柳思勉刚想结束通话突然想起一事,“哦,有件事要跟你说下,今天陈鑫要辞职,你这个当哥的要不要过来送送?” “辞……职?”关昊彬一惊,“好好的干嘛突然辞职呢?” “人家有更好的发展空间呗,攀上高枝啦。” “考上公务员啦?”关昊彬冷哼一声。 “那个可能性极小。” “那他准备去哪?” “海东。” “海东?”关昊彬更是意外,“人生地不熟的,又无一技之长,他跑去那抽什么疯。” “‘天林珠宝’高薪聘请他去当分店店长,前途一片大好,比窝在山风当苦力强多了。” “天方夜谭,凭什么呀?”关昊彬着急地道。 “你也别太看扁了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做生意的一张嘴还是有的。” “他见过什么珠宝呀,了不起也就脖子上挂着根黄金狗链子,还是我送的。请他一个门外汉去当什么店长,神经搭错了弦吧。” “好运来了妖魔鬼怪挡都挡不住,谁让他陈鑫今年走狗屎运呢,”柳思勉笑道,“放心吧,有人会给他上岗培训的。” “奇了怪了,他又不是什么特殊人才,人家怎么会看上他呢,是谁介绍的啊?” “上次不是来了个海东的大客户么,同行中有位就是‘天林珠宝’的人事经理,你那义弟长得不也人模狗样么,人家正缺人手,可能觉得他合适于是就挖走了。” “谁信啊,骗三岁小孩呢,”关昊彬不耻地道,“是你在暗中搞的鬼吧。” “天地良心呐,怎么又赖到我头上了,哪有让别人挖自己墙脚的道理啊。”柳思勉鬼叫鬼叫。 “你不是一直瞧陈鑫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么,巴不得他早点远离你的视线,肯定是你公报私仇,故意让人把他挖走。你也别假惺惺编了,辞职就辞职吧,他也不是小孩子,到哪都会混得一口饭吃。” “真是心有灵犀啊,我的心思你咋就看得这么清呢。”柳思勉很是无耻地道。 “嗤,臭流氓。” 转眼又到了周末,柳思勉关昊彬想去盘秀看看厂里的运营情况,唐少川也说想去实地考察考察。三人衣服都带好了,准备住个几天,没想到临走前关昊彬突然接到葛志高的电话。 “什么?”关昊彬的嘴张开了半天都没合上,“罗先斌死了??” 第九十三章 “谁死了?”柳思勉见关昊彬惊魂不定的连忙问道。 “我同学,在广州工作的那位,上次不是跟你提到过么。”关昊彬黯然地道。 “哦,那位身价过千万的啊,怎么,出什么意外了?” “出什么意外,自杀的,吃了安眠药。” “自杀?!”柳思勉大吃一惊,“遭了什么挫折啊,怎么想不开呢。”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去乡下的计划泡汤了,关昊彬要去和葛志高他们一起处理罗先斌的后事。柳思勉本想陪着一起去,关昊彬怕引起别的同学非议,劝住了。 关昊彬参加完葬礼回来,显得很是疲惫,柳思勉忙鞍前马后的端茶递水按摩松骨,顺势问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嗤,有什么好可惜的,再是千万身价,死了也就一坛子灰。”见柳思勉老在强调罗先斌的身价,关昊彬很是不耻地道。 “说得也是,”柳思勉点头叹道,“钱是没有温度的,留再多的钱给父母也弥补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心。” “他妈已是病在床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他爸一言不发,形同痴呆,六十不到的人一下子跟八九十岁的人一样,老了几十岁,真是造孽啊,想想我都恨不得把那姓罗的拉起来痛揍一顿,想不开时怎么不想想自己的父母双亲啊。”关昊彬悲戚地道。 “应该是陷入痛苦中无法走出来吧,不是说抑郁症很严重么。” “听志高说好像是那么回事。罗先斌父母悲伤过度,根本就去不了广州,骨灰是志高去广州帮着运回来的,后事也是他一手张罗的,说是留有一封遗书,但志高也没细说,也没给他父母看,怕老人家受不了。” “留了遗书?都说了些什么?”柳思勉八卦地问。 “无非是交待些后事,也说了下自己的病情,交待了下徇情的理由。” “徇情?”柳思勉感慨万千,“我的格姥姥,现在这时代能听到这词还真就是神话了。” “知道你现实,知道你理智,徇情对你来说绝对是奇文怪谈。”关昊彬狠狠白了一眼柳思勉。 “谁说的,我只是有点意外罢了,”柳思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遗书中还说了些什么么?” “要把自己的骨灰洒在他大学同学的坟边。” “啊?这……这也太那个了吧,真想当梁山伯祝英台啊。”柳思勉不可思议地道。 “谁说不是。” “如他愿了?” “只有我们这几个玩得好的同学知道,罗先斌父母不知情,要是知道实情的话,肯定更是伤心失望,这事也不能告诉老人家。” “那是,这事搁谁谁都会跳脚。最后怎么处理了?” “志高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得跟我们几个同学商量,有反对的有支持的,反对的说不能瞒着他父母把他埋骨异乡,支持的说他是因这事死的,就遂了他的夙愿,最后也统一不了意见,只得举手表决,同意遵照遗嘱的举手。” “我的天呐,这事都能举手表决?”柳思勉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结果呢?” “少数服从多数,把他骨灰一半洒到湖南衡阳去一半留在这。” “昊儿,你举了手吧?” “嗯,有问题?”关昊彬抬眼问。 “没没没,要是我我也会举手的,”柳思勉感慨地道,“那杀猪的还真是个仗义汉子,虽说是个大老粗,一贯大大咧咧,为人却真是不错。” “是啊,”关昊彬也很有感触地道,“罗先斌的后事全亏了有他,要不然两个老人家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衡阳也是他去吧。” “嗯,明天就动身,大家都是请了假过来参加葬礼的,葬礼结束都得回去,志高说他方便,不用看老板脸色,想休息就休息,去衡阳的事他就负责到底了。” “明目张胆要把骨灰洒在人家坟里头,人家家里人指定不会答应,看来杀猪的还得偷偷摸摸进行啊,”柳思勉嘘唏不已,“真是想不通,那么年轻的人怎么会想不开呢。活着多好啊,能见阳光雨露,能听鸟语花香,能跳能蹦,能喊能叫。早些时候就应该劝他回来,那种生人社会更是不利于他的抑郁症。” “谁说不是,”关昊彬动情地道,“我们这些同学没有不为他惋惜的,志高更是积了一肚子的怒气,聚在一起讨论怎么处理罗先斌的遗嘱时,志高对我们咆哮了,说两年前送走了安智平,现在又送走了罗先斌,我们这些活着的,再有想步他们后尘的,到时别怪他刨坟。” “葛志高是个性情中人,相当注重感情的。” “虽然接受教育的程度不同,但他和罗先斌却是关系最铁的,要不然罗先斌死之前也不会特意打电话交待我要好好照顾志高夫妇。” “你打算怎么照顾?”柳思勉有些吃味地道。 “他和优雅住的房子太差了,我想帮他们买套好些的房子。” “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依他那性格,打死也不会接受的。” “这我知道,我有法子让他答应,”关昊彬长吁了一口气,“安智平罗先斌的爸妈现在都成失独父母了,无依无靠,罗先斌的爸妈倒好说,住的房子罗先斌生前给他们弄得挺好的,安智平爸妈就不行,还住在江边棚户区里。志高对安智平爸妈一直都在照顾着,我想在罗先斌爸妈住的小区内再买两套,让安智平爸妈和志高一家搬过去,让他照应起来也方便。买房子的钱就说是在优雅工资里按月按比例抵扣,扣个十几二十年。” “这么办倒是行得通,”柳思勉点了点头,“罗先斌爸妈住哪个小区啊?” “荷韵轩。” “荷韵轩?那可是富人区。”柳思勉神色一凛。 “那当然,罗先斌为父母在荷韵轩置套房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是啊,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现在你一买就是两套,再小的菜也煲成人参燕窝汤了。”柳思勉有些不舍地嘟喃道。 “求你别一说到钱就这副便秘样好不好,志高能让我吃亏么,他往后还不是慢慢会还回来的啊。”关昊彬哭笑不得地瞧着柳思勉那苦瓜脸。 白露这天,关昊彬突然毫无征兆地要请大家在长香楼吃饭。柳思勉唐少川一问,原来是为了给杨晖过生日。因为进孤儿院时什么也没有,杨晖的生日没个确切日子,正巧他进孤儿院的那天是白露,钱嬷嬷就以那天为他的生日。 大家都知道杨晖对关昊彬的重要性,没空也得腾个空,请的人都到了,连一向忙得不亦乐乎的丁默也去了。 在吃饭的间儿,丁默有些疑惑地盯着杨晖看了许久,实在忍不住便问道:“杨大哥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瞧着瘦了不少呢。” “啊?”杨晖一愕,“没有没有,能吃能喝,好着呢。” “瘦了么?我怎么没感觉出来啊。”关昊彬不相信地瞧了瞧杨晖。 “瘦倒是没觉得,就是脸上的气色不太好看啊。”埋头吃菜的苏志平抬头道。 “我也没瞧出有什么异常,可能是丁医生好久没见着杨大哥吧。”苏志平身边的齐飞用脚碰了碰苏志平的脚,今天是人家的生日,口无遮拦的也不看看气氛。 “什么时候得空去我那做个体检吧,看看是不是贫血。”丁默嘱咐道。 “行,谢谢丁医生关心了。”杨晖笑了笑道。 饭后,唐少川柳思勉因为有个生意上的应酬先行离去,关昊彬便送杨晖回家。路上杨晖絮絮叨叨很是异常地扯起小时候的琐事,关昊彬虽然感到意外,但以为他喝高了些也没怎么在意,嘴里一直应和着。 “想想以往的日子,跟现在一比,真是天壤之别啊。”杨晖唠叨地感慨万端。 “生活越过越好人生才有意思呗。”关昊彬笑道。 “倒是那个理儿,”杨晖点了点头,“想到以前你眼馋人家的糖葫芦,我就想着等自己能赚钱了,一定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糖葫芦趸在那,让你吃个够,现在看看,什么东西吃不到啊。” “多亏我爸妈,让我享了福。”关昊彬黯淡地道。 “昊儿啊,”杨晖突然话语一转,“你跟柳经理真的就这么过下去么?” “啊?”关昊彬一惊,“东东哥这话是……” “你以为我是睁眼瞎啊,你跟他的关系和唐总跟丁医生的关系一样,明眼人谁瞧不出。” “呵呵……哥眼力够狠啊。”关昊彬打哈哈。 “唉,要是你爸妈没遭遇意外多好啊。”杨晖没头没脑地道。 “哥这是反对我们在一起吧。”关昊彬不安地道。 “还记得钱嬷嬷生前老教育我们的话么?”杨晖长叹一声。 “记得,”关昊彬点了点头,“做堂堂正正,凭自己本事吃饭的人。” “是啊,”杨晖感叹地道,“别管出身如何,虽然是孤儿,没爸爱没妈疼,世上没个亲人,但首先别自己瞧不起自己,行为举止也不能让人瞧不起,要踏踏实实堂堂正正做个好人,要感恩不给社会添负担,这都是钱嬷嬷交待我们的。只要不危害社会,哥不管你爱谁,也管不了你跟谁在一起过一辈子,开开心心就好。” “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关昊彬难过地道。 “这有什么失不失望的,生性如此,又不是你自甘堕落,”杨晖叹道,“昊儿啊,虽然我很难理解你们的那种感情,但我想世俗也不是那么轻易接纳的,不管今后你们走的路顺不顺,别太张扬了,低调些过日子。看得出来,小柳家的人都是好人,对你关爱有加,他们的大恩我这辈子也没法报答了。” “嗯。”关昊彬哽咽地点了点头,心里头莫名生出股愧疚感。 “但是,要是柳思勉对你不好,敢欺侮你,管他武林高手不武林高手,就是东方不败我也不放过他。” “不会吧,哥怎么把他跟东方不败扯到一起了。” “反正我是狠话说在前,他要是往后变卦,让你伤心的话,我做鬼也不放过他。” “哥!!”关昊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下顿时急了起来。 周末,关昊彬要柳思勉把手头上的事安排一下,一起回盘秀。 “家里有什么事么?”柳思勉心下腹诽,好嘛,家里人有什么事都会跟这小子唠,倒把我排除在柳家之外了。 “村里人昨天全去县城闹事去了。” “啊?不……不会吧,这么大个事老爷子怎么不跟我说声。” “也就去杀杀人家的威风,没出什么大乱子。” “到底是为了啥啊?” “县里有个吃饱了撑的垃圾处理公司,把一大卡车的垃圾运到了咱们盘秀境内,偷偷里倒在了山里,被刺蓬山但家几个打猎的瞧见了,几个人把那司机给绑了,狠狠揍了一顿,后来几个村里一商量,由咱们村领头,找那垃圾处理公司的麻烦去了。” “岂有此理,为了自己省事竟然把垃圾往咱们那倒,是该打。”柳思勉一听顿时怒火中烧。 “干爸窜掇大家把事闹大,浩浩荡荡气势汹汹的一大群人去了县里,把范爱红夏稔都给弄到了现场,直到处理了那公司的负责人才罢休。” “县里也不敢不管,污染环境的后果他们也承担不起。”柳思勉冷哼道。 “是因为家里那边有中央部委的‘特贡菜’种植基地么。” “可不就是。” “哥,是该考虑脱身的时候了,干爸都快应付不过来了,厂里一运营稳定产量就上去了,除了咱们山风,别的厂家下的订单也多,大伯大哥他们现在都成了关中柳的长期雇工了。”关昊彬往靠椅靠了靠。 “嗯,”柳思勉眼睛睁了睁,“啧,就是还没找着个合适的人来接替。” “嗤,瞧你能耐的,胡子眉毛一把抓,成了人家的大管家了吧。”关昊彬嗤鼻道。 “好好好,我赶紧想法子脱身。”柳思勉无语,我的大少爷,好歹你还是山风的股东吧,怎么就这么喜欢挖自家的墙脚呢。 到了神仙渡,把车停好跟徐仙凤打了招呼后,两人对徐仙凤说反正离午饭时间还早,顺便走走透透气,便没给家里人打电话要他们过来接,步行着回家。 新桥已建得初具规模,桥墩都已打好,工程车跑来跑去,一派忙碌景象。白露已过,山里气温低,城里还时有热气肆虐,但山乡已闻到了秋天的气息,一阵阵凉爽的风吹来,让人心旷神怡,好不惬意。 两人走到河歇口鹿家,只见河岸边聚了一大群的人,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关昊彬见状,赶紧拉起柳思勉往河边奔去。 到了人群中关昊彬很是惊讶,原来聚在这的大都是自己村里的人,柳道守柳玉成柳玉静都在,好像老老少少在搞什么比赛活动。在河岸的柳树上系着一条粗粗的麻绳,绳子上串了一连排的竹篾簟子,另一头一直拉到了对岸的河边丁家,系在对岸的一大麻条石上。 “爷爷,这是干什么呀?”跟家里人打了招呼后,关昊彬好奇地问了起来。 “你小子来得巧,我们刚系好簟子还没开场呢,等着看好戏吧。” 柳道守笑呵呵地道。 “好戏?” 第九十四章 “这是我们老柳家的一种练功方法。”柳思勉笑着解释道。 “练功?”关昊彬更是好奇。 “以你的理解来说,就是水上飘,”柳思勉接着道,“这段河床比较窄,离村庄也近,村里的小孩子每年都会在这集中赛一次,一则大家图个热闹,二则促进后辈加强练习。” “哦?真的会水上飘啊。”关昊彬一脸的膜拜。 “没那么玄乎,村里真正能做到水上行走的没几个,”柳道守指了指江面上的竹簟子道,“这也是检验村里后辈努不努力的一种方式,村里凡是25岁以下的每年都要赛一次,先看谁在水上行走的距离长,再看脚入水的深浅。” “为什么是25岁以下的啊?”关昊彬不解地道。 “虽然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功力高低跟经验是有一定的关系,但在我们柳氏闪腿中,这种水上飘的柔功跟自身的先决条件关系很大,黄金期一般都在20到25岁以下,超出该年龄段想提高很难。”柳思勉道。 “啊,原来这样子呀。”关昊彬脸上露出些失望的神色来。 比赛开始后,在村里族长会几个理事的维持下,村里的年轻人便一个个依着顺序往河面上的竹簟子窜去。 参加比赛的柳氏子弟窜入水中的方式各有不同,有的沿着河岸助跑好长一段路,有的却是没怎么助跑就窜了出去,也有的借助河岸边的大岩石蹬力入水的。入水的方式各有不同,结果却大同小异,那软软的重心又不稳的竹簟子根本就无法站得住人,大部分小孩都是窜出不到三四米就落水,虽然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但早已出伏入秋,更何况山里的气温本就偏低,看着浑身淋漓爬上岸的那群小孩,关昊彬忍不住一身的瑟瑟感。 一百多号人,前赴后继的一个接一个往水里蹦,还没到午饭时分比赛就全部结束了,一百多人中大部分的都是在刚下河就落水了,能飘出十几米的倒也有几个,而从竹簟上飘到对岸的却只有三人。一个是柳玉培的大女儿柳品蓉,一个是在县中读高二的柳正涛,还有一个是里面年龄最大的玉字辈柳玉昕。通过的三人中,理事们根据他们脚下水湿的高度评出了第一名柳正涛,由族帑中奖励了五千。 “真是利害啊,瞧着年纪也不大啊,谁家的孩子啊?”关昊彬看了看在那喜气洋洋臭显摆的柳正涛问柳思勉。 “柳品荣的儿子,”柳思勉笑了笑道,“就是上次开着小货轮送爸去庆源的那位。” “啧啧啧,功夫这么好,长得也不错,只怕在学校迷死一大片小女生呢。”关昊彬很有些艳羡的味道。 “别小看了他,别说整个村里,就是整个盘秀乡也就他一人考中县重点中学呢,读书蛮利害的。”柳道守接过话道。 “那小女孩也挺利害,一个女孩子功夫这么好。”关昊彬感慨地道。 “你说品蓉是吧,”柳道守看了看人群中的柳品蓉,叹道,“是不错,哎,可惜是个女孩子,常真公一脉人丁单薄,在村里只有两户。她虽然是个女娃子,但却很是争气,性格比她爸柳玉培还要要强。” “那个年纪最大的叫什么来着?”关昊彬远远地指着柳玉昕问柳思勉。 “柳玉昕,”柳思勉道,“你应该认识的呀,他是咱们‘关中柳’的员工,操作原木截断锯的。” “哦,是么?厂里那么多员工我还没认全呢,”一家人在谈论着那飘过河的三人,把家里的柳玉成柳玉静给晾在了一边,看着垂头丧气的柳玉成,关昊彬安慰道,“玉成也很不错啦,都能飘出十几米呢。” 柳道守看了看曾孙,用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嗯,是不错,往后再加把劲训练,不出两年应该就会飘到对岸。” 听了太公和六叔的话,柳玉成脸上稍微开心了些,乐呵呵地从柳思勉手里接过东西帮忙拎着。关昊彬想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一身湿漉的柳玉静披着,柳道守挥手制止了,说秋冬抗寒也是一种训练方式。关昊彬便只得作罢,回家的时候把柳思勉从路边往里拉了拉,尽量让两个小的能晒着阳光。 第二天,吃完早饭关昊彬就跟柳国平去了厂里,问柳思勉去不去,柳思勉狡黠地说早上弄了个好东西,要在家里慢慢煲慢慢焖,等弄好了送过去给你当点心。关昊彬便问是什么好东西,柳思勉吱吱唔唔王顾左右而言他,关昊彬猜想肯定又是什么国家保护动物,也懒得跟他纠缠,坐上柳国平的电瓶车下去了。 “关中柳”开起来后,柳国胜柳思元爷俩山林没活的时候都会过来帮帮忙,柳思逸在菇棚休眠期时也会过来给二叔打打下手。 关昊彬在厂里察看了一遍,对干爸的工作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但见他为了厂子人消瘦不少,心里头更是希望柳思勉能尽早过来接手。走了一遍,柳思逸也从家里过来了,对关昊彬说要不要去码头看看,关昊彬正想着到处看看,赶紧说好。 “怎么换了条小船啊,先前不是有条大得多的么?”见码头系着一条新船,关昊彬便问柳思逸。船并不是用来运木材的,而是用来捞江面上的垃圾。“关中柳”建成后,因为要经常从龙舌岙砍伐木材下来,木材漂流下来会带来不少枝皮枝桠一类的垃圾,为了净化江面,“关中柳”在码头下方的江面上牵了两道隔离带。隔离带是用粗麻绳串成的,麻绳下方系着一排的塑料网,整条麻绳隔半米垫着泡沫浮标。 “那条大的被裘家给弄去了,二叔从清溪乡购进了这条新的。” “裘家把咱们的大船弄去干嘛?” “他们村的龙舟今年在比赛中撞到河里的暗石,撞烂了没办法修补,说咱们那大船很好改装成龙舟,便跟二叔说要买过去,二叔想着大船捞垃圾也不方便,便答应了。” “卖了多少钱啊?”关昊彬笑问。 “二叔也考虑到进进出出要经过人家的地盘,半卖半送没要多少,再说人家村子穷得很,也是看在二叔好说话才想着买的。” “咱们这山里说资源也是有不少的,可乡亲们还是穷的占多数,真是守着金山要饭啊。”关昊彬慨叹道。 “谁说不是,”柳思逸跟着道,“但凡手里有点活钱的,都是家里有人在外面做苦力换来的。不说别的村,就是咱们村就有不少靠祖传功夫在外面混饭吃的。” “可能是我没什么志气吧,总觉得背井离乡没什么好处,就算是在外地混得开,安家立户升官发财了,离了自己的根有什么意思呢。” “倒也是。”柳思逸怜爱地看了看关昊彬,心想他是孤儿自身,心性肯定跟常人有些不同吧,对家对亲情的渴望尤其迫切和珍惜。 “像二哥这样为家乡作贡献的人多起来的话,咱们这肯定也会繁荣起来。” “哈……昊儿取笑哥不是,”柳思逸大笑起来,“我一个卖香菇混生活的哪为家乡作什么贡献啊,只不过养家糊口而已。” “话不能这么说,二哥这也叫干实业,多多少少为家乡作出了贡献。”关昊彬跟着笑道。 “要说贡献,你跟二叔那才叫作贡献呢,‘关中柳’仅安排咱们当地人就业就近百,还带动了街上住宿餐饮店的生意,多少人在感激你呐,”柳思勉指了指下岸正在施工的大桥,“不说别的,单单这桥,就可说是你一个人筹建的。说句笑话,有些家里就差把你画在家里当菩萨烧香念佛供着呢。” “二哥,损人不带你这样的啊。”关昊彬不好意思地道。 “是真的,乡里从上到下谁不念着你的好啊,名气大着呢。”柳思勉哈哈笑道。 “低调低调,这可不是我希望的啊。”关昊彬跟着耍宝。 两人正嘻嘻哈哈,一阵摩托车的轰隆声由远而近,柳思勉从厂里的方向赶了过来。 “你这是哪弄来的摩托车啊?”明明在家里没看见,要有的话自己早也开过来了,省得坐干爸的小电瓶车。 “二哥的小舅子刚从市里约会回来,被我截了过来。”柳思勉下车,从后面解下竹篮,从里面裹得严实的旧棉衣中拿出保温饭盒来。 “剑华回来了?”柳思逸笑道,“可怜,每周都赶去庆源,跟个候鸟似的。” “谁说不是,我小姨家那丫头又不肯来乡下定居,有什么法子。”柳思勉走过来,示意关昊彬找个地方坐下来,准备吃他煲的野味。 “到时我看看能不能帮着把鹿哥调去市里学校。”关昊彬拣了个干净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那敢情好,臭小子要知道的话,肯定高兴得跳起来。”柳思逸笑道。 “市政府里你又没相识的人,”柳思勉不相信地道,“听说现在乡下老师想进城至少得经分管教育的副市长批条子呢。” “高鹏亮跟我爸和徐队是老乡,以前常在一起聚会的,回去我跟徐叔说一声,让他出面。”高鹏亮是市里分管科教文体卫的副市长。 “先不理他,回头再说,”柳思勉从保温盒里舀起一勺汤,在嘴边吹了吹,跟哄小孩子似的,“来来来,啊……先尝尝汤的咸淡。”关昊彬也习惯了,条件反射很听话地把嘴巴张开了,全没顾忌到柳思逸在场。 柳思逸看着这对活宝那肥腻劲,全身作寒头皮发麻,一身的鸡皮疙瘩往下嗖嗖掉,嘴里直呲冷气,要是自己儿子的话,早也上前狠狠扇了几记耳光。 “二哥也想尝尝?”见柳思逸神色不自然,神经大条的柳思勉一副无辜的样。 “嗤,白痴。你慢慢喂吧,我先回家了。”柳思逸冷哼一声,起身一跃,以河面上隔离带的浮标为支撑点,晴蜓点水般往河对岸飘去,身姿如同燕子般轻盈,煞是潇洒飘逸。 “哇……二哥真帅啊,跟凌波微步似的。”关昊彬眼睛盯着远去的柳思逸,一脸的膜拜加羡慕。 “凌什么步呀,也就是一野鸭子戏水。”见关昊彬这般惊叹,柳思勉心下很是吃味:柳思逸你个死矬子鬼,在我心上人面前显摆个啥呀,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功夫高似的,我咒你到了对岸就摔个狗啃屎。 “呵,莫非你也会?”关昊彬见他那嗤之以鼻的神色很是好笑。 “这个嘛……倒真不会,”柳思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二哥从小练功的环境就比我好,什么设施也齐备,村里练功的氛围也好,加上他个子矮,练这个有天生的好条……” “得了吧,不会就不会,找什么理由啊。”关昊彬忍俊不禁。 “他这是柔功,我主攻的是硬功。”柳思勉呵呵笑道。 “什么是柔功,什么又是硬功?”关昊彬有些好奇。 “柳氏闪腿本来就是由硬、柔两大套数组成的,所谓的柔功主要用于防守和退让,练得好的就能水上飘草上飞,硬功主要用于攻击和反搏,表现出来的如碎大石折钢铁。” 关昊彬想起上次家里的防盗门就是被这家伙一脚生生的给踢蹋,对他所说的硬功可说是见识过,不得不信:“这么说二哥主修柔功了?” “这倒不是,他是硬柔兼修刚柔并济。”柳思勉有些惭愧地道。 “哦,这么利害啊。”关昊彬一脸的崇拜。 “要不然怎么在村里功夫数一数二呢。”柳思勉陪笑道。 “不行,我要换师傅。”关昊彬突然神叨叨地道。 “换……师傅?换谁?” “把你给踢了,我要拜二哥为师。” “至于么,我教你绰绰有余啦。”柳思勉很是不满。 “谁叫你技不如人。”关昊彬倒得理了。 两人一个喂一个咽,正闲扯得不亦乐乎时柳思勉的手机响了,唐少川打来的。 “山风有什么事么?”柳思勉通话结束后关昊彬连忙问道。 “还不是你那小妮姐闯的祸。”柳思勉嘟喃道。 “怎么啦?” “前几天去国税局办事,跟人家工作人员吵了一架,唐总叫我过去今天晚上陪人家吃顿饭,和解和解。”原本两人想第二天一大清早赶回去,现在只得提前了。 第九十五章 这天,瞧柳思勉杨晖有空,关昊彬非扯着他们去做头发。柳思勉平时也有些臭美,倒是乐意,杨晖虽然对自己的发型从来就无所谓,但也习惯了关昊彬的做派,关昊彬要他做什么他就照办,不照办不忍心看关昊彬那伤心样。 “瞧着挺气派的啊。”走进“一剪钟情”发艺旗舰店,柳思勉忍不住赞叹起来。 “那当然,发型对一个人来说最重要了,长得再帅,配个锅盖头保管你出不门。”关昊彬笑道。 “那倒不一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流行起锅盖头呢。” “柳经理是说我吧。”杨晖开玩笑道。 “不敢,杨大哥发型要说是锅盖头,那我的就成大扫把了。”柳思勉呵呵大笑。 来得巧,这个时候店里顾客并不多。接待生走过来问柳思勉有没有熟悉的技师时,关昊彬插嘴说他们三个都只要卫小天。那接待生便朝后面的休息室喊道九号技师,三位老板在等。 “哎哟,关少是你呀。”卫小天见是关昊彬,很是惊喜。 “可不就是,”关昊彬也是一副分外亲的样子,“都有多久没让你打理了。” “是啊,得有两年了吧。” “都去哪啦?我原以为你到上海发展去了呢。”关昊彬示意他先给杨晖先弄。 “哪有,窝在乡下呗。”嘴里说着,卫小天在杨晖身后左瞄瞄右瞅瞅,思量着给他剪个什么发型。早有两位学徒工上前帮关昊彬柳思勉洗头按摩候着。 关昊彬卫小天一个享受一个忙着,嘴里却一直在亲乎地很是三八地聊得不亦乐乎。从两人的交谈中,柳思勉杨晖也听出来了,原来卫小天这两年一直在乡下照顾一朋友,从卫小天的话意来看,好似他跟他那朋友关系很不一般。 “你朋友是找猎的么?”关昊彬突然问道。 “打猎的?”卫小天一愕,“关少怎么会这么想啊?” “听我爸妈说在三畈道见过你呢。” “呵……在三畈道就是打猎的呀,他老家是那里的。”卫小天忍不住轻声笑道。 “不是打猎的呀,”关昊彬也笑了,“也是,真要是打猎的我还意外呢。” “他是大学生,Z大学经济专业的。” “哦,Z大高材生啊!”关昊彬一听比猎户还要意外。 “也没什么啦,自从那事之后现在也没什么正经职业,帮人家推销些产品而已。”卫小天见关昊彬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便讪笑道。 花了将近两个小时,三人的发型才差不多弄好。卫小天还在帮最后打理的关昊彬忙活时,这时店里有个店员冲卫小天笑道:“你老公来接你了。”此话一出,柳思勉三人心下一蹬,倒好似自己做贼心虚。 卫小天见他们神色有异,不好意思地道:“他们开玩笑呢,就是刚说的我那位朋友。”说完指了指门外一骑摩托车的帅哥。 “剪完我的就回去?”关昊彬瞧着其他店员的神态猜测道。 “嗯,我在这只上半天班的。”卫小天点点头道。 “上半天班?”关昊彬很是讶然,没想到他还真是个行业专家啊,为人家打工竟然有这般待遇,“老板不开除你啊。” “没办法,他老公……朋友特别强调的,生怕累着他呢,瞧着没有,谁也不敢惹他啊。”店里的经理瞧着关昊彬穿着打扮富而不露,套近乎地走过来,指了指门外的青年男子开玩笑地道。 “怎么,威胁过你们么,”关昊彬再次往玻璃墙外看了看外面的男子对经理笑道,“瞧着长得也不是凶神恶煞啊。” “长得是精神,可也特别护短呢,我请小天来可是把他当菩萨供着呢。”那经理见关昊彬很好说话,热情倍增。 “你们俩有两年没见了,机会难得,中午大家一起吃顿饭怎么样?”柳思勉突然插话对卫小天道。 “啊?”卫小天一愣。 “朋友嘛,理应时常来往啊。”柳思勉自来熟地道。 “是啊,为我们也忙了大半天了,大家聚聚。”关昊彬很意外柳思勉的举动,见既然话说出去了,也只有帮腔。 “等我问问他。”卫小天迟疑地看了看柳思勉,拾掇好关昊彬便出去了。 结账时,关昊彬很是大气,不劳那经理费口舌就办了好几千的卡,把那经理给乐的眉笑眼开。 卫小天那朋友倒是豪气,满口应允了,五人便就近找了家饭馆。席间,大家相互介绍了一番,柳思勉他们这才知道卫小天的朋友叫郑寒星。天南地北地闲扯,不多时就熟络起来,尤其是柳思勉和郑寒星,几杯酒下来,你来我往大有相见恨晚之势。郑寒星也不避嫌,举止言行间杨晖都看出他们是一对恋人了。杨晖看着桌上的两对,心下不由得暗叹不已,这都成什么社会了,昊儿这类的人怎么到处能见得着啊,真是冤孽。 回去的路上,关昊彬问柳思勉怎么想到请卫小天他们吃饭,柳思勉说当然是多想认识些朋友。 “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关昊彬疑惑地瞪道。 “别的想法?”柳思勉暗笑,我可理解你在吃醋么,“哪有,从你跟那卫小天的谈话中,我基本了解到郑寒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真服了你,怎么聊起家常里短比我小姨还强啊,两个小时里,滔滔不绝,什么也扯出来了。 “你要了解他干嘛?”关昊彬更是狐疑。实在是看在东东哥在身边,要不然早也刨根问底了。 “我觉得郑寒星挺不错的一小伙子,想帮山风引进人才。”柳思勉含笑道。 “你是说让他来接替你?” “有那个想法。” “你不觉得他有暴力倾向么,打个架让卫小天服侍了快两年,不是狠角色也不至于伤得那么利害。”关昊彬有些担心地道。 “男人间打打架算什么,不能单凭这点就把人家的才能给掩盖了。” “你不会是看在他Z大毕业就以为能力强吧。” “那也是一个方面,从你们谈话中我了解了不少,”柳思勉转头问杨晖,“杨大哥觉得他怎么样?” “感觉挺不错的,为人豁达,气质也不错,谈吐什么的也挺有水平。”杨晖点点头。 秋分那天,唐勇突然请大家一起吃晚饭,请的人还蛮多,除了关昊彬杨晖政小妮甄优雅葛志高等外,还有山风的一些老职工。除了唐少川柳思勉两人带着郑寒星出差了没来,山风的中层管理人员全部都到了。 散席后,瞧着丁默侍候老的小的手忙脚乱,关昊彬和杨晖便帮着把唐勇送回了家,丁默见时间还早,便留两人喝会茶再回去。 “调到市支队轻松多了吧。”唐勇难得和关昊彬见会面,便问起他最近的情况来。 “那是肯定的啦,他不升为副科了么。”丁默笑道。 “副科不副科倒没什么概念,轻松是要轻松些,但还是不如抓流氓来得爽。”关昊彬有些郁闷。 “你这人倒是不怕麻烦,人家躲还来不及呢。”唐勇笑骂道。 “以前想当警察就是想抓坏人啊,哪晓得警察还分这么种类。” “不管什么种类,反正为老百姓做事就是好警察,你要是改警种搞什么刑侦,大家还得提心吊胆。”杨晖道。从政小妮嘴里知道关昊彬小时候受卢建庆警察的影响来才立志要当警察,一想到小时候两人的遭遇心下不禁感慨不已,好在老天有眼,让我的平儿碰到了那么好的养父养母,衣食无忧快乐阳光地长大成人。 “又不是去黑帮卧底,哪有你想得那么恐怖。”关昊彬呵呵地道。 “得了,”丁默撇撇嘴,“你还是安分点吧,让你去当交警你表哥都是不情不愿,坐机关多好啊,养尊处优的。” “日子太过平淡了,没意思,我想过段时间就申请下派。”关昊彬道。 “下派……去哪啊?”杨晖丁默问。 “我想到乡下去,在城里挺压抑的。”关昊彬一副苦大仇深的样。 “嗤,怕是日子太舒坦,皮痒痒吧。”丁默取笑道。 “怎么突然想到乡下去啊?”唐勇问道。 “乡下环境好,天然氧吧,有亦身心健康。” “你是想去盘秀?”丁默很是诧异。 “嗯。” “虽说风景好,但也只适宜偶尔去散散心休闲休闲,长住的话多不方便。”丁默很是不理解关昊彬的想法,都拚命往城里繁华世界奔,哪有反过来钻回山窝窝的呀。 “我也赞同丁医生的话,”杨晖劝道,“平时周末假期去小住几天相当不错,要去乡下工作没前途不说,还要吃苦受累。” “我也没什么大的志向,平平安安详详和和就行。在市里工作有时特别烦心,这个检查那个会议,玩虚的太多,还不如在乡下跟乡亲们打打交道有意思。”关昊彬笑道。 “乡下有什么警种,那还不是什么都得管啊,哪家丢了牛谁家走失了猪,东家婆媳吵架西家兄弟干仗,你就喜欢干些零零碎碎的琐事啊。”丁默哭笑不得。 “做那些事很丢脸么?”关昊彬卖乖地道。 “能为老百姓解优除困,那就是为国家作贡献了,挺光荣的,小丁对乡下有偏见么。”唐勇对丁默道。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昊儿不是乡下呆的命。”丁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是啊,我也认为昊儿不适合在乡下呆。”杨晖帮腔道。 大家正议论着,唐念恩突然在房间里哇哇哭了起来,丁默关昊彬忙起身去哄他玩去了。 “随他的意思吧,升不升官发不发财对他来说没多大意义,开心就行。”见杨晖还在为关昊彬的想法苦恼,唐勇便劝道。 “说是那么说,但真要在乡下干,杂七杂八,多累啊。”杨晖不无担心地道。 “你这理解也片面,只要是自己感兴趣的工作,累其实也是一种享受,对他来说指不定还是自己能力和成绩的体现呢。” “唐叔支持他啊?” “昊儿不是那种冲动和莽撞的人,他要做的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劝也没用,还不如一竿子到底支持他。” “毕竟是乡下啊,还是那么偏僻的山村。” “你还以为城里好啊,环境乌烟瘴气,人与人勾心斗角,物欲横流,信仰缺失,哪有在乡下过得好。盘秀你也去过的,多好啊,山青水秀民风淳朴,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环境倒是没得说,”杨晖点了点头,“不是你和唐总都在城里么,亲人在身边心里也安稳些。” “放心,喜欢他的人多了去。”唐勇笑道。 “唉,他想到那去定居还不是住在柳家啊。”杨晖叹气道。 “我就知道你最在意的还是这点,”唐勇也叹了起来,“不管世俗怎么看,我这个死过一次的人算是看透了,昊儿和小柳……不说他们俩,我这家里就有两个,他们不偷不抢,又不是拆散别人家庭,也没什么好指责的,再说拿到现在的社会来说,也开明了,不算犯法,你也别把这事老搁在心上,随他们去吧。” “不随他也没办法啊,”杨晖苦笑道,“在唐叔面前说句实话,平时嘴里是不反对他们在一起,心里却一直堵得慌。” “那是,想象得到,毕竟拿到我们来说,这叫离经叛道,”唐勇点点头,“但反过来说,人生短短几十年,就让他活得率性些又如何,我们要是指手画脚也不一定对。” “是啊,所以我心里在感谢老天,让昊儿这辈子净碰上好人了,关叔和唐姨生前把他当掌上明珠,现在柳经理的家人也是把他当个宝。我在世也没别的亲人了,只有他这么一个亲近的兄弟,他现在生活得这么好,再不知足老天也要遣责我啊。”杨晖咧嘴笑了笑。 “是啊,我之所以支持他去乡下生活也是看到柳家人对他不错,柳家几个长辈都是性情中的血性汉子,不用担心昊儿会受冤屈。” “是没什么不放心的。”杨晖展颜道。 第二天,杨晖去“关中柳”运方料,柳国平顺便也坐了他的车过来。柳思勉唐少川出差还没回来,工作忙完后,关昊彬说要给家人买点东西捎过去,便和柳国平杨晖三人一起去商场了。 关昊彬问过家里人的情况之后,柳国平把厂里的事也汇报了一番,最后在闲聊中说起最近发生的一件怪事,说家里大伯大哥在巡山时竟然在树林里发现一具尸体。 “死人?”关昊彬职业病似的一惊,“什么人啊?” 第九十六章 “不是咱们本地人,外地来的。” “是不是被人谋杀的,破案了么?”关昊彬好奇地问。 “破了案,”柳国平道,“哪是什么谋杀,被野兽给咬死的。” “野兽?”关昊彬一惊。 “嗯,进山的不只死者一个,县公安找到了他的同伙。听县公安的公报说,共有三个广东来的进了山,目的是想偷伐咱们狮山凤凰坪的金丝楠木,没想到遭到了野兽的攻击,”柳国平接着道,“咬死了一个,另外两个受了不同程度的撕伤。” “干爸,是什么野兽啊?” “说是豹子。” “不是说豹子不轻易袭击人的么。” “可能他们侵犯了人家的领地吧,要么就是动了人家的窝,说是当时有两个豹子呢。” “真是无知,就算是偷伐到金丝楠木,凭三个人就能扛出山啊。”关昊彬哼道。 “他们是先来探路的,被咬死的那个就是人家请来辨认木材的专家。” “干爸,金丝楠木很值钱么,咱们那真的有楠木?” “当然有,楠树多着呢,金丝楠木也有不少。金丝楠木在以前那都是皇宫专用树材,老百姓是不得擅自砍伐的,违者砍头,有传慈禧太后的棺材就是用金丝楠木打的。凤凰坪村里人经常结伙去那采草药,金丝楠木有不少,还都是几抱粗的,也难怪那些家伙会铤而走险。” “下次我也要去看看。”关昊彬有些好奇地道。 “你不怕猛兽啊。” “不是有干爸和二哥你们在么。”关昊彬可爱地道。 “臭小子,把我们当保镖还是当炮灰啊。”柳国平笑道。 关昊彬单位上有个会议要参加,于是便让杨晖开自己的车送柳国平回家。 柳国平说想去五金商城看看有没有方木多片锯的配件,杨晖说市五金商场的东西都是从隔壁的远平市批发过来的,不如直接拐到远平去,一则货多选择面大,二则价钱也优惠,反正路也不远。 柳国平听了觉得有道理,依了杨晖,径直去了远平。虽然是隔壁市,但上了高速也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在五金城逛了逛,柳国平把要办的事都办好了之后已是五点多,两人便随便找了家餐馆吃晚饭。柳国平说现在回盘秀怕是要好晚才能到,干脆悠着点,慢慢吃不着急上路,在家里住一晚,歇一歇,明天再回庆源。杨晖感觉身体有些挺不住,也不客气,便打电话跟关昊彬说了自己要在盘秀住一晚。 两人吃完饭从饭馆出来,杨晖刚把车子从停车位拐到车道上,突然只听得“嘣”的一声,后面一车撞上了,杨晖赶紧停了车。 “嗨,兄弟,你怎么开的车啊。”杨晖柳国平还没下车,后面车子下来了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其中一光头隔着窗玻璃指着杨晖嚷了起来。 “怎么了,我没违反交规呀。”杨晖开门下车辩解道。 “没违规我车能撞成这样么。”另一手臂上绣了一条青龙的莽汉吼道。 “这是个什么状况?”杨晖一看,关昊彬的车屁股撞得倒没什么,只是出现几道比较深的划痕而已,但后面的车前灯也塌了,车头也瘪了,跟个废品收购站开出来的一样。 “什么状况你没眼睛啊,就说现在怎么办吧。”光头叫嚣得甚是蛮横。 “什么怎么办,当然联系交警和保险公司了。”柳国平一看就知道,碰到没事找茬的了,明显就是碰瓷。 “大爷没那么多时间,着急赶路呢,私了吧,赔钱我们自己去修。”刺青狠声道。 “赔……赔多少?”这种场景杨晖以前不是没有碰到过,有些头疼。 四人中有个鹰鼻子的家伙看了看杨晖,一副很大度的样子:“算了,我们吃点亏,就赔一万吧。”这四个家伙想是老干这一行的,眼睛倒是不拙,以为凭杨晖这身派头,肯定舍得花钱图个省心,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杨晖其实是穷鬼一个,车子是关昊彬的,一身的行头也全是关昊彬给他买的,自己穿的值多少钱他哪知道,只知道昊儿给他买什么他用什么才能遂了昊儿的意,才能让昊儿开心。 “呵,一万?你们在宰大象呢,”柳国平冷哼一声,对那四个壮汉道,“要么在这等交警勘察现场,要么就给我乖乖从哪回来回哪去。” “哟哟哟,口气挺横啊,老头,可别倚老卖老,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四个家伙没想到旁边这老头还挺有胆的。 “小杨先上车,这边交给我了。”柳国平也不理会这几个,径直对杨晖道。杨晖自是知道柳家人的功夫,二话不说,赶紧拉开车门窝进了驾驶室。 “嘢,找死呢。”四人中那个满头黄发的小子想拉开车门把杨晖扯出来。柳国平上前伸手一抓,拐肘一撞,黄毛跌跌撞撞往后一挫,撞到鹰鼻身上才稳住身。 “好,老家伙,那你想怎么办呢。”鹰鼻没料到老头力气蛮大。 “怎么办另说,先替你们爸妈把你这几个没大没小的兔崽子教训一下再来理论。”柳国平捋了捋袖子。 “哎哟喂,行啊,老家伙,你想玩玩是吧,可别怪我们欺侮老人哈。”刺青和光头挥拳向柳国平打来。 杨晖见这些家伙很是嚣张,不免有些担心,打开车窗玻璃探头往外看,一看便忍不住笑了,刺青已躺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光头更绝,“啪”的掉在了自己的车项上,那握拳正准备加入战斗的黄毛和鹰鼻见状惊呆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柳国平拍拍身上的灰,悠悠然地打开车门坐进副驾,波澜不惊的对杨晖道:“咱们走吧,没事。” “真没事啊,不要紧吧?”杨晖有些担心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心道,柳家功夫碎石折铁,那两个家伙不会残了吧。 “这四个家伙一看就知道是老手,专门干敲诈勒索的事,不给点教训还无法无天了,咱这也叫为民除害,对付流氓就得用非常手段,速战速决,”柳国平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看出杨晖有些后怕,便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下手知道深浅,他们不是要一万么,估摸着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啊?”杨晖不解。 “那两个家伙不是躺下了么,他们的医药费估摸着要花上一万。”柳国平笑道。 “啊?!不会吧,柳叔的拳脚还能当秤啊。”杨晖不可思议地道。 “那可不就是,实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柳国平突然换了话题,“小杨啊,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刚才怎么没吃什么东西,脸色也不太好看,好像比上次见你差多了。” “老毛病了,没事。”杨晖呵呵地道。 “明天回来后就去小丁医院看看吧,做个检查,身体重要,可别大意,经常开车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马虎不得。”柳国平嘱咐道。 “嗯,谢谢柳叔关心。” 柳思勉出差回来,帮关昊彬带了许多特产,吃的居多,也有些工艺品,里面最显眼的是一副刺绣。 “哇,绣得真好看呐。”关昊彬把那刺绣搁在酒柜上仔细欣赏起来。 “那是肯定的,名家的呢,不但好看,还有收藏价值,”柳思勉卖关子地问,“昊儿,你猜是谁绣的?” “我又不懂这些,叫我上哪猜去。” “那你猜是男的绣的还是女的绣的。”柳思勉笑道。 “废话,这个也用猜啊,当然是女的啦。” “错,想不到吧,是男的,惠亚东,刺绣名家,独创惠氏挑针绣,很有名的。”柳思勉显摆地道。 “啊,不会吧,这是男的绣的,竟有这般手巧的男人,”关昊彬不相信地再次盯着玻璃下的绣布惊叹起来,“那老头也太强悍了吧。” “什么呀,人家还只有四十刚出头,哪是什么老头啊。”柳思勉哈哈笑了起来。 “嗤,就你见过世面。”关昊彬笑骂道。 “呵呵,刚知道时我也很惊讶呢。” “这个也是特产?”关昊彬打开一化妆品盒子很是无语,“还说我平时乱烧钱,你这才叫烧钱呢,又不是女人,用得着么。” “效果好着呢,是小郑特地给我推荐的,说他就是买这个送给他那位的。”柳思勉邀功请赏地道。 “哪个小郑?”关昊彬抬眼问道。 “晕,郑寒星啊,就是卫小天的男人呀。” “他推荐你就买啊,也要看用得着用不着。”关昊彬不以为然地推到一边。 “他说卫小天用了效果特好呢。” “他好你送给他得了,怪不得上次剪头发时眼睛盯着人家不放呢,原来眼谗人家皮肤好是吧。”关昊彬冷哼一声。 “瞧你这话说的,他自然有人关心的,哪能送给他呀,”柳思勉赶紧撇清干系,“你真不用要么就送给小妮吧。” “她一马大哈,平时头发都懒得束一下,送给她还不是暴殄天物,你送给优雅吧。”关昊彬想了想道。 “我送啊,别介,还是你亲自给吧。”柳思勉貌似很注重小节。 “嗤,假惺惺,”关昊彬把盒子重新盖好,放进包装袋,“明天志高要送肉过来,你给他吧。” “这样最好不过,”柳思勉拎起化妆品放在了电视柜旁,“昊儿,听说你得了个全市优秀党员是吧。” “奇了怪了,你怎么会知道?”关昊彬很是惊讶,这才今天上午刚领的荣誉证书他就知道,是能掐指神算了还是在我身边装窃听器了。 “齐飞打电话告诉我了,要我请客呢。” “那个无赖,我得奖要你请的哪门子客。” “一样一样,家门荣誉呗,当然得请。” “嗤,油腔滑调。” “我已经订好了位置,都跟大家说好了呢,正好有些累,懒得下厨。” “一个奖励而已,值得这么大张旗鼓么,太夸张了我还嫌丢人呢。”关昊彬白眼道。嘴里这么说,关昊彬心里却有些愧疚,自己是不是太不贤慧了,人家刚出差回来,不但没考虑到旅途劳顿,刚还想着催他下厨准备晚饭呢,全没想到去外面吃让他歇歇。 “当然得庆祝,你工作那么卖力,这才获得奖励,依着我的意思,要给你全国劳模的荣誉那都是受之无愧,诺贝尔是不设劳模奖,要不然那都非你莫属。” “你吃多了糖精还是蜂蜜啊,满嘴跑火车跑哪去了,”关昊彬在柳思勉背上狠狠掐了一下,“晚上你都叫了谁啊?” “都叫上了,唐总丁医生杨大哥自是不用说,齐矬子苏嬷嬷刘竹竿是特别强调的,杀猪佬夫妻两个,教书匠夫妻两个,还有郑寒星卫小天那对小夫夫。” “你还有个正经没有,什么叫杀猪佬教书匠,”关昊彬嗔怪道,“干嘛把苏志平叫成苏嬷嬷啊?” “你不觉得他人特逗么,跟老太太很有一比。”柳思勉笑道。 “就你能,就你有个人样。”关昊彬白眼连翻。 “叫浑名不是更显得亲切些么,怎么说也是你娘家人呢,得跟他们打好交道不是。” “哎,我问你,郑寒星人到底怎么样啊,工作上手没有,能力还行啵?”关昊彬难得地关心起山风的人事安排来。 “不错,相当不错,没想到他挺有才的。”柳思勉一脸的赞赏。 “比你能力还强?”关昊彬有些不相信。 “某些方面是比我强多了,这次出差跟他一交流,受益匪浅呐。”柳思勉邪恶地笑道。 “哪些方面啊?”关昊彬有些纳闷,一说到人家能力比你强怎么露出一副这嘴脸来啊,难不成嫉妒得想打击迫害人家么。 “就是那方面的知识,相当渊博,不得不佩服,往后还得多向他请教请教。”柳思勉说着说着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哪方面的?”关昊彬更是好奇,瞧你模样,人家能力岂不是超强,把你给打击得都有点中风的迹象呢。 “这个嘛……就是那方面的呀。” “那方面倒底是哪方面?”关昊彬有些愠怒地道。白痴啊,不会说人话么,这啊那的到底是什么呀。 “哎呀,往后我再跟你实践实践你就明白了,就别追问了。”一想到和郑寒星交流的心得,柳思勉心里就骚动不安,尤其是下面,反应特别强烈,都举剑抗议了。 “怎么还扯到我身上了。”关昊彬全身一寒,感觉有些不妙。 “呵……以后慢慢说,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早,要不咱们干点什么吧。”柳思勉一副饥饿难挡的样子。 “干什么?” “接吻,都有好几天没亲嘴了。”说着柳思勉过来一把抱起了关昊彬,倒在了沙发上。关昊彬几天没跟他亲密,也有些期盼,很配合地回应着,顿时满室生香。 第九十七章 10月3日中秋节,国庆假期与中秋假重合,黄金周假期便多了一天。关昊彬见柳思勉在将自己负责的工作慢慢移交郑寒星,时不时要处理山风的事务,便没计划外出旅游,假期就在盘秀过。 “昊爷侄一个人过来了,勉爷侄呢?”关昊彬到了盘秀街正巧碰到村里的柳品智,便搭了他的摩托车回村。虽然都知道关昊彬是柳国平的义子,但这么长时间下来,对关昊彬和柳思勉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人点破而已,关柳两人一向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见今天只有关昊彬一人回来,柳品智便随意问道。 “他在庆源还有些事要处理,过两天再回来,”关昊彬在后座看了看上游在建的新桥道,“智叔,好像桥的进度快了好多哦。” “造桥主要是那几个桥墩花时间,桥墩打好了自然就快了,加上现在各村出的义务工也多,工程进度比以前是快多了。” “哦,乡里作动员了么,怎么多了呢?”乡里各村的年青人大都出外打工了,留在家里的都是“三八六一九九部队”的成员。 “最近各村陆续都有外出务工人员返乡。”柳品智解释道。 “是么?不是离过年还有几个月,怎么都提前回家了。” “出外毕竟辛苦,加上当前经济形势不太好,很多厂效益不行,关中柳开张后,陆续招进了不少各村的年轻人进厂,待遇跟在外面进厂一样好,还能学门技术,一传十十传百的,回乡的人就多了,加上新桥也快建成,江南江北一连通交通就方便了,现在什么野菜土味很吃香,有很多乡亲思量着在家搞些副业,靠山吃山,比在外面奔波要好得多。”柳品智怕关昊彬听不清,把车子骑慢了许多。 “那倒也是,还能顾得着家庭呢。”关昊彬附和道。 “一说到这个,大家都在夸你呢,”柳品智大嗓门呱呱的,“要不是你,咱们这里哪有现在这么热闹,看着看着就有些九十年代以前的感觉了,你来的时候应该也感觉得到,街上的人明显多起来了。” “我也没为乡亲们做些什么。”关昊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昊爷侄谦虚了,”柳品智开玩笑道,“这要拿到以往,你就是咱们当地有名的乡绅了。” 两人一路聊着,柳品智虽然骑得慢,但也不出十分钟就到了家门口。 “我说过放辆电瓶车在下面店门口,回来也方便些,你二哥偏说不用,说自己踩下油门就到了神仙渡,快得很,彬彬没看见他么,他去下面了呀。”拿着鸡笼正进院门的马素华见关昊彬坐了人家的顺风车,连忙放下鸡笼迎了出来,对柳品智道了谢。 “没在店里呢,可能是去关中柳了吧。” “思勉那小子呢?”马素华从关昊彬手里接过大袋小袋。 “山风最近进了个新人,他手里有些工作要交接,要迟两天再回来,”关昊彬见院子里比较静,“干妈,爷爷他们呢?” “在北屋上网呢,你姑姑今天来了,爷爷帮她找什么梨树嫁接的资料。天气好,大伯和大哥去巡山了,你嫂子和几个小的都去品来家了,品来从县城里娶了个媳妇回来,明天赶着办喜事,你两个嫂子去帮忙,几个小的也去凑热闹了。” “彬彬呐,这次放好几天吧。”林贵芝在东屋二楼晒箱底,探头道。 “嗯哪,婶娘,三哥四哥会回来么?” “哎哟,两个不孝子,贪图城里的荣华富贵,早把家里老娘给忘了。”林贵芝埋怨道。 “嗤,你电视剧看多了吧,”马素华笑道,“什么叫贪图荣华富贵啊,三崽四崽都是公职人员,哪是想休假就能休得了的。” “是啊,像这种长假,他们更是有得忙。”关昊彬帮腔道。 把东西放在了门口的石凳上,马素华又对北屋扯起嗓子叫了起来:“老爹,彬彬来了。” 闲得甚是无聊的柳道守一听,赶紧放下手中的鼠标,起身出来了。 “爷爷在学习啊。”关昊彬对一脸高兴的柳道守远远地呵笑道。 “在帮你姑姑搜些资料呢,又不是不识字,打字上网什么都不会,还要我这个七老八十的老爹给她打工,”柳道守对马素华道,“这几天不在西屋吃了,换到你家吧,赶紧杀只野鸡,炖了。” “嗤,说得好听,老爹一个月有几天没在二哥家吃啊,”柳国英对跟她打招呼的关昊彬点了点头,笑道,“我天天灶前灶后田里地里忙活,粗手大脚哪有机会玩电脑啊,再说两个儿子自己顾自己都勉强,更别说有那给我买电脑的闲钱,哪能跟你这有福气的老人家相比。” “姐说得没错,一年到底老爹也不知道在我家吃过几顿饭,外人不知道的指不定怎么说我不孝呢。”林贵芝在阳台上接过话道。 “谁叫你故意把饭菜做得那么清淡,明摆着就是不想让我吃嘛。”柳道守很得理似的道。 “老天呐,我这到哪去说理去。”林贵芝大呼小叫。 “我觉得婶娘饭菜挺好啊,蛮爽口的。”关昊彬把手中的手提电脑放在院内石桌上。 “哎哟,彬彬要是我亲生的多好,思鲲思鹏就是两个白眼狼。”林贵芝笑道。 “你小子拍马屁也不能这样啊,说谎都不打草稿了。”柳道守佯怒地扭了下关昊彬的耳朵。 “老爹还唯恐天下不乱了,”马素华转头对柳国英道,“资料往后再找,反正一时也不急,走,咱们去杀野鸡,好像二崽那还有条乌梢蛇吧。” “昊儿歇会儿要去关中柳么?”柳道守问。 “不去了,去了反而给干爸添乱。” “那咱们在屋檐下帮你干妈砌个大点的鸡埘吧。” “干妈准备办养鸡场么。”关昊彬开玩笑道。 “嫌养少了,一天捡不了几个蛋,这不你姑姑又抓了四只母鸡来。” “干妈不会还想养猪吧。”关昊彬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院子,心里很是舒服。 “养猪倒是没地儿弄猪栏,二师兄不但吃得多还脏得要命,街上卖的都是人家养的土猪肉,也不愁买不到肉吃,不过她在后院又弄出了片菜地来。” “干妈老是闲不住。”柳道守嘴里蹦出个“二师兄”让关昊彬有些忍俊不禁。 “说你们在城里天天吃不健康的菜肴,回到家给你们换换肠胃。” “那是,在城里吃什么都没家里的香。”关昊彬点头道。 “啊,对了,小杨后来没遇到过什么流氓吧?”柳道守从院里工具房里翻出砌墙用的灰铲,指挥关昊彬把要用的砖头摆好。 “没有,上次也是意外。” “什么时候他有空你把他带过来,我教他几招防身的。” “爷爷想开速成班么。”关昊彬兴奋地道。 “速成的方法是没有,不过教他几招唬唬人还是可以的。” “好,回去我就跟他说说。” “这几天有什么安排么,不会又是要在家里加班吧。” “不用,手头上也没什么重要的工作,”关昊彬美滋滋地道,“这几天就想着游山玩水呢。” “要请导游啵?我这免费。”柳道守高兴地道。 “那当然好了,巴不得呢,不是对别的村还不熟悉么,正想请爷爷介绍介绍。” “不看山水,要去各村看看?”柳道守有些意外,“想体察民情啊。” “察什么民情啊,我又不是县长,”关昊彬不好意思地道,“我就想了解了解各村的大致状况。” “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吧。”柳道守洞察地道。 “嗯,万一能调到这工作,不是轻车熟路么。” “调过来工作?”柳道守一楞,“真有这个心思啊?” “嗯。” “乡下工作的都削尖脑袋往城里钻,你怎么反向行之。” “呵……我这个人什么品性爷爷也是知道的,鼠目寸光胸无大志,只求小日子安稳就好。” “这说的什么话,你为社会作的贡献少啊,都要像你这样,咱们国家早也称霸全球了。”柳道守在关昊彬后脑勺轻拍了一下。 “最主要的原因是咱们乡下环境这么好,多自在啊。”关昊彬卖萌地道。 “话是这么说,但你不会觉得可惜么。” “爷爷不支持我回来啊?”关昊彬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那倒不是,你实在要回来我当然欢迎,不过一定得仔细考虑周全,跟你舅舅他们也要做做工作,听取他们的意见。” “已经跟他们交过底了,舅舅是支持的。” “那行,咱们明天就开始微服私访吧。”柳道守变脸倒是快,马上就是副兴致勃勃的神态。 柳思勉直到中秋节那天才从庆源回来,回来后便天天去关中柳忙活,倒是让柳国平腾出了不少时间。 关昊彬对关中柳的事并不怎么关心,还是每天跟着柳道守去各村各寨的跑,柳国胜柳思元怕老爷子对年轻一辈的人不熟悉,也跟着他们凑热闹。每天回家关昊彬都会带回不少的当地土特产,全是那些客气的老乡送的。关昊彬没想到自己在盘秀人缘这么好,回到家自是在柳思勉面前狠狠显摆了一番,柳思勉趁势吹嘘拍马好好捧了一番,顺带在关昊彬身上吃尽了豆腐揩尽了油。 柳国平趁着手头上抽出了空,便请了石匠,把院子砸出了个口子,往里挪了几米,准备建个车库。马素华见院子开了口,又挖得到处是土,便埋怨老头子太心急了,新桥都还没建成,着急上火的砌什么车库,害得新抓来的那几只母鸡还得圈养,天天抓进抓出。柳国平说趁现在有空把要做的事赶紧做了,过段时间马上就要忙起来了。 “你又不是国家总理,出了关中柳你还能进中央常委不成。”马素华很是不屑。 “厂子产量加大了,准备扩大些,工人还要加,要是利润超出预计的话,昊儿想把咱们盘秀中学的教学楼重建一下。”柳国平道。 “咱们又不是县委又不是乡政府的,干嘛咸吃萝卜淡操心,晚上我跟彬彬说道说道,再有钱也不能到处充好汉啊。”马素华很不理解。 “头发长见识短,这叫反哺国家回馈社会知不知道,男人立世,应当穷则善其身,达则济天下。” “嗤,就你有见识,大道理说得一道一道的,还把我当无知少女骗呢。你去达你的天下,晚饭我不烧了,让你们空着肚子反哺天下吧。”马素华哼道。 “咦,我说你这老太婆又想发什么邪疯呢,”柳国平不气反笑,“怎么一提到钱就跟割你的肉似的。” “还好意思说,你天天一杯茶一张报的当了几十年小科长,家里柴米油盐么事不管,我还要在外面日晒雨淋做个小生意,那赚两块钱不晓得有多难。现在有两个闲钱,嘢,倒好了,气也粗了腰也壮了,跟个死鱼膘似的,立马浮出水面臭显摆了。” “哟嗬,老俩口又在打情骂俏呢。”进院门听见爸妈在吵的柳思勉不正经地道。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马素华见关昊彬爷几个也在后面便道。 “在裘家村碰到的,”柳道守把手中的甲鱼递给马素华,“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别老在年轻人面前叽叽歪歪,有什么恩爱话晚上你们进房说。”一句话把全院的人都给说笑了。 “哎呀,老爹你怎么也跟几个不正经的孙子学啊。”马素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大哥啊,明天就别出去了,都去龙舌岙帮忙吧,把今天工人砍的木材运下来,统计下量够不够。”柳国平对柳国胜道。 “小裘打电话过来了么,是不是三坑那些做了标记的都伐完了。”柳国胜问道。小裘是伐木工的组长,负责树材的采伐调度。 “今天那些伐木机之类的没出什么故障,效率高得多,早早完工了。” “放在那多晾几天不是更好么,省得还要在厂里另外铺场地阴干。”关昊彬道。 “新伐的树材要尽早漂下来,晒干了容易吸水变质,影响用料质量。”柳思元在后面解释道。 “哦,这样子啊,”关昊彬很想看看那么粗那么高的树木砍伐后林子是个什么状况,便道,“明天我也去。” “量太多,老少都要去帮忙,谁也走不脱。”柳国平笑道。 晚上,吃完晚饭不久,大家还在一起聊天看电视,关昊彬接到了庆源来的电话,刚通话就顿时失色,把大家都给吓住了。 “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急事?”关昊彬一放下手机,马素华急忙问道。 “不是,”关昊彬一脸的慌乱,“东东哥晕倒了,已经在医院急救……” “啊?”柳思勉一时也急得不行,“那咱们赶紧回去。” 第九十八章 “那你们赶快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杨晖可说是关昊彬从小到大最亲的亲人了,他在关昊彬心目中的位置自是不得了,柳国平一听连忙对儿子道,“明天我跟你妈也过去看看。” “彬彬呐,也别太担心,可能是休息不够累着的。”马素华安慰关昊彬道。 “素华啊,要不你现在一起过去吧,有你在照顾起来也细心些。”柳道守对马素华说。 “对对对,也是,我去准备下东西,现在就过去吧。”马素华赶紧进房收拾。 平时在生活上依赖柳思勉马素华惯了,关昊彬见有他们陪同,心里也放宽了些,跟着柳思勉上楼收拾行李了。 到了庆源已是深夜,鲁倩政小妮甄优雅都一直在医院等着,柳思勉问现在情况怎么样,鲁倩说还在急救中,丁医生也进去了,叫他们等他出来。政小妮一见关昊彬柳思勉赶过来了,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转,马素华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无言地安慰着。 柳思勉向鲁倩问起了当时的状况,鲁倩便详细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听了之后柳思勉不禁也有些担心起来。见关昊彬一直坐立不安的,柳思勉一把把他搂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身旁,抬头看了看急救室墙壁上的挂钟,心里不由得更是一紧,从盘秀赶过来路上就花了近两个小时,一盘算的话,杨晖在急救室已待了四五个小时,看来是凶多吉少。 “怎么还没出来啊。”政小妮嘴巴哆嗦地自言自语。 “做手术哪有那么快的。”甄优雅一旁安慰道。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老天保佑,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马素华按胸长叹。 “好人有好报,杨大哥忠厚老实,上苍也会顾怜的,肯定会没事。”甄优雅跟着祈福。 大家一直等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丁默一干医护人员才满脸疲惫地从急救室出来,大家一起围了过去,丁默赶紧把手一举,示意大家去他办公室,让病人安静地进重症看护室。 “丁大哥,没……没什么事吧?”关昊彬紧张地问道。 “噗……”丁默长吁一口气,“很不乐观啊。” “什么病啊,很严重?”马素华关切地问。 “嗯,要办住院治疗,肺部已经纤维化了。”丁默严肃地道。 “纤维化?什么意思?”政小妮着急地问。 “肺功能丧失,失去了张弹力,慢慢的会导致呼吸衰竭,”丁默见关昊彬满脸悲戚的,又道,“现在医疗水平高,也不是不治之症,慢慢医治说不定会好起来的。” “怎么会患这病啊。”关昊彬喃喃地道。 “可能是长期的生活环境导致的吧。”丁默用手撑了撑眼皮。 “听杨大哥说起过,他爸妈也好像是患肺部病症去世的。杨大哥的爸妈不是拾荒的么,丁医生这么一说那就没错。”柳思勉叹道。 虽然不知道杨晖要在医院治疗到什么时候,但好歹暂时转危为安了。大家一起在外面小吃店吃了早饭之后,柳思勉便让政小妮甄优雅鲁倩先回去,又提醒关昊彬向单位请了几天假。马素华想着儿子既要顾到厂里的活又要顾到眼前的人,只有打算在庆源暂时住一段时间了,赶紧去关昊彬柳思勉住的地方整理去了。 求天求地长吁短叹的几个女人走后,柳思勉陪着关昊彬去了杨晖的病房,见杨晖还没一点恢复意识的迹象,柳思勉便让关昊彬在陪护病床上躺着休息一下。等关昊彬熟睡之后,柳思勉下楼想去大街上透口气,打几个电话,刚出电梯没想到却在医院大厅碰到了个熟人。 “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柳思勉对那攥着一手票据的陈斌道。 “有段时间了,快有半个多月。”陈鑫呵笑道。 “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跟大家吱会一声啊。”柳思勉板着脸道。 “我这不是遵从柳经理的嘱托么,哪敢违背你的命令啊,”陈鑫满脸堆笑的,“你老人家不是一直不怎么待见我呀。” “少跟我嘻皮笑脸的,一铆归一铆,好歹共事一场,来了就知会一声,大家聚聚,”柳思勉突然灵光一闪,“你……你来医院干嘛?” “我也想问呢,柳经理怎么这么早就跑来医院啊。” “你关哥的义兄生病住院了。” “啊,杨大哥生病了,是不是我也得去探望一下,”陈鑫用手背揩了揩头皮,“什么病啊,不打紧吧?” “没你的事,”柳思勉瞪眼问,“你来医院到底干嘛?” “当然是喜事啊,我姐不是生了么。”陈鑫乐呵呵地道。 “真的生了?”柳思勉亦有些高兴,“男孩还是女孩?” “生了个带把的。”陈鑫那神色好似自己当父亲了一样。 “什么时候生的呀,顺产还是破腹产?” “顺产。都快有一周了,我现在就是准备去办出院手续的,”陈鑫见柳思勉絮叨地问了一大堆,便有些取笑的味道,“柳经理好像关心过头了吧。” “臭小子,现在能耐了是吧,”柳思勉在陈鑫头上敲了一暴栗,“里面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啊,我关心一下不是应该的么。” “那是那是。” “你姐她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为了做通她的工作,我们王总都亲自来过好几回了,总算是说通了,出院就去海东的,都安排好了,”见柳思勉一脸的意外,陈鑫解释道,“王总她早也认我姐为干女儿了,工作住的地方什么都有了,我爸妈也会跟过去的。” “姓什么?”柳思勉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 “什么姓什么?”陈鑫一愕。 “问你外甥姓什么。” “当然是姓王啊。”陈鑫一副理所应当的样。 “哦,姓王么。”柳思勉随口应了句。想想也觉得好笑,不姓王还能姓雷啊。 “王总倒是问过我姐的意见,说姓陈也行,我姐知道实情后,遂了王总的意,就姓王,叫王奕达,名字是王总给取的。”陈鑫倒把柳思勉当自家人一般,竹筒倒豆似的全部说了。 “王亿达?好霸气啊,果真是做生意的,想让孙子把自己的事业做到亿万家财么。”柳思勉嗤笑道。 “啊?”陈鑫一头黑线,“是奕不是亿,下棋对奕的奕。” “出院你们就去海东么?” “准备一下大概明天就能出发,”陈鑫突然想起一事,“哦,对了,本来还想找柳经理的呢,这下碰到了更好,等我们准备妥当后,到时把钥匙就交给你了,麻烦你转交给我哥。” “什么钥匙?” “就是我姐她们现在住的别墅啊,不是我哥送的么,现在我们全家都搬去海东了,自然要还回来的。” “好,那行,到时打我电话就是。” “我哥最近还好么?”陈鑫关心地问。 “有什么好不好的,还不是老样子。”柳思勉应付道。 “山风还可以吧,唐总丁医生鲁姐他们都还好吧。”陈鑫婆妈起来。 “别念叨了,都还活得好好的,不劳你小子牵挂,管好自己就行。” “哎哟,柳经理对我还有偏见啊,好歹我现在也是一家分店的店长呢。” “了不起了不起,终于见你小子长大了。”柳思勉笑道。 “嗨,柳经理,要不去看看我那可爱的外甥?”陈鑫眨眼道。 “算了吧,我这还忙着呢,”柳思勉摇了摇头,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瞧着像谁呀?” “皱皮皱脸的,现在还看不太出来,他爸妈都是周周正正标标致致的人,长大了那肯定是大帅哥一枚。”陈鑫高兴地道。 “应该也是哦。”柳思勉感慨地道。那意外的产物生下来就掉进福窝了,奶奶那么大的事业坐等着继承呢。 “杨大哥住几号病房啊,忙完了我过去看看。” “没事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我还有事呢。”柳思勉远远见自己的老妈从家里带了东西回来,赶紧把陈鑫给推走了,自己也往侧面过道拐了。 在街边小店买了瓶水,稍微逛了逛,跟唐少川打了个电话,柳思勉便又回病房了。 “要不你们都先回去睡会吧,这里有我就行,睡个几小时到时来换我去烧饭就是了。”马素华见儿子从外面回来便道。关昊彬也已经醒过来了,杨晖还在昏睡当中。 “我想要不要转到大医院去啊,听说上海有家医院在治疗这病上很有名,深圳也有一家。”关昊彬征询柳思勉的意见。 “没必要吧,咱们这家医院也是大医院啊,在华东都是很出名的,别担心,丁医生不是说过么,杨大哥这病能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柳思勉宽慰道。 “既然有法子治咱也就别转院了,在这里照顾起来也方便,”马素华道,“听小丁说小杨要在医院呆老长时间的,咱们得从长计议,轮流安排人员来护理吧,别在这磨蹭了,你们赶紧回家眯一会儿。” 杨晖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山风里的职工都轮流着来探望了,叽叽喳喳劝慰杨晖放宽心,慢慢治疗。唐少川也来了,嘱咐杨晖安心治病,跟一旁的柳思勉谈了会话后,折身去找丁默了。 杨晖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在大家面前虽然没露出什么异态,但心里却是拨凉拨凉,自己的养父母先后患的也是此病,临死之前饱受病痛折磨。父母先后患病时,治疗起来效果不见好不说还特费钱,几千几万的出去分明就跟烧钱似的,照顾他们的那段时间不仅自己的身体跟着跨了下来,精神上也是受尽折磨,一想到今后的日子,杨晖忍不住一身的寒颤。 杨晖以前忙生活,疲于奔命一则为了探听关昊彬的音讯,二则为了糊口,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的人生,现在卧病在床,没事打发时间就喜欢瞎想,从孤儿院的岁月想到现在的日子,从钱嬷嬷想到养父养母又想到天天在眼前晃荡的关昊彬,杨晖最后得出一个感慨,自己的人生值了,没什么好遗憾的,心头再也没什么牵挂,活到头了就活到头吧,没什么不甘心的。 这天,柳思勉关昊彬唐少川都在病房闲聊,正谈论着时下闹得最火的一起群体性事件时,马素华送饭来了。 “不好意思啊,麻烦马姨了,带这么多饭菜来够累的。”唐少川上前赶紧接过马素华手上的竹篮。 “你叫了专车接送,哪有什么累的。”马素华笑道。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哪有贪吃吃到病房来的呀。”关昊彬嗔怒道。 “不是你丁哥忙走不开么,家里请的阿姨哪能烧出马姨的手艺来。”唐少川笑道。 “不要以为我妈姓马就拍她马屁。”柳思勉开玩笑道。 “今天的检查结果怎么样?”马素华关心地问道。 “还算可以。”关昊彬点了点头。 “就是嘛,”马素华转头对杨晖道,“小杨啊,这不一次比一次好么,就放宽心吧。今天做了个汤,是思勉他爸从乡下带来的野菇,味道鲜着呢。” “这段时间劳烦马姨了。”杨晖虚弱地对马素华道谢。 “说这话就客套了,”马素华见杨晖神态有些黯淡,便安慰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不来的,你就安心慢慢养着吧。” “就是,就算华佗再世,治病也得有段过程不是。”唐少川帮腔道。 “啧,是了,”马素华突然心念一动,“唐总彬彬啊,要不咱们请奚神医来瞧瞧,指不定好得快些呢。” “奚神医?”关昊彬神情一振,“哪里的呀?” “跟咱们老家隔着不远的玉龙乡的,治病可利害了,名声大着呢。”马素华神叨叨地道。 “真的么?”关昊彬更是好奇。 “医术是很玄乎,不过人家是纯中医的,叫奚子恩,年纪也并不大。”柳思勉解释道。 “那咱们快去请吧。”关昊彬激动地道。 “昊儿啊,算了吧,在这挺好的,”杨晖接过话道,“那位神医脾气挺怪的,先不说他给不给治,要的酬金也离谱得很,还是别白费劲了。” “东东哥也听说过奚神医?”关昊彬很意外。 “听说过,有些人都把他传成神了。”杨晖淡笑道。 “杨大哥可能是听了讹传,奚神医脾气并不怪,要看什么样的人而定。”柳思勉道。 “你很清楚?”关昊彬有些不高兴地问柳思勉。 “我们那一带,谁不知道奚子恩奚神医的名号啊,”柳思勉不好意思地道,“只是他的治疗手段大都不寻常,咱这有丁医生,当然是先找人民医院了。” 不提倒也罢,一提神医都跟赶趟似的。大家正边吃边谈论,丁默推门而进,满脸高兴地宣布,后天有位专家会员特地从外地赶来为杨晖看诊。 第九十九章 “吴医生……很有名么?”关昊彬问丁默。丁默兴冲冲的跑来通报喜讯,说是从上海请来了个医疗专家吴平,在治疗肺病方面闻名中外颇有建树。 “那是自然,”丁默笑道,“想请他出诊非常不容易,一般人请不动的。” “丁医生费心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病床上的杨晖不好意思地道。 “说来也是杨大哥福气好,我们院里没特意邀请吴教授呢,是他主动跟我们联系的。”丁默笑了笑。 “后天来是吧,那咱们要准备什么啵?”马素华细心地问。 “不用,院里会安排的。”丁默摇头道。 “马姨的意思是要不要包红包或是准备专家诊治费。”唐少川洞悉地道。 “不用,他是受朋友之托来的。”丁默看了看病床上的杨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有那么大的人脉,竟然能请来医界的大名人吴平。 唐少川呆了会就回厂里去了,马素华问了问柳思勉他们几个人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便回家准备饭菜了。在柳思勉随同丁默出去谈就医事项后,杨晖对关昊彬抱怨起自己的身体来,弄得大家都耽搁功夫陪着他很是过意不去。 “哥想得那么多干嘛,安心养着就是了。”关昊彬宽慰道。 “这病我是很清楚,治不好的,根本就是浪费钱。”杨晖唉叹道。一想起当初侍候养父养母的那段经历,杨晖心里就一阵寒颤,自己的病要是一直治下去,那指定折磨得关昊彬掉几身的肉。 “丁大哥不是说了么,能治的,这都请来了专家呢。” “让大家忙得不可开交不说,一天花去的钱跟流水似的,”杨晖懊丧地道,“真的没必要治疗了,彬彬呐,还是回家慢慢养着吧,自己的病自己知道。” “说这些话干嘛,”关昊彬有些不高兴地道,“有病还能不治啊,老担心有的没的做什么,钱不就是用来花的么,没有健康,再多的钱放在那也是一堆废纸。” “也不是一万两万就能打到底的,像这床铺费一天就得不少。”杨晖嗫嚅地道。 “叫你不用担心钱的事还说,”关昊彬很是生气地道,“钱不够的话,还有房子在呢,陈家也已经还了钥匙,实在不行两幢别墅盘出去也没什么不可,救命最要紧。” “说什么胡话,”一听这话,杨晖脸色更是凝重,“可别做傻事,那不但是你爸妈的心血,也是他们留给你的念想,可千万别打房子的主意,用完我自己的积蓄就行。” “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好接受治疗就是,你意志强病魔自然就弱了。”关昊彬哄道。 丁默办公室。 “丁医生,吴专家来了应该就没问题吧。”柳思勉打听起来。 “做医生的哪能随便把话说得满满的,尽管吴教授名气大,但治得治不得还得等他来临床诊断才可下定论,当然,至少希望是比以前大多了。” “倒也是。”柳思勉点了点头。 “不过杨大哥自己比较悲观,心里好像有不配合治疗的念头,你平时要多劝导劝导。” “这个我也看出来了,我和昊儿每天都在给他做思想工作,要他放下心里包袱,但毕竟生活经历坎坷,想得多也是难免的,”柳思勉好奇地问道,“哦,对了,丁医生,那吴专家怎么会不请自来啊,是受谁的托呀?” “具体内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信息是院长告诉我的,好像听说是吴教授海东那边的官场朋友特意恳请的。”丁默亦有些纳闷。 “海东?”柳思勉皱眉想了想,心里立马想到是谁了,对某些人的良苦用心唏嘘不已,“哦,海东啊。” 杨晖天天念叨医院有护士照顾不用每天都有人在旁边陪着自己,但关昊彬柳思勉马素华政小妮他们还是轮流着陪护,说是万一有什么事身边有亲人也周全些。 马素华晚上在家里收拾妥当后,便来医院把柳思勉关昊彬换回家吃饭去了。关昊彬单位晚上有个紧急会议参加,柳思勉说在家也没什么事,晚上便由他来当值。忆往昔思今朝,杨晖絮絮叨叨和柳思勉聊了起来。柳思勉知道他这段时间躺在病床想得多,很是好脾气地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插几句嘴,逗他开心。 “我吧,没读过什么书,大道理也不懂,总结这么个半辈子,从来没活过一回自己。在孤儿院时把彬彬当成至亲至爱的人,觉得他就是自己人生的全部。彬彬被你们关总领养后,我总担心他在富人家里会被人瞧不起会受欺侮,所以一直想把他找到偷偷带出来。” “在流浪的时候我被狗撵过,被小流氓打过,给人家干活被人骗过,饭都不管饱,饿的时候喝过两天的河水,唯一支撑自己的意念就是一定要找到彬彬,因为那时总觉得彬彬在富人家里受的苦受的委屈肯定比我多。” “被养父母收养后,为了报恩,我拚命做事拚命帮着家里赚钱,养父母心疼我,觉得我跟他们一起收破烂不是什么体面行当,说我年纪还小,把存下的钱全拿出来要我学门技术,我想了一晚,觉得还是开大货车好,到处跑方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碰上彬彬。” “造化弄人,世事难料,我帮人家开车跑长途,日子刚好些,养父养母在一两年间先后患病去世,为了帮他们治病,为了挽留这世上自己最亲的两位亲人,借遍了所有的同事朋友,卖过血,当过跆拳馆的陪练,贩过小商品,送过牛奶,干过搬运工,有时一天要做四五份工,那时候支撑自己的就是一定要救活养父母,可是老天却不眷顾,养父母还是先后走了,留下一屁股的债。养父母走后,我活着的动力又回到了原点,找彬彬。” “在朋友的帮助下,辛苦几年,好歹是把欠下的账还清了。我也曾到民政局去问过,想打听领养彬彬的人是谁,住在哪,结果人家却告诉我资料遗失,无从查找,钱嬷嬷也早已过世,彬彬的去向无从知道,只有瞎打听了。后来觉得开出租跟人的接触面广,于是把存起来的钱再加上从朋友那借了一些,买了辆出租车,好在老天有眼,总算是如愿了。” “看到彬彬生活得这么好,我悬了十几年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生病我不怕,从来就不怕死,我虽然活得不够顺当,但问心无愧,始终牢记钱嬷嬷的教导,做人要正派,我乞讨过,也做过很多不体面的工作,但无论多饿,我从来没偷过没抢过,到了地下,我也有脸面见钱嬷嬷了。我的病虽是没法治了,但我已是了无牵挂,觉得很幸福,亲生父母不要我,但我也有过亲情,养父母对我很好,自己最担心没被照顾好的弟弟也找到了好归宿,这辈子也算是值了,无憾。” “小时候跟彬彬在一起时,我俩都说长大了要好好孝顺钱嬷嬷,去了阴间,我就能再次见到钱嬷嬷了,我会跟她说,彬彬……阿平过得很好,咱们可以放心了。说实在话,这段时间我特别想钱嬷嬷,这辈子对不起的就只有她了,没送到她的终,没让她过上好日子,还害得她为我一直担心,我好想去见她,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我的莽撞原谅我的不懂事。” “别说这些丧气话,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要有信心。”柳思勉听得心里一阵难受。虽然杨晖说起以往的事脸上并没什么动容的,但可以想像得到,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 “治得好治不好心里有数,没必要让彬彬做无用功,我书读得少,是个粗人,人生的道理不懂那么多,只觉得活得问心无愧就行,我认为我做到了。照料病人的痛苦我是深有体会的,养父母生病那段时间,我人都老了十多岁,该来的终究要来,没必要为了没希望的事费精伤神。”杨晖豁达地道。 “杨大哥这话可千万别在昊儿面前说,他刚从失去爸妈的阴影中走出来,你得给他希望和信心。”柳思勉一听,心下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也是跟柳经理聊聊心里话,在彬彬面前断不敢说这些话。”杨晖笑了笑道。 “杨大哥,病人的求生意志很重要,你一定得坚强起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敢想像昊儿会怎么样,昊儿不是你心中最宝贵的么,你得让他高兴啊。”柳思勉拿关昊彬来说事,以防杨晖有什么过激的念头。 “柳经理,”杨晖想了想,突然扯开了话题,“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杨大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柳思勉爽朗地道。 “我吧你也知道的,一直是个单身,现在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亲人嘛也就彬彬一个,要说有什么放不下的也只有一个了。”杨晖叹道。 “什么事啊?”柳思勉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觉得杨晖是在交待后事似的。 “我在六七年前认了个干儿子,也是个孤儿,他的学业一直是我在资助的,现在已经读高三了,在市十七中,高三(6)班,叫路华明。” “还有这事么,怎么没早听你说过呀。”柳思勉很意外。 “学业紧张,平时都是我去看他的,一直也没找到机会给大家介绍。” “哦,这样子啊,”柳思勉有些不平地道,“你都病成这样了,那小子至少得来看看吧。” “没告诉他呢,怕影响他读书,”杨晖停了停,又道,“你和彬彬衣食无忧,我那些积蓄当然不在眼里,我想在我死之后,把自己的那些积蓄留给他,让他完成学业,现在大学也蛮花费钱的,到时麻烦你费心帮我了了这桩事。” “你这是干嘛,托孤么。”柳思勉有些不落忍,好在关昊彬没在这,要不然定会稀里哗啦。 “说托孤也行吧,有些事早交待早好,”杨晖苦笑了下,“还有我那房子……” “哎呀,那些事等你病好了之后再说吧,你就老老实实接受治疗就是了,想得那么多对身体不好。”柳思勉打断道。 “我养父养母的忌日每年我都会带小路去祭拜的,等我死后,如果小路三年内还能坚持帮我祭拜,我那虾米滩的房子你就帮我转给他吧,也算是父子一场了。” “你真是的,让你别说还越说越多了,”柳思勉有些气闷,都说了得的不是不治之症,干嘛这么担心死啊,“为什么是三年呢?” “三年够了,都说人死了三年之后就会跟自己的亲人在阴间相遇的,有三年我也就能在养父母身边了。” “嗤,真服了你,你跟阎王爷通过电话还是梦里牛头马面带你参观了阴曹地府啊。”柳思勉哭笑不得。 都知道有专家来给杨晖治疗,第二天山风的员工陆陆续续过来给杨晖打气鼓劲,预祝他早日痊愈出院。关昊彬柳思勉政小妮这天也全在,一起陪着杨晖聊天,忙着招呼来看望他的同事朋友。等病房清静了,关昊彬三人也累得够呛,政小妮开玩笑说,怕是杨大哥出院她就进来了。 “丫头啊,性格别太毛糙了,别老是对澹台老师吆三喝四的,要珍惜身边的人。”杨晖突然莫名其妙地对政小妮道。 “我哪有毛糙了。”政小妮不服气地道。 “是是是,毛糙是不毛糙,就是有些粗枝大叶。”杨晖笑道。 “杨哥果真是神眼。”柳思勉开玩笑道。 “你们两个也要珍惜眼下的幸福,好好生活,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的。”杨晖又没头没脑地对柳思勉关昊彬道。 “啊?!”柳关两人一愕,很是觉得唐突。 中午的太阳特好,病房里阴沉得很,柳思勉说去楼下活活手脚晒晒太阳,政小妮赶回家去说是为两个小孩晒衣物,病房里就关昊彬在陪着杨晖,听着杨晖的碎碎念,关昊彬瞌睡虫都上来了。 柳思勉在楼下晒着太阳打着电话,被太阳晃得眼花,正想着回病房看看,突然听到一声尖锐惊悚的大叫“有人跳楼了……”顿时楼下一片嘈杂凌乱,都往出事地奔。 柳思勉也随着大家跑了过去,透过人群看见一大滩的鲜血,映着医院玻璃墙反射下来的日光,显得特别刺眼。 第一百章 “彬彬上班去了吧,怎么样了,没事吧?”这天柳思勉一到厂里,唐少川见面就问。虽说处理完杨晖的后事有一个礼拜了,但有他爸妈的事在先,不得不担心他还会沉浸在伤痛中。 “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大碍。”柳思勉有些疲惫地道。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好像啊。”唐少川很是不高兴地道。 “能吃能喝,精神也还可以,跟同事打电话处理工作也挺正常的。”柳思勉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这不就行了,挺好啊,我还担心会受什么刺激呢。”唐少川放心地道。 “不好。”柳思勉咕噜道。 “你不是说能吃能喝精神状态良好么,还有什么不好的?”唐少川瞪眼道。 “具体哪里不对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怎么就不对劲了?” “对我漠不关心,弄得我很是不舒服,跟个陌生人相处似的。”柳思勉满腹怨气地道。 “嗤,你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啊,难不成天天要彬彬哄你啊,想得倒美。”唐少川嗤笑道。 “难道这几天你没感觉出不对劲么,对你不也是冷淡得很么。” “嗯……是有那个味道,不大搭理我,”唐少川想了想,“应该还没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吧,过段时间就好了,要不你休几天假,陪他去外地玩玩?” “他能那样就好了,问题是他对我不冷不热的,怎么去啊,”柳思勉有些窝火地道,“昨天我爸特地打电话过来,要他去乡下散散心多住几天,他都没答应呢。” “哦?盘秀都不想去了?” “不但如此,对我妈一下子都客气起来了,弄得她老人家回去时很是担心。”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问题了,晚上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不会是精神受刺激了吧。” “我也是担心那事呢。” 自从郑寒星进了山风之后,柳思勉手上的活大部分都跟他分摊了,相对以前来说那是轻松多了,就算柳思勉一时没来,郑寒星也会周全得来。唐少川背底下对柳思勉看人的眼光着实佩服得很,现在这社会,高学历高水平的人才是不缺,但又有才能又义气忠诚脚踏实地的人可是难寻,柳思勉张罗进来的几个人都挺不错,郑寒星迎来送往应酬和跑业务很有一套,甄优雅心细如发,材料什么的调度起来得心应手,虽说政小妮个性有点咋咋乎乎,但做起事来却挺有责任心,账务清清楚楚,有他们帮着打理厂子,唐少川一身的轻松,孵在家里的时间也就多了,这样一来给丁默减轻了不少负担,不但跟儿子唐念恩关系亲近多了,就是老爷子对他脸色也好多了。 手头上没什么事,也没应酬,唐少川便跟柳思勉说中午别在厂里烧了,把关昊彬叫出来一起到外面去吃。柳思勉跟关昊彬一打电话,没想到那少爷竟说单位有事中饭自己会看着办,别说一起出去吃,就是今后他也不再来山风吃午饭了,每天就在单位食堂吃。这下子唐少川也有些慌了神,真不知道那少爷到底是受什么打击了,竟然连吃饭都能凑和了,舍得柳思勉的厨艺。 “没骗你吧,是不是怪怪的啊。”柳思勉苦笑道。 “怎么会这样子啊,姑姑和姑父去世时他难过得不行,现在见他没什么反应还以为他心智成熟多了,没想到抑成心理毛病了,”唐少川很是担心地道,“不行,晚上把大家都叫上,柳兄弟,赶紧的你负责跟小甄小葛小政她们说下,我把我家默默也叫来,大伙儿一起上,劝导劝导他。” 关昊彬回到家,一见客厅里坐着一大群人,有些讶然。 “彬彬,怎么现在才下班啊,我们都等了一个多小时呢。”唐少川故意很是亲昵地大声嚷道。 “哦,唐总你们过来啦。”关昊彬一副波澜不兴的样。 “唐总?……”不但唐少川无语,其他人也是十分意外,“不会发烧了吧?”唐少川把手放在关昊彬额头上被关昊彬给推开了。 “晚饭吃了么?要不我熬点薏仁粥。”柳思勉狗腿地问道。 “柳经理别费心了,等下我自己煮点面条就是。”关昊彬说得轻松坦然,听的人却是云山雾罩的,一起把眼睛瞧向柳思勉,柳思勉则是一副我没骗你们吧的欲哭无泪神态。 “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啊,你小子病得不轻啊。”齐飞瞪着眼道。 “齐警官是在咒我吧。”关昊彬淡淡地笑道。 “警你个大头鬼。”齐飞气结地嘟喃道。 “我看是病得不轻,发什么神经了,怎么这么反常呢。”葛志高大声嚷了起来。 “葛先生怎么骂起人来了,说谁是神经病呢。”关昊彬冲葛志高瞪了一眼。 “葛先生?……”葛志高一愕,“得了得了,你还是喊我杀猪的吧。” “行,杀猪的。”关昊彬回了一句,甄优雅一听,一口茶全给喷了出来。 “你到底怎么了?”唐少川着急地道。 “没怎么呀,不是好好的么,既然大家难得都聚在一起,那就麻烦柳经理帮忙招待一下,要不烧几个好菜,大家喝几杯。”关昊彬貌似还很好客的样子。 “怎么一下子跟我们客气起来,感觉好生疏啊。”丁默佯装不经意地道。 “大家不都是朋友么,朋友不都这样啊,哪有生疏了。”关昊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谁说朋友了,我可是你老同学。”葛志高首先不满。 “曾经的。”关昊彬莫名其妙道。 “我是你同事兼发小。”齐飞跟着嚷嚷。 “曾经的。”关昊彬跟着回道。 “我可是你家人。”唐少川大声道。 “那也是曾经的。”关昊彬还是那句话。 “哎哟,气死我了。”唐少川气得直翻白眼。 “我看病得不轻,丁医生你赶紧把把脉帮他看下。”政小妮赶紧对丁默道。 “我又不是中医。”丁默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倒底有什么事啊,别憋着,跟我们说说吧。”政小妮两眼泪汪汪的。 “政会计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啊,这不好好的么。”关昊彬呵呵地道。 “老天啊,政会计?……还歪会计呢。”政小妮干着急。 “你这不是在伤大家的心么。”柳思勉叹道。 “大家别这样,我真的没什么,这都是为了大家好。”关昊彬正儿八经地道。 “怎么就为我们好了?”政小妮一肚子憋气。这么一问,关昊彬又不言语了,害得大家干着急。 “唉哟我的祖宗呃,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才好啊,要不然我们可把你送医院去治疗了。”唐少川急得直跳脚。 “唐总说什么胡话呢,我哪里就有病了。”关昊彬还是那副我跟你们又不是很熟的样子,把个唐少川气得直捋胸。 “我建议你还是请公休假吧,跟小柳去乡下多住几天来。”丁默建议道。 “我都耽搁好长时间了,工作积得一大堆,哪有这时候去休假的道理,”关昊彬摇头道,“再说了,我正准备慢慢把留在盘秀的东西运回来呢,我家在庆源,老打扰人家也不是个事。”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柳思勉大骇。 “就那个意思啊。” “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柳思勉乌黑着脸。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我不能老去打扰你们家人的生活啊。” “呵……”柳思勉一时也被气得无语。 “关少,人都有生老病死,没法子的事,你也别再为杨大哥的事伤心了,生者幸福逝者才会安息,你成这个样子了杨大哥怎么会放心去天堂啊。”甄优雅劝导道。 “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这么做的。”关昊彬一板一眼地道。 “你想做什么?”大家齐声问道。 “跟大家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能太亲近了。”关昊彬神色严肃地道。 “为什么?”唐少川很不高兴地问。 “这也是为大家着想,为大家好。”关昊彬神叨叨地道。 “少跟我来这一套,说原因,总归有个原因吧。”齐飞也很是不客气地道。 “我想了几个晚上,归结出了一个事实,但凡对我太好,跟我亲近的人,下场都很悲惨。”关昊彬很是肯定地道。 “放狗屁,是哪个跳大神的跟你说的。”一听这么个荒唐理由,唐少川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大家也都哭笑不得,但原因终究是知道了,心里多少都放了些心,柳思勉也长舒了一口气。 “这也难怪,杨大哥走得不久,哪免会胡思乱想。”政小妮有些理解地道。 “真是受不了,什么封建迷信的鬼话,说出去人家笑掉大牙,好歹你也是个党员,说这话也不觉得丢人现眼。”齐飞冷哼道。 “就是说啊。什么破脑袋,有的没的想到哪去了,”葛志高也是满头黑线,“得了,干脆你去螺山摆地摊算命去。”螺山是庆源一休闲公园,环境很好,老年人常爱去那溜达,不管退休还是无业的,老人家身边多少总有些棺材本,时间一长,螺山公园就成了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聚集地。 “我也不是空穴来风,说这话那都是有根据的,我命属地煞,克亲克友,对我太好的人都讨不得好。”关昊彬说得还有模有样了。 “哎哟哎哟,越说还越玄乎了,我命属天罡,跟你一样,我就不用排除在外吧。”唐少川被关昊彬神经兮兮的样子逗得不气反乐。 “真不是开玩笑的,别把我的话当笑话听,”关昊彬一本正经地道,“疏远一点对大家都好。” “你什么时候改信仰了。”齐飞冷声道。 “你们不信,我讲几件事给你们听听,比如小时候遭人杀害的卢警官,比如临死前身边没有一人在场孤凄凄上路的钱嬷嬷……政会计,这些你应该也是清楚的啊。还有,我爸妈,死得多惨啊,现在东东哥也是一样,鲜血淋漓的,我不是煞星是什么。”关昊彬言之凿凿。 “你也太牵强附会了,事有凑巧,如果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命,那人生奋斗得有什么意思,别胡思乱想了。”葛志高本想骂几句,被甄优雅给制止了。 “你别对我这样好不好,反正我不怕死。”柳思勉陪笑道。 “你不怕死我还怕担罪过呢,既然大家都在,我不妨把话挑明了,今后彼此碰面就点个头吧,别经常粘在一起了,”关昊彬又对柳思勉道,“你明天就搬回自个的家,我会去联系保姆的。” “合着我就是你烧饭做菜的保姆啊,”柳思勉深受打击,干脆撒起赖来,“请神容易送神难,一句话就想把我赶出去,没门。” “你还真流氓呢,想赖着不走啊。”关昊彬一时也没办法。 “我是流氓我怕谁,所以说啊,有我这个大流氓在你身边,就大胆放宽心睡觉吧,别老想些有的没的。” “嗤,懒得理会你。” 大家跟着七嘴八舌劝导了许久,关昊彬就是冥古不化,不为所动,叽叽喳喳闹到半夜,关昊彬不耐烦,以明天还要起早上班为由,下了逐客令,一古脑的全赶走了。 “我离开这里就没睡的地方了,总不至于要我去睡大街吧。”柳思勉可怜兮兮地道。 “我不管,反正这几天你得尽早给我搬出去。”关昊彬说完竟直上楼去了。大家见关昊彬这般决断,心想要把他劝回来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要从长计议,只得都先打道回府了,临走时对柳思勉的遭遇深表同情,大家都安慰了几句,在精神上表示支持他。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关昊彬性格相当的拗,无论大家怎么轮番上阵,就是不听劝,依旧我行我素,请他去吃饭说没空,去家里见他不被待见,搞得唐少川他们很是焦头烂额,但所幸的事,柳思勉暂时还没被勒令出门。 来探望关昊彬的柳国平柳思逸见关昊彬对他们不阴不阳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当听到柳思勉的解释后,心下也不由得暗叹不已,要柳思勉死缠烂打赖在他身边,尽早让他走出魔障,叔侄俩并且出了不少点子。 政小妮为了使关昊彬清醒,请假去找了不少人来见关昊彬,都是以前一个孤儿院出来的,有的是身体残疾在福利企业上班,有的是刚刑满释放的,也有是做小生意的,看着政小妮今天张三明天李四的领人来,柳思勉心下不由得佩服不已,真不知道她这丫头有什么神通,竟然能找着这么多故人。但政小妮再用心也白搭,关昊彬好似着了魔似的,一点效果都没有,唐少川他们见状,郁闷异常,恨不得抓起关昊彬猛揍一通,把他打清醒。 这天,柳思勉从厂里回来,过了小区的门岗,远远见一年青小伙子搂着关昊彬在家门口,那咸猪蹄还在关昊彬背上轻轻拍着,好像是在安慰他,从背影看去,那小伙子长得应该是很帅的。柳思勉心里吃味不已,心里狠声道,是哪里蹦出来的杂种,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搂着我的人亲热,想死想疯了吧。 第一百零一章 虽然听不见那小青年在安慰什么,但那貌似亲昵的动作很让柳思勉光火,什么呀,这段时间见我不冷不热的,为嘛和这小流氓又这般亲切,合着眼馋人家比我年轻么,不行,得让这冒冒然蹦出来的家伙受点教训。 柳思勉眼睛冒火地看着那家伙在关昊彬后背轻轻拍了几下,说了几句话想是在和关昊彬告别,关昊彬对他点了点头,回了几句便折身进屋了。 等那家伙出了小区,柳思勉突然从后面墙角窜了出来,大喝一声:“嗨,小子,你谁呀?” 年轻的小伙子没想到背后突然会蹦出个人来,被柳思勉喝得一惊,赶紧回头:“哪个欠扁……哎哟,这不柳大侠么,好久不见,幸会幸会。” “少跟我套亲乎,你谁呀?”柳思勉很意外这小子竟然会认识自己,被他一口白牙晃得更是火起,奶奶的,还真是个小帅哥,怪不得了。 “真郁闷啊,柳大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年轻小伙一副深受打击的样。 柳思勉排除醋味平心而论,不得不说这小子相当帅气阳光,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眯着眼仔细打量起来,没错,是有点印象,但还是记不起在哪见过:“嗤,我跟你很熟么,臭小子,别攀亲带故的,利索点,说明白话,没心思跟你猜谜。” “我沈哲浩啊。”沈哲浩把那口白牙露得更多。 “沈哲浩……沈哲浩……哦……想起来了,有段时间没碰面了,”柳思勉被沈哲浩的满脸阳光给晃得有些眩目,“你就是对我家昊儿性骚扰……偷吻过我家昊儿的那位吧,行啊,臭小子,早想找你算账,今天终于上门了,好,老账旧账咱一起算。” “哎哟哎哟,哥,别介,”沈哲浩见柳思勉说着说着还真捋衣袖,连忙赔笑道,“谁不知道柳哥功夫非凡英雄盖世,小弟哪敢冒犯你老人家,咱有话慢慢说,我请客,就对街的咖啡厅怎么样。” “我跟你小子有什么话好说的。”柳思勉嗤鼻道。 “当然有啊,怎么说咱也是情敌啊。”沈哲浩嬉皮笑脸的。 “哟,真的是来找打的呀。”柳思勉瞪眼作势要打。 “哥,息怒息怒,有话好好说,大街之上,英雄不会恃强凌弱吧。”沈哲浩赶紧双手抓住柳思勉的拳头。 “你弱么?”柳思勉冷哼着看了看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沈哲浩。 “我正想着跟柳哥联系呢,没想到这就碰上了,走走走,咱挑个好点的环境坐一坐。”沈哲浩自来熟,跟个老友相逢似的。 “咱们有什么好谈的,跟你又不熟,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柳思勉不为所动。 “这里人来人往的多不好,”沈哲浩呵笑道,“可是关于关sir的事哦。” “你想怎样?”不提关昊彬倒罢,一提柳思勉想起刚才的画面更是火起。 沈哲浩挺聪明,闻到硝烟味赶紧道:“他不是患上抑郁症了么,得想法子把他治好啊。” “抑郁症?真的是患了抑郁症?你有法子?”柳思勉神情一振。 “那当然,要不然怎么会腆着个脸来找情敌聊天呢。”沈哲浩很是胸襟大度地道。 “少跟我提情敌两个字。”柳思勉白眼道。 “行行行,不说不说,咱坐在同一条船上总没错吧,同志加战友的关系总没错吧……” “你小子属蛤蟆的吧,别在这呱啦呱啦的,走吧。”柳思勉手一挥打断沈哲浩的话,率先向对街的咖啡厅走去。 “国外水土比咱们这还要好么,小子不错啊,有两年了吧,都长这么高了。”在咖啡厅挑了个靠窗的包厢,虽然很想知道沈哲浩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柳思勉坐下后还是故作镇静地先拉起家常来。 “唉,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呐,再怎么好也比不过家乡好啊。”沈哲浩一副老气横秋历经沧桑的样。 “嗤,少在这装了,毛还没长齐呢,慨叹什么呀。”柳思勉神色稍霁。 “哦?”沈哲浩比较无耻,马上顺杆子爬了,“我没和柳哥‘袒诚’相对过呀,毛长没长齐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要不咱俩找个地方先亲近亲近,也便于沟通交流。” “咦,给你三分好颜你倒开起染坊来了,皮作痒呢。”柳思勉没想到这小子比自己还流氓。 “开玩笑开玩笑,柳哥忠贞不二矢志不渝谁不知道呀。”沈哲浩轻声呵笑起来。 “有什么话就说吧,少跟我耍滑头。”柳思勉没好气地道。 “好好好,咱说正事。” “你刚才去昊儿家干嘛,跟我家昊儿说什么了?”柳思勉大有兴师问罪的意味。 “没什么呀,就安慰了几句,可能抵不了事。” “废话,你以为我和他表哥都是吃干饭的,”柳思勉哼道,“我们天天做心理辅导都不行,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行啊。” “是那个理儿。”沈哲浩点头称是。 “刚不是跟我说有法子么,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呢,就这呀?”柳思勉不屑地道。 “哪能啊,咱先聊聊天呗,别急。”沈哲浩胸有成竹地道。 “你小子凭什么中间插一脚啊,跟我家昊儿很熟么。”柳思勉端起咖啡品了一口,感觉不合味又放了下来,撕开了一包调味糖。 “熟啊,可不是一般的熟,”沈哲浩感慨地道,“可是我梦中情人呢,天天伴着我。” “少在这发骚,”柳思勉不气反笑,“你小子多大啊,还整出个梦中情人来了。” “梦中情人不行啊,那俗一点,”沈哲浩诡笑道,“每天晚上意淫的对象总可以吧。” “找死呢。”柳思勉怒目圆睁。 “淡定淡定,这地儿高雅着呢,再说了,话题不是柳哥挑起的么。”沈哲浩偷笑。 柳思勉一想也哑然,干嘛呢,跟这小屁孩吃哪门子味,竟然被他给牵着鼻子走了,也太不济了吧:“什么时候回国的呀,不会回去吧。” “还没完成学业呢,这不快过圣诞么,中途回来了一下。” “还要回去?”柳思勉心里莫名一安,“原来是回国探亲啊。” “可以这么说吧,”沈哲浩突然叹了一口气,“主要是来看关少的。” “特意从国外回来看我家昊儿?”柳思勉一听很是意外。 “那当然,虽然在国外,但有关关少的事还是知道得很清楚,接二连三遭遇不幸,不是父母就是兄弟,真让人心碎。”沈哲浩长叹道。 “不会吧,你在国外竟然会知道这些?”柳思勉很是诧异。 “那当然,我人虽是在国外,但国内的同学好友还是不少的。”沈哲浩端起咖啡轻轻晃了晃,送到朱唇边抿了一口。 “你小子对我家昊儿挺上心啊。”柳思勉有些想揍人了。 “那当然,关昊彬关少可是我的初恋。”沈哲浩神经大条地道,对扑面而来的杀气毫无知觉。 “嗤,装什么纯情。” “哪能装啊,跟柳哥相比,对关少的爱我是毫不逊色。”沈哲浩说得理直气壮的。 “哦?”柳思勉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这么说是来跟我竞争的了,你这是在叫阵么?” “那倒不是,”沈哲浩嘴角扯了扯,苦笑道,“是特地来给你们送祝福的。” “祝福?”柳思勉一听倒是很意外,没想到这小子会说出这话来,“为什么?见我英勇威猛便怯阵了?” “柳哥也太小看我了吧。想我沈哲浩玉树临风人见人爱,怎么会没那个自信呢,在国外不说妻妾成群,至少也是花拥锦簇,身边的男伴不说一天一换,怎么说至少每周也得换个新鲜口味的。”沈哲浩不知廉耻地说了句气死柳思勉的话。 “亏得你有自知之明,像你这种花花公子要是敢染指我家昊儿,不把你打得四肢残疾也要阉了你。”说是炫耀也罢,说是实诚也好,柳思勉没想到这小子在自己面前竟这般毫无顾忌。臭小子,别仗着年轻可以胡来,小心滥交患了爱滋病,到时有得你哭。 “唉,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谁让我长得这么可人呢。”沈哲浩搔首弄姿在柳思勉面前耍起宝来。 “猪八戒照镜子,自丑不觉得。” “柳哥难道不觉得我很英俊潇洒么,”沈哲浩故意趋身把脸靠近柳思勉,妩媚地道,“要不咱们等会去开房玩玩,我可有不少特长哦,保证把柳大侠侍候得舒舒服服。” “你小子活得不耐烦是吧,找死呢,你这是在勾引大叔我么。”柳思勉恨不得一拳把眼前那口白得晃眼的牙给废了。 “呵……”沈哲浩坐正身子,“不是勾引,是考验,我的魅力一般人很难抵挡的,我这是为我的初恋负责。” “什么,考验?再满嘴胡碎我拆了你的骨放在火上高温烤,不是念在你小子年纪小,早也揍趴你,”柳思勉对眼前这活宝很是无语,“给我说实话,你小子为什么不跟我竞争了?” “唉,别这么狠心好不好,一下子就点到人家的痛处了。”沈哲浩满脸委屈地道。 “少跟我装可爱。” “因为我不能给他要的幸福,而你能。”沈哲浩很是文艺地道。 “什么意思?”柳思勉不知道这小子又会扯什么天外的话。 “你应该也是知道的,我家老爷子不是一般的人,在外面风流快活他是能容忍,要是把男人带进家过长久日子,门都没有,就算我一意孤行顶住了,他也会闹得不让关少安心。关少这人柳哥也是知道的,他家庭观念比较浓,又是个图安稳平淡日子的,哪受得了折腾,想想也是不可能的,而你却不一样,他要的你给得起。” “你怎么知道我给得起,调查过我的家庭?”柳思勉好笑地道。 “那是当然,要不然怎么放心把心上人交给你啊,也不会坐在这跟你这般友好会晤共商大事啊。”沈哲浩又不正经起来。 “嗤,你有这么高尚么,倒把自己真当根葱了,说得多么冠冕堂皇,说得自己多么伟大,好像我家昊儿是你让给我似的。” “也不能说让给你,主要还是出于对关少的考量,”沈哲浩得了便宜还不卖乖,“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幸福不是。” “伟大,你都快成伟哥了都。”柳思勉没想到吊儿郎当的家伙竟然会有这般心思,不是那种莽撞不顾死活的,年纪也不大呀,想得倒是长远,心里想着眼睛不由得再次仔细打量起沈哲浩来,说实话,长得实在是没得说,不去当明星都愧对父母了。 “柳哥别这种眼神啊,看得怪不好意思的,不知道的还以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呢。”沈哲浩故意作出娇羞状。 “非你个头,少在我面前恶心巴拉的。” “你眼神多深邃啊,你没非分之想,我都有了。” “少跟我扯些没油盐的,不是说有招支么,说呀。”柳思勉哭笑不得。 “咱们首先来个君子协议,我说了你可别动粗哦。”沈哲浩首先打预防针。 “看情况再说。”算你小子还称得上明白人,知道我不是好惹的茬。 “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那我不说,”沈哲浩摸了摸脸,“我这一张旷世好脸还没买保险呢,万一弄花了可是没法子维修。” “行,我保证今天不会对你动粗。”柳思勉忍住笑道。 “那就没事,反正明天我就回去了,”沈哲浩呵呵笑道,“柳哥,你到现在还没跟关少圆房吧。” “这你也打听出了?”柳思勉眼珠子都毒出来了。 “这哪能打听得到呀,是我今天去关少家瞧出来了。”沈哲浩神神秘秘的。 “这都看得出来?”柳思勉相当无语外加十分憋屈。 “那当然,我是谁呀。”沈哲浩得意地道。 “这跟你支的招有关系?” “有,当然有,关系大了去,保证药到病除。”沈哲浩信心满满的。 “什么招?” 沈哲浩起身把嘴附在柳思勉耳边,叽哩咕噜地扯了一通。 “你……你小子来这寻我开心是吧,什么馊主意啊。”柳思勉气得抓狂。 “稍安勿躁,”沈哲浩安抚道,“知道中医里面有种说法叫什么啵,叫以毒攻毒,咱这招就起到以毒攻毒的作用。”接着沈哲浩从理论和实践出发,讲事实摆道理,给柳思勉正面侧面证明自己的点子有用。 第一百零二章 关中柳的生意日益火爆起来,出厂的木料因为量多,不只单单是山风的货源提供地,福建浙江广东也有不少订单过来,机器日夜在转,工人时常加班赶工。 虽然柳国胜柳思元爷俩承包的经济林供应关中柳是不成问题,但由于缺乏工人,人手不足是摆在厂长柳国平面前的最大问题。乡里是有不少年轻人返乡进厂,不过由于负责招聘的柳思逸对进厂工人要求较为苛刻,把不少有意愿加入关中柳的年轻人都挡在了门外。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按常理柳思逸是得罪人不少,但柳家村也有不少人没被招进厂,别的村里人觉得人家招工还是讲究公正,是在量材而用,所以对柳思逸那黑脸大王也没什么闲言碎语。 这天,柳国平正在厂里为统筹人员的事而伤脑筋,柳思元打电话来说林子里出了事,有位伐木工不小心伤着了。柳国平一听赶紧叫上几个人,火急火燎往出事地赶。 到了出事地才知道,伐木工是个新手,在搬运过程中脚把缚木材的绳索给扯散了,木材从板车上滚下来砸了他的腿。好在在场的柳国胜有经验,没有擅自移动,只是作了简单的护理。 其他工人说用摩托车带伤者去街上找正骨医生柳思宪,柳国平说怕是骨折得利害,不能乱动,先用板车抬出林子,出林后再用三轮车送去街上。神仙渡窄,不能过三轮车,到了那又换了单架,折腾了好一番才把伤者送到街上诊所。 家里柳道守他们听了消息后也很是担心,柳国胜柳国平他们回家后忙打听情况严不严重。 “把胫骨压折了,虽然没什么大碍,但可能要养个大半年。”柳国胜道。 “没出大事就好,”柳道守放心地道,“医疗费要保障好,有空也得去探望探望,毕竟是咱们厂里的职工。” “这个我们当然晓得。”柳国平点头道。 “不是老早就说送医院么,怎么弄得这么晚。”从厨房端菜出来开饭的马素华道。家里人早也吃过午饭了,马素华只有为柳国胜柳国平柳思元三人简单准备了一些。 “哎哟,还不是交通不便的问题,”柳思元抱怨道,“在神仙渡折腾了老半天。” “是啊,神仙渡没法子过车,有出什么急事还真是不方便。”马素华附和道。 “说到神仙渡倒是有件事要提一下。”柳道守突然想起一事。 “么事?”柳国平从马素华手里接过筷子问。 “新桥不是快完工了么,要开竣工典礼啊。” “嗯,曾书记已经跟我说过,说是准备在元旦那天举行通车仪式。”柳国平点了点头。 “不是说要特地给昊儿发邀请函么。” “耶,是啊,我倒没想起这层。”被老爹一提,柳国平有些担心地放下碗来。要是搁以前那自是不成问题,关昊彬接到邀请函肯定会来参加,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连盘秀乡最近他都没来打过招面,以往可说是每周至少得跑一趟。 “怎么办?”马素华也有些担忧,“不知道现在情况有没有好转,跟思勉那臭小子打电话,他也吱吱唔唔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新桥开通是江南江北全乡老少的大事,昊儿是乡里的大功臣,肯定会过来的。”柳思元一旁道。 “难说,”柳国胜叹道,“昊儿平时也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跟咱们家人关系好时都是看在咱们的面子上跟乡里人来往过几次,现在得了那么个怪病,跟谁都隔重山似的,我看是来不了。” “什么鬼话,他只是一时心里堵得慌,什么叫得了怪病啊。”柳道守很不高兴地骂起大儿子来。 “老爹啊……”马素华有些迟疑地道,“咱们找个仙家去做做法事怎么样?我看昊儿是碰上了魔障,做法事驱驱孤魂野鬼肯定有用。” 虽然柳国平听了是白眼连翻,柳道守却有些兴趣:“哪里有那种仙家啊?” “听村前的雪娥阿婆说过,她娘家有个名气很大的仙家,都说很有效果呢,哪家孩子受惊什么的都是请她去叫魂呢。”马素华来神地道。 “那你赶紧联系看看,老让思勉那么愣着过也不是回事啊。”柳道守吩咐儿媳妇道。 “你老不是一向不信邪的么,跟她瞎搅和啥。”柳国平哼道。 “有法子总比干等着好,让人家试试也没关系。”柳道守一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神态。 “老爹同意那我就去办了啊,我现在就去雪娥阿婆那问问清楚,”马素华赶紧乐颠颠地出去了,出门就冲西屋喊了起来,“贵芝,贵芝,跟我一起去雪娥阿婆那……” “本来思勉就烦得不行,老太婆要是再去添乱,指定要被他骂死。”柳国平在老爷子面前嘟喃道。 “要骂也没办法,总比天天憋在那要好。” 柳国平以为老太婆这一去肯定会闲扯个半天回来,没想到她和林贵芝妯娌两人去前村没半刻就回来了。 “咦,怎么这么快,联系好了?”柳国平有些好奇。 “哎呀,别说得,不凑巧,那仙家前几天过世了。”林贵芝很是失望地道。 “仙家真成仙了啊。”柳国平有些取笑马素华的味道。 “等我再问问还有没有别的仙家。”马素华不甘心地道。 “我劝你还是少掺和,别闹得到时母子俩天天打嘴仗。”柳国平冷哼道 “老这么晾着也不行啊,昊儿都多久没来过了。”从菇房出来的鹿春英插嘴道。 “出什么事了么,他病情严重了?”从北屋跟着出来的柳思逸不知就里地问道。 “没有,什么病情不病情的,昊儿还是老样子,不太搭理人。”柳国胜对儿子使了使眼色,怕老爷子又数落起二孙子来。 “我看呐,主要还是咱家老五没用,又不是什么癌症之类的不治之症,心理毛病还不主要靠身边的人辅助治疗啊,”柳思逸有些不屑地道,“照理来说,老五跟昊儿也算相处不短了,彼此应该知根知底,什么脾性还不是一清二楚啊,只要用点心思,哪会转不过弯来。你们平时都说他读的书多,人聪明,嗤,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老五也不咋的,有些事处理起来还不如我们乡下这些个没读什么书的大老粗。” “废话一大堆,就你能,”柳道守哼道,“家人谁阻拦你读书了么,是你自己缺根筋少根弦,死啃书本也不开窍。” “依我看大家也不用太担心,那都是一时受了刺激,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起来的。”柳思逸赶紧改口道。 马素华回到家,越想越觉得柳思逸说得没错,平时做什么事都灵光的一个人,怎么会劝不动身边的人呢,想来想去都是那臭小子没上心。马素华是个急性子,有事搁在心里不说出来睡觉都睡不着,实在按捺不住,掏起手机打给了儿子。 “现在怎么样了?”马素华劈头劈脸问道。 “什么怎么样了?” “废话,当然是问彬彬的精神状态。” “天天过来问,能换个新鲜的么,也关心关心下你自己的儿子吧。”柳思勉抱怨道。 “你也魔障了?” “我快被你们逼疯了。”柳思勉没好气地道。 “老大不小的,少在我面前卖乖讨巧,”马素华叹道,“听你这语气,彬彬看来还是老样子了。” “嗯。” “什么语气啊,”儿子的应付很让马素华气闷,“不是叫你在彬彬身上多用点心么。” “哪里不用心啊,这都天天往医生那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什么心理毛病呢。” “那怎么办啊,新桥要竣工,元旦那天乡里搞通车仪式呢,彬彬不能过来多不好啊。” “啊,”柳思勉一听,心里更是着急了,“定在了元旦那天么……也快了啊,才半个月呢。” “赶紧想个法子,让彬彬过来。” “他正眼都不瞧我了,能有什么法子。”柳思勉苦闷地道。 “坑蒙拐骗什么法子都行,只要能让他醒过来。” “那还是你老人家来试试吧。” “不是我说你,”马素华来劲了,“好歹你也人模狗样长得可以,平时你不是挺流氓的么,怎么就搞不定呢。”马素华恨铁不成钢。 “有你这么说儿子的么,我哪里流氓过呀。” “一个大男人那点本事都没有也好意思在世上混,怪不得顶着个葫芦脑袋白长到三十多岁还没找过个对象,说出去我都替你难为情。”马素华继续打击道。 “爸也只是天天逼着我练武,也没教过我怎么去追女孩子呀。”柳思勉满头黑线。 “还女孩子呢,做梦吧,”马素华撇嘴道,“你能给我把彬彬劝转头我就满足了。” “咨询过医生啦,”柳思勉唉了一声,“比较棘手,得靠时间来磨。” “我不管了,反正你得把人带过来,到时缺席丢脸的可不是我这个老太婆。你瞧瞧自个儿,哪件事做得让家里长辈遂心遂意了,子承父业没揽上,读那么多书总以为不会当上国家干部至少也能进个事业单位,哼,一事无成,成天做些替人跑腿的活。三十多岁没讨到个老婆,好不容易看在彬彬招人怜的份上家里人都当上睁眼瞎,嗨,这又犯了什么邪疯,你还让不让爸妈活了。” 被老妈一数落,柳思勉越发的郁闷,每天虽然都能见到那小冤家的脸,可心里头受的折磨不是外人可以理解的,天天做牛做马侍候人家不领情不说,反而愈发有些拒人千里巴不得早点打包让他滚出家门的意思,真是窝火得要命。 老妈一通电话搅得柳思勉更加烦燥,也没心思做事了,跟唐少川说了句便早早回了家。虽然那祸害精对自己冷言冷语的,但家里的活还得干,该洗的要洗该擦的要擦,累点也能转移心思,释放释放心里的憋屈。 “回来啦,今天好像有些晚啊。”关昊彬下班回来,柳思勉还在拖地,知道这小冤家已在食堂吃过饭回来,也懒得问候要不要准备饭菜,热脸都贴冷屁股好几回了。 “嗯。”关昊彬不阴不阳地回了句,上楼洗澡去了。 “记得把衣服拿出来,都送去干洗不利于健康。”柳思勉婆妈地嘱咐道,心里是又气又爱又恨又疼。 关昊彬也不搭理,径直上了楼,柳思勉在他背后是忍得咬牙切齿。 等关昊彬洗完澡,柳思勉想起老妈的话,便又腆着个脸敲开了卧室门,对关昊彬说有个事要商量。 “什么事?”关昊彬眼神一慌,但又马上装出副无所谓的神色,“是不是要搬出去了?”心里想,这段时间自己这般无情无义的,再神经大条的人也呆不下去了。 “谁说的,”柳思勉有些恼火,“妈今天又来电话了,说大桥要举行竣工典礼,问你去不去。” “你家的大桥要我去干什么。”关昊彬心生伤感,但嘴上却仍是硬梆梆的。 “你真要跟我这么一直生分到老么?”柳思勉有些忿态。骆驼再能驮,也有压跨它的那根稻草,一直忍着今天被自家老娘一搅和,心里头所有的憋屈急速发酵升温。 “谁跟你到老啊,你是你我是我,扯哪去了。”关昊彬调过头道,丝毫没意识到火山就快爆发。 “你小子说什么呢,真把我当傻子啊。”柳思勉被关昊彬那转身的动作给伤得不行,这小子也太不把真情当回事了,合着我一片丹心全抛阴沟了。 “傻不傻我也没强求你什么,大门朝南开,出去别回来,不是早叫你打包回去么。” “你……你小子太……”柳思勉眼睛冒火,“小子,告诉你,我柳思勉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你居然惹上我了就别想脱身,惹急了我……我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还想耍什么流氓么。”看着柳思勉在自己面前从没有过表现出来过的神情,关昊彬心里想笑,脸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 “哼,别以为我不会,其实我就是个大流氓,老子从来就没怕过谁。”柳思勉一时被气急,跟个街头混混似的。 “嗤,我好怕怕。”关昊彬嘴角扯了扯,把头又转回去,在床头柜边找起书来。 “你……”关昊彬那神态动作,柳思勉看在眼里怎么看都是对自己的不屑一顾,顿时火冒三丈。奶奶的,老子豁出去了,再这么下去,非得让这小子给折磨成神经,今天跟这小子撕破脸皮了,好歹也要有个交待,管那姓沈的小子出的鬼点子有没有用,大不了下半辈子吃牢饭,就算死也要在死之前快活快活,了了心愿。 “你……你你你干……干嘛?”被柳思勉一把强抱住的关昊彬顿时慌了神,脸色大变。 “干嘛?哼,老子今天非要把你给做了。”房间里开着空调,关昊彬刚洗完澡身上穿得也少,在柳思勉看来那是相当撩人,鼻血都出来了,一只大手把关昊彬的双手锁住扣在他的腰后,另只手就开始撕扯衣物。 “你这个臭流氓,无赖,快住手。”关昊彬没想到平时对自己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发乎情止乎礼的君子一下子变成野狼,很是惊愕,拚命从柳思勉的禁锢中抽出一只手,在柳思勉身上乱拍乱打。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鸟,可着劲地骂吧。”亢奋异常的柳思勉血都冲到发尖了,加上关昊彬的挣扎越发惹得他狂性大发,手下的动作更急更粗了。 “你再不住手我就跟你绝交。”关昊彬惊恐地道。 “你都跟我绝交好长时间了,这回想恐吓谁呀。”柳思勉在关昊彬脸上乱亲乱舔,粗气连连。 关昊彬虽然拚了命的抗争,但哪里斗得过柳思勉,要体力没他体力,要灵活没他灵活,可怜堂堂一介警察破衣烂衫,不一会儿又成全裸,身上一寒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柳思勉给扔到了床了,刚想大叫,柳思勉一堵墙似的倒在他身上,嘴巴被他的嘴封得死死的。 第一百零三章 激情过后,发泄完了的柳思勉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怀里的小宝贝埋头在他两块大胸肌间一声不吱,睡着了是不可能,被自己弄晕了也不像。柳思勉心想,这小别扭不会是害羞了吧?转而又一想,不可能,平时指使自己惯了的,在自己头上一惯作威作福,把我这鼎鼎有名的庆源大侠拿着豆包不当干粮,哪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啊。 “昊儿,下面疼着?”柳思勉惴惴地轻声问道。 关昊彬仍是一言不发,头埋得愈低。 从未见过关昊彬这般娇羞之态,柳思勉心下狂喜不已。在关昊彬面前,柳思勉一直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的,见他神态如此,柳思勉恶趣味又来了:“宝贝,要不我给你里面涂点药。” 关昊彬被这无赖给羞得不行,没想到柳家流氓对自己做了下流之事毫无悔意不说,反而瞧着有些沾沾自喜得寸进尺,心里头恨得直咬牙。 “我的小心肝,不会是真伤着你了吧。”柳思勉大手抚着关昊彬白翘的屁股,作势要起身探探情况。 “没事。”关昊彬难为情不敢抬头,只得闷声闷气轻轻回了一句。 一听到怀里人回声了,柳思勉算是彻底放了心,没想到那姓沈的毛头小孩出的主意倒不赖,见效得很,我的心肝宝贝肉总算是回过味来了,苍天有眼呐,明儿个我就去各个山头各家庙门还愿去。 “真没事啊,那就好,”柳思勉乐呵呵地笑道,两只大手却在关昊彬身上纠缠不已,嘴巴还贱,“昊宝宝,以前没骗你吧,这爱人啊,非得做到这深度才有感觉,是不是很妙啊。” 关昊彬本想静静躺一会儿,把思绪理一理,哪晓得这流氓咶噪不已,还专挑自己难为情的事儿,再也憋不住,张嘴就在柳思勉的胸肌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宝贝……不说了,我不说了。”柳思勉疼得直呲牙,低眼一看,妈呀,那牙印儿,跟两排钢钉子扎了似的,差点成泉眼了。 “别满嘴胡碎,让我好好歇会儿。”关昊彬嗡声道。 “好好好,咱们今天就好好在床上歇歇,不去上班了,”柳思勉乐颠颠地起身,抱起关昊彬,“乖,让哥先帮你洗洗,干净了才睡得舒适。” 关昊彬卧室的浴室大,设施也全,柳思勉手腕儿也多,关昊彬躺在浴缸虽然被他吃尽了豆腐,但却是被人家侍候得周周全全,舒服得要命。这段时间来,关昊彬在柳思勉等人面前一直是摆着一副菩萨脸不冷不热,现在一下子跟柳思勉有了肌肤之亲,这个弯转得太急,关昊彬难免有些尴尬,对柳思勉笑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得闭着眼装鸵鸟。柳思勉当然知道关昊彬的心思,但遏止不住心里的高兴劲,也深谙趁热打铁的道理,他闭眼装鸵鸟,自己却喜欢做个咶噪的八哥,满嘴油得打滑不说,时不时还在关昊彬身上挑逗挑逗他的兴奋点。 “有什么急事?这个节骨眼上你请什么假。”一大早接到柳思勉的电话,唐少川很是意外,厂里这段时间忙着赶订单,工人都在三班倒日夜加班,柳大侠一向勤勤恳恳这会儿怎么怠工了。 “有小郑在出不了什么差错,我得照料昊儿呢,他人不舒服,看样子要休息几天才行,已经帮他向单位请过假了。” “昊儿生病了,什么病?要紧么?怎么不跟阿默打电话。”虽然他天天热脸贴着关昊彬的冷屁股,真要是病了唐少川还是急得不行。 “没事,有我在呢,多休息一下就行。”柳思勉语气间透着一股高兴劲儿。 “那……等下我去看看。”唐少川有些纳闷,我家彬彬生病了怎么听上去你小子没什么着急的呀。 “不用不用,唐总可千万别过来,他这刚泄了气呢,你一来指不定又坏事。” “你小子……”唐少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昊儿一病姓柳的不但瞧着不着急反而透着那么一股兴奋呢,“是不是对我家彬彬干什么龌龊勾当了?” “唐总英明,果然是行家,一听就听出来了。”柳思勉白痴地笑道。 “真的啊?!”唐少川嗓门提高了几个八度,“你……你你你……你小子是不是霸王硬上弓啊?” “也不能这么说。”柳思勉难得有些羞赧地道。 “那就是你情他愿了?”唐少川有些吃味地道。 “呵呵呵……那个……也没有到那程度啦。” “不行,肯定是你小子欺侮彬彬了,等着,待会儿就找你算账,”唐少川叫嚣道,“老流氓,赶紧的给我回来,治不了你我也得揍你两拳才解气。” “不行啊,没空呢,家里有人要照料,唐总还是发发善心,新账老账记在一笔,等我回去再说。”柳思勉语气间透着的得意唐少川通过手机都能感觉得到。 “那个……伤得不要紧吧?”唐少川关切地追问。 “嗯?”柳思勉一愕,马上反应过来,“这唐总也懂啊?” “废话,我不过来人么,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呢。”唐少川没好气地道。 “那是那是,唐总身经百战,哪会像我这么一棵树下挂着唦。”柳思勉呵笑道。 “少跟我贫嘴,问你情况呢。” “不打紧不打紧,敷敷就行。” “也别太不当回事,得好好帮着照料,饮食方面忌下口。”虽然早也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但真要到了这一步,唐少川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很不是个滋味。怕柳思勉不知道应对,唐少川从自己多年的实战经验出发,不厌其烦婆婆妈妈给柳思勉提了许多宝贵建议。柳思勉也没料到唐少川一下子转得这么快,嘴里虽然没个正经,心下却是感激不已。 照料病人尽心尽力耗精费神一般都是用衣不解带啊日夜不眠啊之类的来形容,但到柳思勉这则刚好相反,为什么呢?一说大家都明白,柳思勉垂涎关昊彬多久啊,早已是憋馊了憋臭了,哪里忍耐得住,现在狐狸终于咬到肉了,黄鼠狼终于抓到鸡了,那还不撒欢得很。柳思勉对关昊彬说养身子就得躺,除了吃饭,剩下的时间两人就在床上过,还美其名曰怕穿了衣服久躺会伤着某处文物保护单位,不让关昊彬着一根纱,这还不算,他自己也跟着身不挂布片,更过份的是,柳思勉还说房子虽大可也就他们两个,楼上楼下的来来回回他就那么原生态,坦然自若,害得关昊彬在心里诅咒了他千遍万遍。 虽然柳思勉的作风问题仪态问题、没廉没耻我行我素的风格没办法让他纠正过来,但作为一名基层一线斗争过来的警员,关昊彬也有所抗议,具体表现在就是鸡蛋里挑骨头般的发泄不满,入嘴的饭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喝下的水不是烫了就是冷了,按摩的力度不是重了就是轻了,反正就是让柳思勉没有一件事做得让他满意。柳思勉奴性十足,也不争辩,屁颠屁颠跑进跑出,咸了再烧淡的,烫的再换温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大概当年李氏莲英伺候叶赫那拉氏也不过如此。 在家里宅了三天,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关昊彬想着单位上有些事要处理,也懒得听取柳思勉在他耳边的絮絮叨叨,硬是上班去了。 唐少川强忍了三天没登门去看望表弟,一见那翘了几天工神清气爽来上班的柳思勉很是没个好脸,害得政小妮她们以为两人闹意见了。柳思勉嘴里哼着歌,谁瞧谁都觉得他跟中了百万大奖似的,一副欠扁的得意劲。巡视各车间的唐少川实在看不下眼,鼻子哼哼地示意他进自己办公室一下。 办公室里,柳思勉也不劳唐少川逼问,一五一十把几天来的起居作息全给抖了出来,神态间甚是得意洋洋喜气连连。唐少川怎么看怎么觉得柳思勉就是一只把小白兔吃进了肚的大灰狼,可恶得要命,但好在欣慰的是昊儿总算是走出了心理阴影,一大早还跟自己打电话问过家里老爷子的情况,心里对柳思勉既恨又喜,打翻了五味瓶。 “彬彬身体恢复得可以吧?”唐少川问道。 “嗯,虽然脸上还是有些瘦削,但比前段时间那是精神多了。” “你们是不是在搞什么投资啊?”唐少川突然莫名其妙问。 “投资?”柳思勉一愕,“没有啊……哦,你是说乡下的关中柳厂子啊。” “缺资金?” “啊?……没有啊,生意火着呢,没听我爸提过呀,唐总……我爸跟你提到借款了?” “师傅哪会跟我提这事啊,”唐少川摆手道,“今天一早彬彬电话里顺嘴带了一句,要我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想买他西林山庄的别墅,那么好的房子,卖了可惜,所以我以为你们缺钱。” “昊儿要卖那别墅?……咦,怎么没跟我提过啊,”柳思勉很是意外,“也没听他提过要投资什么项目呀,唐总,他跟你说了原因么?” “没有,只是顺嘴说了一句。”唐少川摇了摇头,“不说他工资,就是姑姑姑父留给他的遗产这辈子他生活也有个安逸保障,所以我以为你们是想搞别的投资。” “没有,我这没什么投资项目,”柳思勉想了想,“等下我打电话确认一下。西林山庄多好的地儿啊,卖了可惜。” “可不就是,只要放出风去,有意者保管络绎不绝。” “要是卖出,大概能卖出个什么价位?” “按现在房市看,两千万应该没问题。” “两千万?”柳思勉心想,我家宝贝到底想投资哪个方向啊。 “这还是保守价,具体还得参考周边行情,真要想卖我问问我那搞房地产的朋友楚怀亮,”唐少川见柳思勉也是一头雾水的,有些意外,“彬彬没跟你说过?” “别说商量,提都没听他提过呢。”柳思勉有些受打击。 “嗤,他的资产凭什么要跟你商量呢,”唐少川心里总算扳回一局,舒心多了,“我就怕他是受你唆使,一时头脑发热呢,这样看来,那就是他自己真的想卖了。” “真是的,唐总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好像我学的专业是坑蒙拐骗。”柳思勉委屈地道。 “既然彬彬有意要卖,那我就联系下楚总了。也是,西林山庄那屋闲置着可惜,又不能添人,就算有人添,现在你们住的伴月湖这屋也足够了。” 柳思勉从唐少川办公室出来后,左思右想都觉得西林山庄那屋卖了可惜,便打电话给关昊彬。 “我要那么多房子干嘛,晾在那让蜘蛛做窝呢。”关昊彬一听是房子的事,便笑道。 “不是觉得可惜么。” “有容身之处就行,多了也是累赘。” “那也不能现在就卖啊,这不房市正是低迷时期么,等等再说吧。”柳思勉商量道。 “少来了, 07年听你胡掰,房价比现在低多了,我差点就把别墅给卖了,你一学中文的,还以为自己是经济学家呢。”关昊彬取笑地道。 “此一时彼一时,这几年我也算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过来的,眼神儿应该炼精了。”柳思勉呵笑道。 “就算是炼成了火眼金睛又如何,市场不是你能预测得准的,还不如我随意而发,说不准还能碰个波峰呢。” “宝贝儿,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啊?唐总猜想你要投什么项目呢。” “嗤,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哪来精神搞投资,钱放在那养老呗。” “那卖给我怎么样?”柳思勉嘻笑道。 “你有钱?” “没有,”柳思勉脸皮厚似墙,“我用一辈子慢慢还呗。” “呵,想得美,”关昊彬突然语气一冷,“你买去想干嘛呢?” “当然是住啦。” “难不成想金屋藏娇?”关昊彬语气更冷了,“你趁早死了那心思,现在你以为和以前一样啊,你这个流氓要是敢对别人有半点非分之想,小心你下身那玩意失踪。” “冤呐,我以前也没怎么呀,”柳思勉全身一寒,下身那玩意更是甚间萎缩,“我是想爷爷和我爸妈来市里玩,有个地儿歇脚啊。” “咱爸妈和家里人过来,现在住的房子足够招待了,住在一起不更好啊,别没事就打电话,我这正忙着呢。” “哦,好好好,你忙你忙。”柳思勉心里一热,觉得老天爷真是可爱,我这日子过得多爽啊,宝贝儿说话多体贴,回家定要好好爱抚爱抚。 第一百零四章 元旦前一天,关昊彬突然跟柳思勉说要去一趟老鼠梁。 “冷乎乎的,这个时候去干嘛?”柳思勉知道他是想去钱嬷嬷的墓地,但又不是清明又不是七月半的,没听说元旦也有祭祖的习俗呀。 “就是想去看看,”关昊彬见柳思勉神色有些担心,又道,“过年可能会忙起来,到时没时间去了。” “哦,”柳思勉点了点头,想了想道,“要么把政小妮也喊上?” “也行,听说今年她要去澹台老师的老家过年,正好凑一起。” 政小妮一听说要去钱嬷嬷那,二话不说答应了,约好时间要柳思勉他们在出城的路口捎上她。 买了香烛供品什么的,在约定好的地方接上了政小妮,让柳思勉关昊彬意外的是,政小妮不只一人,还带来了两个。那两人他们都认识,政佳佳和府丽梅,都是和政小妮关昊彬一个孤儿院出来的,两人现在在市一民政福利企业工作,杨晖生病住院那会儿,两人也没少跑医院。 放了鞭炮,点了香烛,燃了冥币,关昊彬抚着钱嬷嬷的墓碑,自顾自的嘟喃起来。柳思勉拿着带来的铁锹等工具和政小妮政佳佳府丽梅她们给钱嬷嬷的坟添土。 “嬷嬷,今后怕是很少过来看你了,您老别怪啊,但一年一次可以跟你保证,我会定期请人来维护你的墓地,也别担心你的房子会漏雨什么的……” “现在东东哥也过去了,在下面陪你的孩子又多了一个,你应该不会寂寞吧,东东哥一辈子都在照顾人,有他在你也方便多了……” “你一辈子也没享过什么福,东东哥也是一样,吃苦一辈子,日子稍微好过点身体又不行了。我们这些孩子,没有一个像东东哥那么对人贴心的,有他在你应该会享福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来找过你,不是我忘恩负义,其实心里一直都牵挂着你,有时晚上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流泪,是我心性太过懦弱,太过敏感了,也太自私,总担心念着院里的你们爸妈会在意,怕好不容易有人呵护的父母之爱会丢失……” “东东哥下面也有养父养母要照料,可能也不能时常陪着你,我虽然不能时常过来看你,但别担心没钱用,缺钱就托梦给我……” 柳思勉对关昊彬这一絮絮叨叨倒是见怪不怪,政小妮政佳佳府丽梅就不行了,在一旁泪水跟决了堤似的。 柳思勉再也憋不住:“有钱有钱,今天烧的都够他们在那开家银行了。” 关昊彬白了一眼打断他话的柳思勉,想想在这呆的时间也太长了,只得止了嘴。 回去的路上,柳思勉怕大家仍沉浸在伤感中,故意和政佳佳府丽梅两人扯起闲话来,说些小趣事。政佳佳府丽梅两人虽然也见过柳思勉,但没怎么来往,一直把他和关昊彬当成有钱有势的贵派高富帅看待,言辞间甚是卑微,让她们没想到的是此君话不但多还平易近人得很,顿时也少了隔阂,回应起来较为积极,关昊彬也被他们的谈笑给逗得莞尔。 庆典活动乡下人一般都喜欢拣早,从老鼠梁回来后,柳思勉关昊彬两人急急忙忙收拾了一下赶紧往盘秀赶。 虽然在电话里听说关昊彬“病情”好转了,但家里人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现在见到了关昊彬本人,大家才总算是彻底放了心,依旧的阳光,依旧的温顺,依旧的可爱。柳道守生怕这段时间关昊彬没吃好,听说关昊彬要来,老早就吩咐柳思元柳思逸他们去但卫军那弄来了各种野味。马素华心理因素作祟,瞧着老觉得关昊彬瘦了不少,大张旗鼓把弟媳妇侄媳妇她们召过来帮忙,搞得柳家吃个晚饭跟过大年似的,甚是丰盛。 柳玉成柳玉静柳玉胤三个小孩有段时间没见着大哥哥似的关昊彬,异常亲昵,尤其是那小话痨柳玉成,趋在关昊彬身边从学校说到家里,从家里说到村里,大喇叭一个,咶噪得很。 晚饭后,柳玉成非要缠着关昊彬去院场练练手,说自己功夫进了一层,瞧那架式明显就是不显摆一下誓不罢休。他奶奶徐仙凤呵斥说六叔开车老远的赶来累着了,歇着别闹。关昊彬乐呵呵说是思勉开的车,自己一路睡过来的,好久没活动手脚了,正好消化消化。柳道守一听也来劲了,连说自己老胳膊老腿这段时间也闲得慌,掺合一把。家里头都是好动的主,一听这话,柳国胜柳国平柳思逸柳思元他们也跟着出了东屋。在收拾碗筷的卞娴鹿春英生怕看不到热闹,在后面叫嚷,大家都刚吃饱别太闹腾,先在外面坐下来聊聊天喝喝茶解解油气,歇会儿再比试。 马素华在帮关昊彬整理他带过来的行李,被那一包包一袋袋的衣服给吓住了,跟搬家似的,敢情两人塞了一车的衣服来啊。 “彬彬怎么带了这么多衣服来啊?”以前也就最多带几身换洗的,没见他这么大包小包的,柳思勉把关昊彬的手提电脑拎进房时,马素华有些纳闷地问道。 “啊,我也不知道,”柳思勉看了看那一堆堆的衣服,是有些夸张,只怕最爱打扮的明星也不过如此,“赶时间,你们不是千叮嘱万嘱咐要我们别摸黑么,可能是来不及整理,他让我一古脑的全塞进了车。” 马素华把大包小包归好类,一个包一个包的打开:“那就先不放衣柜了,明天我拿出去晒晒太阳。” “妈,有些衣服可别暴晒啊。” “嗤,臭小子,”马素华白了一眼儿子,“你当你老娘是没出过山门的乡下老太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什么料子我还分不清么。” “呵……他这不带得多么,我怕你搞混了。” “不至于呀,”从包里一件一件翻出衣服的马素华越理越好奇,“思勉呐,彬彬不会是真的搬家吧,这衣服春夏秋冬各季的都有呢。” “搬家?搬什么家,不会吧,难不成他还真想回盘秀定居啊,”柳思勉打开一个箱子,“家里衣柜还有好多没带上呢,他平时臭美得很,不是说过年会在乡下呆么,多带点好换洗。” “换洗也太夸张了吧,我跟你爸这辈子穿到现在的衣服加起来还没这多呢。” “人比人气死人,能跟昊儿家境比啊。”柳思勉笑道。 “是啊是啊,我儿子傍上大款了。”马素华没来由的感慨了一句。 “老太太,瞧你这话说的。”柳思勉满头黑线。 柳思勉下楼走到院子时,柳玉成已表演完了,柳思逸在跟柳道守拆招,柳道守老人家攻,柳思逸守。柳道守“锦鲤赶浪”“回旋风”“老牛甩尾”“顺风撒网”一招追一招,招招凌厉,柳思逸倒也不急,见势拆招,很是自然从容,旁人一看都能见出高低,不过是晚辈在陪老人家开心开心。 “玉成的功底怎么样?”柳思勉在关昊彬耳边问道。 “真是进步好大,徒手能上墙,差点跃上西屋的二楼呢。”关昊彬赞叹道。 “哦,跟二叔学得不错啊。”柳思勉伸手摸了摸关昊彬右侧柳玉成的头。 “是不错,功夫没落下,学习也进步不小,剑华上次来还特地表扬了一番呢。”徐仙凤很是高兴地道。 “不过我觉得爷爷和二哥的功夫虽然厉害,但招式上没有咱们太极好看,咱们太极拳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视觉上赏心悦目。”关昊彬对自己的指导老师徐仙凤道。 “哈……那是那是。”徐仙凤大笑道。 “嗤,你那叫花架子知不知道,哪比得二哥招式的实战性,你以为功夫套数都像电视里武侠剧似的啊。”柳思勉取笑道。 “不服咱们来比试比试?”关昊彬很不服气。 “过招先不急,”柳思勉笑着按下关昊彬的手,“这次怎么带了一大堆衣服来啊,那么多箱子袋子全是呢。” “好长时间没来了,功夫撂荒了不少,准备长住呢。”关昊彬笑道。 “真的假的,你请长假啦,不用上班么。” “当然是上班练功两不误了,”关昊彬转头又对柳国平道,“干爸,厂里的事还顺心吧。” “别的倒没有,问题还是缺人手。”柳国平叹道。 “今年过年,趁出外的老乡回来搞个招聘会怎么样?”关昊彬道。 “肯定是要搞,先准备跟各个村的村长联系,把宣传工作做到位。”柳国平点点头。 “不如你今年就辞了回来吧。”关昊彬对柳思勉道。 “在山风不干了?”柳思勉有些迟疑,“小郑还没全部上手呢,再等等吧。” “山风的美媚多,舍不得吧。”关昊彬冷声道。 “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厂里哪有几个母的,还都长得惨不忍睹。”柳思勉痞道。 “谁说的,上次我去你们那,不正巧碰到小甄么,长得多漂亮啊。”鹿春英瞧着两人语气有些好笑,忍不住开起玩笑来。 “二嫂,不带你这么串祸的啊。”柳思勉鬼叫鬼叫。 新桥的通车仪式端的是隆重热闹,彩旗招展,鞭炮长鸣,人声鼎沸,车排长龙,人头攒动。县里乡里来了不少领导,各村都组成了观礼小队,县电视台也来了新闻小组。 本来关昊彬是被安排要讲几句话的,关昊彬死活不依,乡里也只得作罢,不过剪彩仪式关昊彬没法再行推脱,跟着县里交通局的局长乡里的曾宪伟等几个人一起剪了彩。 新桥的名字几经讨论,乡里最后还是尊重当地是桥不能叫桥的风俗,命名为“金丝坝”,取意两岸通车后通达旺财生活美好。 回去的时候,从金丝坝上经过,关昊彬大发感慨:“有桥就是不一样,能直达家门,方便多了。” “昨天来的时候也是从这经过呀,你这感慨是不是发迟了啊。”柳思勉笑道。 “昨天不是还没这彩旗飞舞么,感觉当然不一样,”关昊彬媚眼一翻,“呃,我说明明是桥为嘛不取个桥名,非叫什么金丝坝,还有下面那老桥,竞叫成神仙渡。” “具体的来由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说是老祖宗们流传下来的规定,”柳思勉想了想,笑道,“对咱们盘秀的土话你也应该会说一两句吧,桥字用土话讲怎么讲?” “土话桥字怎么念么?桥?”关昊彬嘴里一念叨,立马明白了,呵呵地笑了起来,“哦,原来是这个原因呀,桥字用土话来念还真是不吉利呢。” “不知道真的是不是这原因,是我这么揣测的,”柳思勉想起一事,亲昵地道,“哦,对了,我的心肝宝贝儿,来之前你跟爷爷和爸爸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啊?” “秘密,不告诉你。”关昊彬脸一红,狠狠在柳思勉腿上掐了一下。 “啊……”柳思勉夸张地大叫起来,“我这开着车呢,小心踩不了刹车。” “死相,下次说话给我正经点。” “这不没旁人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关昊彬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你想什么时候过来就过来,要不咱们跟以前一样,每周来一次?”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辞了山风的活,回家帮爸的忙。” “又是这事啊。” “少给我搪塞,给个准信吧。” “这个啊……”柳思勉打哈哈,“还得从长计议,也不是说脱手就能脱手的。” “你赖在庆源不想回来是不是斗志未酬,有什么抱负未实现么?”关昊彬冷哼道。 “我就一平头百姓,搂着你过好眼下的每一天就是最大的抱负。”柳思勉嘴巴抹了蜜似的。 “没什么大抱负还恋着城里舍不得挪窝,那就是贪图城里的灯红酒绿了。” “有你的地方就有我呼吸的空气,你就是我的灯红酒绿。”柳思勉继续耍宝。 “嗤,真受不了你这无赖劲。” 腊八节到了,柳思勉想着把家里卫生打扫一番,特地跟唐少川告了个假,唐少川见惯了他在关昊彬面前的奴颜婢膝,虽是年底赶工也还是没办法应了他。 柳思勉角角落落楼上楼下忙活了大半天,想着没空烧午饭,便打电话给关昊彬,想一起去外面吃一顿。 “你一人看着办吧,我在爸妈这呢。”没想到关昊彬没在单位上。 “爸妈?哪个爸妈?” 第一百零五章 “废话,当然是干爸干妈这。”关昊彬在那头直翻白眼,我有几个爸妈啊,难不成我好端端的会跑去地下找死去的爸妈。 “啊?怎么又跑去乡下了。”柳思勉很是委屈地道,其实也难怪他不满,这段时间关昊彬时不时就跑去乡下老家,还老不提前跟柳思勉打招呼,上百里地跟去菜市场买个菜似的,说去就去。 “非得有什么事才可以过来啊,”关昊彬倒教训上了,“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无情无义不忠不孝,为了贪图城里繁华,把老家的家人抛到九霄云外。” “无情无义不忠不孝?哎哟,我的乖宝宝,给我扣这么一个大帽子啊,”柳思勉可怜兮兮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看吧,时间晚就明天回去,来得及就下午回。”关昊彬有些不耐烦地应付道。 “你单位上放假了么?”柳思勉心下大叫不平,真是吃皇粮好啊,翘个班工资福利一分都不会少。 “没放假不能请个假啊,”关昊彬长话短说,“别啰嗦了,你继续打扫卫生吧,不跟你说了,我和爷爷要去串门儿,挂了。” 柳思勉看着手机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呀,自己倒成了盘秀的外来媳妇了,好家伙,别扭的时候,铁石心肠对家里人谁都没个暖脸,这会儿逮着空就往盘秀跑,心思还真是猜不透。 把窗帘全部卸了,在洗衣机工作的间儿,柳思勉随便从小区超市买了包方便面泡了吃,对付了一下饥肠辘辘的肠胃,关昊彬在家时断不会吃方便面这种没营养的东东,自己一人凑合一下那是没关系。 简单应付了一下午饭,柳思勉便开抬打扫他和关昊彬的卧室,每天早起晚睡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现在里里外外边边角角打扫时,柳思勉才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卧室貌似空了许多,尤其是关昊彬个人的东西,大部分都玩失踪了。 越看柳思勉越感觉不妙,心尖上的宝宝可别再跟我玩什么心跳啊,心里不由自主地在想,我的乖乖又在玩什么阴谋呢,不会还想抛弃我吧,我这三十多岁的大龄青年再也经不起你的折腾了,还让不让我活啊。 不行,得一定打听出些端倪来方行,未雨绸缪才能有备无犯。这些天他跟唐总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就算有什么事,唐总是藏不住的早也告诉我了,问唐总肯定是白问。丁默呢?也没用。天天在医院忙得脚不离地,就算有时间也是陪着唐家老少转。那还有谁呢?对了,同事,从昊宝宝同事的嘴里应该会探听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关昊彬的同事只有齐飞苏志平刘天平他们最熟了,柳思勉想了想便跟齐飞打了个电话,想侧面了解下关昊彬的动向。 “你以为我们俩还是以前站大街那会儿啊,他现在是市支队的领导,我哪清楚他最近的动向,”齐飞取笑道,“怎么的,小夫妻……小夫夫俩又掐上了?” “乱说,这叫什么话,我们什么时候掐过架了。” “哦,对对对,倒也是,你也就一受欺侮受压迫的妻管严,一世都翻不了身的农奴,逆来顺受一天不挨克就浑身难受的受虐狂。” “你小子嘴里不能蹦出个好词来啊,”柳思勉气得干瞪眼,行啊,臭小子,离婚的阴影终于散得一干二净了,心理素质蛮强的嘛,“再对我不敬,小心我马上杀到你单位上去,把你揍个半身不遂。” “哎哟,我好怕怕,”齐飞阴阳怪调的,“对你唱赞歌有什么好处啊,你又不是以前的关总,到了年边上,每年的这个时候关总都会给我们交警系统改善改善生活,柳经理小气巴拉的谁拍你马屁呀。” “哟哟哟,一色的势利眼,想得倒美,凭什么呀,我家昊儿好歹也是个领导,你们不朝我家进贡就不错了。”柳思勉开玩笑道。 “说到这个还真有个事你要注意一下咧,”齐飞狗仔似的道,“听说市支队年前人事调整很大,柳经理是不是要瞒着关少先期活动活动啊。” “活动活动?”柳思勉不解。 “关少榆木疙瘩一个,不懂世故不知变通那都是因为以前有关总罩着,什么事都有关总在后面暖场。柳经理不同啊,人精一个,应该深谙此道啊。”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啊。” “这不是跟你开玩笑,”齐飞很是认真地道,“不趁早跑好关系,事后后悔药都没得买来吃。” “是么?”柳思勉一听倒真上心了,“我家昊儿的位置也要调整么?” “这哪清楚啊,每次调整都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作大得很咧,虽然是科级干部,但岗位有好有歹,谁知道会不会把他调到个费力不讨好的职位啊。”齐飞打预防针。 “这样子啊,”柳思勉想了想问道,“有什么差别么。” “有的油水多些,能捞到不少外快,有些岗位虽然清闲,但没什么实惠好捞。”齐飞低声道。 “哦,那没什么,只要不累着我家昊儿就行,管他什么油水不油水实惠不实惠的,我家昊儿高风亮节清正廉明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不是那种计较蝇头小利的人。”柳思勉放心地道。 “嗤,臭显摆个啥呀,少给关少戴高帽子了,说了也白说,我是万不可能给你当传声筒的,谁不知道你家宝贝疙瘩清高。”齐飞很是不屑地道。 关昊彬晚上结果还是没回来,想是家里人怕他摸黑没让他回。柳思勉一人躺在床上,怀里没了那宝贝疙瘩,一宿都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个鸡窝头灯泡眼就上班去了。 “咦?我说柳大侠柳师兄柳帅哥,你这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这又是受什么刺激了。”唐少川很是嫌恶地道。 “昊儿昨天去乡下一晚都没回来。”柳思勉没精打采地道。 “啧啧……我家彬彬是鸦片还是冰毒啊,一晚上没叭叽上两口你这人就蔫了?”唐少川嗤鼻道。 “呵……唐总这话形容的,好像关少是水果冻似的。”一旁的甄优雅忍不住笑道。 “你瞧瞧他这鸟样,不就像毒瘾患了似的么。”唐少川撇嘴道。 “瞧着是很意外,柳经理对形象一向是重视的,今天这造型还真少见。”甄优雅呵呵地道。 正说着,关昊彬给柳思勉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回来了,中午会到厂里来吃饭。柳思勉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满脸兴奋,精气神全部归了位,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个八度,唐少川甄优雅看在眼里连连摇头。 “我先去菜场买些菜来。”柳思勉说着就往外面走。 “嗨嗨嗨,要你操什么心,食堂刘师傅一大清早就买好了今天的菜。”唐少川实在是打不过人家,要不然早也拳脚招呼上了。 “昊儿长途跋涉的,得加几个补气的菜。”说着柳思勉人就出去了。 “补气?我这才要泄气呢,什么人啊,彬彬是从外星球赶回来么,还长途跋涉呢,”唐少川满脸黑线地对身边的甄优雅道,“昨天说是快过年了要打扫家里的卫生,翘了一天的班,今天一上班就怠工,他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啊?” “他们还在新婚蜜月期,唐总理解则个。”从隔壁办公室拿账本过来的政小妮听了唐少川的话笑道。 “做得也太过分了吧,彬彬又不是头一次去盘秀,这段时间不是经常跑来跑去么,他这姓柳的每次都一副饿鬼像,他不嫌丢人我还看不过眼呢。”唐少川连连摇头。 “关少魅力那么大,唐总应该高兴才是啊。”甄优雅笑着宽慰道。 “这么说也是啊。”唐少川叹道。 关昊彬晚上下班回来,柳思勉早已在家烧好了晚饭。 “今天下班怎么又晚了些?”习惯性地亲了亲刚进门的关昊彬,又帮他放好包拿好家居服,等他洗完手又忙着盛好饭,十足的家庭主妇。 “有些事要处理,”关昊彬接过筷子,温柔地道,“等饿了么?” “没有,我是怕菜太凉了。” “就咱们两个吃饭,别弄得这么麻烦,多费事啊,你又不是整天孵在家里的,不是在厂里也累了一天么。”关昊彬瞧着蛮体谅人的。 “这有什么费事的,轻车熟路,一会儿的功夫,”柳思勉边吃边问,又心细地把自个碗里剔干净了刺的鱼肉夹到关昊彬碗里,“听齐矬子说你们单位年前要人事变动?这离过年才几天啊,来得及么。” “嗯?你知道了?”关昊彬很意外,呵呵笑道。 “知道什么?”柳思勉被关昊彬那神态给弄糊涂了,“我听齐飞那小子说的呀,说是要在年前岗位调整,这离过年还没半个月呢,有那么高的效率呀。” “你听他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儿,微调。”关昊彬抿嘴笑道。 关昊彬那有些反应过度的神态让柳思勉更是心神不宁,连忙追问:“到底是微调啥呀,关系到你么?” “嗯。”关昊彬点了点头。 “你要换岗了,升为正科了?”柳思勉乐不可支的。 “嗤,你一江湖人士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个来了,”关昊彬好笑地道,“你以为生孩子呢,说升就啊。” “要真能生孩子倒是一大美事。” “有本事你先给我生一下?”关昊彬妩媚一笑。 吃完饭,两人看了会电视,在柳思勉的时刻骚扰下,关昊彬也只得早早上了床。两人颠龙倒凤巫山云雨折腾了大半夜才安生,关昊彬早也是筋疲力尽,把头枕在柳思勉的胸肌上欲睡还醒的,柳思勉战斗力极强,虽然经历好一番厮杀,却还是精神百倍,亢奋得毫无睡意。 “宝宝,我有件事很想知道真相……”柳思勉一手搂着关昊彬的肩一手在关昊彬屁股上游走不停。 “嗯?……”关昊彬慵懒地随嘴应道。 “你可要说实话哦。”柳思勉一脸认真的。 “到底什么事啊?大半夜的还不困么。”听着柳思勉语气认真,关昊彬努力睁开眼,抬眼问道。 “亲爱的,我可是认真的。”柳思勉憋笑道。 “哦,知道你是认真的啦,什么事啊?”关昊彬强打起精神。 “我想确认一件事。”柳思勉欲言又止的。 “你问呗,我有什么不好对你讲的。”关昊彬伸直手在柳思勉脸上抚摸起来,留恋着柳思勉下巴上那胡子茬扎乎乎的性感感觉。 “我就是想知道,亲爱的,你究竟是爱我呢还是爱我胸前的两块肉啊。”这也怪不得柳思勉提,每晚关昊彬都是头赖着柳思勉的胸肌不离,柳思勉的两块大胸肌成了他温床似的。 “废话,爱肉我不知道剁两斤牛肉来啊,用得着贴着你这臭皮囊么。”关昊彬气得半死,瞌睡虫一下子都被气跑了,大半夜的,这流氓无赖没事寻我开心是吧,于是,抽手拧着柳思勉的屁股狠狠扭了一下。 “我的心肝宝贝,饶命啊,再也不敢了,”柳思勉大笑着搂紧关昊彬腰身,把他紧紧禁锢在自己身上,“逗你玩的,不过你单位领导真要把你的位置给换了?” “不是领导要给我换,是我主动申请的。”知道再不讲明白,柳思勉肯定是死缠着不放,关昊彬只得实话实说。 “主动申请……申请什么了?”柳思勉很是好奇。 “当然是换岗位啊。” “真的换了?!你换到什么部门去了,听齐矬子说有些部门可是没油水可捞的。” “你想我捞油水?”关昊彬笑嘻嘻地掐了掐柳思勉的脸颊。 “我就是关少豢养的小白脸,吃软饭的一个主,当然希望你能捞不少油水啰。”柳思勉不正经地笑道。 “白痴,想得美,”关昊彬轻轻拍了拍柳思勉邪笑的脸,“领导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答应我的要求了,已经同意我换岗,年后就不用过来了。” “到底换哪去了?” “盘秀派出所,所长,从现在开始,你改我叫关所长吧。” “盘秀派出所……盘秀在哪?……盘秀???”柳思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跟领导死缠烂打的,为的就是去乡下?” “乡下怎么了?”关昊彬白了一眼,“数典忘祖的家伙,你不会忘了盘秀是哪搭吧。” 第一百零六章 鞭炮声中一年一度的春节过去了,乡下拜年的走亲戚的闹哄哄了几天,转眼就要到元宵。 出门打工的一拨拨都拖箱挎包的出门了,柳思勉在家里呆了几天,正月初六就回了庆源,说是厂里有事要处理。 盘秀派出所虽然人少,但也没什么惊心动魄的事干,盘秀乡民风淳朴,偷盗之类的事鲜见少有。派出所拢共四个人,除了关昊彬这个所长,还有一个当地土生土长的老民警裘贵群,两个新考进来不久的年青人。偷盗抢劫的事碰不上,但派出所闲是闲不住,有时行使法院部门的职责,帮东家调解兄弟阋墙帮西家调和婆媳矛盾;有时行使消防部门职能,打打山火提醒提醒新老两街的商铺做好防火工作;大部分时间还是帮江南这家找找丢失的牛帮江北那家管管见人就疯咬的狗。杂七杂八的事天天有,鸡零狗碎的事时时有,关昊彬也甚是有耐心,乐在其中,东庄西村南店北铺的跑得比所里那两个新进人员还要勤。 大年初七,新正年头的方家坡有户人家一大早报警,说有人在打生死架,关昊彬赶紧带上裘贵群赶了过去。到了那才知道,原来是两父子闹意见,儿子打了老子,老子气不过报了警。关昊彬虽然长得细皮嫩肉的一副文弱书生气,但四邻八乡谁都知道他是狮山柳家村的人,别说他是有些拳脚功夫的警察,就是念着柳家那块牌子,再犟再倔的莽汉也不敢对他粗声粗气恶语相向。那打老子的儿子虽然人长得五大三粗,脾气火燎,关昊彬一通说教,也不再吱声了,对他老子赔了礼,父子算是和解了。 回所里的路上,经过马背坪的时候摩托车后面的裘贵群突然说内急,要就地解决一下。 “憋一下不行啊。”关昊彬把摩托车停了下来。 “憋不住了,早上家里老太婆在稀粥里不知放什么东西了,闹肚子。”马背坪就在五指峰下,裘贵群慌里慌张跳下摩托就往路边的灌木丛里跑。 “带卫生纸了么?我身上没有呢,要我去买过来啵。”关昊彬在后面笑道。 “不要紧,顺手扯几片蛤蟆草就行了。”裘贵群已经钻进了柴丛。人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但对裘贵群来说却是铁打的营盘铁打的兵,他参加工作的第一站就在盘秀,一干就几十年,现在都快退休了,送走过的所长不下十几个,见过不待见他对他颐指气使的,见过一心走上层路线四外钻营的,见过得过且过混日子的,见过戴着大盖帽耍流氓的,有热情也耗没了,有正气也沉沦了。但关昊彬来了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发现关昊彬虽然是富家公子作派,却为人实诚,不做作不虚伪,干起工作来也是实实在在不做表面功夫,裘贵群这根老油条不知不觉间被新来的年轻所长感染,老了老了工作激情倒重新燃烧了一把,跟在关昊彬身后山里山外江南江北的跑。 马背坪前面就是老桥神仙渡。自从新桥金丝坝建成后,神仙渡来往的人少了许多,再也见不着摩托车轮了,没了以往的喧闹,百年的石桥就像一位落寞的老者在闭目沉思。关昊彬坐在摩托上,望着清澈透亮的兰妃江,心有所触,思绪万千。 想着想着关昊彬就想到了柳思勉。那个杀千刀的流氓,说什么要好几天才能再会面,昨天晚上可着劲地折腾自己,弄得现在腰都还酸疼。想到柳思勉晚上的所作所为,关昊彬脸上忍不住绯红,那该死的下作坯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花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要是敢在外面胡作非为,看我不把他那玩意给切了喂狗。那死东西真的很流氓呃,不但流氓还很下流,竟然在自己身上哪都要亲,上上下下没有一块地方逃过他的大嘴,要命的是,自己的后面那地方他不是舔就是吮的,也不嫌脏啊,不过……话说回来,那感觉真的很舒服啊,他那服侍的爽是爽极了……哎呀哎呀,完了完了,跟那流氓在一起自己也越来越龌龊了。 “漂亮吧,要不要我帮你作个媒。”正想入非非的关昊彬突然被后面过来的裘贵群给吓得一跳。 “什么漂亮不漂亮啊?”关昊彬双手擦了擦脸。 “嘢嘢嘢,装什么糊涂啊,脸不是都红了么,”裘贵群往神仙渡下洗衣服的那几个女孩子指了指,“老实说,看中了哪一个?不管哪一个,你想要的保管我能说成。” “嗤,你以为王老虎抢亲呐。”关昊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裘以为自己是在打量江边那几个洗衣服的少女呢。 “谁不知道你是咱们乡里姑娘小媳妇的梦中公共情人啊,你钦点的还有什么问题。”裘贵群哈哈笑道。见关昊彬一时没想走,便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抽出一根,退到关昊彬身后的下风口抽了起来。 “裘叔开玩笑了不是,我也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那型啊。” “下面那几个女孩子都是不错的,尤其那穿紫色羽绒服的,人长得漂亮,也读了不少书,高中毕业,性格还好,我很熟的,她爸爸就是新街开鞭炮店的裘军。” “跟你不都是五指峰裘家的么,怪不得这么热心,裘叔想招我上你们那当上门女婿呐。” “哈……可不就是想跟关所攀上些亲么,”裘贵群又一脸认真地道,“唉,别的不说,差就差在这姑娘是农村的,跟关所配不上。” “农村的又怎么了,裘叔忘了么,我可是入了狮山柳氏族谱的,正宗的盘秀人。” “哦,对对对,这么说你有那个意思啦。”裘贵群高兴地道。 “别,”关昊彬不好意思地道,“真没那个想法,谢谢裘叔关心了。” “又不行啊,”裘贵群有些失望,“关所是不是早有心上人了?” “算是有吧。”关昊彬呵呵地道。裘叔还是可怜可怜我吧,有那当月老的嗜好千万别在我身上打主意,我可经不得家里那流氓的小心眼折腾,前几天村里跑状元活动,就因为多看了几眼邻村来瞧热闹的姑娘几眼,晚上就被上了不少“刑”,这要让我去相亲,那家伙还不得爆炸啊。 “什么叫算是有啊。” “裘叔,明天县里的会议你去参加吧。”关昊彬绕天话题。 “我怎么能去呢,你才是所长啊。”裘贵群心里一暖。明天县里的会是什么会他很清楚,说是新年开会让大家收心归位,去了却是有不少实惠可拿,每年一般都是所长去的。 “无非是领导炒些现饭,我懒得去听,还是裘叔代我去趟吧。” “也行,”裘贵群点了点头,“我就去冒充回所里领导吧。” 柳思勉果真在庆源一连呆了好几天,直到元宵那天才来。车子还没开到金丝坝,柳思勉在新街碰见了他老妈马素华,只见她老人家跟个特务似的,步履匆匆却时不时到处张望。 “妈,你这是火烧屁股的要去哪啊?”柳思勉停了车,探出头问道。 “哦,回来啦,”马素华回过头看了看儿子,仍又把眼光在四周四处梭动,“我有点事,你先回家吧。” “有什么急事啊,要我下来帮忙啵?”柳思勉心里有些不满,这老太太,对自己亲儿子是个什么态度啊,好歹我是从百里外的庆源回乡的儿子呀。 “帮彬彬找几个小孩子,”马素华对儿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先回去了,“涧边郑家和湾里苏家有几个小家伙作业没做完,快上学了还天天泡在网吧,彬彬要抓他们回去,刚去了网吧没找着,可能是几个小鬼精听到风声躲起来。” “就几个小屁孩啊,”柳思勉一头黑线,我的乖乖宝昊儿啊,你这是当公安还是当保姆呢,管得也太宽了吧,呵,不但管得宽,自己所里的人手不够这还用上了家里的人力资源,这老太太也是,跟着顺风作祸,泡网就让他们泡呗,说什么听到风声躲起来了,你以为自己真是搞特务工作的啊,“我有点饿呢。” “家里零食多得很,先应付一下再说,午饭点我会赶回家烧饭。” “妈,我回来了,从庆源回来了。”柳思勉不满地重复一遍。 “你老娘我又不是瞎子,知道啦,不是叫你先回家么,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想蹭到我怀里吃奶么。”马素华不耐烦地道。 “没看见我开的车么?” “车?”马素华这才走近儿子仔细瞧了瞧,“咦?怎么开了辆这么个破货车来啊。” “我搬家啦。”柳思勉有些得意洋洋。 “哦。”马素华没多大惊讶。 “昊儿在所里么,我先去找他。”见老妈那副不当回事的神态,柳思勉很是受伤。 “没在,去刺蓬山曾家办事去了,”马素华瞪眼,“怎么,你搬个家还想动用警力不成?” “我找我老婆说些悄悄话不行啊,这都几天没见面了,想着呗。”柳思勉在他老妈耳边欠扁地嘻笑道。 “滚!” “那我先回家等他了。”柳思勉吹着口哨重新发动了车子。 “哦,”马素华又回过来道,“你在路上碰到爷爷顺路把他带回家,别让他骑我的电动车,他老人家这段时间不知怎的老喜欢骑着电动车到处跑,要是又被你大伯看见,我又要挨说了。” “爷爷在街上逛么,是不是在大娘店里啊,我去店里找。” “哪是逛街,不是跟我一样么,帮彬彬抓小鬼的。” “哎哟,呵,关所长啊关所长,能耐啊,我家全民皆警了,”柳思勉无语,“老太太,国家对你们有没有发放协警补助啊。” “少在这扯淡,赶紧回你的家。”马素华作势要打。 柳思勉心里乐颠颠的,赶紧开走了,没想到,刚过金丝坝就在桥头碰到了骑着摩托车的关昊彬和裘贵群。 “关所长关所长……”柳思勉赶紧停下车。 “哦,”关昊彬没想到是柳思勉回来了,“来得蛮早啊……你怎么把山风的送货车开来了。” “东西太多了呗。” “过来的路上你看见老妈么?” “刚打过招呼,说是在帮你们派出所打工呢。” “孩子被你爷爷找着了,老爷子眼神忒厉害,在超市一眼就逮出来了。”裘贵群感慨地道…… “那两个家伙是惯犯,爷爷早也认死他们了。”关昊彬摇头笑道。 “爷爷人呢?” “骑电动车把他们送回家了。” “啊?要命,老妈又要挨大伯数落了,”柳思勉做了个鬼脸,“老祖宗又不是没钱,想骑自己买辆呗,老抢妈的。”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大伯还不是怕爷爷磕着摔着,”关昊彬让裘贵群把摩托车骑回所里,自己上了柳思勉的车,“走吧,咱们去找老妈。” “亲爱的,难道你没发现出什么?”等裘贵群走远了,柳思勉马上换了副嘴脸,嘻皮笑脸的。 “什么?难不成你头上长角了。” “看看后面啊。”柳思勉示意关昊彬探出头看看后面的车厢。 “大包小包的,什么呀?” “全是我的东西。” “嗤,”关昊彬好笑地道,“放心,就算装满了金银财宝我也不会要你的。” “可是我在庆源所有的家当呢。”柳思勉好整以暇。 “家当?你搬家么?”关昊彬一愕。 “不但搬家了,还跟你表哥算了总账。”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跟你表哥拜拜了。” “拜什么拜?” “也就是说,从此往后,我们俩再也不用两地分居了,”柳思勉乐呵呵地道,“我彻底脱离了山风。” “啊?!”关昊彬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现在开始准备主政关中柳啦。” “不来不行啊,我得守住我家老婆啊,你是不知道这世界到处都是狼,一不留意,我老婆就被别的狼给叼走了。” “亲爱的,真的么,真的来了,哎哟,爱死你了。”关昊彬说着就搂起柳思勉的脸,狠狠叭嗒了一口。 “注意,大厅广众的,注意形象,你可是我们这一带的大干部。”柳思勉心被融化成了一团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