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交警,爱的就是你(月映孤鸿梧桐影)上——追逐阳光
追逐阳光  发于:2014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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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警和一功夫男在城里相识相爱,最后回归田园生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关昊彬,柳思勉 ┃ 配角:唐少川,丁默 ┃ 其它:柳氏族人 楔子 《梧桐影》—— 春水流,山依旧,物是人非一度秋,梦惊醒在桥头柳。 第一章 “东东哥……”关昊彬一声大叫,猛地从沙发中坐了起来,把旁边坐着的关俊松吓了一跳。 “彬彬,怎么啦,做恶梦了?”听到叫声的唐岚赶紧从厨房奔了过来。 “没事,没事,”清醒过来的关昊彬抹了一把脸,对一脸关切的唐岚关俊松不好意思地道,“我去冲个澡,下午队里要开会呢。” “这么热个天,又是大中午的,不开空调睡能睡得安稳啊,家里又不是穷得揭不开窝,能耗多少电。”唐岚对去卫生间的关昊彬念叨起来。 “中央空调,又是个这么大的客厅,一个小时可不就要好几度电。”一直窝在小沙发上看报纸的关俊松视线重新转移到报纸上。 “你个老东西,风扇被你一个人霸了,让彬彬如何睡得安稳,这几天都在加晚班,你以为跟你一样悠闲自在呢。”唐岚数落起了自个老公的不是。 “咦,千古奇冤呐,没见风扇是在摇头的么。”关俊松很是委屈。 “妈,你就别借题发挥了,搞得爸可怜兮兮的。不是浪不浪费电的问题,空调用多了不好,我也就小眯一会儿。”关昊彬回头笑道。 “你很可怜么?”唐岚问关俊松。 “在你的淫威之下,谁不可怜呐。”关俊松嘟喃了一句。 关俊松刚说完,唐岚顺手掏起茶几上的杂志就扔了过来:“死相。” 关昊彬淋完澡从浴室出来见更衣室他妈拿好的衣服是纯棉T恤,便冲客厅叫道:“妈,下午还是要穿制服的。” “不是说要开会么,难得有不穿制服的时候。”唐岚嘴里说着脚下赶紧去楼上把关昊彬的制服给拿了下来。 “今天的会不同,要求一定要穿的,支队的领导会下来。” “一年到头就没见你没穿制服的时候,好歹也是堂堂公务员,怎么制服布料都舍不得用些好点的面料,全是化纤的,不透气不过风,穿上去就闭出一身的汗。”唐岚抱怨着把衣服拿了进来。 “要不你老去跟我领导提提意见?”关昊彬接过他妈递过来的衣服笑道。 “那还不给你脸上抹黑啊,”唐岚帮着关昊彬拉了拉衣领,“提意见是不干,什么时候我去布料市场找找好些的面料,和制服颜色相同的,按你制服的样式让人家重新给你做几身?” “拉倒吧,你别害得人家裁缝师傅吃不了兜着走。”关昊彬笑呵呵地道。 吃了碗唐岚亲手做的冰冻莲子银耳羹,关昊彬用茶水漱了漱口,掏起车钥匙就要出门,关俊松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昊儿啊,上午你表哥打电话过来,神经兮兮的说晚上要请咱们一家去吃饭,晚上不用加班吧?也不知道那臭小子今儿个发什么邪疯,热得要命非要去外面吃什么饭。” “应该不用吧,昨儿晚上值班了呢,”关昊彬在玄关换鞋,回头对他爸道,“做九不做十,表哥今天是三十岁的‘大寿’,爸别忘了带礼物哦,让唐大少爷感动感动。” “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你表哥可不就是大热天出生的,还是昊儿有心,”关俊松正儿八经地想了起来,“吱……买什么好呢?” “他不是喜欢吃甜的么,爸买根棒棒糖呗。”关昊彬拉了拉衣服,打开家门。 “寒碜你老爸呢,”关俊松笑道,“昊儿,你也意思意思就行,可别给那小子买什么贵重的礼物,三十岁生日,搁以往,了不起一碗鸡蛋面就打发了。” “彬彬,开车别太快了,碰到那些开车不要命的二楞子让着他们,别跟那些家伙较真。”听到门响的唐岚从厨房探出头来。 “知道知道,每天都要念几遍,你都赶得上你老祖宗了。”关昊彬不满地道。 “老祖宗?哪个老祖宗?”唐岚追问。 “唐僧呗。”关昊彬对他妈做了个可爱的怪脸,赶紧把门给带上了。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婆婆妈妈的,他一个交警还要你来指导怎么开车么,怪不得会笑你。”关俊松对整理完厨房出来的唐岚笑道。 “初中高中一直是尖子生,怎么就没想到最后竟进个警察学院,弄得老是为他担惊受怕的。”唐岚唉叹道。 “又不是缉毒队的也不是防暴队的,杞人忧天干嘛。”关俊松安慰着自家老婆子。 “电视里不是报道过好几次么,什么富二代呀大老板呀,违规行车不说还殴打交警呢。” “真是的,你就别宝贝自家儿子却把整个世界给泼得乌漆墨黑好不好,要说,咱家昊儿也算是富二代呢。”关俊松笑道。 “嗤,拉倒吧,就凭你赚的那两个子儿彬彬好意思称富二代?”唐岚从浴室拿出关昊彬换下的衣服轻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彬彬要是真舍得脱掉警服接管你的厂子我倒是心满意足了,又不用服人管,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交警都当两三年了,这不一直平平安安的过来了么,昊儿觉得少川适合接过我的衣钵自是有他的想法,当初不报考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只选了省里的警察学院,想想咱们也该知足了,昊儿不就是不想离得咱们太远么,再说了,他专业本来是想学刑事侦查的,被你一啰嗦,改成交通管理了。”少川是指唐岚弟弟唐勇的儿子唐少川,关俊松在做了六十大寿后,就把自己一辈子打拚下来的厂子主要交给了他管理。 “唉,怎么都想不通他对警察行当会这么一往情深,不说工商管理,随便学什么也比当交警强,清清秀秀的一个人,哪是干警察的料啊,想起他在学校受那体能训练的苦我就心疼。”唐岚长叹一声。 “合着当警察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么,时不时就提起这茬,我都听烦了,只要昊儿高兴,管他干什么行当,就是在家啃老也没关系,何况他工作不是挺好的么,年年都能评上先进,还嫌他不能为你长脸呐。老太婆呃,就别再提他在学校的事了,不说昊儿难为情,一提我都为你害臊,你想想当初闹出过多少笑话,到现在都有同学取笑咱昊儿呢。”关俊松好笑地道。 “嘻,你好意思五十步笑一百步,彬彬读书那会儿,你去他学校去得少啊,都跟学校的门卫称兄道弟了。”唐岚反讥道。 “赶快收拾收拾,咱们出去看看给少川买个什么礼物好,”关俊松不好意思地嗯了几声,转移话题,“昊儿的生日不管大小,他送的东西都是贵得吓人的,咱也好歹买点像样的东西表示下意思。” “用得着特意去买么,吃饭的时候顺途进商场看看就是了,”唐岚愁眉不展地道,“啧,怎么又做恶梦了,都有好多年没这么惊醒过呢,要不要叫丁默看看啊。”丁默是庆源市人民医院的医生,一个从山旮旯里走出来的大学生,家境贫寒,七年的大学学业是关俊松一直捐助的,毕业后,关俊松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把他安进了市人民医院工作。虽然关俊松对自己的善行不图回报,但丁默一直念着关家的恩德,时常上关家串门,和关昊彬关系也很要好,兄弟似的。 “他们两个时常见面,有什么病小丁还看不出来啊,可能是最近老加班的缘故,睡眠质量不好吧,”关俊松也忍不住慨叹起来,“要知道这样,当年就应该把那叫什么东东的孩子一起领养过来,想来他们两个在孤儿院肯定跟亲兄弟一般,真不该把他们分开。昊儿到咱家来时已有八九岁了,再说在孤儿院那种环境下,心智应该是很成熟的,当时没想到把他们两个一起领养,失策,真是失策。” “孤儿院的钱嬷嬷已经死了多年,当年的那些护工早已不在了,民政局里也查不到东东那孩子的下落,怪遗憾的,要不然也好解开彬彬的心结,”唐岚黯淡地道,“彬彬也从不在咱们面前提起以前的事,他的苦楚憋在心里多难受啊,想想以前刚来的那几年,几乎每天晚上都做梦叫着东东哥东东哥,那时候咱们就应该想到补救措施,一个大意怕是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口。” “昊儿虽然敏感,但他不提以前的事也是孝顺的一种表现,怕咱们多心,你就别在这方面纠结了,往好的方面去想,你看看,现在不是挺好的么,天天笑呵呵的,话也多了,长得帅气,跟你又特亲,个子虽不高也有一米七四,比咱俩高多了,你们母子一起走出去,你多长脸啊,别家老太太都眼红妒嫉呢。” “呵……倒也是。”唐岚脸上一下子阳光起来了。 “想想现在的生活,我们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以前总是为不能生育着急上火,现在看看,有哪家孩子有咱们昊儿乖巧懂事啊。” “是啊,”唐岚起身准备去把天台上关昊彬的衣服拿来熨一熨,“我现在操心的是彬彬什么时候领个儿媳妇过来就好了,海英都带我去瞧了好几个女孩子呢,只是彬彬在这方面打死也不上心,老说忙啊忙的,时常加班,害得我们白忙活。”海英是指她的弟媳妇吴海英,也就是唐少川的妈。 “跟你说过百遍千遍了,这事急不得,随昊儿高兴,缘份一到,说不定十天半月就搞定了,我现在赋闲在家,你以为就不会羡慕人家含饴弄孙的小日子啊。” “老家伙还说这话,海英都在背后嘀咕了,就是因为咱们舍不得放,才弄得彬彬到现在都是单身汉一个。” “什么鬼话,我是给儿子找媳妇,又不是嫁女儿,什么叫舍不得放啊,婚房都给他准备好了,找了女朋友,小别墅一装修就可搬进去,再说了,咱家昊儿才多大呀,不是刚二十出头么,着什么鬼急。她要闲得难受,还是多为自己儿子操操心吧,她都赶跑三任儿媳妇了。”关俊松不高兴地道。 “嗤,你还真是会诬赖人,是她赶跑儿媳妇的呀,分明就是少川那花心大流氓的过错,没个定性。”唐岚瞪了一眼关俊松,上楼为儿子熨衣服去了。 关昊彬毕业后本来能直接进庆源市公安局交警支队,但他自己坚持说要去基层锻炼锻炼,关俊松拿他没办法,随了他的意,于是关昊彬进了市交警支队下属的湖东区交警大队。因为湖东区是庆源市的中心城区,于是关昊彬的倩影(唐少川语)时常出现在庆源的各大主要交通路口。唐岚心疼儿子天天吸汽车尾气,时常逼迫关俊松,要他给儿子跑跑关系,调动工作岗位,也不知道是因为关俊松关节疏通不到位还是因为湖东区交警大队舍不得关昊彬这个形象代言人,关昊彬在湖东区交警大队一呆就呆到现在。 关昊彬赶到大队,在过道里碰到死党齐飞,齐飞老远就鬼叫鬼叫起来:“关少,晚上你得请客。”齐飞和关昊彬是同一警校同一个班同一个寝室,现在又是同一个单位,拿齐飞的话来说,就是跟女朋友在一起的时间也没跟关昊彬在一起的时间多。 “这又是凭什么呀,哪辈子该你的不成,都快成你的取款机了。”关昊彬眼都不抬一下。 “就凭我为你替了一上午的班,站得我这小蛮腰现在都快直不起来了。”齐飞夸张地在关昊彬面前扭了扭腰。 “是昨天晚上在女朋友身上加班加跨了腰吧,性福过了头可别把账算在我们关少身上。”后面过来的同事刘天平取笑道。 “天平兄,堂堂警察,注意素质,素质。”齐飞瞪眼作势要克。 “我还替你当过几个晚上的班呢,怎么,还没过几天,转眼忘了?”关昊彬哼道。 “我这不是劫富济贫么。”齐飞哥俩好似的搂住关昊彬。 “死开,一副臭皮囊熏死人,”关昊彬一把打开齐飞的手,“你个白眼狼别拿这话来堵我,劫富济贫?我还没脱贫呢,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到现在还跟在父母身边啃老……” “主要的还是人家美女在怀,你却光棍一个,心理不平衡。”刘天平鬼笑道。 “嗯,是有点不平衡。”关昊彬撇嘴笑了笑。 “少在这取笑我,关少,你只要稍微对人家女孩子抛个媚眼,保管电谁谁倒,身后一排的嫔妃跟着。”齐飞不正经地道。 “电谁谁倒,以为是高压电线呢,”关昊彬转头问刘天平,“刘哥,今天是支队哪个领导来呀?” “你老丈人。”刘天平呵呵笑道。 “啊……” 第二章 “什么老丈人?谁……谁啊?”关昊彬哭笑不得。 “嗬,装什么糊涂,不说咱们整个大队,就是全市公安系统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刘天平和齐飞一起哄笑道。 “说了半天到底是哪个领导过来呀?” “副支队长徐天华和交管科的何科长。”刘天平眼睛眨巴眨巴。 关昊彬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态:“你们是说交管科的何峥科长是我老丈人?”何峥是市交警支队交通秩序管理科的科长,由于部门职能的原因,平时下来指导工作比较多,和大队上下的人都比较熟。 “嗤,什么脑袋,你故意的吧,”齐飞抚额道,“何科有那么大年纪么,再说了,人家也没女儿啊,儿子才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他要当你老丈人,至少还要等十年,还得让自家儿子变性才行。” “关少,你就搁这装B吧。”刘天平个子有一米八多,伸手在关昊彬脑袋上揉了揉。 “那你们是说徐队是我老丈人?”关昊彬伸手把被刘天平弄乱的头发扒了扒,“怎么你们都知道而我这个当事人却还蒙在鼓里呢。” “呵……你就继续装吧,”齐飞哼笑道,“你哪是蒙在鼓里呀,分明就是棉花槌子敲锣,故意让它闷声远扬。” “这哪跟哪啊,你们不能看到徐队跟我爸关系好就瞎编吧。” 徐天华和关俊松是老乡,又都是军人出身,许是性格合得来,在老乡聚会的酒桌上认识以后,交情迅速升温,平时来往较勤,徐天华尊称关俊松为老大哥,鉴于这个原因,徐天华对关昊彬关注得较多,无论是哪个方面都颇有照顾。因为是老爸的晚辈,又时常在家里能见着面,所以在关昊彬的意识里,对徐天华没有什么市支队领导的概念,而徐天华在关昊彬面前也从没摆过什么领导架子,总是跟着关俊松一样亲切地直呼昊儿昊儿,实在是关昊彬安于现状没什么野心没什么豪情壮志,要不然早已进市支队了。徐天华以前并非交警队的,而是市缉毒队的,因为长得不是那么“正统”,看上去给人感觉不是屠户就是混黑社会的,人又胆大心细,所以在缉毒队工作时常以便衣身份行事,知道他真正公安身份的人很少,为了抓捕全省最大的毒枭,曾隐藏身份潜伏在毒贩中将近两年,直至大毒枭伏法,身份暴露后,市公安局把他给安排进了交警支队,几年之后升任为副支队长,分管支队交通秩序管理科和机动大队的工作。 “徐队跟你爸关大财主很熟是吧?”刘天平把手搭在关昊彬肩上。 “熟,是很熟啊,就是因为熟我们交警系统几百号人每年才能免费吃上关大财主的香米、色拉油和糖果啊。”关昊彬一脸的单纯。 “离过年还早,咱先不说米和油的事,”刘天平咳嗽了几声,“徐队有个女儿你知道吧?” “知道,徐家慧嘛,跟地名似的,听过的人都忘不了。”关昊彬还是一脸无辜。 “徐家慧长得漂亮没得说吧?”刘天平婆妈不已。 “长得漂亮不能把账算到我头上吧,我还说上海徐家汇繁华呢,能算我的功劳么?” 刘天平翻了个白眼:“她年方三八,待字闺中,你是知道的吧?” “说实话,这个真不知道,我是一介交警,不是户籍民警。”关昊彬连连摇头。 “这点你跟你老丈人很像,知道徐队以前是干什么的啵?”齐飞嘻笑道,“他曾经隐姓埋名当了好几年的无间道。” “都十多年前的事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深得徐队的真传,潜伏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啊。”齐飞一副佩服的神态。 “滴水不漏你们怎么会编得有鼻子有眼啊。”关昊彬无语,不就我一家子跟徐队一家子一起吃过几顿饭么,怎么就传出和她成一对了。 齐飞刘天平正扯得热闹,背后突然响起一声炸雷:“闲得长虱子呢,嚼什么蛆,市队的领导都快进来了,忤在门口当石狮子么。” 不用回头看,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大队的教导员刘大保来了,关昊彬三人吐了吐舌头,赶紧灰溜溜地冲进了会议室。 开会无非还是布置工作,中央部门有位领导两天后要来庆源视察,要他们做好交通管制和安保工作。反正会后有人会具体安排任务,听不听都无所谓,台上徐天华何峥先后讲得口干舌燥,台下关昊彬却是神游天外。 关昊彬想起午间做的那个梦,梦里自己又是跌进了河里,身子一直往下沉,四周寂静静的,听不到一丝声音,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无助,眼看就要淹到眼鼻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个熟悉的身影,左眉心下一颗痣很是显眼,关昊彬大喜,挥手大叫东东哥,没想到那人却不理他,径直从眼前远去,急得关昊彬连声大喊。想起梦中的情境,关昊彬心里不禁暗叹,有多少年没做过那样的噩梦了,不知道东东哥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以前做梦梦中的东东哥脸相还是很清晰的,现在却只有个大概轮廓,仅仅那颗痣记得特别牢,如今只怕是在大街上碰见了也是谁也认不出谁来。 关昊彬梦中的东东哥,名叫政东东,和关昊彬是同一家孤儿院的孤儿。 关昊彬原名党平,九岁时被关俊松夫妇领养,在被领养之前,关昊彬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一生下来就被生身父母给丢在街道边,清洁工捡到后被民政局送到了市孤儿院抚养,生身父母抛弃时没留下什么纪念物,只留了张记载着出生日期的纸条。那时孤儿院里有个不成文的惯例,收到弃儿,如果是没有名没有姓的,就以“政、府、党”三个字作为他们的姓氏,一年一个字,轮着来,关昊彬送到孤儿院时正赶着是以党为姓的年份,同一天被送进孤儿院的还有个和关昊彬一般大小的兔唇女童,于是孤儿院的老护工钱嬷嬷给关昊彬取名为党平,那兔唇女童取名为党凡。 关昊彬稍稍懂些世事时,天天粘着一直关照着自己的大哥哥,那人就是政东东,别的孩子欺侮他时,政东东都会扑过去和人家打生死架,护工们拉都拉不住。有一年过春节,市里有个领导心血来潮去孤儿院送温暖,给每个孤儿发了一个大苹果和些学习用品,关昊彬从没闻过那么香的苹果,三下两下就吃完了自己的,政东东见他吃得香,强咽着口水把自己的那个也给了关昊彬,关昊彬想留到晚上和政东东一起分着吃,便把苹果藏在了枕头底下,却没料想被一个大男孩给抢了去,正狼吞虎咽时被政东东和关昊彬发现了,关昊彬便上前去抢回来,被那大男孩一推,倒在地上头碰到钢架床脚,磕出了个包。政东东一见,顿时火了,也不管那男孩比自己个头高得多,冲上去就撕打在一起,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死不松手,结果两个打架的被管纪律的护工罚了一晚的站。自那以后,孤儿院里无论是多大的孩子,很少有惹关昊彬的,他分到好吃的东西,再也没人敢跟他抢了。 从能记事起,一直到被关俊松领养,关昊彬是天天跟在政东东屁股后面的小尾巴,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个被窝睡觉。有一年冬天,天气异常的冷,孤儿院有好几个体弱的都犯了感冒,发着高烧,打电话给医院,医院说积雪太厚,黑窟窿东天寒地冻的没办法派医生过来,教了些简单的急救措施,要他们挨到天明再说。关昊彬在那次流感中也被感染上了,一直高烧不退,政东东不管护工的训斥,始终守在关昊彬身边,见关昊彬病得难受,便把两人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来,塞进被窝,自己紧紧把关昊彬抱在怀里,关昊彬被捂出了一身的汗,政东东就给他再换件暖和的衣服再捂,折腾了一夜关昊彬总算是有所好转,但政东东却病倒了,好在第二天医院派了医生过来。不过,在那场流感中,有两个小孩却没能挺过那漫长的一夜,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叫党凡的兔唇女孩,钱嬷嬷忙乎了一晚,结果还是死在了她的怀里。 关昊彬大难不死,越发的依赖起政东东,除了钱嬷嬷和政东东两人,在孤儿院他很少和别的孩子说话。因为护工人手不够,孤儿又多,还有很多孤儿不是这方面有毛病就是那方面有残疾,所以小学课程他们都是在孤儿院里完成的,由义工们给他们上课,大部分时间是大孩子教导小的,等到了上中学的年纪,才会去离孤儿院最近的中学借读。政东东到了上中学的年纪后,他每天去学校上课时,关昊彬就会依在铁门前等他回来,等他回来给自己讲故事,教识字。 关昊彬被关俊松领养后,生活待遇和孤儿院相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关俊松和唐岚夫妇在关昊彬身上可说是倾注了全部的爱,无论是穿的还是吃的,无论是用的还是玩的,什么好买什么什么贵买什么,整个一富家少爷,厚重的爱让刚进门的关昊彬一时消化不了,不知所措。比如在取名上,关俊松说关昊好听,而唐岚却说关彬彬更符合儿子的性格,夫妻两人的意见怎么都协商不到一起,干脆合并归总,取了个关昊彬的名字,但平时关俊松还是昊儿昊儿的叫,唐岚却是一直喊着彬彬。 在关俊松唐岚泰山般的关爱下,恐惧不安的关昊彬慢慢适应过来了,时间一长,也就顺其自然地溶入了关家的生活,意识里真正把关俊松唐岚当父母待了,生活上被唐岚惯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警校四年从未洗过一件衣服,全是送到洗衣店去,缺的东西不缺的东西,唐岚关俊松一星期至少要去送一次。关昊彬已二十三四了,每次洗澡都还是唐岚帮他拿好衣物,出门的皮鞋进门的家居服件件桩桩唐岚都要经遍手才放心。拿齐飞的话来说,关昊彬要是离开了爸妈,那就纯粹生活白痴一个废物点心一块。更要命的是,关昊彬还有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大表哥,关昊彬打个喷嚏感个冒,唐少川就是再忙也要一天打好几个电话来问情况。关昊彬参加工作时,作为第一天上班的礼物,唐少川买了辆跑车给他,关昊彬嫌车子太拉风不肯开,唐少川二话不说,给他换了辆低调点的。拿丁默的话说,唐少川要是花在妻子身上的心思有对待关昊彬的一半,哪个女人也会对他死心塌地,何至以接着几次被妻子主动给“休”了。 关昊彬刚进关家时,对孤儿院还是念念不忘,天天做梦,梦到政东东和钱嬷嬷,有时也想偷偷逃回去看看。后来被关俊松唐岚的爱给感化,觉得心里再有回孤儿院的念头就是对不起养父养母,便刻意去忘记,时间长了,对孤儿院的那片记忆还真就越来越模糊了,连回孤儿院去看看的心思都没了。 关昊彬想着想着忍不住狠狠敲了下自己的脑袋,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又做起小时候的梦来了,可是东东哥的样子脑海里一点印象也没有呀,只记得左眉心下一颗痣,老天爷啊,你要暗示什么麻烦你直接一点好不好,就不要害我这种白痴般的人枉死脑细胞了。关昊彬又一想,要死,自己做梦被吓醒不要紧,爸妈听到我喊东东哥的名字,心里不知道会不会难过,肯定对我好失望吧。纠结万般的关昊彬越想越郁闷,忍不住蹂躏起自个儿的头发来。 “你老丈人讲话挺慷慨激昂的,也挺生动实在的,干嘛做出一副便秘相啊。”旁边的齐飞见一直神游天外的关昊彬这时却自虐起来,便把脑袋凑过来低声笑道。 “死远点,我在帮胡总书记谋划富民强国之策。”关昊彬眼皮子翻了翻。 “行行行,你那是丰功伟绩的宏图大业,我不打扰不打扰。”知道关昊彬一惯德性的齐飞笑着坐正了身子。 会议的主要目的是强调下接待工作的重要性,鼓舞下士气,时间开得并不长,一个小时不到就结束了。 散会后,无精打采的关昊彬跟在同事后面往会议室外挪,没想到从主席台上传来一声大喊:“女婿,你给我走慢点。”关昊彬身旁几位女同事听到这喊声都不禁掩嘴偷笑,关昊彬装糊涂,仍不停步,紧贴着前面女同事的步子往外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揩人家女孩子的油呢。 没想到台上的徐天华还不罢休,嗓音提高了八度:“关昊彬女婿,不是叫你慢点走么。”这下子不得了,同事们全哄笑起来,眼光都转向了关昊彬,弄得关昊彬跟个下了油锅的鸡尾虾似的,满脸通红,心下在怨怼,徐大炮啊徐大炮,好歹你也是副处级领导,拜托有点领导的涵养好不好。 第三章 被人家点名叫住,关昊彬再也不好装成打酱油的了,只得在同事们的嘻笑声中停了下来。 何峥对徐天华的性格当然了解,见会议室的人都走干净了,对关昊彬笑笑也识趣地出去了,若大个会议室里只剩下关昊彬和徐天华两人。 “徐队,有什么吩咐么?”关昊彬毕恭毕敬地问。 “你小子少跟我来这套,背后不照样跟人家一样喊我徐大炮么,别以为这时候背脊挺得直就把我当领导看了。” “徐叔明鉴。”关昊彬绷紧的背脊一下子松跨下来。 “明鉴什么呀,真在背后叫我大炮啊,”徐天华作势要扭关昊彬耳朵,关昊彬笑着赶紧往一旁闪开了,“小子,我问你,这段时间怎么没跟我闺女联系过啊?” “不会吧,”关昊彬惊讶地道,“我和徐家慧是一对的谣言难道是徐叔散布出去的?” “什么叫谣言啊,我只是把事实说出去了而已,”徐天华眼一瞪,“我说臭小子,你不会是想悔婚吧,我警告你,你敢欺侮我宝贝女儿,我可跟你拚老命。” “悔……悔婚,哪跟哪啊,我什么时候和徐家慧订婚了?”关昊彬一个头两个大,这徐大炮还真是个大炮,说起话来只顾自己舒服,上赶着赖着我,是愁女儿嫁不出去么。 “订婚是没有,我和你爸给你们订的是娃娃亲。”徐天华毫不愧疚地道。 “娃娃亲?还姥姥亲呢。我额亲娘,都什么时代了,你们这事都干得出来啊。” “找揍呢,没大没小,”徐天华一暴栗敲在了关昊彬头上,“回去问你爸去,双方父母都有口头协议的。” “徐叔,”关昊彬摸了摸敲疼了的头,委屈地道,“你这是在欺侮我,回去告诉我爸妈,指不定他们就要跟你拚老命。” “敲痛了么?”徐天华一听关昊彬摆出爸妈来,摸了摸关昊彬的头有点投鼠忌器了。 “都起包了。”关昊彬委屈地道。 “少跟我装可爱,都二十三四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赖在你妈怀里吃奶的年纪呢,”徐天华瞪眼道,“你爸妈找我说理我也不怕,女婿抵半子,我还打不得一两下啊。” “那我回去问我爸去,不可能啊,犯老年痴呆呢,怎么会想起订娃娃亲,”关昊彬嘟喃着往回走,还没走出两步,突然想到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回头对徐天华道,“不会吧,徐叔,你一大把年纪竟然戏弄起下属来啊。” “什嘛(么)意思?” “你不会是看到我一直没找女朋友,故意拿幸福得没边的徐家慧姐姐来寒碜我吧。”关昊彬装出副特郁闷的神态。 “嗯?”徐天华不解。 “徐家慧姐姐不是有男朋友么,”关昊彬不满地道,“领导,该不会是想支持我去横刀夺爱吧?” “胡扯,”徐天华断然道,“我怎么没见过啊。” “还能骗徐叔不成,”关昊彬有板有眼地道,“上次在一盛柜那边值勤,明明看见她车里面坐着一个大帅哥,又年轻又帅气,以我目测来看,至少得有一米八四,比我高出一个头多,哎哟,她俩那亲腻劲啊,我都不好意思上前去打招呼。” “真的?”徐天华老脸一脸的不可置信,还透着一份高兴劲。 “徐叔真不知道啊,”关昊彬很是意外地道,“还以为你老早知道呢,要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拍下来给你留个证据,那你质问她时她也无话可说了。徐叔,你得替我保密啊,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要不然徐家慧定会找我算账。” “好个臭丫头,竟敢跟我来这套。”徐天华佯装着很是气愤的样子。 “徐叔也别生气,将门出虎女,这都是因为受你的影响,你应该高兴才是。” “你小子这话什么意思?”徐天华瞪眼骂道。 “徐家慧善于潜伏呗,你们老徐家,那都是有潜伏天份的。”关昊彬说这话脸上是一脸的敬佩。 “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我也懒得教训你,明儿个我去你爸那告一状,让他来收拾收拾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徐天华摇头抢在关昊彬前头出去了。支队下来的人,大队肯定是要陪吃陪玩的,大队的领导都在等着他呢。 “徐叔,你得帮我消除负面影响啊,要不然都以为我被人家订了,没女孩子看上我呢,这不是耽搁了我的幸福么。”关昊彬得寸进尺了,对着徐天华的后背鬼叫鬼叫。 “要我登报道歉么?”徐天华回头笑道。 “呵……那倒不至于,下次在开大会时,你在会上顺带提一下,为我消除名誉影响。” “少跟我来这套,清者自清,你小子洁身自好吧。臭小子,还真把我当大炮使了。”徐天华懒得再理他,叉着手出去了。 关昊彬心情大好地走出会议室,一出会议室便被齐飞给逮住了。 “干嘛,想改行当特务呢。”关昊彬一把推开那无赖。 “行啊,关少,你都成洲际导弹了,竟然敢跟徐大炮叫板。” “少在这幸灾乐祸,”关昊彬哼道,“有什么事你帮我顶下,我想去办公室稍眯会,昨晚替小张值了一晚的勤,瞌睡虫一下子被这劳什子会议勾出来了。” 两人刚下楼,没想到在楼梯口碰到了大队长任迪,任迪一见两人笑语盈盈的,便吩咐道:“快到下班高峰期了,你们两个去你们的一亩三分地六中门口,小汪发烧住院了,没办法接班,赶紧去疏通下交通。”领导发话了,没办法,两人只有乖乖的去楼下骑摩托了。 到了地儿,学校还没放学,车流还算是通畅,关昊彬齐飞跟个两尊菩萨似的站在路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怪不得大家背底下都喜欢把大队长的名字反着来叫,真是的,见不得人家闲一会儿。”齐飞咕噜着。 “反着叫什么意思?”关昊彬好笑地问。 “敌人(迪任)呗。”齐飞没好气地道。 “哈……是啊,挺形象的。” “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时不时就要加班加点,就没一点愤怒不平啊。” “为嘛?” “‘敌人’嘴里吃着关大财主给的好处,对财主的儿子却百般欺凌,这不整个一白眼狼么。” “是啊,你不说我还想不到这层呢,嗯哪,是挺郁闷的。”关昊彬恍然大悟地道。 “嗤,少来,不知道你真是缺根筋呢,还是装傻充楞利害,反正谁都说看你就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是么,我给人就这印象?”关昊彬不相信地道。 “你以为呢?”齐飞哼道。 “我咋就觉得自己挺单纯简单的,多透明啊,一望到底,一览无余。” “你裸体呢,还一览无余,嗬,你就臭美吧,”齐飞一副抖露天机的神态,“知道为毛到现在都没女的粘你么” “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我这花容月貌呗。”关昊彬自恋地道。 “说你臭美,你还就扮上了,”齐飞摇头笑道,“无论是以前学校的女同学还是现在的女同事,都暗里说你不容易看穿,给人一种很不安全的感觉,找你当情人可以,当老公没人稀罕。” “真的啊”关昊彬欲哭无泪,“你们直接说我是恐怖分子得了。” “自恋狂,你就自求多福吧。”齐飞幸灾乐祸地道。 “这世界真不公平,像你这种长得惊天地泣鬼神的人都有美女在抱,我到现在却还是孓然一身,还是刘哥眼神儿犀利,我这心哪平衡得了啊,都坐翘翘板了。” “关少,我可警告你,你这是在搞人身攻击哦。”齐飞阴恻恻地道。 “攻击就攻击,我还想攻击所有有女朋友的呢。” 两人正在闲扯蛋,这时街对面有辆经济实用型的小型车停了下来,车上嘻嘻哈哈下来一男一女,男女长相倒是看不太清,不过那男的一双腿却是十分修长,很有型。 “呵,你瞧瞧那两个二百五,明知道下班时期车辆多,还把车停在路旁边,把这当自家后院呢。”齐飞说着就冲对面喊了起来,人也跟着往街对面去了。关昊彬看了看左右,没什么好指挥的,便后脚也跟着去了街对边。 “同志,这不能停车,麻烦把车开走。”齐飞叫住那对男女,面无表情地对那长腿男道。 “警察叔叔,叫我么?”那男的回过头来不确定地问。关昊彬一看,嗨,腿有型,人长得也挺有型的,大帅哥一枚。 “废话,不叫你叫谁呢,除了你,又没别的小孩子玩玩具车。”被那高脚男抢白的齐飞很是气愤,说话的语气便有些冲。 “嗬,警察叔叔这是取笑我的车小么?”高脚男不高兴起来。 “就是总统专车也不能停这,”齐飞没耐心地挥手道,“赶紧的,车流人流,不是搁这添堵么。” “我要是不开走呢?”高脚男倒是牛逼哄哄,跟齐飞犟上了。 “先开罚单,再叫拖车。”齐飞眼睛都不瞧人家一下。 “是不是车坏在这了?”见两人犟上了,关昊彬走上前温和地问道。 “谁说的……”那高脚男只顾着跟齐飞斗嘴,一时倒也没注意到关昊彬,关昊彬一发话他便转眼一瞧,心下一惊,奇哉怪也,没想到小交警里面也有这种倾国倾城之貌,顿时语气弱了许多,说出来的话温和多了,“警察同志,通融通融,我就停一会,等个人,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高脚男旁边站着的那女孩细一打量关昊彬,神情一楞,回过神来之后也赶紧说道:“就是就是,五分钟都不要。” “对面中学马上就要放学,看你车牌也是本地人,应该知道这路段一到这个点儿是最堵的了,跟朋友打个电话吧,约到前面拐弯的地方去等,那地儿有停车位。”关昊彬好言相劝。 “赶紧的,再不走我就叫拖车了。”见这对人模狗样的家伙对关昊彬有礼有度,齐飞很是吃味,忍不住声音提高了八度。 “不是说了就等一会么,”高脚男火气也挺大的,“我同学马上就从六中过来,停个分把两分钟地球会挤爆炸啊。” “驾照,”齐飞懒得啰嗦,“不会是无证驾驶吧。” “我还说你无证执法呢。”高脚男火大地从裤兜里掏出钱包,翻出驾照在齐飞面前一晃,齐飞刚想接过去,没想到高脚男却递给了关昊彬。 关昊彬见齐飞神态异常,便把那驾照拿了过来,看了看递回给高脚男,指了指后面车速放缓的几辆车道:“有驾照就好,柳思勉先生,麻烦把车开到前面路口吧,都是开车的,体谅下后面开车人的心理。”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走,”柳思勉示意那女的上车,回头对齐飞一语双关地道,“什么素质。”气得齐飞脸色发白,直想揍人。 柳思勉低头正要往驾驶室钻,手机突然响了,便忙掏出手机,急忙中可能是多按了两个键,用了扬声器,只听得手机那头传来一声咆哮:“柳思勉!你把我老婆带哪去了?” 见关昊彬一脸的想笑不笑的神态,柳思勉很是尴尬,赶紧对着手机应付了两句就挂了。 “哎哟喂,有些人素质还真是高啊,带人家老婆出来还这么猖狂呢。”齐飞阴阳怪气地取笑起来。 “你丫的说什么呢?”柳思勉瞪眼叫道。 “你爷没说什么呀。”齐飞心里嗤鼻道,臭流氓,谁不知道你是本地人,打什么怪腔啊。 “有本事再说一遍,”柳思勉把车门呯的一声关上,指着齐飞的鼻子叫嚣道,“打我出娘胎还没见过你这种素质的公务员呢。” “响鼓不用重捶,好话不说二道,”齐飞冷哼道,“你素质高,素质高得随地儿放垃圾。” “说什么呢,什么是垃圾?你个小警察牛逼的话,开个好车给爷瞧瞧啊。”柳思勉说着蹭的跳到了齐飞面前,速度之快让齐飞着实一惊。 “有话好好说,二位在大街上玩这出也不嫌丢人呐。”关昊彬见两位拔剑怒张的,赶紧插进两人中间。刚钻进车里面的那女的也赶紧下了车。 “你小子想袭警还是咋的。”怕关昊彬夹在中间吃亏,齐飞一把拉开关昊彬,面无惧色地直视着柳思勉。 “少给我上纲上线戴高帽子,”柳思勉恨声道,“给我道歉,要不然我找你们领导说理去。” “哎哟,我好怕怕。”齐飞冷哼一声。 那女的赶紧冲了过来,攒住柳思勉的胳膊:“走吧走吧,别闯祸了。”心里直怨怼,没想到这家伙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燃,在单位也不是这德性呀。 柳思勉气哄哄地转过身,准备回车子里去。 齐飞见柳思勉吃憋地缩回去了,心下很是得意,也转过身,想想还是心有不甘,回头嘟喃了一句:“哼,找我领导告状,我还没叫扫黄打非的过来呢。”说罢这才转身准备走开。 柳思勉一听这话,顿时怒不可遏,往齐飞转身的方向奔来,飞起一脚踢向齐飞。 说时迟那时快,跟柳思勉还是正对面的关昊彬一把推开齐飞,借着推齐飞的劲力抬脚想把柳思勉的招式化解,没想到技不如人,速度 没人家的快,柳思勉的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踢中关昊彬,关昊彬一下子被踢飞,跌在两米开外。 附件:人物谱 书中人物谱 ◆※◆※◆※◆※◆※◆※◆※主角 ※◆※◆※◆※◆※◆※◆※◆ 关昊彬(1984  ,孤儿,原名党平,外号“苹果”) 柳思勉(1980 ,武术世家子弟) ◆※◆※◆※◆※◆※◆※◆※配角 ※◆※◆※◆※◆※◆※◆※◆ 唐少川(关昊彬表哥) 丁 默(关昊彬义兄,医生) 柳国平(柳思勉父亲,市发改委工业外经科科长) 马素华(柳思勉母亲) 杨晖(原名政东东,孤儿,外号“罐头梨”) 政小妮(孤儿,外号“油饼”) 齐 飞(关昊彬同学兼同事) 柳道守(柳思勉爷爷) 柳思逸(柳思勉二堂兄) ◆※◆※◆※◆※◆※◆※◆※龙套 ※◆※◆※◆※◆※◆※◆※◆ 关俊松(关昊彬养父) 唐岚(关昊彬养母) 唐勇(关昊彬舅舅) 吴海英(关昊彬舅妈) 柳国胜(柳思勉伯父) 徐仙凤(柳思勉伯母) 柳思元(柳思勉大堂兄) 卞娴(柳思勉大堂嫂) 鹿春英(柳思勉二堂嫂) 林贵芝(柳思勉婶婶) 刘天平(关昊彬同事) 澹台晓峰(柳思勉大学同学) 鹿剑华(柳思勉二哥的小舅子) 沈哲浩(高中生) 苏志平(关昊彬同事) 陈妙慧(大学生,关昊彬假妻子) 陈鑫(陈妙慧弟弟) 陈敬奇(陈妙慧爸爸) 李淑英(陈妙慧妈) 罗先斌(关昊彬高中同学,八仙之一) 甄优雅(关昊彬高中同学,八仙之一) 葛志高(关昊彬高中同学,五虎将之一) ◆※◆※◆※◆※◆※◆※◆※酱油党 ※◆※◆※◆※◆※◆※◆※◆ 柳玉成(柳思勉侄子) 柳玉静(柳思勉侄女) 唐念恩(唐少川儿子) 孟祥庥(市支队队长) 孙刚(市支队政委) 徐天华(支队副队长) 韩姝芹(徐天华妻子) 何峥(交通秩序管理科科长) 徐家慧(徐天华之女) 刘大保(湖东区交警大队教导员) 任迪(湖东区交警大队长) 胡玲(齐飞妻子) 钟秀琴(个体户,卖浴器) 葆 飞(龙魂健身房老板) 方婷婷(关昊彬同事) 杨尚书(关昊彬同事) 汪庆根(关昊彬同事) 韩永莉(关昊彬同事) 康晶晶(关昊彬同事) 刘琴娥(环卫工人) 姚祚喜(山风统筹处处长) 鲁倩(山风行政处员工) 杜子雄(庆源大财阀杜金彪的儿子) 柳玉胤(柳思勉侄子) 柳思雯(柳思勉堂姐) 柳国英(柳思勉姑姑) 柳思鲲(柳思勉三堂兄,海东市特警队成员) 柳思鹏(柳思勉四堂兄,海东市特警队成员) 何欢琪(柳思勉四嫂) 马素琴(柳思勉小姨) 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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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治安警,关昊彬朋友) 安智平(关昊彬高中同学,五虎将之一) 贺书谨(商人) 第四章 齐飞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柳思勉也没想到关昊彬会一杠子插进来,一时也愣住了。 “发傻呢,扶我起来呀。”见周遭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群的观众,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的关昊彬羞得满脸通红,对那傻愣着的齐飞喊道。 齐飞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冲过去把关昊彬扶了起来,着急地问哪儿摔伤了没有。 “没事,”关昊彬揉了揉腰,对围观的人挥手道,“散了散了,学校快放学了,大家都围在这堵了交通。”围观的人见没有下文可看,也就三三两两议论纷纷地散开了,旁边几家店主和几个清洁工却没走远,堵住柳思勉后路仍在关注着,看样子是生怕这高脚帅气的肇事者逃逸。 “不好意思,你没……没事吧?”肇事者柳思勉赶紧走上前问道。 “给我老老实实站一边去,现在说有事没事没用,你这是严重的袭警事件,”齐飞对关昊彬道,“咱们报警吧。” “报你个头,你自己不是警察啊,”关昊彬白了一眼齐飞,对柳思勉好脾气地道,“这位柳先生瞧着也是知识分子呢,没想到是个练家子啊,失敬失敬,我没事,你们走吧,赶紧的把车开走,别堵了路。大热天的,容易上火,下次克制些吧,不要动不动挥拳动腿的。” “是是是,警察同志教训得是。”柳思勉一脸的愧疚,实在想不到这小帅哥会冲上来救人,好在电光火石之间腿部力量收回了一点,要不然只怕这次要闯冤枉祸了,要是把这小交警给弄伤了,于心何忍,于心何安。想到这,柳思勉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嘴巴,热昏了脑么,都什么时候了,想的什么乌七八糟的。 “这就放他走啊,不行,世上没那么便宜的事,”齐飞说着就要上前去拉扯柳思勉,“练家子就能耀武扬威么,我打电话,马上把队里的兄弟们叫过来。” 关昊彬一把拉住齐飞,在他耳边低声道:“蛮牛,你还嫌丢人不够啊,我真没事。” “我也没说要走啊,”柳思勉对齐飞翻了个白眼,转头对那还没回过味来的女子说,“政小妮,赶紧给你老公打电话,就说聚餐咱不去了,这有事走不开。” “我手机不是落他那了么。”那个叫政小妮的女子这才捋了捋心窝回过神来,打死也没想到公司后台跑腿的一文员竟然这么会打架,一脚就把人给踢飞了。柳思勉向关昊彬走过去时,顺手把自己手机掏出来递给了她。 “要他赶过来么?”政小妮接过电话问柳思勉。 “不用,让他帮我多代几杯酒吧,”柳思勉说完便低下腰,捋起关昊彬的裤腿看了看,“还好还好,好像没伤着骨头。” 一听柳思勉没想着赖,齐飞便赶紧掏出电话来,立刻拨了个号:“丁默,赶紧把你医院所有的仪器设备打开,你弟被人打伤了,搁大街上躺着呢,我马上把他送过去。” “拍戏呢,你以为丁大哥是医院的院长,什么叫把所有的仪器打开,医院是他开的啊,少咋咋乎乎了,把手机给我。”关昊彬黑着脸道。 齐飞话一说完就把手机给挂了,吩咐柳思勉道:“把你玩具车开过来,先送伤者去医院,有没有事得让医生说了算。” 柳思勉瞪了一眼齐飞,乖乖去开车了。齐飞不由分说,强制性的把关昊彬塞进了柳思勉的车。 到了医院,丁默早在楼下等着,见关昊彬自己能行走,脸上也没见青肿,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放了一半心。 “丁大哥,没给我爹妈打电话吧?”关昊彬一见丁默头一句话就是问他爸妈知道这事没有。 “没呢,我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怕老人家担惊受怕。” “那就好,”关昊彬放心地道,“其实没事,用不着来医院的,搞得我都神经兮兮的。” “让我先看看。”丁默说着就翻开关昊彬的衣服探头探脑起来。 “干嘛呢,大庭广众的,注意下形象好不好。”关昊彬被丁默那着急上火的样子搞得不好意思。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没让你脱裤子。”丁默帮关昊彬整理好衣服道。 “一下被踢得那么远,怕是有内伤,一定得做个全身检查。”齐飞强调道。 问清了事情的经过,丁默也说要关昊彬做个全身检查,那肇事者柳思勉更是不放心,也要关昊彬做个全面检查。被大家逼得没法,关昊彬只得依了。 “丁大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妈。”在进CT室之前,关昊彬仍不放心,再三叮嘱丁默。 “知道知道,我能不知道好歹么。”丁默挥挥手笑道。 “这位大侠,怎么称呼啊?”丁默在关昊彬进去后,便问起柳思勉。 “大哥,真不好意思,一场误会,误会,我姓柳,柳思勉,在庆和路利丰证券工作。”柳思勉不好意思地道。 “行啊,一脚就把我弟给踢出两米多远,武林高手啊。”丁默仔细打量起柳思勉来。 “见笑见笑,世家习武,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柳思勉被丁默盯得浑身发毛。 “哥,要叫人么,我把老刘他们都叫过来?”齐飞在丁默面前献殷勤。 “死一边去,不是你小子,我弟能被打么。”丁默一把把齐飞推得老远。 柳思勉被丁默盯得心里发悚,心想,难不成这医生也是习武的,想和我比试比试,下盘便不由得放低了些,做好了防守架势。 “放心,不能把你咋的,我只是个医生,手无缚鸡之力,还能跟你比试不成。你就在这祈祷吧,祈祷我弟没什么事,要不然,你再是武林高手,也难逃一死。” “难逃一死?”柳思勉心下苦笑,难不成那个小帅警是黑白两道的人物不成。 三人在外面正僵着,关昊彬的手机突然响了,丁默拿出来一看,一时半会不敢接。 “谁啊,关少的爸妈么?”齐飞又趋了过来。 “不是,是能治他的人。”丁默指了指柳思勉。 “你是说关少的表哥唐少川?” “嗯。”丁默点了点头。 “快接快接,告诉他实情。”齐飞兴奋地道。 “德性,也不嫌害臊。”丁默瞪了一眼白痴齐飞,把手机仍放回了白大褂。 柳思勉看着那一唱一和的两个人,头都大了,不知他们葫芦里有什么药要卖。 在医院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总算是做完了全部的检查,还好,也就因为衣服穿得薄手掌膝盖磕破了点皮而已,没什么大碍。 “我就说没事吧,也就你们多事。”关昊彬对丁默齐飞埋怨道。 “算姓柳的小子幸运。”齐飞哼道。 “没事了,你们回去吧。”关昊彬对交完费用回来的柳思勉政小妮道。 “关sir,真不好意思,误伤了你,望你大人大量,原谅我才好。”从体检单上知道了关昊彬的名字,柳思勉突然有种很兴奋的感觉。 “别记心上,你又不是故意的,走吧走吧,天都快黑了。”关昊彬温和地笑道。 “等等,”齐飞又插进一杠子,“要走行,把家庭住址工作单位手机号码留下,万一将来有个后遗症什么的,你得负全责。” “这个当然。”柳思勉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关昊彬。 这时关昊彬的手机又响了,关昊彬接过柳思勉的名片,眼光瞄了一眼连忙塞进口袋,从丁默手中接过手机一看:“啊,表哥的。” “嗯,都来好几遍了。”丁默面无表情地道。 “没跟他提这边的事吧?”关昊彬紧张地问。 “齐飞要说,我没让。” “丁大哥做得好,让他知道,没事也会让他闹出事来。” “不接电话啊?”丁默指了指响个不停的手机。 “不用,这时候接了指不定他会怎么唠叨呢,”关昊彬解释道,“今天是他三十岁的生日,肯定是要我早点去酒店的。” “嗤,一个半老不少的男人过个生日搞得这么隆重。”丁默不以为然地道,也道出了旁边柳思勉齐飞的心声。 “丁大哥,一起去吧。”关昊彬邀上了丁默。 “我要回家看书,跟那纨绔子弟喝酒还不如睡大觉来得爽。”丁默眉头皱了皱。 “一起去吧,别老钻在书堆里啦,我爸都说你快成书虫了,总不至于真的要跟书作一辈子的伴吧。”关昊彬呵呵笑道,知道丁默是故意耍耍架式,其实家里大小聚会没有一次他不会参加的,尤其是有唐少川在场的聚会,他们两人可说是前世的冤仇,见面就掐架。 “真拿你没办法,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好吧好吧,我去。”丁默佯装无奈地道。 “齐飞,我跟丁哥直接去队里开车了,咱们的摩托车你负责弄回队里吧。”关昊彬对齐飞道。 “两辆呢,我一个人么?”齐飞不满地道。 “事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推也行,扛也行。”关昊彬哼道。 柳思勉旁边瞧着,觉得这小帅警还真是好玩,既有温和的一面,又有可爱的一面,还有充英雄的一面,挺有意思的:“关sir,你们大队在哪啊,要不我送你们一程。” “也行,省得走那么老远的路。”丁默抢在关昊彬前面说道。 “柳先生在利丰证券工作?”等电梯的会儿,关昊彬和柳思勉寒喧起来。 “没错,庆和路的那家。”柳思勉客气地道。 “是证券分析师么,帮我推荐个股票怎么样?”丁默冷不丁地插嘴。 “不是不是,我就一后台跑腿的文员。”柳思勉呵呵笑道。 “一个跑腿的文员就能买上车,待遇不错啊。”丁默老气横秋地道。 “那也要看什么车呀,就那玩具似的东西,谁买不起呢,就他那车,两部也抵不了关少的一个车轱辘。”齐飞讥笑道。 “你是徐大炮的徒弟吧,德性,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关昊彬瞪了一眼齐飞。 “没事没事,我那车确实小,而且还是个二手的,是没花几个钱。”柳思勉豁达地道。齐飞见柳思勉这么说话,一时倒也很是意外,闭嘴不再说了。 “关警官家里很有钱么?”一直没吭过声的政小妮突然冒冒然问出句这话来,让柳思勉很是难堪。 “哪有,别听他胡说。”关昊彬不好意思地道。 “关警官父母是干什么的呀?”政小妮又问了起来。 “嗯……嗯……”柳思勉心里直骂,花痴,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问这话什么意思呀,想换男朋友还是咋的。 “啊,”关昊彬一愣,也没想到她会问这话,“我妈是家庭主妇,我爸开了家厂子,是做装修材料生意的,不过已经退休了。” “哦,对了,丁医生,这是我同事,她才是证券分析师。”柳思勉赶紧对丁默道。 “是么,美女,不介意给张名片给我吧。”丁默笑道。 “没问题,想炒股的话一定要找我哦。”政小妮赶紧从包里拿出几张名片,见人就发。 到了楼下,齐飞嘟喃着打的去六中门口骑摩托车,关昊彬丁默坐上了柳思勉的车。 到了目的地柳思勉才知道丁默是在忽悠他,其实从医院到关昊彬上班的地儿两百米都不到,拐了两个路口就到了,时间全浪费在了等红绿灯上,要是走路的话也差不多走到了。 和关昊彬丁默道别后,柳思勉让政小妮给她男朋友澹台晓峰打电话,问他们散席没有,如果没散席,他们赶过去,残羹冷炙凑和着吃一顿。 “政小妮,呵……今天很反常哦。”回去的路上,柳思勉别有意味地道。 “我反常么?是你反常才对吧,”政小妮回击道,“怎么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三句话不到说踢就踢,那么清秀文静的帅哥都忍心出脚。” “嗤,我有什么反常的,平时不也这性格么。” “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不太对劲,跟你以往有点不一样。”政小妮想了想说道。真没看出来,想不到挺知识分子的一个人原来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那说说你吧,怎么莫名其妙打听起人家的家底来了……‘关警官家里很有钱么’‘关警官父母是干什么的呀’”柳思勉阴阳怪气地学起政小妮的话来。 “有什么不对么?”政小妮不以为然地道。 “当然不对了,给我的感觉就是你这丫头想踢掉我那老同学另攀高枝呗。”柳思勉说完吹起了口哨。 “放屁,”政小妮杏眼一瞪,“臭武夫,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能想成什么人,水性杨花的人呗。”柳思勉哈哈笑道。 “讨打呢,”政小妮狠狠在柳思勉背上捶了一下说道,“只不过觉得他有点熟悉而已。” “谁呀?”柳思勉疑惑地抬眼问道。 “就是那个被你踢了一脚的关帅警啊,我好像在哪见过他,”政小妮按着脑门使劲地想着,突然又道,“柳蛮子,关警官那样的人你都忍得下心去踢啊。” “你睁眼瞎呢,我又不是故意的,”柳思勉没好气地 道,“再说了,我要踢人的话难道还得看人家长得帅不帅,什么叫忍得下心啊。” “你不觉得关警官眉宇间有股淡淡的哀怨么,多惹人生怜呐。” “你吟诗呢,”柳思勉嗤笑道,一个读理科的倒比我这读文科的还文艺,“我还觉得你眉宇间有股淡淡的骚情呐。” 第五章 关昊彬和丁默赶到凯旋酒店时,家里其他的人早就等在那了。 “领导又要你加班了?”唐少川一见面就很不高兴地道。 “谁说不是,在六中那一段值勤呢。”关昊彬作苦闷状。 “彬彬呐,早叫你辞掉那劳什子警察,干什么不好啊,做个站大街的有啥意思。”唐少川一把拉过关昊彬,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交警就交警呗,什么叫站大街的啊,这要让我们系统内扫黄打非的听了,还以为你表弟是干皮肉生意的呢。”关昊彬不满地道。 “放屁,你又不是女的,一张嘴是越来越伶俐了,”唐少川把手搭在关昊彬肩上,“真不知道你脑袋是怎么想的,当个交警有什么好,时间不自由平时又不能喝酒,都像你这样,人生有什么意思。” “嗬,合着你每天花天酒地的人生就有意思?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好东西不教,乌七八糟的倒是在这猛灌,少在这教唆你表弟学坏。”唐岚笑骂道。 “他除了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哪有什么好东西教啊。”唐少川的老爸唐勇哼道。 “你们别过分哦,今天可是我生日。”唐少川觉得在表弟面前很是脸上无光。 “嗤,谁稀罕你生日呀,你以为三十岁的单身汉是什么值得光荣的事么,不是借机会见见我这老忙的彬彬,谁愿意捧你的场啊。”唐少川的老妈吴海英打击起儿子来更绝。 “哥,喏,给你的寿礼。”关昊彬见唐少川成了枪靶子,赶紧变魔术似的把带来的礼物递了过去。 “哦呵,又有礼物给我啊,”唐少川喜滋滋地拆开一看,是件挺高档的领带,“你个小警察能有多少工资呀,干嘛买这么好的,意思一下就行了。” “小瞧了我不是,再说了,我不一直在啃老么,平时没花销的地方。”关昊彬呵呵笑道。 “臭美的家伙,那可是我儿子节衣缩食为你买的,得好好珍惜。”唐岚见儿子那副高兴劲心下也很是开心,瞪眼骂起侄子来。 “那当然,”唐少川小心翼翼地折好,“跟牛鼻子穿的桊一样,我天天带着。” “啧……送什么领带啊,你又不是他老婆。”坐在对面的丁默很煞风景地对关昊彬道。 “少在那吃不到葡萄泛酸,”唐少川伸手道,“你的礼物呢?” “对不起,没有,我就一双空手来吃霸王餐的。”丁默撇撇嘴道。 吴海英一巴掌打下唐少川的手:“还真以为自己是天皇玉帝呢。” “没带礼物也好意思来啊。”唐少川仍不罢休。 “我跟吴阿姨一样,有段时间没见着彬彬,想见他来着。”丁默很不给面子地道。 “哎约,彬彬,还是你有面子呐,合着我张罗宴席全是为你作嫁衣裳啊。”唐少川佯装不满地道。 “不乐意么?”关昊彬一副人畜无害的样。 “不是不乐意,是有点不甘心,你要是女的多好啊,表哥就娶了你。”唐少川感慨万端地道。 “哥,那我去变性,变成个女的怎么样。”关昊彬跟着耍宝。 “咦,我说这两小子怎么就长不大啊。”一桌子人全笑了起来。 唐少川和关昊彬虽然是没一点血缘的表亲,但关系却是很铁的。 关俊松夫妇一九九二年领养关昊彬时,关昊彬刚满八周岁,唐少川也只有十三四岁。唐勇夫妇都在行政单位上班,平时对唐少川的管教相对来说少些,夫妻两个就这么一棵苗,又溺爱得很,造就了唐少川称霸一方,住的院里没有小孩子愿跟他玩,见他就躲。知道姑姑家有了个小男孩后,唐少川很是高兴终于有人陪他玩了,便天天上姑姑家。 第一次见关昊彬,见他怯生生的,眼神满是不安,跟个误入禁地的小鹿似的,少不更事的唐少川莫明生出股怜惜来,便从家里把自己所有的玩具搬了过来,说是给表弟玩,车啊枪的一件一件介绍说这是我玩厌了的这是我最喜欢的,要关昊彬随便玩。关昊彬在那堆玩具中挑了个缺胳膊的机器人,唐少川便说干嘛不玩这个变形金刚啊。关昊彬嗫嚅着说那是表哥最喜欢的,怕弄坏。一句话说得唐少川彻底弃恶从善了,很是大方地说,你喜欢哪个就拿,玩坏了我叫我爸妈再买。 唐岚跟吴海英不同,她是没工作的,关俊松厂子里人多也用不着她去帮忙,职业就是家庭主妇,所以跟唐少川放养放纵的管理方式不同,关昊彬一进关家那是事无巨细全由唐岚精心打理的,吃的精细用的高档,穿的华丽玩的新奇,刮风怕吹着下雨怕淋着出太阳又怕晒着。见表弟被姑姑呵护得小公主似的,唐少川潜意识里也把关昊彬当宝贝疙瘩待了,在学校时上课下课时时紧跟着,哪怕有人对关昊彬翻个白眼,他都会冲上去教训一通。后来大了点,关昊彬死活不要唐岚上学校去接他,护送的任务自然而然由唐少川顶上了,直到唐少川上高中两人不是一个学校时才作罢。 唐少川读书实在是没什么优势,高中毕业后在关俊松的建议下,唐勇让他去当兵了,在部队还算是有出息,拳脚功夫过得去,本来有机会当一高干的警卫,被关昊彬几句话给改了想法。关昊彬跟表哥说自己的梦想是当一辈子的警察,对爸妈要他接管自家企业实在是没兴趣,要表哥帮忙让他实现自己的愿望。唐少川一听玉琢般的人儿竟然想干抓盗捉贼的警察,听着心里都发悚后怕,哪里肯答应,破天荒地没站在关昊彬同一战线,联合姑姑姑父轮番做工作,无奈平时温文良顺的关昊彬犟起来却是九龙十虎难拉回。最后都让一步,警校关昊彬可以去念,但专业得由家里人选,结果博弈来博弈去,学了交通管理专业。唐少川转业回来便跟着关俊松,帮着打理厂子的事,时常跟着姑父姑姑一起去学校看望关昊彬,心里恨不得自己能替关昊彬上那些体能训练课。 关昊彬警校毕业后,关俊松唐少川利用枝枝蔓蔓牵牵扯扯的关系,结识了不少公安系统的人员,米粮散出去不少,没想到关昊彬犟脾气又上来了,非要在外面抛头露脸的上街执勤,家里人都拿他没办法,好在人在身边,也就随了他的意。 “哦,对了,我说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对陈诗韵的,结婚半年不到又散了,小孩子玩过家家呢。”一说到女的,关俊松忍不住骂起了唐少川。陈诗韵是唐少川第三任妻子,今年年初结的婚,上个月离的婚。 “我的为人姑父还不知道啊,能怎么对待,还不是她难侍候呗。”唐少川呵笑道。 唐岚本来懒得理唐少川那一篓子破烂事,一听这话大为光火,她就坐在关昊彬的另一边,隔着关昊彬狠狠捶了唐少川一背:“那刘娅汪慧琴呢,也难侍候?”刘娅是唐少川的第一任妻子,六年前跟唐少川结的婚,婚姻维持了两年拜拜了。汪慧琴是唐少川第二任妻子,跟刘娅离婚后一个月不到就闪电式结婚了,都以为他和刘娅离婚是因为汪慧琴的原因,没想到第二次婚姻一年不到也散场了。 “唉哟,姑姑好记性啊,都猴年马月的事了,还记得她们的名字啊。”唐少川王顾左右而言他。 “老大不小的,给我正经点好不好。我算明白了,你小子就是想骗我礼钱,现今我管你再不再婚,就是再婚也不包贺礼了,”唐岚瞪了一眼侄子,对自家弟弟弟媳妇道,“你们也真是的,任由他胡来。” “我打也打不过他,骂他一耳进一耳出,没用,再没精力管了。”唐勇叹道。 “姑姑,干嘛老盯着我啊,表弟可是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找呢。”唐少川笑道。 “要你操什么咸菜萝卜心,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唐岚拍了拍宝贝儿子的脸,“我家彬彬还小呢,慢慢挑。” “小是不小,也该找女朋友,今年都二十四了。”吴海英接过话道。 “二十四?没有没有,要到十月二十六号才满二十三呢,”唐岚说完又一惊,很是失落地道,“是啊,二十三也该找女朋友了,真是的,还老把彬彬当小孩看呢。” “哥,你今天不是专门叫我们过来聊天的吧,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关昊彬对唐少川不满地道。 “菜早点好了,不是一直在等你么。”唐少川示意服务员赶紧上菜,又叫另一服务员把身后的空调风向调开,别对着关昊彬直吹。 吃到半晌,关昊彬突然想起一事,便问关俊松:“爸,你跟徐天华叔叔是不是合谋了什么?” “合谋什么啊?”关俊松心虚地道。 “他说你们两个大人给我和徐家慧订了娃娃亲呐,在局里到处宣扬这事,弄得谁见我都要取笑一番。”关昊彬不满地道。 “你说这事啊,哈……”关俊松心里一松,还以为他知道的是别的事呢。 “不会吧,真订了?!”关昊彬苦笑道。唐少川丁默也很是惊讶,没想到老头子竟然会来这么一招。 “哪有,先前是酒桌上说着玩的,谁想到那个徐大炮倒当真了,哼,知道我儿子优秀,生怕被人家抢了先,徐蛮子知道先下手为强了,这是他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策略呀,别上当。”关俊松安慰儿子道。 “姐夫真是的,有你这么为孩子着想的么,刚还数落我们呢,”吴海英抢过话道,“徐天华的女儿我也是见过的,长得漂亮,又是大学生,身材又好,徐家的家境也是没得说的,又是彬彬的领导,什么叫别上当啊,合着人家主动搭上这门亲事你还不依呢。” “你们不知道实情,那女孩子性格太要强了,泼辣得很,跟昊儿不搭。”关俊松摇头道。 “怎么就不搭了,女的泼辣点要强点有什么不好啊,在性格上不正好和彬彬互补么,我看他们俩最合适。”吴海英跟个媒婆似的。 “什么叫泼辣点要强点好啊,难道我家彬彬性格是软弱可欺的‘妻管严’么,不行不行,那种女孩子跟彬彬不配。”唐岚不高兴地道。 “悍妇是不行,彬彬待人温和,把河东狮吼似的人娶进门,还不吃老亏啊。”唐少川和丁默也持反对意见。 “昊儿你是怎么跟徐叔说的?”关俊松问。关昊彬于是把今天和徐天华在会议室独聊的话跟大家说了一遍。 “呃,那个徐大炮,什么意思嘛,女儿有男朋友了还跟我儿子扯什么女婿女婿的,戏弄人是吧。”关俊松一听,顿时来气了。 “不是,”关昊彬呵呵笑道,“那次在一盛柜看见徐家慧车里有个男人是不错,不过,那男的是她堂弟,她堂弟暑假来玩,徐家慧陪他逛街呗。” “不错嘛,知道耍心机了。”唐少川忍不住掐了掐关昊彬的脸。 “哈……要是知道了实情,徐大炮肯定要找你麻烦了。”关俊松也不禁莞尔。 “总不至于逼婚吧,”丁默笑道,“他要是逼婚,你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可是你头上的领导。” “我才不管呢,就一口咬定他女儿有男朋友。”关昊彬调皮地道。 “彬彬啊,同事中有没有对你有好感的女同事”唐岚问道。 “有,多着呢。”关昊彬很是显摆。 “那有你看对眼的么?”唐岚大喜。 “没有,”关昊彬一副苦脸,“我都是听齐飞说的,他说女同事都在背后说,找我当情人可以,找我当她们的老公不行。” “这叫什么鬼话。”唐岚气急。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不想找我当老公,我还不想找她们做老婆呢。”关昊彬说着顺手挟起一只作料用的泡椒。 “别吃,太辣了,对你伤口不利。”丁默见状连忙出声制止。 “伤口……什么伤口?”唐岚和唐少川异口同声。 “没有的事,哪有什么伤口。”关昊彬瞪了一眼丁默。 “给我看看,在哪里?”唐岚说着就在关昊彬身上掀袖子解衣口。 “妈,别解别解,我给你看,就膝盖擦破了点皮而已。”关昊彬手忙脚乱地躲着。 “摔跤了么?”唐少川问道。 “不是,被人给打了,人家一脚把他踢出了两米开外。”丁默幽幽地道。 “什么,被人给打了?!”唐少川一声咆哮,震得整个包厢都发抖。 第六章 “别听丁大哥胡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关昊彬赶紧劝道。 “丁默,是哪个熊心豹子胆的敢打我表弟?”唐少川问丁默。 “隐藏在民间的武林高手,人我见过,印象最深就是他那双腿,特长,跟个圆规似的。”丁默不怕窜祸地道。 “武林高手?”唐少川冷哼道,“那行,我多叫几个人,跟他切磋切磋,也好长长见识,究竟是何方神圣,一脚竟能把彬彬踢飞两三米远。” “别那么夸张好不好,”关昊彬哭笑不得,“你是做生意的,又不是黑社会,怎么动不动就爱用武力啊,要像这样,知道人家会怎么说我们啵,警匪一家。” “像彬彬这种温文尔雅善良正直的交警都敢打,想来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善茬,不是流氓就是痞子,小丁啊,那个天杀的是干什么的?”唐岚很是生气地道。 “妈!”关昊彬是一头的黑线。 “具体干什么的不知道,说是在庆和路的利丰证券上班。”丁默想了想说道。 “利丰证券啊,忽悠人家炒股的骗子是吧,那就更不是个好东西了。”唐岚不解恨地道。柳思勉正和政小妮澹台晓峰他们一起斗酒,突然冒出两个喷嚏,酒杯的酒都洒出好些,心下暗道,不会吧,这么热个天咋感冒了呢。 “丁大哥真是的,在医院不嫌事多,到这还窜起祸来了。”关昊彬没法,只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细节都不放过,尤其是把柳思勉认错态度的诚恳劲,送他去医院的积极劲,交医药费的主动劲,再三道歉的客气劲着重强调了一番。 “真的是误伤啊?”唐少川再三问道。 “真的,都是齐飞那小子被热浪给烦燥得脾气上来了,说话冲得很,人家这才出的招,照理还是齐飞的不对呢。” “那丑鬼惹了祸倒让你遭了殃,真不是个东西,长得难看怎么脾气还不好啊,”唐少川恨声道,“有那高脚鸡的联系方式么?” “谁……谁啊,什么高脚鸡啊?”一会儿丑鬼一会儿高脚鸡的,关昊彬不知道唐少川骂的是谁。 “打你的那个人啊,”唐少川皱了皱眉,“不是说他脚长么。” “名片在车上的制服口袋呢,也没细看。呃,哥,你找他干嘛?不会真想打一架吧。”关昊彬担心地道,真要比试,表哥哪是人家的对手。 “你以为你哥真是流氓啊,既然是误伤,认识错误也挺主动,就放他一马,丁庸医不是说他是武林高手么,你也知道哥平时爱好拳脚功夫,有空跟他探讨探讨。” “哥,你当老总倒是挺清闲的啊,想当年,我爸当老总时,天天忙得脚不离地,呕心沥血披荆斩棘,有时几天都见不上一面呢。”关昊彬一副挺为他爸关俊松抱屈的神色。 “哟,你个小家伙,拐着弯的骂哥不务正业是吧。”唐少川笑呵呵地摄着关昊彬的耳朵,被他身旁的吴海英一巴掌打开。 “彬彬说得有道理,我也深有同感。”唐勇笑道。 “昊儿啊,要不趁养伤的机会,向单位申请休个长假,陪爸妈去马尔代夫转一圈怎么样?”关俊松乐呵呵地道。 “噗……”关昊彬一口茶水差点呛出来,“爸,就这贴几张创口贴的伤也要养啊?” “这个时候不休假别的时候你不是更没空么,人家五一十一都有长假,你倒好,越是长假越忙,我和你妈不是想去散散心么。” “就是,你舅舅舅妈那是因为落得单位好,单位年年组织他们出去游玩,我们想去玩不得自己想法儿啊。”唐岚忙附和道。 “这个时候不是挺热么,要不我们等明年拣个好日子去吧。”关昊彬愧疚地道。 “可要说话算话。”唐岚笑道。 “不相信你儿子不是。”关昊彬呵呵地道。 秋老虎肆虐了一段时间终于消停了,天气不热不冷的甚是清爽,这种天气出外执勤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间段了。 中心广场至市六中那段路,一到下班就逢堵,除了周末和假期协警可以独自疏导之外,其他时间非得有交警指挥才能畅通,这个路段湖东区交警大队一般派出的人员就是关昊彬和齐飞。 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车来车往人来人去,一天中最后一次繁忙的时候开始了。关昊彬让齐飞站在十字路口中间的交警岗指挥车辆,自己在六中对面的路口疏通人群和车流。 车道红灯亮,关昊彬赶紧示意对面那群高中生可以过马路,这时斑马线后面突然响起一女人故意嗲声嗲气的声音:“关警官……”。 关昊彬转头一看,见一红得吓人的敞篷车上徐家慧正妩媚地向他招手示意呢。关昊彬正忙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懒得再理她。 没想到徐家慧倒来劲了,又对关昊彬大声叫道:“关警官,姐姐带你去兜风怎么样。”嗓门之大,周边一百米之内是个不聋的都听得清,一时不少路人都侧目而视,那等红灯的车主们也都看着关昊彬笑,弄得关昊彬一脸的尴尬。 这时黄灯闪了,关昊彬赶紧示意对面准备踩斑马线的学生止步。绿灯一亮,停在最前面的徐家慧一踩油门,车子呼啸而去,好死不死的徐家慧临走又冲关昊彬来一句:“警官老公,有空姐姐请你喝酒哈。”气得关昊彬直咒她车轱辘爆胎车油门歇菜车顶篷揭盖,又一想,不对,她车子已是没顶盖了,咒她这辈子找不着老公找着老公也是个瘸子。 关昊彬旁边几个站着不走看热闹的男生中有个小高个子冲关昊彬道:“关哥哥,你被调戏了。”顿时哄笑声四起,旁边的那些男生都跟着起哄了。 “哥知道,知道,不劳小弟提醒,”关昊彬笑了笑,挥了挥手道,“别挡路,赶紧的回家,小孩子家家的,想什么呢。” “想关哥哥呗,天天想时时想,想得都没法睡觉了。”那小高个子冲关昊彬呲牙一笑,赶紧跑开了。 “不学好的家伙,哪个班的啊,明儿个告你班主任去。”关昊彬冲那小子大声喝道,心里郁闷至极,这都什么世道啊,小孩子都敢欺侮警察了。 “关哥哥,他是三(九)班的沈哲浩。”沈哲浩的同伴中马上有人出卖了他。 “三(九)班的沈哲浩是吧,记住了,回头找他算账,”关昊彬对那群嘻笑的男生道,“赶紧的,都快点回家,再不回家晚饭都凉了。” 高峰期过了,齐飞从岗亭上走过来,对关昊彬笑道:“今天算是开眼了,竟然有人调戏起我们的关少来,那悍妇比她爸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前江后浪推前浪,一炮更比一炮强。” “想轰死我啊。”关昊彬翻了个白眼。好在这小子没听到刚才那小高个的声音,要不然还有得他咋乎的。 “关少,”齐飞谄媚地道,“十一你出去玩么?” “暂时没计划。” “那帮我替个班好啵,胡玲想出去走走呢。”胡玲是齐飞的女朋友,长得虽然不是那么委婉,可齐飞却是追了半年才好不容易追到手的。 “有什么好处?”关昊彬骑上摩托车道。 “没有。”齐飞跟着也上了摩托车。 “免谈。” “要不给你带件旅游纪念品来?”齐飞很是大方地道。 “嗤,你自己留着吧,抵我送你的结婚礼物了。” 到了大队,没想到竟然在门口碰到了唐少川。 “哥有事么?”关昊彬赶紧停好摩托跑了过来。 “没有,路过这,见你的车还在这,知道你还没下班,想看看你工作回来的样子。”唐少川跟个长辈似的道。 “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我咋没这待遇呢。”齐飞恨天恨地地道。 “彬彬自己要开车回去的,上我车吧,我送你。”唐少川对齐飞招手道。 “哎哟,拿唐总当司机使多不好意思,”齐飞笑道,“谢了,我还是骑公家的摩托车回家吧。” “叫你小子上来就上来,不听哥的是吧。”唐少川没个好脸地道。 “好好好,那就不客气了。” 和关昊彬分开后,唐少川看了看副驾的齐飞,忍不住叹道:“你小子缺根筋吧,怎么傻到跟我表弟做搭档啊。” “唐总这话我就不明白了。”齐飞转头道。 “跟我家彬彬有什么渊源么,怎么从学校到工作,一直没分开过呀。”唐少川嘴角翘了翘。 “我跟关少,拿远的来说,我俩是梁山伯和祝英台,拿到外面去说,那就是罗米欧和朱丽叶。”齐飞不正经地笑道。 “放你娘的狗屁,把谁当女的呢。”唐少川破口骂道。 “不是你要我扯我与关少的渊源么。” “你跟我表弟站一块儿,不是明摆着让人知道什么叫天壤之别么,就那么没自知之明啊,真不知道你们领导是怎么想的。”唐少川取笑道。 “你这是人身攻击。” “我这当面攻击总比人家背后攻击要实诚得多。” “上唐总的黑车不会是来当炮灰的吧,”齐飞自嘲道,“这你就不懂了,安排我跟关少搭档,说明我们领导英明。” “嗤,都成‘敌人’了,英明在哪啊。”唐少川知道的倒不少,连任迪的外号都知道。 “你想啊,如果我不帮关少,关少在中心广场指挥交通,你想像下会出现什么状况?” “交通堵塞,美女尖叫,汽车连续追尾。”唐少川想了想笑道。 “利害利害,唐总就是唐总,一点就通,”齐飞竖起大拇指,“唐总今天特意到此,是不是有什么吩咐的啊?”一个大忙人不可能无事特意送自己一程,齐飞倒是不傻。 “嗯,有事要你帮忙。”唐少川正颜道。 “帮忙?十分荣幸,小的能帮什么忙?” “明天下午带我去见个人。” “谁?” “上次踢我表弟一脚的高脚鸡。” “你是说那姓柳的小子啊,没问题,”齐飞顿时来劲了,“唐总,想为关少报仇是吧。” “报仇要拖到现在么?”唐少川白眼道。 “那是……” “不说是民间武林高手么,想切磋切磋。” “得了,这不等于还是报仇么,”齐飞又兴奋起来,“要我多叫上几个人么?” “看戏呢。” “一旁助助威也好啊。” “别扯,这事就你跟我知道就行,都说了不是寻仇,单纯的比试比试,”唐少川眉毛一竖,“我可警告你,这事不得让我家彬彬知道。” “这个自然,他什么品性我还不知道啊。”齐飞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知道他的招式么?”唐少川正儿八经地问道。 “说来惭愧,他就踢了一脚,还是在我背后踢的,一踢没踢着我倒让关少倒老霉了,太快,我都没反应过来关少就飞出去了。”齐飞汗颜道。 “出招很快?” “嗯,无声无息,后来听关少说,简直是快如闪电,也是关少眼尖反应快,要不然指不定到现在我还在医院躺着呢。” “有那么玄乎?”唐少川沉吟道,“什么门派的功夫呢,飞腿…快如闪电…,没听说过啊。” 庆和路,利丰证券。 柳思勉收拾收拾了桌上的文书,正准备档案室找一家企业的资料,这时门口有人冲里面喊:“柳思勉,大厅有人找。” “曾姐,谁啊?”柳思勉很是意外,自己到这家证券公司上班并不久,从来没人来找过他呀。 “大名鼎鼎的山风公司老总唐少川。”那个被称作曾姐的人也很是意外,没想到唐少川会来找公司里不见经传的一新人。 “哇,唐少川,我市著名的青年才俊呐。”跟柳思勉同办公室的那群人全都一副惊讶神态,心想,真是奇了怪了,一管档案的无名员工竟然会结识唐少川。 “唐少川?”柳思勉也很是疑惑,这人虽然在报纸电话里见过,但跟我会有什么瓜葛?连忙出了办公室,往大厅而去。 唐少川见从过道边跑过来一人,第一印象就是这人腿真是长得好,修长修长的,很有型,再细一打量,不错,一表人才,不过心里也犯疑,看上去像个白领啊,不像是练家子。 “你是柳思勉?”唐少川不确定地问道。 “不错。唐总这次来是……” “这次来不是以山风老总的身份,而是以小交警关昊彬表哥的身份,唐少川。” 第七章 柳国平见儿子破衣烂衫的回家,心下虽是诧异,脸上却波澜不惊地道:“又跟谁打架了?”想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放下手中的喷水壶细眼瞧了下柳思勉:“怎么会这样子,技不如人?” “谁说的,你哪只眼见我受伤了。”柳思勉把身上的破衣服脱了下来,往垃圾筒一丢。 “要丢干嘛不在街上丢,把家里垃圾筒都塞满了。”柳国平好脾气地往垃圾筒里踩了一脚。 “让我这大帅哥赤膀子溜街啊,”柳思勉掏过围裙,“爸晚上想吃什么,面条还是稀饭?” “别假惺惺,我早就弄好了,再炒两个青菜就行了,”见儿子心情大好的样子,柳国平心下疑惑不已,“今儿个是跟什么人打架?” “一无赖。”柳思勉微笑道。 “见义勇为?”柳国平把手下的兰花端回阳台,“想当蜘蛛侠还是超人啊。” “什么呀,警察吃闲饭的,要我操什么心,”柳思勉钻进厨房准备洗菜,“一吃饱了撑的少爷,没事找我切磋。” “切磋?同行中人啊,谁啊,什么门派的,利害么?”柳国平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放下兰花赶紧折回客厅。 “底子是有点,会些擒拿格斗,想来应该是官兵出身。”柳思勉嗤鼻道。 “你俩旗鼓相当?” “相什么当啊,差距大了去,”柳思勉笑道,“以前应该有点本事,可能后来荒废了,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本以为自己找上门来的,多少有点真本事,哪知道我一招‘锦鲤赶浪’,嗨,倒了。他说不算,爬起来再来,我也不主动出击了,等他出拳我一招‘卧龙翻身’,他就飞出去了,真不禁打。” “吹吧,”柳国平哼道,“两招出去,招招得手,怎么还这么狼狈地回来啊。你妈回来又要念叨了,一件衬衣可要一百多吧,可惜了……等下给你妈送饭去的时候顺手把这垃圾丢了,别让她看见。”天塌下来都不怕,就怕老婆子的啐啐念。 “谁吹了,事实就是那样啊,”柳思勉不服气地道,“见那少爷摔得不轻,我过去伸手拉,没想到跟他一起来的矬子警察从后面抱住了我,那少爷也马上从下面扯住了我衣摆,想从我下盘下手把我弄倒,我只好使出‘罗汉转经’,那两无赖是摔出去了,不过衣服也成这样了。” “怎……怎么还有警察啊?”柳国平大惊。 “那少爷本来就带了个警察去啊。” “祖训第三条是什么?”柳国平问。 “不与官斗。” “既然知道怎么还跟人家打呢。” “你大小也是官呢,咱们还不是在天天切磋交流么。”柳思勉笑道。 “臭小子,这能一样啊,咱俩是练练手。”柳国平是市发改委工业外经科的科长,虽然不上品次,但正儿八经的也是个国家公务员。 “又没结仇结怨的,我跟他们也是练练手啊,那少爷不愧是当大老板的,善变,耍无赖之后还挺义气的,事后非要拉我去喝一杯,说是结交我这个朋友,实在是衣服穿去有点难看,只得改说下次有机会再说。” “当大老板的,谁啊?” “唐少川,不是挺有名的那个么,爸应该也认识吧。” “知是知道,你老爸在单位早已退居二线了,跟他没打过交道,倒是跟山风前任老板关俊松见过几次面。” 一听姓关的,柳思勉心下一动,问道:“爸,关俊松是不是有个儿子当警察呀?” “这我哪知道,虽然见过几次面,又不是很熟。” 柳思勉炒了两盘菜,爷儿俩风卷残云地吃着,柳思勉的妈妈马素华在小区对面的街边开了家店,专卖床上用品的,柳思勉吃完了饭还得为他妈送饭过去。 “现在的公司还呆得习惯么?”在儿子准备便当的时候,柳国平问道。 “还行吧,都挺合得来的,进去没一个月就帮我那同学澹台晓峰介绍了个对象呢。” “嗤,自己不着急,倒替人家保媒拉纤了,”柳国平摇头道,“工资待遇怎么样” “还没满半年呢,暂时是二千六,一年后三千五。” “不错嘛,自保应该没问题,还过得去,比我工资条上的工资还高呢。”柳国平点点头道。 “那要看跟谁比了,同一公司的,有不少员工年薪几十万呢。” “怎么的,不平啊?人家都能当书记总理呢,我当了一辈子的小科长,那不憋屈死了。” “我也就说说而已,哪里就不平了,祖训上不是教导咱们随遇而安么。”柳思勉呵呵笑道。 “知道就好,”柳国平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筷,“再要换工作的话,不如干脆替你妈经营那商铺吧,你妈都说了,有你看店的时候,生意都要好几倍。” “把我当花瓶呢。”柳思勉嘻笑道。 “你要是称得上花瓶那也是因为有我这个模坯子的缘故,幸好遗传了我,要像你妈,那就惨不忍睹了。”柳国平过来帮儿子打开了门。 “等下我就告诉妈,说你在背后诽谤中伤她。”柳思勉临出门前笑道。 马素华经营的店离住的地儿并不远,出了小区过条马路就是,柳思勉送饭来的时候,她正和隔壁卖浴器的老板娘钟秀琴聊得正欢。 “哎哟,大帅哥又给你妈送饭来了,”钟秀琴眼神跟个蚂蟥似的紧盯着柳思勉,“我儿子要是能在身边这么乖顺,那该多幸福啊,马老板呐,我们这一连排的商铺,也就你有这福份。” “少拿这话来寒碜人,你儿子大学一毕业就在上海外资企业上班,出息大了,能跟你家的比啊。”马素华接过儿子的饭,回店里吃饭去了。 “那都是虚名,在大都市活得多累啊,一年到头不说过年过节都见不着人影,平素里就是电话也没两个,哪有你这日子过得实在,”钟秀琴在马素华后面道,回自家店去的时候顺手在柳思勉大腿上拍了一下,“啧啧啧,帅哥这腿长得实在是盖得帽,怎么没个瞎眼的找你当模特啊。” “瞎了眼的哪看得见我这玉树临风啊。”柳思勉笑道。 钟秀琴哈哈大笑,回头眉头一扬:“说得倒也是。” 马素华多年养成的习惯,吃起饭来跟柳国平柳思勉父子一样,没两下功夫就吃好了。见儿子还在店里没走,便问道:“晚上没活动?” “没有,”柳思勉帮着把顾客翻乱了的枕巾床罩收拾了一下,“爸看我今天跟人切磋了一下,手脚得到了舒展,说今天晚上的功课就免了。” “又……又跟人打架了?”马素华虽然惊讶却也没见得有多意外。 “我又不是恐怖分子,怎么老说打架打架的,这次纯粹是交流技艺。” “还好意思说,”马素华抬手就是一枕头抛了过去,“你都因为打架的事辞了多少份工作啊。” “哪有。”柳思勉随手接住扔过来的枕头,不好意思地道。 “老大不小了,好好管住自己的脾性,再别闹得人家去公司找麻烦,”想是马素华平时也数落得够多,也懒得一直纠着不放,“你小姨今天路过这,跟我说有个女孩子挺适合你的,要不去见一见?” “房子没房子,钱没钱的,如今哪个女的会中意啊。”柳思勉兴趣缺缺地道。 “房价贵得离谱,你还想买什么房啊,咱家虽然旧了点,可也是复式楼,把二楼重新装修一下不就行了,”马素华按了按腰说道,“嫁房子嫁钱的女孩子我还不放心呢,找对象还不是看人的品质啊。” “嗤,妈,那都是老黄历了,满大街你给找找你说的那种,找到了,不管多丑,我立马结婚。” “这么说倒也是,你小姨介绍的那位条件蛮好的,爸妈都是行政单位上班的,找女婿的条件不用说,肯定是苛刻,再说,你除了一副臭皮囊过得去,咱家也没他们看得上眼的地方,工作又没个固定的工作,”马素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想又不甘,大巴掌在展示柜上一拍,“嫁到你们老柳家我算是倒八辈子大霉了,没过过一天安心的日子,我这心要操到什么时候啊。” “结婚的事你就别管,都快三十了,要结婚房子也得自己赚钱买啊,老爸当初借钱买现在的复式楼为的也是有个练手脚的地方,不吵着别人,你要我把二楼腾出来,爸也不答应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祖训天天在他嘴里念叨着,我早也被他给洗脑了。” “等你生了,打死也不让我孙子遵循什么祖不祖训的,就是你爷爷来了,我也不让他受那折磨皮肉的苦。”马素华唉叹道。 “老婆都没找着,说什么孙子不孙子的。”柳思勉苦笑道。 “乱嚼,刚也是说的气话,天下这么大,好女孩也是很多的,芸芸众生中总有跟你看对眼的人,慢慢来,”马素华好歹掌管柳家三十多年,性情上也是随遇而安,“哦,对了,你爸跟你说了没有,你二哥跟爷爷要过来了。” “噗……一年一次,爷爷还真是固执啊。”柳思勉鼓着腮帮呼气道。柳思勉的老爸柳国平虽然读书有天份,早年走出了双桥县盘秀乡,但是,凡是柳家子孙,就必须得遵守世代习武的祖训,所以柳国平的老爹柳道守每年都要来检阅下儿子的功力,怕他在城里被舒适的生活给惯懒了,把拳脚功夫荒废了。 “就是,年年不漏,哼,想来也好笑,你爸单位年年要受审计局审计一次,咱家年年也要受你爷爷审计一次,”马素华想了想,低声问道,“这次能打败你二哥么?”马素华说的二哥是柳思勉大伯柳国胜的二儿子柳思逸,在盘秀乡这脉柳家子孙中,柳思逸的拳脚功夫在思字辈中目前是排第一的。 “哪能跟二哥比啊,能多支撑几招就不错了。”柳思勉郁闷地道。 “你不是天天跟你爸在练么,又没歇过。” “二哥也不会歇着啊,他练武的环境比咱们好得多了,再说,他个子没我高,重心稳,天生条件比我好。” “那能打得过你爷爷啵?” “呵……妈真是的,爷爷都八十五了,能跟他比么。”柳思勉忍不住笑道。 “老爷子不是每年都要跟你爸比划比划么,感觉挺灵活的呀,每次你爸都认输呢。” “那是因为大伯忙山里的事没空来,只有爷爷代劳跟爸点到为止。” “今年岂不是又要出钱啊。”马素华叹气道。 柳家从祖上传下来的族规,年满十六的柳家子孙,每辈之间每年都要互相比试个高低,谁输谁就要往柳氏家族的公账上缴一定的费用,叫做“族帑”,经过五年一次的族长会议商定,“族帑”如今的上缴标准为一次一百,也就是说,谁输谁得上缴一百块钱。活到一百多岁阎王爷还没收的话,只要有人跟他同一辈的,对方哪怕是个十八岁的小青年,也得相互比试,输了的老老实实出钱。 柳道守在村里虽然不是最年长的,但他辈份却是最大的,道字辈在全村也就他一个,柳道守生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柳国胜,二儿子柳国平,女儿柳国英,三儿子柳国天。柳家村国字辈的人倒也有好几个,但年纪都是很大的,有几个比柳道守的年纪都要大十几二十岁,功力、招式、灵活度等方面比柳国胜都要逊得多,所以每年也都主动往族帑缴纳一百元,柳道守的三儿子柳国天三十几岁就去世了,所以只要柳国平能赢过他大哥柳国胜,那就不用缴“族帑”了。 柳家村思字一辈的功夫高的不少,年龄老的也不少,盘秀乡柳氏家族柳道守这一支,思字辈的有六个,柳国胜生有二子一女柳思元柳思逸柳思雯,柳国平因为是吃皇粮的,只有柳思勉这一支独苗,柳国天虽然死得早,却生有一对双胞胎儿子,柳思鲲柳思鹏。柳思元功夫平平,柳思鲲柳思鹏兄弟俩都被海东市特警队招用,每年的大比试自动缴钱,不来参加,村里其他家庭的思字辈没一个是年青的,最年轻的也跟柳国平年纪差不多,没一个赢得过柳思逸,所以到目前来说,只要柳思勉打得过柳思逸就不用缴钱了。 思字辈下面就是玉字辈了。玉字辈在柳家村是人数最多的,而且还是中壮年者居多,柳道守一支中,玉字辈的有柳思元的一子一女柳玉成柳玉静,柳思逸一子柳玉胤。玉字辈下面就是品字辈,这一辈在柳道守这一脉还没有,在柳家村品字辈的大部分都是二十到三十的青年,也有在校的学生。品字辈下面就是正字辈,大都是初中以下的学生。品字辈下面是风字辈,整个柳家村目前也就一个,还是抱在怀里的婴儿。 “是啊,看来我两天的工资又是白干了。”想起爷爷那把白胡子,柳思勉按了按额头自嘲道。 “爷儿俩都是不争气的,年年都要掏,”马素华收拾了一下,说道,“反正你今晚有空,就帮着看下店,我回家洗衣服去了。” “我可不愿呆到九十点才打烊。” “天气入秋了,买席子的也少,你想早点回家就早点回,”马素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柳思勉强调道,“你小子可别乱宰客,再做出砸我招牌的事我可饶不了你,做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得讲诚信知道啵。” “知道知道。”柳思勉心里道 ,只要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不揩我的油自然是不宰她们的,她们要是对我性骚扰,那就恕怪我无情了,总得让她们掏点精神损失费不是。 为了应付爷爷和堂兄的检验,柳思勉临阵磨枪,这几天加大了训练力度,每天起得很早,趁鞍山公园还没什么晨练的,和他爸两人真刀实枪的练个半小时,练完了再回家冲个澡急里急忙的去上班,害得马素华每天不得不推迟商铺开门营业的时间。为了宽慰老妈不满情绪,柳思勉下午一下班就赶紧匆匆往家赶,烧饭洗衣服,顺带帮着看看店。 这天,柳思勉正准备下班,政小妮叫住了他,说是澹台晓峰要请他一起去吃饭。 “要请吃饭早说呀,临下班才说,叫我去凑数的吧。”脾气一向不好的柳思勉强忍着不满笑道。 “哪里,就我们三个,特意请你的,我一忙把这茬给忘了不是,还是刚刚澹台打电话过来说在楼下等着我们我这才记起来呢。”政小妮不好意思地道。 “嗤,什么人,真不知道你是记性差呢还是工作狂,把你介绍给我老同学也不知是对还是错。”柳思勉没办法,只得打电话回家,让他爸把今天厨房的活给干了。 在路上,柳思勉才知道,原来政小妮和澹台晓峰准备订婚了,在订婚前先请他这个大媒人,表示感谢。 “这么快啊,还没到三个月就谈婚论嫁了?”柳思勉很意外,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竟然就成功撮合了一对。 “人家还有见面半小时就领结婚证的呢,”澹台晓峰道,“我学校对面新开了一家韩式烤肉店,咱们去尝尝鲜。” “烤肉么,那不得喝几盅啊。”柳思勉一边口水直流,一边纠结明天早上还要摸黑起来练功。 到了中心广场,逢着绿灯刚过,在等红灯的档儿,柳思勉见前面岗亭上指挥交通的正是挨了自己一脚的关昊彬,便扯起嗓门喊道:“关sir,忙着呢。” 第八章 柳思勉接着喊了几句,那关昊彬依旧不理,一板一眼仍在那维持着四周的交通秩序。 绿灯亮了,柳思勉没法,只得把车子开了过去,嘴里哼道:“嗤,臭交警,架子倒是挺大的,都喊他N遍了,眼神儿都不搭理一下。“ “他在工作,怎么搭理你,跟你一招手,人家车子不得往天上开啊,他可是我们这一带的大红人……”见政小妮还在往后探起个脑袋,澹台晓峰吃味地道,“不至于吧,再帅现在也只能看得见个影子,还意犹未尽呐,想看他容易得很,每天下班赶到我学校来接我下班呗,他天天会在这一段值勤的。” 政小妮伸手敲了副驾的澹台晓峰一下:“死相,我都三十了,你以为还是见到帅哥迈不开步的年纪啊,只是觉得他是一个老熟人而已,咦……到底在哪儿见过呢,他爸是开装修材料厂的,读书那会儿我也没在那厂里打过工啊,家教也没教过这么大的人啊……” “见了帅哥养眼就养眼呗,狡辩个啥呀,跟他熟不熟悉对你有什么重要关系么,怎么每次见他都这么的不淡定。”柳思勉取笑道。 “爱信不信,懒得理你们。”政小妮脑海里仍然挥不掉关昊彬的身影,仍在搜索着到底跟关昊彬在哪见过面。 “晓峰,刚你说那小交警在这一带是大红人,什么意思?”柳思勉好奇地问,“做出什么丰功伟绩了么?” “丰功伟绩倒是没听说过,”澹台晓峰笑道,“也就扶扶老太太老头过马路,帮学生们开开道。” “嗬,什么嘛,我还以为他多能耐,干出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柳思勉不以为然地道。 “可别小瞧了他,”澹台晓峰挪了挪屁股道,“你们是不在这附近上班,不知道他的影响力多大,扫卫生的擦皮鞋的送快餐的凡在这一带经常出现的没有跟他不熟的,为人温顺,工作卖力,长相俊美,待人热忱,说起话来和风细雨,可是我教的那些小女生嘴里的热门人物。” “热忱个啥呀,跟他打半天招呼了,一句也不搭理。”柳思勉倒是还记着那茬。 “都说了他在工作,交警能乱打手势啊,”澹台晓峰好笑地道,“你个冲天炮,那次踢的就是小关警官吧,那么温顺可爱的人,你也舍得下手……脚。” “都说了是误伤,谁会想到他会多事啊,一个粉面玉琢的少爷谁知道就那么大胆往前冲。”提起踢关昊彬的事,柳思勉莫明一阵心痛,很有种干了件伤天害理的事那种感觉。 “你可别小看了他,上次我一女同事,上班时有个小偷夹她钱包,被小关看见了,一声大喝就冲了上去,三下两下把那小偷给打趴了,小偷一急,摸出把刀来刺小关,一脚就被小关踢飞了。” “他不一交警么,能空手夺刃?!”打死柳思勉他也想像不到,长得那么清秀可爱的一个人会空手制服拿刀的,上次不是一脚就被我踢飞了么。 “谁说交警就不能会点擒拿格斗了。” 到了烤肉店,柳思勉也不客气,猛着劲的点,人家一人份,他却点了三人份。 “你不会吃了还想带走吧?”澹台晓峰心里那个疼啊。 “不是新店开张打八折么,多好,此时不多吃点更待何时。”柳思勉毫不脸红地道。 “你这是把人民教师当大象来宰啊。” “瞧你这小气巴拉的样,这点肉算什么,又不是从你身上割下来,给你解决了终生大事,点个三份肉还嫌贵啊。”柳思勉不满地道。 “不贵不贵,再点两份都可以,吃不了带给你妈当宵夜。”老姑娘政小妮笑道。 “这才像人话。” “照理来说,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应该比较俏啊,怎么到现在还是无人问津,由此来看,长得帅的人也不一定都受欢迎,也有是一废物点心的,比我这教书匠还窝囊。” “怎么说话呢,你小子皮又作痒是吧,”柳思勉作势要揍,“本公子是眼界高,粗枝大叶俗花败草的根本入不了我法眼,这不还在寻寻觅觅当中么。” “呵,寻寻觅觅?可别当了一辈子孤家寡人了。”澹台晓峰哼道。 政小妮一听到孤家寡人四字,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你们说那姓关的交警会不会是孤儿院出来的啊?” “孤儿院?你还疯人院出来的呢,”柳思勉不可思议地道,“一惊一咋干嘛,肉还没烤熟,我以为烤你屁股了。” “我不是疯人院出来的,我就是从孤儿院出来的。”政小妮面无表情地道。 “啊……真的……我真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柳思勉脚下踢了踢澹台晓峰,“你早知道吧,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你也没问啊。”澹台晓峰笑了笑。 “这有什么对得对不起的,孤儿院出来的就不是人啊。”政小妮瞪眼道。 “不是那个意思,”柳思勉哂笑着转过话题,“你怎么说那姓关的小交警是孤儿院出来的呢,他不是山风前老板关俊松的儿子么。” “我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个小弟弟长得跟他很相似,眉眼儿一个模子出来的,我说怎么感觉跟他很熟悉呢,后来他被有钱的人家领养了。” “那个小弟弟被人领养时多大啊?”柳思勉澹台晓峰好奇地问。 “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吧。” “呵,九岁的小孩长到现在早也变样了,别瞎扯。”柳思勉笑道。 “谁说的,大体轮廓还不在那啊,”政小妮凑过脸来道,“柳帅,要不揪个机会,找他问问?” “有病啊,”柳思勉鬼叫道,“哦,让我去问他,嗨,小子,你是不是没爸没妈从孤儿院出来的啊?人家不拿皮鞋砸我也会喷我一头脸的口水,再说了,对他来说,我跟他那还是有前仇的。” “倒也是,无缘无故踢人家一脚,搁谁也不会舒服,”政小妮点点头,“还是我去找他旁敲侧击下,嗯……在院里那小弟弟到底叫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 “到时我陪你一起去吧。”澹台晓峰不自然地道。 “担心你老婆被人家拐跑吧。”柳思勉很没眼色劲地道。 “小妮没个亲人,如果是的话,不也多个故人么。”澹台晓峰对柳思勉毒了一眼。 “其实也没什么,如果是那小弟弟的话,我只想问他些事,”政小妮眼角发红地道,“我比那小弟弟大四五岁,有个跟我同一年被送进孤儿院的还有位叫政东东的哥哥,他跟那小弟弟的关系特好,小弟弟被人领养的那天,正好碰上打预防针体检的日子,从医院回来后,当知道小弟弟被人领走后,东东哥没去上学出去找了好几天,蓬头垢面的回来后一直一言不发。没过多久,他又从学校出走了,后来一直没回孤儿院。最疼我们的钱嬷嬷临死前一直记挂着东东哥,不知道他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担心他被坏人拐走学坏了。如果关警官是那小弟弟的话,我就想问问他,见没见过东东哥。” “既然这样也别去当面问人家了,有机会我帮你打听打听,跟他表哥我很熟的。”柳思勉很是大方地道。政小妮左一个小弟弟右一个小弟弟,柳思勉听得很是咯耳。 “谢了,柳帅。” “哦,对了,”澹台晓峰突然想起一事,“林宾从外地回来了,要不,什么时候一起聚聚?”林宾跟柳思勉澹台晓峰在大学是一个班的,也都是庆源人。 “不见,没意思。”柳思勉了无兴趣地道。 “不老同学么,干嘛这么绝情。” “那傻B不就考了个研究生么,进了家大国企么,有啥了不起的,我就看不惯傻B那小人得志盛气凌人的样,谈话不到三分钟,总喜欢有意无意地扯到手表多少钱买的西装花了多少皮鞋是什么皮的。” “嫉妒,绝对的嫉妒。”澹台晓峰大笑道。 “我还真没把他当回事,也就你理他,其实那傻B哪讲什么同学感情啊,也就是找找混得没他好的同学显摆显摆,突显他很有能耐,”柳思勉一杯啤酒猛地灌了下去,“说实在话,大学同学也就跟你亲乎,平时来往的都是我的高中同学。” “兄弟,不说了,干吧。”澹台晓峰连着给柳思勉倒满杯,咣嘡碰了一下一口干了自己杯中酒。 柳思勉喝得微熏,满身酒气地去她妈店里问要不要帮忙时,被马素华抡起扫把给赶回了家,到了家,柳思勉胡乱冲了个澡就倒上了床,一睡睡到七八点,连忙翻身起床,急急忙忙洗漱一番就要去上班,临走怪他老爸没喊醒他,耽误了晨练。柳国平说和堂兄比试又不是华山论剑,只要不败得太难看就行,歇个一天两天有什么关系,明天早上起来早点补回来就是了。哪知道,柳思勉下午下班前又接到了个电话,要请他喝酒,请他的人是山风的老板唐少川。 柳思勉下班连忙就往凯旋酒店赶,被服务生带到包厢时,没想到齐飞和关昊彬竟然也在。 “这几天忙,本来老早就想请兄弟,一拖就拖了好些天。”唐少川见面就呱啦开了。 “唐总客气,”柳思勉分别跟关昊彬齐飞打了招呼,“照理来说该我请大家的,只有下次了,我可首先声明,这酒店我是请不起的。” “别唐总唐总的叫,生分,”唐少川示意柳思勉坐到他身边的位置,“兄弟哪年的?” “八零年的。” “虚长你两岁,我就叫你柳老弟了。” “行,唐哥,那我就高攀了哈。”两人倒是不打不相识,一打成朋知。 四人东扯西扯的谈些时事趣闻,不一会也都熟稔起来。等菜上齐了,还没开吃关昊彬却来了电话,拿起手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是姑姑姑父打来的吧。”唐少川见关昊彬好不容易放下手机便笑问。 “嗯。”关昊彬不好意思地把手机放进口袋。 “‘昊儿啊,可别喝酒,实在没办法,可不许喝多了’,‘彬彬啊,包厢里有人抽烟你就回来,别在里面呆着,难受’,啧……关少啊关少,你什么时候才能断奶啊。”齐飞阴阳怪气地取笑起关昊彬来,被关昊彬一个毒眼给瞪回去了。 “齐sir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柳思勉好笑地问道。 “他在学我姑姑姑父说话呢,每次彬彬不跟他们一起吃饭,都会啰哩啰嗦交待一大通,都成他们交警系统的笑话了……”唐少川还没说完自己的手机也响了,一接还是他姑姑打来的。 “老太太真是的,还不放心呢,搁这给我施压了。”唐少川挂断电话后对关昊彬苦笑道。 “真是羡慕啊,父母这般宠着呢。”柳思勉嘴里这么说,心里鄙视道,什么呀,搞得跟个娘们似的。 “笑话哪是我们交警系统有啊,在学校就不少,现在要是有同学过来玩,男的见面就喊关少为昊儿,女的见面就喊彬彬。”齐飞不顾关昊彬那难堪的脸,只管嘴里畅快。 “那你爸妈平时叫你什么?”唐少川笑问齐飞。 “讨债的,”齐飞笑呵呵地道,“说他们前辈子欠了我的,这辈子阎王爷派我来折磨他们了,收债,还连带利息。” 正端起碗吃鱼翅羹的柳思勉一听,差点笑出声来。 齐飞见柳思勉那张想笑不笑的脸很是恼火,本来就瞧柳思勉不顺眼,便瓮声瓮气问:“柳大侠,你爸妈平时叫你什么呢?” “我爸妈平时喊我啊,”柳思勉想了想,正儿八经地说道,“连名带姓叫柳思勉的时候多,不高兴时叫臭小子,训练时叫不争气的,惹了祸时骂我炮仗,在别人面前喊我时就一个词呃,我个子不是比较高么,有时也喊我那根竹竿呐。” “想不到你比关少的昵称更多呢,”齐飞狡黠地道,“还有别的昵称么,比如圆规啊,高脚……”齐飞还没说完,被唐少川一声咳嗽给打断了。 柳思勉突然记起昨天政小妮说过的话,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关昊彬:“关sir,你呢,还有别的昵称么” 第九章 “不知道,可能背底下还有吧,”关昊彬淡然地笑道,“不管是讨债的还是竹竿,都是父母爱的不同表现方式罢了。”看到关昊彬那淡淡的笑容,柳思勉心里一动,莫明生出股怜惜的心意来,本来还想顺势再打听几句,一瞬间却没了兴致,再也忍不下心来问了。 “兄弟,有没有兴趣到我公司来干啊,职务随你拣,工资随你开。”唐少川自知道柳思勉的利害后,一下动了爱才之心,平素除了抽烟喝酒嫖娼的爱好外,唐少川也就舞棍弄棒这个爱好可拿得出台面,有柳思勉这种高手在身边,乐趣多多。 “哥真会强人所难,人家在证券公司上班,坐着动动嘴皮子就日进斗金,用得着跟你吃苦受累的赚那辛苦钱么。”关昊彬擦了擦嘴道。 “关sir抬举了,我也就在公司里打打杂,做做普通的文书整理工作,简单得很,待遇也是公司里最低的。”柳思勉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此语一出,在场的都很是意外。 “柳先生就别关sir关sir的叫了,听得怪怪的,我比你小,就叫我关昊彬呗。”关昊彬对柳思勉笑道,柳思勉看着关昊彬的笑脸,一时失神愣住了,只知道连连说好。 “柳大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呀?”齐飞好奇地问道,心想该不会是外婆教大的吧。 “省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的。”柳思勉埋头喝汤。 “中……中文系?!”不但齐飞,关昊彬唐少川也很是意外。 “怎么的,不像么?”柳思勉抬眼问道。 “不是不是,只是很意外。”齐飞忙不迭地笑道。 “怎么不去教书啊,师范生不就是当老师么。”唐少川好奇地道。 “我是当过老师啊,在六中,不过只当了一年,后来因为跟一学生家长打了一架,被学校给开了。”说起以往的难堪,柳思勉有点羞赧。 “打架?开除?”三人又是一愣,这什么人啊,当老师的能跟学生家长打架,还真服了。 “那时不是年少气盛么。”见三人一脸的惊诧,柳思勉不好意思地道。 “好像现在也没老多少吧。”齐飞嗤笑道。那天还没说上几句,就一脚把我们关少给踢飞了,看样子这位主是个毛栗刺啊,谁惹扎谁。 “开除之后才进了现在的证券公司?”唐少川问。 “不是,”柳思勉呵呵笑道,“进了一家培训学校当老师,老板那丫的不是个男们,度量太小,斤斤计较,心也太黑,可着劲地骗学生的钱,跟他吵过几次,后来实在憋不住,跟他干了一仗,打得他满地找牙。后来做过会计,跑过运输,干过销售,都因为跟这个那个干仗而半途作废了,今年年初才进了这家证券公司。” “哎哟,没想到柳大侠是久经沙场啊。”齐飞阴阳怪气地道。 “折腾来折腾去,你爸妈还不操碎了心啊。”关昊彬不经意间说了句这话。 “这有什么好操心的,干什么不是糊口啊,自己嫌钱养活自己,凭双手吃饭难道见不得人?”柳思勉心里在笑,花瓶交警,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脱不了奶啊,搞得跟个娘们似的。 “兄弟,还是到我公司来,搁那打杂也太屈才了吧,那一点点工资你就不觉得委屈啊。”唐少川很为柳思勉抱不平。 “不会啊,我觉得还挺好的,吃喝穿用能应付得了就行,想日进斗金咱也没那能耐不是,”柳思勉谢道,“多谢唐哥对小弟的关心,倘若小弟再遭排挤,到时再请大哥尝口饭吃。” “柳大侠还真是心宽,挺知足的啊。”齐飞心里暗道,别看长得人模狗样的,原来也是个没什么志向的凡夫俗子,嗤,空有一身的功夫了。 “随遇而安那是我们柳家的优良传统,睁开眼能见着第二天的太阳就是幸福,管得饱管得暖就是富贵,钻进钱眼里,赚得太多,人走了带不走还是白费。”柳思勉瞪了一眼齐飞道。 “在如今这蝇营狗苟人人钻营的社会里,柳先生还真是另例。”柳思勉的人生态度还真是出乎关昊彬的意料。 “其实也没什么,从小就是在老爸这种教诲下长大的,没办法,不听也听进去了。”柳思勉一副无奈的样子。 “令尊家风古朴,难能可贵。”关昊彬笑了笑道。 “这就要从我们柳家祖上说起了。”关昊彬那一笑又让柳思勉一愕,心神一荡,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神经病。 “兄弟说来听听。”唐少川很感兴趣地道。 “我这祖传的武术套路叫‘柳氏闪腿’,创于明朝初期,”柳思勉扯起自家的家族史来了,“我们柳家祖籍在清朝康熙年间之前并非双桥县盘秀乡,而是在福建沿海地带,世代打渔为生。元末明初,沿海一带倭寇时时来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沿海百姓深受其害,后来凡是一有倭寇来犯的消息,也不管官府能不能抵挡得住,百姓拉妻携子弃家而逃,只顾保命,什么财物都顾不上了,等倭寇洗劫过后再回去重建家园。大概是在明成祖永乐年间,来了位云游的僧人,也不知我们柳家那辈祖宗们和他有什么夙缘,那和尚在村里一住就是五年多,教了套腿法给村里的年青人,慢慢的全村形成了习武的风气,人人都能踢两下子。倭寇作案带流窜性的,跑到哪抢到哪,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呆,自从全村习武之后,倭寇人员少时,全村同仇敌忾也能抵挡得住,倭寇人数多时,往山里躲跑得也快……” “哦,原来你们学武是用来逃跑的啊,怪不得腿长。”齐飞呵呵笑道。 “少打岔,不喜欢听一边呆去。”正听得起劲的唐少川呵斥道。 “齐警官也没说错,那时候主要的作用还是用来逃跑保命的,”柳思勉倒是不在意齐飞的热嘲冷讽,继续说道,“万历年间,我们老柳家有位叫柳千行的老祖宗,在习武方面很有天赋,对祖传的腿法进行了创新和改进,并取了个名字叫‘柳氏闪腿’,当然,‘闪’不是刚才齐警官所谓逃的意思,而是说它快如闪电,听祖辈说,柳家功夫高的,能在海面上疾步如飞。”见关昊彬一脸不相信的神态,柳思勉笑道:“呵,那也是后辈们神化自己的老祖宗,不足为信,不过,飞檐走壁却是不虚,会的人不少,不是我在这跟大家吹牛,我二堂兄柳思逸就能做得到,跟个燕子似的。” “真的啊?”关昊彬惊叹地道。 见关昊彬一脸乖乖相,柳思勉有股上前去摸摸的冲动,便挠挠头道:“那当然,蒙谁也不能蒙警察不是。“ “接着说接着说,不是说你是咱们市下面的双桥盘秀人么,可跟沿海隔得远呢,后来是怎么回事呀?”唐少川听得津津有味。 “明朝后期,虽然也有倭寇来犯,但那时多是咱们自己国家的人假扮倭寇进行搜刮掠夺,大都是些乌合之众,跟那些真正的日本浪人是没得比,我们老柳家对付起来那是不在话下,后来,那些倭寇海盗都有组织了,对沿海民众不怎么欺凌了,开码头做起生意来,倒是带动了当地经济,当地人在心理上慢慢也不排斥了,老柳家也有不少人那时候漂洋过海去海外发展。官府虽是时时来围剿,但越剿越多越剿越乱,沿海百姓对官府的剿匪行径也不太配合,成效很小,徭役税赋压在百姓身上苦不堪言,年年有不少百姓主动投身到海盗组织中,比去官府当兵要积极得多。也不知是哪一年,朝廷发了恨,派了大军来清洗,在排查过程中,怀疑我们老柳家藏匿一重要逃犯,要柳家族人交出来。我们老柳家自恃都有艺在身,年年官兵来查都习惯了,把官兵没怎么放在眼里,双方谈不成就打了起来,哪想到那次官府是下了大力气的,出动的精兵强将不计其数,整个柳家村庄的人被官兵杀死过半,尤其是男丁,死了四分之三,从那以后,我们柳家祖训里面就有了一句‘不跟官斗’。到了清朝康熙年间,康熙老儿为了解决海患,下了封海的禁令,沿海村民往内陆内迁三十里,沿海被官府烧得寸草不剩。柳家也被逼内迁了,在内迁的时候,意见不一,有一兄弟俩叫柳常真柳常朴,两人商量之后,觉得与其在海边时常受欺,不如到山里过隐居的日子,于是,兄弟俩带着家眷一直往内陆迁,直到走到盘秀乡后,觉得山高林密,与外界联系较少,当地居民民风又淳朴,宜于居住,于是选了个山脚下开荒定居,住了下来,就这样,常真公常朴公就是我们盘秀柳家的始祖了。常朴公在柳氏子弟中,武艺是数一数二的,脑子也聪明,与老祖宗千行公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盘秀乡定居后,‘柳氏闪腿’在他手上又得到了进一步提升,因为那时候柳家人以打猎为主,腿上的功夫不但跑得快,攻击性也大大加强了,而且还完善了手上的套数,达到了手脚协调作战的目的。像我们‘柳氏闪腿’中的‘母猪滚糠’、‘残阳坠西’、‘挫糠扬灰’等招式都是常朴公自创的,含有影射康熙皇帝的意思。” “一部家族史如同一个国家的兴亡史一样,惊心动魄啊。”关昊彬感慨地道。 “是啊是啊,没想到你们‘柳氏闪腿’历史蛮长的,都有几百年了。”唐少川也很有感触地道。 “嗯,快有六百多年了。”柳思勉很是显摆地点点头。 “到现在你们老家的人还人人习武?”齐飞不相信地问。 “那当然,祖宗留下的规矩,没有人不敢不从的,柳家子弟打一两岁开始就要打根基,什么事不懂的年纪下,就算你不想学等你懂事时,根基也在大人的逼迫下打得差不多了。”柳思勉笑道。 “你也是这样过来的?”关昊彬问。 “那当然,虽然我爸是国家干部,但也不敢违背祖训,我爷爷很严历的,”柳思勉拍了拍额头道,“想想真是难得,在如今这种高科技时代,还有像我们这种人存在,你们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呀。” “这有什么,武术不是可以用来强身健体么。”关昊彬呵呵笑道。 “远不止柳家子弟必须习武这条呢,”柳思勉对关昊彬道,“我们祖训上有很多个规矩,在祖训的教导下,我们柳家人大都是些随遇而安的人,很少有出人头地的。听祖辈说,先祖们在躲倭寇时,教育子孙的一句话就是保得命就保得所有,不得为身外之物牵绊,可能就是这种环境下养成了对身外之物不大在意的吧。经历过倭寇来犯海盗混战封海内迁等等变迁,见多了富贵人家豪宅被毁子孙被戮朝不保夕命若蝼蛄,所以慢慢的就产生了随遇而安的心态了。” “随遇而安是一种高智慧,才是真正体会到人生活着的意义啊。”关昊彬赞叹地道。 “你们柳家人习武现在干嘛用啊?”齐飞白痴地问道。 “齐警官什么意思,学成文武艺,货以帝王家?”柳思勉撑了撑眼皮,“不货以帝王家就是瞎折腾,吃饱了撑的?” “总得有个用处吧。”齐飞低声喃喃。 “你还真是白痴得可以,强身健体就是最大的用处,学武就非得要去前线杀敌么。”关昊彬白了齐飞一眼道。 “你在学校不也学了点皮毛功夫么,要不跑到日本岛去,杀几个小日本给我们瞧瞧。”唐少川也没好气地对齐飞道。 “什么嘛,我的意思是说那么高的招术隐在民间不是浪费了资源么。”齐飞不好意思地道。 “也不一定,除了我爸是以文为国效劳外,我家还有两个是以武为国效劳的人,村里也有不少晚辈在全国各地打工,有给人家当保镖的,也有给国家高干当警卫的。”柳思勉笑道。 “是么?”唐少川问。 “我三堂兄四堂兄在海东市特警队工作,”柳思勉自嘲地道,“也就我混得差,什么也不是,到处打短工似的。” “别这么说,兄弟功夫了得,干什么不行啊。”唐少川呵呵笑道。 “哪有,”柳思勉难得谦虚起来,“现在街头混混才凭拳头吃饭呢,我啊,跟我爸正好相反,他老人家是学文文成,当了国家干部,学武武成,在国字辈中算是出类拨萃的,而我呢,学文是半拉子,教书还没教到一年就被人家扫地出门,学武又不精,在思字辈中垫后。” “柳先生,有没有兴趣,要不咱俩来试试身手?”关昊彬突然向柳思勉发起了挑战。 第十章 “什么?”柳思勉唐少川一起喊了出来。 “关少的意思是说,想跟你切磋切磋武艺,比个高低。”齐飞一副看热闹的心思。 “你个白痴死一边去,少在这窜祸,还害得我弟弟不够啊。”唐少川抡起筷子就要向齐飞戳来,齐飞赶紧往身边的关昊彬背后一躲。 “实战咱们就免了,要不在纸上交战如何?”柳思勉心道,你小子还是省省吧,上次我一脚下去就知道你的底子如何,不会仗着会两下子擒拿格斗就自以为自己身怀绝技呢。 “还能纸上较量?”关昊彬不相信地道。 “嗨,你不是想跟关少玩小孩子的五子棋游戏吧。”齐飞又不怕死地插话道。 “彬彬啊,你真是交友不慎,怎么摊上个这丑东西当你搭档,”唐少川生怕瓷瓶玉器会摔似的,一把搂住关昊彬的肩,“别说什么实战虚战的,你想都不要去想,我听了都心里一惊,更别说姑姑姑父他们了,这要让他们知道,那非得要出事,你想让他们血压飙升啊。”唐少川那宝贝的样让柳思勉全身一寒,天呐天呐,好歹这小交警还是个男人啊,至于这么夸张么。 “好了好了,哥就别担心了,我也是刚才听柳先生说得兴起,说说好玩的,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妈。”关昊彬呶着嘴道。那耍娇装幼稚的神态又让柳思勉一阵恶寒,心里直呼苍天大地,别让这肥皂剧再往下演了,恶寒当中又有着一丝嫉妒,嫉妒搂着关昊彬的唐少川能跟他这么亲近。 “这就好,吓我一跳,”唐少川脸上一副溺爱的神态,“你哪能跟我们这些粗枝大叶的粗人比得,可千万别再犯傻了,不记得啦,上次你从一小偷手上空手夺刃,姑姑知道后,可是跟着你站了一个月的岗啊,生怕你再惹事生非。”一句话说得柳思勉差点把嗽口的茶水给咽下去,什么嘛,合着我长得皮糙肉粗的就是干粗活的下人,他长得一张狐狸精的脸就是公主娘娘啊。 “呵,我说唐大少爷,什么叫惹事生非啊,难不成警察看见小偷就该睁只眼闭只眼么。”齐飞不满地道。心里嗤笑道,这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也就是在你们家人面前装可爱卖乖,要是知道他在队里天天找我们当陪练打得不可开交的话,你们还不要把我大队的屋顶给掀了。回头又瞪了一眼关昊彬,暗骂道,你小子就装吧,在大队的健身室里时常把我摔得跟死猪似的,在家里人面前却跟个拿本书都要大口喘气的书生似的,大尾巴狼装什么乖乖兔啊。 “所以说嘛,做什么不好偏要去当什么警察呀。”唐少川瞪了一眼齐飞。 “要我传授点我们柳家的功夫给你么,我们柳家人跑路那都是数一数二的。”柳思勉有点嘲笑的意思对关昊彬道。 “跑路谁不会啊,撒开脚丫子就行,要教能不能教我飞檐走壁的功夫。”关昊彬一脸天真地问道。 “这个……那个我也不会,功力不够,就是在我老家,整个村里也没几个能做得到。”柳思勉呵呵笑道。 “不是不会,而是不能传给外姓人吧。”唐少川向服务员招了招手,示意过来买单。 “唐哥,这话说的,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兄弟你是不小气,不过,不是有祖训在那搁着么,哥也是开玩笑的,哪能对你们柳家秘不外传的功夫垂涎三尺呢。”唐少川豪气地道。 “唐哥利害,”柳思勉竖起大拇指道,“不过,我家祖训里面还真没有不得外传这条规矩,唐哥想学,尽管说话就是了。但是,不是我在这抬举自己,就算我把所有的招式都跟大家讲明白教会了,想把‘柳氏闪腿’完全吸收消化那也不太可能,因为想发挥‘柳氏闪腿’的威力,必须得从小打好基础才行,成年人骨骼都成形了,经络也都定了形,招式很难发挥到应有的功效。” “既然这样,我们借鉴借鉴也是好的。”唐少川一听并非家传秘学,心下大喜。 吃饱了喝足了,唐少川邀柳思勉去个好地方,喝喝茶,再活动活动手脚,打着饱嗝的柳思勉想都没想一下就答应了。关昊彬也想跟去,却被唐少川给阻止了,要他早点回家。 “你们要去哪呀?”关昊彬好奇地问。 “那还用问,肯定是去龙魂健身房呗。”齐飞一旁说道。龙魂健身房里不但健身设施全,而且场地很大,还有喝茶休息的地儿,要比武什么的,没有哪个地儿有龙魂健身房的环境好。 “我也去。”关昊彬赶紧又冲了回来,一脸的兴奋。 “你跟姑姑说吧,她老人家同意了我才让你去,我可不想被念叨。”唐少川故意板着脸道。 “哦,那还是算了吧,我回家了,你们玩得开心。”关昊彬不情不愿的开车走了。 “啧……可怜,都二十三四的人了,还跟个没脱奶的小孩似的。”齐飞对关昊彬的车屁股耻笑道。 “你要长得跟我家彬彬那般英俊可爱,你爸妈保证也会把你当公主娘娘呵护着。”唐少川没好气地道。 “唐哥这话就不对了,刺猬也觉得自家的孩子温顺可爱,癞蛤蟆也会把自己的儿女当天仙看。”柳思勉一旁笑道。 “哦,也对,读的书多当过老师的人就是不一样,博学多才。”唐少川哈哈大笑。 “我招你惹你了么,”齐飞翻了翻白眼,“幸好被学校开除了,要不然岂不是误人子弟。” “齐警官,一起去吧,给我们当裁判。”柳思勉哥俩好似的一把搂住齐飞的肩。 “请我去观摩就观摩吧,说什么裁判,又不是没见过你的功夫,假惺惺客气个啥呀。”齐飞挣了几下没挣脱,也就任柳思勉搂着,龙魂隔得不远,喝得微熏的三人勾肩搭背的去了。 龙魂健身房的老板葆飞和唐少川是朋友,经常在一起斗酒唱歌玩乐的,唐少川说是为了和柳思勉方便切磋切磋,提高自己的技艺,在葆飞那为柳思勉充了张VIP卡。 经过几次打交道,又念在唐少川的面了上,加上柳思勉为人豁达,很容易交往,葆飞和柳思勉也成了时常聚会谈天的朋友。健身房一般是下午到晚上来的人比较多,葆飞知道柳思勉有晨练的习惯后,特意配了把健身房的钥匙给他。 健身房里要啥器材有啥器材,练腿力的,练耐力的,练灵活度的,什么都齐备,场地儿又大,又有洗澡换衣服的地儿,离自家也近,柳思勉喜出望外,自有了钥匙之后,时常和他爸柳国平跑来训练。有了放运动服的地儿,父子俩训练完后直接冲了澡就上班,省得摸黑起早再火急火燎地赶去上班了。 唐少川一有闲暇就约上柳思勉去龙魂,喝喝咖啡品品茶,更多时候是向柳思勉请教腿上的功夫。两人都是性格豪爽的人,说起话来甚是投机,谈军事谈时事谈世局谈女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有时,关昊彬不忙时,唐少川也会叫上他来一起吃吃饭,从他们表兄弟谈话中,柳思勉多多少少知道些关昊彬的一些情况,比如在穿着上有什么穷讲究啦,吃的方面有什么挑剔的啦,比如他早出晚归都要向父母报备啦,比如自己穿的内裤大小码数都不知道全由他妈一手张罗啦等等。在柳思勉的感觉中,关昊彬就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少爷。不过,鉴于唐少川在家里的名声不太好,怕他的狐朋狗友带坏了自己的儿子,唐岚关俊松很少让关昊彬出来跟唐少川吃吃喝喝。 让唐少川没想到的是,柳思勉的老爸柳国平竟然是市发改委的干部,更没想到混迹在官场中的他竟是个武林高手,心下不由得慨叹人不可貌相世态不可想象。有次柳国平放假闲来没事,和儿子在龙魂健身房来了次实战,直看得唐少川心痒痒不已,对柳国平纳头便拜,死赖着柳国平要他当自己的师傅。柳国平碍于儿子的面子,又觉得唐少川也是性情中人,便应允下来,收了这个年纪一大把的徒弟,反正招式学到了也只是些花拳绣腿,最主要打基础的套路他也没法学。 跟柳国平是师徒关系,那和柳思勉就成师兄弟了,两人来往得更是密切,除了切磋武艺,唐少川还时常带着柳思勉出入自己的朋友圈,吃喝玩乐甚是快哉。除了嫖赌和抽烟柳思勉不沾,其他吃吃喝喝玩玩唱唱的柳思勉倒是大方洒脱得很,反正用不着自己掏钱,要掏也掏不起。每次来洗浴场所,柳思勉纯粹就为了洗澡,了不起让人按按肩松松腿,次数多了唐少川不免疑惑不已。 “兄弟,有毛病?”从按摩包厢里跟个美女爽完回来的唐少川见柳思勉老样子躺在休息厅看电视,忍不住问道。 “什么……毛病?”柳思勉莫名其妙。 “今年好像也不小吧?”唐少川讪笑道。 “不是比唐哥小两岁么,今年叫二十八呢。”柳思勉不解地看着唐少川。 “二十八?不对呀,”唐少川诡笑道,“二十八,照理来说应该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呀,怎么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阳痿么?” “啊……”柳思勉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脸色羞赧地道,“唐哥真是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小弟不好这口不是。” “不好这口的男人还算男人么,”唐少川难得见柳思勉这副害羞的神态,顿时觉得在柳思勉面前终于有自己长脸的地方,便以一副老手的样子循循善诱起来,“兄弟,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只要你跟哥说,哥保证给你找来。” “女人?”唐少川这么一说,柳思勉心下一楞,活了快三十的人了,还真没好好想过什么女人呢,从小到大,读书,习武,打架,做家务,从来就没仔仔细细考虑过什么女人的问题。被唐少川这么一提,柳思勉心下忖道,不会吧,难道自己有病,怎么对女人就没好好寻思过呢。 “不会吧,”唐少川见柳思勉一脸惊愕的样,大嗓门一嚷,夸张的语调害得休息室其他臭男人都往这边瞧,“兄弟不会还是处男吧,二十几年憋过来憋得不难受么。” “谁说的”柳思勉满脸通红,嗫嚅着道,“只是没碰到一见钟情的罢了。” “哈……一见钟情?”唐少川做梦也没想到,看上去挺男人挺有气概挺有魅力也挺会玩的一个人却是这般纯情,“你不妨跟哥说说,到底什么女人才能让你一见钟情。” “说了你能帮小弟找到啊。”柳思勉白了一眼唐少川,心道,你以为世上的男人谁都跟你这种滥交的种马一样啊,对彼此忠诚才能成为夫妻不是,也难怪自己的老婆会接二连三跟你拜拜。 “女人,呵,哥还是见得多的,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去帮你物色。” “嗯……长得漂亮不漂亮都无所谓,但一定得顾家,脾气要温顺,不喜欢人来疯的,但也不喜欢说了半天笑话一声都不吭的,脸上有点笑容,说话和和气气,对长辈尊敬孝顺,还要有点事业心的。”柳思勉从来没考虑过女人这个命题,搜枯烂肠的好不容易说了这么几条。 “这种女人啊……”唐少川仔细想了想,“我身边还真难找得着,这应该属于古典型贤惠型的吧,有点难度。” “所以别乱夸海口啊。”柳思勉笑道。 “嗤,你说的那种女人这世上已经绝迹了,”唐少川掏出下身那玩意抖了抖又放回睡裤,“要不,去山里找找村姑吧。” “我爸妈也有那想法呢,想回老家帮我物色个养猪喂鸡的山村姑娘。”见唐少川在这么多人的休息厅随意一掏一塞的,柳思勉有点不好意思,嗯了几声说道。 “你这种人还真是少见,在男人中,也快绝迹了,” 唐少川四肢八叉的躺在沙发上哼哼地伸了个懒腰,“你说的那种女人身边是没见过,不过我彬彬表弟跟你说的倒是有些相似。” “关昊彬关警官?”柳思勉想了想,点点头道,“嗯,是有点像,可惜了。” “可惜什么?”唐少川以为柳思勉想埋汰关昊彬,转头瞪眼问道。 “唉,可惜关警官不是女的,要不然我就是跑脱了鞋也要把他追到手。”柳思勉开起玩笑来。 “哼,想得美,”唐少川呵呵笑道,“他要是女的哪有你的份,我早也把他娶过来了。” “你们不是表亲么,近亲结婚可是违法的。”柳思勉笑道。 “表哥娶表妹的多了去,贾宝玉还爱表妹林黛玉呢,娶的还是表妹薛宝钗。” “你就做梦吧。”柳思勉心下哼道,求你了,你这种人娶关昊彬,可别糟蹋了他那个人。 第十一章 这天星期五,正逢全市所有中学的高三统一月考,六中是最大的考点,关昊彬担心学生考试出来得早,便一人早早去了六中门口维持交通。 从马路对面搀着位老太太横穿马路,刚嘱咐老太太慢点走,转头却见一小高个在自己身后,冒冒然的吓了关昊彬一大跳,仔细一瞧,嗨,认识,自己忙得不亦乐乎忘我工作时,这小子老是有事没事呲起口白得晃眼的牙向他打招呼,关哥关哥的叫得热乎,在一群的学生中特别显眼。 “沈哲浩?”关昊彬记起来了,臭小子,上次开我玩笑还没找你算账呢。 “关哥好记性,小弟不胜荣幸。”沈哲浩又呲起他那口贝齿。 “知道你牙白,少在我面前晃眼,给牙膏厂做广告呢,”关昊彬抬起手在那小子头上撸了撸,“考完了?这么早就跑了出来,不会是交了白卷吧。” “哪能啊,身经百战过来的,小考还不小菜一碟,”沈哲浩递给关昊彬一个小礼盒,“关哥,送你的。” “什么东西?”关昊彬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哨子。心想,这小子又想捣什么蛋,一个哨子用得着这么隆重精美地包装么。 “送给关哥的生日礼物。”沈哲浩挠挠头道。 “生日礼物?”关昊彬一楞,细一想,没错,今天是十月二十六,正是自己的生日,怪不得今天早上出门前,老妈特意交待下午请个假,早点回家,“你小子怎么知道我生日的,又干嘛送我礼物,我跟你很熟么。” “关哥这话说的,我不是你的超级粉丝么,”沈哲浩呵呵笑道,“官兵爱民,民爱官兵,兵民鱼水情,水乳交融一家亲。”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站大街的交警又不是什么明星,超级粉丝?还低级薯条呢,”关昊彬把盒子递回给沈哲浩,“拿回去自己吹着玩,臭小子,有这口才用在写作文上吧,呆在教室里多检查几遍考试卷不好啊,查缺补漏,明年考个好大学,干嘛这么早跑出来跟我玩什么弱智游戏,还指望我能感动得痛哭流涕啊。” “特意买来送给你的,你就拿着吧,别看不起小弟的一番心意,一点浪漫都不懂,怪不得一直找不着女朋友。”沈哲浩嘟着嘴道。 “嗨,我说你这家伙欠扁呢,想我揪你去见陈德庆是吧,乳臭未干竟然跟我称兄道弟起来了。”关昊彬说着就要去拧沈哲浩的耳朵。陈德庆是六中的校长,在学生面前向来以严历着称。 沈哲浩躲过关昊彬的袭击,不满地道:“我今年都满十八了,比关哥小不了几岁,我要叫你叔叔,你长得这么嫩,心里肯定不高兴不是。” 关昊彬瞪眼作势要打,沈哲浩赶紧往后退,调皮地道:“关哥,上次顺手把你的哨子给带走了,在家天天吹呢,这礼物算是赔你的了。”说完对关昊彬做了个怪脸,跑了。 关昊彬一头的黑线,现在的孩子都是恶魔啊,小小年纪就能在警察面前胡作非为,还敢偷警察的东西,我说呢,怪不得上次怎么找不到哨子了,原来是被这小子给偷走了,居然承认了,那就收下吧,算是物归原主了,这么想的关昊彬把那精致的包装盒往街边垃圾筒一丢,哨子放进了口袋。 齐飞在食堂见到关昊彬很是意外,端着餐盘子跑到关昊彬的餐桌坐了下来:“关少,今天不用加班吧?”除了有特殊任务要加班外,平时关昊彬很少会在单位食堂吃饭的,他爸妈说食堂饭菜没营养,尽量少吃。 “我妈说中午有事,要我自己解决。”关昊彬抬眼道。 “我妈天天中午都没事,也要我自己解决,真是同工不同命啊。”齐飞哀叹道。 “下午我要早点回家,有什么事你帮我顶着。”关昊彬笑了笑说道。 “行,没问题,”齐飞鬼笑鬼笑的,“是去相亲吧?” “相个大头鬼,都什么年代了。”关昊彬嗤鼻道。 “长得这么帅气,相什么大头鬼啊,至少得是个狐狸精什么的,最次也应该相个聂小倩吧。” “吃你的饭。”关昊彬懒得理他,一心扒拉着饭。 见关昊彬不搭理自己,齐飞爆料似的道:“听小汪说今天上午有个小女生送了东西给你是吧,还是学生呐,真是近水楼台好得月啊。” “你个猪脑想什么呢,哪来的小女生啊。”关昊彬气急地道。 “瞧瞧,心虚了不是。”齐飞对关昊彬的反应很是满意。 “红嘴白牙的说话可得小心点,毁我清誉坏我名声,闹得我找不着媳妇,我势必跟你拚命。”关昊彬大有拿起餐盘子往齐飞脸上扣的架式。 “小汪说的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啊。”齐飞好整以暇。 “小汪是青光眼么,男女都分不清啊。” “哦,小男生啊,行嘛,关少帅得没边,男女通吃了,”齐飞故意装作一副讶然的神态,“送什么了,让咱也开开眼,稀罕稀罕。” “喏,你喜欢你拿去,”关昊彬从口袋里掏出哨子放在桌上,“有个小子调皮,上次偷了我的哨子,今天赔了个新的给我。” “啊,不会吧,天底下还有这种事,哪个?活得不耐烦么,竟然偷到人民警察头上了。”一听是这么回事,齐飞马上咋乎起来。 “德性,”关昊彬哼道,“怎么的,你想揪住他揍一顿么,吃你的饭吧,废什么话。”关昊彬脚底下踩了齐飞一脚,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道:“等下没什么事吧?” “干嘛?”吃疼的齐飞没好气地道。 “吃完饭我们去健身房消化消化,前几天在我哥那偷学了几招腿法,想试试功力。”关昊彬嘻笑道。 “拜托,你找点别的爱好行啵,求你别跟唐大少爷一副德性了,找些跟你脸相合匹配的爱好吧,比如绣绣花啊打打毛线啊弹弹琵琶啊什么的,别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齐飞苦着脸道。 “你找死呢,答不答应?不答应我现在就动手了。” “行行行,我可不想在大厅广众下丢人现眼,”齐飞郁闷地道,“你不是说下午有事么?” “有事那也是晚饭前的事,还早呢。”一说到活动活动手脚,关昊彬的手脚马上就痒了,恨不得现在就捶齐飞几拳。 “什么时候我得向关大财主告密,都快成专职陪练的了,总得讨些个精神损失费。”齐飞喃喃道。 “你敢,”关昊彬瞪眼道,“我补偿你少了啊,两口子喝咖啡吃饭,我付的钱少么,你请客我付账,还好意思说精神损失费的事。再说了,锻炼锻炼,你的功夫不也提高了。” “少来,你的功夫是提高了,我功夫不见长皮倒是被你摔厚了,上次被你摔得屁股都肿老高了,回家胡玲还说一天不见,屁股咋就胖了许多呢。”齐飞不满地道。 “那样不是更性感么。”关昊彬笑道。 “你性感一个给我瞧瞧。”齐飞气得直翻白眼。 高个子刘天平路过健身房,见关昊彬齐飞正练得起劲,不免手脚也痒了,折身进来说他也来试试身手。对付齐飞那不在话下,跟刘天平较量,关昊彬不免有点发悚,心里没底,不说刘天平在大队里身手算是不错的,就单凭身高,关昊彬气势上就逊了一筹,刘大个子要高出他一个头。 关昊彬心下盘算,以老套路来跟他比试肯定是不行,招招式式他都了解,还是用偷学来的那什么“柳氏闪腿”吧,心下这么想,关昊彬脚下就出了招,提起脚一招“燕子剪水”向刘天平踢去。刘天平很是意外,没想到关昊彬会出怪招,险些避闪不及中招,关昊彬见一招过去刘天平就手忙脚乱,心下大喜,脚刚落地,又一招“回旋风”向刘天平扫了过去,没想到刘天平反应极快,往后一闪躲了过去。关昊彬趁急赶紧又是一招“大压顶”,刘天平此时已站稳桩步,顺势反手一拂,提肘一送,“啪”的一声,关昊彬摔倒在地。 “哈……真是现世报啊,欺侮我欺侮上瘾了,这下碰到硬骨头了吧。”见关昊彬饿狗扑屎似的摔倒在地,一旁瞧热闹的齐飞甚是解气。 “不算不算,再来。”关昊彬心下骂道,什么“柳氏闪腿”啊,花拳绣腿吧,中看不中用。其实他哪知道,“柳氏闪腿”的威力哪是他照葫芦画瓢就能学会的。 刘天平见关昊彬摔得不轻,哪会再跟他来,走过去把关昊彬一把提了起来,全身摸摸捏捏一遍,问他是不是哪受伤了。 不服输的关昊彬在跟刘天平磨叽时,手机响了,是他妈唐岚打来的,要他提前下班,也别回家了,直接去凯旋酒店,说周末一家人在外面聚聚。上午被搞乌龙的沈哲浩一提醒,在外面吃饭的意图关昊彬当然知道,但在电话里却跟他妈装糊涂,嘟喃了几句,没事在外面吃什么饭,怪贵的,留着那钱帮我娶媳妇多好。 刘天平齐飞一旁听了都在笑,刘天平拍了拍关昊彬的脑袋:“兄弟啊,你还小,找媳妇不急,你瞧瞧哥,都快三张的人了,还是孓然一身孤苦伶仃。” “刘哥,咱是难兄难弟啊,你瞧瞧某些个同志,天天醉卧温柔乡呐。”关昊彬瞧着那一脸嘲笑神态的齐飞道。 “也对啊,”刘天平笑道,“想想咱俩长得也是玉树临风,怎么就不如齐飞这小子呢?” 齐飞气哄哄地道:“你俩别仗着长得人模狗样就拿我来开涮,我属于务实型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哪像你们这些个登徒子啊,万花丛中挑花了眼。” “我怎么就没感觉到身边有什么花在等着我挑呢。”关昊彬按着膝盖走了几步。 “嗤,那是因为你本身就是朵花。”齐飞哼道。 “这个我也有同感。”刘天平哈哈笑道。 关昊彬到了凯旋酒店,刚进包厢就遭一阵礼花袭击,爸妈丁默和唐少川一家笑呵呵地为他唱着生日歌。 “我说呢,今天老妈怎么神神秘秘的,午饭也不给我烧了,原来在这等着呢,”关昊彬佯装不满地道,“怎么每年都是你们记得比我还牢啊,又不是大生日,搞这么隆重有点过哦。” “怎么啦,走路咋成这样了。”唐岚见儿子走路有点不自然,连忙问道。 “没事,刚才停车时在门口崴了一下。”说起这个,关昊彬对“柳氏闪腿”又是腹诽了好一阵,好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柳思勉大骗子,下次得跟表哥吹吹风,别被那骗子给忽悠了。 送的生日礼物中,又数唐少川送的扎眼,一块金光闪闪的手表。 “哥,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关昊彬一一道了谢,对唐少川笑道,“明年生日送我个媳妇吧。”一句话把大家逗得哄堂大笑。 “哎哟,彬彬长大了,现在知道想女人了,放心,要什么女人我给你介绍什么女人。”唐少川摸摸关昊彬的头哈哈大笑。 “废话,彬彬现在就二十四了,搁以前早当爸了,你这流氓都结了三次婚,彬彬想女人还不正常啊,”吴海英搂过关昊彬道,“别听你表哥瞎掰,他能认识什么好女人,你告诉我,想什么样的女孩子,我就帮你去物色什么样的女孩子。” “你舅妈说得对,可别跟表哥那般胡来。”唐岚也笑道。 “唉,看来你们对我的成见蛮深呐,非得做件转变形象的事才行。”唐少川郁闷地道。 “找个靠谱的女人,结婚生子给你表弟当表率就是转变形象了。”关俊松哼道。 “行,没问题,定个计划,今年就把这事给解决了。”唐少川信心满满地道。 “能在我有生之年见到唐大少改邪归正过安稳日子,大喜啊。”丁默面无表情地道。 “丁庸医,你小子什么意思?”唐少川气哄哄地道,“跑来这白吃白喝还理直气壮了。” “蛋糕是我买的呢,”丁默指了指桌上的大蛋糕道,“还有,顺带来向你结账,这个月你还欠我好几次的医药费呢,每次都是我垫付,都快破产了。” “我欠你什么毛钱。”唐少川声音弱了些许。 “两次解酒的吊瓶费用,三次的正骨费用,一次的包扎费用,十多张止痛膏费用……” 丁默还在掰着手指数着,吴海英一巴掌拍在唐少川脑壳上:“臭流氓,你这是天天上前线打仗么。” “是该打,都多大的人了,还天天三不着调的。”唐勇帮腔道。 “不会是和些乌七八糟的女人乱来,被人家教训了吧。”关俊松骂道。 “那还有说,肯定是啰,还不是被些不知廉耻的女人缠着不放。”唐岚也很是生气。 关俊松唐岚夫妻俩在这说侄子说得起劲,没想到没几天自己的儿子也被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给缠住了。 第十二章 回到家后,关昊彬要把唐少川送的手表给关俊松戴,说自己平时不喜欢手腕上缠着东西。 “这可是你表哥的心意,花了十几万买的呢,就戴着吧,又不是不知道你表哥的为人,能哄得你开心,他就开心两倍。我一个老头戴这玩意干嘛,一辈子被你妈管得死死的,还能有机会去外面老树发新芽啊。”关俊松劝儿子别辜负送礼者的好意。 “嗤,德性,”唐岚笑骂道,“有本事你去找啊,找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给我开开新芽看。” “爸,你看看,妈多大方,这事都放权给你了,皇恩浩荡啊。”关昊彬搂着关俊松的脖子笑道。关俊松老脸笑开了花,宠溺地摄了下关昊彬挺挺的鼻子。 “好嘛,乖儿子,不跟妈亲了,跟你爸站一边了是吧,从今天开始我罢工了,你爷儿俩天天到外面吃垃圾食品去,”唐岚拍了下关昊彬的屁股,“把手表给我,让我给你看看配什么颜色的衣服合适。” “妈,一年到头有几天穿休闲服啊,天天制服,有什么好配的,就放在家里吧,工作带着这么名贵的表也不合适。”关昊彬把手表递给了唐岚。 “你先保管好,”关俊松对老婆道,“等昊儿结婚时,让他送给老丈人或是小舅子,那不是很体面么。” “嗯,也对。”唐岚点点头道。 “对了,昊儿,你表哥最近在玩些什么啊,怎么老上小丁那呢。”关俊松问道。 “是不是跟女孩子乱来,被人家雇人打的?”唐岚很是气愤地问。 “妈看多了电视剧吧,哪有的事啊,”关昊彬笑道,“他最近迷上了武术,在拜师学艺呢。” “学武?”关俊松一楞,“拜谁为师啊?” “表哥前段时间结识了个会几下花拳绣腿的混混,听齐飞说,那混混的老爸虽然是个国家公务员,但一身的本领挺利害的,表哥就拜了那混混的老爸为师。”本来对柳思勉那火爆脾气就反感,好不容易赖在表哥身边从柳思勉那学了几招还被刘大个子几下就打趴了,关昊彬对柳思勉实在是没什么好话来形容。 “还有国家公务员会武功的,是你们系统特警队的么?”关俊松好奇地问。 “不是,叫什么柳国平,说是市发改委的吧。”关昊彬想了想道。 “柳国平,柳科长?我认得那人啊,不会吧,他会功夫?”关俊松一脸的诧异。 “嗯,听齐飞说挺利害的,一叠砖头,一脚下去轻而易举就碎了。” “真的?瞧不出来啊,他那人挺随和的,听说在发改委是业务挺精的一个人,酒量也可以,跟他一起吃过几次饭,蛮不错的,没想到,真没想到,名牌大学出来的,在发改委又是出了名的业务通,竟然会是个练家子。”关俊松唏嘘不已。 “好个唐蛮子,好的不学偏爱些打打杀杀的,真是气人,到底要游兮荡兮到什么时候啊,老关呐,干脆把厂子收回来吧,别交给他打理了,就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别把你一辈子的心血全毁了。”唐岚气呼呼地道。 “多心,”关俊松不以为然地道,“厂子不是在他手上经营得挺好么,虽然喜欢玩,但轻重缓急他还是知道的,别担心了,少川本质不坏,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十恶不赦之徒。” “就是,妈一说到表哥就跟听到洪水猛兽似的,好歹还是你亲侄子呢。”关昊彬帮腔道。 “别给我打哈哈,”唐岚两手搓了搓关昊彬的脸,“反正对他的所作所为我是看不惯,你可千万别跟他的样不学好。” “好的,”关昊彬呵呵笑道,“回头我就跟表哥说,迫于家母的压力,只好跟你划清界限,从此不相往来了。” “行,就说是我说的。”唐岚点头道。 “那往后过生日就没人送我高档礼物了。”关昊彬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小财迷,别担心,让你爸给你买,要房子要车任你选。”唐岚被逗得一乐。 一说到房子,关昊彬立马想起一事,便对关俊松道:“爸,咱把那小别墅卖了吧。” “卖了?为什么?那可是为你结婚准备的。”关俊松不解地问。 “听人家说,明年经济形势会恶化,趁着目前的房价高企,把空在那的别墅卖了吧。咱家也就三人,要那么多房子干嘛,这别墅都没住满呢,空了几间房,纯粹浪费嘛,结婚住在一起不就行了呗。”关昊彬有次跟唐少川柳思勉他们一起吃饭,在谈天说地中,柳思勉大放厥词,说举国办奥运一定会拖垮经济,明年经济形势如何如何的不行,关昊彬听了觉得有点道理,便寻思着老爸老妈花那么大的价买来的别墅可别一下子缩水了。 “那怎么行,现在哪个女孩子愿跟公婆住在一个屋檐下啊,都要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唐岚不赞成地道。 “不行,我才不搬出去住呢,不同意给爸妈住在一起的女孩子也不是什么好女孩,咱还不要呢,想跟我结婚首先一条就是得跟爸妈住在一起。”关昊彬信誓旦旦地道。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住不住一起都无所谓,只要不欺压你就行。”唐岚叹道。 “我是块豆腐么,就那么容易欺侮啊。”关昊彬不满地道。 “不是不是,哪能是豆腐啊,咱家昊儿怎么的也是一块美玉呀。”关俊松笑道。 “妈,你想啊,”关昊彬开始构建美好蓝图,“都住在一起,你不是能监督到儿媳妇是不是对自己的儿子好不好啊,不想干的家务活还能指使上儿媳妇帮帮忙啊,要是有了孙子,天天还可以围着你们转呢,多好啊。” “哇,好诱惑人,”关俊松涎着脸问儿子,“这么美好的画面能不能今年就实现啊?” “对对对,彬彬啊,我今年有这福气么。”唐岚也很是兴奋地道。 “今年?有点难度,”关昊彬正儿八经地道,“还有两个月今年就玩完了,哪来得及。” 星期一一上班就开例会,开完会后回到办公室,齐飞见一向阳光朝气的关昊彬有点走神,很是意外,心道,这小子难道来月经了,怎么精神状态不太好啊,于是便问:“关少,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 “想女人。”关昊彬闷闷不乐地道。正在饮水机旁倒水的刘天平一听这话差点没被开水烫死。 “跟你同班到现在跟你同事,从来没听说过这话呀,什么时候开窍成人了,”齐飞强忍着笑,“敢问,关少想女人干嘛?” “生孩子。”关昊彬仍是瓮声瓮气地道。 “哎,你们听到没有,我们关少想女人了,谁想跟他生孩子的到我这来报名。”湖东区交警大队办公条件有限,除了大队领导和车辆管理所、事故处理中队单独有自己的办公场地外,其他的人员都聚在一个大厅办公,跟写字楼似的每人隔了个位置,刘天平嗓门跟高音喇叭似的冲大家一声大喊,全厅的人都哄笑起来。 “关少,我已经有个儿子,现成的,多省事,咱俩凑合着搭伙过,条件符合么?”法制宣传室的离婚女方婷婷探起个头来起哄笑道。 “你啊,没兴趣。”关昊彬眼睛抬了抬。 “关少又说了,对结过婚的大妈没兴趣,还有没有符合条件的?”刘天平跟个皇帝身边的太监喊早朝似的又嚷了起来,刚嚷完方婷婷一个废纸团就扔了过来。 “死大个,我是说真的,兄弟姐妹们帮个忙吧,帮我物色个老婆。”关昊彬站起身朝起哄的刘天平就是一脚,被眼疾手快的刘天平给躲过去了。 “没问题,关少就好好准备相亲资金吧,不说一天见一个,咱们蛮着徐大炮,一个星期相五次保管能有。”大家哈哈笑了起来,心里都在想,你早被徐天华那个大炮给钦定了,谁还敢给你明目张胆介绍对象啊。 “关少,真想啊,真想要不我把我妹妹介绍给你?”正要出门的巡逻一中队杨尚书半真半假地道。 “尚书大人,你妹妹有徐家慧漂亮么?”刘天平跟个老鸨似的。 “差不多吧。”杨尚书笑道。 “那行,等你回来,咱们商量他们俩的具体见面事宜。”刘天平很是兴奋。 “不怕徐大炮啊。”齐飞对刘天平眨眨眼。 “再大的炮也得公平竞争不是。”刘天平知道关昊彬对徐家慧根本没有意思。 “行,我先问问我妹妹有没有兴趣,我走先。”杨尚书笑呵呵地出门了。 在同事们的取笑声中,关昊彬齐飞两人出门去执勤了,到了中心广场,还没到高峰期,两人便坐在六中校门口有一句没一句扯起闲话来。 “我说关少,今儿个怎么当众发起骚来。”齐飞取笑道。 “欠扁呢,什么叫发骚啊,到了年纪就要结婚生子,有错啊。”关昊彬白了一眼。 “平时也没见你提过女人啊,现在一下子就想一步到位了,一点征兆也没有,当然意外了,”齐飞难得正经起来,“你爸妈施加压力了,不结婚就不将财产留给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关昊彬没好气地道,“我钻进钱眼了么?” “那是因为什么呢?” “都说了,到了年纪不都得结婚生子么,我想让爸妈早点抱孙子呗。” “就这么简单?”齐飞不相信地反问道。 “你以为还有多复杂。” “你心里就这么想的,仅是为了让你爸妈早点抱上孙子?”齐飞跟看怪物似的。 “嗯。” “你是为你自己结婚还是为你爸妈结婚啊。” “这有区别么?” “废话,当然有区别了,你是人啊。” “什么鬼话,你才不是人呢。”关昊彬气道。 “我不是那意思,”齐飞正视着关昊彬,“结婚得两人有感情吧,你又不是机器,能随便找个人就结婚生孩子啊……不对,你的想法不对,肯定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呢,神经病,”关昊彬一把推开挡住视线的齐飞,“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自己不是都快结婚了么。” “我的出发点跟你不同啊,我是跟胡玲相爱的。” “相爱还不简单么,跟个看对眼的女孩相处久了自然相爱了。” “那你直接跟徐家慧结婚算了,还能讨好徐大炮。”齐飞哼道。 “不行,我爸妈不喜欢她,嫌她太过嚣张。” “跟你说实话,杨尚笛……哦,也就是杨尚书的妹妹,我是见过的,小家碧玉,乖巧可爱,要是你爸妈喜欢她,你不会就直接跟她结婚吧。” “那当然,”关昊彬一楞,回过神来,“杨尚书的妹妹真的很温柔可爱?” “是,是可爱,可就是身材不可爱,一米六都不到。”齐飞直翻白眼。 “我爸妈要是觉得我们相配,那也没关系。” “疯了,我都快被你气疯了,怎么就说不明白呢,我可跟你打针预防针,找女朋友可以,可千万别一下子就把结婚议程摆出来,要依自己的心意走,知道啵?” “三八,要你来教啊。” 两人正说着,关昊彬的手机响了,竟然是有段时间没见过面的徐家慧,约他晚上见面,说是有急事相商。 “咦,徐大炮消息灵通啊,咱们队伍中不会有他的细作吧,你一放讯他就追上门了,关少,不会是他父女俩想逼婚吧。”知道是徐家慧打来的电话后,齐飞为关昊彬操起心来。 “你还真把我当香饽饽呢。”关昊彬好笑地道。 “你可不就是香饽饽,还是泛着油光的香饽饽。”齐飞嗤笑道。 执完勤,有点饿肚子想赶紧回家吃饭的关昊彬跟齐飞分手后,走出没几步,又回头叫住了齐飞:“齐飞,你在岗亭时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啊?” “注意什么?”齐飞莫名其妙。 “这段时间我怎么老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我呢。”关昊彬想了想道。 “盯着你?什么人?” “不知道,也没见着具体的人,但总感觉背脊骨凉飕飕的。” “啊?没跟什么人结过仇呀,不至于是想找你碴的吧。”齐飞担心地道。 “不可能,咱一站大街的,能得罪谁呀,可能是我想多了。”关昊彬摇摇头笑道。 吃过午饭,关昊彬对他妈说晚饭别等他了,有人请饭。一听是徐家慧请儿子吃饭,唐岚急了,说要不要她陪着一起去。 “徐家慧又不是母老虎,还担心她吃了我。”关昊彬笑道。 “敢吃我儿子我扒了她的皮,那女孩子疯疯颠颠的,你又老实,可别被她给欺侮了。” “哪能啊,咱关家子弟也是名门之后不是,武圣关羽的子孙谁招惹得起。”关昊彬开玩笑道。 “那行,吃饭就吃饭,可别跟她去什么地方玩,早点回家,”唐岚再三叮嘱,“那女孩子小时候倒还是可爱,现在几年是越来越不待人见,名声也差,下次少跟她来往。” “知道啦。” 下班后,关昊彬来到约好的西餐厅,竟然自己还是先到的,没什么正经工作的徐家慧还没来。 等了将近十分钟,才见徐家慧出现在厅门口,关昊彬便站 起身,向她招了招手,哪知徐家慧很没素质地老远就大声叫了起来:“老公……”成了聚焦点的关昊彬难堪地赶紧埋头坐了下来。 第十三章 “找我什么事啊?”坐下来之后,关昊彬没好气地问徐家慧。 “急什么啊,咱俩慢慢聊,又没找对象,用得着一副急着去投胎的表情么。”徐家慧大大咧咧地跟服务生点了几样吃的。 “你请啊,我可没带钱包出门。”关昊彬也跟着点了一样。 “小气包,瞧你这娘们出息,”徐家慧把菜谱扔给服务生,“不喝点酒啊?” “你什么时候见我喝过酒,我是开车来的。” “我是蜗牛爬过来的么,咱俩私下见面的机会难得,喝点怎么样?”徐家慧嘻笑道。 “不喝,小心抓醉驾。”关昊彬冷哼道。 “抓醉驾的不就坐在我对面么。”徐家慧挥了挥手,示意服务生可以走了。 “嗬,知法犯法,你这丫头平时没少给徐队添乱吧。” “哟,小子长胆了啊,敢教训起姐来了,不错嘛。”徐家慧说着说着那咸猪蹄就拍上了关昊彬的脸。 关昊彬一把打开徐家慧的手:“有事说事,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转弯磨角么。” “谁跟你转弯磨角了,不是好久没见,先来段开场白么,我跟你商量的事等下说,先让你吃饱。”徐家慧咧嘴一笑。 “杀猪呢,先喂饱了再下刀?”关昊彬白眼道。 “乖,乖,没那么恐怖,杀猪前是不能喂饱的,喂饱了掏肚子洗肠麻烦,姐跟你商量的是好事,用不着这么紧张。”徐家慧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从包里抄出包烟抽出一根来。 “高雅的地方,注意素质,你想干嘛呢。”关昊彬制止她点火。 “抽烟啊,不允许?”徐家慧那画得夜叉似的眼影一眨一眨,关昊彬直看得恶心不已。 “你见这厅里有谁在抽呢。” “要命,抽根烟还要受你管制,跟你在一起就是没劲,呆久了都快变成淑女了,”徐家慧把抽出的烟往桌上一扔,“好,看在你面子上,老娘先憋着。” “跟你呆一起我也没劲,都快疯了。”关昊彬嘟喃道。 伴月湖别墅区,关家。 从外面回来的关俊松回家没见着儿子,便问唐岚昊儿去哪了。 “咦,今儿个真是怪了,爷儿俩竟然都在外面吃起饭来,我这还没罢工,你爷儿俩倒先跟我抗争起来了。”唐岚见关俊松醉熏熏的,忍不住取笑起来。 “哦?难得,昊儿也去外面吃饭了?” “可不,”唐岚接过关俊松递过来的衣服,“徐大炮的女儿约彬彬去吃饭了,他一向下班老晚的,可能这时候还刚吃呢。” “徐家慧?”关俊松的神情更加清醒了些许。 见老公那讶然的神色,唐岚也不由得一阵紧张:“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我知道他们在哪吃呢。” “别给儿子丢脸了,他现在也不是小孩子。”关俊松摇了摇头。 “咱也不去找他,就坐在他们附近看着,谁规定老年夫妇不能进西餐厅啊。”唐岚一边冲着蜂蜜水一边提建议。 “嗤,你这人真是的,能有什么,不就跟她吃顿饭么,她还能吃了咱昊儿啊,虽然那丫头越来越不靠谱,也不至于是十字坡上的母夜叉吧,”关俊松往沙发背靠了靠,“徐天华那大炮摊上个这女儿算是头大了。” “可不就是,不是戒毒所就是看守所,老脸都丢光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以前蛮乖巧的一个女孩子呀。”唐岚不无惋惜地道。 “唉,也是命啊,”关俊松接过唐岚递来的蜂蜜水,慨叹道,“以前在毒贩中潜伏时,跟家里差不多是断了联系,对女儿不说是关爱,就是见都没见过几面。到交警支队后,可能是觉得对女儿很愧疚,对女儿百般关爱起来,大老粗一个,爱心不知道如何表达,一泛滥就成这样了。” “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是那样。”唐岚点点头叹道。 “真想看看那丫头跟昊儿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可想像得到,碰到昊儿,她肯定会觉得拳拳打在棉花上,一点都不过瘾,你大可放心,她那种人决不会喜欢上昊儿的。”关俊松断定地道。 “但愿如此,”唐岚从关俊松手里接过空杯子问道,“你今天跟谁吃饭呐,又是少川让你过去跟那些官员打圆场?” “是倒是少川他们,不过这次不是跟他疏通关系,”关俊松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今天还有那个混混。” “哪个混混啊?”唐岚莫名其妙。 “就是你儿子提到的那个混混啊,”关俊松一个人傻笑得更利害了,“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么,少川拜了个混混的老爸为师,就是那混混,发改委柳国平的儿子柳……啊,对,柳思勉。” “柳科长的儿子真是个混混啊?” “哪能啊,”关俊松哈哈大笑起来,“是你儿子瞧他不顺眼,故意编排他的,挺好的一个小伙子,长得端端正正,高大挺拔,一脸的英气,为人也很是豪爽豁达,就是他上次把昊儿一脚给踢飞的。” “啊……害我儿子的原来是那短命鬼啊。”唐岚一听来气了。 “开始我也不知道,当他知道我是昊儿的老爸时,主动跟我赔礼道歉呢,说上次误伤了昊儿,对不起咱俩,本想着上门来赔礼呢。” “哦,那小子还算是个男人,有点担当。”唐岚这才心平气和了。 “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过瘾,真过瘾。”关俊松意犹未尽地道。 “那是,憋了多久没敞开肚子喝过,今天灌了一肚子的马尿回来当然过瘾。”唐岚没好气地道。 “不是说吃饭的事,今天我可是大开眼界了,”关俊松感慨道,“咱们国家真是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啊,没想到如今这种物欲横流的社会还有柳家那种人存在。” “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你见识了什么呀?”唐岚见老公一脸的陶醉,很是好奇。 “今天是他们柳家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少川让他一朋友的健身房歇了一天的业,特意为他师傅一家腾出了场地,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利害。” “哪跟哪啊,谁利害了?”唐岚云里雾里。 “今天不但见到了少川的师傅柳国平,见到了昊儿嘴里的混混柳思勉,还见到了柳国平的老爹柳道守老先生和柳思勉的堂兄柳思逸,”关俊松见老婆很好奇,便难得地絮絮叨叨起来,“他们柳家是双桥盘秀乡的,整个村庄都是一个祖宗下来的,柳氏族人世代习武,凡盘秀乡柳家出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练家子,只是功夫有高有低罢了。” “现在还有全村习武的村庄?”唐岚也很是意外。 “谁说不是,”关俊松深有感触地道,“所以说看人真不能以主观去臆测,谁会知道柳国平一介书生会是武林高手啊。” “柳科长很利害?”唐岚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没在现场看见他耍把式,都快六十的人了,脚下虎虎生风,翻滚跳跃,身手不知道多活,一脚下去,把那练仰卧起坐的凳子生生的劈成两半,真是让我大跌眼镜啊。” “真的假的,我又不是没见过柳科长,咱们厂子进工业园区时不是请过他吃饭么,挺秀气书生的一个人呀。”唐岚不可置信地道。 “谁说不是,”关俊松趣味无穷地道,“可是从比试的结果来看,柳国平却不算是柳家功力最好的一个。” “啊……不会吧。”唐岚惊愕地道。 “可不就是,他儿子虽然没和他比,但从柳思勉跟他堂兄比试的情况来看,年轻的两个都比柳国平要利害。跟柳国平比划的是他老爹柳道守老先生,那老先生,白须飘飘,仙风道骨,一看就知道是浸淫武道多年的。” “老先生多大年岁?” “听少川说,他师祖八十五了。” “要命,八十多的人还打架啊。”唐岚笑道。 “什么叫打架啊,那是他们柳家一年一度的活动,相当于武侠小说里的武林大会。” “你说的话谁信啊,柳科长一脚下去,钢铁做的凳子都被劈成两半了,那一脚要是踢到他老爹,不就直接见佛祖了么。” “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呐,”关俊松按了按眉头道,“怪不得少川那么着迷,还真不是花拳绣腿,听少川说,他师傅要是不在自己老爹面前表现几招实的,回头肯定会遭家法惩戒的。” “家法?!还有那玩意?”唐岚难掩一脸的惊讶。 “所以说嘛,看这个世界不能以一成不变的眼光去看,不能想当然,谁会想到高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还会有那么守传统的人呢。” “不至于你也想学少川那小子吧。”唐岚取笑道。 “想学年纪也不允许啊,老胳膊老腿的不是找罪受么。” “还好有自知之明,”唐岚想了想问道,“那柳思……什么的小子,上次听彬彬说是在什么证券公司上班吧,到底有固定工作没有?” “好像没有吧,现在还在那公司上班呢。” “柳科长就没想到为儿子谋个好差事啊?”唐岚难以置信地道。 “没有,从跟他们柳家人谈话来看,他们都是些随遇而安的人,只要日了过得去就行,工作都是用来糊口的,大富大贵来了就来了,紧紧巴巴平平淡淡过也过得,想得倒挺透彻。听柳科长说,明年他退休后就想解甲归田了,回老家盘秀乡定居,那柳思勉好像说也想跟着回乡下吧,他这次来的那个堂兄在乡下是培育香菇的,听说销量蛮好,柳思勉的意思是跟着一起干。少川在席上再三挽留,要他进咱们那厂子。” “还有想回乡下过日子的年轻人,真是难以理解,现在乡下年轻人哪个不是削尖脑袋往城里奔啊,他们柳家人还真是特例。”听关俊松这么一说,唐岚对柳思勉的印象有所改观了。 “世上的人各色各样的都有,可能那就是他们柳家的传统吧。” “让少川把那小子拉到咱厂子里来吧,有个会武术的,怎么来说都有好处。” “怎么,你想给儿子雇保镖啊。”关俊松笑道。 “要雇咱也不是雇不起。”唐岚撇嘴道。 “嗤,昊儿又不是国家总统。” “身边有个会功夫的人总会有好处,安全一点,等我去跟少川说,把那小子挖过来,不是没什么正式工作么,多付点工资呗。” “嗬,来真的啊,”关俊松哭笑不得,“你想让昊儿也跟少川一样,跟柳思勉学武?” “学什么武啊,磕磕碰碰的,不是皮伤就是骨伤,不是说了么,多付点工资,让他在厂子里做点事打打杂,万一彬彬有个急,也有个人能帮帮忙。” “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事都想得到,说白了你还不是想让他当昊儿的保镖。”关俊松笑着摇了摇头。 市中心广场,欧菲迪西餐厅。 关昊彬正吃着,见徐家慧把刀拄在下巴下盯着自己猛看,便停下问:“看我干嘛,想把我切了?” “啧……看你吃东西才知道什么叫优雅,真不愧是达贵之后。” “说反了,我是正宗不掺假暴发户的儿子,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官家小姐。”关昊彬冷哼道。 “呃,我说你平时都玩些什么呀?”徐家慧一副好奇的样子。 “玩车子。”关昊彬面无表情地道。 “玩车子?” “要它往左走就往左走,要它往右走就往右走,不听指挥就罚款。” “嗤,是问你不工作不加班的时候玩些什么。”徐家慧呲牙咧嘴的。 “你是说假期是吧,”关昊彬用餐巾揩了揩嘴角,缓缓地道,“陪我妈逛街。” “我额娘啊,饶了我吧,我算服你了,”徐家慧脸上不知是鄙夷还是难以置信,“我要跟我妈说陪她逛街,她准得当场飙泪。” “你不会闲得发毛就找我聊天的吧,我吃好了,有什么事就说吧。”关昊彬慢条斯理的漱了漱嘴。 “咱俩结婚吧。”徐家慧正儿八经地道。 “结婚?”关昊彬再淡定此时嘴巴也合不拢了。 “我没男朋友你没女朋友,不正好凑成一对。” “你拉郎配呢。” “明天去领结婚证?” “谁答应你了,”关昊彬瞪眼道,“大姐,我又不是找不着老婆,干嘛要找你将就啊。” “说这话就伤心了,什么叫将就啊,难道我是没人要的垃圾么,”徐家慧鬼叫鬼叫的,“不是我老爸下了死命令,谁会找上你啊。” “这么说那就最好不过了,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咱路归路桥归桥。” “咱不是同类人么,要不然我也不好叫你帮忙啊,结婚那都是做给老人们看的。” “哦,找我跟你假结婚?” “不,”徐家慧强调道,“真结婚,假夫妻。” “说什么天外的话,搁这逗我玩呢。”关昊彬不高兴地道。 “谁吃饱了来遭你白眼啊,”徐家慧捺着性子道,“你我这种人,同类不照顾同类,那就死得更快,最好的办法就是依偎一起,互相取暖。” “我家有空调,用不着跟你挤在一起取暖,再说我跟你怎么就成一类了,什么类?”关昊彬 莫名其妙。 “跟你说白了,我是个拉拉。”徐家慧声音稍稍放低了些。 “什么啦啦,哪个球队的啦啦队么?”关昊彬奇怪,啦啦就啦啦,干嘛突然一下子跟我咬起耳朵来,搞得像特务接头似的,啦啦是什么。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想调戏我是吧。”徐家慧抓狂了。 “你自己说些外星话,倒怨上我了,”关昊彬嗤鼻道,“再说了,你是啦啦队的,我什么球迷都不是,谁跟你同类了。” “拉拉你当然不是,”徐家慧哼道,“你是个典型的‘受’,正宗的‘受’,不折不扣的‘受’,千年‘受’万年‘受’。” 第十四章 “你才是兽呢,原始森林跑出来的大野兽,大怪兽。”关昊彬觉得对面的丫头越来越白痴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 “关昊彬,你不会真不知道自己是哪种人吧?”徐家慧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来告诉你,”关昊彬沾沾自喜地道,“在家是乖乖崽,在单位是老黄牛,站大街上那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啧……你小子还真是个大活宝,二十多年的岁数白长了是吧。”徐家慧仰头咕咚喝了一大口酒。 “你快三十年的岁数还倒着长呢。”关昊彬反讥道。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是他老妈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关昊彬说已经吃完了饭,马上就回去。 挂断电话关昊彬对徐家慧说饭也吃了,事也说了,先走了。跟眼前粗鲁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没有一点交集。 徐家慧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对站起身的关昊彬挥了挥手,示意他自便,自己折手又把烟盒摸了出来,望着关昊彬离去的身影“叭”的打响了打火机。 关昊彬刚想启动车,手机又响了,却是还在餐厅未下来的徐家慧打的,关昊彬没好气地按了接听键:“姑奶奶,还有什么事?” “小子,”徐家慧嗤笑道,“等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时保证会主动来找姐的,姐等着。” “放心,全天下女人死绝了我也不会找你的,就算你爸拉大炮来轰我我也不回头。”满头雾水的关昊彬扯起嗓子回道。 “哈……小子呃,别把话说得太圆满,有你哭的时候。”徐家慧肆无忌惮地大笑道。 “懒得跟你胡扯。” 关昊彬回到家,在客厅等他回来的唐岚忙问徐家慧约他干什么。 “吃饱了撑的,说是想跟我结婚。”关昊彬哭笑不得地道。 “哪有那样子的女孩子,刁蛮专横自以为是,真把自己当公主格格呢,什么玩意。”唐岚嗤鼻道。 “你没答应?”听到儿子回来了,从卧室走出来的关俊松问道。 “能答应么,你们又不喜欢她,”关昊彬呶着嘴道,“爸今天喝酒了,还喝高了吧” “谁说不是,灌了一肚子的马尿回来。”唐岚接过儿子脱下来的衣服。 “可能是她爸逼得紧吧,态度还蛮认真的,难得见她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关昊彬笑了笑道,“还恫吓我,说什么不跟她结婚会后悔的,到时候还要去求着她呢,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她在扯些什么。” “臭不要脸的丫头,”唐岚骂道,“世上女子死绝了么,什么叫求着她呀。” “我也是那么说的。”关昊彬笑呵呵地道。 “上次跟徐大炮在一起吃饭,为女儿的事好像很是着急的样,语气间也希望昊儿能跟他女儿好上,感觉得出徐家慧肯定是惹了什么事,要不然一向大大咧咧的他也不会那么愁眉不展的。”关俊松对唐岚道。 “彬彬知道她惹什么祸了么?”唐岚问关昊彬。 “不知道,平时跟她也没联系过。” “管它什么事,尽量不要跟她来往就是了,我看一定是不光彩的,徐大炮还说实在没办法可行时,要把她送到国外去呢。”关俊松嘱咐儿子道。 “彬彬还是赶紧找个女朋友吧,你定了下来,我跟你爸在徐大炮面前也好说些。” “嗯,正在物色中呢,”关昊彬不好意思地道,“我同事有个妹妹,听说蛮漂亮温顺的,我想去看看。” “哦,是么,”唐岚一听顿时兴奋起来,“谁呀,那个同事?” “杨尚书。” “尚书的妹妹,侍郎么?”儿子的同事关俊松大部分都见过,一听是杨尚书的便开玩笑道。 “开什么鬼玩笑,”唐岚白了一眼关俊松,一脸欢喜地继续问道,“很漂亮是吧,什么学历啊,个子多高呢?” “学历不太清楚,个子不高,听齐飞说还不到一米六。” “啊,那么矮?”唐岚有些不满意。 “那要么就不去看了?”关昊彬迟疑地道。 “说什么浑话,哪能看都不去看啊,主要的还是看你自己的心意,看过之后你要是觉得满意就行,”唐岚有些讨好的意味问关昊彬,“你们约好的那天,我去一旁看看行啵?” “当然要妈在旁边才行啊,我怕吃不准呢,”关昊彬接过唐岚递过来的晒过的毛巾,“刘大个子想做媒人,等他通知我们。” “相亲的那天要不去婚纱摄影室化化妆,稍稍修整修整,显得更精神不是。”唐岚很是上心地道。 “嗤,老太婆也太夸张了吧,又不是上台演戏,用得着么。”关俊松嗤笑道。 “不用吧,你儿子天生丽质,用得着遮遮掩掩么。”关昊彬跟着笑道。 “倒也是,找遍整个庆源城也难找出第二个我儿子这样帅气的人来。”唐岚在儿子脸上又是揉又是搓的。 事与愿违,让唐岚关昊彬母子失望的是,杨尚书回讯说问过他妹妹,没想到杨尚笛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白高兴了一场。杨尚书为自己的快嘴很感抱歉,对关昊彬再三说对不起。关昊彬倒没什么,本来就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刘天平齐飞却是狠狠奚落了杨尚书一顿,还逼着他请了一次客,说是抚慰关昊彬那颗受伤的光棍心。 转眼间就到元旦了,也不知是大队长任迪买彩票中了奖还是教导员刘大保有升官迹象,元旦节大队竟然放了一大半人的假,一放还是三天连休,平时假日最忙的城区执勤中队也有大半人轮休,关昊彬齐飞刘天平正好也在内。 “关少,机会难得,要不咱们哥几个一起去玩玩。”齐飞刘天平搂着关昊彬商量着。 “去哪?”关昊彬兴趣缺缺。 “北京,感受下奥运会临近的氛围。”齐飞白痴地笑道。 “做梦,”关昊彬轻笑道,“三天功夫坐车都不够,时间还不全浪费在火车上啊。” “坐什么火车啊,你开车,我们搭个顺风车。”刘天平撸了撸关昊彬头发。 “你不但做梦,还说梦话呢,合着我做牛做马替你们当车夫啊。”关昊彬白眼道。 “说吧,宝贵的三天你准备干什么有意义的大事,相亲?”刘天平低头凑近脸问。 “相什么亲呐,一腔热血早被你给浇冷了,趁这机会好好睡几天,补补觉。”关昊彬没好气地道。 “还记着那茬呢,能怪我么,全是尚书大人的错,谁知道他连自家的情报都没掌握。”刘天平挺郁闷的,本以为能混吃混喝一番,没想到被杨尚书那小子给忽悠了。 “你就睡三天三夜呐,白白浪费大好青春时光?”齐飞讥笑道。 “去那些个景区人挤人还不如窝在家里睡大觉来得爽。” “人比人气死人呐,还有什么地方能撑得开关少的眼啊,从小到大被自个老妈带着玩遍了全国各地景点,哪像我们这些井底之蛙。”齐飞唉叹道。 “睡醒了干什么,要不咱俩一起去泡夜吧,看看能不能邂逅个美女,单身汉总得找些乐子吧。”刘天平道。 “我一般是晚上睡觉白天醒。” “废话,谁也不是夜猫子,不是说这几天机会难得么,”刘天平拍了一下关昊彬的后脑勺,“要不,你把你那些个美女同学约出来,你带上我这个大师哥聚一聚。” “想女人想得难受找别的辙吧,我的女同学都结婚了,没有单身的,齐飞,是吧?” “没错,都名花有主了。”齐飞笑着猛地点头。 “那这三天睡醒了干些啥?”刘天平哼道。 “陪我妈逛街。” “说点新鲜的。”刘天平抓狂了。 “我妈陪我逛街。” “I服了You,瞧你这小男人出息。”实在气不过的刘天平提膝撞了关昊彬一屁股。 其实,元旦三天假关昊彬除了陪他妈逛街,还做了别的事,第一天就去唐少川那晃荡了。 山风建材厂是关俊松一手干起来的,厂名是取唐岚的岚字,虽是生产经营装修材料,但产品比较单一,只生产杉木条、细木工板、胶合板、单压板、木线、木脚等建材,说白了,也就是跟木料打交道。到了山风,唐少川的办公室门是开的,人却没在里面,关昊彬便到车间闲逛,没想到在压板车间竟然见到个故人。 “哟,大侠,怎么到这来隐居了。”因为唐少川的关系,关昊彬和柳思勉也见过不少次面,熟识后关昊彬也就没那么客套了。 “关少取笑了,”柳思勉哂笑道,“我这粗人就是干粗活的命。” “大侠客气,教书育人过来的,怎么说是粗人呢,不粗不粗,你要粗的话,我这站大街的那都粗得老土了。” “关少真逗,搁这寒碜我不是。” “见着我那风流表哥么,不好好工作不会是被哪个美女勾去了吧。”关昊彬往车间里探了探头。 “这话说的,可不能这么埋汰我老板。”柳思勉笑道。 “哦,表哥成你老板了?”关昊彬很是意外。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在这干嘛,”柳思勉指了指后面仓库,“刚接了个单,唐总去仓库盘货去了。” “没想到表哥蛮勤快的嘛,都事必躬亲了。”关昊彬笑了笑道。 “这次可不一样,接的是大单,要的量可是用几个火车皮拉的,”柳思勉兴奋地道,“我头一次见大单生意呢。” “福星,果真是福星,你都快成福娃了,一来表哥生意超好啊。” 两人正扯着闲话,唐少川从仓库出来,远远的见关昊彬在跟柳思勉聊天,大嗓门马上嚷了起来:“彬彬宝贝……” “哥啊,好几天没见面,想你就来了。”一见唐少川,关昊彬脸上那个笑啊,看得柳思勉全身直作冷发寒。 “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视察。”唐少川一过来就抱住关昊彬转了一圈。 “我妈今天找舅妈有点事,说晚上家里人一起吃个饭呢,有好长时间没聚了。” “那还不是你小子老忙啊忙的,谁叫你不听话,当什么警察。”唐少川在关昊彬鼻子上勾了一下。柳思勉一旁看得是越看越冷,全身泛鸡皮疙瘩,心道,好歹小交警也有二十几岁,又不是你儿子。 “没打招呼上门,不会耽误你事吧?”关昊彬假惺惺地道。 “乱嚼,我又不是国家总理,哪有那么忙啊,”唐少川搂着关昊彬的肩道,“想玩什么,保龄球还是射击?”柳思勉看了看那亲热乎乎的兄弟俩摇摇头,心里说,还好,没说去游乐场坐滑梯。 “那些都是烧钱的,不去。”关昊彬摇头道。 “小气包,能花多少钱啊。” “哥,”关昊彬看了看柳思勉,“柳大侠怎么被你招安了。” “关少这是骂我山匪水霸么。”柳思勉笑道。 “这兄弟吧,能人啊,”唐少川把柳思勉拉过来,“不但功夫了得,对木材也很是了解,算账也挺精的,彬彬,咱算是捡了块宝了。” “是么。”关昊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柳思勉,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神态。经过几次的接触,柳思勉在关昊彬印象中那火爆脾气的形象被颠覆了,代之的是很安全很值得信任的感觉,但也不知什么原因,每次见面关昊彬却总没什么好话对人家,极尽嘲讽讥笑之能事。鬼迷心窍,虽然看不惯关昊彬一副纤秀的富家少爷姿态,脾性一向不太好的柳思勉对关昊彬却是一点脾气都提不起来,反倒对关昊彬的热嘲冷讽甚是享受,生怕人家不理自己,有种皮作痒找打挨的意味,有时柳思勉也觉得自己有点贱。 在关昊彬面前一向心理素质很好的柳思勉见人家那副神态,很是皮厚地道:“唐总过奖了,讨巧讨巧。” “行啊,全才呀。”关昊彬仍是那副嘴脸。 “哪里哪里,”柳思勉很不谦虚地道,“我老家的伯父承包了一大片经济林,从他那里知道些木材的知识,在学校选修了会计,曾经也在一家公司做过一阵子出纳,我有一同学在金算盘会计事务所打杂,还有以前一个同事的姐姐也在那工作,向她请教过不少。” “了不起啊,兄弟遍天下呢,连金算盘公司都有认得的人。”关昊彬呵笑道。 “行啦行啦,别老跟人家过不去似的。”唐少川搓了搓关昊彬的脸。 “哥,机会难得,要不今天去龙魂,你们比试几招怎么样,也让小弟开开眼界。” “嗨,怎么老爱跟着我们凑那热闹呢,干嘛,痛筋伤骨的难道你还真想学几招么?摔次跤姑姑姑父都心疼半天,你还想让他们血压飙到哪去。” “哪能啊,不是喜欢看武侠小说和电影么,现实版的多带劲。”关昊彬嗔笑道。 “哦,原来是想看猴戏呢,合着你就想把哥当猴耍是吧,”唐少川轻掐了下关昊彬的耳朵,转头问柳思勉,“兄弟,今天有没有兴趣?” “当猴么?行啊,没问题。”柳思勉一句自嘲让关昊彬很是不好意思。 第十五章 接了那单大生意,山风全厂上下的员工有得加班加点的时候,但在等采购的大批量原材料到货的这几天,柳思勉相对来说清闲多了,时常跟着唐少川和他那班生意场上的朋友觥筹交错灯红酒绿联络感情。 澹台晓峰快结婚了,为了帮他省点花销,柳思勉打听到有家婚纱摄影店正在搞周年庆,可打折,便约好等他下课后一起去看看。和唐少川一起去银行办了点事后,正好就在六中附近,柳思勉一人便顺路往六中走去,在广场那十字路口碰到了节后替班的关昊彬和他同事苏志平。苏志平见关昊彬停下来跟柳思勉打招呼,便对柳思勉点了点头自行去了街对面。 “怎么换搭档了?”没见着齐飞,柳思勉很是好奇,“你和那姓齐的矬子不是一直公不离婆,秤不离砣么。” “他在准备结婚的事。”关昊彬白了一眼道。反正还没到车流高峰时,干脆停下来聊了起来。 “什么黄道吉日呀,怎么都扎堆着结婚,”见关昊彬脸上不解,柳思勉解释道,“我那同学也准备结婚呢,就是六中教书的那位。” “快过年了,喜事自然多。” “唉,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从来只有新人笑,有谁知道旧人哭。”柳思勉感慨地道。 “柳老师吟得好诗啊,”关昊彬心里笑道,这老男人是不是怀春了,“想什么呢?” “小学同学结婚了,高中同学嫁人了,现在大学同学也娶媳妇了,身边的朋友都成双结对,可就自己孤家寡人一个,马上就三张的人了,上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下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家,郁闷呐,惆怅啊。”柳思勉故意苦着脸道。 “要不,我帮你介绍一个?”关昊彬被那苦大仇深的样逗得呵呵大笑。 “那敢情最好不过。”柳思勉顺杆爬。 “柳帅要什么条件的,以哪种类型为标准?” “以关少你这种人为标准。”柳思勉毫不思索,一句话脱口而出。 “什么鬼话,你找抽呢。”关昊彬作势要打。 “不是鬼话,是实话,”柳思勉笑道,“关少一表人才,俊秀飘逸,艳若桃花,气若寒梅,清若修竹,雅若幽兰,增之一分则添杨氏之富贵,减之一分则现飞燕之轻盈,春花秋月,凝风冻雨山崩水驻,绝世风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能找得着关少一般的人,我柳某人这辈子夫复何求。”一说完,柳思勉也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才思敏捷,奇了怪了,先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有这哄人的能耐呀,瞧瞧,嘴巴多甜。 柳思勉这边自我感觉良好,关昊彬心里却在腹诽,这家伙嘴巴还真是贱呢,把我说成什么人了,今儿个是不是又跟我那不正经的表哥从哪腐败过来,大白天的说什么醉话,以前也不是这种油嘴滑舌的人呀:“柳帅,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呀?” “当然是在表达对你的景仰之情了。”柳思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哟呵,看来没看错这个人啊,痞气十足,大流氓一个,搁这大街上在我面前花腔蜜调的,跟我调情呢?关昊彬眼睛都快瞪出眶了。 “啊,生气啦?”见关昊彬不搭理,柳思勉立马紧张地问道。 “有你这张嘴,嫦娥也会思凡跟你私奔吧,我看没必要为你费心了。”见柳思勉那紧张自己的神态,关昊彬的心莫明一动。 “我这张破嘴也就在关少面前贱,看在咱俩的缘份上,怎么的也要劳烦你帮忙解决下我的终身大事。”柳思勉见关昊彬没生气,顿时又活回来了。 “瞎掰,我跟你哪来什么缘份不缘份的,你的学历还真让人怀疑,你语文不会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关昊彬嘴里这么骂,心里却有着一丝甜意。 “果然逃不脱关少的火眼金睛,在你面前现了原形不是,我也就一冒牌文艺青年,大学那会儿,我什么课程都是看门大爷教的。”柳思勉呵呵笑道。 “德性,还美呢,”关昊彬扯了扯嘴角,“不会是专来找我瞎聊的吧。” “找我那同学,帮他选家照婚纱照的店。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自己也能解决终身大事。”难得和关昊彬见面时自己的老总没在旁边,此时不趁机和这小帅哥开开玩笑更待何时。 “想女人了是吧,明天我带你去相亲。”柳思勉背后突然响起笑声。 “马姨,忙着呢。”关昊彬对柳思勉身后一骑小三轮的大妈笑着打了声招呼。 “小姨,”柳思勉回头一看,竟然是自家小姨马素琴,载着一三轮车的蔬菜,“买菜回来么?”马素琴在附近小弄堂里开了家快餐店。 “你认识马姨?”关昊彬很是惊讶。因为马素琴平时骑个三轮车在关昊彬眼皮子底下来来去去的,关昊彬自是认识,没想到竟然和柳思勉是亲戚。 “他是我亲外甥,以前读书那会儿倒是经常帮我打下手,现在翅膀硬了,一年半载也不去看我一眼。”马素琴对关昊彬呵呵地笑道。 “老太太埋汰了我不是,心里哪能忘了你老呀,这不忙着赚钱娶媳妇么,”柳思勉抢过三轮车,“托你老的福,练就了一身炒菜的好本领,将来我媳妇可享福了,坐着等吃就是。”柳思勉说完还别有用心地看了看关昊彬。 关昊彬见柳思勉投来的眼神,心里一激凌,忍不住暗骂,一身炒菜的本领在我面前显摆个啥呀,你媳妇享不享福关我屁事。 柳思勉让他小姨坐在了三轮车后面,自己骑了上去,对关昊彬挥了挥手:“关少,回见,先走了。”说罢,蹬起三轮就滑走了。 关昊彬看着那坨大的一青年才俊毫不做作蹬个三轮车大大方方在大街上扬长而去,心里不由得一暖,冲那向他挥手的马素琴回了个可爱死人的笑容,心情大爽地朝对面的苏志平而去。 “你跟那位大侠很熟?”苏志平在街这边一直瞧着他们俩谈笑风生的,便问道。 “大侠?……你是说刚和我说话的那位?” “废话,不是他还能是那老太太啊。” “嗯,有那么熟,他爸是我表哥的师傅,”关昊彬反问道,“怎么,你也认识他,干嘛叫他大侠呀?” “他肯定不认识我,不过我倒是见过他,”苏志平笑了笑,“去年中秋节,我在五金街那边值勤,见过他打抱不平。” “打抱不平?”打抱不平我是没见过,不过袭警那小子倒是干过。 “嗯,对他印象挺深的,”苏志平点点头道,“有个骑摩托车的楞头青,可能是车子骑得太快,刮倒了路边上一挑担的老头,扁担反弹出去把他摩托车的后视镜给打坏了,揪住老头要他赔,老头哀求说没钱,那楞头青便推推搡搡起来,把老头给推倒在地,这还不算,还要抬腿去踢,正在那时,你刚才的那位大侠朋友不知从哪窜将出来,一脚把那小子给踢趴了,那小子赶紧爬起来想骑上摩托溜,大侠三步跨篮似的,冲那摩托就是一脚,我的乖乖,几百斤的摩托生生的被踢飞到马路中间的绿化带去了。” “真的假的,他有那么大的脚力?”关昊彬不相信地道。 “我在场当时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别说我惊得目瞪口呆,所有围观的人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态,简直是超人,”苏志平呵笑道,“关少,帮个忙,把你那大侠朋友介绍给兄弟认识认识。” “一介武夫,有什么好结交的。”关昊彬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乐不可支,柳思勉给他的印象是越来越高大越来越顺眼越来越亲昵。 柳思勉帮小姨把菜拉到店里,卸菜的间儿问他小姨:“锋弟呢?怎么不帮着看看店呢。”柳思勉说的锋弟是指他表弟,马素琴生有一子一女,儿子金锋,无业游民,女儿金薇,大学刚毕业。 “别提得,一提我就火大,”马素琴唉叹道,“不肖子读书读不出个名堂,做事又眼高手低,嫌弃送快餐下贱,天天跟些狐朋狗友瞎混。” “还小呢,等他懂事了就好。”柳思勉安慰道。 “都二十四五了,要懂事早也懂事了,你瞧瞧人家……”马素琴突然扯到关昊彬身上,“人家小关也是二十四五的样子,多能干,勤勤恳恳,天天一副温和的笑容,我们这一带的商家店铺没有不说他好的,人跟人真是没法比,都是生儿子的,小关父母多幸福啊。哦,对了,你怎么会认识小关呢?” “他是我爸徒弟的表弟。” “你爸的徒弟?”马素琴错愕地问。 “不是我爸的徒弟,是他徒弟的表弟。” 马素琴忍不住笑道:“退休了怕没事干,我那帅哥姐夫什么时候开武馆了么?” “都老得皱皮皱脸了,什么帅哥不帅哥呀。”柳思勉呵呵笑道。 “少在这埋汰你老子爷,你表弟表妹可一直在叫帅姨夫帅姨夫呢,”马素琴突然诡然一笑,“阿勉呐,你跟小关是不是很熟呀?” “也不能说很熟啦,只是平时见过几次面而已。”见小姨突然换了副嘴脸,柳思勉心下纳闷。 “他找女朋友没有?”马素琴咧起嘴笑问。 “好像没有吧。”柳思勉一听到这话,心率都加快了好几拍。 “那太好了,”马素琴乐颠颠地道,“帮你表妹个忙。” “忙……什么忙?” “你表妹老迷小关了,说来我都替她害臊,跟犯了花痴似的,”马素琴呵呵地道,“好歹她也是重点大学毕业出来的,你爸也帮她介绍了个不错的工作,配他应该也不算攀高枝吧。” “这事你老想都别想。”柳思勉不容置疑地脱口而出。 “为什么?” “你自以为不算攀高枝,其实你都攀到珠穆朗玛峰了。”柳思勉不正经地道。 “什么意思,小关家是皇亲国戚不成。”马素琴不高兴地道。 “虽说不是皇亲国戚,但也可说是名门望族。” “他不是个交警么,父母很有钱?”马素琴很不相信地道。 “哪是很有钱,是相当有钱。”柳思勉笑道。 “不会吧,平时也没见他公子少爷的作派呀,父母既然那么有钱,干嘛让他出来风吹日晒,那么秀气乖巧的一个人,站在马路牙子吸汽车尾气做父母的舍得?” “人家干交警那纯粹是兴趣爱好,他爸妈留给他的家财几辈子也花不完,”柳思勉继续打击他小姨,“再说了,他是他爸妈掌心里的宝,那真是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宝贝疙瘩一个,想做他们的儿媳妇,不是龙女也得是个天仙,眼界可高了,要不然怎么会到现在没女朋友呢,都是因为挑花了眼。” “这么说你小姨是在痴人说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马素琴郁闷地道。 “那倒不一定,不是也有灰姑娘和王子结婚的童话么,”柳思勉宽解道,“关键还在金薇,既然那么迷人家,就主动点呗,有句老话不是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 “应该是碰了一鼻子灰吧,小关没看上她。” “那我也没办法,总不能以武力去逼迫人家答应吧。” “行,算我没说,”马素琴摇了摇头叹道,“在这吃午饭吧,等下你表妹回来,你帮我劝导劝导。” “下次吧,”柳思勉掏出手机看了看道,“今天跟同学约好了,等下有事要出去。” 和婚纱摄影店预约好了拍照时间,澹台晓峰柳思勉商量着去哪家餐馆吃饭,走到中心广场见关昊彬正准备下班,柳思勉心念一动,赶紧跑过去喊住了他。 “大侠有事么?”见柳思勉跑得急,关昊彬以为他有什么事,便对停下摩托车回头探望的苏志平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回去。 “关少吃了么?” “刚下班呢。”关昊彬心道,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不会就为了问句这废话吧。 “我也没吃呢,要不一起去?”柳思勉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机会难得,今天咬咬牙,破费一点,请他去个客气点的餐厅。 关昊彬见一向大大咧咧豪气干云的爷们为了请自己吃顿饭竟然忸怩起来,心里也莫明跟着兴奋起来:“是我表哥一起么?” “唐总今天有约,就咱们三个。”柳思勉指了指后面的澹台晓峰。 “行,”关昊彬爽快地道,“不过我得先回去换身衣服,你说在哪吧,我直接赶过去。”反正下午调休,不用赶着上班。 “长香楼。” “长香楼?”关昊彬一愕,“没必要吧,就咱们三个,随便找家饭馆就行,我又不会喝酒的。” “怕我请不起呀,”柳思勉见关昊彬一口应允下来,心下甚是开心,精气神立马见涨,“在唐总手下做事,工资可是不少。” “知道你有钱,”关昊彬挑眉一笑,“我不太喜欢那种大包厢的氛围,还是我来定吧,就前面的快颐斋怎么样?” “行。”关昊彬一笑,柳思勉看在眼里那是一个妩媚撩人,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 第十六章 关昊彬赶到快颐斋时,柳思勉澹台晓峰已经点好了菜。 “就咱们三个,没必要点这么多菜吧。”服务员上菜后,看着满桌子的碟儿盘儿,关昊彬很是埋怨地道。 “这不难得跟关少一起吃顿饭么。”柳思勉呵呵笑道。 “什么意思?”关昊彬对给他倒酒的服务员摇了摇手,“这是散伙饭还是离别宴,吃了这顿就没下次了?” “关少这话说得,只要你赏脸,我天天请都行。”只要你高兴,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呃,不对,怎么会有这奇怪的想法。 “吹牛别撑破了,你这段时间发横财啦。”澹台晓峰心下纳闷,这家伙平时挺稳重的一个人呀,怎么一碰上关警官,就这么的不淡定呢。 “礼尚往来,下次我来请,总不能让你天天请吧。”关昊彬笑道。 “怎么能让你破费,上次的事还没正式向你道歉呢,”柳思勉帮关昊彬撕开一瓶奶,“下午调休吧,要不也喝点酒?” “我见酒就晕,饶过我吧,”关昊彬揉了揉鼻子,可爱地笑道,“还是喝奶吧,既然机会难得,你们喝酒的可要多喝点,我拿奶敬你们应该不会不喝吧。” “没问题没问题,你随意,我俩干。”柳思勉豪气地道。 “不公平吧,一杯一杯干啊?”澹台晓峰苦笑道。 “人家不是喝不得酒么,这么个小杯子有啥好怕的,你还是男人不是男人。”柳思勉生怕在关昊彬面前失了颜面,打肿脸也要充胖子,哪晓得越在乎越出乱,本意是说澹台晓峰小家子气却拐带骂上了关昊彬,不喝酒的男人不是真男人。 “像柳帅这么有男人味的,在学校那会儿应该有好多女孩子追吧。”关昊彬别有意味地问澹台晓峰。 “哪有。”回过味来的柳思勉不好意思地道。 “也不能说没有,”澹台晓峰顿了顿道,“不说自己班上的,刚进校门不久,数学系英语系就有不少妹妹向柳帅抛绣球呢。” “你小子别胡说八道。”柳思勉很是紧张地威胁着澹台晓峰。 “澹台老师说说呗。”关昊彬很感兴趣的样子,举起杯子和澹台晓峰碰了碰。 “话说当年,”澹台晓峰仰头一脖子把杯中酒干了,“数学系系花胡时慧手捧一大束玫瑰,出现在我们中文系302号寝室门口,娇弱弱的一句柳思勉在么,嗓音那是一个勾魂摄魄,自那以后柳帅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害得其他那些个妹子遗恨年年。” “哇,不得了,系花倒追的你呀,可见柳帅当年魅力无限。”关昊彬夸张地嚷道。 “听他胡说,”柳思勉瞪了一眼澹台晓峰,“胡时慧跟我是高中同学,那次来找我是请我帮忙的,她被一无赖缠着不放。” “要你去揍那无赖?” “不是,读书那会儿也没谁知道我是世家习武的,”柳思勉笑了笑,“说来也很简单,就是冒充她的男朋友,让人家死心。” “啊,你跟胡时慧是演戏呀。”澹台晓峰惊讶地道。 “你以为呢。”柳思勉嗤道。 “那岂不是亏了自己,看到你身边有女朋友,对你有意的女孩子不死心也不行啊。”关昊彬嘴巴上为他惋惜起来,其实心里一点惋惜的意思都没有,相反倒有种庆幸的感觉。 “怪不得,大学四年都以为你跟胡时慧是一对,没想到毕业后却没走到一起。”澹台晓峰慨叹道。 “胡时慧也帮了我呢,其实我挺烦跟女孩子打交道的,再说了,花那钱哄女孩子开心,到头来还是帮人家养老婆。”柳思勉说这话时特意对着关昊彬,好似要标榜自己多么清白似的。 “嗤,歪理邪说。”澹台晓峰笑道。 “现在还跟那系花有来往么?”关昊彬倒揪着那茬不放。 “来什么往啊,毕业后一次也没联系过。”柳思勉把那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既然是系花,那肯定长得好漂亮,到底多漂亮呢?”关昊彬很认真地问澹台晓峰。 “长得那是没得说,范冰冰的眼睛张曼玉的嘴,叶子楣的胸围林志玲的腿,”澹台晓峰对柳思勉笑道,“好歹跟你做假夫妻也做了快四年,不至于恩断意绝一点音讯都没有吧,是不是还在藕断丝连啊。” “连你个白痴,”柳思勉恨不得一脚把澹台晓峰的嘴给踢哑了,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脱离唐总的监视保护跟关少单独相处,想留个好印象给人家,这倒好,被你一张臭嘴给搅黄了,见关昊彬那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也不好扫这好奇宝宝的兴,便道,“听高中几个死党说,胡时慧过得并不如意……也可说是过得挺惨的,遇人不淑,老公对她不好,时常拳打脚踢,折磨得不成人形,后来离婚了,儿子却被判给了男方。” “后来呢?”关昊彬追问道。 “后来……没有后来了,后来的事我也不清楚,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我跟她也没你们想的那么亲密,高中大学同学六七年说的话还没现在跟你说得多。关少,说说你的艳史呗,”柳思勉绕开话题,把关注点转移到了关昊彬身上,“应该比我的丰富多彩吧。” “我嘛,简单得很,无风无月就那么过来的。”关昊彬端起杯子跟向他敬过来的柳思勉碰了碰杯。 “骗幼稚园的小孩呢,”柳思勉不相信地道,“关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可能在学校没交过女朋友吧。” “事实如此,我也纳闷呢。”关昊彬心里怨怼,女同学一个都不鸟自己,男同学倒是有不少拍自己马屁讨好的。 三人你敬我我敬你,聊着最近的时事新闻,侃着各自的工作趣事,吃得倒也快活。柳思勉对关昊彬是毫无抵卸力,关昊彬举起杯子抿一口牛奶,柳思勉满杯酒仰脖就下去了。关昊彬觉得好玩,想起表哥老是夸他酒量超好,忍不住逗了起来,杯子是频频猛举,柳思勉那个二百五弱智得可以,关昊彬要他喝他就仰起脖子灌,一点勉强的意思都没有,结果两瓶白酒见了底,吃饭的三个人清醒的只有一个。 柳思勉酒风还是可以,喝醉了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自顾自的去太虚幻境神游去了,澹台晓峰却不同,酒一喝高就胡言乱语起来,古今中外天上地下的大放厥词。 看着这两人,关昊彬有点后悔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合着我脸上就写着提款机三个字么,跟齐飞那无赖出来吃饭每次说是人家请结果都是自己掏的钱,嗨,这次又是如此。结账倒是小事,问题是两坨这么大的人,都比自己要高要重得多,怎么处理呢。好吧,只有一个一个处理了,这人民教师好歹还有知觉,先解决他的问题。 关昊彬从手舞足蹈的澹台晓峰兜里掏出手机,找出了他老婆政小妮的电话,要她来快颐斋失物认领。政小妮很意外男朋友会跟关昊彬在一起吃饭,本来想趁机问问认不认得政东东,但澹台晓峰酒德实在太差,在大庭广众下引吭高歌不说,还嚷着要去KTV,政小妮没办法,只得扭着澹台晓峰的耳朵,连推带搡的出了饭馆,塞进了出租车。 打发走一个闹的,看着趴在桌上死过去的柳思勉,头大的关昊彬不知怎么处理好,想来想去,只得打电话给表哥了,要他过来帮忙。 “不会吧,”唐少川大笑道,“你一个不喝酒的能把小柳灌趴了?” “还能骗你不成,要我拍照发彩信过去么,”关昊彬郁闷地道,“哥赶紧过来呗,他身强体壮的我侍候不了。” “要你侍候他干嘛,让他在那睡会儿,歇个两三个小时自己就会醒过来的,别理会,你去忙你的吧,我现在在翠笼岭跟人家打球呢,暂时走不开。”看来唐少川对柳思勉的酒品倒是很了解。 “不能过来就算了。”关昊彬没法子,只得挂了电话。真要听表哥的,把他放在这任他自生自灭怎么说良心上过不去,虽说吃饭是自己付的账,好歹是人家巴心巴肺的要请他,唉,没办法,先弄走再说。 好在自己开了车过来,关昊彬便叫了个服务生过来帮忙,两人费了老劲把一滩泥似的柳思勉给塞进了车子。关昊彬手指敲着方向盘,考虑到底把这人事不省的家伙送到哪去合适,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不如去江边吹吹风,指不定醒得快点呢。 这么一想,刚才还觉得棘手的关昊彬有点亢奋起来,心里甚是雀跃,很有种去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感觉。怕老爸老妈等不到人回家会打电话来查岗,关昊彬赶紧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下午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会儿,晚上晚一点回家吃饭,唐岚仍是不出意料地嘱咐了好一通才放行。 跟家里挂断电话之后,关昊彬先就近去了家超市,买了几瓶解酒的饮料和矿泉水,想想觉得还不放心,又买了湿纸、餐巾纸、毛巾等一大堆东西。觉得东西备得差不多了,关昊彬这才启动车,直奔郊外。 到了江边,挑了个向阳视野开阔的地儿停好车,把空调调到恰当的温度,自己则下了车,欣赏起江边的景色来。 时值隆冬,江边的树木大都掉光了叶子,阳光照在潾潾的江面上泛着白毫似的光,几只白头翁、鹧鸪从枯草丛中窜进窜出,江面上几只水凫儿时而潜入水中时而钻出水面。关昊彬倚在车边看着隔江高楼林立的市区,心下在想,天天住在城里,没想到跳出城区看市区却是另一番情景,不以你的好恶而存在却有着一份深深的眷恋,不以你的心情而改变却有一份浓浓的相思,远远的看去,画面陌生却又熟悉,有种距离感却也透着一股亲昵。 感慨万千的关昊彬突然有股嘹起嗓子唱几句的冲动,脑海里钱嬷嬷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头顶上分明能感觉得到钱嬷嬷抚摸过的温暖,望着江面静静流淌的江水,关昊彬眼睛好似雾湿了一般,喃喃地唱了起来: 桃花红,梨花白, 墙角连翘迎春来; 青蛙跳,荷花摆, 蝴蝶翩翩把花采; 桂花香,雁成排, 朵朵金菊笑成海; 蛐蛐叫,山茶开, 雪里梅花惹人爱。 唱着唱着关昊彬眼泪就止不住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钱嬷嬷教的儿歌却还记得这么清楚。自从离开孤儿院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不知道钱嬷嬷她们现在还好么,不知道东东哥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小尾巴呢。 关昊彬正胡思乱想着,车子里突然传来声响,关昊彬以为柳思勉醒过来了,便赶紧打开车门,一看,柳思勉并没醒,可能是卷缩在座椅上局促得难受翻了个身。 关昊彬猫腰进去,把座垫拉了拉,又扶起柳思勉的脑袋给他弄了个舒适点的姿势。看着柳思勉睡得沉沉的样子,关昊彬忍不住细细打量起他来,浓密有序的眉毛,唇线分明的湿唇,有棱有角的鼻翼,看着看着,关昊彬的手便摸上了柳思勉的脸颊,食指沿着他的眉毛到鼻梁再到嘴唇轻轻地划着,留恋不已,心下在想,都是男人,为嘛这家伙长得这么有气势。 关昊彬对柳思勉身上散发的气味很是迷恋,闻着闻着就舍不得挪步了,干脆自己也钻进了后座,抬起柳思勉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让柳思勉枕着自己躺着,一手圈着柳思勉的头,一手攒着柳思勉的双手。关昊彬对自己这冲动的举动一时也很不解,但又不想克制,心想,反正这家伙睡得跟死猪似的也不知道,再说了,我这也是为他好,这样躺着比刚才那是要舒服多了,人皮沙发呢。 手里抱着个大块头没别的事干,关昊彬手掌便在柳思勉头上不停地摩挲着,摸摸脑门,理理眉毛,掐掐脸颊,按按鼻子,拧拧耳朵,可怜睡得死死的柳思勉毫不知情,任由关昊彬在他脸上胡作非为。 把柳思勉当作玩具熊的关昊彬见百般骚扰都不醒,心下暗道,奇了怪了,人家喝醉酒不是狂吐就是狂吹,这家伙倒安静得很,不会是属猪的吧。看着柳思勉湿湿的红红的嘴唇,关昊彬一时鬼迷心窍,用手指摸了又摸,心想这家伙的的嘴唇还真是性感,不知道亲下去是什么滋味,刚想到这,顿时满脸通红,忍不住狠狠拍了自己一耳光,疯了,都想哪里去了,什么乌七八糟的。 第十七章 唐少川从翠笼岭回来后,打电话给关昊彬,问柳思勉醉在哪个饭店。 “我们现在在江边呢。”关昊彬此时正忙着给狂吐的柳思勉递纸巾。 “江边?”唐少川很是惊讶,满腹疑问地问,“现在都快天黑了,你们去江边干嘛?” “还能干嘛,让柳大侠快点醒酒呗。” “醒酒?”唐少川笑道,“不是让你别管他么,那家伙醉了不闹不叫安静得很,到了时候就会醒。” “我在洗马潭的观景亭旁边,你快赶过来吧,你的员工你负责,服侍他一下午了,我妈都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关昊彬心里骂道,你这个老板当得也太恶毒了些吧,让我把他一个人扔在酒店不管不顾躺一下午?万一有事呢,忒不人道了。 “行,我马上过去。” “碰上个这种大老粗老板,你还真是悲哀,平时都是这样啊,喝醉了倒在哪就躺在哪?”挂了手机的关昊彬对柳思勉没好气地道。 “男人嘛,哪有那么多的讲究,不就醉个酒么,一时也死不了。”吐空了肚子里的东西,又喝了两瓶解酒的饮料,柳思勉精神稍微好了些。 “我难道就不是男人么?”关昊彬很是生气地把手中用矿泉水浸湿了的毛巾甩给柳思勉。 “谁说的,你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男人,细心体贴,热情周到,善良帅气,风度翩翩。”接过毛巾的柳思勉呵呵笑道。对关昊彬这般的侍候,柳思勉甚是感动,没想到他是个这么细心的人,自己醉个酒,他却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又是纸又是水,又是毛巾又是解酒饮料。 “真该听我表哥的,把你扔在那不管才是。”关昊彬怎么听怎么觉得柳思勉说话跟个甜言蜜语哄女朋友似的,一时心里头感觉怪怪的,有点气愤,也有点窃喜。 “真要把我放在饭店我这心里倒安泰些,害得关少浪费了一下午难得的休息时间。”柳思勉有点过意不去。 “我不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么,能放心不管啊。”关昊彬起身从车里拉出大衣来,扔在柳思勉身上。 “啊,对了,咱们怎么到江边来了,”披上大衣的柳思勉甚是不适应被关昊彬这般的照顾,嘴上故意开玩笑道,“我跟关少没什么深仇大恨吧,你不至于是想毁尸灭迹吧。” “我倒真想那么干来着,正要把你拖出来丢进江里喂鱼你好死不死就醒了。”关昊彬冷哼道。 “哎哟,这么说来真是命大呀,回家得跟河神烧柱香。”柳思勉按了按额头笑道。 “又不知道你家住在哪,看你睡得挺安稳感觉进医院也没必要,又怕一醒来吐得我一车子的污秽,只好到江边来了,以为吹吹江风会很快醒过来,没想到跟个死猪似的,一睡就是一下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醉真跟死猪没两样,平时睡觉倒不是这样的,稍有个风吹草动就醒了。”柳思勉被数落得挺幸福的。 “嗤,鬼才信。”关昊彬不以为意。 “真的,决没骗你。”后来的事实证明,这话柳思勉确实没骗关昊彬,关昊彬也因为这点,爱柳思勉爱得更深更切。 “管你真的假的,”关昊彬白了一眼,“你老板马上就过来,我就不陪你们去吃饭了,家里爸妈在等着呢。” “哦,对了,关少,我那同学呢?”柳思勉这才记起上午吃饭还有一位在场呢。 “放心,我跟他老婆联系上了,人家是有家室的人,不劳你费心。”关昊彬以为他在为他的同学担心。 “啊……他也喝醉了?”柳思勉大窘,“那最后谁……谁付的账啊?” “还能是谁,本警察呗。”说到这茬关昊彬倒真有点郁闷,合着我关昊彬就是替人付饭钱的经纪人么。 “啊,这叫我情何以堪呐,”柳思勉说着就摸口袋,“多少钱,我得还你。” “算了算了,付都付了再向你讨不显得我太小家子气么。”关昊彬摆手道。 “这怎么行,来是来去是去,说好了今天我请客的。”柳思勉掏出钱包来。 “怎么啰嗦起来了,说了不要就不要,真要过意不去,下次再请回来吧。”关昊彬按住他拿钱的手。 “那行,下次我请回来。”柳思勉也不再坚持了,把钱包塞回了口袋。 关昊彬回到家,唐岚关俊松正等着他吃饭。 “你朋友不要紧吧?”唐岚赶紧把家居服拿了过去让关昊彬换。 “不要紧,就喝多了些,已经清醒了。”关昊彬把脱下的外套递给他妈。 “怎么不送丁默那去,让他打一针不就行了。”见儿子回来了,早饿得饥肠辘辘的关俊松赶紧坐上了餐桌。 “嗯哪,我怎么没想到这点,是啊,让丁哥给他打一针,省事多了。”关昊彬恍然大悟地道。 “洗洗快过来吃饭吧,”关俊松强咽着口水,指了指厨房道,“本来你跟朋友在外面吃晚饭来都没事,没提前打电话,厨房里那炖的野鸡你妈熬了一下午。可是好东西,正宗的野鸡,营养价值可高了,是你妈特意去三畈道买来的,山里老乡自己捕的,不是人工养殖的。” “妈怎么不在电话里早说呀,要是早知道,我把那小子搁那就是了。”关昊彬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赶紧去卫生间洗脸洗手了。 “臭小子,什么德性,有好吃的朋友就不管不顾啦。”关俊松笑骂道。 “妈,你一人怎么跑到三畈道去了,大老远的。”啃着鸡腿的关昊彬很有股吃水不忘挖井人的良心。 “你爸不闲着没事么,他开车送我去的,”唐岚把另一只鸡腿从砂钵里翻了出来,仍夹到关昊彬的碗里,“以前都在市野味店买,其实很难买得到正宗的,都是人工养殖的多,后来听人说,三畈道有山里的村民在卖自己抓捕的野味,咱市里几家五星级大酒店都是从那里进的货,今天跟你爸过去碰碰运气,还真碰到了。” “几十公里的路呢,有这来去的花费,都能买两三只本地鸡吃了。”关昊彬倒是会算账。 “傻家伙,这哪能比较,鸡跟野鸡可是区别大了。”关俊松吮吸着鸡骨头道。 “对了,彬彬,”唐岚突然记起一事,“你猜我在三畈道碰到谁了?” 关昊彬不正经地道:“谁,费翔?”费翔是唐岚崇拜的明星。 “费什么翔啊,人家都出国了,”唐岚扯了张餐巾纸帮儿子揩了揩嘴角的油,“卫小天,以前你老在他那剪头发的那个发型师,记得啵?” “卫小天?……哦,记得记得,妈不是说给我剪的发型中,他的手艺最好么,是那位神剪手卫大帅哥?都有两三年了吧,你还认得他呀。”关昊彬想了想记起来了。 “以前时常陪你去剪头,当然熟悉了,”唐岚很是兴奋地道,“小卫也认出我来了呢,还托我向你问好呢。” “是要问声好,以前在我身上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妈,他怎么也去三畈道了?” “说是为了照顾一朋友,搬到那去开店了。” “那么好手艺的人在乡下开店?”关昊彬很是不理解。 “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看样子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唐岚正儿八经地道,“彬彬啊,要不请他当你的专职发型师?你的发型也就他设计得最帅气,他的雇佣费我和你爸来付。” “妈!”关昊彬无语,“我又不是大明星,有那必要么。” 离年节越来越近了,关昊彬当班的时候也多了起来,几乎没得歇的时候。 这个周末,关昊彬好不容易轮到不用当值了,闲着没事顺脚就去了山风。 前段时间因为厂里在赶货,没日没夜的三班倒,唐少川虽是老板但也累得够呛,柳思勉这个助理那更是不用说,都有好几天是住在厂里没回家。好在货已发出,这几天活儿相对来说轻松了好多,唐少川看到有段时间没见面的关昊彬来了,很是高兴,显摆地把最近的业绩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关昊彬对厂子里的生意并不感兴趣,嘴里嗯啊嗯的应付,脚下跟着柳思勉这个车间那个车间的闲庭散步走马观花。 唐少川见表弟对自己的丰功伟绩不感冒,便问要不要带他去哪娱乐娱乐。关昊彬便说别的玩儿都没什么兴趣,就想观摩观摩你们俩的身手。 “关少就这一门子爱好么,每次来都这一套。”柳思勉苦笑道。 “怎么,是不是最近很累,不想动了?”关昊彬不好意思地道,“那就算了,我在办公楼看看电视,等你们忙完了手下的活咱们出去吃饭吧。”也不知什么原因,隔了段时间没见着柳思勉,关昊彬心里有点怪失落,感觉好像掉了什么东西似的,哪怕什么都不做,陪着旁边看着心里也满满的。 “我是没问题,都有好几天没活动活动了,这要被家里老头子知道,指不定就家法侍候了。这段时间唐总前前后后协调,忙得头发都没去保养了,怕是没兴趣。”关昊彬一出现,柳思勉满身都来了劲,哪敢悖了关昊彬的意思,要他去跑马拉松,他也没二话。 “没事没事,正好我也有那想法。”说到练武的事唐少川也立马来劲了,他也就这独独的正经爱好,别的爱好都是不入流或下三滥的,也不好在关昊彬这进步青年面前展示。 “那咱们中午先到哪去吃饭?”关昊彬乐颠颠地道。 “就在厂里吃吧。”唐少川诡异一笑。 “要我吃你们食堂里的饭菜?”关昊彬很是意外,平时自己想跟厂里的基层员工套套近乎尝尝食堂的饭菜,唐少川每次都不答应,非要拉他去外面大吃大喝。 “食堂的饭菜怎能让你吃,让柳兄弟给咱们开小锅小灶。” “你会烧饭呐?”关昊彬不相信地问柳思勉,“真的?” “什么叫蒸的啊,煎煮炒炖样样也来得一下,都快有二十几年的厨师经历了,”柳思勉自信满满地道,“不是我吹,一般的酒店大厨那是比不过我的。”上次不是跟你暗示过么,怎么就没记心上呀。 “你这张嘴怕是漏税偷税了吧,吹牛也要上税的。”关昊彬呵呵笑道。 “思勉这话也不是夸口,哥不会骗你的,等下你吃了就知道。”唐少川帮腔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厂里吃饭了?” “唐总上次去我家给我妈过生日时,吃过我烧的饭菜,没想到我的手艺很对唐总胃口,正赶上这段时间忙,干脆就吃在厂里了。”柳思勉解释道。 “哥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呀。”关昊彬笑道。 “那是,羡慕的话赶紧辞了那劳什子警察,跟哥一起干,”唐少川转头又吩咐柳思勉道,“你先去食堂厨房忙吧,咱们早点吃。”柳思勉忙点头说是,让关昊彬稍微等等,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开饭。 关昊彬跟唐少川在办公室谈了会话,心里实在好奇柳思勉在厨房里忙活的样子,便忍不住跑去厨房视察去了。一看还真是不敢相信,柳思勉这枚大帅哥厨艺甚是娴熟,有派得很,看得关昊彬是惊叹连连。实在是人不可貌相啊,谁会想到这大帅哥是功夫高手呢,又有谁会想到他厨艺了得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能耐不为自己知道,看来这家伙真是深藏不露的能人啊,大有潜力可挖。 “瞧你这助理当得,我表哥是不是恨不得榨尽你所有的血汗啊,”关昊彬很有点打抱不平的样子,“又是行政活又是技工活,这又派上了厨房的活,他还真是知道人尽其才呢。”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我这也叫英雄找到了用武之地吧。”忙活的柳思勉自信满满地道。唐总好歹是你表哥,说这话你叫胳膊肘儿往外拐知不知道。 “大侠就是大侠,对待人生的态度真是叫人羡慕。”关昊彬衷心地道。 “人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知道自个儿是能吃几碗饭的人心里头才踏实不是。”柳思勉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我能不能时不时的跑这来蹭饭吃呀。”关昊彬呵笑道。 “唐总说你妈不是挺会烧饭的么。”柳思勉心里在道,你小子到现在都跟个没脱奶的一样,能舍弃自己老妈的呵护呀,再说你尝都还没尝我炒的菜呢,怎么知道合不合口味。 “不是要经常加班么,有时也会在大队食堂吃的。”关昊彬挠了挠头道。 “那没问题,只要在厂里,随时都行。” “哇,真好。”关昊彬立马露出副天真可爱的神态。 一瞧关昊彬那雀跃的样儿柳思勉手里的锅铲都差点脱手,嘴里脱口而出:“要不关少包了我吧,天天为你烧好吃的。”说完柳思勉直想找抽,要命,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龌龊,这话说得也太露骨了吧,谁听都以为我在勾引青少年呢。 “我一小交警,每月拿着千把块的工资,自己花销都保不齐呢,能雇得起你这个专厨么。”关昊彬倒没听出柳思勉话中有话。时常见他和表哥出入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关昊彬自然把他想成正常的男人,再说他连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时候还没搞清楚呢。 自从在厂里吃饭后,唐少川给食堂的人交待好了,菜肴烧制前的准备工作早有食堂的员工完成了,因此柳思勉伺弄起来并 不是很耗时。饭菜上桌后,关昊彬赶紧每道菜先尝了个鲜,还真是味道鲜美香气四溢,不说吃,光看也让他咋舌不已。 三人吃完饭,跟几个老员工聚在一起聊了会天喝了会茶,正准备收拾收拾就去龙魂,没想到大队里当班的汪庆根打电话过来,要关昊彬去大队一趟。 “出什么事了么?”唐少川问道。 “有几个家伙喝醉了酒,在大队里撒泼,说是非要见我一面。” “嗬,胆子够肥啊,竟敢在警察窝里撒泼,谁啊?”柳思勉一听很好笑。 “也不知道,小汪没细说。” “兄弟,走,咱俩一起去瞧瞧,何方大圣,竟敢在局子里撒野,活得不耐烦了。”唐少川招呼上柳思勉,三人往湖东交警大队而去。 第十八章 关昊彬他们火急火燎赶到大队一看,很意外,原以为是混混来闹事了,没想到竟然是十几个喝高了的高中生。脸孔关昊彬都熟悉,全是市六中的,平时跟自己擦身而过都会向他笑一笑点点头,尤其是躺在大厅长椅上手舞足蹈死赖着不起来的那位关昊彬更是熟悉,就是偷他哨子送他生日礼物的沈哲浩。关昊彬三人一见这些丑态百出的嫩娃娃,不由得哭笑不得,怪不得队里的同事们能任他们在大队卖疯撒野,原来是这群活宝。 关昊彬还没喘匀气,正准备跟汪庆根说句话,那躺着的沈哲浩一见要等的人来了,马上一跃而起,动作甚是麻利,一点也不像喝高了的人,一把抱住关昊彬:“关哥哥,呵……你终于来了。” “哟嗬,你们这些兔崽子胆儿也忒肥了吧,竟敢到警察局里来闹事,寿星跑到阎王殿,活得不耐烦了,年纪轻轻受谁的盅惑来造反呐,说,谁是你们的带头大哥。”柳思勉随手揪住一个男生训斥道。 “大叔,你抓错人了,喏,抱着关大哥的那位才是正主。”被柳思勉揪着的小男生不满地嚷嚷,一身的酒气。 “臭小子,发酒疯发到警察局了,皮作痒是吧,” 关昊彬一把推开那抱抱熊,“说,找我有什么事?” “对这帮小屁孩有什么客气的,直接轰出去就是了。”唐少川见关昊彬一副耐心细致温顺大度的样子很是不爽,一群欠扁的家伙,我家彬彬是你们的保姆么。 “大叔,你又是谁呀,这里的交警哥哥姐姐都没说话呢,你插的哪门子嘴。”其中一胖大个见唐少川脸相不善,很是不服,顶着个猴屁股脸就上来了。 “嗬,你小子倒得理了是吧。”唐少川举起巴掌就想扇,被关昊彬一把给抓住了。 “哥,你俩一旁歇着吧,都是小孩子,没事。”关昊彬示意唐少川柳思勉稍安毋燥。 “关哥哥,我要走了。”被关昊彬一把推开的沈哲浩又疯疯颠颠地攒住关昊彬的手。 “好好好,把你爸妈联系电话告诉我,叫他们过来接你。”酒疯子不能跟他犟,见多识广的关昊彬耐着性子道。 “我真要走了。”沈哲浩白痴似的又重复一句。 “不会是年纪轻轻得什么癌了吧,真要那样赶紧的找医生啊,找交警有什么用。”唐少川骂道。 “我没让你不走啊,”关昊彬抚额道,“把你手机给我,我来跟你爸联系。” “关大哥,沈哲浩要出国了,去国外读书,好几年不会回来呢。”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插嘴解释道。 “出国?”关昊彬一楞,“出国手续不在我们这办呀?” “小弟弟,你出国不会是要我们送礼吧。”跟汪庆根一个组的韩永莉笑道。 “不是找姐姐你的,我们沈帅今天只找关大哥。”另一个跟来的马弁一回嘴把韩永莉给哽得很是尴尬。 “找我到底什么事,不会是来告别吧?”关昊彬莫名其妙,跟你不沾亲不带故,又不是很熟悉,告的哪门子别呀。 “不是,我们沈帅是专程来告白的,”其中一个跟沈哲浩一般高的小子在沈哲浩背后一推,“快,沈帅该行动了。” 被那小子一推,沈哲浩突然双手捧起关昊彬的脸,张嘴就亲上了关昊彬的嘴,在场的全傻在哪了。推沈哲浩的小子一把拉起沈哲浩:“行了行了,快走,再不走想挨揍呢。”等大家回过神来时,那十几个高中生一窝蜂的全跑了,把关昊彬给闹得个大红脸。 “你见过这么胆大的学生么?”尴尬异常的关昊彬两脸通红地问唐少川。 “没有,打出娘胎都没见过,想当年你表哥在学校算狠角色吧,可也没干过这么胆肥的事,”强忍住爆笑的唐少川咧了咧嘴,转头问身边的柳思勉,“兄弟,你见过么?” “没有……”柳思勉心情复杂地道。想到刚才一幕,柳思勉有点像喉头吃进了只苍蝇似的,吞不得吐不得,心想,怎么会有这种事呢,两个男的也能亲亲?但换位一想,要是把沈哲浩换成自己,亲……关昊彬,嘴对嘴的亲……会怎么样?恶心么?肯定不会!羡慕么?有点。想来一下么?有点……很期待。 “我的个苍天大地啊,这事开创历史新纪年,都能写进咱们大队的队史了。”虽然是周末,但队里除了汪庆根韩永莉,还有好几个当班的人,众目睽睽之下来这么一出,顿时都傻了眼,政秘室值班的康晶晶回过神来之后,大呼开了眼,够刺激,过瘾。此女一向喜欢挖掘八卦创造八卦散播八卦,相信不出两天,整个交警系统乃至全市公安系统都会传遍,人尽皆知。 “康晶晶,我可警告你,这事你要是添枝加叶添油加醋坏我名声,我跟你没完。”关昊彬见康晶晶那眉飞色舞的神态,心下暗道,完了,系统的八卦榜头版头条是逃不脱了。 “我好怕怕,”康晶晶嘻笑道,“你有魅力制造事件,我还没魄力扩大影响啊,再说了,我也是为你好,帮你提高知名度。” “想看你的戏没看成倒让你们看了场我的戏,”关昊彬很不爽地对一脸坏笑的唐少川和一脸傻样的柳思勉道,“走啦,戏都散场了。” “不对呀,告白就亲一下完事了?怎么的也要给个定情信物什么的,好歹回国的时候好相认啊。”回去的路上,唐少川一边开车一边取笑起来。 “哥!”一肚子憋屈的关昊彬很是不满地大吼一声。 “看来那小子还是嫩了点,以为亲一下就是盖了章么,又不是签文书按手印,亲了还赶紧就溜,缺乏担当,责任……”唐少川想是从来没见过关昊彬这么吃憋,忍不住絮叨起来。 “唐少川!!!”关昊彬抓狂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唐少川把脸转过来道,“不过,彬彬呐,说正经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谁让你平时那么好说话了,别的警察都跟个凶神恶煞似的,谁见谁怕,你倒好,整个一邻家小男孩,谁见谁不爱,瞧瞧不是,三岁小毛孩都爬到你头上拉屎了。” “我哪里就写着好欺侮了,”关昊彬很是不满地道,“谁说警察就该是凶神恶煞啊,不说别的,就我大队,有哪个长得一副狠相。” “关少,话不能说得太满,叫什么齐飞的长得就不咋的,看上去很像犯罪分子。”坐在副驾一直没说话的柳思勉悠悠地道。 “兄弟这句话很精辟,深有同感。”唐少川笑道。 “懒得搭理你们,”关昊彬郁闷地道,“警告你们,我心里很不爽,再别拿话来惹我啊,谁惹我跟谁急。” “好好好,我当哑巴。”唐少川呵呵地笑道。 唐少川这哑巴哑得不彻底,晚上正好碰巧唐勇请一家子人一起吃饭,唐少川绘声绘色把关昊彬遭人强吻的事说给了全家人听,一桌人听了全都呵笑不已,唐岚听了是哈哈暴笑,把个关昊彬气得直翻白眼,在唐少川身上又是掐又是拧的。 “妈,你再笑我生气了。”见唐岚一直笑个不停,关昊彬乌黑着脸道。 “好……好,我不笑了……”唐岚强制着止住笑,“真是要命,儿子啊,长得这么精致,万一要是女孩子都自惭形秽不敢跟你结交怎么办呐。” “姑姑放心,彬彬长得男女通吃,还怕没女孩缠上他啊。”唐少川被关昊彬折磨得左闪右躲。 “今天小高中生还是喝了酒壮胆的,哪个女孩子有这胆量啊,等女孩子送上门看来是没戏了,彬彬呐,所以你得主动出击,别等了。”吴海英也跟着窜祸起来。 “是是是,明儿个我就去电视台登征婚广告。”关昊彬气急地道。 “那小子没干别的事吧?”关俊松问儿子。 “别的事?”关昊彬一愕,“没有啊,跟那臭小子也没怎么打过交道,肯定是今儿个跟几个同学喝高了,脑袋一发热便跑到我单位去抽疯了。” “不会是真爱上你了吧,”关俊松笑了笑道,“要是那样,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爸,你也跟着起哄啊。”关昊彬很是不满。 “小柳有个同学在六中教书呢,明天我让他问问那小子的情况。”唐少川想了想说道。 “打听他情况干嘛,你还想揍他一顿不成,”关昊彬对表哥翻了个白眼,“小孩子不懂事,真想跟他较真啊。” “让你当众出糗,还能饶了他不成,怎么的也要小小警戒一下,不说见见他父母,至少让他老师惩罚一下也是应该的吧。”唐少川很是不平地道。 “算了吧,小事一桩,别闹得满城风雨的,我是成人无所谓,小孩子还在读书呢,别因他的一时冲动让他背负一辈子的负担。”关昊彬劝道。 “彬彬说得对,这事就算翻过去了,权当被人开了个玩笑。”唐勇点点头道。 “舅舅,什么叫权当啊,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关昊彬强调道。 “谁让他冲动了,冲动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唐少川还不肯罢休。 “少在这发傻,你都冲动过多少回了,好意思说这话,”唐岚拍了唐少川一屁股,“彬彬刚成年呢,找女朋友不急不要紧,你却是过了三十的人了,赶紧的再找个。” “不会吧,二十三四了还叫刚成年呐,你老是生怕彬彬娶了媳妇忘了娘,一直攒在手里舍不得放吧。”唐少川一句话揭了他姑姑的老底。 “嗨,你个没大没小的家伙,怎么说话呢,皮作痒是吧。”唐岚抡起巴掌就要敲唐少川的脑袋,被唐少川给躲过去了。 “都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也不能看着彬彬有资本就不着急,是要为他的事加急张罗了。”吴海英皇帝不急太监急。 “谁说不急了,不是一直在物色么,只是还没找着最合适的人选。”唐岚不以为然地道。 “过得去就行了,可千万别挑花了眼耽误了彬彬的好事。”吴海英劝道。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过得去啊,跟我儿子过一辈子的人哪能将就呢。”唐岚很是不高兴。 “要不学我吧,先试几个,不行咱再换。”唐少川没眼色劲地道。 “流氓。”果不其然,唐少川话一出嘴便遭到大家一致的讨伐。 让关昊彬相当郁闷的是,康晶晶一张嘴果然就是一架大广播,全队上下没有不知道的,走到哪都有人提那茬,就连教导员刘大宝那尊菩萨脸见了关昊彬都抽搐不已,齐飞刘天平更是叫嚷得欢,直为没看到现场直播那一幕惋惜得要命。 关昊彬实在是被他们奚落得受不了,兔子急了也蹬鹰,于是在办公场地咆哮开了:“谁要再提那死变态,我跟谁拚命。” 小兔子急了也唬不住老虎,法制宣传室的方婷婷就是头母老虎,一听关昊彬这话,立马顶了回去,长篇大论训导起关昊彬来:“作为一名人民警察,认识上怎能如此肤浅呢,什么叫变态呀,同性恋就是变态么,没知识没文化。小关同志,在人性的解剖方面,你还是很欠缺的。男的是玻璃又怎么了,女的是拉拉又怎么了,思想上要解放开来,要为国家创建民主社会和谐环境而作出应尽的贡献。”方婷婷一通话说得大家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关昊彬被方婷婷一调侃,不禁也莞尔,刚想叫上齐飞一起出去上工,突然记起什么来,便问方婷婷:“方姐,什么叫拉拉啊?” “啊……连拉拉什么意思你都不知道?”方婷婷见关昊彬不像装出来的样子,很是意外。 “知道我问你干嘛。” “女同性恋者就叫拉拉呀。” “女……同性恋?!”关昊彬惊得下巴都差点掉,“那你是说……女的只喜欢女的……就叫拉拉。” “废话,”方婷婷瞪眼道,“我们关少还真是单纯得像个白痴,平时不上网么?” “上网也没见过这个啊,”关昊彬又道,“那‘兽’的意思是什么呢?” “兽?”方婷婷一愕,反应过来,“哦,你是说‘受’是吧,就是一对男同性恋中,做爱时把自己当成女人的那个就叫受。” “啊……”关昊彬没想到方婷婷这么直白地解释出来了,顿时面红耳赤。 “关少,不对吧,”方婷婷露出狼的气息来,凑近关昊彬的脸,“今天怎么这么好学呢,是不是有情况瞒着姐姐啊?” “瞒你个大头,站大街时听那些高中女生谈到的,一直不懂什么意思这才问你的。”关昊彬说完赶紧跑出了大厅。 第十九章 齐飞见关昊彬不声不语很是反常,忍不住问道:“怎么安静得很呐,得了吻后后遗症?” “可不就是,长这么大没被父母之外的人亲过,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被一小屁孩调戏了,有点接受不了。”关昊彬按了按脑门道。 “还在为沈哲浩小子的事烦啊,”齐飞安慰道,“我们纯粹是开玩笑,当不得真,议论个几天就没事,又不是什么违法的事,也不丢脸,我想让人家亲还花钱都雇不到呢。” “胡说八道,”关昊彬淡笑道,“这几天睡多了,有点头晕脑涨,没事,上几天班就会倒回来。”其实,关昊彬心里是很烦闷,为徐家慧的话,也为方婷婷的话,更是为自己。 让关昊彬很意外的是,没想到徐家慧大大咧咧的丫头竟然是个同性恋,怎么都想不明白,长得还挺可以的,为何就只喜欢女人呢,怪不得二十五六的人一直没传出她跟什么男人有来往,大家心里都挺好奇的,照徐家慧的性格,石榴裙下不说拜倒一大排,至少也得有一两个备用胎吧,原来她是不喜欢男人的,难怪。 想到徐家慧,关昊彬就想到她说自己是个受,一想到受,立马想起方婷婷通俗易懂的解释,天呐,我额老娘啊,不会吧,难不成我真的跟徐家慧是一路货色,也是个同性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又不是不喜欢女人,老妈和舅妈还给我介绍过不少女孩子呢,都见过面的,还……还什么,关昊彬想不出来了,也没了下文,跟女人也就仅限于在老妈和舅妈的窜掇下见见面喝喝咖啡聊聊天,都是没往下一步发展的,别说接吻什么的,就是手都没拉过一次。说到接吻,关昊彬又想到沈哲浩,奶奶个熊,臭小子,下次见面非揍扁你不可,敢强吻警察,不告你袭警也要告你性骚扰。 性骚扰?不错,就是性骚扰。想我关昊彬二十三年来,除了我妈和舅妈两人在我小时候亲过,亲人之外的人谁也没亲过,我的初吻说夺就夺啊,凭什么呀,凭你灌了点马尿就能夺我初吻么,臭小子,越想起气,下次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我关昊彬是软杮子呢。 对了,说到吻,是什么感觉呢?咦,怎么就想不起来呢,一嘴的酒气?不对,好像没闻到。湿湿的?好像是有点,记不太确切,哦,不对,湿湿的是臭小子的舌头伸过来了。麻麻的?嗯,记得是有种麻麻的,不过好像是自己舌头碰到了他的嘴唇吧,臭小子肯定是刚吃了路边摊上的麻辣烧烤。两个男的嘴对嘴,很恶心吧?对,是很恶心,都恶心得想吐了……不对呀,自己没吐啊,不但没吐,还回味不到一丝恶心的感觉啊。不会吧,应该会很恶心的呀,怎么没感觉出恶心呢,真变态,怎么会这样呢。不恶心那就很享受了?享受?嗤,不可能,被臭小子气得脸都乌了,享受个屁,同事和表哥都哄笑一堂呢。居然不享受怎么也不会恶心呢?哦,知道了,臭小子皮肤滑滑的,长得五官端正,帅小伙一个,对自己来说那就是个可爱漂亮的小弟弟一个,当然不会恶心啰,每天都要抱着小孩子过马路,对小孩子有种亲近爱护的习惯,对,没错,是习惯了。 这么一想,关昊彬释然了,释然了就会触类旁通,触类旁通了就会继续往下假如,献出的初吻难得,不能白白浪费了,换个思路去想,假如……假如把沈哲浩换成个女的会怎么样?肯定是很享受,没错,肯定很享受。等等……换成谁呢,好好想想。对,换成徐家慧会怎么样?呕……不行不行,那女的不说没感觉,可别把去年吃下去的饭给吐了出来。那换成谁呢?再想想……对,换成石秀兰,她是自己大学同学中最漂亮的一个,听说现在都成海东市警察系统的警花了,跟她接吻滋味应该很爽……哦,不行,她男朋友护她跟护公主似的,长得又牛高马大,抢不过他,算了,名花有主的人,不跟他抢了。那换成谁呢?方婷婷怎么样,她现在没老公呢,跟她接吻?不行,她有儿子呢,小孩子一旁看到多不好。那跟康晶晶怎么样?单身女性一个,好像也还没找对象呢,要是把沈哲浩换成康晶晶?不行不行,她大喇叭一个,接吻之后只怕是自己还没体味到滋味,却是第二天全队的人都知道我关昊彬跟康晶晶接吻的滋味了,肯定还传得有声有色。 搜枯烂肠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女孩子取代沈哲浩,关昊彬甚是苦闷,难不成自己真的不喜欢女孩子?娘啊,有可能,可能性很大呢,徐家慧死三八,被你个臭乌鸦嘴说中了,怪不得上次柳思勉酒醉的时候自己还有亲他的冲动,原来自己心底里是喜欢男人排斥女人啊。天呐天呐,怎么想来想去又绕回来了,该死!怎么办?爸妈要是知道了怎么办?会杀了我吧?肯定不会。会骂我吧?肯定也不会,从小到大从来就没骂过我一句。很失望?有可能,他们一直想抱孙子呢。一辈子都不原谅我吧?不会,绝对不会,又不是我不学好,是生来的心性,没办法不是,对,他们最后一定会随我自己的心意。爸妈接受默认了我的性取向后会怎么样?妈肯定会含泪帮我张罗找个有为青年,没错,一定会的,她一直都怕我寂寞孤单呢。 我妈会帮着找什么样的人呢?齐飞?不会,他有女朋友,再说个子也没我高,长得又难看,老妈肯定不会喜欢。刘天平?不会,个子太高了,跟个竹篙似的,又不会体贴人,老妈也不会喜欢。表哥唐少川?耶,不错,表哥长得又好,又会照顾我,能力又强,身体强壮,肌肉一块一块的,身材也好,身边也没老婆,主要的是我说一句话他就奉若圣旨,百依百顺,还是亲上加亲呢,妈应该也……不对,妈应该也不会答应,总说表哥太花心了,肯定不会答应。那找谁呢,还有谁呢?哦,对了,柳思勉!那混混……不对,人家不是混混,自食其力,凭能力吃饭,跟自己不同,他从来不依赖父母的帮扶,按老妈的思路,他应该算是有为青年,对,就是个有为青年!那有为青年虽然穷点,但有着一身的功夫,听表哥说生活作风也很正派,从不拈花惹草,又有正义感,听说他们柳家父子暗中干过不少打抱不平的事,个子也比自己高,身材结实漂亮,跟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呯!!!”走得好好的关昊彬一头碰到路边电话亭了,惹得路人全侧目哄笑。 “哈……”齐飞破口大笑,“关少啊关少,想什么呢,有什么想不通的告诉我,别撞墙自残啊。” “少在那幸灾乐祸。”关昊彬郁闷地按了按脑门,想想刚才想的乌七八糟,直骂自己白痴,恨不得再在脸上抽几大巴子,怎么想到同性恋上去了,脑海里还跟柳思勉那小子意淫不已,我疯了吧,怎么不撞个头破血流清醒清醒,干脆一脑门撞死还干净些。 “小关呐,被沈哲浩那兔崽子搞得伤脑筋吧。”负责中心广场一带卫生的环卫工刘琴娥老大妈见关昊彬埋头走路撞到了,正在附近忙活的她忙过来看了看关昊彬的脑门。 “啊……不会吧,刘大妈怎么也知道啊?”关昊彬齐飞很是惊讶。 “早被那些捣蛋鬼传开了,你问问六中附近所有的店家老板,谁不知道啊。”刘琴娥见关昊彬脑门没事,便笑道。 “真的啊?”关昊彬现在真的是不但想撞墙,跳楼的心都有。 不说关昊彬挺纠结的,柳思勉自看到沈哲浩强吻关昊彬一幕,心里也是五味百陈,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姓关的大少爷人长得那么好,怎么会任由人亲呢?而且还是个小屁孩,要亲也轮不着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呀。那应该轮到谁呢,难不成是你?我?我才不……那也无所谓,我就我啦。 柳思勉比关昊彬当然见多识广点,虽然对男男相恋那一行当不甚了解,但他相当好学上进,回家就上网了解了不少。平时上网不关注这方面,一关注,我的妈妈呀,不得了,海啊山的信息扑头盖脸而来,有图有文有视频,有长知识的,还有让人脸红耳赤的,害得生活规律一向严谨的柳思勉辗转反侧,一宿不眠。 第二天,精神状态极不佳的柳思勉问在厨房忙活早饭的马素华:“妈,对我找对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没有” “身体健康,能干活,不用我们侍候的就行。”马素华头都不抬一下。 “现在的社会,像你说的标准只有男的适合了,要不我给你找个男儿媳妇?”柳思勉懒洋洋地装着不经意的样子问。 马素华一愕,随即道:“只要能给我生个孙子就行。” 客厅里,从外面锻炼回来的柳国平正在卸绑在腿上的沙袋,柳思勉不甘心,便又问道:“爸,你呢,你有什么批示意见?” “我的批示就是,”柳国平抬头稍停了一下,“同意你妈的意见。” “嗤,行了,”柳思勉摇了摇头,“算我没问。” 柳思勉回到山风,在办公室还没坐稳,唐少川打了电话过来,要他陪自己出去一趟。 “唐总,我们这是去哪?”坐上唐少川的车后,柳思勉问。 “六中,你不是有个同学在那教书么,叫他把那姓沈的小子给我们叫出来。” “行,我也有那意思呢,怎能白白便宜了那臭小子。”柳思勉精神为之一奋。 到了六中,柳思勉先把澹台晓峰叫了出来,把前因后果跟他说了一遍,要他去把沈哲浩给喊出来。在柳思勉唐少川再三保证不施加暴力的承诺下,澹台晓峰只得答应了。因为不是他教的那个年级,等澹台晓峰费尽周章找到沈哲浩就读的班级时,可惜人没在,真的出国去了。 “唐总,有何感想?”知道结果后,柳思勉问唐少川。 “这么说来,那小子可能真是爱上彬彬了。”唐少川叹道。 “我想,事实上应该是那样的。”在网上进修毕业后的柳思勉莫名有种庆幸的感觉。 “呵,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啊。”唐少川喃喃地道。 唐少川倒好车,正准备回去的时候,柳思勉突然指着街对面道:“那是关少他们吧,怎么了,好像跟人家起争执了。” 唐少川定睛一看,可不,关昊彬齐飞两人正在跟一开豪华跑车的小子在拉扯。 “老子停在这怎么了,公共道路,谁说就不准停了。”开跑车的小子甚是嚣张,对关昊彬的劝解充耳不闻。 “都要像你这样,车子还能走得动么。”齐飞气得直翻白眼。 “先生挪一挪吧,前面路口就有停车位。”关昊彬还是好言相劝。 “不行,老子今天就认这个地儿了,我爱停哪就停哪,这方便。”跑车小子用手猛地拍了拍车门。 “油盐不进呐,好话说尽不听也没办法,开罚单。”齐飞冷哼一声,拿起笔就写了起来。 “开吧,老子还怕你不成,有本事给市政府的车开去啊。”跑车小子嗤鼻道。 “天王老子的车也不能乱停乱放,我俩还给葛荣刚的车贴过罚单呢。”齐飞簌簌两笔填好单子,正想撕被关昊彬给按住了。 “呸,蒙谁呀,就凭你两个小交警,敢么。”葛荣刚是庆源市的市委书记,能给他的车贴罚单不是傻子就是二楞子。 “你爱信不信,”关昊彬指了指那拉风的跑车,“先生人在这就不贴罚单了,赶紧把车开走吧,别添堵。” “我就添堵了,能咋的。”跑车小子还就跟关昊彬齐飞杠上了。 “那我们只有叫拖车了。”关昊彬拿起对讲机。 “你个小交警,我借个胆子给你你也不敢。”跑车小子见关昊彬还真就准备叫拖车,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拽住关昊彬的胸襟。 “你小子想袭警么!”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关昊彬在广场一带谁都认识,一见跑车小子想揍人,顿时圈了过来,把他们和跑车都围在了当中。 “嗤,算你俩小交警走运,今天老子不跟你们计较了。”跑车小子悻悻地松手。好汉不吃眼前亏,没想到这小交警还真有人缘。 街对面的唐少川一见这幕,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嘴里骂着俯身从后座掏起把防身的长刀,推门就要出去,被柳思勉一把给拉住了:“唐总,别急。” 第二十章 “放过他么?”唐少川瞪眼道。 “怎能够呢,”柳思勉撇嘴道,“等下你先把关少拉一边去,最好拉上车,我来试试那小子的身手。” “要帮忙啵?”唐少川兴奋地道。 “嗬,唐总小瞧了不是,”柳思勉见那跑车小子准备撤,赶紧对唐少川道,“我先下了,你赶紧把关少拉过来吧。” 关昊彬见街对面表哥在喊他,向他猛招手,便对齐飞说了句随他去,别再纠缠了。唐少川拉住跑过来的关昊彬说有事跟他相商,把他拉进了车子。 见关昊彬去了街对面,齐飞也退到了一边,四周的看客也都散了,跑车小子嘟喃着骂了几句,牛屁哄哄地拉开车门,刚要启动车子,车前突然跳出一人,一脚踢向了自己的车,只听得“咣噌”一声,车头灯碎了。 跑车小子心里那个疼啊,火冒三丈,从车里蹦将出来,正想找那踢车人的麻烦,没想到人家却蹭的跳到自己跟前,揪住他的衣领大骂道:“小子,怎么开的车,没长眼呐,这么宽的路偏偏就往我身上开啊。” “嗨,好你个瞎子,自己没长眼往我车上踢,还猪八戒倒打一耙了。”跑车小子也不客气,一拳就招呼过来了。 柳思勉哪放在眼里,头一偏,顺手一推,跑车小子被推得连连往后坐,碰到自己的车屁股才止住步。 “各位大哥大姐作个见证,”柳思勉对又围了过来的周遭商铺的看客嚷道,“这小子开车撞人不说,还动手打人呢,讲不讲理呀。” “没错没错,我可作证,是这司机先撞的这位先生,也是这司机先打的人。”围观的人中,不知是哪家店主叫了起来。 “唉哟,你这司机真是牛啊,违章停车不说,撞了人准备肇事逃逸不说,竟然还打起人来,眼里还有没有国法了,你爹是法院的么。”齐飞一见柳思勉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顿时明白了。 “讲理?我讲你娘个卵……”跑车小子气疯了,挥拳就向柳思勉打来。 柳思勉哪容他近身,不躲不避,迎头就是一招“大压顶”,跑车小子肩头受了一脚的压力,下盘不稳,两膝一跪,跪在了地上,柳思勉不容他喘气,又是一招“回旋风”,跑车小子还没跪稳当,身体就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撞在了自己的车上。 “警察,警察,快来救人啊……”跑车小子冲齐飞叫了起来。 “这也没治安警察呀,我一个小交警管不了打架斗殴,”齐飞装作很是着急的样,“我这就帮你报警。” 柳思勉也不搭理被踢得一鼻子鲜血淋漓的跑车小子,又是一招“九曲连环”,几脚踢下去,那小子靠着的那边车窗玻璃全部成了玻璃雨,车门也被踢凹得不成样子,紧紧挤着方向盘。跑车小子哪知道今天碰到了武林高手,几百万的车撞到墙上去也没这破坏力呀,不说被踢得没力气爬起来,吓也吓得半死,两手捂着头不停地喊大哥饶命。柳思勉最后一招“挫糠扬灰”踢向了车前玻璃,只听得稀里哗啦,不但车前的挡风玻璃无影无踪,车前盖也跟个鳄鱼似的张开了大嘴巴。 跑车小子扣着头半天没听见声响才敢把头抬起来,一看,不说那还没瞧清模样的功夫高手不见了,刚刚还围着的一大圈人也散得干干净净了,眼前就只剩下刚才说帮他报警的交警。再一看自己的车,人都快晕了,我的个苍天大地,就算跟坦克相撞也撞不出这副德性呀。 唐少川很是开心,晚上叫上柳思勉关昊彬说要请客,把齐飞和柳思勉的同学澹台晓峰也全叫上了,谈起白天的事,柳思勉倒是一副淡然相,唐少川齐飞两人却是唾沫星子四飞。 “柳大侠,腿上的功夫要练多久才能达到你那劈铁如柴的境界啊?”关昊彬头一次见到柳思勉的实战威力,着实惊叹。 “哦?怎么会这么问呢?”柳思勉很是意外,“还以为你会怪罪我把那小子打得太利害了呢。” “怎么会呢,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关昊彬笑道,“不是为我出气大侠也不会出手的啊,我也是年轻人,哪受得惯那种气啊,心里是想死了跟他打一架的,无奈披着一身官家的制服,有所顾虑。” “没想到关少也是性情中人啊。”柳思勉笑呵呵地道。 “怎么,柳大侠以前把我当小家子气的人?”关昊彬嗔怒地道。 “哪会啊,只是感觉你跟我们这些粗人不是一类的。”柳思勉差点酒杯都脱了手,心道,拜托,说话就说话吧,神态别那么妩媚好不好,兄弟我可受不了,等等,不会流鼻血了吧。 “后悔了吧,当什么警察呀,不当警察这时候咱们一起碰杯到天亮,多爽。”唐少川捏了捏关昊彬的鼻子。 “大侠,可以教小弟几招么?”关昊彬对柳思勉讨好似的问。 “别做梦,”唐少川连忙道,“你看看我们表演就行了,细皮嫩肉的可不能遭那罪。” “嗤,遭什么罪啊,学几招怎么了,不是更……”齐飞还想往下说被关昊彬给瞪回去了。 “你要是想看,跟我说就是,我跟唐总表演给你看,学就免了吧,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学会的,再说骨头都成了形,再练那就是刺骨的痛了。”柳思勉好言相劝。 “今天真是爽,把以前憋着的恶气都给放出来了。”齐飞高兴地道。 “什么意思,”唐少川皱眉道,“你们经常受这窝囊气么?” “不说经常,时不时也是会碰到的,大老板倒是少,两种人多,一种就是那些当官的司机,狗仗人势,喜欢耀武扬威,另外一种就像今天的富二代,把老子爷赚来的钱不当回事,当驻虫不说还老自以为是,猖狂得很。”齐飞唉叹道。 “下次遇到跟我说,怎能时常受那委屈。”唐少川很不高兴地对关昊彬道。 “惹那麻烦干嘛,忍忍就过去了,世上的不平多得很,都要计较的话,还要不要活了。”关昊彬笑道。 “没想到你们交警还是高危行业啊。”澹台晓峰摇头道。 “听齐飞胡掰,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像今天小子那种人毕竟是少数,咱们庆源还是高素质的人居多,再说了,我们好歹也是警察呢,谁吃饱了撑的动不动跟警察过不去呀。”关昊彬拿起饮料跟澹台晓峰碰了碰杯。 “关少说得也是,像我们老祖宗就留下过遗训,不跟官斗,见到你们,我一般都是用跑的。”柳思勉笑哈哈地道。 “大侠说笑了,我们哪算什么官呀,最多也就算个衙役。”关昊彬自嘲地道。 “衙役那就更是得罪不得了。” “柳大侠这是骂我们呢。” “行了吧,你们两个别不正经了,不是什么少爷就是什么大侠的,听着咯耳,柳兄弟比你大四岁,你就喊他大哥呗。兄弟,你就喊我家彬彬小弟吧,听着亲切。”唐少川对关昊彬柳思勉笑道。 “行,大哥,我就这么喊你了。”关昊彬拿起饮料冲柳思勉举了举。 “没问题,”柳思勉豪爽地一口气干了杯中的酒,“我就托大,叫你小弟了。” “好,这就对了,兄弟相称多亲昵,下次有什么事要你柳大哥帮忙的别客气,有事就吱声,你柳大哥是特义气豪放的人,不会眼睁着让自家兄弟吃亏的。”唐少川马上给柳思勉戴起高帽子帮关昊彬撑起保护伞来。 “怎么感觉跟加入了黑社会一样啊,关昊彬同志,你这都警匪勾结了呢。”齐飞阴阳怪气地道。 “你懂什么呀,拿到色彩学上来说,黑白配永远是经典。”柳思勉对齐飞嗤鼻道。 “澹台老师,姓沈的小子是什么来路啊?”唐少川突然问起澹台晓峰来。 “啊?什么……来路,”澹台晓峰心下暗笑,你以为我六中是培养黑社会团伙的组织么,“不太清楚,不是我教的年级,不过听他班主任王老师说,家境挺好,父亲做跨国生意的,好像什么工艺品加工的吧,说是全家都移民了。” “跨国生意,工艺品加工?难道是沈竹品的儿子……”唐少川想了想沉吟道。 “怎么还记得那茬啊,提他们干嘛。”关昊彬不满地道。 “没错没错,记得王老师提到过,小沈的老爸是叫什么沈竹品的。”澹台晓峰突然记起来了似的。 “没想到老沈还有这么年纪轻轻的儿子啊,不会是小老婆生的吧。”唐少川自顾自的笑道。 “你管人家几个老婆啊,羡慕的话也找呗。”关昊彬没好气地道。 “彬彬呐,真要是老沈儿子的话,你和那小子倒是门当户对,绝配。”唐少川嘻笑道。 “唐少川!”关昊彬气得是杏目圆瞪,“从今儿个开始,从此跟你割袍断义了。” “啧……小刺猬发威了,把刺儿全竖起来了呢。”唐少川哈哈大笑。 “关少,你要割袍断义能不能等个把月之后。”齐飞停嘴说道。 “干嘛?”关昊彬恨声问。 “不是快过年了么,你要跟唐总划清界限不相往来,至少等他给我们发了油米糖果之后再说啊。” “嗤,瞧你这出息。”关昊彬抬手就给了齐飞一筷子头。 “哦,对了,说到过年还真就快到了,”唐少川对柳思勉道,“兄弟,今年过年要不我跟师傅说,咱们一起过。” “一起过?”柳思勉没明白过来。 “每年过年我唐家跟彬彬老关家都是在一起吃团圆饭的,今年把师傅你们一家也加进来,三家人一起过年多热闹,在长香楼订个大包厢。” “这样啊,”柳思勉笑了笑,“恐怕不行,每年过年我们都是回盘秀老家的,多谢唐总的好意。” “去乡下过年?”唐少川不相信地道。 “嗯,每年都是这样的,我开的那二手车是前几年我爸出资买的呢,就是为了回家方便,省得挤汽车。” “乡下你能过得习惯啊。”齐飞也很是不解。 柳思勉见唐少川齐飞那副讶然的神情很是好笑,合着乡下就不是人住的地儿么:“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跟城里比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要说热闹的话,那比咱们城里热闹得多。” “是么?”关昊彬好奇地问。 “我们老家别的村庄不说,就我们柳家人,无论是在外工作还是打工读书的,过年那前后一个月都会回老家过的。过年的活动那是多了去,祭祖是最重要也是最隆重的,还有晒春联,闹龙灯,登族谱,文武会,跑状元等等,非常热闹。” “唉哟,有那么多好玩的啊,以前怎么也没听你说过呀。”澹台晓峰也很是好奇。 “你们又没问过我,”柳思勉笑道,“再说了,在学校里谁知道我会家传武学啊。” “倒也是,你潜伏得挺深的。”澹台晓峰笑道。 “柳大哥,什么叫登族谱、文武会和跑状元啊?”关昊彬听了柳思勉的介绍,很感兴趣。 “登族谱就是把一年中新出生男孩的名字写到族谱里去,有要登族谱的家庭就会放炮仗,而且要家家户户送米酒泡蛋和喜粿。文武会是一项表演活动,每辈中武功最好的,在祠堂的戏台上进行拳脚表演,一人一个箱子,村庄的男女老少们觉得哪个人的表演最好看功力最高,就往谁的箱子里投写着自己名字的纸板,最后谁箱子里的纸板最多,谁就是当年的武状元,这跟现在的民主选举有点相像。大年初一上午祭过祖之后,年轻力壮的抬着竹椅,竹椅上坐着披红挂彩的武状元,敲锣打鼓游村,这活动就叫跑状元。” “嗨,有点意思。”唐少川听了甚感有趣。 “你能得到状元么?”关昊彬正儿八经地问道。 “我?拉倒吧,哪能啊,状元现在每年都有一万块的奖金呢,可我却是每年都要上缴一百元的族帑。”柳思勉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族帑是什么意思?” “拿到现在来说,就是村里的储备金,整个村里的男丁,每辈之间都要比试个高低,功夫最好的才有资格参加文武会,而输掉的就要往族帑上缴一百块,按你们的话来说,就是要交罚款,我年年要交。”柳思勉郁闷地道。 “好好玩哦,”关昊彬笑呵呵地道,“像柳大哥这种高手每年都输,那状元岂不是好利害。” “这倒不一定,”柳思勉笑道,“因为参加文武会的不是同一辈的人,像我爷爷,每年都要参加,因为他在村里辈份最高,道字辈就他一个,但我爸国家辈就不一样,人多,还都是年纪大的,一百多岁的都有,最年轻的就数我爸,我这思字辈中老年人居多,思下面的玉字辈中年人居多,玉下面的品字辈是年青人最多的,品下面的正字辈大部分是还在读书的少年,现在最小的辈份是风字辈,都是娃娃,没几个,没满十六岁也不用参加一年一度的比试。所以参加文武会的,有可能是一百多岁的老人,也有可能是刚满十六岁的少年,所谓文武文武,重在那个‘文’字,最主要展示的不是功力,而是招式的花样,往往好看的花拳绣腿还能招来老太太姑娘媳妇们的欢迎。” “听你一说,还真想去实地看看呢。”关昊彬艳羡地道。 “欢迎啊,小弟要是有空, 哥陪你去。”柳思勉心里莫名其妙一阵兴奋。 第二十一章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乡下”唐少川问柳思勉。 “这个周末要送我爸过去。” “师傅这么早就过去?不是还没到放假的时候么。” “他在单位上挂了个副调研员的职位后早就退居二线了,平时很少去单位,要不然也腾不出那么多时间来教你,先把他送过去,等公司没什么事了,唐总准了我的年假,我再带我妈过去。” “这样子啊,怪不得听葆飞说,师傅他老人家几乎每天上午都会去健身房呢,”唐少川侧脸问关昊彬,“彬彬,要不这个周末我们一起跟思勉去乡下玩玩。” “周末啊?可能不行,要当班呢。”关昊彬可惜地道。 “没关系,又不是很远的路,等有空随时都可以带大家去。” “乡里有住宿的地方么?”唐少川问。 “旅馆啊?没有,”柳思勉笑道,“整个乡里年青的人大都往沿海城市打工去了,谁会去那山里,有旅馆也没人住,双桥县倒是有那么繁华,可隔得远。不过不用担心住的地方,我爸在老家有房子,一幢二层小楼呢,客房有的是。” “师傅在老家还建有房子?”唐少川惊讶地道。 柳思勉苦笑道:“可不,他老人家总是说,我这么大了,能管我的一日三餐就不错了,赚多赚少自己管自己,别想从他身上搜括一分一毛。他自己的积蓄大部分投资到乡下老家去了,我都担心死了,都快三十岁了,到哪去买老婆呢,不会单身一辈子吧。”一副愁眉愁脸的样,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贩卖人口呢,什么叫买老婆呀。”关昊彬轻笑道。 “现在结婚从头到尾哪个不要花个十万八万的,还是最低标准呢,动不动就要提有车有房,做男人难呐。”柳思勉摇头叹道。 “我就不信,”关昊彬问澹台晓峰,“澹台老师不是快要结婚么,你有车有房?” “没有,”澹台晓峰羞愧地道,“到现在还跟着爸妈住在不足九十平米的旧筒子楼呢,更别提车的事了,有的只是两轱辘的电瓶车。” “是吧,哪有你说得那么残酷。”关昊彬对柳思勉笑道。 “我是特例,”澹台晓峰接过话道,“思勉讲的也没错,我好几个同事结婚都是亲朋好友四处借贷的,没结婚的女同事都放风说没房没车的男人绝对不找,貌似现在的行情都是如此。而我女朋友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很辛苦,一边打工一边完成学业的,没丈母娘的压力,相对来说我要轻松多了。” “孤儿院长大的?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啊?”关昊彬脸色一变。 “政小妮。”澹台晓峰一脸不解地看了看关昊彬。 “喝酒喝酒,来来来,大家一起干了这杯,为我柳兄弟今天大展身手干。”唐少川举起杯子站起身大声提议道。柳思勉举起杯子也大笑着站起身,关昊彬脸色大变他全看在眼里,心里便有些端倪了。 周末,柳思勉看着他爸妈一大堆的东西头都大了:“就咱那小不拉叽的车,能塞得了啊。” “怎么塞不了,你爸坐前面,后面的位置和车屁股都可装啊,”马素华一一指给儿子道,“这三包几件套的床单被套,你爷爷伯母婶婶一人一套,红袋子里的皮袄毛裤什么的是给你爷爷的,这箱东西小心轻放,是买给爷爷的酒和泡酒的药材,你脚下那包是正骨水和虎骨膏,沙发上那一大布袋装的是糖果和巧克力,是分给玉成玉静玉胤他们的,你爸脚下那一大堆东西是他自己的物品,分开放吧,把你爸的东西先塞进车屁股。” “别一古脑的全塞进去了,留些下次咱俩去的时候再带吧。”柳思勉提提脚下的东西试了试手重。 “下次有下次的东西,说不准你得跑几次才行,快开始搬下去吧,送走你们我还要去店里开门呢。”马素华开始提东西下楼了。 “你一个老爷们哪有这么多东西,多带几身换洗衣服不就得了。”柳思勉不满地对他爸道。 “小子呃,”柳国平提起脚下的袋子,“明年四五月份我就要正式退休,退休之后就在老家定居了,老鼠搬粽子,一次运一点,省得叫搬家公司。” “啊,不会吧,”柳思勉不相信地道,“你告老还乡也得提前召开家庭会议商量一下吧,好歹我还是你儿子呢。” “咦,奇了怪了,我要去哪还得征求你的意见不成,跟你妈商量好了的,她也同意。我们把这套复式房子留给你结婚过日子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咋的,吸我老夫妻的骨髓么。” “妈不会去乡下住吧?” “废话,我老婆不跟着我还守着你到老啊,你自己要侍候的人自己去找。”柳国平白了儿子一眼。 “妈的店呢?” “到时候转让,你要经营也行,还可免你的转让费。” “过分,太过分了,”柳思勉鬼叫起来,“就留我一个人在城里么,我吃什么呀。” “我跟你妈还没你的厨艺好呢,抱怨个啥。”见儿子还要嚷嚷,柳国平提脚踢了他一屁股:“废什么话,赶紧的下去,都快三十的人了,也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有什么好担心的,瞧你这出息,有点担当好不好,要搁大明朝时,在咱们柳家发源地,你现在是搀老扶幼保护家人的年纪呢,祖训上怎么说的……” “好啦好啦,快点下去就是了,别扯什么祖训,都记死心肝上了。”柳思勉郁闷地道。 一路上,柳国平心宽神爽,靠着坐椅背就呼嗒呼嗒见周公去了,开车的柳思勉心里腹诽不已,把身边的老爷子里里外外数落了个遍。 庆源市双桥县是个山区县,而柳国平的老家盘秀乡则是山区中的山区,跟深山老林有得一拚,说白了,撇开建国以来修的大小公路,其实它就是一大片深山老林。 从庆源到双桥,再从双桥到盘秀,要经过龙宫、玉龙两个乡,这两个乡相对盘秀来说要便利得多,山没盘秀的多,也没盘秀的高,路也要平坦些,不用绕来绕去,而进了盘秀地界,则时不时要从山这边绕到山那边,还都是高耸入云的山体,要从半天空中航拍的话,行驶在绕山公路的车辆就跟穿行在绿树荫中的甲壳虫似的,一会儿露出身形,一会儿又被枝枝叶叶挡住了身躯。 盘秀柳家始祖柳常真柳常朴兄弟俩拖家带口流浪了几百里地,最后选了个这地方作为落脚生根的地,初衷也是因为山高林密,不易被外界觉察,加上地势易守难攻,安全。而且山与山交汇的小块平缓处地肥水美,种什么长什么,无后患。再则,山高树多,山上跑的皮毛野畜飞的扁毛畜牲,数不胜数,可以猎来到山外去换钱,经济。 整个盘秀乡零零星星散落在各山岙山腰的村庄有四五十个,除了盘秀街上住的是各村庄迁来的杂姓外,四五十个村庄都是以姓氏为单位划地而居。虽然村庄有四五十个,但十几二三十户的小村庄居多,超过百户的村庄并不多,只有刺蓬山但家,蛇头山封家,蛇头山王家,五指峰裘家和狮山柳家五个大村庄。 盘秀乡众多的山中,有代表的山头有七座,分别是龙头山、刺蓬山、狮山、虎山、蛇头山、寿桃峰、五指峰,除了五指峰,其他的山体跟别的大小山林接成了个不规则的圈,五指峰处于这个圈中间,六大山头与五指峰交汇处是一片大大小小的农田,从北面龙头山、狮山和虎山的崇山峻岭中发源出一条江,名叫兰妃江,经过大小山溪的交汇,西北向绕着五指峰,从东南方向蛇头山寿桃峰的结合处蜿蜒流下,流往东南毗邻的清源乡。 七个代表性的山峰中,海拔最低的是寿桃峰,进入盘秀的公路就是从寿桃峰和刺蓬山的相连处开辟出的。寿桃峰与五指峰之间是一大片的平坦土地,被当地人称为马背坪,可称得上是盘秀乡的平原了,盘秀乡的政府、学校、商铺、加油站等等都聚在马背坪,公路到了马背坪就断了路。马背坪与五指峰之间隔着兰妃江,江上有条用当地山上产的麻条石砌的石桥,是从马背坪通往对面的唯一通道,桥面不宽,加两旁的石栏杆一米六还不到,通不得车,最多也就是摩托车跑一跑,这石桥也古怪,是桥不叫桥,叫神仙渡。因为通不了车,五指峰下的神仙渡最红火的生意就是摩的,居住在龙头山、狮山、虎山、蛇头山那边的被当地人称为江北的,江北居民要是不愿意走路,只有打摩的,有钱买车也没法儿开到家。 柳国平的老家就是狮山柳家,秃子里面挑癞子,相对于江北其它的村庄,柳家算是交通最方便的,虽然汽车开不过江,但过了神仙渡之后,到柳家的路却很宽,且是水泥路,顺着兰妃江经过几个村庄一直到狮山脚下,只可惜车子过不了江,要不然是挺方便的。 狮山柳家全村有二百二十余户,人口过千,在整个盘秀乡算是人口最多的村庄,跟所有欠发达地区一样,村庄大部分青壮劳力都去沿海城市打工了,窝在老家守着几亩薄田几顷山林的人不多,柳道守这一脉可说是特例,守在家里的儿孙算是最多的,在外面工作也是最多的。在家的有大儿子柳国胜大孙子柳思元二孙子柳思逸,柳国胜柳思元承包了一万八千多亩的山林,柳思逸在当地培植香菇。在城里工作的有二儿子柳国平三孙子柳思鲲四孙子柳思鹏五孙子柳思勉,除了柳思勉无固定职业外,柳国平柳思鲲柳思鹏都是国家公职人员。 跟其他的村庄不同,柳家没有什么村长村支书的,村里最有权威的组织是族长会,最高族长是在辈分最高的人员中选,其他的成员是由每个辈份里面产生一到三名,以前叫执事,后来改成了理事,村务由族长和理事共同商议决定。族长会每五年举行一次大会,决定族长理事的去留,选举产生新的族长理事。族规规定,凡是柳家子孙,无论是出外做生意还是去外地工作,派出所把户口迁出了但村里却还为他留着户籍,该分的田该分的山都有,但也有一点必须遵从,哪怕是你出国了,每年一次的比武大赛都得参加,没办法参与的甘愿出一百元“族帑”也行。公安部门的户口迁出了,既不想回到老家来,也不参加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赛,那就是“消户退族”,相当于从此把自己和盘秀柳家的根斩断了。消户退族的人很少,建国前有几位柳家子弟跟着国民党去了台湾,无法参加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赛,几十年音讯全无,但柳家却是一直保留着他们的户籍,把他们该分到的山地和水田由族里代管,直到两岸关系缓和后,还是没有那几位的音讯,这才在前几年把他们的户籍消了,山地和水田重新分了。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虽然柳国平公安部门的户籍在庆源市,但在柳家村却是有自己的山林和田地的,可能是早有告老返乡的想法,前几年在他大哥柳国胜爷几个的帮助下,在柳家盖了幢二层小楼,反正有退休工资养老,老夫妻种点菜,养些鸡鸭鹅,跟着大哥守守山林钓钓鱼练练把式,就这么在家里老去。 来之前柳国平已经给他大哥打了电话,柳国平柳思勉爷儿俩到了盘秀街时,柳思元柳思逸已经从家里开了摩托在神仙渡等。柳思逸因为要经常从家里把香菇拉来送到山外去销售,所以在盘秀街上租有一间商铺,柳思勉便把车子停在了商店门口,把里面大包小包的东西拿了出来。 “两部摩托也载不了这么多东西呀。”柳思勉对两个堂兄道。 “早安排好了,对面我小舅子的三轮车在等着呢,我跟大哥多跑几趟神仙渡,把东西载到江对面就行了。”柳思逸边往摩托上绑东西边道。 “哟,罪过罪过,惊动了鹿剑华小帅哥的大驾,”见商铺关着门,柳思勉便问他二堂兄,“二嫂呢,平时这个时候她不是在店里么。”鹿剑华是柳思逸妻子鹿春英的弟弟,和柳思勉年纪差不多,也和柳思勉一样,是学中文专业的,现在在盘秀中学教书。 “今天是玉胤的五周岁生日,回家了。” “唉哟,是呢,怎么办,我没买礼物来呀。”柳思勉懊恼地道。 “小屁孩的小生日,管那么多干嘛。”柳思逸笑道。 过了神仙渡,柳思勉跟来接他们的鹿剑华亲切地打了招呼,把东西装上三轮车后,柳国平柳思勉分别上了摩托车。从神仙渡到柳家村并不远,两公里还不到,摩托车可直接开到老家院落,柳思勉从二堂兄的摩托车上抬腿下来,还没站稳脚跟,突然感觉背后一阵疾风,心里暗道,不好,有人偷袭。 第二十二章 对方攻势凶猛,柳思勉只得双手就地一撑,俯身狼狈躲过后面踢来的一脚,两手撑地顺势使出一招“青蛙跳水”,往后面偷袭的虚晃了一招,脚一落地忙踉跄往后闪出一米开外,定睛一看,偷袭他的竟然是爷爷柳道守。 “我的老天呐,你老太过分了吧,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的,我这还没歇口气呢。”柳思勉不满地冲他爷爷嚷嚷。 “臭小子,在城里过惯了安稳日子,怕你荒废了,爷爷检验检验,”柳道守抚须笑道,“我一快九十的老头了,能跟精神抖擞的年青人斗啊,只有搞偷袭了。” “前段时间不是和二哥已经比试过么,你老早已见识了。” “嗤,还没几招就败下阵来,是故意的吧。”柳道守哼道。 “老爹啊,阿勉刚到呢,肚子都是空的,哪有劲头跟你老较量啊,先让爷儿几个吃饭吧。”柳思勉的婶娘林贵芝过来笑道。被小儿媳一劝,柳道守这才罢休,挥挥手说,行,你爷儿俩先歇歇,今天二曾孙过生日,等会儿都在思逸家吃。 “思勉,不错嘛,反应挺快的,我都捏了一把汗,老爷子的脚看着就要踢在你背上呢。”和柳思元柳思逸一起下完东西的鹿剑华跑过来笑道。 “还说呢,差点就趴下了,”柳思勉吐了吐舌头,“老爷子还真不客气,见面就来真的,都赶得上拉登了。” “这次能多呆几天么,指点我几招?”鹿剑华呵笑道。 “没空啊,跟你不能比啰,命苦,明天还要上班呢,”柳思勉叹了叹气,“你要学还不容易么,向你姐夫请教啊,他可是整个村庄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就是因为他是高手,所以才不屑于教我呢。” “哦,这么说,要我教你是因为我跟你水平相当,都是半拉子是吧。”柳思勉佯装不满地道。 “哪能啊,”鹿剑华陪笑道,“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能跟你相提并论呐,说来都不好意思,我跟你大侄子比都比不过。” “不会吧,打不过小毛孩?玉成可只有十二岁呀。”柳思勉好笑地道。 “跟你们柳家人比,哪能拿年龄来说事啊,上次在街上,你们村的柳国林老先生和一来贩杮饼的外地人起了争执,那三四十来岁的外地人是个二楞子,三句话说得火起,欺柳国林老先生年老,出手推了一把,没想到被老先生一脚踢趴了,那家伙操起扁担就要打,老先生一气呵成,连着三脚,把那二楞子给踢进了兰妃江,你说说,我打不过柳玉成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吧。”柳国林是柳家村最年长者,今年一百零二岁。 “哦,是么,林老伯身体还那么健啊,真是想不到,这事二哥他们怎么没跟我提起过。” “你们柳家的奇闻怪事少啊,肯定是没记在心上了。”鹿剑华嘟喃道。 “怪不得我每次来都能在这见到你,原来一直觊觎我们的家传绝学呢。” “是啊,”鹿剑华郁闷地道,“我一大老爷们竟然打不过我姐姐一个女流之辈,说出去,脸都丢光了。” “那是因为我二嫂好学,时常跟在二哥身边,耳濡目染,近水楼台。” “所以啊,”鹿剑华嘻笑道,“我都想好了,就在你们村庄找个老婆,入赘过来。” “真的假的?”柳思勉嘴角翘了翘。 “谁让你们柳家这么好呢,武术世家不说,座落的地儿还这么美。” 柳家村座落的地儿是美,靠山傍水,风景宜人。 柳家村庄背后就是盘秀乡海拨最高的山—狮山,狮山的狮头向东,山峰名字就叫狮子顶,山高林密,人迹罕至,是盘秀乡的原始森林。整个狮山东高西低,从远处看去就像一头仰头横卧的狮子,从狮头一直到与之相接的龙头山连绵起伏近三四公里。狮山的北面是悬崖峭壁,而往南的山体却是弧形缓坡,尤其是狮子屁股那头山势很是平缓,种植着整片的杉树经济林,这一大片杉林有个独立的名字,叫龙舌岙,一直往北绵延十几公里。 龙舌岙往南延续又隆起两个馒头似的山坡,北边的山坡叫鬼狐岭,南面那个要小得多的山坡叫帽子岭,鬼狐岭与帽子岭之间有一条长年不干涸的清涧,名字叫观音涧,是兰妃江的源头之一。连着整个狮山来看,鬼狐岭就是跪卧的狮子小腿,而帽子岭就是狮子的脚爪子,柳家村就座落在狮子的脚爪子上。 顺着帽子岭的坡势,柳家村的房屋从坡腰一直建到了坡脚,错落有致。柳道守及儿孙们的房子建在村庄的最西端,西边院墙下面就是观音涧。 柳家院落以前很大很开阔,后来因为在院子里加盖了三栋楼房,院子便小了不少。整个院落内有四栋楼房,西边一栋三层楼房住的是柳国胜老夫妻和柳思元一家。东边的二层小楼是林贵芝一家,柳思鲲柳思鹏兄弟平时很少回来,住的也就寡居的林贵芝一人。柳思逸分家之后,把北面的老房子拆了,在老地基上建了栋三层楼房和二层的披屋,柳思逸一家带着爷爷柳道守住在北屋。后来柳国平说想退休后回老家居住,要在老家建栋房子养老,因为要保障几百平米的练武场子,院子里已是没有多大的空地了,原准备建到村前去,没想到正好赶上隔壁的柳道守堂侄迁到村前建房去了,柳国平就把他的老宅基地买了下来,把院子扩大了,在买来的老宅基地上紧挨着林贵芝的楼房也建了栋二层楼,因为地基往东边扩张了,所以柳国平的楼房占地面积比林贵芝的大得多。 这天刚好是柳玉胤的五周岁生日,鹿春英在家小小操办了一下,一家人都在柳思逸家吃午饭,吃饭的间儿,柳国平把妻子分好的东西一一跟嫂子徐仙凤和弟媳妇林贵芝说了一遍,爷儿几个谈着最近的收成和村务,柳思勉与鹿剑华则在谈论着各自的见闻,时不时又逗逗几个小孩子,吃得倒是热闹。 吃过饭后,柳思逸夫妻俩去了街上的店铺,鹿剑华也回去了,爷儿兄弟几个吃完饭便坐下来商量柳国平来老家养老的事宜,要办些什么准备些什么柳国胜一一跟柳国平交待了。柳国平说反正有退休工资保障,不愁养老,平时就跟着大哥去山林巡巡山,顺便打打猎,弄些野味吃吃。 “老二,既然要正儿八经回家住我就要跟你讲明,国胜和贵芝他们是按月轮流着赡养我,你来了也得按月轮。”柳道守对柳国平道。 “那是当然,还能抛开老子爷不养么。”柳国平笑道。 “二弟哪年没给你生活费啊,你老糊涂了吧。”柳国胜嫌老爹啰嗦。 “话不说不明,先定好规矩省得兄弟间到时候闹矛盾。”柳道守强调道。 “爹觉得我们几个谁的厨艺最好啊?”柳国平突然莫名其妙地问。 “厨艺么?”柳道守饶有兴趣地想了想,“国胜是从来没进过厨房门的,仙凤身体一直不太好,在你哥家我是乱吃的,碰到小卞饭熟了就在西屋吃,小鹿饭菜好些又在北屋吃。贵芝吧,厨艺是不错,就是口味太淡了些,按我的口味来看,还是你的手艺不错。”柳道守说的小卞指的是柳思元的妻子卞娴。 “是么,不会吧,二哥还会烧菜呀?”林贵芝很意外地道。 “练出来的,你二嫂不是天天要忙店里的生意么,没办法,只得自己动手了,想不到无心插柳,老爹每次去城里,倒是最喜欢我做的饭菜了。”柳国平哈哈笑道。 “爷爷,其实我的手艺也不错,比我爸的还要强呢。”柳思勉显摆地道。 “再强也没用,你还能养我不成,自己都混得马马虎虎,糊口都成问题了吧。”柳道守不客气地道。 “谁说的,养你老那还是不在话下。”柳思勉嘟喃道。 “他现在还可以,在一家建材厂里上班,老板蛮器重他的,给的薪水也不错。”柳国平为儿子圆场。 “就是你那叫唐什么的徒弟是吧?”柳道守问。 “嗯,唐少川,”柳国平接过刚才的话题道,“素华说了,这么些年来都是大哥和弟妹在养你,我们一直没赡养过,等明年我们回来后,你就一直跟着我吃吧,反正你不是也喜欢我做的口味么。” “哦,素华这么说了?”柳道守很是高兴,寿眉抖了抖,“也不能说没养我,每年过年过节给了不少钱,够可以了。” “还能骗你不成,住随你,你愿跟着思逸住北屋就住北屋,嫌玉胤闹得慌的话住我那屋也行,吃就每天在我那吃吧。” “好好好,能一直吃你做的饭菜那是好口福,还真希望你早点退休呢。”柳道守乐不可支。 “爹这是在掴我跟大哥的脸吧。”林贵芝笑道。 “就是,爷爷也在嫌弃我的手艺不是。”卞娴跟着道。 “各有各的口味爱好,我就喜欢老二的,你们生气也没办法,”柳道守哈哈大笑,转头又对柳思勉道,“你呢?” “我怎么了?”柳思勉不解地问。 “你老子娘都过来了,一个人留在城里?” “还能咋的,被父母抛弃了呗。”柳思勉委屈地道。 “少装可爱,都快三十的人了,赶紧的成家吧。”柳道守训斥道。 “说起来简单,没女人看上我能怎么办。” “长得又不赖,有的是力气,怎么就找不着老婆了,别花心,务实点吧。”柳国胜对侄子道。 “大伯说笑话呢,合着人家城里女孩子找的是卖苦力的么。”柳思勉哭笑不得。 “五弟啊,我们在附近村庄帮你物色一个怎么样,小鹿的弟弟不是说他学校有好几个女老师没找对象,要不要我托人去说说?”卞娴建议道。 “大嫂真是的,现在谁还兴介绍的呀,你跟大哥还都是自由恋爱的呢。”柳思勉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和你大哥哪里是自由恋爱了,是他救了我一次之后,死皮赖脸缠着我不放,施恩图报,非得逼着我以身相许不可。”卞娴笑道。 “原来是这样子的啊,不整个一王老虎抢亲么。”柳思勉大笑道。 “实在不行的话,效仿下你大哥,也来个王老虎抢亲,抢个女孩子进家门。”柳国胜莞尔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我都懒得管,等他到了想结婚的年纪自然就急了。”柳国平摇了摇头道。 “也是,”柳国胜点头道,“现在城里的年轻人都结婚晚,思鲲思鹏不也没找么。” “我跟三哥四哥是同一年的,到时候说不定找老婆都在同一年呢。”柳思勉笑道。 “唉哟,那就最好不过了,我都为那两小子操碎了心,催他们吧,老说忙啊忙的,合着干的都是国家总理的活呢。”林贵芝叹道。 “缘份一到挡都挡不住,我从来就不担心这事,你也别着急,都大了,他们有他们的想法。”柳国平劝道。 “实在找不到,我能带个男的回家么。”柳思勉开玩笑地道。 “男的?你脑袋被驴踢了,能给你生孩子呀。”柳国平笑骂道。 “哈……有哪个男的会跟你搭伙过啊,疯子才差不多。”林贵芝忍不住敲了柳思勉一脑袋,一旁的卞娴也跟着笑了起来。 柳道守柳国胜爷儿俩一听柳思勉这话,脸色一变,却是没说什么。柳思勉见爷爷和大伯神色异常,心下狐疑不已,心想,他们不会知道什么吧?不能够啊,我爸都不知道我的心思呢,再说了,我也没惹出什么违反常理的事来呀。 柳思勉说周日还要上班,下午就得赶回庆源,柳国平把家里一些事又嘱咐了一遍。临走前柳道守突然问道:“阿勉,你和你老板的姑父熟么?” “关总啊?上次咱们不是跟他在一起喝过酒么。”柳思勉想了想记起来了。 “对,就是他,”柳道守点点头道,“上次跟他讲起咱们这里的风俗人情,他很感兴趣,好想到咱们这来看看,你碰到他就代我邀请他来作客,就说是我特意邀请的。” “行,我就照你说的办。”柳思勉高兴地道。 世事难料,谁也没想到柳道守的好意却是永远落了空。 第二十三章 临近过年,唐少川的厂子没什么单子接了,都准备过年,生意清淡了许多,年底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围绕一个钱字,发员工工资让他们回家过年,和材料供货商结算货款,催购货商结清欠账,为关昊彬单位置办年货,给一些行政部门送购物卡等等。柳思勉岗位挂的是经理,唐少川这个老总当得是轻松悠闲,忙就忙在柳思勉这个经理和财务室那班职员,天天加班加点。 到了腊月二十七,总算是忙出了头,厂里也停了机器,员工们大都回了家,柳思勉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跟老妈说好了,腊月二十八回老家去过年,把要带的东西全部打包好了。第二天一大早,柳思勉却接到三哥柳思鲲的电话,说是他今年轮休,反正要路过庆源,省得中途转车,坐同事的顺风车到庆源后再坐柳思勉的车一起回老家。 “给师母送年货的时候,见店里几大包的东西,师母说都是要带回家的,你车子装得下?”柳思勉向唐少川告假时,唐少川想起柳思勉的车太过小巧了于是便问道。 “本来就我和我妈两个人,勉强还塞得下,今天早上堂哥打电话来说要一起回去,只有下次再带些了。” “既然都是师傅老人家嘱咐要带的,一并带过去才好,反正年节这段时间我也不出远门,你开我的车回去吧。”唐少川想了想道。 “那哪行,唐总岂不是出行不方便,开我这破车多跌份。”柳思勉谢绝了。 “没什么,彬彬那还有辆跑车呢,我开几天他的。” “哦,关弟一人就有两部车?”柳思勉心下嘀咕,少爷果真就是少爷,车子都有几部。 “他参加工作那年给他买了辆跑车,彬彬说太拉风了,一直放在车库没怎么开过,实在是我和他对车子都没什么兴趣,要不然十几二十辆也有的。” “那我就谢谢唐总了。”也不好拂了唐少川的一片好意,柳思勉便不客套地接受了。 “你三哥什么时候到?” “可能快了,赶到这吃午饭呢。” “一起吃个午饭吧,今天彬彬正好也休息,”见柳思勉想推却,唐少川接着道,“就咱们几个吃个便饭,也不去什么酒店了,搁家小餐厅就行,要不就快颐斋吧,就在附近。不是下午就要回去么,把师母也叫过来,算是为你们饯行了。” “行。”柳思勉见唐少川很是认真,便只得应允了,忙掏起手机分别给他妈和柳思鲲打电话,让他们直接去快颐斋。 关昊彬今天趁空去了丁默那玩,听表哥说要一起吃午饭,便把丁默也叫上了。对唐少川马素华是见过不少次的,时常买东西送过来孝敬她,而关昊彬她却是第一次见,亲眼见到儿子嘴里时常提到的关警官关少爷,没想到还真不是一般的秀气漂亮,怪不得说是被家里人恶宠着,马素华忍不住赞叹了几句,弄得关昊彬很是不好意思。 五人闲扯了半个多小时,柳思鲲才风尘仆仆地赶到。 柳思勉把唐少川关昊彬丁默一一介绍给了堂兄,柳思鲲跟每个人打了招呼坐下来之后,看了关昊彬几眼忍不住盯着瞧了起来:“关兄弟好像在哪见过呢。” “嗤,做梦吧,”柳思勉嗤笑道,“人家又不是女孩子,就别借故搭讪了。”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真的,是很眼熟呢。”尴尬的柳思鲲白了一眼柳思勉。 “虽然不在同一个市里工作,但咱们也算是一个系统的,说不定在哪开会碰过面也是有可能。”关昊彬浅浅地笑道。 “不对不对,知道了知道了,你很像一个人,谁呢……脑子一下子短路了,怎么想不起来……”柳思鲲倒不像是说笑话。 “不会是网上逃犯吧。”关昊彬开玩笑道。 “不不不,哪能啊,”柳思鲲一根筋的脑袋仍在认真搜索着,“公众人物呢,很熟悉,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世上相像的人多得很,那些特型演员不就是凭这点混饭吃么。”唐少川爽朗地笑道,对初次见面还不熟就说三道四大老粗型的柳思鲲倒也没怎么在意。 柳思勉见三哥那副纠结的样很是好笑:“好了好了,别再想了,本来你脑子里活跃的细胞就没几个,再想又要杀死一大批呢,人都说我还像大明星呢。” “哪个大明星?”唐少川忙问。 “王力宏呗。”柳思勉自恋地道。 “乱说,”马素华取笑道,“王力宏哪有你帅,你跟赵本山有得一拚倒是真的。” “说这话你老就是埋汰自个儿了,都说儿子是遗传母亲相貌的。”柳思勉对他妈还击道。 “师母啊,你还真别说,柳兄弟跟王力宏是很像呢,不提想不到那去,一提确实如此。”唐少川盯着柳思勉看了看,很是惊讶地道。唐少川这么一说,关昊彬丁默也看了看,都附和说是很像。 “哦,想起来了,”柳思鲲狠狠一拍大腿,“你跟我们海东市的雷志军市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雷你个鬼,你在这打雷呢,”马素华再也忍不住,暗地里狠狠在柳思鲲大腿上掐了一下,“你白痴啊,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呢,结果整出一糟老头来,喝你的酒吧,别满嘴冒泡。”老三家怎么就生个这缺根筋的家伙呢,跟人家初次见面就胡说八道的,害得自己脸上都难堪。 “二娘掐我干嘛,真的,是跟雷市长一模一样呢,再说了,雷志军也不老啊,四十出头的样子,在我们市可说是年轻有为,最有前途的官员了。”柳思鲲不服气地道。 “真的有那么像?”见柳思鲲那二楞子脸红脖子粗的,丁默心有不忍地道。 “像,像极了,”柳思鲲问关昊彬,“关兄弟,你妈是不是海东市的啊,雷市长不会是你舅吧。”话刚说完,忍无可忍的柳思勉在桌底下猛地踢了他三哥一下,提醒他说话注意些。 “不是,”唐少川面无表情地道,“刚才你弟弟不是介绍过了么,我是他表哥,我爸才是他舅舅。” “我真的跟那什么市长很像?”关昊彬咽下嘴里的牛奶问道。 “嗯,关兄弟就是雷市长的年轻版。”柳思鲲斩钉截铁地道。 “拉倒吧,我还是王力宏的修正版呢,”柳思勉打断道,“喝酒喝酒,来来来,我先敬唐总一杯,感谢一直来的关照。” 说到喝酒,柳思鲲比柳思勉放得更开,一杯一口,见谁敬谁,看得唐少川心下狐疑不已,都是干警察的,为毛我表弟滴酒不沾,这小子却是见酒跟见了老婆似的,恨不得拿起酒瓶子直接往嘴里倒。 柳思勉他们过年是往老家去,关家唐家过年却是往酒店去。大年三十,关家唐家加上老家已是无亲无故的丁默聚在长香楼一起过年,高兴之余,看着三个单身男人,关俊松喝了几杯酒忍不住就唠叨起来。 “要结也是他姓丁的庸医先结吧,他可比我还要大一岁。”见姑父不住的埋怨,唐少川指了指丁默笑道。 “没错,小丁,无论如何你今年得找个伴,想喝你的喜酒都等得我望眼欲穿了。”关俊松指着丁默教训道。 “关叔,谁跟他那花心萝卜一个德性,我结了就结了,那就是一辈子,哪像他,跟玩过家家似的,一副牌都重洗三四遍了。”丁默耻笑起唐少川来。 “管它洗了几次牌,至少我是结过婚了,你却还是老处男一个呢。”唐少川反唇相讥。 “因为我跟野兽不是一类的,结了婚就要过一辈子到老,所以得慢慢挑最合适的。”丁默白眼一翻。 “你们两个都老大不小了,干嘛老是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让彬彬看笑话呢。”吴海英敲了自家儿子一暴栗。 “早也习惯了,”关昊彬笑道,“舅妈放心,我才不学他们呢,今年我一定会解决终身大事。” “真的?”唐岚高兴地道,“有看中的人了么?” “没呢,”关昊彬呵呵笑道,“不过,妈大可放心,凭我这花容月貌,又是富二代,钓个把女孩子不在话下,电谁谁倒,保证明年就让你抱上孙子。” “不对吧,没喝酒怎么说起醉话来了,这好像是齐飞那小子的腔腔啊。”唐少川摸了摸关昊彬的脑门。 “管它谁的腔腔,反正也是大实话,我就姑且信了,等着抱孙子。”喝高了的关俊松亢奋地道。 “咱们那个小区六号别墅的刘阿姨你知道吧,”唐岚对儿子道,“那天碰到我,问起你找没找对象,说她有个同学的娘家侄女长得很是漂亮,要不趁都放年假了,挑个时间见见面?” “是老开辆红得恶俗豪华车的刘阿姨?” “对,就是她,不是老说你长得乖巧么,她是市国税局的干部,眼光应该不会太差。” “见就见吧,”关昊彬无所谓地道,“说不定就碰上我的真命天子了。” 相亲的日子经过商定选在了正月初三,知道那天关昊彬去相亲了,唐少川爷儿三个和丁默都借故来拜年,早早的到了关家。唐岚和吴海英在扯闲话,四个男的正好一桌,边打麻将边等关昊彬的好消息,唐少川赢两个老头的钱赢得正过瘾,没想到关昊彬却早早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午饭也不请人家吃顿?”唐岚见儿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心想,完了,肯定是又没戏了。 “饭店都没开门,吃西北风呢。”关昊彬委屈地道。 “是啊,没想到,才正月初三呢,”唐岚上前搓了搓儿子的耳朵,帮他摘下围巾,“那你们在哪见的面?” “刘阿姨家。” “彬彬,内敛么,不会是和徐家慧一样的德性。”见关昊彬神情低落地回来了,唐少川赶紧把手里的烟给灭了。 “相当内敛,相当文静,相当知书达理,整个一古典型。”关昊彬把脱下的羽绒服递给他妈。 “合意么,给你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丁默也觉得关昊彬神色不是那么高兴,便也问道。 “怎么说呢,人吧,感觉蛮好的一个女孩子,要说我的感觉……那就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关昊彬有气无力地道。要不是有那缺陷,相信爸妈肯定很满意的,看上去跟自己也挺配,可惜了。 “那不是挺好么,干嘛一副不高兴的样啊,是不是她父母要求太高?”吴海英关切地问。 唐少川见关昊彬兴趣缺缺的样,大笑道:“我知道了,肯定那个林妹妹从天上掉下来是头先着地的吧。” “长得很难看?”丁默不太相信地问。 关昊彬被表哥逗得莞尔:“不是,长得挺漂亮的,那林妹妹着地倒是脚着的地,只不过着地时没缓冲,着得太重了点。” “什么意思?”关俊松不解地问。 “别的什么都好,就是脚有点瘸,走路一拐一拐的。”关昊彬抿了抿嘴道。 “什么?”唐岚一听顿时大怒,“好个姓刘的,竟然介绍个残疾给我儿子,我这就去找她说道说道。” 关昊彬一见老妈发火了,赶紧一把拉住:“妈,别冲动,新正年头的跟人家吵架多不好,那女孩子和她妈妈都还在刘阿姨家呢,再说了,刘阿姨送我出来时跟我道歉了,说事先也不知道女孩子的腿脚有毛病。” “唉哟,真是气死我了,要给人家介绍对象,总得先了解清楚双方的情况吧,懵里懵懂就让我儿子过去看,什么意思。”唐岚气愤不平,喋喋不休。 “除了腿有点小毛病,人真的很好,蛮好的一个女孩子,温温和和的。”关昊彬闷闷地道。 “彬彬呐,别急,好女孩多得是,咱们慢慢来。”唐岚见儿子很是惋惜的样,马上安慰起来。 新年一上班,大队便召集所有干部职工开会,一则相互拜年,二则要大家收心归位,心思回到工作上来。 散会后都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关昊彬想想却跑去了大队长的办公室,正碰上教导员刘大宝也在任迪办公室商量事,两人见关昊彬一本正经的进来便问有什么事。 关昊彬咳嗽了几声,郑重地道:“队长教导员,我要组织上帮我找个老婆。” 第二十四章 “你小子说什么,要组织上帮你找老婆?”任迪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工作时间不固定,假期时常加班,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机会结识未婚女性,再拖下去我都成大龄青年了,我爸妈为我的婚事都快急疯了。”关昊彬的理由倒是充分,我工作那么卖力,又到了适婚年龄,再不结婚就是对父母的不孝顺,组织上怎么也要看在和谐的份上,帮我找一个伴。 “臭小子,管车管路管交通,你们年轻人的婚事也归我管么,想女人想疯了吧。”任迪哭笑不得。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我帮你物色看看。”刘大保对关昊彬莞尔道。 “嗬,这小子满嘴胡啐,你也跟着起哄啊。”任迪见刘大保正儿八经的样,很是好笑。 “干部思想稳定才更有利于工作不是,找老婆可不是小事,关乎到他的终身,也关乎到咱们大队的形象,干部工作没心思,多危险,”刘大保貌似还真放在心上了,“说吧,喜欢什么类型的?” “温柔乖巧,孝顺漂亮,个子高挑,身材苗条,长发飘飘,学历相当。”关昊彬很是认真地答道。 “臭小子,有那完美的,我都想换老婆了,”任迪作势要打,“说点实在的,拿咱们大队的女人打比,以谁为样本。” “咱队里没有一个中意的,没法参照。我妈的要求就是那样,我得听我妈的。”关昊彬牛逼哄哄的。 “我就说你小子是没事找岔的,新正年头拿领导开涮是吧,”任迪再也忍不住,随手掏起文件夹就打了关昊彬一头,“是你找老婆还是你妈找老婆,别杵在这,赶紧的给我上工去。” “我不管,组织上一定得帮我找个对象,不然我就去支队上访。”关昊彬转身还强调了一句。 “去国务院上访也没用。”任迪揉个纸团准确无误地打在还没出门的关昊彬后脑上。 “臭小子这段时间荷尔蒙分泌过盛吧,”任迪对刘大保笑道,“没头没脑的跑来瞎闹,以前不是这种不矜持的人呀,最安份的乖乖崽都发邪疯了,老刘,看来今年的队伍难带啊。” “要不挑个时间跟哪个单位搞个联谊,把队里所有未婚青年的问题都给解决了。”刘大保想了想道。 “你一个教导员还真想改行当媒婆啊,”任迪笑了笑,“我问下我老婆,看看她系统有没有没结婚的。” 关昊彬中午下班回家,还没换鞋进门他爸就嚷了起来:“昊儿,今天出大名了吧。” “哪有,国家主席也没空接见咱,出什么名呀。”关昊彬笑道。 “哟,这么说来小任蛮可以的嘛,没散播出去扩大影响范围。” “云罩雾绕的你老说什么呀。” “你队长跟我打电话了,说你今天逼他,要他解决你的终身大事,有这事吧。” “他嘴巴还真长呐,这就向你打小报告啦。”关昊彬嘟喃道。 “你这小子,哪能跟领导提那种要求呀,我跟你妈又没逼你结婚。”关俊松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头。 “趁新正年头提意见才不会挨克,先给领导交个底,到时候处对象时不也好请假么。”关昊彬狡黠地道。 从厨房端菜出来的唐岚笑道:“我说,彬彬呐,你是不是很想结婚啊?” “哪有,一直不是你们在逼么。”关昊彬呶着嘴很是不满。 “我跟你爸也是说你到了适婚年龄,又没给你下什么死命令,再说年纪也还年轻,这么早结婚出去过,妈还舍不得呢,”唐岚唉叹道,“人啊,真是古怪,见你没找女朋友吧,心里着急,加上你舅妈她们在旁边一打边鼓,心里就更急,巴不得希望你马上就领个女朋友回家。要是找了女朋友,我的儿子跟别人亲了,心里又别扭。” “那我不找了,一辈子啃老吧。”关昊彬嘻笑道。 “乱说,天天跟两个老家伙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唐岚把手在衣裙上揩了揩,接过儿子的外套,顺手在儿子脸上轻掐了一下,“随你的意,你想什么时候找女朋友就什么时候找,我跟你爸再也不催了。别人家老头老太太能带孙子逛游乐场,也有老太太天天跟儿媳妇吵架上吊的,咱们不跟人家比,一切以我家彬彬宝贝高兴就行。” “唉哟,还是我家的老太太开明啊。”关昊彬不正经地抱着他妈笑道。 关俊松见儿子那撒娇神态很是宠溺地骂道:“臭小子,你胡搅蛮缠不要紧,害得我名声受损,你队里那些领导还不知道怎么看我呢,都以为我儿子是想老婆想疯了的花痴呢。” 柳思勉一家正月初六就从老家回来了,带了许多山货回来,有香菇、野蕨菜,还有野猪肉和几个活兔子,不知什么心思,除了送给唐少川,还给了关昊彬不少,说是他爷爷特意交待的,要送给关总尝尝鲜,还邀请方便的时候去山里玩玩。关俊松乐得不行,唐岚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白受了人家的东西感觉过意不去。 柳思勉跟唐少川一起到关家时,正好关昊彬也在,柳思勉递给关昊彬一个木质盒子:“送给关弟的,做哥的一点心意。” “还有我的么?”关昊彬迟疑地接过手,心里道,瞧着像是项链盒子,不会是向我求婚吧,刚一想到这,忍不住狠狠骂了句白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想到哪里去了。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山里产的一种野生滋补品,能袪痰生津,关弟天天在大街上当班,汽车尾气多,用这泡泡水喝,能排毒。” “柳大哥这么客气真不好意思呢,我都没什么送给你。”关昊彬想到刚才心里想的,脸上不禁有点发烧。 “我不是当大哥的么,又不是花了大价钱的东西,是我大伯平时采集的,我不过举手之劳,从他那要了点而已。”柳思勉笑道。 也快到午饭时间,关俊松唐岚便留他们在家吃饭,柳思勉也不客套,一口应允了。自卸下担子后关俊松难得有机会痛饮,机会难得,赶紧让唐岚把存的几瓶好酒给拿了出来,你来我往的,和唐少川柳思勉喝得甚是尽兴。喝惯了牛奶饮料的关昊彬见他们喝得那是一个淋漓酣畅,顿觉嘴里的牛奶寡然无味,突然很是羡慕起来,有种想干一杯的冲动。看着柳思勉那张驰有度神采飞扬的神态,关昊彬的心怦怦乱跳,越看越觉得柳思勉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是个很值得信赖的人,眼睛便时不时偷偷打量着他。 “柳科长真的想告老返乡?”关俊松有点不可思议地问柳思勉。 “嗯,要搬的东西差不多都搬去了,退居二线也有好几年,在单位上也没什么事干,办完退休手续后,准备五月份就回老家呢。” “师母也回去么?”唐少川问。 “谁说不是,把我一个人扔市里了,让我自生自灭。”柳思勉自嘲地道。 “师母在乡下能过得习惯啊?” “我妈那个人,适应能力超强,开过小饭馆,卖过早点,摆过水果摊,现在又开了个床上用品店,没她做不来的事,再说乡下环境也好,街上卖的东西也全,想买些什么也方便,跟我大妈婶婶她们时常来往联系,关系都不错,她巴不得早点过去呢,有得伴聊天。” “还是你爸活得潇洒啊,前半辈子在城里当官,光宗耀祖,后半辈子在乡下享福,自由自在,真是羡慕,不像我们这些开厂子的,为了养家糊口,各方菩萨都要打点,起早摸黑还得不到应有的地位,在银行贷个款都受歧视,等到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做大了政府又把你当大象来宰,不是割肉就是抽血,烦不胜烦,真累。小柳进厂子有段时间了,应该也深有体会吧,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干脆早点放手了,让少川去应付。”关俊松感慨万千地道。 “是啊,这就是我们政府一贯延续下来的弊病,重国企轻民营,国企垄断社会资源不说,就是亏了还有政府的补贴,民营企业狭缝里求生,面对各种框框条条的限制,举步维艰,关叔唐总都是特能耐的人,不但挺过来了,还做得风生水起,真不容易,进厂子我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柳思勉也跟着感叹起来。 “我哪有什么能耐,都是姑父打好了江山让我享福的。”唐少川面对关俊松投过来的赞许很是谦虚地道。 “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山风被你管理得是不错。”关俊松对唐少川的成绩给予了肯定。 “我不过是萧规曹随罢了,姑父定的不扩大经营范围不向银行贷款大额资金,我是一直遵照执行的,”唐少川感触颇多地道,“现在咱们国家有点头脑发热,图一时表面繁华,虚拟经济是越来越庞大,而实体经济是越来越萎缩,干实业的现在都难呐。” “没错,感觉虚拟经济已是远超实体经济了。”关俊松一副痛心疾首的样。 “可不就是,不但咱们国家,全世界也是这样,”柳思勉点头道,“全球的债券市场规模高达八亿亿美元之多,股票市值达四亿亿多美元,各种金融衍生品价值也接近四亿亿美元,全世界这种虚拟资本近万倍于实体经济是很不正常很不安全的,实体经济所创造的真实利润,与如此巨大的虚拟资本相比,回报率接近于零。但虚拟经济毕竟是虚拟,空转的状态绝对是不可持续的,将来肯定会出纰漏,一出纰漏整个国家都会陷入负债局面。” “有这么恐怖?”一直插不上话的关昊彬问道。 “到时候那就不是一个企业倒闭的问题了,而是一个国家濒临破产。”柳思勉危言耸听地道。 “唉,人微言轻啊,”关俊松举杯跟柳思勉干了,“就是想为国效劳也没地方施展,只有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混日子过。” “关叔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国家就是缺你和唐总这种干实业的人,怎么就没有为国效劳,你们为国家做的贡献大了去,企业最大的社会责任就是诚信经商,照章纳税,遵纪守法,解决就业,注重环保,善待员工,这些你和唐总都做到了,而且一直在做,还时常参与公益活动,都要像咱们山风这样,国家才能长治久安民强国富。”柳思勉马屁拍得准不说,还显摆了下自己知识渊博。 关昊彬最开始一直是把柳思勉当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混混看的,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感觉人蛮不错的,实在,仗义,敢做敢为有担当,现在又看到他博学的一面,看他的眼不免就有些冒小星星了,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动,心里也知道是种变态的感觉,可就是压抑不住。 自那以后,关昊彬一有空就去山风,明着开玩笑说是当表哥的监工,代表自己老爸来视察视察,实则是借机和柳思勉亲近,尤其是柳思勉和唐少川去龙魂练把式的时候,关昊彬就是跟人家换班也要去看。说来也反常,那柳思勉平时干工作时十分认真,忙里忙外丝毫不敢懈怠,唯独关昊彬一来,工作效率明显降低了,嘴巴也甜得很,明显就有哄关昊彬开心的意味,那种宠爱的语气大有赶超唐岚唐少川姑侄的趋势。 次数多了,柳思勉也感觉到自己的不正常,心里老在思忖着自己对关昊彬的不寻常举动来,自己打第一眼认识关昊彬就有好感,莫名心生怜惜,无心踢他一脚心疼不已,被他嘲笑讥讽却是甘之如饴,现在时常主动来找自己聊天侃大山,心里那是一个受宠若惊,兴奋不已,不正常,绝对不正常。经过前后对比,深刻反思,加上先前在网上虚心学习过不少某些方面的知识,对某类人了解颇多,柳思勉惊骇地发现,自己不是个正常人,有病,而且病入膏肓,变态,超级变态,都变态到欧美去了。怎么办?去自首?问题是到哪去自首,自首有什么用,再说,这貌似不是犯法的事吧。 想通了自己是哪类人之后,一向豁达豪气的柳思勉纠结了,郁闷了,心烦了,意乱了,知道不正常偏偏还改不掉,心里还不想去改掉,怎么办?凉拌,还是冷处理吧,不去理会。不行,凉拌不了,关昊彬一来见他,他就燃起了熊熊烈火,血都烧干了还凉拌个屁。得了,趁老爸老妈身心健康的时候早点坦白吧,等他们患了高血压什么的毛病时再去自首,只怕要落个谋杀父母的罪名。 这天傍晚,马素华和闲来没事的柳国平正在店里清货盘点,柳思勉幽灵般闪了进来。 “嗯?今天不用加班?”马素华很意外地道,“正好,我和你爸要把这货盘点完,你去烧下饭吧。” 摇了摇头的柳思勉满脸悲戚地道:“妈,我得了种绝症。” 第二十五章 “绝症?什么绝症?” 马素华一惊,赶紧放下手中的床罩。 “治不好的绝症。”柳思勉苦着脸道。 “到底什么病啊?”柳国平马素华夫妻俩焦急地问。 “不是病,是绝症。” “什么鬼话,”柳国平过来摸了摸儿子的脑门,“哪家医院检查出来的?” “我不喜欢女人。”柳思勉瓮声道。 “什么意思?”柳国平马素华一愕。 “就是说你儿子对女人不感兴趣。” “哪个医生说的?”马素华错愕地问。 “什么医生说的,你儿子自己诊断出来的。” “这就是你说的绝症?”马素华脸上不知是个什么表情,发不起火又笑不出声。 “臭小子,这绝症绝在哪呀,现在工资拿得多就在老子面前发邪疯是吧。”柳国平说罢就抡了柳思勉一抱枕。 “你们这是个什么态度呀,”见两老人没多大反应,柳思勉很是郁闷,“你儿子不喜欢女人,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又死不了,”马素华自顾自的仍忙了起来,“等我跟你爸回了乡下,没人侍候你,不结婚都不行,到时自然就想女人了。” “不喜欢女人结什么婚呀,你以为我还是十一二岁没成年的小孩子没开化是吧,我是真对异性不感兴趣,别说亲嘴什么的了,想到和女人牵手我都汗毛倒竖,恶心不已。”柳思勉气急地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还有这种怪病?”马素华总算是明白了点。 “意思就是你儿子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弄个儿媳妇回家了,也别存有抱孙子的想法。” “孙子不孙子另说,多少人不生孩子,也不稀奇。不可能娶老婆,你是说打一辈子的单身?”柳国平回过味来。 “打单身倒不一定,有喜欢的人,走到一起也不是不可能。”柳思勉有点羞赧地道。 “你不是说不喜欢女人么,怎么又来什么走到一起,绕来绕去,欺侮我快退休的老头老年痴呆是吧。”柳国平拿起一个长形的靠枕就往柳思勉头上砸来,柳思勉眼疾手快,头一偏躲了过去。 “不喜欢女人就一定打单身呐,我喜欢男人,男人。”柳思勉没好气地道。 “喜欢男人?”柳国平一楞。 “男人?”马素华一怔。 “没错,就是喜欢男人,对女人一点想法都没有。”柳思勉再次强调道。 “咦,你还有理了,瞧你这神气样,以为自己标新立异,时尚潮流还是咋的。”回过神来的柳国平再也不拿软乎乎的枕头类的东西了,操起身旁的扫把照着柳思勉的后背打了过去,没想到柳思勉不避不让,只听“咯吱”一声,塑料把的扫把断成了两截。 “你父子俩想打架回家上楼去打,别把店里东西搞乱了。”马素华一把推开柳国平。 “哎约,爷儿俩这又是怎么了,搁店里闹起来了。”隔壁店的钟秀琴听到声响,探头探脑进了店里。 “还不是为回乡下的事谈不到一起去,”马素华对钟秀琴笑了笑,回头对柳国平骂道,“别在这现德了,赶紧的回家吧,想打先填饱肚子再说,店里明天再来整理。” “孝子就是难得,骂不还嘴打不还手,扫把都被你爸打断了,可疼了吧。”钟秀琴在出门的柳思勉背上摸了摸,一副关心加爱护的样子。 “没事,有衣服垫着呢。”柳思勉没心没肺地笑道。 “啧……这么听话的儿子你爸也舍得下手,算了,把你爸开掉去,做我儿子吧。”钟秀琴说着又在柳思勉屁股上拍了一下。 “行,我回家跟他们商量下。”柳思勉笑着赶紧的出了门。 回到家,柳国平还想训斥儿子被马素华给制止了:“吵死了,你想弄得整栋楼都听得见啊,知道了就行,赶紧做饭吧,我都累了一天。” 柳国平看着妻子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对呀,倒是我着急上火的,老太婆怎么淡定得很呢,便很是生气地道:“没听清你儿子说的意思么?他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知道,也就是同性恋,你以为读的书比我多就以为我见识少啊。”马素华不以为然地道。 “同……同性恋,”从老婆嘴里听到这个词,柳国平甚是不可思议,“老太婆发什么神经,哪听来的鬼话。” “你儿子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不就是同性恋么,”马素华打开电饭煲拿出铝锅去淘米,“听说过是有那么种人,没想到自家竟然也有个。” “嗤,这是个什么态度,看你样子好像你儿子是去楼下剪了个头换了种发型回来一样,老家伙,你也疯了吧。”柳国平见妻子那副荣辱不惊的样,很是恼火。 “你老柳家的祖训上不是说,随遇而安么,瞧你这副德性,祖宗的话都丢回大明朝了吧。”马素华顶回的一句话把柳思勉给逗得偷乐。 “嗬,随遇而安也要看是什么事呀,这事能任他胡来么。”柳国平嗓门顿时高了几个八度。 “显摆自己的大嗓门还是咋的,吵什么吵,老娘嫁到你们柳家,做牛做马,起早摸黑,是享了荣华富贵还是穿了珠光宝气,老了老了还想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是吧,”马素华把米筒子狠狠往米桶里一丢,“我风吹日晒的在外面打拚,见到的看到的比你坐在办公室端杯茶翻翻报要广得多,什么事没碰到过什么人没见识过,有什么资本在我面前说教。” “那你说怎么办吧?”柳国平嗓门又低了几个八度。 “能怎么办,凉拌,”马素华打开水龙头淘起米来,“他都马上三十的人了,教他也没用打他也没用,问他自己吧,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听说那绝症……毛病医院也是没办法治的,说是天性,有可能在我肚子里时就已经生成了那品性,更有可能在你肚子里时就带着那基因。” “呵……妈真是天才,渊博啊。”柳思勉憋不住笑了出来。 “死一边去,”柳国平瞪了儿子一眼,“臭流氓,瞧你就碍眼。” “你想怎么办?”马素华把电饭煲插好电,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能怎么办,随遇而安呗。”柳思勉撇嘴道。 “少给我提那四个字。”柳国平抓狂了。 “祖训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不是打小你就一直这么告诫我么,现在怎么又不能提了。”柳思勉一副挺委屈的样。 “没办法,那就去割了吧,反正也是想不到抱孙子了。”马素华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对儿子道。 “割……割什么?”柳思勉莫名其妙。柳国平听得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老太婆思维又跳到哪去了。 “把你裤裆里那玩意割了。”马素华说完还伸出右手食指对柳思勉裤裆指了指,左手做个菜刀的架式,朝食指一划。 “干嘛?”柳思勉下意识地捂住下身。 “留着没用还招惹祸害,不如不要。”马素华冷冷地道。 “谁说没用了,我才不要当太监。”柳思勉做梦也没想到他老妈会这么狠绝,轻描淡写的,好似阉个鸡劁个猪似的。 “你是不知道那毛病的危害,我听得是心惊胆颤,”马素华心有余悸似的道,“都说你们这类人很容易得那种病,一感染上就没救了,只有等死,我以前摆水果摊时,听不少人讲过。” “感染什么病?”柳国平问道。 “艾滋病,都说全世界也没得治,慢慢等死,伤个风感个冒都扛不起。”马素华一脸严肃地道。 “这都什么呀,你听谁胡说八道的。”柳思勉哭笑不得。 “你走过的路有我吃过的盐多啊,妈还能蒙你不成,以前老在我摊上买水果的一个男的就是得那病死的,人家都说他是同性恋,还有呢,听说市人院有专门治疗艾滋病的病房,护士都不敢去给他们打针,说全是同性恋呢。” “真的假的?”柳国平被老婆说得一惊一颤的,老太婆哪里学来这么多奇闻怪谈,敢情我一个七十年代的高材生还不如她这个半文盲。 “七八十年代出来的大学生也就这见识呀,还不如我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呢。”马素华很是不屑地道。 “道听途说,耸人听闻,捕风捉影,风声鹤唳,人云亦云……”柳思勉很是气结。 “就你水平高,成语接龙呢,”柳国平起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拍了儿子一后脑勺,“你妈说得也没错,你说吧,怎么办,是找个女人结婚成家呢,还是去医院阉……变性。” “嗨,怎么又扯到变性上了,谁变性呀,我又不喜欢当女人,胸前长两大坨贽肉多恶心。”柳思勉撞墙的心都有。 “那你准备怎么办?”马素华没好气地道。 “能怎么办,就这么过呗,要是有个男的合适,就搭伙一起过。”柳思勉无所谓地道。 “你想气死我啊,”柳国平真想踢这小子几脚解解恨,无奈没这小子灵活,功夫上比不过他,“不说别的,下个月跟我和你妈一起去乡下,把这房子卖了,在乡下找个合适点的姑娘凑和着过。” “什么叫凑和着过,我才不要,我事业正起步,手头上刚宽绰点就要我去乡下当苦力,我才不干。”柳思勉不满地叫道。 “他说得倒也是,你那徒弟蛮器重他的,工资待遇也好,去乡下也不知道干什么好,跟着思逸倒腾香菇吧,也打不开那么大的销路,时间久了还怕兄弟间闹什么矛盾,今年也怪,天气这么冷,思勉的香菇棚都被雪给压塌了,损失不少,这时候和思勉搭伙做生意不好说,也不可能跟着大哥去看山吧。”马素华对柳国平道。 “就任他在这里胡来?”柳国平冷哼道。 “我哪里就胡来了,是杀人还是放火了,是贩毒还是嫖妓了。” “那你想干什么?”柳国平追问道。 “我去烧菜,都饿扁了。”柳思勉说着就往厨房里闪。 “嗯,你去烧吧,我站了一天,累得不想动。”马素华挥了挥手道。 “还有心思吃饭,不管他了?”柳国平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老婆。 “要管他也得吃饭呐,你准备饿着肚子数落一晚?”马素华白眼道。 “柳科长,今天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啊?”柳思勉竟然还有心思耍起宝来。 “我想吃你的心喝你的血,”柳国平骂道,“你们母子好好吃吧,吃得白白胖胖长命百岁,我要睡了,不要打搅我,权当你老子爷已经死了。”说完气哄哄去了卧室。 “当了一辈子的官,肚量咋越来越小了,干嘛气成那样啊。”柳思勉对着他爸呯的合上的房门嘟喃了一句。 “动作麻利点,啰嗦个什么呢,有本事就在菜里面下砒霜,把你老娘药死去,一了百了,不然的话,等你老娘吃饱喝足了再跟你算账,有得你受。”马素华虎着脸对柳思勉骂道。 卧室里,柳国平烦燥地走来走去,脑子里理不清思路,真想去大街上找个人单挑,出出胸中那股怨气,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好方法,便拿起手机给他大哥柳国胜打起电话来。 “哥啊,明天你赶紧来一趟庆源吧。” “出什么事了么?”柳国胜急忙问。 “是出事……也没什么大事,想让你过来教训教训下思勉这臭小子。” “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寻我开心是吧,要我一把年纪去帮你教儿子?”柳国胜笑道。 “我不是打不过这小子么。” “笑话,你打不过我就能打得过?还真以为我比你功夫好啊,每年为什么老借故走不开,要爹去代我跟你比呢,就是因为知道打你不过,怕在弟媳妇面前丢脸,要我还你每年的一百块钱族帑可以,要我去给思勉比试免提。” “唉呀,现在不是提什么族帑不族帑的事,你不帮我出这口气我非得憋出病来不可,要不你来一趟,咱俩个对付他一个,这总没问题吧。” “你父子结冤了,我凭什么要中间插一脚,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才不想跟思勉闹疙瘩。”柳国胜继续推脱。 “那你把电话给二崽,我跟他说,叫他来一趟,帮我狠狠揍一顿他五弟,最好打成残废就好。” “咦,我说你今天吃错了药是吧,又不是什么大比试的日子,干嘛一百多里的地儿要他们兄弟去相残。” “不是让他们兄弟相残,是叫思逸帮二叔个忙,代劳一下。” “到底五崽怎么就跟你过不去了?”柳国胜好奇地问。 “真不好启齿啊。” “总得有个理由吧,有理由我才好跟二崽说啊。” “你把电话给二崽,我来跟他说。” “他在北屋,老爹又在训他呢,我可不敢过去讨骂挨。” “怎么回事,又挨训?” “玉胤今天练功时把脚给崴了,老爹怪二崽方法不对路,正狠着劲的骂呢。” “那老爷子真是的,怎么跟我过不去,早不骂晚不骂,偏这时候训上了。”柳国平不满地道。 “老爹训人还要看时候么,是你自己电话打得不巧还能怪老爹啊。跟我说吧,理由行的话,我叫二崽过去。” “你五崽……他是同性恋,”怕自家大哥听不懂,柳国平又解释道,“他说这辈子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 “啊……不会吧,真是这样啊,老天太会捉弄人了。”柳国胜惊讶地道。 “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这事?”柳国平不相信地问。 “别说了,等你回来我再跟你细说,”柳国胜斩钉截铁地道,“放心,明天我就让二崽过去。 第二十六章 这天,关昊彬上了半天班,下午轮休,百无聊赖,便开车去了山风。 表哥唐少川去外地考察市场了,厂里大小事务目前由柳思勉在打理,关昊彬一见柳思勉不由得大骇:“你是去阿富汗了还是去以色列了?” “惭愧惭愧,这是家暴,家暴。”鼻青脸肿左手还吊个绷带的柳思勉尴尬地笑道。 “你……女朋友打的?”关昊彬狐疑地道。 “孤家寡人一个,什么时候见我有女朋友啊,”柳思勉赶紧澄清道,“是遭我二哥的毒手。” “哎哟,才半个月没见面,没想到就被人打成这副模样,世事难料啊,真是应了句老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关昊彬调侃道。 “兄弟幸灾乐祸了不是。”柳思勉呲咧着嘴笑道。 “下手够狠呐,为嘛呢,兄弟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关昊彬走近来用手指摁了摁柳思勉青肿的嘴角,疼得柳思勉直滋冷气,“还真伤了呢,不像是画上去的。” “少爷你以为我在这演戏呢,要不我把绷带也解开给你看看。”柳思勉哭笑不得。 “真是你二哥打的呀?”关昊彬不相信地问。 “还能蒙兄弟不成,说来惭愧,技不如人,才有此下场。”柳思勉滋拉着嘴角道。 “不会吧,你二哥怎么还挠人呀,脖子上这不是抓痕么。”关昊彬倒是心细如发,盯着柳思勉颈脖子打量起来,完了还假惺惺地伸出食指在抓痕上摸了摸,以示关爱的样子,其实是想占人家便宜,趁机过过手瘾。 “这个……不是二哥打的,是我妈抓的,其实手也不是我二哥打折的,是我爸趁机偷袭,被他踢折的。”柳思勉被关昊彬摸得很不自然。 “你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怎么全家同上阵打你一个呢?”关昊彬不禁有点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家里逼我结婚,我死活不答应,惹怒了他们。”柳思勉轻描淡写地道。 “说什么笑话,”关昊彬嗤笑道,“你不想结婚至于这么着对待你么,打偷牛贼呢。”在家从来没受过打骂的关昊彬哪会想象到世上竟然还有对儿子这般待遇的父母。 “兄弟,你是父母掌上明珠,哪会理解到我的苦处,我家那些人个个都是偏执狂。”柳思勉哭丧着脸道。 “骗鬼呢,肯定是你做了离经叛道的事惹他们伤心失望了,听我爸讲,你爸挺温和的一个人,风度翩翩,气宇非凡。” “假象,那全是假象,在外面道貌岸然,回家就是十足一恶霸地主。”柳思勉狠着劲地埋汰自个老子。 “有你这么说自家父母的么,看你这德性,是该打,”关昊彬忍不住笑出声来,“伤成这样就在家好好养着呗,干嘛还抛头露面的,不嫌有损帅哥的大好形象啊。” “不行啊,唐总出差了,厂里得有人盯着,有几个客户要接待呢。” “敬业精神倒是可嘉,”关昊彬看柳思勉顶着个大猪头于心不忍,“要不陪你去我丁哥那看看?” “丁默医生啊?不行不行。”柳思勉连连摇头。 “干嘛,这么大个人还怕打针不成,不是我在这夸海口,我丁哥可是出了名的好医生,不但医术高明,而且医德好,没有患者不称赞的,放心,就算是要给你打针也很温柔的,一点都不疼,这点我身有体会,决不骗你。”关昊彬摆出副哄小孩子的语气。 “不是那个原因,”柳思勉停了停,狐疑地问道,“丁医生是不是和我们唐总结了怨啊?” “谁造的谣,”关昊彬瞪眼道,“干嘛会有这奇怪的想法呢?” “他们两个每次见面都会掐架,你热嘲我冷讽的,怎么看都跟有仇似的,我没见过他们和声和气说过一回话。我去找丁医生看伤,他看在我是唐总身边的员工,还会有好脸色对我啊。” “你说这事啊,”关昊彬乐了,“他们两个就那副德性,其实真没什么疙瘩,相反,两人关系都不错的,有个什么困难都会主动相帮,说话互相攻击那是他们两个与众不同的交流方式。” “还有那种古怪的交流方式啊。”柳思勉呵笑道。 “去丁哥那看看啵?” “不用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伤,已经看了医生,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会痊愈。” “到底是因为什么把你打成这样啊?”关昊彬好奇地追问起来。 “刚不是说了么,他们要我结婚,我不愿意。” “扯淡,”关昊彬翻了翻白眼道,“以为我是白痴呢,天底下会有哪个父母会因为儿子不想结婚就把儿子打成一等残废呀。” “呵……”柳思勉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是我得了种不能结婚的病,跟他们说了,他们还是不理解,非要逼着我去结婚,你说,我怎能害人家女孩子呢,那不是丧尽天良了么。” “貌似你的理由还很有正义啊,”关昊彬越发的好奇,“你得什么病了?我咋不知道呢。” “不是什么好病,关弟不用知道。”柳思勉闪烁其辞。 “好好好,既然你不方便说我也不问了,不过,”关昊彬很是认真地问,“至少你得告诉我会不会传染吧,要不然大家都被你传染上了,岂不是害了我们。”还别说,关昊彬担心也不是毫无道理,从后面的事实来看,关昊彬还是相当有远见和洞察力的,顺带还是个相当乌鸦的乌鸦嘴。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指不定也会传染,指不定就没事,得看对方的抵抗力。”柳思勉不正经地笑道。 一看柳思勉开玩笑的神态,关昊彬知道不是什么真的传染病:“不说拉倒。从今儿个开始,我跟你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见面至少保持在十米开外的样子,我抵抗力差,说不定你那古怪的病就会传染给我。” 槐荫路三十九号,素华床上用品专营店。 柳国平马素华柳思逸三人在店里忙乎着,一件一件把店里的货整理打包,马素华准备在盘秀街上干老本行,仍卖床上用品。 “二婶,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啊,五弟伤得跟个国民党伤兵似的,脸都肿得不成样了。”柳思逸边整着床罩边对马素华道。 “没事,活该,都是他自找的。”马素华不以为然地道。 “我心里委实过意不去,平时我们兄弟间挺好的,现在只怕是结了世仇了,看样子到死也不会对我有个好脸。”柳思逸摇头叹道。 “他又不是国家总统,不理就不理,咱们还指望他能给我们荣华富贵不成。”柳国平怨恨不平地道。 “你个老东西,有你那么做人的么,背后搞偷袭,也不嫌丢人现眼,”马素华数落道,“要是不把他的手踢折,至少还多个帮手帮我们搬货。” “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把他挠得到处是血印子么,”柳国平冷哼道,“帮你搬货?哼,想得美!自从进了山风,店里能见着他的身影么。” “五弟的工资真的有一万多一个月?”柳思逸很是不相信地问道。 “有倒是有,我那徒弟不是个小气的人,再说你五弟整天忙得不见踪影,耗在上面的精力也大,唉,只怕是好长时间没正儿八经练武了,要让你爷爷知道,可有得他数落。”柳国平摇摇头道。 “赚钱哪有不辛苦的道理,我天天忙东忙西的,就算三四年也赚不到五弟一年的工资。”柳思逸笑道。 “咱们那山旮旯过活能跟城里比啊,城里什么东西都要买的,咱们老家什么东西都是自产的,你一年能赚四五万那是不得了了,”马素华回过头道,“再说了,一个月赚得再多我和他爸也是没见他上缴过一分一厘。” “现在城里年轻人多累,成家立业不容易,听说结婚得花不少钱,五弟可能也是为了存钱娶媳妇。”柳思逸笑道。 “娶媳妇?呵,咱们为啥要揍他?不就是因为这点么,别指望了,”柳国平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臭小子,平时手脚不是挺灵活的么,怎么不用全力给点颜色给你弟瞧瞧,实在是看你打得不解恨我才趁他不备踢了一脚狠的。” “因为……爷爷和我爸特意交待过,”柳思逸迟疑地道,“他们说尽量好言相劝,实在劝不回头,装作很生气很失望的样子意思意思,小惩下就行,别逼得太紧了。” “装着很生气的样子?大哥和老爷子什么意思?”柳国平停下手里的活问马素华,“什么叫意思意思一下就行啊,难道不知道这病的严重性么。” “我哪知道他们什么意思。”马素华没好气地道。 “我猜是因为姑姑的原因吧。”柳思逸想了想道。 “你姑姑又怎么了?”柳国平一惊。 “她不是把姑父差点踢成残疾么,爷爷他们肯定是怕咱们脚下把握不了个度,伤着了五弟。”柳思逸很是肯定地道。 柳思逸柳思勉的姑姑柳国英从小跟着自家爹和哥哥们一起学武,身手不错,但脾性不太好,整个一母夜叉。 柳国英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赵华华结婚早,一连生了三个女儿。柳国英见大儿媳没给她生个孙子,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平时对大儿媳说话就比较刻薄尖酸,日子长了,大儿媳忍受不了,跟赵华华离了,有了前车之鉴,十里八乡没有人再愿为赵华华再婚的事张罗,赵华华孤家寡人的就那么带着三个女儿过。 可能是柳国英恶婆婆的名声在外,小儿子赵剑锋一直没找着对象,柳国英的老公赵连元为这事没少埋怨她。 去年,三十多岁的赵剑锋在外面打工,好不容易带回个外省的女朋友回家,赵连元很是高兴,暗里叮嘱老婆可千万别对人家太生硬。柳国英见小儿子领了个女朋友回家心里虽然高兴,但嘴巴却是管不住,该说的还是要说,人家还没进门,就把进门后的规矩要求说了一大通。 赵连元一旁叫苦连天,趁柳国英在灶房弄饭的时候,絮絮叨叨数落起老婆的不是来,柳国英听得不耐烦,吼着顶了几句回去,可能是为小儿子的婚事很是着急,一直深知老婆脾性的赵连元一时糊涂,忘了禁忌,柳国英对他吼了之后,他还不住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往灶膛里生火的柳国英被赵连元烦得恼火,起身就给了赵连元一脚,一脚也踢得狠,把赵连元从屋里踢出了门外。赵连元虽是柳国平的妹夫,可年龄却比他大,都六十多了,老骨头老腿的不禁摔,被柳国英一脚给踢断了脚骨,瘫在床上养了将年一年才能下地。 事情传到娘家,柳道守气愤不过,不用赵家人上门来评理,便领着大儿子柳国胜去了赵家,柳道守亲自上阵,狠狠教训了一顿柳国英,将近六十的老太太被八十多岁的老爹揍得跟个落荒而逃的流寇似的,满村乱窜,一时成了盘秀乡的特大新闻。庆幸的是,赵剑锋的女朋友毛水萍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不但没因为有个恶出了名的婆婆跟赵剑锋拜拜,跟赵剑锋结婚之后,竟然和婆婆关系不晓得多好,婆媳俩跟亲母女似的,而且也没跟赵剑锋一起出去打工,留在了家里帮着照顾公公的伤病,一时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我们哪能跟你那母夜叉的姑姑相比,你姑姑那德性,谁见谁讨厌,也是你表嫂毛水萍贤惠,要换成别人,鬼也不跟你姑姑一个屋檐下过日子,”柳国平啧了啧道,“你爷爷和你爹不会是担心我们伤着了那臭流氓,肯定有别的原因。” “那会是什么原因?”柳思逸问道。 “我也猜不出,等回去后再仔细问问,跟你爹打过几次电话,感觉他们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似的。”柳国平想了想说道。 “会不会跟我一样,他们也知道那毛病的严重性?”马素华叹气道。 “知道什么严重性啊?”柳思逸好奇地问。马素华便把自己对同性恋的了解跟柳思逸说了。 “不会吧,真有那么恐怖呀?”柳思逸不可思议地道。 马素华忍不住又唉声叹气起来:“也不可能天天见一次打一顿吧,思逸啊,咱们还得想想办法,把那小子给弄去割了,太监就太监吧,好歹能活命不是。”说完马素华用手掌抺了把眼睛。 “那毛病真的会死人?”柳思逸有点不相信。 第二十七章 “谁说不是,”马素华长呼了一口气,“市人民医院有专门收治那些人的病房,没人敢走近。” “我不是说艾滋病,艾滋病的可怕我是知道的,我是说五弟得的那毛病,”柳思逸停了停道,“好像象五弟那类的人不一定就会染上艾滋病吧,听说……得艾滋病的人都是男女关系乱搞才会染上的,没听说过五弟那类的人就一定会染上啊。”在柳思逸的知识范围内,貌似艾滋病和同性恋并不能划上等号。 “应该不会错的,”马素华一时倒也有些不确定,“我以前卖水果时倒霉,选错了地儿,对面一小区内住了好几个你五弟那类的人,还都是穿着打扮相当体面的人,我们那些守店摆摊的时常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后来听说得艾滋病死了好几个呢,咱们还是稳当起见,割了他的祸害根源,图有条贱命在。” “不确定的事到时问问再说,那玩意也不是什么机器零件能拆能装的,要是割了万一不会传染上呢,后悔药都没地儿买去。”柳国平想了想说道。 “我们都快去乡下了,他一人在城里要是感染上了怎么办?”马素华愁眉不展。 “二婶放心,我猜想没错的话,艾滋病应该就是乱搞关系才会染上的,”柳思逸安慰道,“五弟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也是个非常正直善良的人,不会有事的。” “思逸他说得没错,”柳思平附和道,“你儿子都快三十的人了,要感染上那病早就感染上了。”马素华一听他们这么一说,想想也有道理,心里稍稍放心了些。 马素华的店面已经转让,转让费都拿到手了,人家就等她搬空了才好重新装修,为了好装货,柳思逸这次来特意开了他平时贩运香菇的小型货车,装是不用担心,但打包整理却是比较费心。看着一屋子的东西,马素华他们不禁有点担心,只怕是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了。 马素华正想着要是家里那劳力没伤着就好了,好歹能叫过来帮下忙,没想到自家妹妹却带着两个帮工的来了。 “你们怎么有空过来啊。”马素华见妹妹特意来帮忙,很是高兴。马素琴带来的帮工就是自己的儿子女儿。 “今天不周末么,小薇刚好休息。”马素琴说着就指挥上了自己儿子女儿。 “你店里怎么办?”柳国平顺势把柳思逸介绍给了小姨子一家。 “一年忙到头关门歇个一两天有什么关系,”马素琴对柳思逸笑了笑道,“我那外甥年年就是败在你手下是吧?” “他在城里练功不方便,我讨了个巧。”柳思逸客气地和马素琴打了招呼。 “今天不是周末么,思勉人呢?”马素琴没见着外甥的身影,便问马素华。 “他卖给了山风,工作时间从来就不固定,忙的时候加班加点几天都不回家,空闲的时候一歇也能歇个好几天。”马素华没好气地道。 “工资那么高,当然得给人家尽心尽力了,”马素琴倒是理解,转头见自家儿子做事的样子很是看不惯,便骂了起来,“你个流氓,像做事的样子么,你是僵尸不成,腰就弯不下去?” “真是烦人,不做要被说,做事也被说。”金锋不满地嘟喃道。 “嗨,你小子,不打皮作痒是吧。”马素琴气得掏起手边的木尺就要打,被马素华给拦住了。 “算了算了,小锋也没做过这种折折叠叠的活,”柳国平对金锋道,“你上外面的货车吧,帮着码东西。”金锋乐得能偷偷懒,一听姨父这么说,赶紧去了外面。 “姐啊,”马素琴手下忙着嘴里抱怨开了,“你瞧我这苦命,从来就不晓得享福是个什么滋味,以为儿女大了好日子就会找上门来,没想到还是操不尽的心,金广才那个天收的,两脚一蹬两眼一闭是不管不顾,活罪让我一个人全受了。”金广才是马素琴的丈夫,十几年前就得病亡故了。 “你要骂小弟就骂他,干嘛又捎带着数落上我了。”金薇不满地道。 “就是,”马素华笑道,“平日里没小薇帮你,你只怕是早累死了。” “老妈有什么好埋怨的,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从小那么宠着他,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着他,我和小弟都是你生下来的,为什么我就只有一旁干瞪眼看着的份,”金薇呵呵地笑道,“我都没怪你偏心,你还说起我的不是了。” “臭丫头,你就是我从墙角边捡来的,我就是一后妈,你现在想反攻倒算不成,”马素琴被女儿说得有点理亏,“唉,话也没说错,先前是不该太宠着这臭流氓了。” “金锋自己想干什么啊?”柳国平问道。 “以前说是想学理发,我嫌它不是个正经行业,没答应。”马素琴后悔地道。 “凭手艺挣钱,靠劳动吃饭,有什么正经行业不正经行业的,现在让他开始去学吧,再耽搁也不行啊。”柳国平道。 “也只有这样了,学门手艺在手也胜似天天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闲逛,”马素琴叹气道,“唉,就是看不惯今天满头绿毛明天满头黄毛后天又半紫半白,跟个妖怪现形似的。” “小孩子都爱新鲜,没什么,你也别太担心,等他到了懂事的时候,自然就省心了。”马素华笑道。 “懂什么事啊,要跟人家家的孩子比,我早也气死了,”马素琴摇了摇头,“思勉就有个朋友,跟家里的臭小子年纪差不多,可人家工作起来认认真真,待人接物也是没得说,虽然家境很好,却是从来不摆少爷架子,温和善良,我们那一带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 “思勉的朋友,谁啊?”马素华抬眼问。 “小关,一个交警,常在中心广场那一带值勤。” “小关?……哦,他呀,是很不错,”马素华突然心念一动,“你怎么知道他是思勉的朋友啊?” “上次就见他们在街边聊天,我问了思勉,听他说好像他跟小关是很要好的朋友,时常见面的。” “他是我徒弟的表弟,有时也会在一旁观看我们比试,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对人客客气气的。”柳国平解释道。 “他俩时常见面啊?!”马素华若有所思地道。柳思逸见二婶那副神态,又想想柳思勉跟他们说过的话,心下也有点怀疑,怕是那姓关的什么交警就是五弟心仪的人吧。这么一想,柳思逸不禁很想去见识见识一下,能迷上五弟那么抱朴守正的人究竟是何等妖艳……何等超凡脱俗的人呀。 “应该是时常见面的,因为小关的情况思勉一清二楚呢,本来我还想让思勉把小关介绍给小薇。”马素琴失望地道。 “妈!”金薇叫了起来。 “介绍了么,小薇和他见面没有?”马素华紧问道。 “思勉劝我想都不用想,说是我家柴门土墙的高攀不上人家,听思勉说小关家里相当有钱,别人工作是养家糊口,而小关当交警纯粹是一种兴趣爱好。” “思勉是这么说的呀?”马素华心里骂道,臭流氓,你是从老娘肚子里钻出来的,歪歪肠子别以为我不知道,说什么自家表妹是高攀,只怕是自己另有所图吧,你要敢对小关心怀不轨,我剥你的皮抽你的筋。转而一忖,不对呀,怎么自家儿子不管不顾,倒替小关这个外人担起心来了。 “可不就是,”马素琴心有不甘地道,“要是能摊上个小关那样的女婿该有多好,唉,也是我的命薄啊,连累小薇也没福气了。” “说什么鬼话,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很,小薇年纪又不是很大,慢慢找呗。”马素华好笑地道。 “实在是乡下,要不然我倒是有个人想介绍给小薇妹子。”柳思逸笑着插嘴道。 “现在也没什么乡下城里之分了,有些农村过得比城里好多了,只要男方人好就行,”马素琴顿时来了兴致,“小柳啊,那男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我小舅子,在我们中学教书,跟我五弟一样,是咱们省师范学院毕业的,教语文,人蛮好的,老实,长得也还行,个子比我要高出半个头。” “人我也是见过的,挺不错的,斯斯文文,人也挺勤快,不太满意的就是职业是乡下老师,工资不是那么高,真要和小薇走到一块儿,一个城里一个乡下,不可能两地分居吧。”马素华摇了摇头道。 “行行行,当老师好啊,”马素琴倒是挺有兴趣,“只要人不懒,到哪也不用愁混不下日子,小柳啊,什么时候方便,把人带过来瞧瞧行啵?” “那是没问题,”柳思逸看了看金薇道,“小薇妹子的意思呢?” “随便,见见就见见。”金薇无所谓地道。 有了马素琴金薇母女俩的帮忙,工作效率快多了,小件的东西全都打包好了。 “姐啊,”趁柳国平柳思逸叔侄搬货去上车的间儿,马素琴对马素华道,“你老了老了怎么还想到去乡下住啊。” “这不你姐夫坚持要回去么。”马素华笑道。 “乡下去住能适应啊?”马素琴对她姐的想法有点不理解。 “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环境山青水秀的,妯娌也有伴,比在城里那是好多了。”马素华很有点显摆的味道。 “那咱们姐妹岂不是难得见面了。” “说什么天外的话,我又不是出国留洋,还能断了这条路不成,再说你外甥还在城里呢,经常会来的。” “山旮旯里能做什么生意啊。”马素琴摸着手下裹好的被面,心想这么好的面料,乡下有谁会买呀。 “思勉有自立能力,也不劳我们操心,你姐夫还有退休工资保障,在乡下还能种点菜养些鸡啊什么的,没什么大花销,我去乡下住主要的倒不在于忙生意,他爷爷要我帮忙打理家族事务。” “家族事务?”马素琴很是好奇,“什么意思?” “他们柳家是个很守旧的家族,到现在还是遵照祖训来维系族内团结,虽然村子里很多人都在外做事,但有些族规还都得遵守。大部分村务都由那些理事们处理,不过也有些事务是家族中的媳妇们负责打理的,在族中有个位置叫‘内执事’,是专门管理族内媳妇们做事的,一般都是由族长和理事们选那些辈份高有管理能力的媳妇来当,你姐夫一辈在族内很少,国家辈的儿媳妇就我妯娌三个,按长幼排本来是我大嫂负责的,但她身体一直不太好,他爷爷就让我来顶了。” “内执事?这么说你是去乡下走马上任当官去了。”马素琴哈哈大笑。 “一个老太太当什么官,只不过帮着协调些村务罢了。”马素华也被妹妹逗得大乐。 “有工资拿么?”马素琴正儿八经地问。 “工资是有点,可不多,主要的还是一项义务,再说我也喜欢跑来跑去的事,图个乐子呗。” “那倒也是,我要是有这福气该多好。”马素琴叹道。 “羡慕大姨的话,你老就跟大姨一起过去呗,在姨夫的村庄里找个伴,不就也成了柳家村的人么,有首歌也唱得好,最美不过夕阳红不是。”金薇对她妈笑道。 “呸,你个作死的丫头,一天不打你就皮发痒是吧。”马素琴抡起巴掌向金薇作势打来。 山风公司。 看在柳思勉是个准残疾的份上,关昊彬帮着干了不少烧茶倒水整理文书之类的活,当了一下午柳思勉的秘书。柳思勉心里虽然过意不去,但精神却十分的亢奋,走起路来都跟在云端上飘似的。 “完了,我咋忘了呢,”半下午的时候,柳思勉突然记起一事来,“我给爷爷买了几箱好酒,放在车后备箱还没拿出来呢。” “下班后去拿出来不就是了。”关昊彬瞧着柳思勉着急的样很是想笑。 “不行,下班那会儿他们就回去了,”柳思勉看了看墙上的钟,对关昊彬道,“兄弟,你帮我在这守着,等会儿华盛的叶会计会过来拿资料,我放在桌上,你到时给他就是,我去去就回来。” “你断胳膊折手的怎么去啊?” “打的,挺方便的。” 关昊彬看着柳思勉那笨拙的样,于心不忍:“没别的事么,就是把酒从车屁股里拿出来?” “嗯,很快的,我去去就回,”柳思勉见关昊彬一副骂他小题大做的样子,便呵呵地解释道,“我爷爷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每天喝几盅,都有好长时间没给他老买酒了,回头肯定要被说不孝的。” “我也不认得什么叶会计树会计的,还是你在这守着吧,把你的车钥匙给我,我替你跑一趟。” “麻烦关少不好吧。”柳思勉不好意思地道。 “啰嗦什么,”关昊彬白了一眼,“我不是开了车过来么,一来一去要不了几分钟。” 关昊彬让柳思勉把地址说了,开着车就往柳家赶,路过一盛柜时,心想,好歹是初次上人家的家门,得买点什么。这么一想,便停车去了一盛柜。 第二十八章 马素华的店很容易找,关昊彬没费多大神就找着了地儿。 “哎哟,小关过来了。”在场的除了柳思逸,其他的人都跟关昊彬认识,马素华没想到关昊彬一人会上门来,很是意外。 “关警官不是来处罚我们违章停车的吧。”金锋吊儿郎当地指了指柳思逸的货车笑道。 “死一边去,有你这么说话的么。”马素琴一把把儿子从关昊彬面前拉开,白痴,没看见人家从车里面大包小包的拎了两手的东西么。 “这车也没违章停放呀,”关昊彬对金锋笑了笑,抬眼又跟马素琴打起招呼来,“马姨好,来这帮忙呢。”又对旁边满脸通红的金薇点了点头。 “我是思勉的小姨,她的亲妹妹。”马素琴笑呵呵地指了指马素华,明知道关昊彬知道却还要特意再次强调一下。 关昊彬跟离自己最近的马素琴一家打了招呼,这才对马素华和柳国平道:“柳哥说忘了东西在车里,我帮他把车钥匙送过来了。” “你这是……”马素华看着关昊彬两手的东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心里在道,你不会是上门来提亲的吧,我生的也不是女儿呀,照理来说,要提亲也是我去你家提吧。 “哦……上次柳叔和柳哥的爷爷从山里给我爸带了不少好东西过来,我爸一直想过来感谢柳叔,一直没找着机会,今天听柳哥说,你们要搬去乡下住了,就顺便买了些东西,表示下意思……这个是茶叶,送给叔叔你的……这个一套杭绣的绸子夏衣,也不知道合不合身,送给阿姨的……这小袋子里是一把紫砂壶,送给柳哥爷爷的……这些是些巧克力之类的小吃,给柳哥那些侄儿侄女的。我也不晓得买些什么好,随便凑了点东西,不合意叔叔阿姨可别笑话。” 人家诚心诚意的表示感谢,也不好忤了人家的好意,马素华柳国平连说不敢当不敢当,一件一件地接了过去。马素华想到刚才的胡思乱想,心里直骂自己老糊涂了,难不成还真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把我弟的车钥匙给我吧,我知道车停哪了。”柳思逸上前对关昊彬道。 “哦,他是你柳哥的二堂兄,柳思逸。”柳国平见关昊彬一脸的疑惑,忙解释道。 “啊,是二哥呀,你好你好,我是柳哥的朋友,叔叔徒弟唐少川的表弟,关昊彬。”关昊彬赶紧伸出手跟柳思逸握了握。 “你好。”柳思逸不冷不热地应和了一句。行啊,你小子自来熟呢,谁是你二哥呀,想到五弟的事可能跟眼前的小子有关,本来挺窝火的,但一见关昊彬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想板起脸都没办法板,心里暗道,这家伙长得还真是祸国殃民,怪不得五弟中招,简直就是妖孽一个呀。 “听柳哥说,二哥功夫盖世无双呀,没想到今天有缘能见上一面。”关昊彬继续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套近乎。先给他戴戴高帽拍拍马屁,说不定今后有机会他会指点一招半式呢,能得到这位飞檐走壁的人指点,定会受用不尽。 “听他满嘴泡冒,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什么盖世无双呀。”柳思逸好笑地道。 “思勉怎么不过来,还要劳烦小关你这个大忙人送钥匙过来。”马素琴有点纳闷。 “他手脚现在不方便……”关昊彬以为柳思勉挨打的事他家人都知道,便实话实说。 “嗯……我那徒弟出差了,思勉这段时间天天早出晚归的。”柳国平打断了关昊彬的话。 “对对对,”关昊彬赶紧改口道,“柳哥现在忙着,没空出来。” “劳烦你帮忙不说,怎么还给我们买东西呀,这叫我们多过意不去。”马素华小心翼翼地把关昊彬送给柳道守的紫砂壶裹进打好了包的蚕丝被中。 “阿姨见外了,我爸一直念叨着叔叔的好,很感谢柳爷爷的邀请,想着有空真去乡下拜访下他老人家呢。” “随时欢迎,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去都行。”柳国平笑道。 “叔叔阿姨不会这就搬去乡下住吧?” “没有,还有些事要处理呢,”柳国平摇了摇头,“只是这店面已经转出去了,刚好思逸又从乡下开了货车过来,干脆就先把店里的货搬过去,反正盘秀街上的店面已经租好了。” “阿姨到乡下后还开店呐?” “闲着也是闲着,我就一劳碌命,做生意做惯了,突然不干了倒适应不过来。”马素华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道。 “店里还有什么要帮忙的么?”关昊彬捋了捋袖子往店里探了探头道。 “不用不用,都打包好了的。”马素华赶紧摇头道。这种粗活脏活你这少爷怎能染指,站大街上指挥交通我都为你叫屈呢,像你这样的人就该跟电视里的富家公子一样,开跑车逛名店,吃饭有人递汤,穿衣有人侍候,哪是我这种小店小铺可以供奉得了的。 “马姨,要我帮着扫地么。”关昊彬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副很想参与的样子,见马素琴拿着扫把准备去店里打扫便赶紧问道。 “满地灰尘的,别进来,你在外面聊聊天歇歇,”马素琴摆摆手准备进去,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来道,“我是她的亲妹妹,思勉的亲小姨。” “哦……”关昊彬莫名其妙。 “你都说几遍了,小关又不耳背,你老年痴呆了是吧。”马素华笑骂道。 “小关叫你叫阿姨,叫我却叫马姨,听着心里不平衡不是。”马素琴呵呵地道。 “不叫你马姨叫你什么,叫牛姨?你又不姓牛。”柳国平也觉得小姨子挺好笑的。 “我叫马阿姨行啵?”关昊彬倒是会来事,马上装萌地道。 “那还不一样,”马素琴正儿八经地道,“要不叫我姐叫大姨,叫我叫小姨怎么样?” “叫妈更好听呢,有本事你也生个小关一样的儿子吧。”马素华实在想不通自家妹妹怎么这副德性,不会是想让小关当自己的女婿想疯了吧。 “姨妈真是的,拐着弯的骂我不争气是吧,”一旁的金锋倒不傻,“想让关警官叫妈不一定要他当儿子呀,把女儿嫁给他不就行了。” “你想挨抽是吧。”金薇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真是个大白痴,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让我难堪是吧。 几人正说笑着,柳思逸从对面的小区走了过来,手里提着几瓶纸盒包装的白酒。 “五弟行啊,都给爷爷买这么好的酒了。”柳思逸对柳国平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大老粗马大哈似的一个人哪有这般心思,”马素华接过话道,“这是人家送的,他舍不得喝,特地留在那的。” 关昊彬看了看那酒的包装,没错,一瓶将近上千才能买到,对关昊彬他爸来说这酒虽然档次低了点,但平时也喝过,真没想到柳思勉那小子还挺孝顺的嘛。于是乎,关昊彬对柳思勉的好感又加分不少。 “二哥,等下一起吃个晚饭?”关昊彬一想到柳思勉年年败在这高人手下心里就兴奋异常,恨不能学表哥一样,立马拜人家为师。 “谢谢关警官,今晚儿个就要赶回去呢,家里还有事要忙,开车也不好喝酒,下次有机会再聚,到时跟关警官尽兴喝几杯。”柳思逸虽然对五弟的性取向很是失望,也有可能就是跟眼前的小子关系暧昧,但从人家的表现来看,分明就是自家弟弟暗恋上人家的,再说了,人家对自己客客气气尊敬有加,就是要想故意板起脸也板不起来。 “我是滴酒不沾的,咱们就简单吃个饭,不上酒。”关昊彬不死心地道。 “小关呐,我看还是下次吧,机会多得很,”柳国平可能也知道侄子的心思,心里搁着自家孽障那档子事,现在要跟关昊彬把酒言欢称兄道弟那是不可能的,“赶到家夜太深了也不好,我们准备随便买点东西在路上对付一下子就行,侄媳妇在家准备了晚饭等着呢。” “做了一下午的苦力,姨夫连饭都不管呐。”金锋见关昊彬巴心巴肺的想请人家吃顿饭没请到,心里很有点不忍心,便故意对柳国平抱怨起来。 “你自家开快餐店的,没要你送快餐过来就不错了。”马素华笑骂道。 “行,那只有下次再跟二哥聚聚了,既然要急着赶路也不好耽搁你们,我先回去了。”关昊彬爽朗地一笑,那笑中露出的失望神态看得柳思逸很有种负疚感,心里暗忖,这小子是什么妖怪变的,怎么就对他反感不起来呢。 “哦,对了,小关呐,你帮我把家里钥匙给柳思勉,他可能没带钥匙在身上。”马素华从裤兜里掏出钥匙递给关昊彬。 “阿姨今天也跟去?”关昊彬很是意外。 “店里的货全部搬过去了,我得去整理整理,可能要呆个两三天再回来。” “那柳哥怎么办,他不是……公司里有事分不出身么,让他一个人在家呀。”关昊彬本想说受了伤,手脚不方便,但猜想可能柳思勉挨打的事不想让马素琴一家知道,便没说出来。 “都快三十的人了,饿不死他。”马素华不以为然地道。 “不会不方便吧。”关昊彬简直不敢想像,儿子都快一级伤残了,做父母的竟然这副不痛不痒的态度,人跟人还真不能比,别说伤了崴了,就是感个冒流个鼻涕,自己的老妈都会守在身边忙前忙后,生怕有个闪失。 “一个大男人,就是没手没脚也不得照样生存下去啊。”柳思逸见关昊彬那副吃惊的样很是好笑,折了个手就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啊,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娇生惯养惯了的。 “就是,”马素华对关昊彬道,“别可怜那小子,都是他自找的。” 跟柳家人告别后,关昊彬赶回山风时,柳思勉正在锯板车间忙乎着。 “你国家总理呢,锯个板也要你来负责呀,不是有车间主任么。”关昊彬见他顶着个大猪头吊着膊子在那跳上跳下的,莫名的有阵心疼。 “刚才电锯坏了,叫了维修人员过来,现在没事了,咱们回办公室坐吧,这里的锯末多灰尘大。”见关昊彬到车间来找他,柳思勉生怕他弄脏了身上的衣服似的,赶紧一起回办公室。 “等会一起去吃晚饭吧。”关昊彬帮着拍了拍柳思勉身上的锯屑。 “我爸妈还没打电话过来,怕是想着开一天的车累着,想留二哥住一晚,肯定是改成明天回去了。”被关昊彬拍得浑身不自在的柳思勉一听说他又要请客,心里便有点发悚,每次都去那么高档的酒店,纯粹就是烧钱,口味还没小排档的好。 “你二哥他们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家里就剩你一人了。”天天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关昊彬甚是同情柳思勉,真不知道他到底是犯了什么滔天罪行,父母要走吱都不跟他吱一声。 “啊,真的就这么急赶回去了。”柳思勉还真有点惊讶。 “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打扫卫生,说是稍微整理下就走,这会儿肯定过了城关镇,”关昊彬解释道,“表哥跟我打了电话,说是等下就会到,还有丁哥,他也会过来的,我已经在长香楼订好了包厢,算是为你老板接风洗尘吧。” “就咱们四个人,换个小点的饭店行啵?”柳思勉呵呵地道。 “我是无所谓,小点的饭店还省钱不是,”关昊彬笑道,“不过你老板讲惯了排场,从来对那些小店小铺不屑一顾,说是在小地方吃个饭还得催着上菜,大饭馆服务好些。” “都是钱多烧的。”柳思勉嘟喃道。心里甚是郁闷,每次回请他们,都得节衣缩食计划好一阵子才行。 “可不就是,”关昊彬走近柳思勉,仔细打量起柳思勉的伤情来,“伤得挺利害的,等下让我丁哥看看。” “不……不用吧,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的。”近距离跟关昊彬接触,柳思勉总是心猿意马。关昊彬在他眼前打量来打量去的,晃得柳思勉神昏颠倒,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气息,柳思勉一时鬼迷心窍,没伤着的那只手忍不住搂住了关昊彬的腰。 “干嘛?”突然被柳思勉圈搂着,那姿势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关昊彬的脸一下子通红。 “啊……那个……”柳思勉顿时尴尬万分,赶紧把那咸猪蹄放了下来,“不是踢过你一脚么,想看看伤得怎么样,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找不到措辞的柳思勉情急之下说出这么个弱智的理由来。 “神经,都去年的事了,要瘫早也瘫了,真以为自己是东邪西毒呢。”关昊彬心里暗笑,臭流氓,要编也编个好点的理由呗。 第二十九章 关昊彬柳思勉等丁默下班后,便一起去了长香楼,三人等了将近七点唐少川才赶到。 “兄弟啊,你这是?”几天没见而已,没想到柳思勉跟个从战场上下来的人一般,唐少川很是意外。 “不是什么大伤,养个十天半个月就会好,要演体恤下情的戏等会边吃边演吧,快上菜快上菜,等你跟等官老爷似的,我们早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丁默一见唐少川就没个好脸。 “你个庸医饿死鬼投胎呢,饿了就先吃,我又没叫你们等着。”唐少川白了一眼丁默。 “丁哥在手术室站了一下午,怕是早也饿坏了,”关昊彬把身边的椅子拉了出来,对上前想帮忙的服务员道,“你快点叫下面上菜吧。” “兄弟,到底谁跟你过意不去,咱多叫上几个人找那丫的算账。”唐少川坐下来就问柳思勉。 “嗤,人家是家庭内部矛盾,瞎掺合啥呀,你还想欺师灭祖,帮他揍你师父呀。”丁默哼道。 唐少川一愕,不相信地道:“真是师父打的?” “不止你师父一人,”关昊彬呵呵地笑道,“还有他那至尊高手二哥和他妈。” “真的呀?”唐少川还是不相信地问柳思勉。 “嗯,没错,我这都是遭家暴导致的。”柳思勉有点难为情地笑了笑。 “兄弟,你这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师父师母动怒了,”一听是被家人打的,唐少川哈哈笑了起来,“不会是搞大了人家女孩子的肚子,不想承认吧?” “哪有,唐总可不能毁我名誉,我还没找对象呢。”柳思勉连忙辨解。 “什么素质的人说什么素质的话,你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跟你那流氓一样的德性呢。”丁默跟他名字真的很不相符,又对唐少川热嘲冷讽起来。 “你饿疯了吧,感染上狂犬病了?”唐少川瞪了瞪丁默,“菜不是上了,你不饿了么,吃你的菜。” “他说他得了个不想结婚的病,你师父师母因为这个才叫上他二哥一起围攻他的。”关昊彬解释道。 “不至于吧,”唐少川哭笑不得,“就这小事他老人家也值得大动肝火啊,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哼,不知道情况别乱下定论,你就知道那是小事啊。”丁默又跟唐少川杠上了。 “不想结婚是自己的事,又不缺德又不犯法,能碍着什么事?”唐少川没好气地顶道。 “那是,跟某些专干缺德和犯法事的人相比,柳大侠的事实在是不算什么大事。”丁默悠然地夹了块鱼片塞进嘴里。 “好了好了,我的事都过去了,别再提了,”柳思勉赶紧安抚着青筋暴突的老板,“唐总这次去青阳市,应该还顺利吧?” “嗯,还行,咱们要的量大,人家都有点求着咱们的味道呢,”唐少川说起出差的事,突然想起自己带来的东西,“人家客户送了几件特产,你们看看喜不喜欢。” 唐少川从包里掏出的三件东西,说是特产,既不是吃的也不是喝的。一个是玉雕的摆饰,雕的是个放牛的牧童骑在水牛背上吹笛子,牧童头上戴的荷叶脉络,牛背上落的蚂蚱触须皆清晰可见,甚是精致。一件是方乌漆墨黑的砚台,虽是石头雕琢成的,但那黑中透亮的石材却是难得一见。还有一件却是个笔筒子,是用紫檀木雕刻的,上面镂空雕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很是美观大方,拿起来也颇显沉重,一掂也知道是个贵重货。 “彬彬,你先选吧。”唐少川指了指摆在盘子碟子中间的三件物品对关昊彬道。 “这也叫特产呀,我还以为是吃的呢,”三件东西关昊彬一样都不感兴趣,“还是丁哥和柳哥先拣吧,我对艺术品是一窍不通,无所谓。” “丁医生先选吧。”柳思勉客气地道。 “这笔筒子还有点用处,我就拿这玩意吧,好歹还能装装笔。”丁默也不客气,把那紫檀木的笔筒拿了过去。 “关少你呢?”柳思勉把剩下的两件转到关昊彬面前。 “我无所谓,你先拿吧。”关昊彬摇了摇头。 “这玉的材质虽然不像和田玉也不像缅甸玉,但这么一大块成色还这么好,想来肯定也是价值不菲的。这砚台却是很难得的,因产这种黑石的地儿,目前咱们中国也就一处,听说政府对采掘量是严格控制的。” “那你最喜欢哪个呢?”没想到柳思勉知识挺渊博的,关昊彬连忙问道。 “要我选我就选这砚台,在家里练练毛笔字看着这砚台也是一种享受。” “那我就要这玉雕了,”关昊彬一把把那玉器抓了过去,“还真是能人呢,你还会写毛笔字?”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还有这爱好的年青人,真是大跌眼镜。 “我不是师范毕业的么,在学校学过一段时间。”被关昊彬一夸,柳思勉有些不好意思。 “想来他们两个都是暴殄天物,这东西给你才叫物有所值。”唐少川想不到柳思勉对他顺手拿来的东西还能讲个头头道道,很是开心,抓过砚台放在了柳思勉身边。 “受唐总这么贵重个礼,我得卖了命的帮你做事才能对得起这份抬爱啊。”柳思勉开玩笑地道。 “那是当然。”唐少川哈哈大笑起来。 “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十足的万恶资本家。”丁默嗤鼻道。 “你已经够对得起了,”关昊彬对柳思勉笑道,“都带伤工作呢,够得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关少这话太夸张了吧。”柳思勉呵呵地道。 “哥,现在你回来了得放人家几天假养养伤,你看看,本来一旷世帅哥,硬是顶着个猪八戒脸抛头露面的,你想想,心里伤害多大呀。”关昊彬很是一本正经地道。 “应该应该,”唐少川刚夹了口菜在嘴里,一听关昊彬这么说忙不迭地点头,含糊地道,“先养好了手再说。” “唐总既然发了话,我可真要休息几天了?”柳思勉也不客气。 “那当然,我哥对厂里的员工一向跟自家人似的,现在不是提倡人性化管理么。”柳思勉有空休假,关昊彬倒比当事人更兴奋似的。 “给马喂点草,跑得不是更快么。”丁默阴阳怪气地道。 “唉,我一人独酙独饮真没劲,”对丁默抬拳示了示威的唐少川摇头叹了起来,“兄弟,早点好起来吧,男人一起吃饭,没酒多没意思。” “就算手上的伤好了,我也不敢再多喝了。”柳思勉看了看关昊彬说道。 “怎么了,底子被女人掏空了?”唐少川笑道。 “我什么人唐总还不知道么,可不能这么冤枉我。”柳思勉正颜地道。 “他说反了,”丁默对柳思勉道,“底子被女人掏空了的才有容量装马尿,更能喝。” “要不我学着喝喝,陪哥尽下兴?”关昊彬诡笑地道。 “得了,你还是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让老太太埋怨,她那碎碎念我是受不了。”唐少川连连摆手。 “柳哥这几天有什么打算么?”关昊彬问柳思勉。 “关少不是说我顶着个猪八戒的脸么,出来抛头露面有伤风化,只有老老实实在家养着呗。”柳思勉佯装郁闷地道。 “放心,你这也是经过变化之后的猪八戒,不是太难看啦。”关昊彬笑着安慰道。 “对啊,光呆在家里也会闲出一身的绿毛来,趁机会出去玩玩呗,”唐少川跟着道,“要不我跟扈老板说声,你去翠笼岭打打高尔夫?” “唐总故意寒碜我不是,有一只手打高尔夫的么。”柳思勉苦笑道。 “哦,也对,瞧我这脑袋。”唐少川拍了拍头。 “想趁机会去乡下看看,我爸妈已把店里的货全部搬过去了,可能有些事要帮着处理下。” “你自己都行动不便,怎么帮忙,”唐少川眉飞色舞地道,“要不去凌波宫玩玩,听说新进了一批货。” “什么货?”关昊彬一听,很是紧张地问,“你不会是在吸毒吧,要是吸毒我可真要去举报。” “谁会碰那玩意啊,”唐少川摸了摸关昊彬的头,安抚着关昊彬竖起来的倒刺,“我说的是女人,他们那新进了一批水灵灵的女人,听说不少是大学生在兼职呢。” “流氓。”丁默对唐少川翻了个白眼骂道。 “兼你个头,那是个什么行当,还有兼职的?”关昊彬哭笑不得。 “做什么都有兼职的,那不也是一来钱来得快的行当么,”唐少川讪笑道,“滋味还真不错,不但身材好,没想到技术还都挺老道的。” “你去品尝过?”关昊彬瞪眼道。 “当然,被客户拉去过好多次了,也去那招待过好几次我的顾主。”唐少川不以为耻地道。 “我要去扫黄打非办举报。”关昊彬警告道。 “其实也没什么,市场经济嘛,有需求才会产生供应,从古到今,你看那行业在哪个朝代绝迹过?国家虽然明文禁止,但实际上什么时候杜绝了,还不照样红红火火,你看看哪个娱乐场所不捎带点那行当能混得下去的,这跟往水里压皮球是一个道理,越是压抑打击,反弹力越大,根本适得其反。再说了,警察时不时的去查一查抓一抓,还不都是为了赚点外快,罚款了事,真要下大气力来禁止,哪会越禁越盛越抓越多。生活不容易,里面有些女孩子是自甘堕落,但也不能排除没有被生活所迫的。”柳思勉不但替自个老板说起话来,而且对那一行当作了个深刻剖析。 “歪理邪说,照你这么说,你是提倡开办红灯区了。”关昊彬嗤笑道。 “真要是搞起来也不是不可以,不也能促进就业提高税收么。”柳思勉开玩笑地道。 “不错嘛,想来平时你也没少深入‘基层’,不是经过实地考察,也说不出这么有深度的分析调研报告来。”关昊彬黑着脸道。 “天地良心,我可对天发誓,哪怕有一次我柳思勉乱搞男女关系,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柳思勉赶紧以证清白。 “谁信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某些同志是一丘之貉一路货色。”丁默插嘴道。 “我跟你前世有仇还是近世有冤,你这庸医,要骂就痛痛快快地骂,把那某些同志去掉,直接换成我唐某人就是了,干嘛阴阳怪气的。”唐少川阴恻恻地道。可惜,脸相再狠对丁默也没用,人家鸟都不鸟他,照样优雅地吃着。 “你能打保证从来没进出过那些娱乐场所?”关昊彬对柳思勉冷哼道。 “虽然进出过,但都是工作需要去陪客户的,这点唐总可以为我作证,”柳思勉巴巴地望着唐少川,“唐总,你得给我说句公道话啊。” “每次跟我一起去那些场所,兄弟纯粹是去按摩解乏的,这点我可打包票,”唐少川往椅背靠了靠,撸了撸关昊彬的头笑道,“不过,彬彬,男人玩玩算不得什么大罪过吧,再说了,柳兄弟又不是你妻子老婆的,还能管住他不乱来啊。” 唐少川这么一说,关昊彬立马脸红了,心里直骂自己,干嘛那么在意这些臭流氓的低级趣味呀,真是的,姓柳的就是三宫六院也轮不到我来管啊:“我是怕柳兄这么一正直善良的好青年被你给带坏了。” “合着我就是一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啊。”唐少川不满地道。 “你还以为自己是个能孵出金凤凰的好蛋呐,”丁默咧嘴笑道,“都快坏得流脓流血了。” “你恶不恶心,还让不让我们吃啊。”唐少川气结地骂道。 “就是,丁医生不会是自己吃饱了,故意不让我们吃吧。”柳思勉帮腔道。 “吃,多吃点,今天是彬彬特意为你们点的好菜,看看,都是大滋大补的,吃完饭就有力量去为我市经济繁荣娼盛作贡献,凌波宫还有那么多的好妹子等着你俩去拉动内需呢。”丁默面无表情地道。关昊彬刚要喝口服务员盛过来的汤,一听丁默这话,差点没被呛死,回头看看那服务员,心下感慨不已,高消费的酒店就是不一样,人家服务生都能做到什么时候装聋什么时候作哑,她们脸上那个表情,仍是淡淡的笑,不生硬不疏远,让人感觉很是自然。 “你体内精子过盛,没地儿泄火是吧,怎么每次都跟吃了火药似的。”唐少川被丁默奚落得很是哭笑不得。 “粗俗不堪。”关昊彬瞪了一眼自家表哥,忍不住吐出四字来。 “浅薄无知,不知廉耻。”丁默搞促销,买一送一,吐出八字来。 “唐总这叫直白,世上不仅需要丁医生阳春白雪那种高雅,也需要唐总这种下里巴人的风格,事物多样化才有意思不是。”柳思勉马屁精赶紧给自家老总圆场。 “什么直白呀,分明就是露骨。”关昊彬哼道。 “嗯,关少说得也没错,直白得有些过了,接近露骨,”柳思勉这时又成墙头草了,马上附和起关昊彬来,还为自己的老板上起课来了,“唐总,你刚才那话不能那么直白地说。” “那该怎么说?”唐少川被他逗得宛尔。 “我们三个跟唐总不一样,唐总是结过婚的人,而我们都是单身汉,有些事物你是尝过味道 的,而我们则是靠想像的,要说可以这么说,我们都还处于青春骚动期。”柳思勉学识果然渊博。 “你瞧瞧,这就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跟没文化的流氓之间的区别。”丁默露齿一笑。唐少川难得看到丁默这副神态,一时倒也失神怔住了。 “就是,人家说得多有水平。”关昊彬也跟着点头。 “嗤,什么青春骚动期,我看都是没地儿发骚憋的。”唐少川大笑道。 第三十章 丁默住的地方和唐少川是一个方向,吃完饭之后,丁默坐了唐少川的便车回去了,柳思勉本来说打的回去,关昊彬非要送,便也只得坐进了关昊彬的车。 柳思勉的家就在他妈开的店附近,关昊彬熟门熟路的一下子就到了,柳思勉马屁精忙不迭地夸他记性好,来一次就认得路。 “我家老爷子买的是复式楼,在最高层,关少不急的话上去坐坐?”车子到了楼下,怎么的也要客气一下。 “行,刚才吃得有点咸,想喝口茶,有吧?”关昊彬倒不客气,柳思勉还没下车,他就推开车门先下了。 “有有有,再穷开水还是有的。”柳思勉心里叫苦,我的老娘呃,你可千万别忙着搬家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等我来整理啊。 上了楼,打开家门一看,柳思勉心里一松,还好,想是他老妈顾及他手受了伤,临走前把家里拾掇了一下,看上去还算是整洁。 “哇,你家蛮好的嘛。”关昊彬一进门就嚷了起来。 “哪有,这房子是我爸单位的集资房,买的时候多交了些钱要了套复式的。”柳思勉心里道,你这不是明摆着打我的脸么,我又不是没去过你家,装修得跟个皇宫似的,金壁辉煌,两相比较,我这也就狗窝。 “这么说楼下住的都是叔叔单位上的同事了。” “以前是,后来大部分卖掉了,都在外面另买了房,这小区内前后五六栋房子,和我爸同事的可能找不到五户。” “叔叔搬到乡下之后,这房子就归你了吧。”关昊彬好奇地探头探脑打量起来。 “他也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想不给也没办法不是。”柳思勉笑道。 “嗤,得了便宜还卖乖,”关昊彬往楼上看了看,“我能到处看看么?” “当然可以,来,我带你上去。” “楼上这么大个地怎么一个房间也没啊。”关昊彬没想到若大的二楼除了个小小的卫生间竟然一间房都没有。 “二楼是专门练功用,我爸当初要选复式楼也是出于这点考虑的。” “哦,怪不得,”关昊彬随手拿起一长布带子很是好奇地看了看,布带子上缝有好几个小长方形的袋子,关昊彬瞧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这带子干嘛用啊?” “绑腿,里面灌沙子,练脚劲的。” “那这玩意又是干嘛用的?”关昊彬指着上面竖着一排竹签似的横木条问。 “练腿部耐力的。” “耐力?怎么练?” 柳思勉走过去,就着横木条把腿抬成齐腰高,对关昊彬道:“以前练的时候我爸都是规定好时间的,非得到了点儿才能把脚放下来,中途放下来就会被竹签刺着。” “你爸这么严厉啊。”关昊彬摸摸尖尖的竹签不相信地道。 “还能骗你不成,不狠能把我的手给喀嚓了。”柳思勉指了指伤着的手苦笑道。 “被竹签扎过么?” “那是必须的,”柳思勉笑道,“就是你最崇拜的我二哥也被扎了不少次。” “你们这属于自虐式训练吧。” “比这残酷的还有呢。”柳思勉把地上的训练器材一一给关昊彬作了个简单的介绍。 “哎哟,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关昊彬慨叹道,“怪不得你们功夫了得,都是吃了不少苦才练就的,真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啊。”关昊彬对柳家练功用的道具很是好奇,不得不佩服他们柳家祖上的智慧,所有的道具都是体育器材店里买不到的,一色的自制品,用的材料也特殊,全是布、铁、竹子、木头、石头、沙子等随处可见的,竟然还有盆和碗碟,让人很是不解。 “要我一一试给你看看么?”虽然关昊彬平时装出一副不出手不动脚乖乖崽的样子,但柳思勉知道其实他是很尚武的,暗地里瞒着他爸妈跟他学了不少的花架子。 “得了,你现在都是残疾一个,还是等手上的伤好了再说吧。”关昊彬嘻笑道。 “那你练练,我在一旁帮着看看?” “算了,下次有空再来吧,”关昊彬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练功场上的新奇玩意,“我回去了,太晚了爸妈又要担心。” “平时晚回去都要请示汇报么。”柳思勉道。心里有些好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跟个没脱奶的人一样。 “那是当然,让爸妈挂心挂肺的多不好。”关昊彬毫不羞愧地道。 “你要是加晚班呢,那你爸妈岂不是要陪着你一起执勤。”柳思勉笑道。 “咦,怪了,你怎么知道?”正在下楼的关昊彬回头道,一副可不就是的神态。 “真的啊?不会吧。”柳思勉难以置信地道。 “呵呵,其实加晚班的时候也少啦,都是我妈带来的坏习惯,以前爸爸没退休时整天在外面忙,我妈一个人在家嫌孤单,说还不如陪着我加班,我爸退休后我妈又把他也给带出来了,”关昊彬挠了挠头,“他们说喜欢看我在晚上工作的样子,喜欢跟我一起散步回家。” “兄弟,真是羡慕你呀,你瞧瞧我,都伤成这样了,还要自己照顾自己呢。”柳思勉心里暗笑,你爸妈也太娇宠你了吧,宠得都有点变态了。 “是哦,你怎么换洗衣服啊?”关昊彬很是担心地问。 “放心,不是还有只手能动么,怎么的,关少不会可怜我,大发慈悲帮我洗脸洗脚吧。”柳思勉不正经地道。 “想得美,想人服侍赶紧的找老婆吧。”关昊彬脸色微红地道。 “我也想啊,这不一直找不着合适的么。”柳思勉含情脉脉地看着关昊彬道。 “把标准降低点吧,保证能找着。”有病啊,干嘛这样看着我,还真指望我帮你介绍啊,嗤,我巴不得你一辈子打单身,结了婚,想跟你一起呆呆还得看你老婆眼色呢。 “这就走啊。”柳思勉看着关昊彬弯腰换鞋,隐约露出颈脖子下面一大块白嫩的肌肤,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 “嗯,拜拜了,”关昊彬起身挥了挥手拉开门,“等你手好了我再来欣赏欣赏大侠的真功夫。” 柳思勉还没来得及说话关昊彬就顺手带上门走了,柳思勉看着自家的门,突然想起,嗨,那少爷不是说口渴想喝茶么,茶还没泡呢这就走了,不至于就为了看看我家狗窝怎么样吧。 柳思勉跟个走进别人家一样,四下里打量起自家的房子来,得了,要不趁这几天休假的功夫,把家里重新打扫一遍,拾掇拾掇,万一那少爷下次要来,脸上也好看些。哦,不行,自己手下还不方便呢,怎么办?算了,还是出点血,雇个钟点工来吧。 这么一想,柳思勉心下甚是轻松得意,想着先拣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活干干,只手拿起拖把准备拖地,等等,刚才我看的是那,没想到啊,少爷就是少爷,天天站大街值勤皮肤还是那么白,怎么就晒不黑呢,人跟人真是没得比,我咋就粗皮糙肉的呢,不知道再下去一点的肌肤什么样,应该很是性感吧,啧啧啧,瞧他那皮肉,跟玉脂似的,摸上去肯定很光滑很柔顺,哎哟,把那尤物抱在怀里,短寿十年都值。想着想着,柳思勉的嘴巴就跟中风了一样不听使唤,口水都流成了一条线。 柳思勉这边意淫不已,那边关昊彬没来由的也很是惬意,一路哼着小曲,悠哉乐哉地开着车回家。 可能是喜事会传染,关昊彬回到家,见过来给他拿衣服的老妈也是一脸的喜气,便开玩笑道:“妈今天在大街上捡到宝了。” “嗯,跟捡到宝差不多。”唐岚卖关子道。 “哟,真的呀,给我看看呗。”关昊彬一副好奇宝宝的神态。 “现在就想看呐?不好意思,还没办法拿过来,等你有空闲我跟你爸带你去现场看。”唐岚宠溺地掐了掐宝贝儿子的小巧鼻子。 “看戏么?是尹派的小生还是袁派的花旦啊。”换好家居服去卫生间洗脸的关昊彬回头笑道。 “看什么戏呀,你对戏剧又不感兴趣,陪我们去剧院还不是活受罪,”唐岚在玄关抖了抖关昊彬换下的衣服,边去关昊彬专属的衣帽间晾衣服边笑道,“我跟你爸去婺州区给你找老婆了。” “找……找老婆?”关昊彬赶紧折回身,跟在他妈屁股后面,“为嘛要去那里找啊,那里有天仙妹妹么。” “现在社会上单纯些的女孩子打灯笼也找不着,只有去那碰碰运气了。”唐岚对儿子的反应很是满意,那显摆的语气按捺不住。婺州区是庆源的主要教学区,全市所有的大学都在该区,还有几家有名的中学也在其中。 “你是去大学城还是去十七中十九中了?”关昊彬心下很是惊讶,没想到老爸老妈还真是会折腾。 “废话,当然是去大学城了,你小子还想老牛吃嫩草,拐带未成年少女呐,让我跟你妈去中学找不是唆使我们犯罪么。”正从楼上下来的关俊松笑道。 “不会说话就当哑巴,什么叫老牛吃嫩草啊,我儿子老么,实在是中学生未成年,要不然找她们也未必不可,彬彬多水灵……多年青,看上去跟刚高中毕业的十七八岁帅哥一样。”唐岚白了一眼关俊松。 “你们怎么找啊,难道逮着个漂亮点的就问,姑娘你想嫁人么?”关昊彬一个头两个大。 “具体方法不在你考虑的范围之内,你别管,反正我跟你妈有法子,”关俊松神秘兮兮的,“等我们筛选好了,你再去一个一个看,肯定会有中意的。” “皇帝选秀女呢,”关昊彬不满地道,“你老赋闲后干点有意义的正事好啵,怎么也跟着妈瞎闹啊。” “咦,臭小子,帮你找老婆这么大个事不是正事啊,”关俊松说着轻轻拧了下儿子的耳朵,“别假惺惺的抱怨了,其实心里美得冒泡,赶紧的,给我找几张你自认为好些的照片,墙上挂的那些也不太合适。” “不会吧,”关昊彬哭笑不得,“你还真想搞得跟外国元首选举一样大张旗鼓啊,那干脆到大学城去拉横幅打广告吧。”墙上挂的几幅都是大幅艺术照,这要拿出去不亚于奥巴马选举造势。 “嗯,是大了些,找些小张的吧。”关俊松正儿八经的点头道。 “太过分,太过分,面子都被你们丢光了,我要辞职,再也没脸出去了,今天晚上就写辞职报告。”关昊彬抓狂。 “辞职更好,帮我看着些你那不务正业的表哥。”正中下怀,关俊松求之不得。 “傻小子,我们是那么没眼色的人么,放心,都是在暗下里进行的,到时候你跟领导多请些假就是了。”唐岚摸摸儿子的脸安慰道。 “找着满意的么?” “瞧瞧,猴急了不是,”关俊松大笑起来,“虽然有三个还算满意,但仍在考察之中,所以要你找照片啊,不也得让人家找找感觉不是。” “哪个大学的啊?”关昊彬头有点晕。 “科大一个,庆大一个,财院一个,”唐岚赶紧汇报战果,“我觉得科大的那个你应该最中意,人长得不但漂亮,而且综合素质蛮高,待人接物上也没得说,温文婉雅,贤淑端庄。” “嗬,你们不去当特务都屈才了,国家要把你们招进去,早也统一台湾了。”关昊彬不正经地道。 “五花八门,三十六行,什么兴趣爱好不行,谁让你偏就爱好警察这行当,工作累待遇差不说,还连找媳妇的时间都没有,我跟你爸不帮你主动出击,指不定就要被耽误。专家都说了,生孩子要趁早,结婚早生下的孩子素质才高。”唐岚为自己想出的办法很是得意。 “哪里蹦出的狗屁专家,纯属扯淡,”关昊彬嘟喃道,“我可先给你们交个底,我可不去大学城,要相亲你们把她带到家里来。” “那是自然,不说咱家的条件,做我们家儿媳妇,工作不用愁,愿不愿意出去做事都无所谓,主要的还是我儿子优秀,只要你满意,保证一相就中。”唐岚信心满满地道。 “你以为你儿子是香饽饽呢。”关昊彬无语。 “反正我这次是相当有信心,肯定会一举成功的。”关俊松也很是得意。 “但愿如此。”关昊彬心下黯然,看来也只有这样了,虽然对柳思勉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但也不可能死赖着人家非要跟人家一起过日子,不说爸妈这关过不了,要是让柳思勉他本人知道了我的歪歪心思,只怕是到时候朋友都没得做,说不定还会被人家一脚给踢进太平洋。 第三十一章 关昊彬躺在床上,想着爸妈为自己的婚事东奔西跑,心里甚是无奈和无力。 想到自己的性取向,关昊彬禁不住暗暗哀叹,这下可怎么办呢,爸妈天天在张罗,要是让他们知道事实后会是多么伤心失望啊。想着想着,关昊彬在心里把徐家慧沈哲浩方婷婷骂了个狗血喷头,没你三个天杀的,我关昊彬还不是跟正常人一样啊,虽然对女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可结了婚之后,日子过久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生了一男半女……哦,现在计划生育抓得紧,不能多生……生了儿子之后,一家老老幼幼过得多开心呐,爸妈肯定会天天围着我儿子转,到那时……不行,有了儿子,爸妈肯定不会再对我这么宠爱了,肯定会把爱转移到那小子身上去,结了婚干脆先绷着不生,等爸妈实在逼急了再说……还要往下想,关昊彬突然拍了一下自个的脸,大骂自己白痴,都想岔了,怎么想到跟儿子争宠去了。回去回去,还是往回想,回……回哪里去呢,刚才想到哪了?……哦,对,女人,应该回到女人这个话题。 女人?为嘛要想女人呢?嗤,想女人还不是为了结婚。结婚就结婚,谁怕谁了,只要爸妈同意的,结就结吧,现在的女人都是很有主见的,跟爸妈一起生活的话,指不定就会给爸妈气受,算了,还是把爸妈给我买的那别墅装修下搬过去住吧,反正工作也忙,每天吃饭我就回爸妈这,就晚上回去住一住就是了,这样一来跟她见面的机会也就少,彼此间也不会太尴尬……等等,貌似这样做不太合适吧,夫妻不是要一起生活的么,爸妈一起生活这么多年,除了老爸出差,几乎没有离开过妈,把她那当旅馆好像挺对不住她的,将心比心,那样对她太不公平了吧,该怎么办?烦死了,纠结死个人。 突然,关昊彬灵光一闪,对了,去找徐家慧! 虽然那母夜叉曾经信誓旦旦说我到时一定会主动去找她,现在真的要去找她面子上过不去,但总比害人家无辜的女孩子要好。我跟徐家慧都是同类中的人,半斤对八两,跟她结合正合适,假结婚就假结婚,各方面都能抹得平,一来跟徐家慧在一起,不用担心谁伤害谁的问题;二来在同事面前过得去,我和徐家慧门当户对,还不会让他们怀疑我的真正性取向;三来能报答徐大炮平时对我的恩惠;四来可以光明正大的找理由跟柳思勉相处了,我都结婚了,他应该不会怀疑我恋上他了吧;五来对爸妈也有个交待,爸妈看到我结婚了应该就会欣慰……欣慰个屁,他们两个讨厌死了徐家慧,找她当儿媳妇定是失望万分,到时候肯定会追问我原因的,纸终究包不住火,最后还是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看来,此路也是不通,白搭。 纸包不住火,纸包不住火……是啊,纸是包不住火的,得了,还是干脆点,向爸妈坦白吧。爸妈一腔心思全放在了我身上,要是骗他们那多不好,还是老老实实全部交待吧,等过了个一年半载,他们适应过来了,再窜掇他们去柳家帮我提亲……什么,去柳家提亲?提哪门子的亲,该死该死,怎么又想岔了。 不行不行,一坦白就会得寸进尺,尽想些乌七八糟惹爸妈伤心的事。不能坦白,绝对不能坦白,一坦白爸妈对我多失望啊,一心想抱孙子的愿望落空了该多伤心啊。绝不能坦白,一定不能坦白,结婚,还是安安心心找个看对眼的女人结婚生子。 看对眼的,有啊,柳思勉呐,那身材,想想都流口水,最喜欢温度较高的天气,每次去龙魂看他和表哥比试就兴奋,那胸肌,那腹肌,手臂上的那肱二头肌,那紧绷的腰,那运动裤紧裹着的翘臀,腋下那密密的性感腋毛,啧啧啧,真是越看越喜欢,永远看不厌,靠在他胸前,搂着他的腰,不用想,说多爽就有多爽,晚上睡觉要是抱着他,哇,全身毛孔都通透,怎一个爽字了得。 哎哟,妈呀,不行啊,再看对眼也不行啊,就是看呆眼也不行,他是男的不是女的,结的哪门子婚呐,他要知道我想跟他结婚,一脚定会把我踢昏,什么猪脑子啊,怎么想来想去又绕回来了呢。 怎么办呀?爸妈都去大学城选秀了,凭他们俩不屈不挠的精神,定会选到让自己中意的人不可。爸妈都说了,手头上已经找到三个条件好的,相亲是指日可待,总不能来一个了解都不了解就说不行吧,但要了解怎么去了解呢,跟时下恋人一样,一起逛逛街,送送花,喝喝咖啡,看看电影,天天送点小惊喜,拉拉手,亲亲嘴,试试婚,做做爱……做爱?我的天呐,怎么一下子想到做爱上去了,拉拉手那是行的,平时没少拉小朋友的手过马路,亲亲嘴……那也是没问题的,不是被沈哲浩那小子偷袭过么,照搬照抄呗,应该没问题,只是那做爱,不好弄,怎么去做呢?以前齐飞刘大个子从扫黄打非办顺手抄来毛碟时,时常被那两小子抓着一起观摩欣赏,可是看着那光屁股女人有的只是恶心,根本不像那两个小子下面撑大帐篷呀,倒是看柳思勉光膀子练功时,自己的下面很是热情,有时还会感动过度,分泌些东西出来……咦,有办法了,到时搂着女人,心里只要把怀里的人想成柳思勉光身子就行了,应该会一毛不拔吧。 柳思勉,柳思勉!有了,自己不是暗自喜欢柳思勉么,只要把爸妈介绍过的女人带到柳思勉跟前,让他评论评论,只要是他中意说好的,肯定是和他性格差不多的,那么自己肯定也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对,就这么办,让柳思勉稀里糊涂的当下自己的裁判。不过,话又说回来,把美女一个个在他面前眼馋他,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啊。 关昊彬这头在边胡思乱想边说自己过分,他哪知道,其实还有个想得比他更过分的。 唐少川大发善心放柳思勉的假就是要他养伤的,送走关昊彬之后,柳思勉心想,老板是让我养伤的,养伤应该是躺在床上养的吧。 这么一想,百无聊赖的柳思勉稍稍洗漱了一番就上床躺着了。躺了半天却闭不上眼,闭不上眼就想干点什么,干点什么就要起身,起身又发现手不便利干不了什么,干不了什么就靠在床上看看电视吧,看电视不是自己的一贯爱好,没什么兴趣。那就看看书吧,也不行,静不下心思看,看了半天,书上通篇的字也就反反复复关昊彬三个字。 怎么办?起来去练功吧。唉,还是不行,手都折了练什么功,可别移了位白治疗了。那该干些什么呢?要命,没事可干啊。都怪那关昊彬妖孽,换鞋就换鞋,干嘛把腰低得那么下,腰低得下也就罢了,大冷天的干嘛衣服领扣不扣严实呢,不扣严实我也不怪,干嘛皮肤那么光滑白晰呢,你不是站大街风吹日晒的么,怎么就不黑些呢,不黑些古铜点的颜色也行啊,那么白,不是晃我的眼么。晃眼也就罢了,干嘛胸前那两粒红豆还隐约可见,知道你穿的都是名牌,但再名牌也别穿个欲露不露的衣衫啊。你又不是女人,干嘛在我面前那么风骚,哦,不对,他要是女人我倒是没反应呢。 二哥说得没错,爸也骂得没错,我柳思勉就是一大变态,一社会渣滓,关少那么冰清玉洁的人,怎容得这么亵渎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不亵渎他,他将来也是要和那些个庸脂俗粉结婚,与其被那些个俗气女人亵渎还不如让我来呢。呵……说到亵渎,怎么亵渎他呢?奶奶的,先找那姓沈的小子算账,敢抢我的先,亲我喜欢的人,我揍不死你。哦,对,要亵渎从嘴开始亵渎,先亲亲,关少爷一张嘴真他妈的勾人,红红的,唇线分明,比那些花枝招展的女明星化妆后还要性感,他要是微微一笑,哦,天呐,我都快窒息了,唇角弯弯向上微翘,跟个月牙儿似的。奶奶的,要知道这样,今天就不该让那小子出门,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给奸了,不行啊,他不是女人呐。不是女人也要,谁叫他祸害人了,不是女人,不是女人我就用强的,……哎哟,不去想不去想,再想要了我的老命。 不去想他我这也没事干呐,再想想吧,反正我无论怎么想,他也不知道的。 好吧,那就继续往下想吧,刚想到哪了……哦,对,亲嘴。亲了之后摸摸也不要紧的吧,咱先不摸别的地儿,就摸摸他那祸国殃民的脸吧,清秀的眉毛很惹人眼,先帮他理一理。 你真来了?别瞪我别瞪我,我帮你理理眉毛呢,哎哟,别瞪起那迷死人的丹凤眼好不好,乖,把眼闭上,哎,对啰,闭上不是很好么。瞧瞧,男人长副这睫毛也是稀奇了,男人的睫毛怎能这么长这么黑呢,你小子不是化妆戴了假睫毛吧。 假不假,让我摸摸,我摸摸就知道真假了。嗯,不假,一点都不假,是真的,确确实实是真的,为了确认,我再舔舔,没错,味道跟他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假的散发不出这气味。痒痒是吧,别睁开眼,你那眼我更受不了,好了好了,我不舔睫毛了,我摸摸鼻子总可以吧。 小巧的鼻子还这么挺挺的,真有意思,谁给你做的呀,摸上去真舒服,摸得都想咬下来吃了。怕了是吧,哦,乖,不吃不吃,吓你的,睫毛别抖了,一抖我都想撞墙了,真没想吃,是瞧着可爱,不知道用什么形容才好呢。那我不摸了,我摸摸脸吧。 那老头真可恨,怎么这个时候把我的手给踢折呀,弄得现在只能一只手摸了,气死我了。你也为我叫屈是吧,没办法,谁让我摊上个那么守旧的爸呢,这爸也没法儿跟你爸换,只有这么将就了。对不起对不起,说到换爸爸你生气了是吧,嘴巴又翘起来了,不换不换,我也就这么一说,别当真,来,一只手也不打紧,一边一边来吧,让我先把你翘起来的嘴给摸平好吧。不行啊,不行那我就用我的嘴来压平吧。又亲亲?不是不是,这次不是亲亲,是压压,把你生气的嘴给压平,不是亲亲,不骗你,真的,就压压。是吧,压平了我就离开了,没亲亲是吧。 你的脸咋跟我妈卖的绸缎被面一样啊,真的,一样的光滑,都发亮呢,怎么皱起眉毛了,我手上的老茧划着难受么?也对,我每次摸店里的绸面我妈都骂呢,说是我的手粗糙,会把丝给带出来,那我不用手摸了,用舌头舔舔好吧。怎么还皱眉毛呢?哦,湿湿的是吧,那我再帮你舔干,啊?越舔越湿呀,那行,我不舔了,我舔耳朵好啵。不眨了,那就是同意了,那我就开始了。 好好玩啊,你耳廓一层一层的,跟玩迷宫似的,我不会在里面迷路出不来吧。拉我么?不用,哥骗你的,怎能真的迷路呢。哎哟,不是拉我呀,是打我啊。别打别打,哥不舔耳朵了。不行不行,兄弟,我那只手可是折了的,打不得,一打会成残疾的。哦,我的宝贝真善良,真乖,果真不打了,心疼哥是吧。 哥不舔了,哥就往下面摸一摸,别害怕,哥不会欺侮你的,现在哥只有一只手,打也打不过你不是。 哥先摸摸你胸前的两粒豆豆,痒痒是吧,忍一会好不好,等下就不痒了。哦,有点硬硬的挺挺的手感呢,哥没骗你吧,是不是很舒服呀。你咿咿哑哑的想说什么呢?是不是有点疼啊,那我不拧了,我再往下探探行么?点头是吧,好咧,哥再往下面摸了…… 不知道柳思勉是不是被唐少川压榨惯了,从来没有这么放松的时候,一睡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八九点才醒。睁开惺忪的两眼,柳思勉心下奇怪,咦,我这是什么时候睡着了,不是一直睡不着的么,啊,怎么把枕头给夹在两腿间了。柳思勉把枕头一拿开,感觉下身怪怪的,伸手往内裤一摸,顿时面红耳赤,粘粘乎乎的一手,心里大骂自己无能,不遗就不遗,怎么一遗就是这么多,天菩萨保佑,好在爸妈没在家。 第三十二章 柳国平想在房子前面辟出块小地儿栽些花草,柳道守柳国胜他们在一旁帮着提供参考意见,为一块小地儿,爷儿几个倒好似商量什么国家大事似的,叽叽歪歪。在屋里打扫完卫生的马素华和林贵芝见他们爷儿几个为栽个花草都商量个半天,很是好笑,便走出来看看究竟。 爷儿几个一边商量着一边在撬地板石,马素华和林贵芝便帮忙把撬起的地板石搬开,正忙乎着,村里103岁的老寿星柳国林带着自己的玄孙柳正轩来了。 “道守叔,忙呢。”柳国林在院门口就喊了起来,中气十足。 “哎呀,林侄叔来了。”柳道守连忙放下手中的镐,迎了过去。 “林哥爷。”柳国胜柳国平也忙着跟了过去。 柳家村是一个祖宗下来的,辈份极其讲究,虽然柳道守的年纪跟柳国林儿子差不多,但柳国林依旧得叫叔。反过来,做长辈的称呼比自己年纪大的晚辈,那得连名加辈份再按年纪顺序来。柳国林是柳道守的侄辈,但年纪却是自己的父辈,所以柳道守喊柳国林就得喊林侄叔。柳国林和柳国胜柳国平是同辈,但年纪却是他们的爷爷辈,所以柳国胜柳国平喊柳国林就得喊林哥爷。 “听说国平老弟要告老还乡,心里高兴,就来看看了。” “老哥爷可是咱村的老寿星,承当不起,昨天晚上把店里东西先搬了过来,我想着等正式回家了再去挨家拜访下老哥们呢。”柳国平赶紧上前解释。 “好啊好啊,这要搁以往,那就叫衣锦还乡呢。”柳国林笑道。 “老哥爷取笑了,一个小科长,没品没衔的叫什么衣锦还乡啊。”柳国平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 “回来就好,”柳国林对柳道守爷儿三道,“今天一来是看看国平老弟,二来有件事想找你们商量。” “进屋再说,”柳道守吩咐小儿媳,“你去西屋帮小卞弄饭,多弄几样好菜,今天要留你们林哥爷吃午饭。” “午饭就不吃了,商量完事我们就回去。” “那怎么行,也快到午饭的点了,有事咱们慢慢商量,国平带了不少好茶叶来。”柳道守对林贵芝挥挥手,示意她去忙。 “行,”柳国林也不再客气,对身边的玄孙道,“小轩呐,你去跟玉成爷爷玩,我跟你祖祖们有事要说。”柳正轩和柳思元的儿子柳玉成年纪相仿,同在一个小学读书,今天正好是周末。柳正轩听了高祖的话,正准备去西屋找玉成玉静一起玩,被马素华喊住了,马素华从家里拿出一大把糖果来,塞进柳正轩口袋。 柳国平把柳国林迎进客厅,马素华忙从贮藏室张罗出喝茶的点心来,摆开了茶具,插上了电水壶烧水。 “国家干部就是不一样,你还没玉利玉跃年纪大吧,跟你一比,他们脸相要老十几年。”柳国林坐下来后,先扯起了闲话。柳玉利柳玉跃是柳国林的孙子,要比柳国平年长几岁。 “再怎么比谁也比不过你老哥爷,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是这么精神抖擞,”柳国平说到这,话题顿时一转,“老哥爷,从你来看,村里像你这种人还有没有啊。” “难说,我也不是孙猴子,没那火眼金睛,”柳国林笑了笑,“不过我看我家里是没有了,思圣思贤两对夫妻都没在,玉进也走了,品东品华品来我这三个曾孙的功夫比思逸差得多,玄孙辈更不用说,就正轩这一支独苗,像以前祖辈用的方法来训练他是不可能,所以说,我这一脉也就我是个特例了。”柳思圣柳思贤是柳国林的儿子,两人都死了上十年,柳玉进是柳国林的二孙子,也就是柳正轩的爷爷,在去年也死在了柳国林前头。 马素华听了半天听不明白,便问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柳国平便笑着把里头的原由解释了一遍。 原来,柳家从祖辈流传下个传说,一个关于长寿的传说。柳家从族谱上有记载起,过了百岁的长寿者有三十几人,其中最长寿的是柳永祯,从雍正七年一直活到了道光二十八年,足足活了119岁。传说凡是长寿者,最基本具备的条件就是要在规定年限内完成“柳氏闪腿”进层的。 跟音乐考级一样,“柳氏闪腿”也分等级,只不过它不叫级,而叫层,从最低级的第一层往上升叫“进层”。 在规定的年限内能顺利“进层”的,就算是具备了最基本的长寿条件,这可能是后辈们从那些长寿祖宗们身上总结出来的。从二岁开始学站桩,到六岁为止,站桩能达到规定要求的算是过了第一层。第二层是练腿腱的弹力,如果在七岁到八岁间能完成规定标准,合格。第三层是练耐力、灵活度和出腿速度,这一阶段特别重要,前面的站桩和弹力训练,因为年幼所以标准都很低,第三层也是巩固提高站桩和弹力能力训练的阶段,如果在九岁到十六岁间能达到规定要求的,合格。第四层是练爆发力,在十八岁之前达到标准的,合格。“柳氏闪腿”共八层,从第五层开始就没有具体的标准,也很难界定,二十岁之前功夫能进一步的话就算是第五层了,比如进到第四层之后,徒步跃墙只能过两米高,在二十岁之前能跃上三四米高,那就进了第五层。五年一层,一直到四十岁,只要功夫大有长进,就算是能进层。所以说,但凡长寿的人,一般都是功夫出类拔萃的人。 “这么说来,思逸具备长寿特质了。”马素华笑道。 “有那可能。”柳国林笑呵呵地点头。 “那也未必,都是老祖宗传说下来的,谁知道真的假的,”柳国胜摇了摇头,“再说了,要按祖辈传下来的说法,他也有不符合的地方,思逸在第二层练腿腱弹力时并不合格,一般第二层基础打得好,个子都会长得高,全家也就他个子最矮,塞翁失马,他目前功夫最好是讨了个巧,个子矮重心稳,相对来说更为灵活点。” “嗯,老大虽然功夫不咋的,分析得倒也有道理。”柳道守颔首笑道。 “跟你们说实话,”柳国林喝了口茶,“从我多年的观察来看,咱村当前至少还会有两位长寿的。” “哪两位?”众人都很好奇。 “你自己算一位。”柳国林对柳道守笑道。 “我?”柳道守胡须乐得打颠儿,“不可能不可能,现在就经常做梦跟阎王爷拉家常呢。” “还有一位是谁呀?”柳国平追问道。 “国秀的孙子玉润。”柳国林很是有把握地道。 “我看也像,”柳道守叹道,“常真公一脉人丁单薄,玉润现在还年青,要是能在他手上兴旺起来就好,只是现在计划生育抓得紧,怕是难呐。” “是咧,”柳国胜想了想道,“常真公下来的,玉字辈也就玉润玉培从兄弟两人呢,在咱们村也就两户。” “可不就是。”柳道守点头道。 盘秀乡的柳氏,其始祖是柳常真柳常朴兄弟俩,不但柳国林柳道守是柳常朴一脉的,整个村里也差不多都是柳常朴的子孙,柳常真繁延的子嗣却是人丁凋零,到现在只有柳国秀柳国繁两户,而且还都是单传。 柳国秀生有独子柳思樟,柳思樟也只生有柳玉润一支独苗,柳玉润跟柳思勉同年同月同日生,到现在也还未成婚。 柳国繁生有一子柳思兴,柳思兴的独子是柳玉培,柳玉培生了个女儿柳品蓉,柳玉培不甘心,在外面打工时找了个情人,没想到一生还是女儿,祖训上虽然没规定不能找小老婆,但却规定了无论子女如何残疾都不能抛弃,更何况还不是残疾,所以没办法也只得带回来让他妈帮着养,取了个男性的名字柳品宏。 柳国林的孙子柳玉进去年去世后,柳国秀紧跟着也去世了,柳家村一千多号人,其中男丁也有四百余人,可柳常真一脉下来的男丁目前就只有柳国繁柳思樟柳思兴柳玉润柳玉培五人而已。 常真公一脉日益没落,柳玉润柳玉培他们难免就有点压力,比如柳玉润就很在乎每年的大比武,在玉字辈中目前是功夫最高的,又比如,柳玉培很在意哪家生孩子,只要有哪家生了男丁,他都要第一个跑去道喜,哪怕是在外面打工没回来,他都要第一个打电话给人家,想沾沾喜气。 “道守叔啊,”柳国林对柳道守道,“玉润玉培他们的事咱也管不了,我来主要是想跟你说,今年年底开族长会吧。”柳思逸鹿春英柳思元三人在街上把马素华带来的货整理好后回来见大家都在二叔家,便都过来跟柳国林打招呼。徐仙凤听说院里来了长者,也从西屋过来了。柳国林见大家都在,便把上门的理由说了出来。 “开族长会?”柳道守很意外,“这不还没到五年么。” “特事特办嘛,”柳国林正颜道,“族长的位置本来是你的,你瞧我年纪大,硬是让给了我,现在国平回来了,他是咱们村最高学历的,水平最高,族长的位置就给国平,让他来发挥余热,把咱村的村务治理好。再说了,理事中有很多都在外面打工,长年四季不回来,根本就管不了事,村里的人口又不是一百两百,人多事杂,得重新选理事。” “我看是有必要重新选一下,想管事的不在理事中,理事在外又不管事,这样下去村务会乱。”很想加入理事的柳思元插话道。 “这么说也有道理,等年底村里出外的都回来了咱们提出来。”柳道守抚须称是。 “小马回来后有什么打算么?”柳国林转头又问马素华。 “我准备在盘秀街继续开店,也不图能赚多少钱,我是劳碌命,就是怕闲,一闲下来浑身都难受。”马素华爽朗地笑道。 “哦,还要继续做生意啊。”柳国林有些失望。 “她开店是想找些事做,我准备让她把店转给别人,我老大媳妇不是身体一直不好么,她跟我说等小马正式回来了,就把那内执事位置腾出来。”柳道守跟柳国林商量似的道。 “是啊,一年三百六十天,我倒有三百天是在吃药打针,”徐仙凤接过话道,“族里人多事杂,要去管得花不少心血,我就想着等素华搬过来后,我帮着守守店,让她来当内执事。” “好好好,道守叔啊,咱们想到一块去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还是这件。”柳国林大喜过望。 “不会吧,林哥爷主要还是来找我呀。”马素华很是意外。 “你老人家怎么也会想到这事呢?”柳道守见柳国林那副神态也很是惊讶。 “村里的大事有国平负责,我在旁边听你指挥,帮着协调协调就好,但有件事还得要个女的才好方便管理,仙凤身体一直不好,也只能张罗下年底祭祀方面的事。阎王爷既然忘了收我去,但岁数也不能白长,得为家族做点事才好去见老祖宗,想起那事吧,还真是费脑筋,现在既然小马能顶上仙凤,最好不过了。”柳国林慨叹道。 “到底什么事啊?”马素华立马有种身肩重任的感觉。 “你们听说了蛇头山王家发生的事么?”柳国林问道。 “您老……是说王家康杀人的事?”对八卦一向很敏感的鹿春英马上道。 “没错,”柳国林点点头,“知道他为什么杀人吧。” “听说是他妻子偷人,被他知道了,从外地连夜过来杀了妻子和奸夫。”柳思逸说道。 “可不就是,”柳国林叹道,“王家康几年都在上海打工,一年也就过年回来一次,家里就只有妻子和一个四五岁的儿子在。也难怪她,年纪轻轻的丈夫又没在身边,时间长了难免有些想法。” 王家康杀人事件轰动很大,被人家茶余饭后谈论过很久。 王家康的妹妹王小兰嫁在隔壁村蛇头山封家,她在街上是开裁缝店的,有次晚上去王家给人送衣服想顺路去娘家看看侄子,却见侄子一人在家看电视看睡着了。王小兰瞧着心疼,把侄子唤醒后问他妈去哪了,小家伙便说去村后王磊哥哥家买好吃的去了。王小兰心下狐疑,这么晚去人家家买什么好吃的呀,再说王磊家也没开店呐。虽然侄子叫王磊叫哥哥,但王磊却跟王小兰年纪差不多。王小兰于是生疑了,偷偷去王磊家看看,发现人家关门闭户黑灯瞎火,贴近人家窗户边上听,隐约听见里面传出男女欢爱的声音,王小兰顿时明白了。 王小兰把嫂子的事打电话告诉给了王家康,王家康一听顿时气炸了肺,老子在外吃苦受累给你母子嫌钱花,你倒寻欢作乐了,跟家里也不打招呼就立马从上海赶回了家。回来了也不立即回家,而是先到了妹妹王小兰店里,听王小兰把前因后果仔细说明白了后,便跟妹妹说先别把自己回来的事说出去,先吃住在店里,想着去抓现行。揣着一把杀猪刀守了两天,王家康都见老婆在家里没出去,守到第四天,大半夜的见老婆把儿子哄睡后溜了出来往王磊家去了。等他老婆进去一段时间之后,王家康撬开王磊家大门,一脚踹了卧室门,还没等到王磊和自己老婆反应过来,杀猪刀就刺了过去。王磊死得最惨,身上被杀猪刀捅得跟个筛子似的。 第三十三章 “王家康狠是狠,还好是自己跑去自首的。”徐仙凤叹道。 “自不自首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判死刑。”柳思元嗤鼻道。 “唉,只可怜他儿子,那么小就没爸没妈了。”鹿春英跟着叹道。 “咱们现在不是讨论谁可怜不可怜该不该值不值的事,要从里面看到教训,国平,你看呢?”柳国林对柳国平道。 “我看这也不是孤立的社会现象,是应该引起重视。”柳国平想了想道。 “没错,现在不像以前那种社会,以前虽然也有出门闯荡的,但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走就空了村的现象,男人一走,守在家里的女人跟个寡妇……”柳国林抬眼看了看,还好,林贵芝没在场,“听说像王家康妻子那样的人不少呢,有人暗地里传隔壁乡有个村的村长跟村里一半以上的青年妇女都有奸情,你说这要是都像王家康那样的人,还不吓死人啊。” “林叔公是担心咱们村也出现那种事是吧。”柳思逸点点头道。 “咱们村相对别的村来说出外的人要少得多,虽然目前也未传出什么龌龊事,但老早预防总有好处。咱们村要是发生那种事,按以前的规矩那得将人沉河,现在是新社会,国家规定不能滥用私刑,我们这些个老人,有子孙供养着,可也不能闲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维护一个好的村务环境,让年轻人后顾无忧,你们说是不是。”柳国林以一个代理族长的身份说道。 “林哥爷说得没错,”柳国平也是很有感触,“到时让素华平时多跟村里留守妇女来往来往。”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马素华这个还没正式上任的内执事开始谋划起自己的事业来,“我把大家召集来,搞个活动室,揽些十字绣、串珍珠等一些手工活,让大家有个共同的爱好,还能赚些小钱,祖堂边上不是有间很大的公共房么,活动室就设在那,同时也可以在那里开间麻将室,只允许女的进去,将那些喜欢打麻将的也集在一起,我想,在老祖宗眼下娱乐,心里存有一份敬畏,慢慢的应该更能凝聚人心,你们看行不行。” “不错不错,是个好法子。”柳国林老脸一脸的欣慰。柳道守听了二儿媳的话,也不住地点头称好。 中午吃饭,几个老爷们围在一起喝了些小酒,酒足饭饱后,柳国林扯了会闲话带着玄孙就回去了。柳道守爷儿三个老头仍接着上午没干完的事继续撬地板石,边干边谈着柳国林说过的话,马素华林贵芝鹿春英在西屋厨房里帮着卞娴洗碗筷。 “老爹啊,五崽打电话过来了,找你。”柳道守正指挥两个儿子搬这撬那的,徐仙凤从西屋客厅走出来向东屋喊道。 “思勉么,好好好,我来接。”柳道守赶紧放下手中卷尺。 卞娴她们刚刚整理好厨房,正在一起说笑着,猛听得老爷子在西院一声大吼:“大老二小老二,你们给我死过来!” 卞娴她们吓了一跳,赶紧跑了出来,一看,院门口柳国英正左手提了个鸡笼右手提着个大布袋走进来,卞娴鹿春英心下一愕,姑姑又不是没上过门看你,老人家干嘛大呼小叫的。 正跨进院门的柳国英也是大吃一惊,被她老爹大嗓门一嚷,手里的东西都差点吓脱手:“我的老爷啊,谁……谁又招惹你了。” 正在北屋陪儿子看动画片的柳思逸,正在西屋二楼睡午觉的柳思元,正合力抬地板石的柳国胜柳国平兄弟俩,一听老爷子在叫人,下楼的下楼,关电视机的关电视机,全都到了柳道守跟前。 “老爹大喊大叫的什么事啊?”柳国胜拍了拍手上的灰。 “你们俩个把思勉到底打成什么样了?”柳道守不理会大儿子,黑着脸问柳国平和柳思逸。 “嗨,那个没用的孽障,”一听老爹为这事发火,柳国平很不以为然,“本事没个本事,跟爷爷撒娇告状倒是在行。” “用了什么招,打成什么样,老实跟我交待。”柳道守瞪眼问柳思逸。 “也没用什么狠招,……只是老五的手折了。”柳思逸有点理亏地道。 “折了,真的折了?”柳道守胡须都气得发抖。 “折了手都是轻的,依我的意,恨不得打死那变态。”柳国平气恨难平地道。 “你十几年的书白读了,教儿子能那么教啊。”柳道守一听儿子这么埋汰一向孝顺的孙子,顿时火气,抡手就朝柳国平脑门拍来,柳国平眼疾手快,往后一退躲开了。 “你老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明不明事理啊,我管教他难道有错么。”柳国平被自个老子给惹得火起,脸红脖子粗地也嚷了起来。 “哟嗬,当了个芝麻大的官就在老子面前摆上官架子了,你个臭小子滥用私刑不说,嗓门倒比我大了。”柳道守寿眉竖指,弯腰把裤腿打下,突然双手撑地,一招“青蛙跳水”直奔柳国平。 柳国平倒没料到老爷子会突然发狠,往后一仰,后掌反撑,一招“遇水搭桥”险险地避开。柳道守见状一喜,紧接着“青龙啸谷”,那老腿虎虎生风向柳国平拦胸劈去。柳国平这时是反掌撑地四体仰卧,要想避开柳道守的攻击相当吃力,徐仙凤知道二叔子非得用“母猪滚糠”才能避开,一个大书生刚回来在女眷和晚辈面前露这招不合适,自己离老爷子最近,徐仙凤立即使出“退步跨虎”、“转身摆莲”、“手挥琵琶”、“云手”轻云流水连接几招化解了老爷子的攻势,柳国平这才趁机起身躲开。 徐仙凤虽是太极世家出身,但从生下柳思逸后就落下了病根,身子骨不是很好,柳道守也不敢出招打退大儿媳,只得止步,对柳国胜挥手道:“把仙凤拉开,我今天非要看看你二弟功夫怎么样。”徐仙凤出招也就为了照顾下二叔子的脸面,怕他难堪,见目的达到了,主动退了开去。 “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老子,来来来,我陪你练练。”柳国平也不示弱,对他老子招手道。 柳道守见儿子这副德性,怒火中烧,脚下凌厉生风冲向柳国平。 “二崽啊,这里你最利害了,快快快,挡住你爷爷。”马素华担心老头子下脚太狠,连忙要柳思逸出招制止。 “二婶放心好了,爷爷打不过二叔的。”柳思逸笑道。 柳国英可不那样想,见老爹对从城里来的二哥这般不讲理,很是看不过去:“老爷啊,二哥打思勉是在教训自己的儿子,怎么就不行了。”手里的东西也不放下就跑过去想劝开自己的老爹。 “我这也是在管教儿子,要你插一脚干嘛。”柳道守对跑过来的女儿转身就是一脚,柳国英来不及避开,慌忙中下意识地用手中的东西去挡,只听“喀嚓”一声,手里提的鸡笼被柳道守踢得稀巴烂,挤在笼里面的五六个鸡顿时死的死飞的飞。年近六十的柳国英老太太趁机死死抱住老爹的腰,大声嚷嚷:“我的鸡完了,飞了飞了……”。眼看有只鸡就要被踢飞出院子跌进观音涧,说时迟那时快,柳思逸蹬蹬蹬跃上院墙,一把抓住那只鸡,顺势跃了下来。 柳道守被女儿死死圈住不好抽身,破口大骂:“咦,你这个母夜叉,鸡跑了就去抓鸡,拉住我不放想找死呢。” 柳思元卞娴夫妇和徐仙凤赶紧上前把老爷子劝进了屋。柳国胜对弟弟挥挥手说,别管了,咱们还是继续撬石板吧,老爷子一口气憋得慌,歇会儿就没事。 “姑姑抓这么多鸡来干嘛?”柳思逸把手中的鸡还给柳国英。 “你二婶不是说回家后想养些鸡么,我特意挑了几个活鲜的来,”柳国英可惜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三只死鸡,“这下可怎么好。” “这不正好么,大崽二崽贵芝三家一人一只,拔毛炖了,”马素华接过柳国英递过来的鸡,笑道,“你拢共抓了几只过来啊?” “一只公的五只母的,那公的……”柳国英往院里四下一看,“完了完了,另两只跑出院门了。” “你两个小家伙看戏呢,快下来,去院外把鸡抓回来。”柳思逸冲二楼阳台上的柳玉成柳玉静吩咐道。 柳玉成柳玉静两个小家伙一听,赶紧双手一撑,翻过阳台从二楼跃了下来,看得马素华是呯呯心跳:“我的个老天啊,有楼梯不走,你俩想吓死我啊。”稳稳着地的柳玉成柳玉静对柳国英唤了声姑奶奶好,两人笑呵呵地你追我赶出了院门。 “二嫂放心,没事,这两个小的比大崽的天赋要好得多,平时也练得勤,二楼跳下来一点事没有。”林贵芝对马素华道。 “思勉不会连这个高度都不敢跳吧。”柳国英见嫂子一脸的惊骇便笑道。 “他爷儿俩在家练得少,平时都在外面练功,再说我一天到晚的忙着做生意,不太管那些。” “思勉他犯什么滔天大罪了,你跟你二叔怎么合着伙的去打他?”柳国英问柳思逸。 见柳思逸想说又不愿说的,马素华连忙道:“不但他们两个,我也趁机狠狠抓了他几把。” “还真犯了死罪啊,是不是把人家姑娘搞大肚子了。”柳国英很富想像力。 “差不多吧,”马素华叹了口气道,“感情方面乱来,不打不行。” “现在的年轻人感情方面很难管,也管不了,时代变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吧。”身有经验的柳国英劝慰道。 “唉,我也作了那最坏的打算,不提他了,”马素华一摆手,“你是骑电动车来的吧?” “嗯,不愿推,停在院外了,看看你跟二哥就准备回去呢,家里还有事。” “走,到屋里去,给你准备了六件套的床上用品,先看看吧,如果不喜欢再到街上店里去换。” “你不是要卖么,送这个送那个的不赔大发了。”柳国英喜形于色地道。 “开个小店还能指望它发大财啊,能保得生活就行,现在思勉混得还不错,不用我们担心。” “听老爹说,思勉在一家大厂子里当经理,一个月上万的工资是吧。”柳国英艳羡地道。 “说是说有那么多,但我跟他爸钱毛也没见着他拿回家,也不知道都花在哪了。” “城里的孩子,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姑奶奶,鸡抓到了。”柳国英正准备和马素华回屋,柳玉成柳玉静一人提了个鸡跑了进来。 “哎哟,利害利害。”马素华接过鸡,在两个小家伙脸上轻轻掐了掐。 “思逸……”柳道守从西屋走出来又喊了起来。 柳思逸正准备回屋,一听爷爷喊他,便回头道:“爷爷有什么事么?” “你去街上跟但卫军说一下,订个野猪,明天一大早去拉来。”但卫军是个猎户,刺蓬山但家有不少人现在还在从事打猎。 “要活的还是要野猪肉啊?”柳思逸心下纳闷,老爷子这又想干什么呢。 “废话,你还想养野猪啊,”柳道守想了想,又道,“半挂应该就够了,叫他把账记在我名下。” “爷爷想吃野猪肉么,要半挂啊?”柳思逸心下狐疑,又不是大冬天的,想吃天天吃新鲜的不就好了,干嘛一买就买半挂,至少得花五六百块钱呢。 “我吃什么野猪肉,给你五弟买的,伤得那么利害,不得好好补补啊。”柳道守哼道。 “老爹,思勉跟你打电话说明天过来?臭小子,不是说今天就会过来么。”马素华心里骂道,好嘛,打你一顿母子就成冤家了,什么时候来也不跟我打个电话,仗着爷爷疼他,就知道跟爷爷一味的卖乖了。 “手都被你们打瘫了还能开车啊,”柳道守没好气地道,“他朋友明天才有空,是让他朋友送过来的。” “他又不是国家总理,他来还要特意去买好吃好喝的招待啊,臭流氓不是卖给人家厂子了么,过来干什么,来旅游?”柳国平对自个老子道。 “你管他来干什么,来看自己的爷爷不行啊,”柳道守骂道,“自以为是国家干部,一年四季也不来看望下自己的老子,要不是你生了个孝顺儿子,我早也把你消户退族了。” “嗬,你老人家摸摸心窝想想,我不孝么,净睁眼说瞎话,每年我不是要来个好几趟。”柳国平不服气地道。 “好了好了,你们老爷儿俩就别再吵了,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马素华被这爷儿俩吵得头大,还没正式搬过来呢,这要真正搬来了,那还不得天天吵啊,“思逸啊,你先去帮爷爷跟人家预订一下,明天去拉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账我来付,怎能让爷爷付账。”心里头不禁在担心,前前后后想想,臭小子肯定是爱着那小关交警,也不知道明天送他来的朋友是不是就是小关,挨了一顿打,那流氓不会带着小关来示威吧,哎哟,凭他那性格,很有可能,我的个苍天呐。 第三十四章 第二天,一大早柳思逸就载着马素华去了盘秀街。 “五弟一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吧。”回来的路上,柳思逸对马素华道。 “你爷爷说先放在冰箱冻几天,等思勉回去的时候让他带回去吃,”马素华轻笑道,“老爷子见我和你二叔来乡下了,生怕会饿着了他似的。” “多余担心,家里谁有五弟的厨艺好,”柳思逸也笑了起来,“我都怀疑,五弟的天赋是不是功夫和厨艺对半分了。” “有那可能。” “二婶……五弟喜欢的是不是那姓关的小交警啊?”柳思逸迟疑地问。 “你怎么知道的?”马素华很意外。 “猜测的。” “应该是吧,我也没确切证据,”马素华突然问,“老二啊,你不会是想找小关的麻烦吧。” “哪能啊,又不是他勾引五弟的,我都瞧得出来,分明就是五弟招惹人家的。” “我也是这么看的。” “真要是那姓关的交警,还真是不好办。” “为什么?” “那小子长得一副人见人爱人见人怜的样,谁见谁喜欢,谁见谁心疼,只怕到时候爷爷他们都没办法阻止。” “给你也是那种感觉么?”马素华更是惊讶。 “二婶也是那感觉?” “嗯,让人没办法讨厌。” “完了,只怕是没办法了,”柳思逸哀叹起来,“二叔呢,他也是这样感觉的?” “你二叔还不会想到小关身上去呢,因为小关是他徒弟的表弟,看到你五弟跟小关他们在一起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等下是姓关的交警送五弟来吧?” “咱们又想到一块去了,”马素华突然让柳思逸停下车,“老二啊,还是你先把肉带回家吧,我先到店里去守着,等你五弟到了,我再打电话让你来接。” “不是还没吃早饭么。” “不要紧,我在街上随便买些包子豆浆就行。” “你要把关交警拦回去啊?”柳思逸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哪能啊,人家大老远的来怎么好意思赶人家走,我先在这嘱咐你五弟些话,千万别惹得爷爷发怒。” “嗯,这样最好。二婶坐回来吧,我先把你载到街上。” “算了算了,这一段路正好当晨练,走着去就行。” “好,吃完早饭我就叫春英过来陪你。” “哦,对了,”马素华又唤住柳思逸,“肉别一古脑的全放冰箱了,分些下来大家一起吃。” “想都别想,”柳思逸笑呵呵地道,“爷爷老早就交待了,这么贵的东西,半挂肉一两也不能割,全让五弟带回去。” “哎哟,老爷子真是的,”马素华挥挥手笑道,“你回吧,等下我看看但卫军铺上还有没有存的,再割点回去大家吃。” 马素华和鹿春英在店里边归整零零碎碎的物件边等着柳思勉,到了十点多柳思勉才到街上,因为知道他妈租的店面位置,径直上店里找来了。 “二嫂在帮忙呢。”柳思勉进店就跟鹿春英打了招呼。 “怎么现在才到,早上睡到好晚才起来的吧。”见儿子脸上还没完全消肿,马素华心里心疼不已,有些后悔那天一时激动跟着做了次衙役帮凶。 “五弟啊,你男……朋友呢?”鹿春英往柳思勉身后看了看,没见着同伴,一时嘴快。对柳国平为什么把柳思逸叫去联手打柳思勉,家里大人们都知道实情。 “你是说送我来的朋友是吧,回去了。”柳思勉一副心胸坦荡的样。 “大老远的,怎么不留小关吃顿饭。”马素华怪罪道。 “小关?”柳思勉一愕,马上反应过来,涎皮赖脸地凑到他妈跟前,“妈,你不会真把小关当成儿媳妇了吧。” “死开,别在我眼前晃,瞧着就心烦。”马素华一把推开眼前的猪头。 “二婶,小关是谁呀?”鹿春英好奇地问。 “你二叔徒弟的表弟,老赖着你五弟请教拳脚功夫的一个交警。”马素华简单介绍了下。 “二嫂,剑华找女朋友了没?”柳思勉貌似无意地问起。 “干嘛,你想……帮他找对象?”鹿春英一怔,心里暗道,我的个老天,可千万别是爱上了我的弟弟。 “是有那个意思,”柳思勉见二嫂的反应感觉很好笑,你以为我是个男人就喜欢啊,你弟弟虽然长得不赖,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的眼里只有我的关昊彬宝宝,“我有个表妹,还没嫁人呢,条件不错,想问问剑华有没有兴趣。” “是啊是啊,说起来我倒忘了这茬,”马素华也想起来了,赶紧帮腔道,“春英啊,什么时候问问你弟弟,有那个意思我就带他去庆源看看,我妹妹的女儿,长得还行,也是个大学生。” “真的啊,好好好,等下我就打电话给他。”鹿春英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 “就让小关这么回去了多不好。”马素华有点过意不去。 “谁说是他送的,”柳思勉好笑地道,“是我大学同学佟传国送我来的,他最近一段时间正好休假要回老家,让他多拐了点路。” “也不让人家进来歇会儿喝口茶。”马素华一听,心里稍微放宽了些。 “要赶路呢,没空。” “那准备住几天?” “唐总让我好好养伤呢,一个星期是没问题,”柳思勉装着一副郁闷的样子,“在这可能也碍你们的眼,也不多呆了,明天就回去,佟传国明天傍晚会过来。” “真是厚颜无耻,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见儿子那副坦荡荡的神态,马素华恨不得再在他脸上多挠几道痕。 “我又没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柳思勉神经大条地道。 “真是冤家,当初不生下来更好。”马素华骂道。 “既然生了,现在也不能塞回去不是。” “你这张破嘴,总没个正经的时候。”鹿春英笑骂道。 “跟你大哥二哥打电话,让他们来接。” “不走去么。” “要走你走,老娘可没那脚力劲。” 柳思逸见了柳思勉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让马素华鹿春英坐上自己的摩托后,立马放开油门冲上了神仙渡。柳思元本来想说几句教训的话,但见柳思勉伤成这样,心下也很是不忍,吩咐柳思勉坐稳,也没说什么就往家回了。 到了家,柳道守一见五孙子跟个伤兵似的,很是恼火。马素华见老爷子黑着个包公脸,心下担心会不会老爷儿俩又要打起来,便在儿子手上掐了掐,示意他上前卖卖乖,把老爷子哄住。 “爷爷,你不会想把我这只手也打折了吧。”柳思勉对他爷爷呵呵地笑道。 “都快三十的人了,别老三不着调的,你好好歇着,等下让我看看你的伤,”柳道守温和地摸了摸柳思勉的头,回头对柳国平道,“你、国胜、思逸三人跟我去练功房。” “干嘛去练功房,天气这么好,要打在院里打。”柳国平以为老爷子又想找他的茬。 “咦,你个不孝子,越老脾气还越旺呢。”柳道守瞪眼骂道。 “你又好得哪里去,都快九十的人了,还动不动在儿子头上耀武扬威的,我这都是遗传的……” “那么多书都读哪里去了,去练功房就是比武打架啊,老爹有话对咱们说。”身旁的柳国胜见老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赶紧扯了一把弟弟,要他住嘴。 “大崽啊,爷爷不会还要教训你二叔吧。”看着他们四个往北屋的练功房而去,马素华担心地问柳思元。 “别担心,要打爷爷也打不过二叔。”柳思元说了白说,一句废话,做儿子的还能把老子打得落荒而逃啊。 “要教训也只会单独叫老二上楼,国胜思逸也被叫去了,肯定是有话要说,不要紧。”徐仙凤安慰道。 “要不我也去听听?”柳思勉道。 “少来,还嫌闹得不够大啊,安静呆着,”林贵芝苦笑道,“他们肯定要谈好久,咱们去帮春英掰掰香菇吧。” 北屋二楼练功房。 “有什么话,你老就说呗。”见老爷子看着墙上用镜框裱的一副画久久不说话,柳国平有点伤感,语气低落了许多。 “知道这画是谁画的么?”柳道守回头问。 “当然,不是小弟画的么。” “是啊,不错不错,你还能记得国天,”柳道守长叹一声,“练拳脚功夫的还能这般手巧,在咱村也是一个特例。” “小弟不是一向很文雅么,琴棋书画样样来得,出了名的,村里人都说他文武双全呢。”柳国平也很是感慨地道。 “知道他怎么死的么?”柳道守黯然神伤。 “啊?”柳国平一怔,不知道老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话来,“失足摔死的啊。” “摔死是摔死的,不过不是失足,他功夫又不稀松,一个悬崖哪能难得住他,”柳道守唉叹道,“他是自杀的。” “自……杀?!”柳国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因为他跟你儿子一样。”柳国胜淡淡地道。 “幺叔也是同性恋?”柳思逸大骇。 “没错。”柳道守点了点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懂啊。”柳国平大叫道。 “老大,”柳道守对柳国胜道,“你跟他们说。” 柳国天除了功夫了得,还有不少业余爱好,在柳家村那是一个典型的文艺青年,弹吉它,唱港台歌曲,画山水画,下围棋,写现代诗,无所不能。林贵芝跟柳国天是高中同学,就是因为迷柳国天迷得不行,才死缠烂打最后终于嫁给了他。 柳国天脑瓜子相当好使,改革春风刚吹起,他就认准了商机,在双桥县城做起木材生意来,将盘秀的木材销到广东浙江一带,赚了不少钱。 1982年,柳国天突然带了个又高又帅的男子回家,对家里人说是生意场上认识的一个好朋友,在县城卖收音机录音机,叫黄平。既然是朋友,又在一起玩得好,家里人自然对黄平也很是客气,那黄平也很会做人,时常买些好东西送给家里老老少少,那时思勉跟思鲲思鹏在一起养,黄平每次上门都会给他们三个买些新奇的玩具,羡慕死了村里同年纪的小孩。 1983年端午节,柳国天带着黄平一起从县城赶回家过节,家里男人在一起喝了些酒,那时家里房子还是老房子,房间不够,徐仙凤就让喝得微熏的黄平去老爷子房间躺会儿。那时,村里人出外的少,逢年过节会时常搞些活动,端午节那天村里舞狮子,全村老老少少都聚在祖堂前看热闹。 柳道守穿多了些衣服,感觉有些燥热就回家换衣服,推开房门却见柳国天和黄平搂在一起亲亲抱抱,顿时老羞成怒,冲过去一脚,把床都给踢塌了,床上的两人顿时酒醒,连滚带爬赶紧逃回了县城。 碍于面子,柳道守也没把看到的说出来,只是看林贵芝母子三人的眼神就有点怜悯,时常唉叹不已。柳国胜发觉出老爹的异常,又见小弟好久都没回过家,便问柳道守,小弟怎么好久没回来过。柳道守说,可能是生意忙吧,他不来,咱们去看看他。 在去双桥的路上,柳道守把自己看到的跟柳国胜说了,柳国胜觉得不可思议,怪叨柳道守看花了眼。到了双桥柳国天的厂子,发现黄平也在场,柳道守柳国胜爷俩把他们堵在办公室,要他们俩作个交待。 柳国天便说自己很爱黄平,要跟林贵芝离婚,说林贵芝要什么他给什么,家里什么东西都不要。柳道守气得差点当场晕倒,头一次听说还有男人爱男人的,顿时和柳国胜两人拳脚就打上了柳国天。柳国天虽然功夫胜于老爹和哥哥,但任他们怎么打就是不还手,黄平见状,趴在柳国天身上,替他挡了不少拳脚。 把柳国天黄平打得遍体鳞伤,柳道守要求柳国天写保证书,保证今后不跟黄平来往,如若来往,就将他们两人扭送到公安局。依照当时的社会现实,柳国天黄平犯的可算是流氓罪,柳道守以为吓一吓柳国天他们肯定会怕了。果然不出柳道守所料,柳国天当场答应了,说等自己养好了手上的伤就会写保证书,让他们回家等。 柳道守等了将近半个月,终于收到了一封柳国天寄来的信。柳道守很纳闷,怎么柳国天不亲自送过来,却用寄信的方式。打开信一看,哪是什么保证书,说是遗书倒是有点像。 第三十五章 柳国天在信中把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那类人的生存状况,自己和黄平的相识相爱过程,两人感情深厚的程度,对家庭的负疚,对林贵芝柳思鲲柳思鹏的负罪感,对无法报答柳道守养育之恩的遗憾,最后还把自己所有的财产作了个分配,说是已经把双桥的厂子贱卖了。因为以前为了给柳道守养老,柳国天帮柳道守办有存折,柳国天的财产分成了四份,两份转到了柳道守的名下,说是一半给林贵芝母子,一半给老人家留着养老,另外两份,一份给了黄平的家人,一份他们自己带走了,说是要全国各地到处玩玩,欣赏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 柳道守把信给柳国胜看了,爷儿俩一商量,完了,怕是要出事。爷儿俩顿时慌了,赶紧去了双桥,四处打听柳国天的去向,无奈没人知晓。 苦熬到农历七月九日,柳道守终于守到了一份公安局的电报,让他去三明地区将乐县认领尸骨,说是柳国天和黄平在游玩时失足从回头山一悬崖摔了下去,死亡日期,农历七月七。 “怎么跑到那个地方去跳,特意挑了地儿?”听了哥哥的叙说,柳国平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不但死的地儿是特意挑的,日期也是特意挑的。”柳国胜叹道。 “死前对自己的过错后悔了么?”柳国平问他爹。 “从遗书来看,只有愧疚,没有后悔,”柳道守盯着柳国平看了看,“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我跟你哥因为不了解原因,已经犯了一次错,希望你别走我们的老路。” “你老很开明啊,倒是紧跟潮流。”柳国平没好气地道。 “不是我开不开明的事,不是你小弟写的信,我也不了解思勉那种人的心性。”柳道守的话说不出来的沧凉。 “小弟的遗书呢?” “喏,你把那墙上的画摘下来,在镜框的后面。”柳道守指了指墙上的画。 柳国平柳思逸赶紧过去,把画给摘了下来,拆开镜框,果真见一发黄的信封。 柳国天的信写得较长,足足有八九张信纸,再次看到弟弟那隽秀的字体,柳国平忍不住眼泪在眼眶打转转。仔仔细细看完小弟的信,柳国平心头翻江倒海,久久平静不下来。信的最后写有一首诗: 我辈无心与天斗, 情有所钟烈火烧。 七夕相约鹊桥去, 回头山下不回头。 柳思逸见二叔失神怔在那,便从他手里把信拿了过去,也从头看了起来。 “放回去么?”泪流满面的柳思逸把信折好问道。 “算了,烧了吧,”柳道守吩咐道,“思鲲思鹏都大了,万一要让贵芝她母子三个知道了,对国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想,让他们以为自己的爸爸是意外身亡的更好。” “哦。”柳思逸拿起信封下楼去厨房了。 马素华她们都在菌房里忙活,卞娴进来说准备吃饭了。 “都在大嫂家吃啊,是不是咱们家回到吃大锅饭的年代了。”柳思勉开玩笑道。 “平时我一般和你二哥都是在街上吃的,二叔二婶回来这几天,爷爷说一起吃饭热闹些,每天轮着吃,等二婶在家正式开灶了再说。”鹿春英解释道。 “爷爷没打你二叔吧?”直起腰准备摘下手套的马素华问卞娴。 “没见着二叔呢,爹说去后山老樟树那了。” “老东西,一个人跑到那去干嘛,”马素华钻出菌房,“你们先去,我去喊他回来。” 马素华往村后走去,路上碰见几个叔伯妯娌,简单地打了下招呼,邀她们有空去家玩。走到村后,远远看见大樟树下柳国平在那坐着。马素华心里暗骂,老家伙,没事跑这来发什么呆,老一把年纪还想装文艺青年呐。 “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马素华走上前问道。 “哦,你过来了,”柳国平转过头,“去吃饭是吧。” “一个人跑到这来干什么?”马素华开玩笑道,“是不是小时候跟初恋情人就在这约会的。” “什么鬼话,”柳国平淡淡一笑,“我的初恋情人晚恋情人还不都是你啊。” “滑头,蒙鬼呢,”虽然知道是开玩笑,马素华听在耳里还是蛮舒服,“快回去吧,都等着呢。” 柳国平抬头看了看枝繁叶茂的大樟树,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马素华:“你还记得国天么?” 马素华见老公神态颓废,一脸的伤感,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起死去的小叔子来,迟疑了一下道:“当然记得,生思勉的时候他在咱们楼下放了个大鞭炮,逢人就发喜糖,院里的老住户只怕也都还记得呢。那会儿咱们住的还是以前你单位分的小套房,想换个大些的房子一直在存钱,你工资又低,思勉的周岁酒席都是小叔子一手张罗的,没要咱们花一分钱。知道你是吃皇粮的只能生一胎,一见咱们生的是男孩,他比自己生了双胞胎还要高兴,想起来,小叔子真是个很不错的人。” “是啊,”柳国平长叹一声,“老小脑瓜子是最活络的,也是最有经济头脑的,要是活到现在,只怕也是个大企业家,先前大哥承包山林的资金都是老小垫的呢。” “怎么突然想起小叔子来了?”马素华小心翼翼地问。 “老房子拆了,以前进村的石板路都变成水泥路了,家里老小在世时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了。”柳国平答非所问。 “那是自然,现在生活变化多大,一天一个样,你看看,那时候能想像得到现在人人都手拿手机么,无论在哪,按几下手指就能通话。再说了,小叔子都去了二十五六年了,再偏僻的山村也经不起时间的变化。”马素华也忍不住慨叹起来。 “再有手机,跟阴间的人也是没法子通话。世事难料,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唉,一点都没错。”柳国平神情落寞。 “老天不公啊,”马素华安慰道,“小叔子长得那么帅气精干,人又和气,特讲兄弟情义,看到我忙着做生意,主动把思勉带到老家跟思鲲思鹏一起养,想起来真是多亏了他和贵芝两人。”马素华想起往日里小叔子的点滴,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猪油蒙了心,”柳国平突然恨声道,“自私自利的家伙,只顾活得洒脱,自己一了百了却害了妻儿一辈子。” “你这说的什么话,没头没脑的,”马素华莫名其妙,“怎么就害了妻儿一辈子,贵芝母子过得不是挺好么,当年小叔子留给她的钱蛮多的。” “你知道老小是怎么死的么?”柳国平缓缓地问道。 “不是说跟朋友去玩,一起失足摔下崖的么。”马素华心有不安地看了看柳国平的脸色。 “是啊,是摔死的,摔死的啊。”柳国平两眼无神地看着眼前斑驳的老树皮喃喃地道,说完就再也不出声了。 “回去吧,老爹他们都在等着呢,等得不耐烦怕是又要拿思勉的伤来数落你。”马素华突然发现自家的老公原来也老态尽现。 “有什么好怕的,我教训自己的儿子,拿到哪里也说得过去,老爷子他要是心疼孙子,要打要骂随他,我都四五十年没挨过他的打了。”柳国平自嘲地笑了笑。 马素华见老公那副苦笑的样子很是伤感,就是从科长的位置退居二线也没现在这么落寞过呀:“老爹和大哥刚才打了你?” “哼,他们功夫又不如我,能打得到么,”柳国平看了看妻子,“别担心,没事,我只是突然很想国天,要是他在世的话,狠狠揍上他一顿,那该多好。” “拉倒吧,你功夫又不如他,别被……”马素华本想取笑几句,却见柳国平眼角竟然泪光闪闪,顿时大骇,从来也没见他这么悲戚过,怕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吧。 柳国平见老婆神色大异,便转过头指了指身边的大樟树道:“小时候我跟国天常在这树下练功,大哥爱偷懒,我和国天却暗自较劲不已,比上树,看谁上得最高,村里什么都变了,也就只有看到这棵树才会想起国天的事来。” 见老公心情不好,马素华开玩笑道:“你们祖训上不是说了么,凡事随遇而安。这人啊,既然有新出生的,也就有死亡翘辫子的,咱都年纪一大把了,也没什么好感伤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兄弟就能团聚了,别说上树,合着伙的欺侮阎王爷都行。” “还真是羡慕你的性格,心里藏不住事,一辈子就不知道烦啊恼的。”柳国平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老子娘把我生成这副没心没肺的,我能有什么法子,”马素华笑道,“走吧,回去了,中餐大家都在小卞那吃,小鹿说她明天坐庄。” “行,家家都尝一尝,贵芝做得太清淡了,不合我口味。” “我也不喜欢贵芝的饭菜,是太清淡了,跟吃庙里的素餐似的。”马素华走近来帮着拍了拍柳国平屁股上的灰。 “别说你,思鲲思鹏兄弟俩都不爱吃他们老娘烧的饭菜,每次来都赖在两个嫂子家吃呢。” “是么,那两个不孝子。”马素华笑道。 “我就不回去了,反正单位上已经办完了手续。让少川约个搬家公司,庆源的东西你跟思勉商量着搬过来吧。”柳国平转过头又看了看身后的老樟树。 “行,我明天跟思勉一起回去,把家里要用的都搬过来。”马素华点点头道。 “等咱家开火了,保证老爹再也不想吃别家的饭。”柳国平很有信心地道。 “你就别给我带高帽了。”马素华大笑道。 走到村后拐弯的时候,柳国平再次回头看了看那棵大樟树,突然很有感触地问马素华:“你说爱情这东西就那么利害?世上竟然还有为它而甘愿去死的人。” “我哪知道爱情是个什么东西,每天去菜市场买菜也没见有得卖,”马素华心里暗笑,死老鬼,三十年前有这么浪漫多好,“再说了,我跟你是人家介绍的,又不是自由恋爱的。” “也是啊,咱俩属于那种实实在在过日子的,跟爱情无关。” 马素华一听,很是生气,心想合着你跟我过日子纯粹就是凑合么,本想跟老公辨几句,但念在他今天心情不佳,算了。 因为有批发商来采购香菇,吃过饭之后,柳思逸鹿春英他们就忙了起来。柳思勉也想过去帮把手,被柳道守给制止了,说他伤手伤身的,好好歇着。 “我就一旁帮着计计数。”柳思勉对爷爷道。 “要你劳那神干嘛,”柳道守瞪眼道,“你二哥经常干这活,用不着你插手。” “闲着不也是闲着么。” “陪我沿观音涧走走吧,按你们城里人的说法,咱这叫天然氧吧,对你养伤有好处。”柳道守牵住柳思勉那只没受伤的手。 “爷爷行啊,紧跟时尚,天然氧吧都懂呢。”柳思勉不正经地道。 “臭小子,瞧不起你爷爷不是。”柳道守佯怒道。 “老爹啊,不是跟你说好了么,下午去街上量下身材,回头帮你在庆源带几身衣服过来,咱们这儿没裁剪老款式的师傅。”马素华见他们祖孙要出院门赶紧喊道。 “就按老样子买吧,省得再量。”柳道守挥挥手道。 “怕不合适吧,都是好几年前的量的标准了。” “我又不是十五六的小伙子,还能长高啊,要买就按老样子买。”柳道守牵着柳思勉就出了院门。 “爷爷,我妈那是不好意思对你说,”柳思勉没心没肺地道,“你不觉得你比以前胖了许多么。” “真的?”柳道守很不相信地放开柳思勉的手,双手在腰间叉了叉,又抬起双手转了一圈,“不可能啊,我一直都比较注重保持身材的呀。” 柳思勉被老头逗得哈哈大笑:“没错没错,爷爷是老帅哥一个。” “那是,”柳道守很不客气地道,“知道隔代传么,你生得这么好那都是遗传了我的优良基因。” “你年青时也有我这么帅么?”柳思勉在爷爷面前卖萌起来。 “废话,比你强多了,”柳道守拍了一下柳思勉的脑袋,“你奶奶第一次见到我,那双腿就迈不开步了。” “真的假的。”柳思勉笑道。 “爱信不信,”柳道守抬脚作踢人状,“臭小子,敢怀疑你爷爷的魅力。” “不敢不敢,”柳思勉双手作揖告饶,“听大娘说,小叔跟爷爷长得最想像了,是吧?” “嗯,都那么说。”柳道守点了点头。 “哇,咱们这里的山水就是美啊,看这观音涧的水,装进塑料瓶就是优质矿泉水呐。”柳思勉怕触起爷爷的伤疤,赶紧转移了话题。 “既然这么喜欢,干脆跟你老子爷一样,搬到老家来生活吧。” “呵呵,城里的事业不是刚有些起色么。”柳思勉挠了挠头道。 “给人家打工跑腿算什么事业,只怕是有不想离开的人吧。”柳道守看了看前方的高山叹道。 “爷爷这话说的。”柳思勉不好意思地道。 “工作上真的还可以?” “嗯,还不错,老板对我蛮好的,”柳思勉伸手从口袋掏出一信封,递给柳道守,“这是给爷爷的零用钱。”< “这么厚,有多少啊?”柳道守看了看没接过去。 “也不多,两千块。” “这么多啊,”柳道守摆摆手道,“我一老头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拿回去自己存着吧,将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这不是孙子的一点心意么。” “你爸和你大伯二哥他们时常会给我花销的,说了不用就不用,”柳道守想了想道,“你真要体谅爷爷,帮爷爷一件事吧。” “什么事?”柳思勉很是好奇。 “把你男朋友带过来让我们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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