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肖淼迟疑了一下没上车,轻声说,“我要去做家教。” 尹寒只是看着他,一时气氛很僵。 肖淼知道尹寒有多强势,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反省,肖淼并不想再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什么都听他的,所以即使尹寒寒着脸,他也没有妥协。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只是转身走了。 尹寒这下气得不轻,直接开着车去追肖淼,说是追,几乎是要撞到肖淼身上去。 只是他很知道控制速度,才没真把肖淼撞到。 但是肖淼还是躲得很狼狈,飞快地往前跑,蹿上一边的路边花台,面红耳赤地看向尹寒。 尹寒寒着脸停了车,打开车门下了车,过来拉肖淼,冷声道,“你上不上车!” 肖淼想要躲开他,但是哪里躲得过,只是不断地往旁边避,却依然被尹寒给抓住了胳膊。 尹寒要把肖淼拖进车里去,肖淼可怜兮兮地反抗,“我还要去家教。” 尹寒道,“早就让你不要去,你干嘛去守着别人的小孩儿。” 肖淼咬着牙不做声了,只是要挣脱开。 他的反抗让尹寒很恼火,简直想打他。 两人还在拉拉扯扯,包行和安淳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包行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儿,在安淳身边摇着尾巴讨好,“师兄,真的,你原谅我,我不知道烦得师兄那么极品的。” 安淳冷淡地道,“我根本没怪你,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是,你干嘛收留欧阳犯贱和你一起住,他可以自己去申请寝室,或者出去租房子都行。你这个人,这样做老好人,是不行的。” 包行道,“没办法,他开始只是说借住几天,因为上学期半途不好申请寝室,说这学期就搬,谁知道他这学期根本不搬呢。我和他说了好几次了,他说申请下来了就搬,谁知道他一直申请不下来,我又拿他没办法。” 安淳说,“这还不好办,你直接去和宿管阿姨说就行了。” 包行还没答,就发现安淳看着前方突然愣住不动了,他也迟疑地看过去,看到是一个男人要拉另一个小男生上车,小男生在不断挣扎。 他一看这个状况,就马上说道,“师兄,我们要上去帮忙吗?” 安淳没应他,人已经走上去了。 安淳一看到尹寒和肖淼在一起,脑子里已经转了很多事情,他突然觉得很心寒,但是看肖淼那样单薄无力的样子,虽然肖淼骗过他,他依然没法对他心狠,人已经冲过去一把将肖淼从尹寒的拉扯里护到了自己的怀里。 尹寒对上安淳怒气沉沉的眼,他居然并没有慌张或者要掩饰,而是很镇定地对安淳说,“五叔,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安淳道,“我才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他说着,看向肖淼,道,“你怎么样。” 肖淼看到安淳,不仅吃惊,而且羞愧慌乱,赶紧说,“我没事。” 他的书在和尹寒争执时掉在了地上,他赶紧去捡书,包行也过来帮忙捡了给他,因为有书书页翻了起来,包行看了一眼,上面写着肖淼的名字,这让他一愣,将书递给肖淼时,也很是不礼貌地打量他,看到肖淼长得小巧清秀,带着文静,不由觉得他师兄审美还真不错。 只是,刚才他分明看到那个冷冰冰的男人在和肖淼拉扯,安淳上去救下肖淼,现在,却听到尹寒居然叫安淳五叔,这不是很奇怪吗。 在他们这一代人要求独生子女的情况下,一个家里有五兄弟,怎么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而且,更奇怪的是,安淳居然有这么大的侄子了,两人的关系一看还不是很好,难道是两叔侄争同一个人? 包行便不由自主又看向肖淼。 而肖淼收好了书,根本没有多注意他,已经走到安淳的面前来,很是羞愧地说,“淳哥,对不起,我……” 安淳对他摆了一下手,道,“你不要说。你的理由我不想听。” 说着,又瞪向尹寒,道,“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去想做那种事,是二哥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要做一家人不容易,你死我活的场面,并不好。” 尹寒对着他笑了一下,道,“五叔,你现在是这样说,但是,你知道吗,我父亲死的这笔账,要怎么算。” 安淳怔了一下,“二哥……二哥不是好好的吗?” 尹寒看向肖淼,一把拽住他的手,然后对安淳道,“如果五叔觉得我这个人还可信,我想,我有很多东西可以说给你听,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上我的车,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说。” 安淳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怎么想的,大约是尹寒的身上没有危险的感觉,所以,他就那么答应了他,和他一起离开。 安淳上车前对包行说,“你自己回去吧,我有事情。” 包行很是八卦的看着他们,在安淳要抛下他时,他只能失望地点头应了。 安淳坐上了尹寒的车,肖淼坐在副驾驶位上,安淳坐在后座,尹寒开着车。 肖淼不断回头想和安淳说些什么,但是安淳没理他,虽然他依然心疼着肖淼,但是,他绝对不是被人背叛了,依然把人当朋友的人。 肖淼看出了安淳对他的拒人千里之外,他便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拿出手机来,给雇主家里打电话,说这一天不去了,要请假。 车停在肖淼租的房子的小区里,肖淼无奈地只能带着两人去自己的住处,他其实不大明白尹寒怎么把安淳带到这里来。但是他也没有问,乖乖地拿钥匙开门。 尹寒这么做,不过是对安淳表示自己的诚意,和他并不会对安淳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一切都是安全的,让安淳放心。 三人进了屋,这是老房子的阁楼,挑梁算高,对尹寒和安淳这种高个子来说,也不算太压抑。 阁楼不大,分出了厨房和卫生间,房间只有十几平米,里面收拾得挺干净,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两个凳子,还有一个老旧的书架,然后有两个箱子,再无其他。 四月的天气,S城已经暖和起来了,打开窗户,夕阳的光照进来,映出空气里飞舞的小小飞尘。 肖淼知道安淳的洁癖,所以赶紧去把自己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抖开扑在床上,请安淳去坐,还说,“淳哥,你坐床吧。被套是刚洗过的。” 安淳没去坐,而是随便坐了一张凳子。 肖淼眼神黯了黯,尹寒则一屁股已经坐到床上去了。 肖淼去厨房里倒水,尹寒已经对安淳说道,“五叔,我和你,也是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是你为肖淼求了情,所以四叔才没把他怎么样,我承你这个情。” 肖淼面无表情,“你怎么知道是我求情?” 尹寒道,“四叔是怎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安淳冷笑一声,“你能知道什么。” 尹寒道,“的确是不能知道太多,但是我想,肯定比五叔你多。” 安淳当然对他这话不以为然,道,“你才被认回去几个月,能知道多少。” 尹寒道,“虽然才被认回去几个月,但是我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我是顾家人。只是不能被认回去,我从小就被教育,我以后可以接掌顾家里的一些事,这些事,我想五叔你也不大清楚,是指四叔现在做的事。” 安淳眉头蹙了一下,道,“你什么意思。” 尹寒一脸沉肃,道,“我不是二叔的儿子,我父亲是顾哲霖,是顾家老大,顾家本来定下的接班人,本来顾家该是他的,我是他的长子。五叔,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安淳愣住了,情绪起伏,心情复杂,他现在还记得顾哲霖。 这个他名义上的大哥,就是他带了他母亲和他回顾家,那么稳重而温文地劝说他的母亲,让她一定要回去,虽然他态度总是那么温文尔雅,但是安淳从来没有觉得他稍稍有一点亲近,他给人的感觉非常冷漠,看着他和他的母亲,就像是看着随便一只宠物一盆花一棵草或者一个什么玩意儿。 安淳不喜欢他,甚至害怕他,对他的害怕,仅次于顾老爷子。 他当时是怎么死的呢。 安淳那时已经逃脱了顾家那个让他窒息的地方,他已经到了S城来读书,是大二上学期,他在新闻里看到消息,说飞机失事,M城顾家的长子和夫人以及一双儿女随着坠机而死。 这个消息,并没有后续,就这么一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这方面的消息。 他是先看到这个消息,然后才给家里打电话,是二嫂对他说,大哥一家人飞机失事死了。 他回家去奔丧了,参加了追悼会,不过因为他在顾家见不得光,便也没有多待,只三天就回了学校。 顾老大一家的死,他并不觉得轻松,他心情沉重也带着悲伤,毕竟是活生生的人没有了,虽然他一直很怕他。 后来,就是顾策霖完全掌握了顾家。 安淳并不怀疑尹寒所说的这个话,因为他没必要撒谎,而基因检验也很明确地说明,他是顾家的子孙。 肖淼看气氛沉重,便没出来打搅两人,他待在厨房里,水烧开的声音,让安淳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他对着尹寒说道,“那你把这些告诉我是什么意思,不怕我去告诉四哥吗?我在家里有地位,可全是因为四哥罩着我。” 尹寒却依然自信,道,“因为我知道五叔你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知道一件事情的真相后,你一定愿意替我保守这些秘密。” 第四十八章 安淳很迟疑,尹寒对他说的话,让他内心激流涌动,很是忐忑,不仅忐忑,甚至有些害怕,似乎是一种本能,保护自己的本能,不愿意去捅破什么,因为他知道一旦捅破,也许就会摧毁他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现在的安稳。 虽然心思复杂,但安淳依然保持了面上的镇定和深沉,不让尹寒看出自己的心思。 安淳沉默了一阵后,才说,“我不算是顾家人,我敢说,是顾家对不起我和我的母亲,但是,即使是这样,我毕竟在顾家长大,我对顾家,大约也并不只是恨,你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而让我和你站在同一阵线上,我想,你是打错主意了。不仅如此,我其实根本不想顾家内部总是这样闹来闹去,你之前刺杀四哥的事,无论从哪一方面说来,不仅是你不对,你这样做,四哥知道后,他不会放过你。不仅是你……我想,你应该明白。” 肖淼已经泡好了茶,端过来放在房间里的书桌上,看两人之间气氛沉重,他便也没说话,就又默默地赶紧躲到厨房里去了。 安淳其实不知道肖淼和尹寒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肖淼帮助尹寒去骗自己,以此来让顾策霖陷入险境,安淳是不会把这件事当成没有发生的。 虽然如此,要是顾策霖得知了是尹寒下的手,而对尹寒下手,那么,他敢肯定,尹寒不可能继续稳稳当当地活下去。 看尹寒死,这也并不是他所望。 但是,他也不想顾策霖再受到威胁面临危险,所以,他很想劝一劝尹寒。 尹寒端了肖淼放在桌子上的茶水慢慢地喝,水很烫,他喝了两口就放下了,看向安淳,语气比刚才还要沉重,“我和四叔,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要是四叔知道我是顾哲霖的儿子,即使我不杀他,他也会杀我的。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安淳道,“我不信,四哥不像大家想的那样无情。” 尹寒这时候却笑了一笑,道,“五叔,他只是对你不无情吧。他心里有你,所以,对你好,你就以为他对任何人都好。你这样想的吧?” 安淳知道尹寒也明白自己和顾策霖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的兄弟关系,他对此有些羞赧,就没应尹寒的话。 尹寒收起脸上那点笑,神色又沉了下来,“五叔,你不知道,四叔他很恨我父亲,所以,他甚至连我父亲的老婆和儿女也不放过。当年,是我父亲受命去枪杀了他的母亲,然后把他带回顾家的,你大约不知道他的身世,他也不会告诉你。他母亲当年是K城一个小帮派老大的情人,后来因为利益关系上了老爷子的床,还有了老爷子的孩子,又抱着孩子来找老爷子,但是老爷子没有理睬她,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老爷子觉得四叔是个可造之材,就让我父亲去带了他回顾家,是我父亲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母亲,然后将他在仓库里关了两个月,才把他关听话了,我父亲说他就是个野兽,根本训不服的,他在顾家,只是做办事的机器,不是做主子的。” 安淳因他的话手紧紧捏成了拳头,他不知道顾策霖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死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他被关在仓库里时到底受了什么苦,但是,他现在,想到那还是一个小小的可怜的孩子,就要遭受那么残忍的事情,他就觉得顾家老爷子和顾老大都是该死的,他真想,能够去把那个孩子抱到怀里来,安慰他,说,“你别怕,我会保护你,我会守着你。” 安淳觉得自己的胸口发闷,喉咙难受,死死看着尹寒,说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尹寒道,“我知道这些,当然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他告诉我,只是想说,我要比四叔幸运很多,因为他还是爱着他的儿子的,而且要求我要比四叔更优秀,不然,就不可能做到他做到的位置。” 安淳嘴角扯了扯,想要露出一个讥嘲的笑,但是,这样的表情,他也觉得无力去做到,于是只是冷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把这些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尹寒坐在矮床上,他腿很长,那么坐着很不舒展,就把腿伸直了,几乎碰到安淳的脚,他的目光盯在地上,道,“我知道很多四叔的事,是我父亲告诉我的,因为他要我比四叔更优秀。因为这样,我觉得我很了解他。了解他是个多么冷血的人,他根本就没有仁慈之心。” 安淳没应,是因为他根本不相信。 尹寒继续道,“四叔在十一岁的时候,就杀了K城的谭老二,这个谭老二,是他母亲的骈头,当初来养过他的。他毫不犹豫就下了手,所以,老爷子和我爸都觉得四叔是养不熟的。而且,老爷子的死也很可能是他下的手,当初,老爷子死的时候,他是在家里的。他对他的父亲,也能够这样毫不犹豫地下手,对我的父亲,他也没有丝毫手下留情。我以为,他除了在乎自己的命,其他的都不在乎。对你也是,他只是把你当可有可无的情人,不过,我还是小看了他,我也完全没有女人敏感,靠感觉就知道这件事……” 说到这里,尹寒突然把目光射向安淳,眼神很犀利地看着他,“四叔是爱着你的,他只对你放不下。” 安淳因他这句话心里一颤,然后又有些脸热,说起来,虽然他总是在顾策霖面前骂他而且厌烦他,但是,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的心,他还是能够明白一些的,顾策霖爱着他这件事,他虽然迟疑着不愿意相信,但是心里又隐隐地有些明白。 安淳依然是一言不发,没想到尹寒这时候却说了一件让他措手不及的事,“上次在夜店里,我猜想四叔爱着你之后,有件事,也就完全能够理解了。” 安淳哑着声音低声道,“什么事?” 尹寒道,“就是关于你母亲的事情。五叔,你是个聪明人,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你的母亲,为什么病就总是治不好吗?为什么就偏偏看到你发疯。” 安淳心里一颤,却不自觉说道,“我当然知道原因,医生说是我母亲太在乎我了,才每次看到我受到刺激。别的人,她才根本记不住,也不会去记住,她看到我就受刺激发疯,是因为她心里其实记得我。” 这个原因,是安淳最能接受的原因,他的母亲虽然每次看到他就受刺激发疯,但是,那至少是她还记得自己。而顾家别的人,她都已经忘记了,顾家的那段记忆,她也忘了。 尹寒却因为安淳的这个解释一笑,且是那种带着同情的讥笑,“五叔,这个原因,你居然会相信。” 安淳面色变红,很是忐忑激动,“那是什么原因,你又知道什么?” 尹寒道,“你的母亲最开始精神一直非常混乱,对着顾家任何人,她都要发疯,没有一刻消停,当初是我父亲送了她去地中海那边疗养,当时医生建议对她做催眠,先让她忘记让她痛苦的事情,然后慢慢地让她理清记忆,她就会变好。这是很有效的,她那段时间其实状况已经好转了很多。关于这些结果,我完全可以找证据给你,当时的医生护士都能作证,我还有她那时候的病历,给你母亲做心理治疗的医生,是非常有名的大师,他不会受人胁迫在这件事上欺骗你。” 安淳因他这话愣在那里,脑子里甚至有一瞬间的黑芒,他很聪明,他当然能够从尹寒这半截的话里,知道尹寒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安淳的脸色突然苍白了,连本来粉色的唇色也染上了一层白霜一般。 当年的事情,他当然还记得,而且记得非常清楚。 顾老爷子死了,顾家虽然明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一派风平浪静,规规矩矩给顾老爷子办丧事,实则暗地里则是暗流汹涌。 顾家最大的生意是做军火生意,而且不是小打小闹,是可以影响政局的,因为顾家老爷子的突然死亡,不仅政府关注,其他想要分顾家生意的,更是打叠起了精神。 顾策霖就是在这时候,慢慢将这些都控制在了手里,让其他很多蠢蠢欲动的势力,都踢了铁板,最后只好收回手脚去。 这时候,顾哲霖的势力则被顾策霖狠狠打击,顾哲霖好几个得力下属,死的死伤的伤,但是这些事都没有闹到明面上来,外人看热闹,也自然是没热闹可看。 但是安淳却知道,就是因为之前顾策霖和顾哲霖的相争,至今顾家的势力都还没有恢复到顾老爷子在时的全盛时期,所以顾策霖依然还是在走稳妥的路线,而且并没有动顾家老二老三的势力。 这些大家族的大事,关系了多少人的生死和衰荣,在那时候,安淳却没有什么体会。 他只焦急于他母亲的病,后来他母亲被送到了欧洲去疗养,他也跟过去了半个月,但是他在那里什么作用也起不到,加上他大学要上学,就回来了,开始上学,但是依然关注和担忧着母亲的病情。 他的成长过程虽然在顾家受尽苦楚,但在生活上怎么也是一般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大少爷的生活,他在进了大学之后,要和普通人家的小孩儿一起生活,他哪里能够适应,三天两头地和人闹矛盾,大家都觉得安淳这个人不好相处,安淳便只好出去租了房子住,后来有钱了,就把房子买了下来。 他的这些普通日子,和顾家内部的争端没有丝毫相干。 顾策霖在顾老爷子死前的那个夜晚强上了他的事情,也被他扔到脑后去了,他那时候痛得要死,事后身体又难受了有半个月之久,但是因为那种事情怎么好让人知道,他也只是自己忍着隐瞒着罢了。 后来读大学了,他也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顾策霖忙着和顾哲霖争江山,自然也没空来找他的麻烦。 虽如此,安淳的逍遥日子没有过太久,在他大一的下学期,他去欧洲陪着病情没有了好转的母亲过完了春节,回到了学校,有一天,顾策霖突然出现在他租的房子里,顾策霖像头蛮力无穷的狮子,要把安淳撕扯入腹,安淳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被像第一次一样强上了。 事后安淳受了重伤,还被送进了医院,他对着顾策霖从此种下了恐惧的因子,很长时间不愿意说话。 再后来,愿意和顾策霖说话是什么时候? 是顾哲霖过世了,顾策霖完全掌握了顾家的势力,说他母亲在欧洲一直治不好,医生说要送她回她熟悉的地方,然后她就被接回M城了,住在现在她住的疗养院里,那里说是疗养院,却更像是金屋藏娇的一处堡垒,高高的厚厚的院墙阻断了内外,里面却是亭台楼阁,花园流水,一切设施先进而华美。 而且这个疗养院里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母亲服务。 安淳从这件事情上看到了顾策霖的好和他的诚意,才愿意和他说话。 他母亲也的确是有好的时候,只是,她那段时间不认识安淳,有时候呆呆地玩自己的,有时候又像个小姑娘单纯稚气,也有时候突然变得神色沧桑发呆…… 因为他的母亲在顾策霖的手上,顾策霖再要对他做那事的时候,他虽然依然反感难受痛苦,却没有像之前那么反抗得厉害了,由着顾策霖做。 顾策霖也没有像第一二次那么蛮干,也知道要他觉得舒服,安淳便对这事渐渐地不仅没有最开始的反感了,反而慢慢地习以为常了,现在甚至到了会受到顾策霖的性感的身体诱惑的程度。 因此种种,安淳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他会和一个男人做爱,只是因为从最开始就是逼迫,他自己在最开始,根本不接受这件事。 第四十九章 尹寒看安淳已经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他知道自己这次走的这一步棋,是万无一失的。因为他知道,安淳最在乎的人,别人最不能动的人,是他的母亲。 尹寒继续说道,“后来,你的母亲被转回了M城治疗,现在给她做治疗的治疗师是四叔的人,他给你的母亲做了催眠,只要看到你,你的母亲就会受到刺激,觉得他的儿子要受到伤害,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她会发狂地伤害你,如果伤害不到你,她就会觉得自己非常没用,是她害了自己的孩子,就自责,就自残。” 尹寒的声音已经变得柔软了,但他的声音也像是催眠一样,一丝一丝地钻进安淳的耳朵里,他的脑子里,让他非常痛苦。 安淳摇着头,眼睛已经发红,“你不要说了。你停下,不要再说了。” 尹寒道,“这就是事实,我也没有更多的话可以再说。我之前根本不明白,四叔为什么要对你的母亲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将你的母亲治好,对他有什么坏处呢,他为什么要让她在看到你的时候发疯。想明白了之后,我才猜测,也许他只是想让你永远不能和你母亲在一起。你身边只剩下他,他可以控制你。他自己没有得到的母子情,也不让你去得到。” 安淳只觉得全身发冷,会发冷,只是因为他明白,尹寒所说的是实情,顾策霖是能够对他母亲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只是为了一方面控制他,另一方面又不让他和他母亲在一起。 安淳脑子里一片混乱,浑身发抖,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时候,尹寒站起了身来,站在安淳的面前,“如果没有四叔挡着,给你的母亲好好治疗,也许,她现在精神已经恢复,人已经好了。她还年轻,要是病好了,她就能够四处走走,过好的日子,补偿以前受的苦,说不定还会重新遇到一个好男人,开始新的生活。” 尹寒的每一句话都敲打在安淳的心脏上,让他的心一阵无法遏制的疼痛。 肖淼站在厨房门口,神色复杂凄惶而担忧,他很不乐意尹寒对安淳说这些,看到安淳这么痛苦,他就知道,尹寒说的话,对他是多么残忍。 尹寒回头看了肖淼一眼,朝他走过去,肖淼想要往后退一步,却被他抓住了手。 尹寒他明白自己有多么残忍和心冷,肖淼对他,只不过是供他利用的人罢了,利用完了,就应该扔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到他神色凄惶时,就控制不住,想要接近他,想让他不要这样。 生出这种可怜肖淼的心思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太犯贱了,便又把肖淼推开,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明白要怎么做吧。” 肖淼看向他,愣愣点了点头。 说起来,尹寒虽然对他不好,但是却是什么秘密都能够和他分享的,倒不是尹寒多么信任他,只是,控制不住地就对他不设防,而幸得肖淼没有辜负过他,不然他肯定会用更加变态的手段把肖淼怎么着。 肖淼一张小脸苍白,双眼皮的眼睛,眼睑十分薄,浓密的眼睫毛一扇一扇地,略尖的下巴,淡淡的唇色,显得特别可怜。 尹寒对他又有些说不出地心底柔软,但是他马上又让自己不要这样,不然,以后顾策霖的下场,就将是他的下场。 顾策霖本来是没有弱点的,但他现在有了,就是安淳。 而安淳,现在就被他挑拨着,要去给顾策霖一刀子。 他想,那时候,顾策霖一定比任何人给他一枪都痛吧。 尹寒的眼底又浮上寒冰冻结一般的冷意,肖淼想说什么,看到他那让人害怕的眼神,就住了嘴。 窗外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外面的天空,呈现一片灰色,低沉压抑。 没有了太阳,晚风从窗户吹进来,让安淳觉得冷,他缩了缩脖子,从凳子上起身,看向尹寒,道,“我得回去了。” 尹寒说,“五叔,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软肉,想要保护好,不让任何人去触碰伤害。我今天告诉你这些,我也并不想说什么煽情的理由,最主要的原因,只是因为你上次帮忙护了肖淼,我承你的情,所以将你母亲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你。” 安淳有些愣愣然,似乎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事物的感应都要慢半拍,他看着尹寒,慢慢点了一下头,道,“再见。” 他自己去开了门,走了出去。 肖淼心里难受极了,他想要跑上前去给安淳一点安慰,即使他知道自己什么安慰也给不了安淳,但是,他总想要做点什么,不做点什么,他就觉得心里要憋得炸掉了。 但是尹寒却拽住了他,不让他过去。 安淳没有注意两人的动作,开了门就出去了。 他一步一步地下楼,明明走得很慢,却依然差点在楼梯上摔了。 走出楼道,这座有些老的小区,树木成荫,晚风里,甚至让安淳觉得阴惨惨的。 安淳离开之后,肖淼就对尹寒说,“你又想对淳哥做什么事?你看他,离开的时候多难受。” 尹寒沉着脸,他很高,得比肖淼高了一个半头,肖淼要和他说话,得把头高高地仰起来,他伸手捏住了肖淼的下巴,让肖淼很不舒服,“你心疼他,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心里喜欢上他了?别人多看你一眼都嫌脏呢,你就是贱,即使倒贴上去,谁在乎你。” 肖淼被他说得十分悲愤,但是又知道尹寒的一张嘴,从来就是这么刻薄,他要把尹寒的手推开,尹寒却顺手抓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一把将他给抱着托了起来。 肖淼只有164公分,又瘦得不行,才九十斤不到,在尹寒的手里,可以随便一只手把他托起来。 肖淼蹬着腿反抗道,“你放我下去,你要做什么?” 尹寒将他直接抱到了一边的床上去,将他扔在床上,人就压了上去,一手抓住他两只推拒的手按在枕头上,人已经吻住了他的嘴唇。 尹寒的动作从来不温柔,肖淼只觉得又痛又难过,想要抬腿踢他,却被尹寒一腿压住了他两条腿,尹寒一点不轻,力道也不小,肖淼觉得简直要被他把腿压断了,张开嘴要呼叫,已经被他的舌头攻进了口腔。 肖淼觉得十分无力,只好由着他亲,再不反抗,只有闭上的眼睛,颤动的眼睫表达着他的无助和悲伤。 尹寒本来还只是想这样亲亲他就罢了,但是每次都是一亲上去就控制不住,他的动作已经显得急迫,将肖淼身上的衣服飞快地扒了,解开自己的皮带,拉下裤链,只草草地给肖淼做了扩张,就让他把腿大大地张开,毫不客气地进犯了进去。 那一刻,肖淼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他给戳穿了,又疼又无助,死死咬着牙,满额头冷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尹寒一手箍着他的细腰,在肖淼的身上驰骋着,肖淼没有迎合,也完全不发出声音来,房间里只有那一张木床几乎要被他给折腾得散掉的吱嘎声,还有他的一声声喘息,肉体淫靡的撞击声。 肖淼只有实在疼得受不住了,才从紧咬的唇齿间溢出一丁点痛苦的呻吟。 从来没有人,这么让尹寒疯狂,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一径地强干,又托起肖淼的背,吻他的胸口,啃咬他的肩膀,吻他的面颊…… 等房间里恢复平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风变得越来越冷。 尹寒坐起身来,坐在床边抽烟,把翻上来的被子盖在全身光溜溜像只可怜的小兔子的肖淼身上,他蜷缩在那里,依然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等尹寒抽完了三支烟了,发现肖淼还是没有任何一点动静,他才去开了灯,过来推了推肖淼,道,“喂,不饿吗?起来穿好了做点东西吃。” 肖淼动了动身子,侧过一张苍白的脸来,黑幽幽的眼睛无力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坐起身来。 肖淼疼得在站起身时又差点摔倒,好在他耐操耐磨惯了,很快又回过了神,捡起地上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穿上,又迈着艰难的步子去厨房里做饭。 尹寒则关了窗户,坐在椅子上心情并不好。 他这一天本来是来找肖淼温存的,偶遇安淳,挑拨安淳和顾策霖的话,其实也一刀刀地戳在他自己的心口上,他知道,他再这样放不下肖淼,总有一天,他也只能任由肖淼来捅他刀子,就像安淳现在恨着顾策霖一样。 第五十章 安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回家了也不想吃东西,就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发呆,脑子里一团乱,不知道要怎么办。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也像是过得很慢,他在一片混沌里,等他脑子稍稍理出一点头绪,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客厅里冷得像一块冰,全身僵硬,腿脚发麻。 客厅里的落地大窗户,窗帘没有拉上,从外面映进来清冷的丝丝光线,居然已经是早晨了。 清晨的天空,在一片琉璃白里,透出一丝亮光,但是安淳依然不觉得温暖。 他嗓子难受,头发晕,却又完全不想睡。 他难受着,却又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难受,只是从来没有过的压抑,难以接受。 以前被顾家老爷子用鞭子抽,他也没有这么难受过。 因为那时候他知道,老爷子打完了,他还会有人给擦药,给喂饭喂水,他的母亲会把他搂在怀里,亲吻他的额头,流着泪柔声问,“淳儿,还疼吗,妈妈对不起你。” 但是现在,他知道他无论多么难受,多么疼痛,不会有人再对他做这些。 那时候无论多么苦,也不觉得扛不过去,但是现在,他真有种不知道要怎么扛过去的感觉。 也许是夜晚太过阴暗了,他一股脑地陷在负面情绪里出不来,等清晨的阳光斜射进房间,那么红艳艳的,安淳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冷了,他才开始想,自己必须想点什么办法去解决事情,这样坐在这里发呆,是起不了作用的。 再说,尹寒说的话,不一定是真。 安淳晚饭和早饭都没吃,但是并不觉得饿,他去给顾策霖打了电话。 他很少打电话给他,觉得没什么需要通过电话说的,两人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顾策霖不会把顾家的事或者他生活中的生意上的事和他说,而他,一个一直囿于学校的学生,环境相对单纯,不仅没什么事情可以和顾策霖说,而且他觉得顾策霖也不屑于听。 安淳之前所想,顾策霖对他的兴趣,只在床上,实在不是他无事生非,因为他和顾策霖的接触,这么多年来就只是为了床上那点事。 这很突兀的一个电话,顾策霖很快就接了,虽然此时才早上七点多钟。 电话接通了,顾策霖那边没说话,安淳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他其实是紧张的,明明脑子里汹涌沸腾着很多东西要质问顾策霖,但是一时之间却一点声音也发布出来,安淳捏着手机,手指轻微发抖。 最后还是顾策霖打断了沉默,低声道,“淳儿,什么事?怎么打通了不说话。” 安淳这才因他这声音回过神来,说道,“嗯……没……” 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这么嘶哑而无力,嗡着鼻子,很难听。 顾策霖道,“怎么了,生病了吗?感冒了?” 安淳哑哑地说,“不,没。” 他说不出更多的字来,脑子里一片疼痛。 顾策霖道,“你这是病了吧,你要去看病。” 安淳脑子里嗡嗡的,将手机挂了,人也倒在沙发上,他没办法直接质问顾策霖,即使质问了他,结果会怎么样呢。 手机又响了起来,但是安淳没有接。 他把手机留在了客厅里,自己走回了卧室里去,也没洗澡,也没脱衣服,他只是觉得冷,从骨头里发出的寒气,要把他冻成了冰,他躺上床,用被子紧紧裹住了自己。 一整晚没睡,他躺下去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睡着了全在做梦,梦里的情景很不真切,他似乎是在逃难,却又总逃不出去,又着急又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一个人来摸他的额头,来探他的颈子,他才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只见顾策霖沉着脸坐在床沿,俯着身子蹙眉看着他。 顾策霖的眼瞳还是那么淡,淡到好像没有一点情绪,但是也像是容纳着一切。 顾策霖见他有点醒了,就责备道,“还说不是病了,你发烧了。已经叫了医生来给你看病,或者,我带你回家。” 安淳愣愣地看着他,脑袋疼得像是一个钻子在里面不断地钻着,让他不知道要怎么阻止。 顾策霖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担心他的发烧,找了体温计让他夹着。 又过了十几分钟,医生就来了,除了医生,还跟进来了顾策霖的一个保镖。 顾策霖把体温计拿给了医生看,已经到39度了。 医生说,带了降烧针,安淳年轻力盛,打了降烧针,然后多喝水,就会没事的,吃多了药反而无益。 安淳迷迷糊糊地,什么都不说,也没有反应。 顾策霖没让医生给安淳打针,而是让他兑好了针药,自己接了针,医生被保镖领出去了,他让安淳趴在自己身上,扒下他的裤子,十分缓慢小心地为他扎了一针。 针很细,扎在屁股上,倒是不疼,只是推药的时候,很难受。 之后药棉冰冷地贴在扎针的地方,安淳还是迷迷糊糊地,毫无反应。 顾策霖将针扔到一边,看药棉之下没有出血了,才为他捞起了裤子。 安淳在发烧,脸上染着一层粉红色,带着平常少见的艳丽,顾策霖将他搂在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面颊和嘴唇,带着热烫的温度,安淳闭上了眼睛,还是一动不动。 顾策霖一直以为安淳这样是因为他生病,现在却有些怀疑了,低声问,“怎么了,难受得厉害么?” 安淳没答他,只是闭着眼睛,要睡着了的样子。 他满身发烫,顾策霖将他裹进被子里,然后又出去对伺候在客厅里的手下吩咐,让准备车和飞机带安淳离开。 安淳被顾策霖带回M城了,他整路都一言不发,即使身上的热度退下去了,他的头疼好了很多,他依然不说话。 顾策霖没有带安淳回顾家老宅,而是去了楠安山上的那个别墅庄园里。 安淳的确是身体好,高烧很快就退了,只是之后却演变成了低烧,一直保持在三十七八度,他人也迷迷糊糊的,不言不语,发呆发傻。 顾策霖让一直给顾家看病的老中医来给安淳看了病,结论是郁结于心,给开了中药调理。 而顾策霖,他是从来没有郁结于心过的,所以不理解安淳好好的怎么就郁结于心了,问安淳到底是有什么不高兴,安淳也不答他,不仅不答他,他找他说话的时候,他还会故意转开脸不看他。 顾策霖事务繁忙,不能总守在安淳的身边,到第三天上,安淳还是不理他,他也无法了,只好先去办事。 他走后,安淳就从床上爬起来了,拖着低烧中全身酸疼的身体,去换了外出的衣服,又好好整理了自己,要去开车出门。 守在屋里的女佣自然不让他出去,安淳一言不发,却冷冷盯着女佣,女佣被他看得心里发寒,只得向上请示了。 最终顾策霖给安淳打了电话来,女佣将无绳电话拿去给安淳接听,安淳不要接,女佣只好将电话放到他耳边。 顾策霖问他,“你还病着,又想去哪里?” 安淳觉得自己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张着嘴都觉得嘴巴疼,哑着声音道,“我去看我妈。” 顾策霖经过一番思考,答应了安淳的要求。 安淳坐在车里,司机开着车,在保镖车的护卫下,去了他母亲所在的疗养院。 到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安淳病病蔫蔫地进了疗养院,他的母亲正在用餐,她的晚餐丰盛,一个人,有七八样精致的菜色,旁边是一直跟着她的那个护士,叫李弥的一个近三十岁女人,她坐在旁边陪着她吃,和她说话。 安想容脸上带着一些笑容,除了眼神不灵动,话语带着一些稚气,其他,完全看不出来她是一个精神病人。 安淳从窗户处看着她,医生过来对他说,“太太最近状况很不错,春天天气好,她的身体便也好,精神也好。前几天她还画了一幅画,是后院里的紫藤花,很不错,五少,您要去看看吗?” 安淳点了点头,他身后的保镖说,“五少,要不,你先吃晚饭吧,不然饿着了不好,看画,饭吃了再看也是一样。” 保镖这么说,医生也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说,“嗯,那先吃晚饭吧。” 安淳平常除了在顾策霖面前非常固执外,在他人面前,大多是温和的,不会故意和人执拗,但是这次,他却很执拗,“不,我要先看画。” 医生只好带他先去看了画,在安想容的画室里,摆着不少东西,不过装潢和其他的画都是暖色调的,让人觉得温馨的东西。 还撑着的一个画架上,那副紫藤花,没有被布遮起来,紫色和紫红色的色调,暖暖的,紫藤花一串串从架子上垂下来,绿色的叶子,深褐色的架子,的确画得很好,是有一定造诣的人才能画出来的。 安淳站在画前看了好一阵,愣愣发呆,突然,门边传来声音,“柯斐臣。” 安淳心中一惊,回头看过去,果真是他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这里,此时正站在门口,愣愣看着他。 他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姓柯,因为他曾经听顾家老头子骂过一次,便记住了,但是不知道他的具体名字,想来,是叫这个名字。 安想容看着他,这次居然没有发疯,而是愣愣朝他走过来,安淳知道自己是长得像安想容,但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又把自己当成他的父亲。 安想容还没走几步,一边站着的医生已经过去了,要拉安想容,说,“太太,今晚上有您喜欢看的画作鉴定节目,现在已经开始了吧,您不去看吗?” 安想容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安淳,低声道,“柯斐臣。”她像个第一次面对暗恋对象的少女,羞怯又开心。 安淳这时候已经从怔愣中反应过来,飞快地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医生,将安想容抱住了,安想容身高到他的下巴,这样被他抱住,脸就埋在了他的肩膀处,安淳抱住她,低声道,“你好吗?” 医生要过来继续劝安想容去看电视,安淳冷冽的眼神扫了他一眼,让他顿住了要过来的脚步。 安想容抬头看安淳,眼里带着少女的欢喜,“柯斐臣。” 安淳心情复杂,赶紧点头,“是我。我刚才看到你的画了,画得真好啊,真漂亮。” 安想容放松了一些,笑了起来,道,“我哪里有你画得好。” 安淳不知道他的父亲是会画画的,他自己也不会画,所以迟疑了一秒才说,“我还是更喜欢你画。” 安想容还是笑,目光单纯地看着安淳,说,“哎呀,你答应我要和我去海边写生的,什么时候你兑现呢。” 安淳说,“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叫我啊,你知道,我都听你的。” 安想容小声嗔道,“你就知道油嘴滑舌。那现在就去,你去吗?” 安淳内心涌动着一种不明的情愫,几乎要让他泪湿眼眶,他说,“外面天已经要黑下来了,现在可怎么写生呢,我明天陪你去吧,现在,你想做什么。” 安想容想了想,道,“今天有我喜欢看的电视,看电视吧。” 安想容一晚都没有发病,安淳陪着她一起看电视,是专门给安想容看的,很老旧的片子,安淳从来没有看过的,想来是安想容少女时代出的片子。 安想容毕竟是四五十岁了,精神不好,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安淳发着低烧,抱不动她,还是让了那个身高体壮的女护士来抱了她去卧室睡觉。 第五十一章 安淳在安想容的床边坐了半宿,看着睡着了的神色一如少女纯真的母亲,就会想到自己七岁之前的那几年里,她艰辛地生活着,却活得肆意而开心,日子有滋有味,想到被抓回顾家之后,她作为顾家太太过着奢华而精致的生活,却几乎再没有笑过,想到自己每次被顾家老爷子打的时候,她的癫狂地要护住自己的神情,她事后搂住自己安慰和自责时候的泪水…… 这些,安淳都是不能忘的。 别人说女儿是父亲前一辈子的情人,他不知道儿子是不是妈妈的情人,不过,他心里的大部分爱,是在安想容身上的,她是他的母亲,现在又像他的女儿一样单纯,需要他的保护。 安淳身体没有扛住,之后被保镖来劝着去吃了些东西,在他一向住的那间屋去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他早早就醒过来,起床来的时候,就从后面的大窗户,看到安想容已经起了,在明媚的晨光里,她站在后花园的紫藤花下,开心地望着花笑。 安淳想她也许还是把自己当成父亲的,所以稍稍收拾了自己就跑去了后花园,满心期待。 他到了后花园,突然有点发怯,对站在花树下的安想容道,“早上好啊!” 安想容似乎是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头来看他,看到他后,就皱起了眉,往后面退了两步,一声尖叫,“你是谁?啊。你是谁,你来做什么的?” 女护士本来就站在她的旁边,此时赶紧去搂住安想容,对安淳使眼色,让安淳离开,但是安淳却没走,而且还继续往前去,道,“我是柯斐臣,你不记得了吗?我是柯斐臣。” 护士很震惊,安想容又怯怯抬头来看他,依然是尖叫,又要发狂的样子了,女护士赶紧道,“太太,别怕,别怕,坏人被赶走了,他马上就会被赶走。” 安淳还想往前走,护士已经朝他叫道,“你这个坏人,你吓到太太了,还不赶紧走。” 安淳突然像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几乎要哭了,赶紧转身走了。走进了房子的后门,从窗户后看安想容,安想容还是在瑟瑟发抖,一副慌乱的模样。 安淳心痛难忍,没有留在疗养院吃早饭,就让司机开车送他离开了。 安淳没有回顾家,而是中途约了刘晁晋吃午饭,刘晁晋虽然进了家族企业工作,又自己还筹备开了食府和另一个什么公司,但他却吊儿郎当并不十分忙碌。 安淳给他打了电话说一起吃午饭,他马上就答应了。 约在了他新开的食府里,说是钱让自己赚,肥水不流外人田。 安淳就让司机送了他过去,此时时间还早,才九十点钟,不到午饭时间,安淳打发了司机,说要自己走走,晚上自己回去时,再打电话让他来接。 安淳生着病,低烧未愈,且又去看了他的母亲,心情不好,司机和保镖都想劝他两句,但看安淳一直沉着脸,就没有劝,保镖给顾策霖打了电话说这件事,顾策霖就说让他散散心也好,不然安淳郁结于心,低烧一直不好。 安淳得了自由,一个人慢慢地在步行街上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精神恍惚。 先去了一家早茶店子坐下随便吃了点粥和点心,时间差不多了,他就去了刘晁晋新开的那家食府,地理位置很理想,食府不小,分成几个区,经营从一般特色吃食到高档宴席,之前就请了好几个美食家来点评,又做了不少宣传,即使是中午,生意也并不坏。 安淳到的时候,刘晁晋已经在了,看到他,就赶紧过来,引着他去了另一边的高档餐厅区。 两个大男人,他毫不避嫌地凑到他耳边说话,“我没想到你回M城来了,你回来就联系我,我真是感动啊。” 安淳不想和他耍嘴皮子,他心情沉重,没有那个好心情和人斗嘴。 安淳没应他,这让刘晁晋觉得诧异,便也不多说了,引着他进了餐厅,餐厅里音乐优雅,“你刚才给我打电话,我有个朋友正好在旁边,就说也想见见你,我看你精神不大好,你要是不愿意见他,我就不引荐给你见了。” 安淳瞥了他一眼,站定在那里没有动了,说道,“你这是先斩后奏。” 刘晁晋笑着他,“这个朋友啊,说他是真倒霉,他之前才受了伤,现在身体还没大好呢,到M城来住着休养,我怎么好拒绝,只得同意了,说你愿意见就见,不愿意就算了。” 安淳道,“随便吧,没事。只是,你以后不要干这么让人烦的事了。” 刘晁晋在他面前就像个小弟,大约是看安淳面带潮红,眼神却忧郁,让人心生怜惜,他就不由在他面前成了小弟,想讨他开心。 刘晁晋引着安淳走到一边的卡座,在轻纱的遮掩之下,沙发里坐着一个男子,安淳看到他就愣了愣,对方看到安淳,即使身上伤还没大好,他依然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直勾勾盯着他,说道,“嘿,又见面了。” 安淳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韦嘉明,他从没把这个人上心,只要这个人不出现在他面前,他甚至不会去想,自己的人生里出现过这个人的。但是这样见到了,他便又能想起和他接触的所有事。 安淳坐到了韦嘉明的对面,刘晁晋让侍者上菜单,他对两人推荐菜色,然后让侍者走了,自己就坐在旁边当陪客。 韦嘉明看安淳虽然面色带着忧愁憔悴,但是并不减他身上吸引人的风情和风度。 韦嘉明说,“我听阿晋在电话里叫安淳,我就想也许是你,看,果真是你。这个世界真是小,而且,我们这也是真有缘。” 安淳端着茶水喝着,没理睬他的过度殷勤,道,“阿晋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韦嘉明说,“你还来问我,上次,酒吧里。第一颗子弹,我帮你挡的。” 他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并不是邀功的意思,带着男人的爽朗,目光灼灼看着安淳,他心里隐含的心意都在那双眼睛里表达出来。 安淳倒是呆愣了,“啊?” 韦嘉明说了当时的情况,安淳便明白了,还是愣愣看着韦嘉明,说,“我之前根本不知道,这种事,我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韦嘉明笑道,“不要想得太复杂,以身相许就行了。” 安淳还没来得及尴尬,刘晁晋已经说道,“嘉明,别乱开玩笑,安淳又不是同性恋。” 不是同性恋这几个字,刘晁晋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韦嘉明,他自己,还是安淳? 安淳道,“我是真要感谢你,但是以身相许恐怕不行,这要两情相悦才成。我可以给你介绍别的漂亮男生。” 说着,又看向刘晁晋,“阿晋,你有认识的吗?” 刘晁晋笑道,“我在M城,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绯色’里面,清一色的十七八岁的漂亮男孩子,什么样的都有,不过,现在即使带了嘉明去,他这伤患样子,干得动吗?” 安淳看着扯着一丝笑的韦嘉明,道,“等伤好了,我请客好了。嘉明兄要不要赏脸。” 韦嘉明道,“你们两个就知道编排我。” 三人一起,边吃边聊,倒也很有意思。 安淳和刘晁晋坐在同一边,他吃了点东西就饱了,顺手抓了刘晁晋的手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我借你电话一用。” 刘晁晋没有多想,手机是一个人很私密的东西,他给安淳开了锁和密码,安淳拿到手里,就开始拨电话,人走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去。 他担心自己的手机会被顾策霖监听,所以才借了刘晁晋的。 尹寒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他没觉得奇怪,接听起来,是安淳的声音,安淳说,“尹寒?” 安淳知道尹寒的这个名字,他想,尹寒也更希望自己这样叫他。 尹寒道,“五叔,是我。” 安淳道,“是这样的,我想找你帮个忙。” 尹寒说,“只要是我办得到的,五叔你说就是。” 安淳道,“我知道你手里有医生对我母亲治疗的那些证据,我还想要你帮我忙把我母亲的主治医生冯医生带来,我知道你有办法带走他,我有些事想问问他。” 安淳将通信记录删掉了,这才回到饭桌上去。 安淳将手机递给刘晁晋,问他们,“你们吃完饭了,有什么安排没有?” 刘晁晋道,“你回来了,我有安排也可以推了陪你玩。” 韦嘉明道,“我是来休养的,只要不是剧烈运动,我都可以去,”说着,还目光灼灼看着安淳,“如果是你的话,剧烈运动,我也不介意。” 安淳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道,“我想出海去玩,你们去吗?” 另外两人都表示愿意,刘晁晋又说,“我们三个光杆男人有什么意思,再叫几个女人吧。” 安淳哼了一声,道,“你去找女人玩吧,别跟着我们了。” 刘晁晋,“……” 第五十二章 安淳和刘晁晋韦嘉明一起从食府出来,安淳就看到了受命保护他的保镖,在不远处守着跟着。 安淳心里不大爽快,用手机给顾策霖拨了电话。 顾策霖接听起来后,他就说,“我要和阿晋他们出海去玩,和你说一声,我明天才回去。” 顾策霖道,“你的身体还没好,不要乱跑。” 安淳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知道要做什么。” 顾策霖其实已经感受出来了,安淳这几天在抵触他,以前安淳对他也没有好言语,但是他却知道安淳只是死鸭子嘴硬,但是这几天,安淳的话里带着的抵触,是真正带上了厌恶。 这让顾策霖感觉很不爽快,奈何安淳在生病,他又不能惹他生气加重他的病情,他只好忍了,说道,“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身体不舒服,不在家里好好养着,出海去玩什么?被海风吹得病更重吗?” 安淳道,“我就想去出海,我受不了在这里了,你不答应就算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意。” 说着,已经把手机挂断了,把手机拿到那个保镖面前去,一把拍到他的胸口上,保镖忙接住手机,安淳人已经走了,上了刘晁晋的车。 安淳闷闷地坐在那里发了一阵呆,才在刘晁晋的问话里回过神来,刘晁晋问,“刚才说的那艘游艇,成吗?” 安淳道,“不用太大的。反正没几个人,又不是开party。” 刘晁晋道,“我看你是要来办什么事吧,怕游艇不合规格,把你的事情办砸了。” 安淳神色变了变,道,“你什么意思。” 刘晁晋道,“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就直说吧,我和你,还分什么彼此呢。” 说着,又看向韦嘉明。 韦嘉明道,“我是为你死也不怕的,就是怕你看不上我,哈哈。” 安淳愣愣看着两人,道,“不是开玩笑的事,你们别乱掺合了。我自己开游艇走,我会开,你们自己玩自己的去吧。” 刘晁晋道,“你这是看不起我,你这是把我当朋友吗?你到底是什么事,谁欺负你吗?” 韦嘉明则道,“又是有人要杀你?我看这样不行,找几个人保护你才行。” 刘晁晋已经把车开向了游艇俱乐部所在的港口,看安淳还在犹豫,就说,“你把事情说出来,我们看看能不能帮你,要是我们觉得我们帮不上忙,我们也就无话可说,要是能帮,却让你一个人去涉险,这就不是朋友所为了。” 车向前飞驰着,安淳过了好一阵,才深深叹了口气,道,“我母亲,现在在疗养院住着,我怀疑给她治病的医生有问题,所以找人抓他来问一问。” 刘晁晋和韦嘉明都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事,刘晁晋皱了一下眉,道,“你的母亲……谁这么坏,对一个老太太做这种事。” 他不是笨蛋,心里估计已经想到了什么,但是故意那么说。 韦嘉明对顾家事情不大清楚,就说,“这不是什么大事,直接找他出来问,不行吗?要是他不说真话,那抓着他的把柄威胁他,效果估计更好。这样抓住他,效果会好?” 安淳点头,“我只需要抓住他。” 刘晁晋和韦嘉明都沉默了一阵,然后两人一致决定帮安淳这个忙。 游艇开出了港口,安淳戴着帽子,被风吹得头更痛了。 游艇在夜色里驶到了和尹寒约定的地方,另一艘小游艇靠近了,尹寒给刘晁晋的手机打了电话,安淳接了之后,让那艘小游艇过来接洽。 尹寒没在小游艇上,是他的手下带着安想容的主治医生冯弼来见安淳。 冯弼被麻袋装着,抬上了安淳所在的大游艇,安淳看了看依然昏迷着的冯医生,对尹寒的手下点了个头,对方又给了安淳一个牛皮纸袋,这才走了。 安淳坐在游艇的客厅里,地上放着被绑起来的冯弼,他手里拿着牛皮纸袋里的资料,慢慢地翻阅着,里面是他母亲的病历,不过只有五年前的,是她在欧洲时候的病历。 当时她的治疗医生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心理治疗师,擅长催眠,他用药物和催眠结合的方法让安想容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并且逐步引导她慢慢地回忆一些她能够承受的事,效果显著,但是,这个治疗,却只持续了一年多,就被迫终止了,后来,是顾策霖安排的医生继续给安想容做治疗。 安淳翻完资料,冯弼也就醒了,醒来发现自己被绑着,就马上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安淳居高临下看向他,道,“冯医生,你好。” 冯弼愣了一下,他还有些精神迷糊,因为冷而抖着声音说,“五少,怎么是你?” 安淳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怎么不能是我。我母亲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对她做了些什么,你要是今天不说清楚,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但是,我可以把你的女儿,沉到海里去。” 安淳的声音又冷又沉,不会让人认为他只是随便说说。 冯弼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倒是很冷静,他说道,“五少,你这样,是怀疑我对太太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还是觉得我没有对她尽心治疗。” 安淳道,“你自己清楚。我母亲的病为什么一直没有起色,她为什么单单看到我发病,你不该给一个解释吗?” 冯弼说,“那是因为太太对你爱得太深……” 安淳马上打断了他,“不要再说这些狗屁话来打发我。我母亲是被你催眠了,单单不能见我,见我就发病发狂,是不是?” 冯弼道,“五少,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种传言,但是,我想说,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随便控制一个人的精神。人的精神世界,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可以任由人操控。” 安淳道,“你不说实话是不是?我没有证据,会这样找你来。” 冯弼虽然被绑着,而且倒在地上,他却依然不紧不慢,分析道,“是有人想要挑拨你和顾先生吧。所以这样对你说,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答案,让我说,是顾先生让我故意控制了太太的精神,让她看到您就发病?” 安淳没成想到冯弼可以这么难缠,不过也是,冯弼是非常有名的心理治疗师,也许自己的心理很容易就能被他分析清楚,还能被他找到弱点,安淳十分焦躁地看着他,冯弼继续道,“五少,太太的病情已经缓了很多了,我知道您对她的状况持怀疑态度。当初她在欧洲被催眠,因为辅助药物使用过多,导致她完全失忆。而且,之前的治疗用药对她的身体影响太大,所以我后来才提出,用中药辅助,简单地做诱导,不能对她强行催眠,如此来做治疗,那时候,是顾先生同意的,还有另外两个医师也在,我的方法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这几年对太太治疗下来,我没有半点懈怠,不尽心力,太太现在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状况都要比以前好很多,五少,你经常去看太太,应该是再清楚不过。我对太太的精神世界,哪里能够自由自如地操控,说要她看到谁就发病,她就发病,这怎么可能。五少,你还请相信我。” 安淳神色复杂,冯弼这样说,他并不完全相信。 昨天他母亲还把他当成了他父亲,今天早晨就又完全不认识他了,而且对他很惊恐,如果是这样,她该对着任何陌生人都惊恐的,但是她并不。 安淳也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觉得他母亲这样,的确是被诱导了才来怕他的。 安淳看着冯弼,他发现自己其实没法对他下手,例如对他用刑让他说实话。 不过,这也足够了。 他看着冯弼,道,“随你说什么,你是四哥的人,你都会站在他的那边帮他说话的。” 他说完,不再理睬他。 游艇开回了游艇俱乐部,冯弼被刘晁晋和安淳两人架着给扔到了游艇里的卧室里,安淳离开时还给他盖了被子,对着冯弼哀求的眼神,他没有多看。 安淳出了游艇俱乐部,此时临近午夜,夹着海水味道的风,让他又觉得头痛难忍起来。 顾策霖派来跟着他的保镖,此时就站在游艇俱乐部的大门口,看到安淳,他就把安淳的手机拿过来递给他。 安淳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接到了手里。 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安淳看着顾策霖的名字,心中感情复杂,但依然接了起来,顾策霖的声音响起,“冯医生不见了,在你那里,是不是?” 安淳冷冷道,“我把他扔到海里去了,你现在去给他捞尸,恐怕还来得及,再晚就被鱼吃了。” 顾策霖叹了一声,道,“你又在闹什么。你抓冯医生做什么?” 安淳声音冷硬,“你说呢。” 顾策霖道,“淳儿,你最好不要总是惹我生气。” 安淳说,“去你妈的淳儿,淳儿是你叫的吗。你又不是我妈。我自己是我自己的,老子不是你的玩物。你对我妈做了什么,生为人子,我连在她面前尽孝都不能。” 顾策霖默了几秒钟,才说,“我现在就在马路对面的车上,你要说什么,自己过来。” 安淳从俱乐部的门口看出去,马路对面,的确停着两辆黑色的轿车,他一阵气恼,直接走了过去。 番外之肖淼(一) 肖淼身上的故事,是一个非常狗血杯具的老梗。 他的母亲叫肖芸芸,中专文化,是个面包师,会做面包师,是因为她的父母就是开面包房的,她后来嫁了个人,是个游手好闲的漂亮公子哥,除了吃喝玩乐,几乎没有家庭责任感。 这个男人,不是肖淼的父亲。 那天,时间已经晚了,处在拆迁区的肖芸芸家还没有搬,这里几乎没几家住户了,到晚上就显得非常清冷。 她下班回来,洗完澡,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两个男人来抢劫,其中一人把她老公绑在了椅子上,拿刀抵住了她老公的脖子,要她拿钱。 肖芸芸家里实在不是有钱人家,虽然有个面包铺子,但是每月所赚的钱,也实在不多,而且,即使有钱,也存进银行了,谁会放家里。 肖芸芸到处找没找出什么钱,统共才几百,最后只好连银行卡也给了两个歹徒,但是,歹徒走之前,还是把肖芸芸给强奸了。 她的老公就在旁边看着。 肖淼就是这两个歹徒之中的其中一个的儿子。 因为被强奸这件事,肖芸芸和她老公离了婚。 她的父亲已经过世了,只剩下一个母亲,没有和她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山上度夏天避暑。 肖芸芸出了这种事情,她才回来了,哭天抢地,最后自然是要肖芸芸去把肚子里的孽种给打掉。 肖芸芸去了,在医院里时,医生不知道她是被强奸意外怀孕,说,“你真的不要了吗?” 肖芸芸是个能够撑起一个家的女人,心性刚强,遇到了那种事情,又被老公抛弃了,她虽然难过,倒并没有对生活失去希望,她还希望重新好好生活,自然不想要这个孩子,再说,这个孩子,是她受侮辱的证明,没有必要要。 医生看她坚决不要,就说,“你肚子里是两条命。” 就是这一句话,让肖芸芸愣住了,她没有忍下心。 她肚子里是两条命,两条,而且是命啊,不是两块死肉。 肖芸芸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她的母亲开始不愿意,后来也没办法劝她,只好算了。 老房子拆迁掉了,她们搬进了补偿的新房子里,肖芸芸怀着孩子,六个多月了,还在面包房里工作,一次不小心,就滑倒了,下面出血,是要流产。 很快送了她去医院,孩子还是早产了。 两个孩子里,一个没了活气,一个是活着的,这个孩子就是肖淼,六个多月的他,当时头顶上都还有一块地方没有长好,在婴儿培养箱里过了三个月,才被抱出来。 肖淼讨人喜欢,他长得小巧可爱,同肖芸芸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的长相,让他的外婆也喜欢上了他。 肖淼从小身体就不好,数次都在生死边缘,但是,他的命又总是那么大,每次都没有真的死掉。 有一次,大家都已经说他没得救了,肖芸芸也抱着他,以为儿子这次必定是活不过去,但是一个晚上过后,肖淼就完全好了,堪称奇迹。 生命就是这样,让人不可捉摸。 肖淼活到六岁要上小学时,他的外婆过世,在厨房里摔了一跤,被送到医院后就已经不行了。 从此,他的家里,只有他和他母亲。 他母亲在他八岁时再婚了,是个做小生意的男人,这个男人,带着一股子淫邪之气,肖淼很不喜欢,他夏天在家里睡觉,母亲去了面包店,他差点被这个继父猥亵了,是他母亲回来得十分及时,把他救了下来。 他的母亲这么多年来又做母亲又做父亲,支撑起整个家,早就是个糙爷们性格,拿着菜刀,差点把他继父砍了,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两人又离了婚。 从此,他的母亲没有再嫁人。大约是她心灰意赖了。 肖淼也渐渐地长大了,不过,长的是年龄和知识,身板几乎不长。 他的母亲还有个一百七十公分的个子,他在读初中时,却连一百四十公分也没有,看起来永远像个小学三四年级。 到初中了,别的女生男生都开始发育晓事了,肖淼对那方面依然是不大清楚的。 而且是遗传关系,他体毛稀少,别说下面的毛了,就连腋毛都不长。 肖芸芸一度怀疑他身体有问题,带他去看了好多家医院,但是都没用,最后医生让她不要折腾了,说肖淼这没事,只是遗传上体毛稀少而已,不影响其他发育,以后也是能够正常传宗接代的。 肖芸芸这才放下了些心,不再折腾。 但是肖淼还是明白了,自己比一般男生少了些什么,总之,就比较自卑。 到初三了,别的男生都已经一下子拔高了很多,肖淼还是只有一百五十公分的样子,小巧玲珑,长得也是个女生相,经常被同学打趣笑话,这些也就罢了,他让自己尽量减少存在感,不要去理睬他们。 只是,少男少女们青春的烦恼,并不因为他不怎么发育而不找上他。 他喜欢上了人,这个人,就是尹寒。 尹寒是初二才转到他们班上,尹寒很出彩,长得好看,而且高,成绩优秀,少言寡语而冷酷,无数女孩子为他疯狂。 肖淼喜欢他自然不敢说,也不敢表现出来。 但是尹寒的敏锐观察力还是发现了他的心思,只因肖淼总是偷偷看他。虽然发现了肖淼的心思,尹寒也什么都没做,只把他当成别的花痴他的人一般。 这时候,又发生了另一件事。 他们班上的化学老师,是个猥亵学生的混蛋,专找小男孩儿下手。 肖淼成了他的目标,因为肖淼长得好看,白白嫩嫩,像个嫩豆腐做的,唇红齿白,眉梢带俏,最主要是他内向,不爱说话,也从不和其他同学打堆,这样的带着自闭的学生,是他最好的下手对象,因为即使对他做了什么,这种学生,也不会将事情说出去,而且,他还知道肖淼是单亲家庭,只有母亲没有父亲,这让他更放心地去下了手。 第一次,别的同学已经走了,他留了肖淼下来到办公室说作业,等到没有人了,他关了办公室门就搂着肖淼猥亵了他,第一次没敢过分,只是亲了嘴,又上上下下摸了几遍,然后让肖淼以后要听他的,这样他就会对他好。 肖淼当时年龄很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敢哭,被化学老师放开之后,就慌忙跑了,实则心里又恶心又害怕得不行。 等他跑回教室里拿书,却发现尹寒在,尹寒看他校服凌乱,整个人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心里已经有一丝怀疑。 但是两人还是没有说话,尹寒只是盯着肖淼。 肖淼被他盯得难受,赶紧随便收拾了书就走了,甚至没敢回尹寒一眼。 尹寒坐在课桌上,长手长脚,眉目已经有了后来的棱角分明和凌厉,化学老师过来看到教室门没关,以为是肖淼还在,进来发现是尹寒,他愣了一下,又笑嘻嘻地说,“是你还在,走的时候,记得关好教室门。” 尹寒从小生活复杂,什么东西都懂了,看到化学老师的样子,他心里已经明白了。 其实化学老师有时候看到他,也会流露出那种恶心巴拉的神色,不过尹寒就像是一把出鞘了的锋利的剑,好看是好看,但是更多的是,他是一把凶器,谁沾一下就要做好流血丧命的准备。 肖淼之后化学课基本上上不下去了,每次都垂着头心里难受,又一次被化学老师叫着,说他考得差,要他留下来时,他就有种要逃跑的强烈冲动。 但是他的胆子太小,又总是循规蹈矩,最后没敢跑,又被猥亵了,做的事和第一次差不多。 话说事不过三,第三次被留的时候,肖淼就要反抗了,但是反抗不过,他人小力气小,正是在他求助无门的时候,尹寒从天而降,一脚将被反锁的木门给踢开了,人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里面化学老师把肖淼的裤子拉掉了,露出他两条白生生的嫩腿,腿间的小鸟,还是小孩子的稚嫩,光生生的。 尹寒直接用手机大方地拍了照,冷笑着对老师说,“我会把你的事情帮你宣传的。” 老师过来抢他手里的手机,肖淼羞愧难当,满脸羞臊耻辱的红晕,赶紧穿上了自己的裤子,再看过去,老师不仅没能抢到尹寒手里的手机,还被他给揍倒在了地上,尹寒狠狠地打在化学老师的身上,又揍了他的脸两拳。 然后对化学老师放狠话道,“以后别再动肖淼,他是老子的人。你要是敢动,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时候尹寒还小,也才十四五岁,但是,那样凶狠的样子,实在不是个小少年会有的,不会让人把他的话当成仅仅是说说,老师也被他吓到了,忙不迭保证以后不敢了。 尹寒这才站起身来,用手机又给倒在地上的男人拍了照片,而且是扒了他的裤子的照片,这才对站在一边慌乱不知所措的肖淼道,“你他妈是个蠢蛋吗,以后谁要是再摸你,你就踢爆他的蛋。” 说着,还真一脚朝地上的男人下身踢过去,要不是男人吓得赶紧避开了,还不得真被踢爆了,虽然没有直接踢到,但依然被擦了一下,他痛得在地上打滚,尹寒则看也没多看他一眼,过来拽了肖淼一把,把他拉走了。 出去了之后,尹寒还陪着肖淼去拿了书包,又送他回家,肖淼一路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红着脸垂着头,尹寒也什么都没说,送肖淼到他家楼下了,他才冷冷说了一句,“你如果是个男人,以后再遇到这种人,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肖淼这才应了一声,“嗯。” 尹寒看他这没骨气的样子,气得要给他两耳光,骂道,“嗯什么嗯,你到底要怎么办。” 肖淼满脸绯红,抬起头来看高高的尹寒,轻声地羞臊地说,“踢他。” 尹寒看他那个样子,不由被气笑了,“你真是个娘们吗。下次再遇到这种人,你把他往死里揍,拳头揍不过,你拿到什么用什么揍他,看他还敢碰你。这些人都是这样,欺软怕硬,你越好欺负,他越欺负你。” 肖淼忙不迭点头,他一直以为尹寒是个高不可攀的人,此时却觉得他人很好,他对尹寒发出了邀请,说,“你要去我家里坐坐吗。我妈要晚上才回家,不在的。” 尹寒多看了肖淼几眼,点头答应了。 在肖淼家里,他给尹寒倒茶水拿面包,都是他母亲店子里卖剩下的。 尹寒看着面包就不吃,说,“难怪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一股子甜奶油味,都是吃面包吃的吗,你怎么招待客人也拿面包。” 肖淼唯唯诺诺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羞涩地笑。 尹寒盯着肖淼的下身看,问,“你多少岁了?” 肖淼低声道,“明年一月就十五岁了。” 尹寒说,“我还以为你才十一二岁呢,你下面都不长毛吗?” 关于这个问题,肖淼差点没羞臊得把脸埋进面前的茶几里。 尹寒伸手拉了一下他的手,肖淼疑惑地看向他,尹寒已经用力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来了,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的眼睛,很是锐利,“你喜欢我是不是?” 肖淼咬着唇没应,但是神色里的慌乱和躲闪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那天,尹寒把肖淼拎进了肖淼的卧室,那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单人床干净整洁,是蓝色格子的床单。 尹寒扒了肖淼的裤子看他的下半身,发现他的确是嫩得一塌糊涂,让他心里蠢蠢欲动,最后,他把肖淼给上了。 他自己认为不算是强上,因为肖淼喜欢他,而且过程中,肖淼几乎没怎么反抗,只是不断推拒他,小声哀求着,但是这个样子,只像是欲拒还迎。 肖淼疼得厉害,之后又发烧,尹寒是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他只在他母亲回来之前,去洗了澡,收拾了床铺,又找了感冒药吃,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他害怕老师找他麻烦,居然却并不害怕对他做过那事的尹寒。 老师因为受伤严重,已经去住院了,别的班的化学老师来给他们代课,尹寒还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在学校里就像是和肖淼没有任何一点交集,肖淼当然也不敢去和他凑近乎。 化学老师伤好了依然没能回来上课,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后来他们班上来了个女化学老师,谁都没有再见过那个化学老师。 也许是肖淼第一次就没怎么拒绝过尹寒,而且肖淼被老师猥亵他自己也没怎么反抗,尹寒心里就不屑起肖淼来,觉得他是个可以随便就上的人。 之后的大半年初三生活,两人至少有十几次性行为,几乎都是在肖淼的家里,尹寒知道了肖淼的家在哪里,而且知道肖淼的母亲是开面包店的,他母亲每天几乎是从早到晚都在店子里,也几乎没有任何休假日,所以,他正大光明地到肖淼家里去,肖淼也是完全不知道拒绝人,尹寒只要去了,他就会给他开门,被他拖上床,虽然很不乐意,但是也总会让他得逞。 他不知道他这样,就越发让尹寒瞧不起他,觉得他丝毫不矜贵,想对他怎么样就可以对他怎么样。 最后一次,是初中毕业,在教室里举办的班级毕业晚会,尹寒知道自己要转走到别的地方,而且当时顾家老爷子已经过世了,他父亲在和顾策霖之间的对峙中吃了很多亏,他父亲还将手里的一些暗中势力给了他。 他知道他要离开肖淼了,以后说不得一辈子都不会再见。 平常觉得就是根野草的很贱格的人,此时要离开了,他也突然生出了一丝不舍。 所以坐在角落里看同学们玩的肖淼,就被尹寒招出了教室,在学校里花园的树丛里,夏天的炎热的风让两人都出了一身热汗,肖淼小小的个子,被尹寒抱在怀里,在他身体里进进出出,肖淼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尹寒没对肖淼说他就要走了,以后不会再见面,他本来是找他来说这话的,结果什么也没说。 肖淼每次都疼得慌,但是那时候小,什么措施都不知道,由着尹寒弄,次次都受伤,要不是他年纪小,或者是天赋异禀,每次身体都好得快,说不得会怎么样。 尹寒走了,肖淼没有再见到他。 番外之肖淼(二) 肖淼一向学习勤奋,他母亲对他别的没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努力学习,所以他高中考上了S城有名的一所重点高中,虽然不是以出类拔萃的成绩考上的,考过去了也不是新学校里顶尖的人物,但是总归是进了一个好学校,被说成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重点大学。 上高中之后,肖淼再没有见过尹寒。 虽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除了上床,肖淼并没有别的可回忆的东西,而且尹寒在床上从来不知道怜香惜玉,总是一味蛮干,给肖淼留下的实在没什么美好回忆,但是,他依然想尹寒。 想他在那天夜幕降临之时,如天神降临一般,踢开了办公室的门,打了猥亵他的老师,而且让那个老师以后再没出现在他面前,那时候,肖淼觉得自己就像个古代三从四德的女人一样,生出了那种自己一生是他的的感觉。 所以之后尹寒总是找他上床,他也从没有厌恶怨恨过他,甚至觉得他也是爱着自己的,所以他才找自己上床,不然,那么多喜欢他的漂亮女生,他怎么不找那些送上门的女生呢,偏偏就找了他。 肖淼就这么傻傻地坚信着,而且一直如此犯傻地以为尹寒喜欢着他,到之后尹寒再来找他,发现他对感情一如既往地傻,简直觉得肖淼这个人是不是神经有问题。 高中三年,没什么可讲,肖淼兢兢业业地上学,成绩在班上中上水平,人总算是长高了一些,长到了一百六十公分,但是在班上一众用各种方法补身高的同学之间,他依然是最矮小的那一类,别说和男生相比,甚至在女生之间,也显得矮小,因为沉默寡言,又有些怯懦,便总是很不惹人注意的那类人。 他家里的变故,是出现在他考上了S大之后。 他的母亲的面包店,因为又要拆迁而停了业,家里有了一大笔积蓄,他母亲就被骗去地下赌场赌博去了,他的母亲在以前,从来没有这个嗜好,一直都是个任劳任怨做事的好母亲,这下一下子迷恋上了赌博,他就完全拿她没办法。 她在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将家里赔款和积蓄都输掉了,但是她还是出入赌场,肖淼去拉过她几次让她不要去,但是却劝不住,她说她有办法把输掉的钱赢回来。 但是,地下赌场的钱,哪里那么容易赢回来。 再过了两个月,他的母亲就已经欠了赌场不少的债,对方要他们用房子来做抵押了,她母亲这才慌了。 当然不愿意给房子,便闹得很厉害。 刚刚大一的肖淼,看着还像个初中生,又嫩又羞涩,正好遇到来找他们家收钱的人,对方一眼看上了他,这种看上,大约也只是觉得肖淼给人很重的凌虐欲望。 他的母亲被人骗出了门,说有办法让她抵消欠债,肖淼被留在家里,就被那个满身横肉的家伙给强暴了不说,还因为反抗挨了打,身上受伤不轻,只剩下一口气,他母亲回来看到他这样,跪在地上,把头磕在地上砰砰响,流了很大一滩血。 她不断地忏悔着,咒骂着自己,发誓说以后再也不会去赌了,甚至拿菜刀要砍掉自己的手指,要不是想着肖淼还需要她照顾,她一定就砍下去了。 肖淼的身板看着又小又弱,偏偏遇什么事都死不了,被送去医院,在医院里住了小半月,就缓过了气来出院回家了。 但是,这才是他的厄运的开始。 他的母亲,在这时候死了。 说是她自己因为欠赌债太多而跳河自杀,但是肖淼根本不相信这话,他的母亲,根本不可能抛下他不管,她根本不可能去跳河自杀的,她说以后不会再赌了,会对他好,会先去找个面包店打工,有钱了又重新开面包店,她还说,要看他长得更高些,说以后为他养孩子。 肖淼虽然不相信他母亲自杀这件事,但是,在他面前的,却就是那么一个被水泡得不忍目睹的尸体了,再不是他的热乎乎的什么都护着他的母亲了。 肖淼才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即使怀疑母亲是被人杀死的,但是他也没有证据,而且要去公安局报案对方也不理睬他。 那段时间,是他最伤心的时候。 为他母亲办完了丧事,那些恶棍就又来找他了。 说他母亲欠了他们两百多万,要让他还钱,肖淼不得已,只得把房子抵押出去,其实房子卖了就可以直接还完钱的,但是肖淼舍不得卖,就只是抵押了,所以就还需要再还钱。 但是他还是一个学生,哪里来那么多钱。 而那个上次侵犯过他的男人,对他上了瘾,说他要是愿意用身体偿还的话,就可以先不逼他还钱。 肖淼那时候不仅是走投无路,而且是心生怨恨,他知道他母亲的死和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便答应了他。 肖淼也不全然是个傻子,之后在迎合这个人的时候,倒是很少受伤了,或者是他身体天生比较像女人,不仅身体柔软,而且连那承受的地方,也要比一般男人更加伸缩自如一些。 肖淼一边上学,一边跟着这个其实只是个打手的人,但是没跟多久,前后一个月的样子,这个打手大约是玩腻了他,或者是觉得肖淼还有大用,就把他献给了他要讨好的一个黑帮小头目龙四,就是这个黑帮掌管着那个地下赌场。 肖淼跟着这个绰号叫龙四的人,龙四身边人有好几个固定的伴,还经常在外面打野食,肖淼在龙四的伴里便一点也不突出,大约是人太乖巧,不恃宠而骄,龙四才一直留着他,没有厌弃他。 而肖淼也总让人忽略他的存在感,不会觉得他是翻得起浪的人,一次龙四的一个手下人说漏了嘴,说了引肖芸芸赌博的事,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肖淼是肖芸芸的儿子,就很是坦然地说了肖芸芸来找他讨公道,然后被他失手推下了水,看她在水里挣扎,没有去救她,这个臭娘们,就那么死掉了,他还说肖芸芸被捞起来后,他还去看了,说人已经被泡过,难看得很。 肖淼当场一声都没哼,脑子里却已经一片血红,在之后,他抓着时机,差点一刀子将那个人捅死了,奈何他人小力气不够,他最后被人推开了,对方没死。 因为肖淼毕竟是龙四的床上人,龙四还是稍稍念旧情,又知道了肖淼就是肖芸芸的儿子,他就额外开了恩,没让人把肖淼弄死,而是把他送去了他手底下的一家叫迷幻男式会所的鸭店。 肖淼本来学业已经算是毁掉了,是他苦苦哀求和答应好好做事,这才保住了继续读书的权利。 当然,也是因为老鸨可以对着客人吹嘘,说他是鼎鼎S大的学生,以此来揽客。 这个迷幻男式会所,实在算不得什么高档的地方,就是那种给宾馆里打电话或者给人随便发短信招揽客人的地方,网上一些角落里也有他们的广告,客人都是些不入流的客人。 肖淼在一段时间里甚至想过死的,但是没有为他母亲报仇,他就觉得自己没法去死,只得什么都咬牙忍着。 好在他命运的转机在两个月后就来了。 一天他从工作的地方出来,时间已晚,他身体难受,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前面,就那么碰巧地撞上了一个人。 撞到了之后,对方什么都没说,就要避开离开。 而肖淼却看到了地上滴落的血迹,他还以为对方是流鼻血了,所以赶紧抬起头来,一声关心的惊呼,“呀,你流血了。” 就这样,他看到了已经完全长大成人的尹寒。 尹寒已经长到了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但是身材并不是外国人一类的健壮,而是特属于中国人的那种瘦条条,却又并不弱,肌肉不凸显,却全是力气。 他一脸严寒,双眸锐利,冷冷看向矮小的肖淼。 肖淼在那一瞬间就认出了尹寒,毕竟这些年,他一直在想他。 尹寒的长相变化并不大,只是更加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从骨子里散发出冷意。 尹寒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里认出肖淼,虽然肖淼也没什么大变化。 肖淼迟疑着唤他,“尹寒?” 尹寒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后,这才认出了他,于是心中有了主意,道,“你现在住哪里?” 肖淼已经是自己租房子住了,便说了地方,尹寒又问,“你一个人住,还是你妈也在?” 肖淼听他提到自己母亲,心脏不由发疼,道,“我自己。” 尹寒道,“我去你那里住几天。” 肖淼点头应了。 尹寒受了伤,背上被刀划开了一条口子,胳膊上也有伤口,那是子弹擦过受的伤。 肖淼跟着黑社会混了这几个月,居然对尹寒受这些伤并不十分震惊。 他买了药绷带等东西,给尹寒处理了伤处,就把他养在了自己家里。 之前一直是肖淼自己一个人住,没有了母亲,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几乎每晚做噩梦,但是尹寒寄住在他这里后,他发现自己睡觉时就再没有做过噩梦,心里好像也莫名其妙就踏实了很多。 肖淼因为要照顾受伤的尹寒,就给上班的地方请了一个晚上的假。 尹寒身体好而且年轻,意志力又十分强,即使流了那么多血,被处理了伤之后,在第二天,也就可以完全自理了。 两人三四年没有见,不由都生出一点陌生感。 不过,很快尹寒就对肖淼放下了戒心,因为他发现肖淼看着他的眼神,依然一如当年的单纯而顺从。 尹寒在肖淼家里养伤,肖淼为他做菜熬汤,还为他买衣服,把他伺候得好好的,还因此翘了课,只是上班的地方却不好总请假。 第三天,他把尹寒伺候着吃了晚饭,自己就稍稍收拾了一下出门了。 尹寒还以为肖淼是去上课,因为肖淼说了他在读大学的事,肖淼并不希望尹寒觉得自己肮脏,所以没告诉他自己的悲惨遭遇。 尹寒在家里吃肖淼为他准备的零食,是肖淼自己做的锅巴和猪肉干,尹寒觉得很好吃,就一直在吃,肖淼的房里没有电视,肖淼就将一个便宜货平板电脑里装了电影,让尹寒可以看电影打发时间,完全是把尹寒当大爷供着。而且他还没有过问尹寒为什么会受伤的事,也没问他初中毕业后干什么去了,现在在干什么这种事。 尹寒电影看完了,零食吃完了,肖淼还没有回家,这就让他脾气不好,但是还是忍耐住了。 肖淼接完客人,已经是夜里两点多钟,收拾收拾了才回家来。 回来后,发现房间里灯还亮着,而且尹寒也没睡,尹寒就像是一头黑夜里的猎豹,眼神还阴森森的,朝肖淼瞥过来。 肖淼被他看得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你饿吗,还是伤口又很疼,要不要吃止疼药。” 尹寒没答他,眼睛十分锐利的他,已经看到了肖淼耳朵下面的齿痕,那是被人咬的。 尹寒冷冷看着他道,“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去干什么去了?” 肖淼讪讪地说,“没做什么啊,就是有点事。你赶紧睡吧,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水来。” 他把包放到桌子上,人就要往厨房里走。 这时候,坐在床上的尹寒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在肖淼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尹寒抓着压在了床上。 尹寒锐利的眸子里带着寒芒,紧紧盯着肖淼,手却毫不犹豫地脱肖淼的衣服,肖淼这下着急了,死命地抵挡,“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尹寒虽然身上有伤,但是肖淼在他面前的反抗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肖淼很快就被尹寒扒光了上衣,甚至裤子也被拉了下去。 肖淼就那么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尹寒看到他身上的痕迹,没有再动他。 肖淼眼睛里含着泪光,但是没有哭,默默地坐起身,要把裤子拉起来,却因为发抖好半天才拉好。 尹寒看着他身上的各种斑斑点点,被掐的,被咬的,被拧的,被烟头烫的,都是男人癫狂的时候,毫不留情的痕迹。 尹寒冷声问道,“这些是怎么回事?你交新男朋友了?看这牙印,还是个牙齿不整齐的人,这个人,该是年纪不小了吧,只知道掐你,不知道狠命干你。” 他的话实在不好听,肖淼真被人逼着去卖的时候,也没有此刻这么羞耻难忍。 他垂着头,只是慢慢地拾掇衣服往身上套,一句解释也无。 尹寒看他不解释,胸中积聚着一腔气怒,抬手就狠狠给了肖淼一巴掌,把肖淼给打得摔在了床上。 肖淼还是默默地爬起来,继续穿衣服。 当晚,尹寒睡在床上,和肖淼赌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气,气呼呼地再没有和肖淼说话。 肖淼也不敢上那仅有的一张床和尹寒挤在一起,就趴在桌子上睡了。 第二天,肖淼做好早饭让尹寒吃,两人还是不说话,然后他就拿着书包上学去了,中午买了菜回来给尹寒做午饭,午饭桌上两人也不说话,肖淼是怯怯地讨好着尹寒,尹寒则是怒气冲冲地不理他,大约是觉得他贱格,不值得自己理睬。 肖淼下午没课,就在厨房里熬着骨头汤,又坐在椅子上翻书学习。 他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全靠努力学习成绩才勉勉强强算是可以,再说又要考试英语四级和计算机二级,便不得不好好看书做题。 他做得认真,尹寒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没注意到,等他意识到尹寒不见了的时候,站在床边茫然了,心里觉得发凉。 他太需要一个人来相依为命了,即使是他知道看不起他的尹寒。 但是尹寒伤没好就走了,让他不仅是担心和失落,而且很痛苦。也许尹寒对于他,并不仅仅是他的初恋,还是他一部分生活寄托。 肖淼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尹寒回来了,还是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去坐到床上,朝肖淼发号施令,“我饿了,饭还没好吗?” 尹寒态度实在不好,但是肖淼依然觉得高兴,只要他没有不告而别,他就高兴。 肖淼赶紧去厨房里看骨头汤,时间才四点多钟,尹寒就饿了,他不得不忙乱地开始做别的菜。 藕炖大骨汤,香味浓郁。 肖淼又炒了两个菜,电饭锅煮了饭。 等吃饭时,也才五点半不到。 肖淼收拾了桌子上自己的书本,请大爷尹寒去坐下,就去端了饭菜上桌,拿碗筷吃饭。 汤里的大骨,尹寒看着就不去夹,肖淼赶紧想他所想地为他夹在盘子里,将肉都剔下来,让他吃肉。 这样,尹寒才吃了。 一锅骨头,全是尹寒吃了肉,一顿饭吃完了,肖淼才在厨房里吸吮着被剃了肉的骨头上残存的一丁点肉屑吃掉,而且还津津有味。 尹寒坐在床上,在这个蜗居里,对厨房里的情况一目了然,他心里滋味难明。 晚上肖淼又去上班去了。 尹寒跟着跟踪了出去。 番外之肖淼(三) 尹寒已经让人去调查肖淼的情况,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肖淼的事情这么在意。 心里想过,认为是和肖淼处过,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就要把肖淼调查清楚。 但已经让人去调查肖淼的情况了,他在看到肖淼离家之后,他依然不放心,自己也亲自跟了上去。 对于一般上班族来说,这时候时间已经不算早,但是对于过夜生活的人来说,此时一天才刚刚开始。 尹寒作为专业人士,要跟踪肖淼这种人,轻而易举。 此时天气还不是很暖和,乍暖还寒时候。 肖淼穿得却不多,于是更是紧紧裹紧并不暖和的外套,低眉顺眼无限降低自己存在感地上了一辆公交车。 尹寒视线一扫,看上公交车的,不少打扮十分入时,穿着单薄,浓妆艳抹的女人,这时候,才是这些上夜班的女人们,刚刚去上班的时候。 看到肖淼一个单单薄薄的小身板混在这一群女人中间上了公交,尹寒心里就不大爽快。 他的手下还没有给他送来调查到的肖淼的情况,所以他此时还以为肖淼是去私会他现在的男朋友。他还没想到肖淼是去上班。 他打了一辆车,让跟着这辆公交车,这辆公交车目的地明确,一路上上了不少人,走到一个站台的时候,下得最多。 出租车司机,和沉着脸的尹寒唠嗑,“这619路公交线路,都快被叫成卖春线路了,一路上来的那些漂亮女人,看到没有,基本上都是卖的,等再晚,我们到这里来载客,这些女人就是接完客下班回去了。除了这些女人,还有不少男人,也是卖的,我在这一个地段跑得多,一眼都认得出来,哪些是卖的,哪些是买的。” 尹寒没应他,心里却是沉得更厉害,他看到肖淼在前面一个站下了车,就让司机也停到边上去,他要下车。 司机一边停到边上去,一边还在说,“你这是跟什么人呢。你家老婆不规矩?” 尹寒没答,缺心眼的司机还在讲,“这一带的卖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要说好的,还是在XX路那边的高档会所,一般人进不去……” 尹寒将一张钱拍给司机,径直下车去了,一句话也没有应他。 司机还要给尹寒找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他还愣了一下,心想人怎么会走得那么快,他四处再看了看,依然没有看到刚才坐过他车的尹寒,便不由得以为自己见了鬼,心下一寒,赶紧把车开走了。 尹寒又跟上了肖淼,肖淼和这纸醉金迷的一条街实在一点不搭,他看着还像个初中生,而且还是特别稚嫩乖巧的那种初中生。 一路上他低着头走得非常快,也没有什么人注意他。 尹寒跟过去,还有小姐来找他搭讪,但是被尹寒一双冷眼一瞟,就赶紧收住了嘴,被吓到了。 看到肖淼进了一家门口立着一个“迷幻洗脚房”的牌子的小门面小店子,尹寒心里就更沉了,他从前一晚从肖淼身上看到的痕迹,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肖淼进到店子里,外面是规规矩矩正正经经的洗脚房,肖淼很是礼貌,和里面的工作人员还有客人都客客气气小声打了个招呼,其中一个客人眼睛就在他身上没有转开,甚至在那一刻直咽了好几口口水,身体还不由得在半躺着泡脚的椅子上挪动了一下。 肖淼在这个行当里做了两个月了,也不是毫无眼力的人,一眼就判断出这个人看上自己了,会来点自己。 肖淼自从被发配到这里来做事,他的客人算不得多,但是也不少,不过回头客少,主要是他床上功夫不行,别人吃个新鲜还行,第一次尝了,第二次就不想吃了,觉得索然寡味没意思,还不如找里面风骚的功夫好的又嘴甜会说话的。 肖淼进了里面去换了一身衣服,还在换衣服的时候,另一个小鸭子就凑了过来,笑道,“哟,大学生,你今天在外面一露面,就把个新客人给迷住了,刚才那个柳先生,已经和张哥说了,今晚就要你,还说要带你出去呢,我看他还像个有钱的,你到时候多敲一笔,回来请哥哥吃顿夜宵。” 肖淼在里面混了两个月,还是怯生生的,一张脸窘迫得泛红,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人家,只是默默地把衣服换好了。 他们这里的制服,非常骚包,里面穿着紧紧勒住下面的黑色蕾丝三角裤,几乎遮不住什么,然后再套上白衬衫和黑西裤。 别的小鸭子这样穿着还好,外面看着是个职业男青年,肖淼这么一穿,更像是穿着学生制服了,每个见到他的客人,都得愣一下,反正他也是打着学生牌给提价,所以客人倒觉得他这么穿还好。 他默默地去等客人的房间里沙发上坐下了,还没坐下一两分钟,之前在洗脚房里正儿八经洗脚的那个柳先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来了。 看到肖淼,他眼神就是一亮,很是按捺不住的急色模样。 老鸨张哥还在他耳边说着肖淼的好,肖淼怯生生很是不自在,张哥就对肖淼说,“柳先生可是个好人,你还不快过来。” 肖淼这才赶紧过去了。 柳先生的确是好,先拉着他在外面走道尽头的昏暗的墙角跟搂着他亲了两口,摸了两把,看他穿这么少出去会冷,还让他去拿上一件外套再和自己一起出去。 肖淼乖乖去拿了,陪着柳先生出了洗脚房,柳先生带着他往一边走,还和他说,“你叫米米是吧,名字就是个小孩儿名字,人也这么小。你留个电话给我,我以后就直接找你,这样,你也不用在店子里被抽大头走。你看呢?” 肖淼低着头小声道,“被查出来自己接就会很惨的,谢谢柳大哥,不用了。” 柳先生道,“你这也太胆小了。” 肖淼正要再说几句,一抬起头来,突然看到了前面黑着脸站着的尹寒。 肖淼吓得轻声惊呼了一声。 柳先生看肖淼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人,他觉得奇怪,便也看了过去,尹寒长相万里挑一,只是一身黑衣,高挑的身材融在黑夜里,简直像个从黑暗走出来的吸血鬼。 肖淼被他冷厉的视线盯着,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颤声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柳先生想说什么,已经被尹寒走过来,对他冷冷一瞥,强大而阴冷的压迫感让他那一瞬间像被冻住了,什么也没说出来。 尹寒一把拽上了肖淼的胳膊,肖淼比他矮很多,被他拽着胳膊,导致几乎整个身体都必须迎合地往上踮了脚,几乎算是被尹寒给提了起来。 柳先生看尹寒要把肖淼拽走,为了维护自己消费者的权益,才赶紧说了一句,“喂,我付了钱的。” 尹寒又回头戾气无法压抑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因为太过愤怒而带着一丝哑意,好像魔鬼发出来的,让人害怕,“会让你的钱物有所值。” 肖淼完全没法反抗,被尹寒拽着小跑着,连说一句话的时间也没有,人就被拽着走了。 前面路口,尹寒的一个手下,已经开了一辆车停在那里等着。 尹寒拉开车门,将肖淼狠狠掼进了车里,肖淼被摔得一阵脑晕,尹寒这才又上了车。 他的手下,都是有各种路子的人,已经办好了他下午交代的事情,将一个牛皮袋子递给后座的尹寒。 尹寒没有再看肖淼一眼,肖淼羞愧难当,不知如何自处,被尹寒抓到了他在做这种事,似乎比他老师撞到了他在做这种事,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尹寒没找他说话,他便一直垂着头忐忑着,脑子里乱成一团,他知道尹寒会瞧不上自己,尹寒以前就瞧不上自己,现在肯定更瞧不上自己了,他觉得难受极了,于是也没有注意尹寒翻看的手里的资料是什么。 尹寒很快就把资料看完了,看完后就默了一阵,然后侧头看肖淼,肖淼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模样,似乎在担心大人要打他一般地无措惶恐。 肖淼以为尹寒一定会朝自己大发脾气或者打自己,没想到尹寒并没有这么做,反而说道,“你妈已经死了吗?” 肖淼愣愣抬起头来,眼眶已经红了,很是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他的母亲死了,这件事,他至今无法接受。 他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亲人了,从此就要一个人,没有人相依。 尹寒又说道,“她是淹死的?自杀?还是被龙头帮的人害的。” 肖淼知道龙四是龙头帮里的排行老三的一个头目,老大是他的大哥。 肖淼声音发涩,好半天才发出点声音,一向十分温和的他,声音里也不由带上了恨意,“她不会自杀的,她是被害的。” 尹寒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伸过大手抚在肖淼的头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肖淼被尹寒带回去了,他被尹寒拖进浴室里,让他洗澡后睡觉,等肖淼洗完澡出来,尹寒已经不见了。 肖淼坐在那张并不宽大的床上,知道尹寒一定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尹寒的确没有再在他面前出现。 而肖淼第二天就不用再去那个美其名曰男式会所,不过是个小洗脚房的地方上班了。 因为那里被警察查了,一锅端掉了,肖淼在那里还有签下的四年卖身契也没能拿回来,再去那里,那里已经完全改了,成了一个洗发中心,老板也换了。 不仅是他上班的这一家被端了,还有好多家也被端掉了。 除此,还有一件大事,就是龙头帮三当家龙四,和他身边的几个跟班被砍死在了他经营的地下赌场的办公室里,这些也就罢了,龙头帮很多场子的生意都被人抢了,龙头帮的老大,则被吓得躲得远远的,从此,龙头帮不仅一蹶不振,而且很快被别人接管了地盘,从S城里消失了。 肖淼得知这个消息,还是通过之前在洗脚房里的同事知道的,听到之后就异常震撼,这个同事小鸭子已经另谋高就,还问肖淼要不要跟着他过去,肖淼自然是说不愿意。 只是,他母亲欠给赌场里的欠款,因为放高利贷这一个组织,没有被彻底剿了,肖淼在逍遥了几个月之后,对方又找来向他收利息了,这是很让肖淼郁闷的一件事,他以为这整件事都因为龙头帮的被剿而完了,没想到他还需要还那些本来就是被敲诈的欠款。 其实他在得知龙头帮出事的时候,想过是不是尹寒去做的这件事,因为在他心里,尹寒是神秘莫测而有本事的一个人。 但是后来又觉得不大可能。 毕竟尹寒凭什么为自己去做这么大一件事,再说,尹寒还是和他同龄的人,真的能耐能够大到把龙头帮给端掉吗。 这个是很让他怀疑的。 肖淼为了还利息,只好拼了命地做家教或者其他兼职,直到被一个以前的同事遇到,给他介绍了酒吧里做服务生,而且向他保证,里面绝对是正规的。 虽然等肖淼真的去了那里做事,发现还是会受人的骚扰,但是为了高额的工资,他还是没有辞职。 时间匆匆,肖淼很想尹寒,但是却再没见过他,而且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直到一年多以后,肖淼已经读到了大三。 有一天,他在酒吧里送酒,突然一个声音叫了他,说,“这里,点单?” 尹寒的声音其实已经和之前有了一些变化,变得更加低沉而成熟,但是肖淼在那一瞬间,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地,心脏咚咚咚地不规律地跳动起来,声音大得似乎鼓动着他的耳膜。 他看过去,尹寒穿着一身黑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目光冷静地看着他。 肖淼那一瞬间几乎要激动地叫出来,不过事实上,他只是走了过去,将酒单给他,低声问,“先生,请问你要什么。” 尹寒随便点了一个,肖淼注视着他,转不开眼,直到尹寒将酒单扔在他的托盘里,他才愣愣然反应过来了,赶紧急急忙忙地去了吧台。 当晚,尹寒一直等到了肖淼下班,然后在外面肖淼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肖淼出了酒吧,走了一段,看到前面树下站着的尹寒,一阵面红耳热。 当晚肖淼把尹寒带回了家,是在老小区里的阁楼,房间小,家具几乎没什么,两人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尹寒在凳子上坐下后,打量了他的房间,比上一次他养伤的地方还小,他说道,“我饿了,做点夜宵。” 肖淼像个最擅长伺候人的老妈子,赶紧去厨房里做夜宵。 而尹寒则很自然地找到他家的浴室,进去洗了个澡,洗完后就只在腰间围了一块不长不短的旧浴巾,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了。 肖淼这时候正端着面条放到桌子上,一回头看到他的模样,不由瞬间面红耳赤。 尹寒身高腿长,已经长到一百九十多公分了,实在能长,而肖淼还是没有太高,无论怎么使劲,也长不到一百七十公分,只能算成二级残废。 尹寒穿着衣服显得消瘦修长,脱了衣服,就完全能够看到他身上皮肤下的具有爆发力的条形肌肉,腹肌胸肌都兼带着力量和美感。 小麦色的皮肤,更是在光下似乎泛着一层光。 这样的男人,才是完美的男人吧。 对尹寒的喜欢,肖淼不得不想,这也许是他一辈子求而不得的憧憬。 尹寒发现肖淼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满脸绯红,就冷着脸道,“起色心了?下面都翘起来了吧。” 他是故意逗肖淼的,但是肖淼却差点没羞臊得栽倒在地,也来不及反驳,就飞快地跑回厨房里去了。 尹寒坐下吃面条,吃了一阵,故意朝一目了然的厨房里刷拉拉洗着锅脸红到耳朵根的肖淼喊道,“拿点醋来。” 肖淼赶紧应了一声,拿着醋来了。 此时才十月份,肖淼只穿了一件长袖厚点的T恤,系着洗得发白的很旧的但是干净的围裙,白生生的一张小脸,对尹寒奉上一瓶醋。 尹寒寒着脸瞥了他一眼,“你要我自己倒吗?” 肖淼赶紧去为尹寒倒醋进大碗里,其实里面面条都几乎吃光了,他不知道尹寒怎么这时候才要醋,而且这个醋,他还没倒进去一滴。 尹寒已经一把夺过去放到桌上,自己站起了身,他刚才坐着,那块浴巾也挡不住什么,身下的反应已经十分明显。 他伸手一把将肖淼捞住,就抱了他上床。 对于高大的尹寒来说,小巧玲珑的肖淼,简直像个小玩具,在他手里轻得不像话,简简单单将他按在了床上。 肖淼知道他要做什么,他没有推拒他。 说不出原因,他觉得也许是爱着尹寒,或者是心里还是想着,以前帮他报仇处理掉龙头帮的是尹寒,或者是,尹寒那么优秀,长得帅,人又有个性,自己在他面前什么也算不上,他来睡自己,反而是认可自己…… 各种一大堆不是理由的理由,让他没有反抗,反而是在尹寒要脱他衣服的时候,自己乖乖地配合地让他脱了。 他这么顺从,尹寒一边觉得欢喜,一边又觉得肖淼很贱格,什么人都能上他。 所以,之后他也就没有心疼他。 随着尹寒的身高发育,他下面那个玩意儿,自然也不是他十四五岁时候的那根东西了。 肖淼开始差点没有痛得昏过去,好在尹寒没有强来,去找了肖淼的润肤乳,几乎用掉了一半瓶,才勉勉强强进去了,之后动作也不敢太大,算是尽量隐忍着来了。 肖淼忍着痛,紧紧闭着眼睛,一双秀眉蹙着,牙齿紧咬着下唇忍耐着,不发出痛苦的声音。 但是他肌肤莹白,透着红晕,鼻尖上泌出薄汗,柔软的发丝落在枕头上,他单薄的身体,对于很多人来,大约没有什么吸引力,而尝遍各色美味的尹寒,还是对他没有一点抵抗力。 他以各种角度在肖淼身体里驰骋着,直到肖淼累得昏了过去。 他总算是尽了兴,去浴室里洗了澡,床单上只有很少一点血迹,他看了肖淼的身体,并没有怎么受伤,这让尹寒又不高兴起来。 要说他那大家伙,伺候过他的男人,没有谁第一次不受伤的,但是肖淼人这么小巧玲珑,却还没出什么事。 他没去想有自己下意识体恤他没使劲折腾的原因在,而且肖淼就是天生比较容易接受,他只想到也许是肖淼身边是有别的男人的,平常就在挨捅,所以才没太受伤。 他摸着肖淼的下身,下面的发育倒是正常范围,只是依然是光洁一片,还像个孩子一样。 不由就用力掐了一把,肖淼是被痛醒的,看到洗过澡什么也没穿的尹寒盯着自己的下面看,不由就很是羞耻,赶紧要并上腿,却发现腿又麻又痛,根本不怎么动得了。 尹寒摸着他的下面,对着他已经睁开的眼睛,冷着声音说道,“你为什么没长毛,是被剃掉了吗。谁动的?” 肖淼羞得无以复加,简直想撞墙,却因为尹寒的抚摸,不得不回答,“是……医生说是遗传,不是剃掉的。” 尹寒这才不再摸他和掐他,吩咐道,“去洗澡了,来收拾床铺睡觉。” 肖淼十分难受地迈着步子去洗了澡,穿着睡衣来收拾床上,尹寒则光着身子也毫不羞耻地站在旁边看着他,等两人上床睡觉,尹寒则又把肖淼扒得光光的,把他禁锢在自己的身体和墙壁之间,睡过去了。 第五十三章 刘晁晋和韦嘉明在俱乐部的大厅里坐着,是安淳让他们不要出来。 韦嘉明跃跃欲试地要冲出去看,要是安淳吃了什么亏,他也正好帮个忙。 刘晁晋却知道外面估计是安淳的四哥顾家的当家找他,所以就拽着韦嘉明不让他去凑热闹。 虽然刘晁晋帮着安淳,看起来是和顾策霖作对,大约不能讨到什么好。 不过,刘晁晋第一从对安淳的感情来看,安淳作为他的朋友,他不能扔下好友不管;第二就是刘晁晋在注意关注和打听了些小道消息之后,其实知道了安淳在顾策霖的心里可能所处的位置,即使没这些小道消息,就从上一次大家在夜店里玩,最后顾策霖突然降临将安淳给抱走的事情,也能让刘三少看出些什么来。 所以,他觉得安淳和顾策霖闹,即使是关于安淳母亲的事,但是以顾策霖对安淳的情分,应该也不会真的责怪安淳,牵累他们的可能性也会小。 刘晁晋不是个傻帽,相反还很有眼力介儿,心里各种事情揣摩得挺透的,不然,他也不能做自己的生意风生水起。 反倒是韦嘉明因为是家里独子,不像刘晁晋这样家中三个兄弟,什么都得多心眼,韦嘉明实则要单纯很多,再说,他对安淳,那是真真切切有一腔热情。 安淳走到了车面前去,车门打开了,顾策霖坐在里面。 安淳虽然在发烧,但是一张脸依然泛白,没有烧出血色来,愁着眉宇,冷冷盯着里面的顾策霖,一言不发。 顾策霖面上也无过多表情,“淳儿,进来。” 安淳没坐进去,而是站在那里带着讥笑地冷冷说道,“冯医生已经承认了,你还想对我说什么。” 顾策霖沉着脸,只是眼神十分复杂,安淳喜欢勾着一边唇角说话,这个样子的他,神色就会显得特别轻蔑,但是,在顾策霖的眼里,他的这种轻蔑,总带着一种可怜的意味。 就像是看到小时候的安淳,偷偷躲在树丛里,默默地流眼泪,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 安淳觉得自己已经这么说了,顾策霖无论如何也会有点动静的,但是顾策霖镇定地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似乎在他面前天崩地裂,他也能够面不改色。 这让安淳心里十分地焦躁,焦躁里带着深深的憎恶。 他觉得顾策霖根本就是不在乎他母亲的,顾策霖根本就对他母亲没有任何尊重。她只是他要挟自己的一个物件而已。 海边风大,这个时间了,也很冷,顾策霖并没有因为安淳那句话而有所动容,反而说道,“你进来,和我好好说。” 安淳故意和他对抗,“不。” 顾策霖只好从车里出来,站在安淳的身边,眸子在夜里像是夜视的猎豹的眼,带着聛睨一切的锐利。 他说道,“你说冯医生承认,他能承认什么。” 安淳冷笑一声,“你说呢。你说他能承认什么,你是怎么对我妈的,你知道她对我来说多重要,你知道我多爱她,但是你这么对她,你要是要睡我,你把我绑起来,你把我关起来,我也不会这么厌恶你,你他妈对我妈干的事,就不是男人干的事,你就知道对一个女人做这种事来威胁我。顾策霖,你到底有种没种!” 顾策霖沉着脸,看着他,看安淳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身体瑟瑟发抖,他就想抱住他,但是安淳那么森冷的,对他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让他突然没法伸手。 顾策霖说,“我不至于对一个女人做什么事。” 安淳道,“你还不承认吗?” 顾策霖道,“你要我承认什么,别说冯医生没什么可对你说,就是可以说,他也不可能对你说什么。” 安淳道,“是吗,他不可能说吗。我告诉他,他不告诉我真相,我就让你处置了他的女儿,他的女儿,脚上是有一些残疾的吧。你说,他会不会告诉我真相。” 顾策霖看着他,一时间无言以对,安淳却笑了,笑得悲伤而凄厉,“我让你去处置谁,你会去吗。” 顾策霖深吸了口气,道,“淳儿,你别无理取闹发疯了。” 安淳冷笑道,“我发疯,我发什么疯,我要是发疯就好了,我就一枪崩了你,我就什么也不想了。你这个混蛋,这个世界上,愿意给你睡的人多了去了,你他妈就要来招惹我,你还害我妈。” 顾策霖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安淳又哭又笑,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脸上却又是讥讽的仿若痴癫的笑。 这样的安淳,让他十分心疼,他简直控制不住要抱住他,安慰他,亲吻掉他脸上染上的泪珠,告诉他真相…… 但是,他只是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很冷静地说道,“冯弼不会对你说这些的,如果他真的说了,那么,他就是栽赃他的主子,毫无仁义,这样的人,留着也没有用。” 安淳因他的话,脸上的神色冻结了,这时候,顾策霖对身后不远处的郑选做了一个手势,郑选是顾策霖的非常得力的左右手,得力到安淳也认识他,而且知道这个人唯顾策霖马首是瞻,顾策霖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策霖对走过来的郑选说道,“你去查冯弼是不是真的被老五扔到了海里,如果是的,去看他死透了没有,如果没有,就把他的血放干,让他慢慢死,如果死透了,就去把他的女儿抓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安淳一声大叫,安淳一脸灰白,嘴唇颤抖着,抬手就扇向顾策霖,顾策霖这次没有由着他作乱,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整个人制住了压在车门上,安淳抖抖索索地骂顾策霖,“你这个混蛋,以后断子绝孙……” 顾策霖面无表情看着安淳,道,“我没想要儿孙,如果你生得出来的话,那就另说。” 安淳没流眼泪了,但是眼睛却比刚才还红,“混蛋,混蛋。你威胁我,你威胁我。” 顾策霖盯着他,“我威胁你什么了。” 安淳道,“你要对付冯医生是什么意思,你威胁我,你拿他家威胁我。” 顾策霖静静地看着他,道,“不是你把人扔进海里淹死了吗……” 安淳咬牙切齿,觉得什么话都不必和顾策霖说,顾策霖这个人,只是欠骂欠揍,“滚你妈的。你个混球。” 顾策霖制住安淳的反抗,示意郑选将车门打开,就将安淳抱着掼进了车里,在安淳被摔进去晕晕乎乎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上了车,一把将要跳起来的安淳按了下去。 郑选在旁边征求顾策霖的意见,“冯医生一家?” 安淳一听,就又抗争起来,大吼道,“顾策霖,你要是对人乱下手,我饶不了你,你个混蛋。” 顾策霖对郑选挥了一下手,郑选已经知道他的意思,就为他关上了车门,车门刚关上,司机已经很明其意地将车开了出去。 安淳还在车里挣扎来去,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脑袋直接撞在了车顶,这辆防弹防爆的车,车顶棚可不是好撞的,安淳被撞得痛得张着嘴痛呼都没能发出来,一下子鼻子一酸,又开始掉眼泪,痛觉从头顶直接往下传,整条脊椎骨都被痛觉袭击,他的身子一下子萎顿下来,缩在那里,一动不动缓痛劲儿。 顾策霖无言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将安淳往怀里搂了搂,伸手轻轻揉着他的头顶,又从他的后脑勺向下轻抚他的后颈,他的背脊…… 安淳过了一会儿才完全缓过劲来,一揩脸上的眼泪,又要挣扎,顾策霖这时候才道,“你再乱动试试。” 安淳抬头瞪他,“你这个混蛋。” 顾策霖道,“我是你四哥,我是混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你找谁去把冯医生劫走的。” 安淳将脸转开,“我妈的事情,我和你没完。” 顾策霖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安淳伸手要掰开他的手,但是顾策霖的手坚硬一如石头,力气十分大,捏得他的下巴十分疼,他要掰也掰不开,不由只好伸手去扯顾策霖的脸,顾策霖由着他也捏住自己的下巴。 两人像两只斗鸡一样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互相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气势汹汹的样子,几乎是同时,两人都放开了手。 安淳一边对顾策霖生气,一边又开始觉得凄凉了,说起来,他无论和顾策霖怎么闹,他当然知道顾策霖是不会真对他不利不好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闹不出顾策霖的手掌心,他这样和顾策霖闹,要是真是顾策霖对他母亲不利,他也无法拿顾策霖怎么办,他只是希望顾策霖能够反省,以后不要再对他母亲不利了。 他心里其实卑微着,因为弱小,因为毫无办法,只能做这些无理取闹的事情。 但凡他有更好的办法,他一定不这样做,他自己就去把他母亲从疗养院里带出来,带她住更好的地方,找更能治她的病的医生。 如果顾策霖承认,顾策霖对他道歉,对他保证,以后都不会用他的母亲来作为把柄威胁他了,他一定就和顾策霖好了,就由着他操,由着他睡,但是,顾策霖根本就不是这样,顾策霖用反威胁的办法,来对付他。 安淳突然因为这生气这发怒这凄凉,而精神萎靡下来,他默默地从顾策霖的怀里退出去,坐离顾策霖的身边,目光幽幽地看着车窗外,不再理睬顾策霖。 顾策霖却依然盯着他,说,“是谁替你将冯医生劫走的,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出来。” 安淳冷冷地回了一句,“那你就去查去。” 第五十四章 安淳冷漠的侧脸映在车窗上,一双桃花眼,黑幽幽的,里面是深沉的冷深沉的痛。 顾策霖觉得心痛,却又没有办法对他说出真相。 车里气氛变得沉默冷淡,让人憋闷,这时候,顾策霖的手机声音打破了这阵沉默,他接起来,是郑选打来的。 顾策霖听到那边说了什么之后,脸色瞬间沉了沉,道,“已经死了吗?救不活了?” 安淳的脑子里对“死”这个字十分敏感,生在顾家这样的家庭里,他对于安稳这个词,总觉得陌生,但是对于死却十分熟悉,倒不是死人见得多,而是他总觉得顾家这个家庭里,沾满了血,到处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安淳瞬间将眼睛盯向了顾策霖,顾策霖将电话递给了安淳,安淳警惕又疑惑地接起了电话。 安淳的气息和顾策霖是不一样的,接电话的人换了,郑选瞬间就能感觉出来,以至于在没有顾策霖提醒的情况下,他就直接说,“五少,冯弼冯医生死了。” 安淳被吓了一大跳,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好半天才颤着声音,说,“冯医生死了?你们杀了他?” 郑选声音很沉,“我们在刘三少的游艇里找到他,他已经死了,是中毒身亡。” 安淳握着手机的手发着抖,眼神变得些微茫然,“怎么会,怎么会……” 说着,又看向顾策霖,“不行,我们回去,我们回俱乐部去,我要去看冯医生。” 顾策霖道,“你这幅样子,还是回去吃药休息吧。” 安淳道,“不,我们回去,谁知道是不是你们骗我,我要回去看冯医生。” 顾策霖没有办法,只好让司机又把车开回去,然后才对安淳说,“到底是谁替你绑架了冯弼,冯弼是在几个小时之前就被喂了毒药,毒药被封在药丸里,慢慢地药丸外层被消化了,毒药就会释放出来。这是很普通的适时杀人方法。” 安淳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的。 顾策霖看他这样子,终究是再也没忍住,伸手将他搂到了怀里,拍抚他的背脊,又吻了吻他的额头。 安淳没有想让冯医生死,一点也没想过,别说是冯医生,就是远在天边的一个完全和他不相干的人死了,安淳心里都会悲伤一下子,他脾气坏,嘴巴毒,但是最重要的善良和怜悯之心,无论他经历了什么,都不会丢。 他心里难受极了,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冯医生。 一边这么想着,又怀疑起顾策霖来,冯医生真的是被几个小时之前吃下的毒药丸毒死的吗,还是郑选去找到了冯医生,才让他死的呢。 安淳发现自己对顾策霖失去了很重要的一个东西,那就是信任,这让安淳更加难过起来。 车又回到了俱乐部,因为此时时间实在太晚,俱乐部里其实没几个人,除了很少几个夜班工作人员,就是刘晁晋和韦嘉明,然后就是顾策霖的手下了。 冯弼已经被抬到了俱乐部侧楼的一间房间里,安淳踉跄着进去的时候,刘晁晋和韦嘉明在外面厅里,看到安淳,神色都很沉重。 安淳问刘晁晋,“已经死啦?” 他的神色凄惶,让刘晁晋很是不忍,但是还是点了头。 刘晁晋和韦嘉明都觉得自己是这次让冯弼死亡的帮凶,两人都很自责和难过,韦嘉明安慰安淳道,“你别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是在人送到我们船上的时候,他就被喂了毒药丸了。不是你的错。” 安淳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又没说,跑进了放着冯弼尸首的房间,冯弼果真已经死了,他是个戴着眼镜的白面书生样的人,面相温和,很能给人好感。 但是现在,他却死了。 郑选看到安淳,就说,“五少,我们会送冯医生去做尸检,看到底是什么毒药致死,致死时间是什么时候?” 安淳瞥了他一眼,就说,“他真是之前就被喂的毒药?” 郑选知道安淳的潜台词,他是在想,冯弼是被他下的手吧。 郑选说,“五少,你应该相信主子对你的心意。” 安淳头疼欲裂,面色苍白,有些摇摇欲坠,他的声音颤抖着,“又死人了,又死人了。” 说着,就走出了房间,他拽住还在外面的韦嘉明,“他们进去找人的时候,你们跟着吗,冯医生被他们找到的时候,真的已经死了吗?从我最后看到好好的冯医生,到郑选去找他,这中间十分钟都没有,我不信,就恰恰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药丸释放出了毒性毒死了他。” 韦嘉明一脸难色,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他的神色,已经告诉了安淳,一定是郑选先找到了冯弼,他们才跟过去的。安淳想也想得到,郑选一定是第一个就会搜他们的那艘游艇,而且会把韦嘉明和刘晁晋挡在外面。 顾策霖站在另一边,对安淳说,“淳儿,我们回去。” 安淳摇了摇头,“我不信啊,我不信。你总是要让我相信小概率事件,顾策霖,你总是要这样。” 顾策霖面色深沉,说,“你到底要我承认什么,你才要相信。承认我在谋害你的母亲,承认刚才我示意了郑选毒杀冯弼。” 安淳还想说什么,却突然之间,眼前一黑,全身发冷无力,人不受控制地就向地上软倒。 韦嘉明距离他最近,赶紧伸手扶住他,但是还没有扶稳,本来还在一边的顾策霖突然出现搂住了安淳,而且挡开了他的手。 顾策霖一手搂住安淳,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焦急而担心地叫他,“淳儿,淳儿……” 安淳根本没有回应,他不得不撑开他的眼睑看了看他的眼瞳,然后抱着安淳去放到一边的宽大的沙发上,让人去倒水来。 安淳在被喂了半杯蜂蜜水后,醒了过来,看到顾策霖近在咫尺的关怀的面孔,他的心情就十分复杂。 他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他不知道该怎么走出来的泥沼里。 从他开始怀疑顾策霖对他母亲动了手脚开始,他知道自己就没法再对顾策霖放下心防了。 顾策霖看他醒了,愁着的眉头才松了松,一边轻抚着他的胸口,一边问,“怎么样?” 安淳声音很低,而且弱,“哥,我很累啊。” 顾策霖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安淳会说这一句,他不知道安淳说的是他心累,安淳记得,肖淼说过,有个念想,就比什么都好。但是,他觉得自己就要没有念想了,只觉得累。 顾策霖将安淳抱了起来,说,“好了,我们回去,郑选会处理好冯弼的事情,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吃药,养病,养好精神。” 安淳没有再说话,就由着顾策霖抱着自己这么一个大个子出去。也不在乎自己在老同学面前的面子了。 刘晁晋和韦嘉明在一边,什么作用也没起,眼见着顾策霖抱着安淳,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离开了。 刘晁晋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只是摇摇头,又叹口气。 韦嘉明则把刘晁晋拉到另一边去,之前安淳晕倒,他去扶安淳,却被顾策霖打开了手,顾策霖打开他那一下子,打得韦嘉明的手都觉得伤到了骨头一样,现在还觉得隐隐有些痛,可见当时顾策霖到底有多用力。 韦嘉明小声问刘晁晋,“阿晋,那真只是安淳的亲哥?” 刘晁晋其实早明白安淳比起是顾家的便宜儿子,他在顾家的地位,更是因为他是顾家现在家长的床上人,但是,这样的话,连对韦嘉明,他觉得都不好说,便只是道,“你乱想什么。” 韦嘉明苦笑道,“想什么,想两人是情人关系吧。这是兄弟乱伦啊。” 韦嘉明看到顾策霖的时候,就认出他是几个月前在酒吧里,扣着安淳热吻的那个男人,当时,还是他替两人挡了子弹。 但是刚才刘晁晋又说这个男人是安淳的四哥,韦嘉明心里感觉那才叫复杂,而且他觉得安淳对他这个四哥,抵触里又带着情愫,反正是一切都很复杂,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 韦嘉明最后只是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冯弼的事情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安淳并不知道,他回去了,就有医生来给他看病,他吃了药,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郑选等他起了床,看安淳喝了药,坐在房间里沙发上休息,就给他送了验尸报告来,他甚至不大敢看,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冯弼,一看到他就心里堵得难以忍受。 于是只是问了一句,“他的家里,是怎么办的?” 郑选便给了另一个文件给他看,里面是对冯弼家人的照顾办法,不可谓不好。 安淳翻着看了,就把文件放到了一边。 郑选便又说,“冯医生走了,太太的主治医生,就不得不换一个,主子说,新换的医生,都让你去选,看他们的方案,你也参与讨论治疗办法。” 安淳抬起头看他,郑选对着他带着迟疑的目光,就说道,“五少,你为什么不相信主子。” 安淳轻声说,“你为什么那么信任他,为他卖命。” 郑选笑了一下,他实在很少笑,笑起来也并不给人亲近感,反而让人觉得奇怪,他说,“那是因为他值得。他值得我卖命。五少,有一个人能够让你给予全部信任去卖命,反倒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了。” 安淳愣在了那里,看着郑选的神色变得奇怪了起来,郑选心中疑惑,不明白他的神色的意思,就问道,“五少,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安淳说,“你平常要陪顾策霖上床吗?” “?”郑选这种人,也有被说得怔住的时候。 他还没来得及赶紧澄清,顾策霖从门口走进来,已经说道,“郑选,你先出去。” 郑选应了一声,离开时,对安淳一本正经地道,“五少,我只对女人勃起。” 安淳面色些微泛红,顾策霖瞥了郑选一眼,不耐烦道,“快出去。” 郑选飞快地消失在了门口,还把门拉了过去。 顾策霖有点生气地看向安淳,“在你眼里,我一点忠诚心都没有吗,除了你,我没和别人上过床。” 安淳撇了一下嘴,不知道是不想理睬顾策霖的意思,还是为自己刚才居然嫉妒郑选而自嘲。 第五十五章 安淳本来决定和顾策霖冷战,但是,没法冷战。 顾策霖说让安淳好好养着身体,这几天,就去看给安想容的新的治疗方案。 关于自己母亲的治疗,安淳自然不能继续和顾策霖生气不理他,只好和他说话。 顾策霖和他说完后,就起身离开了,离开前,甚至没有多看安淳一眼,就更别说摸摸他的头发,给他一个离别吻。 安淳在顾策霖转身走了两步了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个问题。 在以前,安淳是受不了顾策霖对他黏糊的,两个大男人,他总是喜欢亲他,这让安淳很不好意思,总要气闷两下子。 这下,顾策霖突然不对他动手动脚,亲来亲去了,他发现自己更加受不了了。 是的,顾策霖突然对他冷淡了不少,他没有先找顾策霖冷战,顾策霖倒找他冷战了。 这些是安淳敏感的神经告诉他的。 顾策霖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离开了家,安淳好几天没有看到他。 顾策霖总是忙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外面,这个外面,到底是指哪个具体地方,安淳也并不知道。 安淳还在继续和顾策霖生气,又对最近发生的事情很无力,无力到不能接受。 他觉得一切原因还是归结于他太弱小了,弱小得根本不能用力量来发言,什么都只能被人控制着。 安淳的低烧烧了一个星期,烧得他又瘦了好几斤肉,之前还略显丰腴的面颊,也消瘦了,眼睛显得更大一点,因为面皮苍白,更衬得眉眼的幽黑,面相上带了一点艳色。 家里管家给他送了好几位医生的资料给他,他翻着看了之后,又请了人来,听他们对他讲他母亲的情况和以后的治疗方案。 因他母亲情况十分复杂,几位医生,都是十分有名的人物,太过激进要用新方案的,安淳不愿意这样的人治疗他的母亲,太过保守的,安淳也同样不信任,将这些医生挑剔一遍之后,最后,安淳还是决定请最开始为他母亲做治疗的那个医生,这个医生是个德国人,阿德曼·奥斯顿,很擅长催眠。 安淳选择这个医生,有他自己的考量。 奥斯顿医生是个大忙人,要他专程来为安想容治病,因顾家的权势,他也很乐意来,不过因为手里还有其他病人,便说要推迟几天,先让一个助手过来了。 安淳这几天时间,都是住在疗养院里的,虽然住在这里,却没敢让安想容看到他。 因为冯医生的过世,安想容这几天没有接受治疗,她的情绪就不是很稳定,而且还显得很不安,多次问身边的李护士为什么没有看到冯医生了,李护士只说冯医生有事情离开了,也说了可能会给她换医生的话,而且将奥斯顿的助手本茨小姐介绍给了她认识。 她自从病了后,就很缺安全感,这种缺乏安全感,是因为她这十几年来所受的苦让她潜意识里很没安全感,所以不能信任陌生人。 冯弼医生的两个助理医师,依然要参与到安想容的新的治疗组里,安淳希望有了新的方案,他的母亲能够很快好起来。 和顾策霖之间的那些问题,他一时之间不想再去想。 而尹寒,其实安淳也没有信任过他,不过,因为尹寒的话,他也开始不信任顾策霖。 缺少信任的人,的确是失去了幸福感的人。 安淳明白这句话。 四月十七日,这一天,是顾策霖的生日。 在小时候,顾策霖是不过生日的,安淳便也不知道他的生日是哪一天。 知道顾策霖的生日,还是他做了顾家家主之后,当时,家里为他庆祝,安淳才知道了是这一天。 安淳和顾策霖之间的各种纠葛矛盾,他是不会告诉别人的,所以顾家里别的人,安淳想他们并不知道两人在闹矛盾,也许挑拨他和顾策霖之间关系的尹寒是知道的,不过这段时间,他联系尹寒,也根本联系不上,他也怀疑是尹寒对冯医生做了手脚,喂了他吃毒药,所以他要从尹寒那里求证,只是,尹寒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根本找不到他。 他也给肖淼打了电话,肖淼接到他的电话时,很是感动,对他不断道歉,说以前骗了他的事情。 安淳不想和他唠叨那件事,只是问了尹寒现在在哪里。 但其实肖淼根本不知道尹寒去了哪里,尹寒总是在他身边神出鬼没,突然之间出现,又突然之间消失。 肖淼已经十分识趣地把自己定位成要还他债的负债人,除此,就什么都不是。 顾策霖已经抓到了尹寒的一些把柄,知道是他在后面挑拨他和安淳的关系,而且是他多次刺杀他,这样的人,自然不能留着。 顾家老二顾先霖为什么要笼络尹寒,将他认成自己的儿子带回顾家,其中理由,是因为尹寒手里有顾家老大当年留下来的很大的一支力量,做明面上的生意的顾先霖,想要尹寒手里的这支力量对付顾策霖,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不过,带了尹寒回顾家之后,他才发现,尹寒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好控制。 尹寒对他根本就没有信任,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尹寒对顾家,没有感情,对他这个二叔,自然也没有感情。 引狼入室,大约就是顾先霖之后的感想。 尹寒在S城,差点被顾策霖的人给解决掉了,所以只得赶紧跑路了,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即使顾策霖的人,也没能找到他。安淳联系不上他也是情理之中。 顾策霖生日这一天早上,安淳从疗养院回了顾家大宅,他其实是想和顾策霖好好谈谈了。 这几天左思右想之后,安淳已经冷静了下来,或者是冯医生的死,让他太过内疚自责,所以不得不冷静下来,他不想以后有任何人因为他而死。 所以,他想和顾策霖摊牌了。 顾策霖的生日,正好是个机会。 不过,他回到顾家主宅,发现顾策霖根本没在家,问了管家,也说顾策霖这阵子都没回家来。 在国外的二嫂傅黎华,和三嫂殷漓,都给安淳打了电话,说顾策霖生日的事情,要如何送礼。 对于大家都把顾策霖生日的事情来问他,安淳在此前是不理解的,此时站在他的那一副男扮女装的油画前,他心里有了一些了然之感,大约大家就真将他当成了顾策霖的女人了吧,所以觉得这种内务,应该问他。 放在以前,安淳一定会气闷,但是此时,他却没了这种感觉,只是感觉有些累。 他在思考他和顾策霖之间的关系了,顾策霖说,只和他上过床,安淳不知道这句话是否代表了顾策霖爱他这个意思,但是,对于和顾策霖之间的关系,安淳是没有一点安全感的。 他的身边,没有两个男人在一起过夫妻生活,来让他对这种事情有一个直观的了解,虽然他在网络上,在电视上,看到过很多同性夫妻的生活;除此,顾策霖是他的四哥,安淳一直把他当成四哥来定位,突然要把他当成爱人来定位,安淳还是觉得很茫然。 安淳给顾策霖打了电话,这个是家人间用的联系号码,但顾策霖没有接,安淳知道郑选的联系方式,便给这个号码打了电话。 郑选很快接了,说,“五少,您有什么事。” 安淳深吸了口气,说,“你是跟着我四哥的吗?” 他前阵子一直都是对顾策霖直呼其名,突然叫起四哥来了,显然可知,他已经平复了心情,没有再被怒气冲昏头脑。 郑选道,“没有,我在外面出任务。” 安淳道,“你有方式联系上我四哥吗,就说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郑选应了,安淳要挂电话前,他又劝了他一句,“五少,你何必总和主子闹呢,他对你的心,我们这些下属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安淳坐在沙发上,看着窗户外面绿意葱茏的树,蔚蓝的天空,天空上软软的像是棉花糖的白云,心里感情复杂,道,“你的弟弟是郑恒是吧?” 郑选说,“嗯,难得五少知道。” 安淳说,“郑恒要是逼迫和你上床,然后又对你说爱你,你要怎么想呢。” 郑选那边传过来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像是茶杯打翻,又像是烟灰缸在桌子上擦过,过了好几秒,郑选才说道,“五少,他是我的亲弟弟。你又不是主子的亲弟弟。” 安淳有些无力,道,“可是最开始,在我心里,四哥是除了我母亲之外,我最亲的亲人。”想到此,安淳鼻子有点发酸,顾策霖一定不知道,他第一次侵犯他的时候,对他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 虽然他那时候和顾策霖之间的话很少,但是,他小小的心里,装下的人,除了他母亲,就只有顾策霖了,他占了他一半的心,占了他一半的记忆,却又将他拽下地狱。 安淳轻声说,“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吧,今天是他生日。” 郑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事,往往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而且,往往一个人瞧上什么人,是不能控制的。 安淳接到了顾策霖的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顾策霖开始没说话,但安淳知道是他,就说,“你是在躲着我吗?” 顾策霖声音低沉,“不是,是有事情要办。” 安淳道,“今天是你三十一岁生日,生日快乐。” 顾策霖沉默了两秒后才说,“谢谢。” 安淳道,“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顾策霖道,“谈什么,你母亲的事情。” 顾策霖的声音其实并不冷淡,只是安淳听到耳里依然难受,说,“不是的,就是你和我的事情。” 上次安淳说郑选是不是上过他的床的事情,顾策霖的确是生气了,还有就是一向沉稳从容而做事果敢从不后悔的他,心里生出了一些后悔,以至于不敢坦然面对安淳了。 顾策霖的内心,对于感情,其实是最单纯不过。 因为他活的这三十一年,也只喜欢过安淳,也只对他感过兴趣,只想要他,只对他有着强烈的激情,每次和他在一起,都觉得全身的血才是真正流动起来了,他是个真正的活着的人,他和他在一起,就无法克制肉体的欲望,只想和他做爱,看他难过,他也会跟着难过,看他受痛,心里就非常疼惜。 因为有了这种爱,所以他才知道了害怕,有了后悔。 顾策霖没有回应安淳,安淳便又说了一句,“我今天去李家镇上,上次我们住过的地方,你要是赶得过来,愿意和我谈谈,就来吧。不来也行,我晚上在那里住一晚,明天就自己回来。” 顾策霖“嗯”了一声,两人挂断了电话。 第五十六章 安淳将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四月的天气,M城已经很暖和了,他穿了一件带天蓝格纹的白底衬衫,又套了一条黑色的长裤,穿上运动鞋,这是之前傅黎华买给他的,他之前没穿,此时穿上,便是全身从上到下一身新衣。 又收拾了旅行箱,这才拖着箱子出门。 管家廖伯跟在他旁边,很是担心地说,“五少,您这又是到哪里去呢?回学校吗?太太这边的事情,不是还没有处理完吗?” 安淳是要去等顾策霖,知道顾策霖是个敏感人物,不宜让人知道行踪,所以对对顾策霖忠心耿耿的廖伯,他也没说出自己的目的,只说道,“我出去住一晚透透气,明天就回来。” 廖伯道,“那让司机开车送您去吧。带上个人在身边照顾您,也好。” 安淳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出门,不要让人跟着我。” 廖伯看着他拖着箱子去了车库,这个车库是顾策霖和他使用的车的单独的车库,安淳的那一辆是很低调的沃尔沃,他平常很少开,不过车有定期送去保养,看着倒是簇新。 安淳开了车出门,车从城里一直开出城外,城外的高速公路,两旁有精致的小村子,绿树成荫,天蓝海蓝,风景独好。 安淳将车窗打开,播放着音乐,歌手低柔磁性的声音唱着“我以为,可以默默地守护你,直到你头发斑白,我依然为你唱这首歌……” 音乐声音太低柔悲伤,安淳心里一痛,将音乐关了,继续专注地开车。 这样晴朗的天气,开阔的风景,让他之前抑郁的心情要好很多。 他还记得小时候得了抑郁自闭症时候的事情,那时候,觉得世界上一切都让他害怕,没有任何事能够提起他的兴趣,甚至还有轻微厌食症,无论吃什么都想呕吐,后来就是在这样蔚蓝的天空下,在这样的阳光里,心情好多了,更多的,也许是因为顾策霖去看他。 他当时是在地中海海边住着,也不知道顾策霖为什么会去看他,他看了他,也什么都没说。 别墅的旁边有游泳池,有树木,私人沙滩,蓝蓝的海水。 顾策霖把衣服扒了,只剩了一条裤衩,那时候,他的皮肤还要更黑一些,古铜色,就那么从沙滩上跑过去,跑进海里,一下子扑进海水里,人不见了影子。 安淳坐在沙滩椅上,太阳伞下的他,眯着眼睛盯着消失在了海里的人。 盯了好一阵,还没有发现顾策霖浮起来,他着急了,他也朝着海里跑去,他那时候,还不会游泳,身体孱弱,水的浮力,几乎就能把他绊倒。 那时候,他着急了,第一叫了顾策霖,“四哥,四哥……” 他以前都不叫他的。 不远处的女佣人发现了这里的问题,赶紧去叫了人过来,安淳依然往海里跑去,海水淹没了他的腰,突然,一个力道把他往水下拽,安淳一下子就摔倒了,他呛了两口水,然后一个强健有力的胳膊将他捞了起来。 顾策霖水淋淋地站在他的面前,也没笑,只是面无表情地说,“我教你游泳。” 安淳愣愣看着他,没有应,不过,还是跟着他学了游泳。 在海里学游泳,对初学者来说,定然没有泳池里那么舒坦,海水一直冲刷着他,但是顾策霖托着他,让他知道,自己不会真被海水淹没。 安淳想到了那时候的事情,此时想起来,才突然觉得暖意入了心,他捏着方向盘,车急速向前走着。 他对顾策霖,夹杂着敬仰,依赖,却又害怕他。爱情里总掺杂着因为卑微而起的不信任。 四月的李家镇上,要比安淳之前和顾策霖来时热闹多了。 他把车找了一个停车场停好,就拖着箱子找到了之前和顾策霖一起安身的地方。 这里的老板还认识他,看他来,就很是周到地带他上楼去。 安淳进了他和顾策霖住过的那间房,房间里的设置没有任何一点变化,安淳放了行李,就说自己出去找吃的,这一家老板并没有和他过多热情,也不问他要去哪里。 安淳将他住的这栋楼打量了,才发现前后楼是分开的,后面他住的那间房,属于后楼,和前楼之间的连接,只有一道很隐蔽的门。 他从后门出去,到前面看了看,是一家卖咖啡杯子的店子,简单干净,风铃挂在门口,客人进来,就发出清脆的声响。 安淳慢慢逛街,找了他觉得干净的店子吃下午茶,又去找了上次顾策霖带他去吃过的烧烤店,不过没找到。 在一家自己捏橡皮泥玩偶的店子里,他夹杂在小朋友之间,捏出了一个小盘子来,盘子里装了两个小人偶,一个穿着黑色的小西服,一个穿着白色的运动服,盘子里还点缀了几朵花。 安淳的手艺不好不坏,盘子显得可爱,又并不太稚气。 他拿去让老板娘给涂了一层透明的保存油,然后付了钱,用盒子装了盘子离开。 从店子里出来,太阳已经下山了,风吹在脸上,带着海水的气息。 安淳又去吃了晚饭,晚霞也下去了,天色暗下来,家家户户灯火亮起来,镇上被笼罩在灯火里,像个童话之城。 安淳提着袋子慢慢地往住处走,进后门的巷子只有两三米宽,石板路,路两边或放或挂着的花盆里的花都开放了,大红粉红黄色蓝色,巷子里路灯光很浅淡,隐隐听得到远处海浪的声音。 安淳抬起头,在那道后门口,看到了顾策霖。 他穿着简单的黑衬衫,黑色的长裤,面庞如刀削一般坚毅,眼神却带着一丝柔光。 他看到了安淳,但是没有说话。 安淳也没有加快步伐,只是慢慢走到了他的跟前去,道,“你来了。” “嗯。”顾策霖应着,看了看安淳手里的盒子,“这是什么?” 安淳将盒子递给他,“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顾策霖无波的目光闪了一下,接到手里,说,“谢谢。” 他将盒子打开了,里面是那个捏得并不圆的蓝色和绿色相间的盘子,上面几朵小花,两个小人,黑色的小人坐在那里,白色小人从他身后趴住他。 顾策霖明显露出惊讶的神色,眼中光芒流动,他的心里一定很震动,不过他说不出太动情的话,就又说了一句,“谢谢。” 安淳笑了笑,很淡的笑,说,“晚饭吃了吗?” 顾策霖道,“还没。” 安淳说,“那我陪你去吃吧。” 顾策霖点了头。 他将那个安淳花两个小时做出来的礼物珍而重之地放回了房间去,这才和安淳一起出门。 两人从之前也携手走过的路上走过,安淳记得上一次,他的心情也不好,也和顾策霖生气,因为顾策霖带他来这里,他心情才变好了。 安淳说,“我们又去那一家烧烤店里吃吧,我去找过那家门面,没找到。” 顾策霖点头说好。 两人一路沉默,顾策霖伸过手来,将安淳的手握在手心里,顾策霖的手修长有力,但是指腹粗糙,捏着安淳的手,甚至让他有点疼。 安淳没有记路,和顾策霖在烧烤店里坐下,顾策霖才放开他的手,他就说,“这里太隐蔽偏僻了,我一个人根本找不到这里。” 顾策霖说,“下次,我再带你来。” 安淳轻轻嗯了一声。 安淳吃过晚饭了,所以只要了一碗瑶柱墨鱼粥,慢慢地喝着,陪着顾策霖吃饭。 顾策霖虽然动作优雅,吃东西能够不发出一点声音来,却能够很快解决一顿餐,很快就吃好了,看安淳只吃了一点,就说,“你没食欲吗?” 安淳道,“不是,是已经吃过了。” 顾策霖这才没说什么了。 一向精力充沛,很能和他闹的安淳突然变得沉默了,顾策霖已经明白安淳要和他说的话是非常重要的话了,他其实有点紧张。 从烧烤店里出来,安淳就提议,“我们去海边吧。” 顾策霖没有反对,两人往海边走。 顾策霖看风大,就说,“你冷不冷?” 安淳摇摇头,“还好。” 到海边并不远,椰树在风里摇曳着叶子,安淳走到一边的礁石滩去,左摇右晃地勉强爬到一个大礁石上去坐着,顾策霖也跟着爬了上去。 海水撞击在远处的礁石上,溅起浪花,夜色渐渐沉淀。 不远处的海滩上还有情侣在散步,另一边海崖上酒店里的灯光射过来,倒影在墨色的海水上,是一片摇曳的光斑。 海风吹得安淳有点冷,顾策霖刚坐下,他就靠了过去,安淳的主动,也让顾策霖心下不安,伸手将他搂紧了。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安淳望着海面发呆,顾策霖则低头看他。 还是安淳先开了口,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顾策霖听清楚了,他听到安淳说,“四哥,我能够信任你吗?” 第五十七章 顾策霖知道安淳是什么意思,在海浪声声里,他低头看着安淳,安淳也看着他,光线黯淡里,两人的眸光却都在夜色里泛着光。 顾策霖无意识地动了动喉结,伸手捂住了安淳的眼睛,安淳明亮而期待的眸光让他无法面对。 安淳没有再说话,眼睫毛轻轻动了动,刷在顾策霖的手心里,让他没有办法再对安淳隐瞒。 因为他发现,将安淳占为己有,并不会让他那么开心,安淳也不开心,他希望安淳能够信任自己,两人能够毫无隔阂,他明白,他希望安淳能够同自己爱他一样地爱自己,两人互相坦然,心意相通,这比什么都重要。 顾策霖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你母亲会发疯,是因为当时我喂了她吃了药。药剂量达到一定程度,会让人失忆,我是想让她失忆的,但是你母亲平常用药太多,那些剂量,她没有完全失忆,反而因为记忆混乱,而疯了。” 顾策霖很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海风吹着,本就很冷,安淳此时只觉得更冷。 他在顾策霖的怀里打着颤,想要抬起手来掰开顾策霖捂住他眼睛的手,但是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力气这么做。 他本该非常愤怒的,但是,居然没有,只是觉得心凉,觉得害怕,一片茫然。 他毫无动静,顾策霖宁愿他给自己两巴掌,宁愿他对自己大吼大叫,但是安淳却没有动静。 他放开了捂住他眼睛的手,低头看着安淳的眼睛,安淳的眼神很茫然,痴痴地望着前方,但是又没有焦点。 好半天,安淳才哑着声音问,“为什么?” 他全身冷得颤抖得更厉害,他曾经以为顾策霖只是不希望自己去过多接触他母亲,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当年他的母亲发疯时候的情景是怎么样的。 安淳觉得自己的头疼得厉害,几乎要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况。 他皱着眉,努力地想,努力地想。 那天晚上,顾策霖侵犯了他,他发了烧,身体难受,一点力气也没有,后来有个人来说,老爷子死了,这个人,也看到了他和顾策霖同床的事。 安淳自己从顾策霖被关禁闭的那间小屋的床上爬了起来,没有管顾策霖,昏昏沉沉地回到了前面的主楼里,其实他一直精神混乱,原因是发高烧,还有就是心里难受。 因为顾老爷子的死,前面楼里虽然没有乱成一团,但是大家也都很忙,没有谁关心他和注意他。 他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去,然后进了浴室里洗澡,他母亲这时候进来了,她关上了卧室门,进来找安淳,发现安淳在洗澡,儿子毕竟大了,她没有进浴室里去,只是隔着门在外面说,“淳儿,是妈妈。” 安淳听到了是她,他身体难受得厉害,但是不想让她担心,而且被四哥侵犯的事,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就说,“妈,什么事。” 安想容语气很激动,“淳儿,老头子死了,很快老大他们就会回来,我们现在走,我收拾了些东西,我们现在就走。我们现在走了,家里他们要给老头子准备丧事,不会很快来找我们的,我们躲得远远的,我们过自己的日子。” 安想容的声音又激动又欢喜,安淳听在耳里,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是头晕眼花,突然咚地一声就摔倒了。 安想容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声音,就赶紧开了门进去,很是担心,“淳儿,你怎么了?” 因为这个房间,只有他自己住,浴室门是不能上锁的,安想容进去后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安淳。 安淳不仅身体难受,发高烧,而且还在墙上撞了一下,彻底晕了。 安淳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降了烧,应该是夜里有医生或者谁给他注射了退烧药,他睡在自己的床上。 家里大哥二哥三哥都回来了,给老爷子准备丧事,家里气氛凝重,每个人脸上都没有表情,没有沉痛的表情,也没有其他的表情。 安淳只想到了他的母亲,赶紧问人去找她,佣人说她昨晚累到了,在睡觉。 安淳去找她的时候,傅黎华也正去找她,安淳是个男孩子,并不好进母亲的房间,站在门外,傅黎华敲了门,但是没有人来开,便很担心,让管家去拿了备用钥匙来,打开了门,傅黎华进了卧室里去,安想容没有睡觉,而是坐在沙发上,在发呆,傅黎华过去唤她,她才看过来,一看过来,就像是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刺激,似乎就是那一刻,她就发疯了。 她的发疯,成了安淳心里最深的伤痛。没有任何预兆地,就把安淳打入了地狱。 他曾经以为,她的母亲是因为总算是可以逃脱顾家了,所以,她高兴得神经失了常,就疯了,再说,她在此之前,就表现出过精神不正常。 安淳还记得她发疯的前一晚,拿铁丝要杀了他的事情。 安淳望着顾策霖,一向无所畏惧的顾策霖居然被他看得害怕了,但是,他做事,是不能后悔的。 顾策霖说道,“那天,我进老爷子的房间,用药物杀了他的事,被你的母亲看到了,她当时在更衣室里,我没有发现,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安淳颤抖着唇,一张脸苍白若鬼,“所以你就让我妈变成了疯子。” 顾策霖声音里带着痛苦,“不是。是她来威胁我,说我要是再碰你一下,她说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那时候安想容的话非常难听,声音尖利,在有着隔音效果的房间里,一遍遍响在他的耳边。他当时是着急了,才那么捏着她的嘴,把药灌进了她的嘴里,他以为她会失忆,以后作为一个全新的人。他想着他一定好好地照顾她和安淳,她毕竟是安淳的母亲。 安想容因为药物晕过去了,被他放到了沙发上。 只是没想到的是,组织里非常好用的让人失忆的药,用在安想容的身上,她没有完全失忆,只是疯了,虽然疯了,却还记得不少事情,她记得别人虐待她和她的儿子,而且时常癫狂。 顾策霖担心着她能够回忆起所有事情,所以不得不控制她,不让她恢复记忆,而且,他也嫉妒着安淳的心里只有她,还让医生催眠了她,让她看到安淳就发疯。 顾策霖只想要安淳心里有他一个,两人在顾家里,是相依为命。 顾策霖其实后悔了,后悔当初那么对待安想容,但是,又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如果安想容没有出事,以安想容的狠劲,她恐怕会杀了安淳,也不会让他跟着自己的,她就是那么决绝的一个人。 安淳以为自己会流眼泪,没想到眼睛只是被海风吹得十分干涩,他脑子里一片茫然,愣愣地推开顾策霖,要从礁石上下去。 顾策霖伸手拉住他,道,“这就是事实,是我害了你的母亲。但是,淳儿,我以后再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们找最好的医生,把你母亲治好,好吗?” 安淳伸手推他,声音就像当年安想容一样地尖锐,“放开我。” 顾策霖并不放手,安淳的右手突然掏出了一把枪,金黄色,正是顾策霖曾经送给他的那个礼物,黄金打造,在夜色里也流着光。 他把枪对准顾策霖,冷着脸道,“放开。” 顾策霖依然不放,“你开枪好了。” 安淳大声尖叫,“你以为我不敢吗?” 顾策霖道,“你为你母亲报仇吧。” 安淳握着枪的手在发抖,不知道是冻的,亦或是愤怒,也许是悲伤,他打开了保险,真正扣动了扳机,但是在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避开了顾策霖身体的要害。 在夜色里,安淳不知道子弹是如何射进顾策霖的身体里的,他只看到顾策霖皱了眉身体晃动了一下,抓着他的手松开了,安淳转身就往礁石下面爬。 安淳没再看顾策霖,只是说,“我不知道那枚子弹射到了哪里,如果你死了,我会去参加你的葬礼,如果你活着,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从此两相无干。” 顾策霖还是站着的,血从伤口里洇出来,染湿了黑色的衬衫,但在夜色里什么也看不到。 安淳还没有爬下礁石,突然之间,顾策霖向他扑了过来,随着顾策霖的动作,是子弹射击在礁石上的声音,子弹撞击在石头上,甚至溅起了火花。 安淳一时反应不及,被顾策霖扑倒了,然后被顾策霖拉着从大礁石上往下滑,紧接着,是另外两声子弹撞击到他们旁边石头上的声音。 两人从石头上翻滚下去,顾策霖拽着安淳往另一边躲。 顾策霖看清楚了形势,刚才射击过来的是狙击子弹,是从悬崖上面射击而来的,三千米以上的距离,但是,有人的精准度完全可以达到。 狙击手居高临下,一直躲在礁石后面根本不是办法,从另外的方向,一定会有敌人包围过来,那时候就晚了。 那只是短暂的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顾策霖已经有了判断。 他拽着安淳往海水里跑去。 安淳一时间也混乱了,只是说了一句,“不是我叫的人。” 为什么会说这一句,他当时没来得及想,事后想到,他想,他是不希望顾策霖怀疑他的,虽然顾策霖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但是,他和顾策霖处理这件事的办法,也是光明正大的,他不是做出这种引诱顾策霖来这里然后下黑手刺杀他的那种人。 顾策霖只是护着他的身体,往一边的海水里奔去,子弹射击在他们的后面,噗噗的声音,即使海浪也掩不住。 顾策霖是相信安淳的,安淳不会做这种事,但是,为什么会有人知道两人在这里,而且两人坐在礁石上的时候没有下手,反而是过了一阵才下杀手,一定是需要这一点时间找地方和部署,对方也是匆匆忙忙在做这件事。 在镇上时候,顾策霖身后是有暗卫保镖的,两人来了沙滩后他的保镖才没跟过来,对方一定知道这一点。 海水冲刷着身体,顾策霖对安淳说,“我们游到另一边去。” 他说着,已经拿出了联络器,对跟着他来镇上的保镖说了情况,让人去找在悬崖上的狙击手,还有控制向这里包围过来的杀手。 他来这里,带的保镖不多,所以还是不能完全保证安全,身上受的伤让他皱着眉忍着,拉着安淳从海里游到另一边去,躲进水里,才能够避开狙击手的攻击。 安淳没有再和顾策霖说话,在海里,对方的狙击子弹,依然追击而来,这让顾策霖十分惊讶。 想了一下,就伸手去剥安淳的衣服。 安淳迟疑了一瞬间,在下一个浪打过来的时候,没有质疑顾策霖,赶紧配合着把衣服裤子都脱掉了,包括鞋子。 他脱得光溜溜的,被顾策霖拉着游向远处。 脱掉衣服之后,子弹果真没有再跟过来,安淳也明白了,他身上应该是有定位器。 那个衣服是傅黎华买给他的,不过,在家里挂得久了,也许还有别人进过他的房间,在他的衣服里安装了微小的精确定位器。 第五十八章 一直是顾策霖在托着安淳,安淳以为顾策霖身上的伤一定不严重。 海水冰冷,冻得他全身麻木,甚至脑子也没法运转了。 他被顾策霖拉着,从水里上了岸。 这里是沙滩的另一边,距离刚才的礁石得有两公里的距离了,而且被一丛树遮掩,两人爬上岸,顾策霖就赶紧脱下了自己的衬衫,给光溜溜的安淳围在腰间。 这时候,来援救顾策霖的人才过来了,只有两个保镖,不过都是顾策霖身边最得力的,两人都荷枪实弹,其中一个人在顾策霖身边半跪下,道,“悬崖上的狙击手没有抓到,人已经跑了,从沙滩上过去的杀手,其中两个受了伤,另一个带着他们跑进了人群里去,我和七子担心您的安全,就没有追过去,赶了过来。” 顾策霖只是点了一下头,道,“回去。” 安淳勉强自己站了起来,顾策霖本来是要自己站起来的,却突然软了下去,安淳和另两人都愣了一下,安淳赶紧说道,“他受伤了。” 说着,已经要去扶住顾策霖,不过他此时根本没有力气,只被顾策霖拉扯着也摔了下去。 顾策霖身上流的血,在海里就被冲刷干净了,因为子弹小,伤口小,海水冷,流血也几乎停止了。 安淳此时已经没有办法再想他喂了他母亲药让她变疯的事,突然之间的变故,让他没法去想那些事情,顾着眼前已是不错。 安淳伸手去找顾策霖身上的伤口,又问他,“你是伤了哪里?” 其实是他自己开的枪,但是他避开了要害胡乱开的,根本不知道打到了他哪里。 那把顾策霖送他的手枪,也在礁石那里逃离时掉到了地上。 顾策霖吸了口气,嗓音很低,带着压抑,“没事。” 顾策霖被他的手下扶了起来,往一边走去,安淳下身围着件衬衫,被风一吹,全身更冷,顾策霖却宁愿他冷,也吝啬地不让别的男人脱条裤子他穿上。 安淳心情复杂,跟着很快离开了沙滩,上面有一辆车在接应。 安淳坐上了副驾驶位,顾策霖的属下扶着他进了后面,然后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顾策霖的腹部中了一弹,伤口已经被海水浸得泛白了,腿上也有一个伤口,是狙击枪子弹打的,所幸狙击手距离很远,不然整条腿都得废掉,现在看来,则只是从边上刮走了很大一块肉,因为被海水浸过,并不是血肉模糊之象,伤口白惨惨的。 安淳从转过头看着顾策霖的手下为他检查伤口,顾策霖受了伤,从他面上却看不出痛苦来,只是他面色很苍白,抬眼看了安淳一眼,说,“我没什么事。” 安淳赶紧转开了头,坐正身体。 顾策霖的手下不敢在车上为他取子弹,怕会伤了脏器,说要赶紧回M城去处理。 顾策霖道,“既然他们能够在悬崖上设置狙击,我们回去,路上也可能会遇到伏击,就到镇上去吧。” 他手下道,“对方也还在镇上。” 顾策霖道,“如果真的在镇上狭路相逢,我倒要看看,这次是谁死。” 安淳听了顾策霖这句阴沉的话,就又转过头来,道,“你还是赶紧把子弹取出来吧。” 顾策霖看向他,安淳皱着眉,光着上身,他也没说让人给他件衣服,四月天气,车上也没有衣服。 最后还是去了镇上,不是安淳之前住的那里,安淳的衣服上被安装过定位器,他之前住的那里,应该已经暴露了。 车停在一家些微偏僻的三层小楼车库里,顾策霖受了伤,此时却缓过一点劲,自己走下了车,安淳要去扶他,又没能伸出手。 安淳没有去看顾策霖取子弹,他找了一套衣服穿上,就坐在一楼的楼梯上发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逃生已经过去了,他又想到了自己母亲的事情上去。 他以后再也不想和顾策霖有瓜葛了,不管那些爱不爱的,他都不能原谅顾策霖对他母亲做的事情。 他想起来当时他在浴室里,听到他母亲激动又欢喜地说,要带着他离开,两人跑得远远的,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但是他母亲只高兴了几个小时,就成了疯子。 安淳下定了决心,便往楼上走去,这栋小楼,从外面看平凡无奇,里面的房间设置却很不一般,像个迷宫似的,在二楼转了一圈,没找到顾策霖所在的房间,直到遇到那个叫七子的少言寡语中等身材的男人,安淳问,“我四哥呢?” 对方默了一默才说道,“跟着我来吧。” 安淳便跟了上去,对方瞥了他一眼,说,“先生腹部受的枪伤,不是狙击子弹,是只有2.3mm的特制子弹,子弹有镀金,他是怎么受伤的?” 安淳之前发冷,又在海里游了两公里多,此时面色苍白里隐透潮红,抬了抬眼皮,“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对方估计是早有猜想,看顾策霖都没有责怪安淳,他便没有再多说。 从一间房房门进去,然后是一道隐藏的门,打开了,顾策霖正躺在床上,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放在一边的托盘里,沾着血。 顾策霖居然还是醒着的,也许是局部麻醉,或者是没有麻醉。 安淳走过去,顾策霖的目光就望向了他,安淳说,“四哥,你好好养伤,我要走了,我以后会想办法好好治疗我的母亲的。但愿你也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我们以后,各走各的路。” 顾策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只是一向浅淡的眸色变得很深,深深地看着他,就像是夜空,笼罩着他的所有。 安淳不想再和他对视,转过了身,要离开时,轻声说了一句,“保重,谢谢你爱过我。” 安淳大步出了房间,顾策霖始终一言不发,等他出去了,才对带安淳进来的七子道,“你送他出去吧,让人护着他。” 七子张口欲言又止,接受命令后,转身也跟出去了。 安淳没让人送自己,他把自己裹在风衣里,手里接了七子递过来的防身武器,开了一辆很不打眼的车,在夜色里,从李家镇离开了,车一路向M城开去,他一向车技不好,所以开车十分注意,但是这次,他却是用了飙车的速度,甚至开到一百六十码,车没有进城,直接从边上绕过去,一直往他母亲所在的疗养院去。 他没洗澡,身上还带着海水腥味,全身黏糊糊的,不过,这些,他却一时间没法在乎。 最后离开时,顾策霖幽黑的眼睛看着他,里面千言万语,安淳的脑子里,只装了这个。 紧接着,又变成了他母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淳儿,我们离开,我们离得远远的,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过我们的日子。” 然后,他的母亲发疯时候的样子,她大声尖叫着,水果刀在她手里,她那狠劲,是真要将自己割成一道道的。 车距离疗养院越来越近了,安淳的心平静又紧张,决绝又凄凉,疗养院在前方的海边山崖上不远,像一座供公主休养的城堡,常年鲜花不断,音乐声声。 安淳从远处,也能够看到那座城堡,在这一天灯火通明,连射灯都打开了,射灯的光芒,刺得人的眼睛发疼。 安淳在一丝疑惑之后就生出紧张,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车距离疗养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疗养院的大门口急刹车停住,大铁门是关着的,但是里面光线亮如白昼。 安淳跳下了车,跑过去按铃,“开门,开门。” 过了好一阵,才有一个女人来开了小门,看到是安淳,就大呼一声,“五少,五少,你来了,太太,太太,她……” 安淳一听说他母亲,就更加紧张,“我妈怎么了?” 女人一脸惶然,面带潮红,额头上冒着汗,“是太太不见了,突然就不见了,到处找没找到。现在大家都在找人,在里面没找到,现在大家都出去找去了。” 对于安淳来说,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霹雳,一下子霹在他的脑子里,他飞快地往里面跑去,焦急地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以前就不会在晚上离开,今天怎么就不见了。” 那个女人跟着他跑,说,“是冯医生没有再主治太太之后,太太晚上的睡眠就没有以前好了,以前冯医生每两天都要为她做心理治疗的,冯医生走了之后,现在的治疗组,还在等奥斯顿医生过来使用新的方案,最近太太情况都很不稳定……” 安淳跑进别墅里去,里面的灯都开着,但是没有人,他吼道,“不是有监视器的吗,监视器里的显示呢,她是往哪里走了,也许她还在别墅里,只是躲起来了。” 女人道,“都找过了。我叫总负责的李护士长来。” 女人给护士李弥打了电话,说安淳来了的事情。 大家并没有想着把事情瞒下来,所以在没有在疗养院范围找到安想容的时候,就已经给安淳和顾家管家去了电话,但是安淳的手机掉进海里了,顾家管家接到消息,也一时没有能够通知到安淳和顾策霖知道。 李护士是从外面跑进来的,看到安淳,就面色发白的说,“五少,太太还没找到,不过已经每个方向都派人去找了。” 安淳又着急又担心又恼火,“她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李护士白着脸说,“是太太不知怎么,就说要住二楼靠着另一边天台的房间,我们劝不住,就只好将她换过去住了,她也不让我给她陪床,我在外间睡,睡到三点钟,就进去悄悄看她,没想到里面却没了人。调了主道的监视镜头出来看,没有看到太太离开的身影。不过通往旁边疗养院的那道小门被打开了,我们怀疑她是从那里走的……但是她是怎么出的门,我们却不知道。” 李护士说的二楼靠着天台的那间房间,其实是安淳来这里,一向住的房间,那间房间里是没有监控器的,而且有阳台,可以从阳台一边爬下去,绝对没问题。 安淳脸色更加沉重,道,“是不是,我妈妈其实已经醒过来了,如果她没醒过来,她一定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他的这句话,马上点醒了李护士,李护士震惊道,“太太这几天,只是睡不安稳,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啊。” 虽然如此说,她却也不得不怀疑起来。 安想容在顾家活了那么多年,要说没有城府心机,那绝对不可能,要是她早醒了,却装成疯子,伺机离开,也是完全可能的。 第五十九章 安淳也跑出去找人了,除了安想容的医生护士保镖女佣们,还有另外一边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也帮忙出去找人,几十个人,找了六七个小时,到太阳彻底升起来了,大海,树林,草地,沙滩,都在阳光里熠熠生光,但是,人还是没有找到。 安想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也怀疑她是不是跌下了悬崖掉进了海里,这个猜想让安淳和医生们更是焦急难安,将她可能掉下海的每一处都去查看了,看有没有人去过失足跌落的痕迹,又让人开了快艇在下面海面上到处搜查,都没有找到安想容。 没有确定安想容出了事,那么,她就该是活着的,这反而让安淳放了些心,但是这个心还没有稍稍放踏实一点,他的神经就又紧绷起来了,想到安想容会不会是被绑架了。 这个猜测让安淳的神经更敏感,找了个电话慌慌张张地给尹寒拨打过去,照样是关机状态,打不通。 安淳只好又给肖淼拨了电话,肖淼还在上课,看到是陌生电话,就直接关掉了,安淳只好又继续打,肖淼看这个电话不断打进来,想到尹寒是经常用陌生电话打给他的,他还以为是尹寒。 他对尹寒,感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很感谢尹寒在初中时出手救了他,又在他母亲的事情上,替他报了仇,这个报仇方式,是肖淼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完成的,所以,他心里对他的感恩心态,已经完全把自己定位在可以给尹寒做牛做马做奴隶的位置上了。 虽然是给尹寒做奴隶,但是,他的人生观世界观和尹寒那是完全地南辕北辙,差异不是一般地大。 尹寒根本没有善恶之分,也不懂得尊重别人的生命,肖淼其实对他是又怕又埋怨,还夹杂着初恋时候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 他拿着手机,悄悄地从课堂里钻了出去,跑到走道尽头接起了电话,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喂,请问哪位?” 安淳声音里的着急和担忧压抑不住,“肖淼,我是安淳。” 肖淼愣了一下,目光亮了亮,他的人生里,除了他的母亲外,就是安淳对他最好了,但是安淳对他那么好,他却依然帮着尹寒要害他,所以对安淳,他满怀着十二分的愧疚,二十分地想补偿回来。 肖淼道,“淳哥,你最近还好吗?” 安淳没和他唠嗑,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肖淼道,“淳哥,你有什么事,需要我的,我一定去做。” 安淳道,“是尹寒的事,他这几天有找你吗?” 肖淼愣了一下,尹寒已经好一阵子没有找过他了,说起来,他从来不知道尹寒的行踪的,尹寒除了那一次来找他有事,让他去接近安淳外,其他的每一次来找他,似乎只是想找个床伴,尹寒很多话都能对他说,完全不忌一样,让肖淼也巴心巴肝地觉得自己要为他誓死守住秘密,但是其实,肖淼觉得,尹寒并没有把他当成恋人。 肖淼自己也不肖想当他的恋人。 肖淼知道自己不应该对着别人出卖尹寒,但是,问他这话的是安淳,他说道,“淳哥,尹寒最近都没来找我。是不是他又做什么事了,我能帮上你的忙吗?” 安淳其实也算是有点明白肖淼和尹寒之间的关系的,尹寒就是个典型的顾家男人心态,对一个人有点意思,就是抽得出时间了,就跑过去搞两炮,有事情要办的时候,就完全没人影,而且,他们还很自得地把搞的这两炮觉得是对对方的看重,不然还不会在你身上耕耘花力气。 安淳对于这种心理,只想把顾家男人骂得上升到他们的祖先里的类人猿阶段。 安淳其实也知道肖淼的日子不好过,尹寒那个人,比顾策霖还要下手没轻重,自己让肖淼帮忙了,肖淼最后不知道要被尹寒整成什么模样。 安淳便不想说了,道,“没什么。” 肖淼听得出安淳话语里的着急,“淳哥,你对我那么好,你有什么事,我能帮上的,我一定去做。” 安淳道,“真的没什么。就这样吧。” 说完,把电话挂了,肖淼则很是担忧地望着手机,觉得尹寒肯定又是做了什么事,也许又是杀人了。 肖淼咬着牙,觉得很痛苦。 安淳想,他母亲要是真被绑架了,他母亲本身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她的价值在于能够威胁他,当然,他安淳也没什么价值,威胁他,大约也是要威胁顾策霖。 谁会威胁顾策霖呢。 安淳心里也有底。 只等绑匪主动联系,在此之前,他的母亲,应该不会受到虐待,只是,很担心她突然发病,却没有人为她治疗。 安淳想自己解决安想容的事情,所以给大家发话了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顾策霖。 不过,他这话依然是发得晚了,顾家管家已经把这个消息传到了顾策霖那里去。 顾策霖人回到了顾家主宅,虽然安淳说了两人再不相干,但是顾策霖还是给他去了电话。 安淳的手机丢了,顾策霖的这个电话是打到在疗养院的保安队长的手机上的,队长将电话拿去给安淳,因为对方没说是谁打来的,安淳还以为是出去找人的助理医师的电话,便直接拿到了耳边接了。 没想到传过来的却是顾策霖的声音,顾策霖说,“淳儿,你母亲出了事情,这件事不一般,你别在外面,回家来,最近,会出大事。” 安淳愣了一下,他对顾策霖,已经不会动不动就发火了,但是,他的冷静自持只显出他对顾策霖的冷淡,“我母亲的事情,我自己会去解决。我们到处找不到她,或者是她自己走了,更大可能是被谁劫走了。我想知道,你认为,是二哥下手的可能性大些,还是尹寒呢?” 顾策霖对于他公事公办的口吻,有些难受,说道,“无论是谁,这次我都会救回她来,不会让你伤心了。” 安淳眼睛无神地望着湛蓝的天空,没有应他。 挂了电话之后,安淳觉得头晕,他一整晚没睡觉,又一直处在神经紧绷状态,此时就觉得头很疼,一个女佣人来让他去吃些东西,安淳让她将吃的端些出来,自己就随性坐在了地上,身上脏兮兮的,他也丝毫不在意。 护士端了牛奶面包过来,安淳一边咽着食物,一边给傅黎华打电话。 傅黎华过了一会儿才接了,她在英国陪小儿子,女儿也转过去读书去了,大儿子被流放到了南美,所以她最近都不在家。 安淳说,“二嫂,你最近还好吗?” 傅黎华道,“嗯,还行。老五,你最近呢。” 安淳道,“我妈从疗养院里不见了。” 傅黎华吓了一大跳的样子,着急地说,“怎么不见了呢,母亲脑子不清楚,要是自己从疗养院跑了,那得出事啊,没去找吗,找到了吗,那些医生保安是做什么的,请了他们,他们都办不好事情吗。” 安淳声音很虚弱,道,“还没找到。” 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点哽咽,“二嫂,要是找不到我妈了,怎么办。” 傅黎华安慰他道,“怎么会找不到,顾家是什么人家,会有我们家里找不到的人吗。现在事情是怎么样的,有到处让人去找了吗?” 安淳道,“廖伯已经找人去四处找了。” 傅黎华说,“你别太担心啦,老五,一定能过找到人的。我让你二哥也去找人。” 安淳说,“二嫂,你最近回来吗?” 傅黎华很是歉意地道,“载熙前几天踢球伤了脚,现在还不能走路,碧儿又染上了重感冒,我这里走不开,母亲出了这种事情,我却没在家里,实在是说不过去,但是这样让老妈子看着载熙和碧儿,我也放不下心。我让老二去疗养院里看你。” 安淳道,“二嫂,没事的。载熙和碧儿的身体要紧,你飞回来也得花不少时间,说不得我就能找到我妈了。” 和傅黎华挂了电话,安淳放下手里的牛奶,是完全喝不下去了。 他的神色变得深沉起来,一会儿又给廖伯打电话,问有没有他母亲的消息,结果依然没有。 安淳去开了车自己回城里去,离开疗养院时,他又在周围的公路上开车转了转,他真希望,在一个拐角之处,就看到了他母亲的身影,但是,这总是不现实的。 安想容此时正躺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眉头动了动,才慢慢醒了过来。 她愣愣坐起身,发了好一阵呆,才四处看看。 她脑子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什么都能记得住,糊涂的时候,又什么都糊涂了。 这种状态,是半月前就开始了。 最近清醒的时间,要比糊涂的时间长不少,但是,清醒的时候,总是伴随着头疼,疼得她简直想把脑袋给敲开。 不过,这种疼痛,比起以前的痛苦,她倒是觉得好忍受得多。 她记得她昨晚是自己跑了出来,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要是在那个疗养院里,她儿子便也逃不出顾家,所以就自己跑出来了。 跑出来后,她就又糊涂了,对于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感觉很迷糊。 这时候,房门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安想容眉头轻蹙了一下,没说话。 顾先霖是个文雅的长相,不过因为阴沉惯了,脸上总给人不讨喜的感觉,此时又戴着个金丝边眼镜,那种阴沉的感觉,反而更强烈。 他说道,“母亲,你还记得我吗?” 安想容这几年作为一个疯子活着,精神单纯,反而显得年轻,顾先霖则是忙于事务又要争权夺利,反而显老了。 他叫安想容“母亲”,给人感觉比以前更奇怪。 第六十章 安淳开车进城,一身脏兮兮的也毫不在乎,精神恍惚地去营业厅亲自换了个手机,将办好的电话卡插上去弄好,其他资料一概还没有装进去,电话就响了,安淳对于数字很敏感,基本上他之前手机上的电话号码,他都记得,所以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他皱了皱眉,接听了起来,“喂,二哥。” 顾先霖说道,“老五,你现在在哪里,要是回家来了,过来我住处这边一下。” 安淳心里动了动,道,“嗯,好的。” 两人没有多说,安淳就挂了电话。 他心里已经明白,顾老二将他一家子都分开送出国去了,就自己在家里,大约是想出最后的狠招了。 其实安淳一直觉得顾策霖当家作主了之后,除了解决掉了顾老大一家,对顾家另外两兄弟并不差,而且顾策霖并不是疑神疑鬼的人,他放手让谁去做事,他就不会再在后面插手乱管,除非抓住对方的把柄,他才直接果断地解决掉。 顾家一家人,完全可以相安无事,但是,这些人,因为对权势的争夺,却非要来个你死我活。 安淳不知道顾策霖到底是怎么对付别人的,但是从他跟着顾策霖,顾策霖就遇险三次来说,顾家老二也实在太过分了。 安淳不敢肯定,顾老二是不是对他大哥的死耿耿于怀,而且顾策霖和他们不是一母同胞,所以才无法忍受他手掌顾家,一定要斗出个结果。 顾家几兄弟要内斗,安淳是不想管的,但是,他无法忍受别人把他母亲也卷进这样的事情里面。 安淳开车回了顾家,车停在主楼门口,他走出来,就将车钥匙扔给了迎上来的佣人,一句话也没有,上楼去了。 他好好洗了个澡,总算是洗掉了身上的味道,换了一身衣服,从房间里出来,遇到了顾策霖的心腹郑恒。 郑恒对安淳说道,“五少,主子说您回来了不要出门,就在家里呆着。” 安淳嗯了一声,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只是不屑一顾。 问道,“顾策霖已经回家了吗?” 郑恒道,“在卧室里。您要去见他吗?” 安淳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让他好好养伤吧。我母亲有消息了,记得及时告诉我。” 郑恒还来不及和他说更多,安淳人已经走了。 安淳下了楼,楼里很安静空旷,他在要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大厅,又看了一眼楼上,脑子里出现的是顾策霖的模样,不过想到顾策霖受了伤,现在肯定躺着养伤中,他不可能从楼上走下来,就收回了目光,从房间里出去了。 M城是个一年四季都阳光明媚的城市,但是安淳依然觉得顾家这个大宅里充满了阴森的感觉,这一次回顾家,比以前每一次都要给他感觉更压抑。 这种压抑,大约也与他心里一直在忧心失踪的母亲有关。 也更可能是因为这个家里保镖的防卫明显增加了,除了让人觉得压迫,还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安淳往去顾先霖家的西厢走,连接两边的门是关着的,他用指纹和密码开了门,这才过去了。 顾策霖虽然受了伤,又失血过多,但不肯躺着休息,他坐在一间房的窗户后面,窗户具有单边透视功能,窗帘拉开了,但还剩窗纱挂着,朦朦胧胧地笼着窗外的风景。 这里可以看到那一扇通往顾先霖家宅子的门,顾策霖看到了穿着一身浅色衣衫的安淳走过去了。 他微微闭了闭眼,脸上神色不明,但是眼神里可看出淡淡的伤怀。 安淳一夜没睡,精神不大好,顾先霖家的管家迎接了脸色苍白神色憔悴的安淳,说他家先生在书房里,就把安淳领了过去。 二楼的书房,顾先霖坐在书桌后面,安淳进去,他就对管家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了。 顾先霖起了身,一边让安淳坐,自己则去将书房门反锁上。 安淳瞥了那个门一眼,去了一个沙发里坐下,道,“二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其实他心里,大约明白是什么事。 顾先霖没有坐回书桌后去,而是在安淳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了,看着安淳,说,“老五,给老四做男宠,你觉得能够一辈子这么下去吗?” 要是是以前,谁对安淳说这种话,安淳能够气得热血上脑,不管不顾地发火,但是,在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却选择了和顾策霖分道扬镳之后,他反而能够正视平等地来看待他和顾策霖之间的感情了,即使别人说出这种话,他也不会有以前的无法忍受的愤怒。 安淳目光很平和地看着顾先霖,语气也很平和,“二哥,到底是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和四哥的那点事情,我知道丢脸,不过,那毕竟是锁在房间里的私事。这样的私事,和真正的大事比起来,算不得什么,我也不会让这点事,来影响什么。” 顾先霖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不由怔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肃然着脸道,“老五,我知道你想带着你母亲离开,只要你和我合作,到时候,我就将家里唯一上市的启新娱乐的百分之十的股份转到你的名下,每年多给你和你母亲四千万美金零花,到时候,你和你母亲,尽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安淳没有因为他这个提议有太大动容,反而平静地说,“二哥,你说的合作,是指什么?” 顾先霖道,“是老四毒杀了父亲,又用药物控制了你母亲的精神,让她疯癫了八年了,他还对大哥家里毫不留情,大哥一家都死在飞机上,飞机失事时,那架飞机上除了大哥一家,还有他的秘书助理,管家,保镖,机长,工作人员,一共三十七人,全部死了。他还逼迫你,你一直在床上陪了他八年,奸淫兄弟,这哪一项拿出去,他都不能再当顾家的家长。” 安淳目光变得深了,不过神色依然波澜不惊,突然如此深不可测的安淳,倒让顾先霖很看不懂了。 安淳道,“我母亲呢?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能够说顾策霖毒杀了顾家老爷子的,只有顾策霖和安想容两个人,顾先霖如此肯定地把顾策霖的这第一大罪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那么,就说明顾先霖是确证了这件事,之后还能够找人出来作证的。如此,安淳更加确定,他的母亲在顾先霖手里,更可能的是,她已经恢复记忆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顾先霖道,“母亲是好好的,我不会对她怎么样。而且,不是我抓了她,是她来投奔了我。老五,你的母亲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这一边才是对的一方。” 安淳道,“我想见她。” 顾先霖道,“会让你去见的。我不是老四,对谁都下手不留情。” 安淳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他对付你和顾老三,但是在权势面前,诋毁兄弟似乎已经是无足轻重的事情了。 安淳道,“二哥,我不在乎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也不在乎那四千万每年,我就只在乎我的母亲。你和四哥怎么样,我也不会想去掺合。” 顾先霖一直肃然像是带了一个面具的脸,此时嘴角动了动,说,“但是,你母亲知道他对老爷子下毒的事情,你以为他会放过你母亲吗。这些年来,他一直让医生对你母亲催眠,而且一直使用精神性药物控制她。你还希望你母亲回去继续遭这样的罪。” 安淳当然不想,但是,让他跟着别人一起对付顾策霖,他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前一晚,在礁石上,他对着他开的那一枪,已经是极限。 不过,安淳不会说这些,他只是垂了头,神色恍惚。 顾先霖以为他的话已经将安淳说动了,就道,“你的母亲,就在这里,你去看她吧。” 安淳瞬间抬起了头来,顾先霖已经按了一个按钮,他书房里一面墙的一个书柜往旁边自动移了半米左右,后面露出白墙来,顾先霖过去用指纹和密码开了锁,那面白墙却是一道门,被顾先霖直接推开了。 后面出现了一个楼梯,顾先霖说,“你的母亲,就在楼上,我们上去吧。” 安淳心里是有着警惕的,不过想到他来顾先霖这边,顾家主宅那边是知道的,顾先霖在这时候,一定不会捣鬼。 所以,他选择了从楼梯上楼。 顾先霖跟着他一起上了楼,然后顾先霖又打开了楼上的一扇门,安淳走了进去。 安想容坐在床上发呆,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安淳,她在愣了一下之后,激动起来,“淳儿。” 安淳看到他的母亲坐在里面的小床上,在狂喜之后飞快地冲了过去,一把扑到她的身边,将她紧紧抱住了,“妈,妈妈,妈妈……” 无法克制,两人都流了眼泪。 安想容摸着安淳的脸,道,“乖儿子,你都长这么大了。” 安淳狂喜地道,“妈,妈妈,你好了吗,你记得我了吗,你记得我是不是,你认识我,你认识我啊……” 安想容看安淳一遍遍地重复着,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不由更加心酸,眼泪一直流,哽咽道,“嗯,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记得你,淳儿,你是妈妈的一切啊。” 安淳将脸埋进她的颈子,只觉得他的母亲好了,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乐意的,“妈……” 顾先霖看两母子说话,就出了门,将门也拉了过去。 第六十一章 顾先霖走了,安淳才开始细细问她母亲是什么时候清醒的事情。 安想容说她是一个月前就迷迷糊糊记得些东西了,因为她那一阵肠胃不好,冯医生给她开的药,她吃了总是吐,冯医生只得作罢,让她那段时间先停了药。 她就是那时候开始,精神上就有些懵懂的清醒了,只是清醒的时间很短,甚至有些时候只是一晃神而已。 安想容是个聪明的女人,在她有了一些以前的记忆后,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装着很糊涂。 只是,他后来就自己很注意再不吃药,虽然时常头疼,精神错乱的时候也有,但是清醒的时间也稍稍长一点。 从最开始的一晃神想起一点什么,到后来看自己的过去像是雾里看花,在冯医生走了之后,因为对她的治疗彻底断了一阵,她的记忆就更清楚了很多。 她还知道安淳住在疗养院的事,也知道顾老四通过控制她来控制安淳。 所以,她才一言不发地自己从疗养院里出来了,不过出来没多久,就因为病发了,不知道是晕倒了,还是自己犯病成了痴呆状态,后来醒过来,就看到了顾老二。 安想容自然知道顾老二不可能那么运气好,她一出去,他就不能够捡到她,最可能的是,顾老二在疗养院里也有眼线,所以是眼看着她离开了疗养院,然后出现带走了她。 安淳听了她的解释,又担心起来,“妈,你并不是彻底好是不是?” 安想容点点头,“我想是的,我还是有些事情想不起来,有时候头又疼得厉害,有时候又突然晕过去。” 她说着,很是担忧地看着安淳,“淳儿,妈妈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痴傻发疯过去了,所以现在有事情,一定要交代你。” 安淳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妈,你不要这样说。我会去找好医生,来将你全部治好的。我们离开顾家,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离开顾家,过自己的日子,一直都是安想容的梦想。 安想容道,“一下子八年就过去了,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一直想的都是离开顾家过日子,等事情完了,我们就走。” 安淳问,“现在我们就可以走,还需要等什么事完?” 安想容道,“现在老二要和老四斗,还不知道老三是不是也在暗地里等着两人两败俱伤,最后出来捡便宜。我们现在走,哪里走得掉,只能等他们分出个结果来了,我们再走。” 安淳道,“妈,我们何必掺合到这个事情里去。我们走得远远的,不好吗?不要顾家的任何东西,以后我养你。” 安想容拽着他的手,“那也要走得掉才行。这八年,我什么都不知道,顾老四到底是怎么对你的,他就是个和他家老头子一样的变态,他是不是一直折磨你。我们要走,走得掉吗。老二说,他一直把你当女人用,他们一家的变态,就这么折磨我们母子。” 安想容说得咬牙切齿,老爷子当年那么对她,她尚能忍,谁动她儿子,她就要和谁拼命的。 安淳知道他母亲恨着顾策霖,是顾策霖害了他母亲八年,但是,现在要他恨他,他居然恨不起来,只是觉得难过。 他伸手抱住了安想容,哀求道,“妈,我们悄悄走吧,走得远远的。” 安想容却说,“能走到哪里去,你还在读书,你已经在S大读数学博士了是不是,老二说的,他说你很爱学习,很争气。” 安淳道,“不要学位我也不在乎的,当初读研读博,只是我不想回家工作而已,要是工作,又要牵扯到顾家一团烂泥里。妈,我可以放下一切的,我带着你走,这些年,我也有些积蓄,再说,你以前也存了些首饰在银行里,还有,我一个同学做生意,我也入了股,钱够我们花了。即使治病,也是够的。” 安想容却道,“现在不能走。走了什么用也没有。当年我带着你逃跑,跑了几年还能被抓回来,现在我们走了,顾老四以后还会把你抓回来的,他和他父亲是一个德行。” 安淳无言以对,问安想容,“妈,你是不是答应了二哥什么。” 安想容说,“他说,要是他能够上位,他就直接放我们走。” 安淳蹙了蹙眉,道,“但是,二哥胜得过四哥吗?” 安想容说,“怎么不能,我只要说我看到了老四毒死了老头子,他就没可能继续做下这一角去。” 安淳叹了口气,说道,“妈,你不知道现在的形势。二哥根本没有能力和四哥斗,家里底下的势力,都在四哥手里,以前老头子的直系和大哥的直系,这几年早被清干净了。” 安想容神色沉了沉,看着安淳,问道,“淳儿,你和老四,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四这么欺辱于你,无论如何,妈妈都不会放过他的。你为什么总帮着老四说话。” 安淳道,“妈,你想太多了。” 安想容直勾勾盯着安淳,“淳儿,你长大了,都七八年过去了,妈妈已经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了。但是,欺负你的人,我是不会放过的。以前妈妈就不能保护你,以后要继续看着你受苦,你让我怎么受得了。” 安淳心中情绪复杂,百感交集,左思右想,好半天才说,“妈,可我自己不想和四哥结仇了。我之前已经和他做了了断了。” 安想容很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安想容少了八年的记忆,而顾家在这八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只是听了顾老二的一面之词,加上自己的理解,所以就对顾老四对安淳做下的事情十分厌恶痛恨,痛恨到答应帮助老二对付老四。 安想容皱眉看着安淳,安淳只好把自己给了顾策霖一枪,顾策霖是死是活就是这一枪做了决定,两人再无瓜葛相干的事情告诉了安想容。 他又对安想容说,“妈,他不会再来找我麻烦的,真的,我们不要掺合这次的事情,我带着你走吧。” 安想容看安淳这样为顾策霖说话,也就明白了什么,问道,“淳儿,你是不是并不恨顾策霖。” 安淳点头,“妈,我不想再想他,不管是恨,还是什么都好,我都不想再去想他了。” 安想容这下彻底明白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眉头渐渐皱得更紧,头也疼得更厉害。 安淳看她抬手捂住脑袋,马上就着急起来,叫她,“妈,妈,你怎么了,是头疼了?” 安想容说不出话来,突然之间一声大叫,开始对着安淳又踢又打。 安淳很用力地制住她,但她还是乱叫,这声音把顾先霖也叫来了,他拿了镇定剂来,抓住她的胳膊,为她注射了进去,这样,她的力气才渐渐变小了,然后软在安淳的怀里。 本来已经恢复了理智镇定的母亲,突然又变成这样,安淳很不能接受,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神色痛苦。 顾先霖拉了旁边的椅子过来,坐下后,对安淳说道,“老五,你看妈这样,不都是老四害的吗。你不会这些年被他睡了,反而要帮起他来,连自己的母亲也不顾了吧。” 安淳心里复杂极了,比起顾先霖话语里的嘲讽让他难堪,他更是为自己无法选择仇恨顾策霖而痛苦。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他觉得完全无法承受,甚至小时候,被顾老爷子用鞭子抽,他也会觉得更能接受一些。 安淳给不出顾先霖承诺,他一直没有答应和他同一阵营。 只是说,“二哥,我真的不知道,我这么一个没有什么作用的人,能够对你起什么作用。你要和四哥斗,你们自己斗就行了,我带着母亲离开,这本来就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不要你们最后的战利品,再说,这个战利品,又算什么,在兄弟身上捅刀子流血而得来。你们还不如协议分家,以后各不相干,我想还更好一点。” 顾先霖冷笑道,“协议分家,你倒是去和老四说,协议分家。顾家从来没有说过可以协议分家的。老爷子当年撵走了他的一个弟弟,两个哥哥都是出事死了,也没有协议分家。老四一直盯着我,他在一天,我就过不了一天安生日子,老大是怎么死的,乘飞机,就这么没了。他对大哥就能下手,对我怎么不会。” 安淳什么也不能说了,觉得顾家的人斗个你死我活,谁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他沉默了一阵,道,“那你何必拉我和我母亲进来。” 顾先霖道,“老五,你就不愿意帮一帮二哥么,再说,帮二哥就是帮你自己。到时候,你带着你母亲随便去哪里都行,住家里也行,我说过的分给你的产业都算数。只是需要你做很简单的一件事。” 安淳淡淡道,“什么事?” 顾先霖道,“老四当年怎么对付老爷子的。” 安淳眉头皱了起来,道,“你让我去对四哥下手吗?” 顾先霖道,“他不会怀疑你。” 安淳笑了一声,“要是他真出事了,二哥,他的手下也都不会听你调遣。” 顾先霖道,“老四最后会让他们保护你,听你的。我总有办法接手下面的产业。” 安淳神色恍惚地从顾老二家里回了主楼,他的母亲在顾老二那里很安全,安淳知道顾老二要用自己,所以会好好照顾他的母亲。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药,想到顾先霖说的话,这是当年顾老四给他母亲吃的药,这些年已经做了改进,吃了之后,就能够让人完全失忆。 第六十二章 安淳进屋时,迎面遇到管家廖伯,就让他找人去把自己在李家镇上的行李搬回来,还有他那辆停在停车场的车,车钥匙没了,让想办法去配了。 廖伯一一应了,看安淳精神实在不好,以为他是为他母亲担心,就说道,“五少,您赶紧去睡一觉吧。各个地方都有让人注意着找太太,警察那边,也在帮忙,很快就会有太太的消息的。” 安淳依然目光忧愁,顾老二是个聪明人,直接把安想容带回了家来,一般人都不会这么想,这样正好是思维盲点,安想容也正好安全,又不会被找到。 明明人已经知道下落了,还要劳烦那么多人担心着急着找人,安淳就觉得很过意不去,但是现在又不能说人已经找到了。 他叹了口气,对着廖伯说道,“辛苦你们了。” 廖伯道,“五少,我们哪里算得什么,倒是您,要好好保重啊。主子受了伤,身体也不好,一直睡着,您要是又出什么事,我们也只有跟着更担心了。” 安淳蹙着眉,现在是愁上加愁,问道,“四哥在哪里?在他自己房间休息下了吗?” 廖伯点头说是,安淳就道,“我去看看他。” 明明说了两人不要再相见,说的时候那么决绝,但是要实行起来,才知道困难重重,而且是根本办不到。 人和人,总是要到离别的时候,才明白,以前在一起的时光是多么难得。 安淳上楼时,又在楼道里看到了自己的画像,穿着旗袍的漂亮女人,这次他心里没生气,只是有些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慢慢地朝顾策霖的卧室走去了。 敲了门,是郑恒来开了门,安淳问道,“四哥,他怎么样,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郑恒大约知道是安淳开枪把顾策霖打伤的了,所以对安淳没有以前那么亲切,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说道,“我进去问问。” 安淳心想自己要进去看顾策霖,居然已经需要别人通传了。 很快,郑恒又走到了门口来,对安淳道,“五少,您请进吧。” 安淳这才慢慢走了进去。 顾策霖躺在床上,看来,他受的伤,并不像安淳想的那么轻。 安淳默默地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了,顾策霖闭着眼睛,但安淳知道他并没有睡。 安淳坐了好一阵,顾策霖也没有睁开眼睛来,安淳不知道顾策霖在想些什么,虽然是他说的以后两人再不相见,但是顾策霖真的再不看他,却让他心里很难受,甚至是带着赌气的难受。 安淳看顾策霖一直不理自己,他也不好一直坐着,顾策霖面色带着平常绝对不会有的苍白,这是他昨晚失血过多造成,安淳心疼起来,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站起身来,往门外走,要走到卧室门口,他又回过了头来,说了一句,“四哥,我走了。你和二哥他们的事情,我心里是不希望你出任何事的。” 他说完,就去开门,门开了,走出去了,要拉门关上的时候,他又朝床上看去,只见顾策霖将身上的薄被拉了上去,将脸也盖住了。 这样在别人做来是孩子气的动作,在顾策霖做来,安淳只认为他的确是要和自己完全断绝关系了。 他想,也许是自己射向他的那一枪,也彻底把顾策霖射醒了吧。 本来也是,这个世界上,漂亮人太多了,性格好的,为人聪慧的,愿意爱顾策霖至死的,定然都不会少。 顾策霖为什么要把心一直放在自己这个对他没有心的人身上呢。 安淳对爱情是不大相信的,虽然,他和顾策霖的感情,他明白里面一定是爱在。 安淳彻底关上了门,人在门口停顿了两秒,才转身离开了。 顾策霖听到门被彻底拉上的声音,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安淳一定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忍住,将他拉住从此把他绑在自己身边,不让他离开。 但是顾策霖只能忍着,忍着不看他,不看他,便能够放他离开。 对安想容做的事,顾策霖一直知道,安淳知道了真相,自己不会被他原谅,但是,要是不那么做,安淳一定早早就离开了这个家,再也不会见他了。 事情总是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只能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无论这条路通往如何荆棘的未来。 安淳将顾老二给他的药冲进了厕所里,他根本不打算用。 但是他现在也没法和顾老二翻脸,他母亲在顾老二那里,而且,他母亲还和顾老二结盟了。 安淳没法违拗他的母亲的意思。 安淳要睡觉,却睡不着,迷迷糊糊稍稍睡沉了一点,也一直做着各种各样的梦,梦的内容他醒来就忘了,但是,却总有一种怅惘和不知所措围绕着他。 第二天,安淳已经有了打算,又去了顾老二的别墅里,在书房中,顾老二问他对两人的结盟想得如何了,安淳说他愿意帮他对付老四,只是,“我要先送我母亲出去,我母亲身体不好,住在那么一间小房间里,她身体难受,就给她一针镇定剂,这样是不行的,我要带她出去,让她接受医生的治疗。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么,我和你之间一切就免谈,二哥,你知道,我对顾家没什么所图,我只要我妈好就行了。” 老二本不愿意,没有了安想容在他手里,安淳根本不会听他的话。 不过,他也不好过于逼迫安淳,安淳的性格和他母亲一个样,都是宁死不屈的,还很执拗。 老二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说可以答应安淳,不能让安淳带安想容离开,安淳必须一直留在他身边,安淳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人和他的人一起,先送安想容去别的地方治病。 安淳没有多想,就答应了,而且还和顾老二签订了协议。 这个协议甚至包括之后分赃的那些条款,安淳知道,签了这个,即使他对顾策霖什么也不做,以后顾策霖也会把他当成和顾老二一伙的了。 安淳上楼去看了安想容,安想容现在发疯的时间显然比清醒的时间短,她已经又是清醒的了,安淳和她说了,要先秘密送她去内地治病的事,她并不赞成,“淳儿,老二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我走了,你和他合作,我怕你会吃亏。” 安淳道,“妈,你不知道你发病起来多吓人,你躲在这里,又不能叫医生来,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你听我的,就先去治病吧,不然,我哪里能够眼见你受苦还坚持得下去。” 安淳以情动人,才把安想容说动了,让她先秘密离开M城去内地治病。 安淳信得过的人,实在不多,而他又要找个术业有专攻又有能耐的,后就决定了让他大学时候一好友,从数学学院转去学心理学的一个同学,帮忙去照顾他的母亲。 这个同学,叫梅毅,在数学学院一帮极品之中,他也算很有特色,极品中的战斗机,思维异于常人,曾经还被安淳带回过他的小窝作客,可见两人情意不一般。 安淳联系了梅毅,说了让他帮忙照看自己母亲的事情,梅毅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让人无语,没多问就答应了安淳。 安淳便又和顾老二说了此中情况,还和安想容把一切说好了,在当天下午,安想容又陷入精神失常状态被注射了镇定剂之后,顾老二就把安想容送了出去。 安淳知道载着他母亲的车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梅毅就来电话说接到了他的母亲,梅毅虽然是个思维异于常人的人,这个异于常人,只是因为他是个高智商的天才,学什么都十分快,所以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可笑的,这才被确认为极品,安淳让他帮忙照看母亲,十分放心,因为他心思缜密,还喜欢搞推理侦探,没有他办不好的事。 第二天,还没等顾老二来找安淳,安淳就神秘失踪了。 随着他的失踪,被秘密送往了大都市S城仗着大隐隐于市的安想容也从他安排的好几个保镖看护之下不见了,当然,不见的还有安淳的同学梅毅。 安淳是丝毫不想掺合进顾家的斗争之中,能跑掉是最好。 第六十三章 安淳从顾家离开,先去做了个变装,才拿着之前弄好的伪装大摇大摆去乘飞机到了S城。 到S城后,直接打了车到目的地。 这是S城城西一处新的高档小区,居民大多是高薪职业者,当然,也有被包养的二奶二爷,这里很注重居民的隐私和安全。 安淳头上戴着个齐刘海长假发,戴一副黑框眼镜,脸上用粉底打了一层,身上一套黑色套装,看起来,就是个消瘦高挑的平胸都市白领丽人。 坐电梯上了楼,敲了门,梅毅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趿拉着拖鞋,打着呵欠精神不佳地来开了门,对上安淳,他盯着他直看了五六秒,一言没发,好半天,才将盯在他脸上的惊讶的目光转开。 安淳自顾自地进屋,根本没有在意他的那惊艳的又似笑非笑的神色。 在他以为梅毅会拿话来挤兑他的时候,梅毅却只是说,“你忘了穿高领衫把喉结遮住了。” 安淳自己反而愣了一下,关上门,又摸了摸自己的颈部,心想这真是百密一疏,不过他不想给梅毅机会继续纠结自己的变装,直截了当地问,“我妈呢,她情况怎么样。” 梅毅是个白面书生,比安淳稍稍矮一点,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大部分时间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而且时常不洗脸,不爱剪指甲,不修边幅,这样的人,还能和有洁癖的安淳做好友,就见两人革命感情的确是非常深厚。 他其实很想揶揄安淳两句,说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最喜欢这样的职业女性,所以才打扮成这幅样子,平常他嘴里可是丝毫没有忌口,此时对着安淳却不知道怎么说不出来。 听到安淳问,他就带着他去到了一边的一间卧室,打开卧室门,床上正睡着一个中年妇人,怕打搅了睡着的人,梅毅小声对安淳解释道,“是药效还没过,还睡着。” 安淳几大步飞快地走了过去,弯下腰盯着安想容的睡颜看,看她睡得安详,就松了口气。 怕打搅了她,他就从房间里退了出来,拉上门,和梅毅去客厅里坐着说话。 梅毅伸手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说道,“你和你妈长得真像,这样穿着女装,就更像了。” 他在心里长呼出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直接把安淳穿女装这件事说出来了。比起刚才指出安淳没遮住喉结这种间接的指出,要畅快得多。 安淳伸手就取了眼镜,把头顶上的假发抓了下来,放到一边的一个柜子上去,又顺了顺头上的头发,将身上的小西装外套也脱掉,扔在沙发上,避而不谈身上女装的事情,“我们是母子,长得像又怎么了。” 梅毅嘿嘿笑,目光还是留在安淳打着粉底的脸上,“不过你让我去接伯母的时候,我真没想到她是你的妈,看起来,只像是你的姐姐,她最多像三十岁的人。” 安淳心想他这样称赞一个人,还真是难得,说道,“哪里有你说的这样夸张,我妈都要五十岁了。” 梅毅睁着一双带着黑眼圈的眼,“那是她保养得好嘛。”又对安淳有些讨好地道,“你家里有妹妹吗?” 安淳已经猜得到他之后的话了,说道,“当然是没有妹妹,我就是家里最小的。” 梅毅就又道,“那姐姐也行。” 安淳无语地道,“我家里这一辈都是男丁。” 梅毅听他这么一说,就又变成了无精打采,这时候,安淳却说,“但是我有几个侄女,都是大美女。” 梅毅那无精打采的眼又亮了一下,安淳紧接着道,“不过最大的侄女,今年也才十六岁。” 梅毅冷哼了一声,“我费了那么多劲帮你把你妈弄到了这里来,你不知道感恩戴德地感谢我,还故意耍我是不是。” 安淳道,“我的确是感恩戴德,等以后,我要是有女儿了,她愿意嫁给你,我可以答应的。” 梅毅却说道,“那我还要等你女儿出生,等你女儿长大,这二十几年的空窗期怎么办。” 安淳抬抬手,“你自己想办法。” 梅毅哼了一声,抱着胳膊跟在安淳身后去了洗手间,安淳也没用卸妆油,直接用擦脸的乳液在脸上抹了一层开始洗脸,梅毅哼哼唧唧地说,“比起你的女儿,你的侄女还大点,十六岁,过几年,也就可以结婚了,而这结婚前的几年,正好可以用来谈恋爱。” 安淳一边洗着脸一边含糊地道,“她现在在英国,没有在国内。” 梅毅道,“没关系,我可以去英国找她。不过,她和你长得像吗,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侄女。” 安淳道,“因为她爸比我大了二十几岁,我和他爸不是同母所生,你说她和我会长得像吗。” 梅毅,“……” 梅毅有点受打击,继续纠缠安淳的女装问题,说,“我以前没觉得你长得多好,没想到穿起女装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安淳洗干净了脸,盯着梅毅,“我当然没你帅,你要不要穿这套女装试一试,嗯。” 梅毅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你穿就行了嘛。” 安淳咬牙切齿,“你再说这件事试试。” 梅毅赔笑不说了。 安淳又问,“你是怎么把我妈弄出来的。” 梅毅道,“很简单就弄出来了。” 安淳挑了一下眉。 梅毅道,“我就是在喝的水里放了迷药,他们都喝了,也给你妈喝了,然后,我就把你妈给背出来了。” 安淳,“……” 梅毅看安淳没有赞扬的意思,就又说,“你别以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们本来不会喝水的,不过,我故意让定的餐里加多了盐和糖,大家都口渴,不得不喝水。还给他们下了心理暗示,他们以为我除了读书打游戏,别的事都不会干,所以才没防备我。而且,我怕监视器,所以走的楼梯,二十多楼,我自己爬的。” 安淳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兄弟,谢谢你了。” 梅毅道,“不谢,不谢。只是,你什么时候找个女人生女儿呢。” 安淳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你等着吧。” 梅毅说他太累了,为了等安淳来,他没睡觉,所以要去睡觉去了。 安淳让他给自己拿了一套衣服,才让他去睡了。 梅毅虽然比安淳要矮一点,但是比他要胖些,安淳穿他的衣服就差不多。 这个公寓面积不小,但只有两间卧室,安淳虽然也困,但是也不想去睡,就去了安想容睡觉的卧室,在木地板上垫了个垫子坐下,人趴在床上盯着安想容看。 梅毅说安想容看起来还很年轻,安淳看着她,其实,已经看得出来她眼角的纹路了,皮肤也并不是年轻小姑娘的紧致光滑。 他在心里叹道,岁月其实从来不饶人的,走过了的时间,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又想到了顾策霖的身上去,对他做了决绝的事,对他说了决绝的话,以后真不会再见面了,他才觉得难过了。 他并不是一个总纠结着已发生了的事情的人,比起向后看,其实他更愿意向前看。 如果他一直纠结着过去,他的世界观人生观还不知道得多扭曲。 他的心里,一直是希望顾家几兄弟是能够和睦相处的,让过去的就过去,剩下的人好好相处。 不过,别人却不会像他一样这么想。 安淳将脸埋在床上,想将顾策霖排出自己的脑海,但是,脑子里却全是他,顾策霖就那么强势地占据着他的所有思想。 他真的很不想再想他了,他只想带着他的母亲离开,能够离多远就离多远,不读书了也没关系,不要学位了也没关系,像以前他母亲带着他过苦日子一样过苦日子,也没有关系。 在安淳的心里,人生本来就不是以金钱以地位来衡量幸福衡量满足的,而是以人生的经历是否丰满,人生里有梦想可以一直为梦想来努力,有人生的位置,也有自己的创造,不觉得自己活得没有意义。 安淳想,带着他母亲远离这里,去到很偏僻的地方过日子,他也不会后悔,他的母亲,也不会后悔。 安淳趴在床上睡着了。 在做出了坚定的决定之后,其实就没有什么太烦恼的事情。 不过没有睡多久,柔软的床,只要床上的人动一动,他趴在上面马上就能够感觉到。 他醒了过来,因为坐在地上,而腿脚发麻。 安想容迷蒙着眼睛看他,安淳也看了过去,伸手握住安想容抬起来的手,低声道,“妈,你醒了。” 安想容的眼神柔和,“淳儿。” 只要他母亲能够认出他,安淳就知道她是处在好的状态,他笑了,还跪起了身,凑过去在安想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安想容倒有些不好意思,安淳以前不是个感情外放的人,现在也会做这种亲昵的举动了。 安淳问道,“妈,你饿了没有,要吃东西吗?” 安想容道,“这里是哪里?” 安淳说,“是一个借住的房子里,我的那个同学,梅毅,带着你从二哥那里出来了,我们不要掺合二哥和四哥的事情。你也不许去掺合。” 小时候总是很听母亲话的安淳已经长大了,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要母亲来执行了。 安想容愣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如果你要这样,妈妈也没什么可说。不过,要是老四再对你不利,我一定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了。” 安淳道,“四哥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好。” 安想容看安淳总是为顾策霖辩解,就皱了眉问,“淳儿,你是不是爱上了老四。” 安淳紧张地看着安想容,反驳道,“没有,哪里有,他那么对你,我怎么会爱上他。” 这么反驳了之后,安淳心里突然就变得空落落的,但是,他实在不想在安想容面前承认,顾策霖那么对待过她,但是自己的儿子却爱上了他,安想容要怎么想呢。 第六十四章 安淳在给梅毅打电话请他帮忙的时候,就告诉过他,要先找一个能够住一阵子的房子,里面要存些吃的。 所以厨房里东西倒很齐全,冰箱里不少东西,还有一些蔬菜。 梅毅起床来的时候,没有戴眼镜,循着饭菜的香味,半眯着眼,从卧室里慢吞吞趿拉着拖鞋出来,站在厨房门口往里面看。 只见是安淳在做饭,安想容站在旁边想要帮忙,安淳却很坚决地拒绝了,还说,“妈,你去客厅里坐着吧。看电视用电脑都好,这里不用你帮忙。” 安想容大约是觉得有些委屈,她失去记忆的脑子混乱的八年,她并不大能记起这段时间的事情,对于她,就是恍然一梦,等醒过来,本来还是嫩嫩的少年的单薄的儿子,突然就长大了,这个长大,不仅是身高长高了,面相成熟了,而且心性坚定了,在她面前,已经是完全不让她操心的大人了,而且处处还管着她,让她一时之间根本转换不过来角色。 这个角色转换,大约是要从事事操心的母亲转换成什么也不用管的女儿。 虽然角色还没有转换过来,觉得不习惯,安想容看着安淳,依然是一脸满足和骄傲,有些抱怨地说,“我也会做菜,也想做给你吃。” “妈,你就享享福吧,不要你做。”安淳搅着锅里的粥,看到梅毅站在门口,就说,“梅毅,你洗脸没有。” 梅毅愣了一下,摇摇头,安淳皱了一下眉,凶神恶煞地道,“赶紧去洗脸刷牙,你也该刮一下胡子了,然后陪我妈说说话,你看你那个样子,裤脚拖到地上了。” 梅毅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撇了一下嘴,一边捞裤子,一边请安想容和自己一起出厨房,又赶紧跑去洗脸刷牙刮胡子。 安淳还在厨房里忙碌,梅毅陪着安想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安想容问着梅毅安淳在学校里的情况。 安淳泡好了雪梨红枣桂圆茶端去客厅给两人喝,正听到梅毅在说,“他哪里会受欺负,他不欺负人,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年级,没人不怕他的,以前,我和他一个宿舍,我就是端着他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他就攘了我老大一把,差点没有闪了我的腰。” 安想容很惊讶,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安淳从来就是个话不多,很能忍,受了欺负和罪从来不会说的人,而且总是安慰她,她一直是担心他受别人欺负,没想到,他会欺负别人。 安想容脸上震惊的神色,倒让梅毅不好意思了,梅毅只好赶紧又解释,“嘿嘿,伯母,我就是随便挤兑他的,后来,他买了两个杯子送我,都是好东西,我现在还在用那个杯子。” 安淳将茶从漂亮的玻璃茶壶里倒出来,给安想容和梅毅一人倒了一杯,板着脸说梅毅,“你就在我妈面前乱说吧。” 梅毅苦着脸望向安想容,“伯母,你看,安淳这样凶巴巴的,谁敢欺负他。” 安想容倒是觉得有点好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就是一觉醒来,连儿子都长大成她不了解的样子了。 而看到安淳这样轻松地和人相处,她是狠狠地松了口气,原来,在她没有神智的这几年里,安淳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一直在受苦,他的性格要比小时候开朗很多了。 安淳虽然还是不爱笑,但是,他却有了很好的朋友。 而安想容也不得不想,顾老二所说的,安淳一直被顾老四压着,被顾老四逼着做男宠,生不如死,也不尽然。 因为安想容知道,以她儿子的执拗和自尊心,真被顾老四那么欺负着,他一定不会有开朗的心。 安想容喝着杯子里的甜甜的桂圆茶,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安淳又回了厨房里继续忙碌,梅毅又开始讲安淳的大学时代。 在梅毅的描述里,安淳大学时代,那是整个学院的风云人物和风流人物,他打遍天下无敌手,很多人都挨过他的揍,在他床上躺了一下要挨揍,把他的电脑上糊上了鼻涕要挨揍,用了他的剃须刀要挨揍……总之,最后是没人敢惹他,当然,他也很豪爽的,班上同学家里困难,他买了两箱方便面饼干等各色零食给人家,这也被传为一时佳话,而且还有很多女生喜欢过他,因为被他打击了,转而投入他们学院别的男生怀抱,大家都很感激他帮忙解决了单身问题,还有他们学院曾经有个没人品的辅导员,想要潜规则女生,被安淳揍了一顿,还把那个辅导员赶走了…… 如此等等,至今安淳还是他们学院的一座丰碑。 在安淳来叫两人吃饭的时候,梅毅做了总结陈词,“伯母,他真的活得很精神,在我们学院,肯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真的不用担心他。” 安想容带着笑容嗯了一声,说,“他能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我就放心了。” 饭桌上有瑶柱牡蛎香菇粥,干笋烧牛肉,土豆丝炒瘦肉,蒸排骨。 安淳给安想容盛粥的时候,梅毅手里的筷子已经夹了一筷子排骨吃着,边吃还边说,“你怎么没有煲汤呢。” 安淳没好气地道,“你倒是想得美,有你吃的就不错了。” 将安想容的粥给她之后,就说,“妈,你尝尝这个粥味道怎么样。” 安想容毕竟是一直过着贵妇人的生活,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粥,道了谢才慢条斯理地斯文地吃起来。 梅毅已经将自己手里的碗递给了安淳,“快,帮我盛一碗。” 说着,还很豪迈地夹了一筷子牛肉给安想容,“伯母,你吃。” 安想容笑着道谢。 安淳将梅毅的粥给他,说,“你能不能用公筷夹菜给人。” 安想容想说安淳不要对人这么苛刻,梅毅却依然是笑呵呵地毫不介意,道,“伯母又不会介意,安淳,我和你说啊,我既没有艾滋,也没有结核,也没有被狗咬过,甲肝乙肝丙肝什么都没有,我健康着呢。你这洁癖,什么时候也改一改,不然,哪个女人受得了你,你娶不到媳妇儿,我的老婆,可就没有着落了。” 安想容倒觉得奇怪了,问道,“小毅,为什么你的老婆与安淳有关呢。” 在安淳来不及叫梅毅住嘴的时候,梅毅已经拿着筷子指点江山状说道,“伯母,安淳答应了我,以后他的女儿要嫁给我为妻。” 安想容其实不是个习惯开玩笑的人,她一直活得非常严肃,听梅毅这么说,不由就愣住了。 安淳也盛好了粥坐下来吃饭,对安想容说道,“妈,你不要听他胡说,我们闹着玩的。” 梅毅却道,“什么闹着玩,伯母应该给做见证才行。” 安淳知道安想容是给人做少妻,这种话即使是玩笑,她也会不爱听的,他就赶紧给了梅毅一个眼神,梅毅马上又说,“呃,玩笑,玩笑。” 饭后,安淳让梅毅去洗碗,自己收拾着房间,安想容喝着饭后茶,小声说安淳,“淳儿,小毅是你的朋友,你对朋友,怎么能够这样呼来喝去的呢,以后说话还是注意一点吧。” 其实安淳越是对亲近的人,越是呼来喝去,对比较疏远的人,反而是冷淡而客气地疏离着,梅毅知道他的这个性格,所以也不和他生气。 安淳被母亲这样说,没有反驳,只是点头说好。 不过,等安淳去检查梅毅打扫完的厨房,依然是骂他,只是把声音放小了而已,“料理台上水没有擦干净,重新擦一遍。” 梅毅只得苦哈哈地继续擦,而且任劳任怨。 安想容要吃的药,安淳都带来了,不过没有派上用场,安想容几天内都没有发疯,有时候会精神迟疑,出现短暂记忆障碍,例如叫不出物品的名称,睡觉时间达到十二个小时及以上,除此,倒是没有别的问题。 安淳因此而放心很多。 梅毅也每天花费很多时间和安想容聊天,了解她的状况,疏导她的心情,这些,都对安想容的病有好处。 梅毅一如既往地要挨安淳的骂,但他被骂得心满意足,没什么不好。 在几天之后,安淳又变装出门去买了不少生活用品和食物回来,梅毅在门口为他开门,接手他手里东西的时候,盯着安淳不转眼,安淳知道他又要揶揄自己,于是先下手为强,道,“你看什么看,再看下次你穿这套衣服出门去买菜,我还可以让我妈给你画个美人妆。” 梅毅呵呵笑,道,“我这么肥,可穿不上这种衣服。安淳,要是你是个女人,我就勉为其难娶你为妻,挣钱养家,把你养得好好的。” 安淳似笑非笑冷哼一声,道,“要是我是女人,我会嫁给你?” 梅毅道,“怎么就不行。以前张济就说过要把她姐介绍给我,张济那么挑剔的人,都愿意把他姐介绍给我,可见我各方面都不错。” 安淳换了鞋进屋,道,“张济的姐姐,我是见过一面的,根本就是个男人婆,而且据说是双性恋,男朋友女朋友都有,他是怕她姐嫁不掉,才说要介绍给你吧。” 梅毅被打击了,一言不发。 安淳将水果端去给安想容吃,安想容正在看电视。 电视新闻正在讲M城,顾氏集团换行政总裁的事,原总裁顾先霖先生因为几天前心脏病突发,在医院就医,短时间内无力再处理集团事务,所以总裁由其弟顾策霖出任。 因顾氏集团没有上市,甚至没有董事会,所以换总裁的事,就只是家族内部的事情。 新闻里对于这条新闻,并没有像其他新闻一样一带而过,反而是稍稍介绍了顾家,说顾家是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开始崛起,在已经过世的实业家顾时谦先生的手里得到了很好的发展,顾时谦先生过世后,其长子顾哲霖先生出任过一年半时间行政总裁,后顾哲霖先生因飞机失事过世,顾家十分悲痛,顾氏集团就由其二弟顾先霖就任行政总裁,之前和梅媚传绯闻的顾载文,便是顾先霖的长子,此次顾先霖心脏病发,据说是事务繁忙,太过劳累而引起,接他之后继任顾氏集团行政总裁的是其四弟顾策霖。 新闻里,只是平铺直叙地讲了这么件事,新闻主播旁边的屏幕里,只一闪而过出现过顾时谦的一张照片,然后放了顾哲霖西装革履戴着眼镜一副温文尔雅模样的照片,另外还有顾先霖一副严肃模样的照片,却没有放新上台的顾策霖的照片。 新闻里也说了,因顾先霖先生要养病,其商会副会长一职和顾氏教育基金会、顾氏慈善基金会会长职务都暂时转给顾家第三子顾诚霖先生接任。 安淳听到这个新闻,有些震惊,他没想过顾策霖的动作能够这么快,他分明受了枪伤,伤都没有好。 安淳来不及想太多,已经看向了安想容,她怕安想容听到顾家的事情会发病,但是安想容只是坐在那里,面色冷淡,没有要发疯的迹象。 安淳赶紧去转了一个台,对安想容说,“妈,我买菜回来了,买了菠萝,做菠萝饭你吃,好不好。” 安想容抬头看向了安淳,声音有些哑,“淳儿,老二出了事。” 这其实在安淳的意料之中。 顾氏集团,表面上的生意,是做实业的,而且在M城的一大堆富豪里,也并不是十分显眼,但是私底下,是做军火生意,从几十年前的走私军火,到现在的在很多地方有自己的秘密军工厂,销售线,不少先进武器的自主研发线,甚至和各个军事大国都有联系。 只要军火生意还掌握在顾策霖的手里,那么,谁都奈何他不得。 顾先霖想要篡权,顾策霖的主顾,又有谁会愿意,所以注定了顾先霖会输。 安淳对顾家的生意知道的也很少,但是只是这很少的一部分,已经让他非常忌惮顾家了,因此,他才会忌惮顾策霖,忌惮到害怕。 安淳走到安想容的身边,伸手将她搂到了自己怀里,安慰道,“妈,顾家的事情,与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不要去管。二哥只是被送到了医院,说明四哥有手下留情,他也不是完全冷血。我们没事的。” 安想容身体依然在发抖,将脸完全埋进了安淳的怀里,她犹记得,在八年前,安淳也是这样抱着她,但那时候,安淳还是个羸弱的少年,现在,他已经能够让人感觉到安全感了。 第六十五章 安淳安抚了安想容,让她不要担心。 但是安想容根本无法定下心来,因为有顾老爷子对她所做的事在前,她很担心顾策霖也会如顾老爷子一般对待安淳。 要说,顾策霖给安想容的感觉,比起顾老爷子更不好。 顾老爷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很少笑,只是坐在那里,就给人很重的威压。 当年,她家也是殷实的人家,父亲做些生意,母亲在家里做家庭主妇,她家只有她一个孩子,自然是百般疼宠,她从小就多才多艺,为人热心,不仅成绩优秀,还做过很多公益活动,甚至还做过M城艾滋病公益宣传大使,当时,就是因为做这个大使,和顾老爷子见了面。 顾老爷子是作为非常重要的人物,只是出现了一下,当时,他多看了安想容一眼,安想容只是觉得他是个很严肃的人物,没有任何多想。 后来,他们一家在餐厅里用餐时,又遇到了顾老爷子,再然后,就有他父亲的一个朋友,过来给做媒,要安想容嫁给顾老爷子。 当时,顾老爷子已近知天命之年,安想容才刚二十岁,他比安想容的父亲年龄还大,安想容哪里会愿意,再说,她是实实在在有男朋友的,还是初恋,就是安淳的父亲柯斐臣,柯斐臣是她的高中同学,从高中开始恋爱,后来安想容学习服装设计,柯斐臣则是油画专业学生,两人两情相悦,郎才女貌,柯家虽然没什么大财,但是也是中产阶级,生活不错。 顾老爷子看上了安想容,而且要娶她,真是太强人所难了。 安想容当时没有和顾老爷子有太多接触,但是想到要和一个儿子都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一起生活,她就受不了。 但是,她的父亲知道顾家的能量,他们家可得罪不起人家,这才没在做媒的人面前破口大骂,只是好好回绝了。 没想到的是,顾老爷子铁了心地要娶安想容,安家只好全家动员去顾家,要顾老爷子放过安想容。 安家陪了各种好,但是顾老爷子依然不改初衷,就要娶安想容。 要说当年,安想容的确是漂亮,但是,这个世界上,漂亮人还不多得如过江之鲫,谁都不知道,顾老爷子怎么就那么坚决地要娶安想容,要说,当时跟着他的女人,那是很不少,跟过他的女人,那就更多了,他不娶这些女人,偏要娶不愿意的安想容。 安想容对顾老爷子的印象就是他阴沉而少言寡语的不讨喜的性格,还有觉得他十分好色,只见过她两面,就要娶她,而且是想老牛吃嫩草,除此,就是他仗势欺人,以为他有钱了不起,想娶谁就娶谁。 那时候安想容年轻气盛,自己很有主意,而且绝对不受别人影响。 她坚决不嫁顾老爷子,她越是反抗,顾老爷子就越是来劲,非她不娶了。 因为安想容的这种执拗,她父亲的生意受到牵连没法做了,而且在一个夜里回到家,突然猝死,死得莫名其妙,后来法医检查说是脑淤血,她的母亲因此而十分伤心。她家住的是二层跃层的楼房,安母下楼梯的时候,因为精神恍惚一脚踩滑,从楼上摔下去一时没有爬起来,安想容那天没在家,受顾老爷子的挟持去陪他“约会”去了,等第二天安想容回家,她母亲因为救治不及而死。 安想容对顾老爷子的恨意在这时候达到了顶点,她完全是因为恨意而答应嫁给他的。 顾家一向以低调著称,但是顾老爷子二婚的婚礼却办得很隆重,请了不少客人,安想容在那一年还被称为M城第一美人,不知道多少女人羡慕她的好际遇,以一个仅仅只是殷实之家的女儿嫁入豪门。 不过,安想容从最开始就没有因为这门婚事而开心过。她从小就是个好强的自尊心也极强的女人,从她找的男朋友柯斐臣是个唯唯诺诺的老婆奴就可见她其实也有一定控制欲,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被强迫着嫁给一个比她父亲年龄还大的人。 成婚那天晚上,顾老爷子没出现在婚房,说是有事情,就去办事去了,只让顾家老大顾哲霖来给她说了一声。 安想容当时坐在婚房,女佣人为她卸了妆,一张素面,肌肤胜雪,不描画而眉目自带艳丽,桃花眼眼瞳漆黑明亮,带着怒气的时候,眼睛更是灿若星辰一般明艳动人。 顾哲霖作为长子,只比安想容小月份,从小在顾家这种家庭里长大,自然是稳重能干,他在心里不大瞧得上从小门小户里嫁给他父亲的这个女人,再说,这个女人也太年轻了些。 他敲开了父亲的婚房门,女佣开了门,安想容坐在梳妆台前没有起身,于是顾哲霖直接进屋来了,对上一张素颜面带不愉的安想容,他也在心里惊讶了一番她的美貌,不过,即使安想容再漂亮,他依然是瞧不起她。 他说道,“母亲,父亲有事出门了,过几日回家,这几天,林管事会带你熟悉熟悉家里,家里不少地方,不便女人知道,那些说了你不能去的地方,你也不要多问。”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安想容气得脑子发热,她知道顾老爷子在新婚之夜里晾着她不管,又让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儿子来给她交代这些事情,都是轻视她,给她下马威的意思。 安想容那时候太年轻,气性又太高,气得一整晚没睡。 顾老爷子是一个星期之后才回来,那几天,安想容在顾家这个奢华的家里,过得并不好,因为顾家有很多规矩,甚至不让女主人随便出门,在家里也是只能在固定的地方,在花园里走都有人时时刻刻跟着盯着。 于是顾老爷子回来,她是没有一点好脸色给他看。 当晚顾老爷子要和她同房,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虽然和柯斐臣谈恋爱谈了六七年,因为她的性格高傲,对方连她的嘴都没亲结实过,更遑论上床了,所以,她对着顾老爷子又是紧张又是愤怒。 顾老爷子当时虽然已是知天命之年,但是保养得好,看起来并不老,反而是很有看头又有内涵的男人。 当晚在床上,安想容无论如何不要顾老爷子碰她,顾老爷子脾气可说不得好,而且也不是很怜香惜玉的人,两人在床上打了起来,说打也不正确,是安想容死命反抗,顾老爷子想要在不伤她的情况下压制住她也很不容易。 床头柜上放着的台灯,是康熙年的粉彩梅瓶改做的,安想容摸到了这个瓶子,要砸顾老爷子,没砸到人,瓶子在床头上给砸碎了,安想容还被划伤了手,房间里因为只开了几盏光线朦胧的壁灯,后来安想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着的,她把顾老爷子的命根子给伤了。 顾老爷子在床上疼得动不了,安想容自己趁机跑了,顾老爷子按了铃,管家跑上来,才知道顾老爷子受了伤。 安想容自己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躲起来了。 发生了这种事情,安想容其实是觉得很对不起顾老爷子的,顾老爷子从医院里出院没回家,去了别的地方养着去了,他不算是彻底废了,但是男人伤了那里总是不好,之后吃下的药,很多都会让他脾气暴躁。 等顾老爷子再回家去,安想容就没有那么好命逃掉了,两人的初夜,安想容被顾老爷子绑了起来,后面的事情,安想容根本不愿意再回想,她想起来既恨又怕,从此和顾老爷子势同水火。 安想容想起当年事,再想想自己的年龄,也已经过了半辈子了,她刚才从电视里看到顾老爷子那一闪而过的照片,心里其实没有了那么多恨,毕竟他已经死了。 安想容不知道,要是当年她好好地和顾老爷子相处,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安淳不是柯斐臣的儿子,而是顾老爷子的亲儿子。 安淳的人生也会不一样。 不过一切都是没法后悔的。 安想容痴痴地坐在那里,安淳怕她出事,就让梅毅来陪着他,自己去做家务。 又过了几天,安淳每天都上网查有关顾家的事情,除了顾氏集团换行政总裁的事情有出现在新闻里,就再也没有什么关于顾家事情的后续了。 没说顾先霖心脏病发后怎么样了,顾策霖做了行政总裁,也没有出什么新的事情。 安淳总算是沉不住气了,他不能一直带着他母亲在这里偷偷摸摸过日子,他希望确认顾家到底怎么样了,然后再决定自己要怎么做。 安淳又变装出了门,到公用电话亭去给肖淼打了电话。 肖淼每次接到他的电话都是受宠若惊,肖淼说,“淳哥,我之前给你的手机打过电话,不过一直说你手机关机,我就没能联系到你。” 安淳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肖淼说,“是你之前给我打电话,很着急的样子,还问我尹寒的事情,我担心是急事,就自己想了办法找到了尹寒。” 安淳愣了一下,说,“我事情已经解决了,多谢你惦记着。” 肖淼倒被他感谢得不知所措了,赶紧说,“淳哥你一直对我那么好,我又没帮到你什么忙,你谢我做什么呢。” 安淳说,“你有这份心,就当得起我这感谢。” 肖淼知道安淳要是没有要事,是不会联系自己的,就赶紧转到正事上来,问,“淳哥,你还找尹寒吗,还是有别的什么事?” 安淳说,“的确是想找一找尹寒,你有他现在的联系方式吗?” 肖淼说,“他上次又给了我一个联系方式。我这几天没有联系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安淳说,“你给我,我自己试试就行。” 肖淼赶紧把号码说给了安淳,然后又很担心地说道,“淳哥,我在新闻里看到了顾家的事情,你还好吗?” 肖淼是知道安淳和尹寒与顾家的关系的,但是他知道得不多,所以才更是担心。 安淳道,“我没事。” 肖淼不好多耽误安淳时间,没有和他长篇大论地大聊,赶紧说了再见挂了电话。 安淳使用肖淼提供的号码,给尹寒去了电话,居然是能打通的,安淳不得不想尹寒在这个关头还给肖淼提供可用的电话,对肖淼,也许是有几分真心的。 第六十六章 尹寒给肖淼的那个电话号码,就只为肖淼一人而设,不过自从使用后,还从来没有接到过电话,因为肖淼怕给他添麻烦,而且也是没有什么可对尹寒说的,所以从来不给他打电话。 这天这个电话居然响了,尹寒先是愣了一下,心里又有一丝暗喜,看到电话里不是显示的肖淼的手机号,他皱了一下眉,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尹寒直截了当说道,“谁?” 其实他是很期待这个谁是肖淼的,肖淼不用手机打,也许是他手机欠费了。 只是传到他耳朵里的声音却是安淳的,安淳说,“听你这声音,看来你还不错。” 尹寒要记住的人,要记住的声音,都是不会忘的,他自然知道这就是安淳,他说道,“二叔被关在医院里了,五叔,你带着你母亲走了,就不怕四叔将你抓回去。” 安淳说没有应这件事,反而说道,“我和你可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也不想和你打什么机锋,上一次,冯医生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安淳其实不是来和尹寒说冯医生的事的,奈何他对因他而死的冯医生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冯医生因顾策霖的命令而对他母亲下了六年多的药,实则是冯医生对不住他,奈何人已经死了,安淳无法不介怀他因自己而死这件事。 尹寒因他这话冷笑了一声,道,“冯医生,是你让我帮忙带去给你的,因为这件事,我还损失了一个在疗养院的眼线,你现在却把他的死怪到我头上,他死不死与我有什么相干,我何必去多此一举,你要问他的死因,怎么不去问四叔。你过了河,就顺手拆桥么。” 安淳倒没有因他这话而觉得羞愧,他和尹寒,倒不是他要过河,尹寒给提供桥板的关系,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要不是尹寒想要用他,怎么会帮忙铺桥板。 因肖淼的事情,安淳对尹寒可没有特别好的印象。 不过,他听了尹寒这话,依然沉默了好一阵,这个沉默,只是因为想到冯医生的死最大可能的确是顾策霖的命令,不过,他没有证据,也实在不能随随便便怀疑人。 虽如此,想到是顾策霖有可能如此罔顾人命,他心里便挺难受。 过了几秒钟,他才又继续打起精神来说道,“我找你,是想问二哥的事情,他暂时没事,是不是?” 尹寒道,“还没死就是了。不过,他老婆儿女都被监管了起来,大儿子顾载文,据说已经死了,或者就是下落不明。四叔的手段,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安淳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又说,“那你注意别死在他手上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尹寒冷笑了几声,在心里对肖淼恨得牙痒痒的,心想下次再去找他,不把他操得哭爹喊娘,就绝对不罢休。看他居然把自己的电话交给安淳,而他自己反而一个电话也没打来过。 安淳往家里走去,顺便还买了一些菜,想着顾家现在的血雨腥风,他即使已经置身事外,其实心情依然不好,为什么顾家的几个人,就不能暗地里和明面上一样地兄友弟恭和平相处呢。 安淳这次自己开了门,一向仔细的他,进屋的时候,马上发现了问题,门厅大门对着的墙上的墙纸被人用指甲画了两道。 这个家里,留有指甲的人,是梅毅,他留了一点指甲,安淳要求他剪,他无论如何不愿意剪,安想容的指甲,则是被剪得很平。 这个指甲印子,一定是梅毅留的。 梅毅知道他的洁癖,不喜欢任何人在房子里乱动,更何况是在墙上画印子,这印子,一定是梅毅想留给自己的暗示,家里来过人了。 安淳一时之间不敢确定是谁,顾策霖的人?还是顾先霖的人?或者是尹寒的人? 安淳转身就要不动声色地离开,但是刚退一步,后面就过来了两个男人,堵住了他的退路,其中一个人还说道,“五少,请进屋。” 安淳蹙了一下眉,只得进屋去了。 他还慢条斯理地换了鞋子,走进客厅,只见顾策霖坐在那里。 安淳不知道顾策霖到底是怎么找来的,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在这里的,他为什么要找来。 顾策霖盯着安淳看,然后说道,“你长胖了点,气色好些了。” 他面无表情,高深莫测,声音低沉,安淳听不出他的喜怒。 顾策霖之前受过枪伤,这才大半月,他的伤应该不会好得那么快,不过从他的脸上,并不能看出他身上有伤。 安淳想他的身体大约已经好了很多了,面对着这张总是出现在他脑海里,出现在他梦里的脸,他的心情并不像想象中的一样有激动,平平静静地,他回视着顾策霖,说,“我妈和我同学呢。” 顾策霖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老二那里有一份转给你10%娱乐公司股份的协议,上面的签名的确是你。他说你答应了他,为他除掉我。” 顾策霖的话说得很平和,几乎听不到话里的高低起伏,安淳站着蹙着眉看他,道,“嗯,是我签的。” 他以为顾策霖会发火,但顾策霖没有,他只是笑了一下,是扯了扯嘴角的笑,“那你怎么没有对我动手。” 安淳站得笔直,头上还顶着齐刘海的长直假发,穿着一套合身的女装,其实安淳没有任何一点女气,英气勃发,俊朗里带着点点忧郁,但是,穿着这身女装,他不做任何一点女儿姿态,就偏偏有了莫名风情。 顾策霖是看得眼热无比,安淳却没有对自己的穿着太上心,因为在顾策霖面前,没穿衣服的时候那也是数也数不过来,小时候哭得眼泪鼻涕满脸的时候,顾策霖也总是会看见,什么丑都在顾策霖面前出过了,仅仅是个女装,安淳还不会因此就扭捏。 安淳说道,“那你是希望我对你动手吗?我不过是知道二哥斗不过你,所以才没有去做多余的事。” 即使他这么说话,顾策霖也没有太生气,只是说道,“你心里,其实还是有我的,所以,才自己走掉了,没有帮着老二。” 安淳蹙了一下眉,说道,“我只是不想掺合进去而已,再说,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们之间,从此再不相干。我妈和我同学呢?我会带着我妈离开,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以前的事情,我们都忘了吧。从此各走各的路。你之前也答应过我了,要放我走的。你不能这样言而无信。” 安淳字字句句说得铿锵有力,他这样肆无忌惮,是觉得顾策霖是要尊重自己的,他和顾策霖,他不想闹得最后安想容与顾老爷子那种样子。 只是没想到顾策霖却说,“我没有答应。” “啊?”安淳一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愣住了。 顾策霖已经从沙发上起了身,他从来是一身黑,这一天也不另外,里面是黑色衬衫,外面有一件薄西装,没有系领带,慢慢地走到安淳的面前来,虽然他面上没有表情,但是强烈的威势感依然压迫着安淳,但是安淳站在那里没有动,眼睛和顾策霖对视着,毫不相让。 顾策霖站在了安淳的面前,伸手要摸安淳的脸,安淳的脸上皮肤极好,少见的嫩少见的白,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白得带着一丝寒气,似乎摸上去,并不会感觉到体温,反而是会摸到凉玉上,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亮若星辰,桃花眼又总是含着撩拨人的风情。 他其实已经褪去了少年时代那种少年的稚嫩,不过他体毛从来不重,脸上也不冒胡茬子,剃掉胡须就又是光溜溜的,他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有女人相,却也有着一种男人女人都不会有的风情。 顾策霖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风情,大约不过是因为他爱他,所以看着安淳什么都好,他身上无论什么点,都是惹人心动的。 往往爱情不过就是如此么,万金难买心头好,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人这一辈子,到底又能有几回遇到心仪的人呢。 更何况顾策霖也没想这个问题,只是安淳就是他最想要的,之前闹得安淳难受的时候,他也曾经想过,放了安淳离开吧,两人都开心点。 他是知道安淳去见顾先霖,顾先霖大约是想收买他,让他对自己不利的。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就看安淳会对自己下手吗,如果他下手,顾策霖当时有点心灰意赖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他生出这种感觉。 但是后来安淳没有,安淳自己跑掉了。 顾策霖看他对自己还有感情,马上就打叠起了精神,干什么事都有劲了,老二还什么事都没来得及做,就被顾策霖下了手。 第六十七章 顾策霖目光深邃若海,又说了一遍,“我没有答应过你。” 安淳眼里带上了惊讶,往后退了一步,“没有答应我?你难道是说话不算话。” 顾策霖的手指从安淳的脸颊上擦过,然后半托起了他的下巴,再一次强调,“我没有答应过让你走,淳儿,我没有答应过。” 安淳脸上带上了羞愤,伸手要把顾策霖碰到自己脸的手推开,顾策霖却顺势就抓住了他的手,将他一带就进了自己的怀里,一手已经紧紧禁锢住了他的腰,安淳开始对他反抗起来,想要避开他,顾策霖把他又拉又拽,已经把他拖到了沙发边上,一把将他压在了沙发上。 安淳发现了姿势的不妙,姿势不妙还只是前奏,顾策霖下边贴着他的大腿,那里的变化他哪里感觉不出来。 顾策霖亲过来的时候,他赶紧将脸偏开了,羞愤地说道,“你放开我。” 顾策霖哪里会放,安淳之前其实是顾及着顾策霖身上的枪伤一定还没有好,所以没有用力挣扎反抗,此时他看顾策霖不管不顾地要在沙发上和他行事,他就有些着急了,伸手一把按到了顾策霖之前受伤的地方去,顾策霖果真瞬间皱了一下眉,安淳也在瞬间将力道放松了,黑亮的眼睛一如冬夜里深邃夜空的星子,声音隐忍,“四哥,你放开我。” 顾策霖放松了对他的力道,安淳赶紧往旁边坐了一点,说道,“我妈和我同学呢。” 顾策霖看刚才两人拉扯中,安淳头上的假发有点乱了,便伸手为他抚了抚头发,居然没把他的假发扯下来,端详着他很自然地说,“没有在这里。” 安淳眉毛紧紧皱了起来,要伸手将头上的假发揪下来,顾策霖却抓住了他的手,安淳就压制不住火气地道,“你他妈到底要做什么?把我同学和我妈放了。” 顾策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完全避而不谈安淳的同学和他母亲,只是说,“你这样也很好看。” 安淳这下彻底火了起来,愤怒的眼睛里像是烧了两团火,他不知道,他生起气来的时候,整个人眉眼更加艳丽,像是一团烈火燃烧,耀人眼目。 “顾策霖,你给我滚蛋,你对冯医生出手的事情,我拿你没有办法,你对我妈做的那些事情,我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我对这件事情,我现在都可以忍了,只要你以后可以放过我和我母亲,让我们离开生活。你做事不要太过分!” 顾策霖神态很肃然,一点和安淳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我不会放你和你母亲离开的。淳儿,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们在一起好好生活。” 说着,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小巧的锦盒,一看就是装着首饰之类的东西,他就那么没有任何迟疑地,在沙发前面跪了下来,不是半跪,而是双膝着地,他这一辈子,在他已经有能耐的现在,恐怕是第一次跪下,也只会有这一次。 他将锦盒打开送到了安淳的面前,因为色淡而显得云山雾罩的眸子里带着坚定而深情的光芒,他非常清楚地说,“淳儿,我们结婚吧。” 安淳被吓了一大跳,想要往后面避开,但是后面就是沙发靠背,他避无可避,他震惊地看着顾策霖,顾策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又说了一遍,“淳儿,我们结婚。” 安淳欲言又止,鼻梁上还架着一个平光镜,头上的长直发垂下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但是眼里又不全是羞恼,震惊后面,是对顾策霖的深情的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顾策霖只是一直盯着他,逼着他,安淳看到面前盒子里的戒指,顾策霖应该是明白他的喜好的,戒指设计并不十分奢华,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是略微暗色的黑灰色指环,环面上有深蓝色的六枚蓝宝石,设计成五枚绕着最中间一枚的形状。 安淳没有接戒指,顾策霖看他没有动作,眼神里带上的期待更重了,又说了一遍,“淳儿,我们结婚。” 安淳就那么咬着牙,手指完全是颤抖的,伸手从锦盒里拿出了那枚戒指,顾策霖心里长松了口气,提醒他道,“淳儿,你要说你愿意。” 安淳看顾策霖神色赤诚,就像个最单纯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安淳像是受到了蛊惑,低声道,“我……愿意。” 顾策霖几乎是一瞬间,从地上起了身,将安淳扑在了沙发上。 他伸手接过安淳手里的戒指,很是熟稔地托起他的左手,将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然后握着他的手,拿在唇边亲吻,他的眼睛像深海,看着安淳不转开,里面的感情像是汹涌着的波涛,要将安淳整个人淹没其中。 顾策霖说,“你看这枚戒指,中间的这个蓝色人工宝石,里面是从你和我的头发里面提取出的基因,我们两人的按照一定结构组合在了一起,封在这中间的,你看得到吗?” 两人之间的很多事情,完全是个烂摊子,但是此时,顾策霖如一个孩童一般的欢喜又期待的献宝,让安淳完全没有办法去想其他,他真的将手抬了起来,拿到面前来看,其实根本看不到里面有封什么基因,但是,他还是说道,“嗯,这枚戒指很漂亮。” 顾策霖笑了,“你喜欢就好。” 说着,看着他的目光更加热切,安淳甚至被他看得很窘迫了,顾策霖才伸手将他头上的假发取掉了,扔到一边,伸手抚顺安淳头上的短发,又取掉了他脸上的眼镜扔到一边,然后捧住他的脑袋,吻了上去。 安淳的手垂在身侧,没有伸过去抱住顾策霖,顾策霖在他的唇上辗转亲吻,舔弄含吮着,又用舌尖试探地探开了他的齿关,没有如以前一般地急切而激动地长驱直入,而是轻扫着他的上颚,触碰试探着他的舌尖,安淳被他激起了情欲,眼神比刚才迷蒙,对于他和顾策霖之间的事情,他很无力。 顾策霖慢慢地加深了亲吻,安淳被他亲得面颊泛红,全身发软,情欲的激流洗刷着他的身体,然后汇聚于小腹,让他不由自主抬起手抱住了顾策霖的腰。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在顾策霖要脱安淳裤子的时候,安淳总算是回过了些神识,伸手将顾策霖的手抓住了,湿漉漉的眼睛盯着顾策霖,被吻过的嘴唇嫣红泛着湿意,“不,别。”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顾策霖因为这一丝恳求,没有办法再为所欲为了。 他只得望梅止渴一般地从安淳的面颊吻到他的耳朵上,含着耳垂,让安淳又痒又酥麻,轻轻呼出一声低吟,然后要偏开头,说,“我妈和我同学呢。” 顾策霖在他的耳朵上轻咬了一口,但还是把安淳给咬痛了,安淳皱着眉要把他推开,顾策霖便更紧地挤压着他,下半身那昂扬的存在感十足的玩意儿狠狠顶着安淳。 安淳其实也起反应了,但是不想让顾策霖得逞,红着脸,轻轻喘了口气,目光挑衅地望着顾策霖,“你要我以后想起来你对我求婚,就只想得到你把求完婚就把我压在沙发上。你找我结婚,就是找个炮友?” 安淳其实也很能拿捏顾策霖的软肋,顾策霖只得不甘不愿地退开了一点,依然是满眼的欢喜,这种欢喜就像是天上的晚霞,能够燃烧了半边天。 安淳对他,突然不舍起来,觉得他是个比自己更可怜的孩子,这么点事就能够欢喜成这幅样儿,他自然而然地抱住了他的头,凑上前去吻了吻他的唇角,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眼睛盯着他的眼睛,“四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顾策霖轻声道,“你的母亲和你……同学没事。”说同学那个词的时候,分明带着一点咬牙切齿。 安淳也没在意这个,继续道,“不是这个话。” 顾策霖对着安淳澄澈而期待的目光,想了一下,继续说,“我以后会好好对待你的母亲,会让她承认我。” 安淳目光闪了闪,还是说,“不是这件事。” 顾策霖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只好继续想,“冯弼,他收了老二的钱。” 安淳因他这话,眼底闪过惊讶,然后知道冯医生,其实果真是顾策霖下的手。 他想到了他母亲对他说的,她后来能够恢复记忆,大约是冯医生收了顾先霖的钱,然后故意让她母亲恢复记忆的。 安淳的神色变了,顾策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是那只是一瞬间,马上就又恢复了镇定。 安淳轻声说,“你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赌气,顾策霖只好说道,“等我们结婚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安淳却很不高兴起来,“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和你结婚,你难道绑我去。” 顾策霖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能够阻挠他和安淳结婚的,绞尽脑汁没想出来,却听安淳说,“你他妈是个猪脑子。” 顾策霖被他骂得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一句,不过却突然茅塞顿开了,一口含住他的唇,轻声说,“淳儿,我很喜欢你,呃,我……我很爱你。” 第六十八章 太难得顾策霖像个大小伙子,对心爱的人求婚,而且还是在对方想要和他永远分开的情况下,他不紧张那是假的。 无论两人之间之前有多少芥蒂,在此时,安淳也不会去想那些,他被汹涌如铺天盖地而来的感动所淹没,顾策霖第一次对他实实在在说爱他,他以前并没有等过这句话,也没有期待过这句话,但是此时逼着他说了,他才觉得,似乎他一直都明白,且一直在等着。 安淳眼眶有些发热,他将顾策霖抱紧了,又在他的唇上结结实实亲了一口,即使高兴,却又还是有点埋怨地盯着他,“怎么突然想到做这件事。” 这件事,自然是指求婚。 要说别的人求婚,定然是和爱人明明白白地恋爱,并且相处很长时间了,而且觉得应该可以结婚了,一切都准备好了,才去准备些什么正正式式地求婚,但是,顾策霖这做的,又像个什么话。 他安淳带着母亲在这里躲得好好的,顾策霖突然跑过来,吓了他老大一跳,他顾策霖做了那么多对不住他和他母亲的事情,没有半分解释,也没有道歉的意思,就这么突然地坦然地没有任何预兆地捧出一枚戒指出来,还说将两人的基因提出来混在了一起,封在了戒指里,来向他求婚。 恐怕,不能找到比顾策霖这样的求婚更加莽撞的了,但是,安淳明白他的心意,明白他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半分敷衍。 他安淳,虽然总让人觉得目下无尘,其实他也明白自己的心,明白顾策霖对他的一腔心思。 只是顾家的局势,所处位置的身不由己,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两人又都是大老爷们,实在不是黏黏糊糊的谈恋爱的人,这样到如今,顾策霖突然之间的求婚,打乱了安淳所有的计划。 之前所定下的一切,都被这个求婚而击碎了,以后要是真和顾策霖在一起,一切都要重新规划了。 顾策霖一向严肃而深沉的目光此时放着光粲然夺目,他看着安淳,说,“我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但是我知道你不会答应。” 一向处在上风的顾策霖,因为求了婚,马上就被安淳压制在了下风,安淳揶揄他道,“那现在这样子,你反而觉得我会答应。” 顾策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只看着他,似乎这天地间的一切,都比不过眼前的这个人,爱一个人的时候,大约就是这样,看到他,就觉得天地也因此而增色吧。 “你上次说,我们从此再不相干,我没有应你,我不会答应的。你要走,我自然要用最有诚意的方式来留。” 安淳这下板起了脸,“哦,原来你也并无意给我套个戒指,只是找个诚意的方式来留我罢了,那我干嘛要为你而留,你回去,我们各走各的路。” 顾策霖被他说这种狠话也不生气,只是抱着他不放,“你已经答应了,是不能反悔的。我将我的一切给你,来留你,是我最大的诚意。” 他说着,甚至举起了右手做发誓状,“我顾策霖,用我一辈子来换你一辈子,用我一颗真心来换你一颗真心,你,安淳,答应了和我结婚,就不能反悔,从此,你的全部都属于我,不能有二心。” 安淳其实不是真和顾策霖生气,顾策霖是个话少的人,平常也总是一本正经,没有机会和人辩驳这些事情,说他嘴拙,那也绝对没有埋汰他。顾策霖说什么,安淳都不会奇怪,都不会真生气,不过,样子还是要做的,不然顾策霖也会认为他是个摆设物件,和他那些下属差不多,需要用的时候就拿来用,不用的时候,就把你扔一边随你如何。 安淳冷哼了一声,“我全部是属于你的?奴隶制社会时候,奴隶还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呢。” 顾策霖只好又笑了一笑,道,“我自然也是你的。” 安淳道,“我又不是非你不可,又不求你是我的。” 刚说完,就感觉到气氛变了,顾策霖果真皱了一下眉,安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过不想服软道歉,就和顾策霖对视着,最后还是顾策霖忍了下去,捧着安淳的脸,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声音低哑,说明他忍得很辛苦,“你敢对别人有心,你试试。” 安淳轻笑了一声,没有应他。 安淳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那枚戒指,而且戴在了手指上不准备取下来,他从顾策霖身边挣扎起身,直接将身上的女装外套脱了,他以为房间里除了顾策霖没有其他人,之前请他进门的两个保镖,在门口没进来,而且还把门给拉了过去,于是安淳毫不顾忌地边走还要边脱裤子。 皮带刚抽出来,顾策霖几步冲了过来,将他的裤子抓着没让他脱。 安淳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干什么?我换身衣服了去看我妈和我同学,你要是对他们做了什么,嗯……你明白的……” 顾策霖为他把皮带又系了回去,道,“你妈在卧室里。” 安淳瞬间一愣,然后狠狠瞪了顾策霖一眼,迈着大步去开安想容卧室的门,心里想着之前顾策霖居然是打算在客厅里和他办事的,而他母亲居然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也不知道刚才两人的话,他母亲听到了没有,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可不是太好。 安淳去开了安想容房间的门,安想容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还堵着,两个保镖,一人坐在门口,一人守在安想容身边。看到安淳和顾策霖进来,两人都起身点头行礼打了招呼,然后都在顾策霖的示意下出了门。 安淳差点没气得六魂出窍,飞奔过去,要将安想容从椅子上解下来,因为怕把安想容绑得受了伤,所以是用裹了一层绒布的手铐铐住她的,安淳没有钥匙,只得先将堵住安想容嘴的巾帕给解开了,对上母亲黑幽幽的眼,安淳羞愧而自责得想撞墙,也不敢和安想容对视,转身就冲到顾策霖身边,说,“钥匙。” 他其实很想给顾策霖两巴掌,或者狠狠骂他,但是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他居然做不出这样掉顾策霖面子的事情,于是只是背着母亲狠狠瞪了顾策霖一眼。 顾策霖自己拿了钥匙去给安想容开手铐,安淳就开始拔手上的刚戴上去的戒指。 顾策霖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动作,于是瞬间开了安想容手上手铐的锁,将手铐一解开,人就冲到了安淳的面前,一把握住了安淳的手,将他要拔戒指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死死盯着安淳的眼睛,“淳儿,你听我解释,是你母亲她不听我解释,一味骂我,我没法才出此下策。” 安淳气得七窍生烟,面红耳赤,对着他狠狠地冷哼了一声,人已经推开了他,飞快走到了安想容的面前去。 顾策霖很是无奈的样子,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想容没有发话,但是眼睛却很精明地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互动。 其实顾策霖,在安淳回来之前,一定是和安想容交谈过了。 安淳的同学梅毅是在顾策霖进来的时候,就被保镖抓住给拖出去关到隔壁的那套房子里去,梅毅只来得及在门厅处给安淳留了信号,不过留了这个信号也没用,安淳依然没有逃掉。 顾策霖开始对安想容,是很客气的,毕竟她是安淳的母亲,虽然他很不喜欢安想容,其主要原因,他第一觉得在安淳小时候安想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儿子;第二就是安想容的不忠,她和顾老爷子结婚了,却带着别的男人私奔还怀了个野种回来,虽然这个野种最后成了他顾策霖的心肝宝贝,但安想容不忠却是事实,因为他的出生,他对不忠的女人非常没有好感;第三就是安想容很不喜欢他,并且不愿意让安淳和他在一起。 顾策霖开始没让人制住安想容,反而很礼貌客气地请她在沙发上坐了,虽然这是别人的房子,但是他顾策霖在的地方,他就是主人。 安想容并不是个泼妇,反而还算有涵养,除了很担心梅毅外,她就走到沙发上去坐下了,神色平静镇定,并不显得就怕了他顾策霖。 但是两人没有说两句,安想容就没控制住脾气,朝顾策霖破口大骂。 因为顾策霖说,“我会接淳儿回去,我希望我们能够在今年完婚。” 安想容由此想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的遭遇,一下子就发作了,大骂,“你们顾家的人都是些混蛋,好色鬼,你休想打我儿子的主意。” 顾策霖觉得安淳总是那么骂他,大约也是从安想容这里学来的,不仅话语相似,连语气都一样。 顾策霖被安淳骂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所以这时候还没有太生气,只是又说,“我和淳儿是两情相悦,我们结婚,并不碍着你什么,你作为他的母亲,所以我也会把你当成母亲尊敬,但是,前提是,你不要太过分了。” 顾策霖只是在安淳面前是耙耳朵,任打任骂,即使在安淳的母亲安想容面前,他的脾气也没有多好。 安想容这下被惹急了,要冲过来打顾策霖,“你休想带走安淳,除非我死,不然我不会把我的儿子交给你的。” 顾策霖看她要发疯,示意保镖抓住了安想容,道,“我能够给安淳幸福,我们互相喜欢,你为什么只是因为对顾家的偏见就否定我和他在一起这件事。就因为你对顾家的偏见,连淳儿对顾家也有很多偏见。” 安想容气得面红耳赤,“顾家本来就没有好东西。” 顾策霖只好不继续这个话题了,斩钉截铁地说,“安小姐,无论你怎么反对,我都会和淳儿在一起的,这件事,是我做决定,我不会因为你反对就放弃。” 安想容道,“你强迫淳儿,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将你当年毒杀顾时谦的事情捅出去。” 顾策霖铁青着脸道,“如果淳儿自己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他,要是他本身也愿意,你就无话可说了吧。” 如果安想容不是安淳的母亲,在她看到自己毒杀顾老爷子的时候,顾策霖想,他就不会让她活下来了。 安想容道,“淳儿不会愿意的。” 第六十九章 安淳手指上戴着的戒指,晃在安想容的面前,安想容刚才被拷在卧室椅子上,她所住的卧室和客厅只有一墙之隔,安想容听到了两人争执的一些声音,但是没有听得太清楚,此时看到安淳手指上的戒指,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儿子,在之前也总帮着顾策霖说话,刚才安淳和顾策霖进房间之后,安淳对顾策霖的语气神态,都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儿子,对顾策霖,是有感情的。 安淳一边揉着安想容的胳膊,一边柔声问道,“妈,你怎么样?” 安想容心里不大好受,她这一辈子,活到现在,也算是经历了各种事情了,小时候成长过程的众星捧月,到被顾老爷子看上后,父母双亡,家中剧变带来的悲伤,嫁给顾老爷子之后的生不如死的生活,之后逃跑,又被抓回去的绝望,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的忍辱负重,然后带着儿子逃出顾家过最底层的人的艰辛生活,直到后来又被顾家找回去,在顾家大宅里,为了儿子,日复一日地忍着,盼着安淳长大的那一天,盼着顾老爷子过世后的自由生活…… 安想容的一辈子也算是大起大落,一般人想也不敢想。 此时看到安淳对顾策霖有情,她自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却不会太畅快。 她心里对顾家,是没有一点好感的,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带着安淳离开这个魔窟。 但是现在,安淳却喜欢上了顾家的第四子。 而这个第四子,也绝对不是好相与的人。 安想容没有回答安淳关心担心的话,沉着脸,深邃的黑眸盯着安淳。 安淳知道他母亲不高兴,他有些心虚,就又问道,“妈,我扶你起来走走,你脚麻了没有?饿不饿,还没来得及做饭。” 安想容看安淳如此低声下气地讨好着自己,不由就更是心酸,望向了顾策霖,冷着脸说,“你如果是威胁着淳儿,让他和你在一起,我即使是个女流,又没有什么能耐,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如愿。” 因为安淳在旁边,再说,顾策霖其实也很想让丈母娘认可自己,只是,安想容的那一套被害思想,让顾策霖很难办。 顾策霖知道说别的也没用,便只是说道,“安小姐,我会对淳儿好的,他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我准备带淳儿去加国成婚,时间,我也觉得越早越好。我口说无凭,而且我想您也不会愿意相信,我只能靠以后的行动让您相信我,我对淳儿,是真心的。” 顾策霖的笨嘴拙舌,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安淳其实挺感动的,马上殷切地看向安想容,安淳其实已经尽量做到了镇定平静,但是他眼中对安想容的殷切和期盼,让作为女人而很敏感的安想容一眼都能看出来,安淳很希望她能够接受顾策霖。 安想容突然感觉很伤心,她费尽全力保下来的儿子,她辛辛苦苦担惊受怕期待憧憬着养大的儿子,在他真的长大之后,心里却装上了另外一个人,他希望用他剩下的生命来陪伴另一个人,而这个人,还不是她喜欢的。 安想容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都看淳儿的意思吧。” 安淳要比一般大男人心细不少,再说,母子连心,他哪里不明白安想容心里所想。 他没有多想,在安想容的面前跪了下来,抬起头对上安想容宁和里带着些伤心的眼,说道,“妈,您永远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是您生养了我,您这一辈子,为我受的苦,我都记在心里的,我会好好孝顺您,让您开心。” 安淳这话,又说得站在一边的顾策霖心里醋意翻腾,不过安想容是安淳的母亲,他只能让自己去理解安淳。 他走上前去,也规规矩矩地在安淳的身边半跪了下来,对安想容说,“妈,我会对安淳好,也会孝顺您,希望您能够将他交给我。” 安淳愣愣看向顾策霖,顾策霖回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就看向了安想容。 这是顾策霖第一次叫安想容“妈”,这个妈,自然不是叫继母的意思,而是叫丈母娘了。 看两人都在自己面前下了跪,安想容心里本来有一腔怒气和悲伤,此时也不能发了,但是她一时没有回应。 安淳和顾策霖都看向她,两个人都是大男人,这样跪在她面前,要她答应两人在一起。 安想容深深吸了口气,又想到了二十几年前自己的事情,那一天,她去做艾滋病公益宣传大使,因为需要形象健康,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衫,脸上甚至没有化妆,但是花季的少女,完全不需要涂脂抹粉,皮肤就是最自然的白最明艳的粉,顾老爷子被人请着进来,在下面坐了一下,安想容发现有人在看自己,就也看了过去,对上了顾老爷子深邃的眼眸,她心里一颤,竟然生出了胆怯;后来在餐厅里见面,那是一家有名的早茶店,她家一家人坐在大堂里,有说有笑,突然感觉气氛有些怪,她抬头朝另一边看过去,只见三个高大的黑衣保镖簇拥着顾老爷子要进一边的包厢,顾老爷子朝她看过来,她也看了过去…… 安想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顾老爷子有这种孽缘,在顾老爷子死了八年时间的现在,她心中的恨也淡了不少了。 如果,两人都是在最好的年华里相遇,她不那么倔强执拗,他不那么冷淡强势而高高在上,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安想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深深吸了口气,眼中有柔柔的光芒流过,“起来吧。你们要在一起,我哪里阻止得了,不过,真要结婚在一起,以后,就要好好地互相体谅,好好过日子,不能打架,不能因为顾家的种种规矩,限制对方的自由,必须允许单方面提出离婚。” 她这话,自然主要是说给顾策霖听的,但这也足够让顾策霖开心了。 本来单膝跪下的他,这下结结实实地两个膝盖着了地,说,“妈,您放心吧,我不会让淳儿难过。” 安淳伸手抱住了安想容的腰,将脸埋进她的怀里,声音几乎哽咽,“妈,谢谢你。” 要安想容对顾家尽释前嫌,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安想容会答应,不过是因为看安淳是真对顾策霖有感情罢了。 虽然答应了,但后面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 梅毅被带进了客厅,看顾策霖和安淳坐在同一个沙发里,安想容坐在另一个沙发上,他就露出了很震惊的神色。 梅毅也是聪明人,马上就知道,闯入屋子将他绑走的人,和安淳,不是仇人。 安淳看梅毅来了,就站起了身,问候道,“梅毅,你怎么样,没事吧。” 梅毅扫了扫房中的情形,又盯着仅仅是随意坐着就威势十足的顾策霖,顾策霖在和安想容小声说着话,似乎是商量着离开的事情,顾策霖瞥了他一眼就没有再看他。 对于梅毅这个和安淳同住同一屋檐下十几天的人,顾策霖心里的醋是发酵了又发酵,酸得不能再酸了,但是这个人,他知道安淳很看重他,所以他也就只能把醋劲忍下去,所以不想多看到梅毅。 梅毅收回在顾策霖身上的目光,和安淳说道,“呃,还好。” 又指了指顾策霖,“他谁啊?” 显然对顾策霖,没有多少好感。 安淳看了看顾策霖,见顾策霖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就只好说道,“我四哥。” 顾策霖这下不高兴了,结束了和安想容的话,接了安淳的话道,“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我和安淳准备这个月就去加国结婚,你作为他的好朋友,如若抽得出时间,请去参加我们的婚礼。” 安淳有些无语,看到梅毅惊讶得下巴要掉下去,就又觉得有些好笑,梅毅惊讶之后,赶紧问安淳,“嘿,我们好了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和一个男人结婚,再说,你要是要和男人结婚,怎么不先考虑我,还有,我的老婆呢,你说了……” 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了顾策霖那强大的威压压过来,他缩了缩脖子,住了嘴。 安淳有点无奈地说,“现在情况就是这样。我们要回去了,然后去加国,你要一起去玩吗。” 梅毅绝对不是粗神经,也许是故意让顾策霖不爽快,他高高兴兴地说道,“如果你们包来回机票和吃住,我当然是要去的,反正我导师也不怎么管我,我将论文写好了,email传给他就行了,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安淳道,“那一起去吧。” 他说着,又侧了一下头瞥了压着不高兴的顾策霖一眼,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样的亲昵让顾策霖的脸色好多了。 安淳又问安想容,“妈,你身体,乘长途飞机,没问题吧。” 安想容道,“还好。” 带着梅毅一起,一家人去了酒店里用餐,饭后,就乘了顾策霖的车去机场,直接乘飞机回了M城,梅毅便也像个牛皮糖一样地黏在安淳身边跟着去了。 虽然顾策霖已经控制了顾家的局势,但是还是有别的危险,毕竟大麻烦尹寒跑掉了还没有抓到,顾策霖便也担心安淳的安危,所以,回了M城,只住了一夜,顾策霖就带着安淳安想容,还有要跟着去做证婚人的梅毅飞了加国。 豪华的顾家私人飞机上,有自己的卧室,客厅,棋牌室,餐室,等等,这让梅毅大开了眼界。 在他和安想容聊完天,安想容睡下后,他到客厅里,见安淳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他也凑了过去,同安淳说道,“没想到你是豪门里的少爷呢。” 安淳看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顾家的亲生子。” 梅毅嘿嘿笑,“但是这下要是顾家的媳妇了。” 安淳瞪了他一眼,“滚你的。” 梅毅道,“我们是去尼城么,到时候我要去好好赌几把,看看手气。” 安淳说,“随你。” 梅毅目光转了转,没看到顾策霖,就又问,“你老公呢?” 梅毅的嘴是很没有顾忌的,在知道顾策霖他惹不起之后,就很快做好了自己的定位——顾策霖媳妇儿的好友。 安淳皱了眉,咬牙切齿,“顾策霖是老婆。” 梅毅轻松地说,“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称呼,你们自己去分配,不要迁怒于我嘛。” 安淳哼了一声,说,“他忙着呢,在处理事情。” 第七十章 顾策霖这样匆匆忙忙带着安淳到加国结婚,看样子是要一切从简的,像别的豪门世家那样,办一个豪华而奢侈的结婚宴,大约是不现实的。 这样匆忙,倒不是顾策霖不看重和安淳的结婚,而是他太看重了。 他知道安淳的脾气可说不上多好,要是按照一套繁复的结婚仪式走下来,安淳多半半途就要撂挑子走人了。 所以,简单就有简单的好处。 除此,其实顾策霖很怕安淳半途反悔,所以一切早早地办好,让安淳没有后悔的机会,那才是最好的。 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担心安淳在国内,会遇到危险,就急急忙忙带他来了加国。 当然,加国也不安全,不过顾策霖总要稍稍放心一点。 梅毅没有陪安淳看多久电视,发现飞机上保镖十分彪悍,不允许他到处查看之后,他只好坐回自己的单人空间里去,躺下睡了。 一会儿,顾策霖放下繁忙的事务,来到客厅里找安淳,先是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连亲了几下,才在他旁边坐下了,“怎么还在看电视,不困吗,去睡觉吧。” 安淳将目光从电视上转到顾策霖身上,说道,“我们过去就去结婚?” 顾策霖道,“嗯,我们下飞机了就过去。” 安淳神色有些不自然,顾策霖怕他反悔,就赶紧劝道,“不麻烦的,我们去市政厅办结婚,以后再办婚礼。” 安淳勾了勾唇角,显出一点无奈,顾策霖凑过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亲,“你不想去吗?” 问出这句话,顾策霖是有点忐忑的,怕安淳说是。 安淳却只是抬手捧着了他的脸,顾策霖是五官极其端正的人,乍眼看过去,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但是,他轮廓鲜明,眼神深邃,让人百看不厌。 安淳在他的鼻尖上亲了亲,又吻到他的唇上,小声说,“我怎么会不想去呢。下飞机了,我们就去,不过,不要一大堆人跟着,就我们自己去,行吗?” 去办结婚证,要是还跟着数位保镖,安淳觉得那真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他希望自己和顾策霖就像最简单的普通人一样,那么去领一张缔结一生的证书。 顾策霖因他这话心花怒放,却问,“妈也不跟着?” 安淳点了点头,“嗯,是的。” 顾策霖说,“你觉得好就好。” 其实顾策霖对安淳的母亲安想容并不愿太亲近,这也许是不被丈母娘喜欢的儿婿的通病,连顾策霖也不能免俗,所以安淳说只两人过去,顾策霖倒是高兴的。 其实也可以坐在家里,让工作人员拿了两人的结婚证书来给两人办,不过,顾策霖总觉得这样没有意思。 安想容起床去洗手间时,往客厅里看了一眼,只见安淳靠在顾策霖的身上,顾策霖从他身后抱住他,眼里温暖温柔的光芒,像是能够笼罩住一切。 安想容愣了一下,在心里叹了口气,在女佣的搀扶下,又回了小卧室里去。 下了飞机,已经有车来接,不仅是车和司机,还有好几个保镖,为了怕母亲担心,加长林肯车里,安淳拉着安想容和自己坐在一起,对她说了自己想和顾策霖出去简单地登记结婚的事,办婚宴这些,以后再说。 安想容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你是让我不要跟着去吗?” 安淳对安想容笑道,“妈,你看这时候时间也晚了,你和梅毅,先去住处住下吧,我和他拿了结婚证就回去,明天再说其他事情,好吗?” 幸好梅毅在后面的一辆车里,不然,他听到顾策霖和安淳要抛弃他这个证婚人,他一定又会多嘴的。 要说在之前,安想容大约不会答应,但是,在飞机上看到顾策霖从安淳身后抱着他的场景后,她就明白,她不需要反对。 上了年纪了,她反而要更开明而有了很多包容心。 安想容道,“那要注意安全。” 安淳笑着在她的发鬓亲了亲,道,“嗯,会的。” 于是,车在半路,顾策霖和安淳下了车,上了另外一辆黑色跑车,顾策霖开车,安淳坐在副驾驶座,车飞驰向市政厅。 这时候,已经是近午夜了,这座赌城,在夜里辉煌夺目,非常热闹,不过,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市政厅里办结婚手续的地方人却很少。 这里,对不同国籍不同性向的人都一视同仁,所以顾策霖和安淳手拉着手去办结婚手续,倒是没有谁会侧目,不过,顾策霖的高大英伟,安淳的俊朗斯文,即使是到了另一个国家,也很惹眼,工作人员对两人笑得非常亲切,还对两个急急忙忙签了字的新人说旁边就有教堂,他们还可以去教堂里请神父主持仪式。 顾策霖先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等安淳签完,他就拿出戒指盒,这次是一对十分惹人的婚戒,依然是不显眼的暗色指环,镶嵌着蓝宝石,形成的形状是两枚戒指可以镶嵌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形,分开则是近似太极的阴阳各半的形状。 他拿出的戒指时,戒指是镶嵌在一起的,他将戒指分了开来,然后看向安淳,“淳儿,我爱你。” 安淳笑着接过戒指,将其中一枚戴在了顾策霖的左手无名指上,而顾策霖将另一枚也戴在了他的手指上。 两人的无名指,是几乎一样粗的,所以两枚戒指,指环是同样粗细。 因为这时时间太晚,没有别的结婚的新人,工作人员便也很有兴致地看着两人交换戒指,其中一人还赞叹这戒指的设计十分特别,问,“这是专门设计的吗?” 一向不苟言笑的顾策霖很是和煦地笑着点了一下头,“是的,是从六十张设计图中挑出的一张,定了半年才做好。” 工作人员这下更有兴致了,安淳盯着戒指也很感动,捧着顾策霖的脸,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来了个深吻,才红着脸,接过办好的结婚证书,一把拉着顾策霖飞快地走掉了。 出了市政厅,又坐上了车,安淳拿着那张结婚证书认真地看,眉眼带笑,神色专注,好像很不相信上面写的是真的一样,他看着看着就嘿嘿笑了起来,还在上面很宝贝地亲了一口。 顾策霖也很开心,眼神柔和很欢喜,看着他,“我们是夫妻了。” 安淳目光灼灼地看着顾策霖,“像个梦一样,我前几天还住在S城的公寓里,想着怎么带着母亲出门过日子呢,今天就结婚了。” 顾策霖开了车离开,“一会儿你就知道,这不是梦。” 顾策霖带着安淳回了住的宾馆,从VIP通道电梯上了66层,电梯门口就有保镖守着,迎接到顾策霖和安淳,就很郑重地坐了问候。 顾策霖带着安淳去了套房门口,负责这趟事务的管事迎接到顾策霖,便和顾策霖汇报了情况,又说,“太太和梅先生已经安顿好了,是左边的两套房间。” 顾策霖点了一下头,带着安淳穿过客厅进了卧室。 总统套房里布置奢华里透着温馨,进了卧室,那张大得离谱的床上,居然铺着大红的床单被子,上面还有艳红的玫瑰花瓣,除了这张床,梳妆台上也摆着玫瑰花,房间里全是浓郁的花香味。 顾策霖往浴室走去,安淳站在房间中央,地上是暗红的大幅团花地毯,他就站在团花的中央,伸展了一下身体,又将结婚证书拿出来看了看…… 顾策霖从浴室里出来,从安淳身后抱住他,在他的耳朵上亲了亲,说,“淳儿,我们去洗澡了睡觉吧。” 安淳侧过脸来和他接吻,轻声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拿着结婚证书先去给我妈看一看。” 顾策霖和他浅吻着,又摸着他的腰,“明天也不迟,现在晚了,我们就先睡了吧。” 安淳哪里不知道顾策霖的意思,将结婚证书递给顾策霖,顾策霖接到手里,拿去放进了他带来的一个密码保险箱里,这才转过身来和安淳一起进浴室。 顾策霖和安淳这婚结得十分仓促,简直像是私奔的情侣,肚子里还怀了孩子,急急忙忙地就结了。 不过,这婚房,的确还是比较像样。 浴室里光线朦胧,宽大的浴缸里装着一大缸水,里面也飘着玫瑰花瓣。 顾策霖伸手为安淳脱衣服的时候,已经有些顾不得了,将他压在墙上热吻起来。 安淳和顾策霖也离了好长时间了,自然也是十分渴望,加上,这可是两人新婚之夜呢。 他捧着顾策霖的头,和他热吻在一起,全身热血沸腾,激动非常,两人几次牙齿磕碰在一起也没有注意,安淳面颊绯红,几乎要喘不过气了,才微微放松了抱住顾策霖的手,嘴里呜咽出声拒绝。 顾策霖这才稍稍退开了一点,他一向色淡的眸子此时幽黑,里面燃烧着热烈的火,和安淳同样热烈的眼眸对上,两人就又抱到了一起去,互相撕扯着对方身上的衣服。 好不容易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这才进了浴缸里去,顾策霖也稍稍冷静了一点,将安淳抱到怀里,为他洗澡,安淳微微垂着长长的眼睫,嘴唇嫣红,伸手从顾策霖的肩膀向下抚摸,手摸到他的胸口,便把脑袋也埋了下去,在他胸口舔弄,顾策霖简直要压抑不住,不再为安淳洗澡,手指从他的腰向下抚摩,在下面入口处按揉着,戒指碰到安淳下面柔嫩的肌肤,安淳才轻呼了一声,“嘿,你戒指忘了取了。” 顾策霖的确是忘了,抬手取戒指,安淳将他的手拿起来,把他手指上的和自己手指上的都取了下来,认真打量了一阵,又将两枚戒指嵌合到一起,看到戒指里面用小篆写的两人的名字,就又开心地笑起来,把戒指放到浴缸旁边的台子上后,就又和顾策霖抱在一起接吻。 第七十一章 浴室里水溅得到处都是,衣服扔在地板上,也被溅了水,零乱里透着欲色。 安淳被压在浴缸沿上,随着顾策霖的动作压抑不住呻吟,随着水声和肉体的撞击声,喘息和低吟让这奢华的浴室里更染上一层绯色。 浴缸有些滑,安淳不得不用胳膊肘撑着身子,颈子高高扬起,像只濒死的白天鹅,脸上是疼痛和欢乐都达到极致的受不住的表情。 顾策霖禁锢住他的腰,又狠狠地撞击进去,安淳实在受不住了,低低求饶,“不……哥……哥哥……先,先停一停……” 顾策霖哪里停得下来,将他的胳膊抓起来,攀在自己的肩膀上,安淳的腿几乎要折到自己的肩膀边上,亏得他身体软,很多高难度动作也难不倒他,但是这样还是要受不了,顾策霖又动作了几下,他眼泪再没忍住,“不……不……先放开……疼……” 顾策霖喘着气,总算是停了下来,放下安淳的腿,又抱住他狠狠亲吻,简直是要把安淳折腾死,也同时把自己折腾死。 安淳环住他的颈子,仰着脖子,让他从自己的下巴亲到颈子上,安淳的颈子是他的敏感区,被亲到就身体轻轻颤了颤,他低声说,“我们去床上吧,磨得我好痛……” 顾策霖刚才是太激动了,此时也缓过了些气,看安淳的胳膊在浴缸边上磨红了,不由也心疼,他慢慢退出来,迈出浴缸,就伸手,一手托起安淳的背,一手托起他的双腿,就把同样高挑的安淳给抱了起来。 安淳被他抱习惯了,顺势已经用光溜溜的胳膊绕过他的颈子,两人的眼睛泛着红,顾策霖将安淳抱出浴室,也不顾床上洒满的玫瑰花,而且房间里其实温度并不高,有点冷,他将安淳放上床,就又激动热情地扑了上去。 玫瑰花瓣被安淳压在身下,顾策霖也没有再做太多准备,分开安淳的腿,就心急火燎地埋进了安淳的身体里,他紧紧抱住安淳,就那么大动起来。 安淳不疼那是假的,疼得冒冷汗,但是又畅快,前面翘起来,颤抖着,就要解放出来了。 顾策霖却伸手将他下面握住,套弄着,却又按住筋脉不让他那么快就释放,安淳身体发抖,手指在顾策霖的胳膊上抓出印子来…… 安淳始终没有办法和顾策霖一样持久,呻吟叫唤里已经带上了哀求哭音,“啊……啊……放了我……让我……” 顾策霖一边动着腰次次触到他的前列腺上,手上动作也加快了,安淳在一阵颤抖和尖叫里达到了高潮,顾策霖故意让他射得急,甚至让他发痛,安淳一阵说不出的空虚难耐,好像突然之间肉体和精神都被掏空,并不畅快,反而很难受,难受得想哭。 顾策霖这时候将自己退了出去,人却抱了上来,将他紧紧抱住,吻他的唇,吻他的耳朵,吻他的颈子,手又慢慢地从他的胸口抚摸下去,揉着他的肚子,然后摸上他其实没有太软下去的命根子和囊袋,轻柔地触碰着,安淳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长出了口气,感受到了一点舒服。 顾策霖轻柔地吻他,然后低声问,“淳儿,你爱我吗?” 安淳蹙着眉头,将胳膊抬起来,抱住顾策霖,“嗯,爱。” 顾策霖的眼有些发红,他又死命吻住安淳,下面硬得发疼的欲望磨蹭着安淳的下身,又抬起他的腿…… 顾策霖的热液激射进安淳的身体里,安淳一阵颤抖,顾策霖这么做一次,安淳就觉得自己去了半条命。 但是一次自然是不能让顾策霖满足的。 床上的玫瑰花瓣,被两人的身体蹂躏得蹭了很多的花汁在柔滑细腻的丝绸被子上,两人的身体上也染上了不少,顾策霖还是怕安淳冷到了,所以下了床,将铺好的被子掀开来,然后捞起来,盖在安淳的身上。 房间里的水晶吊灯亮着,带着一层红色,氤氲在房间里,房间里并不黯,顾策霖看着安淳漂亮的身体,下面几乎瞬间精神奕奕,他又覆上了安淳的身体,和他接吻…… 顾策霖的精力像是没有限制的,安淳却有点要跟不上他了,只好用了最省力的姿势,其实他平常很厌恶这个姿势,但是此时他可没那么多思考的精神,脑子全部被情欲给占据了。 他趴在堆叠起的软枕上,顾策霖握着他的腰,每一下,都像是要戳到他的心脏上,安淳又难受又痛快,眼角控制不住溢出泪水,声音断断续续不成调,听在顾策霖的耳里,却让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亢奋。 顾策霖做了三次,安淳则是被他插射了四次不止,身体都觉得发虚了,顾策霖还不满足,将他抱过来,又密密实实吻上他,安淳精神有些恍惚,全身每个细胞都带着情欲的欢乐和纵欲的慵懒以及痛楚。 安淳靠在顾策霖怀里,实在不想动,低低地道,“累了,我要去洗澡。” 顾策霖每次都射在他身体里,此时后面黏黏糊糊地难受,安淳还是改不了洁癖,想要把东西都赶紧弄出来。 顾策霖却不放过他,将被子捞过来,两人盖在被子里,他结实的腿夹着安淳的腿,胳膊紧紧抱住安淳,不说话,只是吻他。 安淳又动了动,说,“洗澡去吧。” 顾策霖还是不为所动,将他抱得更紧,吻他的耳朵,在他的耳后不断舔弄,“淳儿,宝贝儿,爱你。” 顾策霖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情欲的磁性低哑,性感得像只爪子挠人的心尖,安淳也不由得捧住了他的脑袋,手指摩挲着他的头皮,爱意难耐地说,“嗯,我也是。” 才刚说完,就发现顾策霖贴在自己大腿根的物事又精神奕奕地立了起来。 顾策霖的手又摸了下去,沿着他的背脊,一寸寸地摸到他的腰上,揉上他的臀部,顾策霖手指上的茧子,磨着他光滑柔韧的肌肤,又痒又酥麻,顾策霖想就这样抬起安淳的腿埋进他的身体,安淳抽了一口气,“你……你这样是要弄死我吗……” 顾策霖又吻了上来,这次动作很慢,厮磨着一点点进去,里面湿淋淋的,又热又软,顾策霖只和安淳有过肉体关系,他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但是安淳身子的销魂之处,让他想一想,就会兴致高昂,看到他就压抑不住。 顾策霖满足地把自己全部埋了进去,看安淳蹙眉不舒服,就温柔地吻住他,又抚摸着他的大腿,慢慢动,动情地不断说,“淳儿,爱你……” 安淳眼角犯湿,前面又有了感觉,这样的透支真有种死去活来的快感,他低低的呻吟起来,嗓子已经叫得哑了,喘息都带着点有气无力,“真要被你弄死了……你要我死吗……” 顾策霖翻身又覆在他身上,埋首吻他的颈子他的肩膀,哑着嗓子道,“嗯,我也跟你一起死。” 等顾策霖又尽兴了一次,安淳是再没有了力气,连说去洗澡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靠在顾策霖怀里喘气,闭上眼睛,全身无力。 他睡过去了,顾策霖还是紧紧把他抱住,似乎是要把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顾策霖还是怕安淳不舒服,虽然他也累得不行,还是把安淳弄进了浴室里洗了澡,安淳整个过程只是蹙着眉,睡得死死的。 又回到床上,房间里全是两人欢爱后的气息,顾策霖也没管太多,抱着安淳裹进被子里。 他将额头抵着安淳的额头,感受着他的气息拂在自己的面颊上。 房间里灯已经关了,只有这座不夜城辉煌的灯火,从窗帘的缝隙映照进来,让房间里有一丝光。 顾策霖睡不着,这一夜,他又怎么睡得着呢,他太激动了,怀里就是他的宝贝,他的妻子,安淳说这像一场梦,现在顾策霖也觉得这像一场梦。 他看着怀里的人不转眼,又握住安淳带着点潮气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他感受着自己有力的心跳声。 爱惨了一个人,就真有种被子弹射中心脏的感觉,是要为他而死的。 顾策霖甚至有浪漫的情怀去想,难怪爱神丘比特是用箭射中人的心脏,他对安淳,不就正是这样么,像是心脏一直是握在安淳的手里的。 他想了一阵这些他平常不会去想,以前也没有想过的东西,又盯着安淳的睡颜看,安淳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畔,他又有些亢奋,但是不是想做爱,是有点想手舞之脚蹈之,想做些什么,无论什么都好,来表达他的欢喜,他又想让时间在这一瞬间停留,就这样,让安淳永远在他怀里,在他臂弯。 不过,他又不想让时间停留,因为他以后,他和安淳还会有更好的时光,两人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以后都要做才行。 顾策霖盯着安淳一直想东想西,不时又亢奋地亲一下安淳的嘴唇,碰一下他的鼻子,咬一下他的下巴,反正他就这样像个毛头小子,兀自激动欢喜着。 外面的天光是早大亮了,但是窗帘拉着,顾策霖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安淳累极了,睡着了一直不醒,顾策霖也不得不有了些困意,将额头抵着安淳的额头,睡过去了。 第七十二章 安淳醒来时,头晕得厉害,全身酸疼,不仅是肌肉疼,似乎连骨头芯子都在发酸。 纵欲的后果,十分严重。 他不仅后面被顾策霖用得太厉害而又疼又麻,连前面因为泄精太厉害,都很不舒服起来。 他醒了,但是完全动不了。 只是从鼻腔里微微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策霖的脸就在咫尺之处,顾策霖十分警醒,也醒了,眸光柔和,在安淳的唇上温存地亲了一下,柔声问,“淳儿,还好吗。” 安淳的嗓子也难受,眉头蹙起来,“你……” 发出了一点声音,就觉得嗓子哑得厉害,他咽了口口水,才又说,“你是头种马吗,我……我简直要死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十分痛苦,顾策霖也不敢等闲视之了,手抬起来轻柔地抚摸他的面颊,又揉了揉他蹙起来的眉心,轻声道,“哪里不舒服,我让医生来看看,或者我给你揉揉。” 安淳痛苦地哼了一声,眼眶都泛了红,显然是真难受极了,不然以他那高傲的性子,即使是顾策霖面前,他也很少露弱。 “全身都难受,又酸又痛,后面都痛得要没有知觉了。” 他是要声讨顾策霖的,但是声音里却不自觉带上了可怜,顾策霖这下自责起来了,手轻柔地开始抚摸揉捏安淳的腰,安淳将脸半埋进柔软的枕头,有气无力地说,“我身体都被你掏空了,完全不想动,过会儿我妈找来,我要怎么办。” 顾策霖已经十分知趣而正经地为安淳揉肩抚背捏腰,又从床头柜上专门准备的盒子里拿出了药膏,他戴上了指套为安淳上药。 安淳虽然抱怨,但是还是很配合,趴在了枕头上,一副被雨打过的芭蕉的蔫蔫的样子,顾策霖掰开他的臀瓣为他上药,这下看得很仔细,才发现他夜里实在是太过分,下面红肿得厉害,恐怕安淳最近一段时间都只能吃流食了,他不由就非常心疼,挤了药膏在戴着指套的手指上,才刚刚碰到,安淳就疼得瑟缩,背部肌肉都绷紧了。 顾策霖在心里觉得自己混蛋了。 安淳闭着眼睛皱着眉,有气无力地趴在枕头上,当感受到后面湿热柔软的触感,虽然还是有点痛,却又带着舒服,他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差点没蹦起来,“顾策霖,你干什么?” 顾策霖抬起头来看他,“这样是不是会舒服一点。” 安淳皱着眉道,“你赶紧上药吧,以前比这个更痛的时候也有,上了药才会好,你以为你口水比药好用。” 心里有气,安淳说话也没有太客气。 顾策霖无力地叹了口气,继续给安淳上药,安淳虽然痛,但是也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把后面上了药,又从药箱里拿出平素用的跌打损伤的药酒,这是家庭老中医自配,很好用,他倒了药酒在手心,就又给安淳按揉推拿起身子来。 安淳虽然身体难受,倒是很受用他的按摩,被他灼热的手心揉得昏昏欲睡,似乎肌肤都在往外冒一层细汗,散去酸痛。 安淳朦朦胧胧就又睡着了。 顾策霖看他睡着,才停下了按摩,把药酒收起来,翻过他的身子,让他平躺着好好睡。 看安淳这下睡得舒坦多了,他才放松了心情,俯下身在他的眉心印了个久久的吻。 作为不想和丈母娘打太多交道的儿婿,加上安淳要睡觉,顾策霖裹了一件睡袍,就出卧室门让管事去招待安想容以及梅毅玩,说自己和安淳还有事情,先不陪他们。 管事又问了早餐的问题,顾策霖说了自己吃西式早餐就好,但是给安淳准备羊奶和粥,要补精气的粥,让厨子这几天换着花样做粥,以免安淳总吃粥要吃出火气来。 吩咐完了,顾策霖就去洗漱了,吃过早餐后,他亲自端着羊奶和粥进卧室去,卧室里此时还有着淡淡的药酒味,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又去拧了毛巾来,人坐在床沿上,为安淳擦脸,安淳迷迷糊糊醒了过来,顾策霖这才说,“吃点东西了再睡。” 安淳的确也觉得饿,但是却没有什么胃口,身体被掏空了,就总觉得各种不对劲。 他被顾策霖扶着靠坐了起来,披上一件睡袍坐好。 顾策霖端着羊奶杯,要喂到他唇边去,安淳没有就着他的手喝,把杯子接到手里,闻到膻味,就蹙了眉,“怎么这么膻。” 顾策霖说,“厨子已经处理过了,不膻了,喝吧。” 安淳慢吞吞喝了,一杯没喝完就把杯子递还给顾策霖,抱怨道,“都是你的错。你简直是……是……” 说着,又不想骂他了。 顾策霖也不反驳,知道安淳难受,只是默默地又端过粥给安淳,说,“这是补精气的,好歹吃点。” 安淳闻到那粥很大的一股药味,又听顾策霖这样说,脸就黑得更厉害,“恐怕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顾策霖探了探粥的温度,喂了一勺子到安淳的唇边,安淳虽然垂头丧气,还是张嘴吃了。 顾策霖说,“身边又没几个人,谁敢出去乱说么。再说,吃点补精气的粥,又不算什么事。” 安淳于是瞪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碗和勺子,自己吃了起来。 吃完了粥,顾策霖又端了茶杯来让安淳漱口,安淳看顾策霖像个老妈子一样干伺候人的活干得有板有眼的,不由在心里好笑,心里本来的那点怨气,也就完全消散了,“我自己去洗手间。” 从床上爬起来下床,他又咬牙切齿地瞪了顾策霖好几眼,动作很是别扭地进了洗手间。 安淳又爬上床睡了,顾策霖去待客室处理事务,管事来和他回话,说安排了保镖护着太太与梅先生出门去玩去了,太太本来不去,要来看安淳,他就只好说了两人还在睡觉的事,太太也就没说什么,和梅先生一起出门去了,大约是先去瀑布玩,然后去赌场试试运气,不到晚上,应该不会回来。 顾策霖点点头,然后他又汇报其他事情。 安淳睡得沉,顾策霖又为他换了一次药,他根本没醒,顾策霖想这药效果好,所以没有太痛了,他才睡得那么沉,也就放下了些心。 安淳睡到晚上才醒过来,顾策霖正陪在他身边睡,安淳从窗户看到外面已是夜色,就问顾策霖,“我妈他们呢?” 顾策霖说,“他们去了瀑布玩,现在在赌场里玩,还没有回来。妈好不容易出来散心,梅毅又挺能逗她开心,有梅毅陪着,她多在外面玩一玩,也很不错。” 安淳想想也是,便又拽上被子想继续睡,顾策霖则问,“吃些东西吧。” 安淳在房间里养了两天才出门,虽然精神气是完全养回来了,但是后面还没有全好,所以走路没有以前那么利落。 和安想容梅毅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安想容就看出了安淳的不便。 顾策霖坐在安淳身边,怕安淳一个人吃粥心里别扭,所以大家都吃粥,菜也全是清淡的菜色。 安想容对顾策霖折腾她儿子,心里再怎么说也是不大爽快的,但是又不好说。 安淳和安想容说了自己和顾策霖去办了结婚证的事,还让顾策霖将结婚证拿来给安想容看了,顾策霖已经将那张纸用塑封封了起来,安想容看了就还给了他,梅毅坐在一边也想看,顾策霖则转手就递给管事,让他去放回了他们卧室。 梅毅觉得讪讪的,打趣起安淳来,“你现在是已婚人士了啊,远离了黄金单身汉的行列。” 安淳瞥了他一眼,说,“你在赌场里,试手气,怎么样?” 梅毅这下更是讪讪了,嘿嘿笑不说话。 安想容对梅毅很喜欢,就说,“小毅还行,去玩扑克,居然能赢,但是赌大小,就没赢过,他只是手气差,牌技还是不错的。” 梅毅道,“输了很多筹码出去,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钱。” 说着,看了一眼在后面伺候的管事,他陪着安想容玩,一律花费当然都是顾策霖掏钱,连在赌场里,也都是随他高兴,一切都是管事在包办。 管事笑了一声,道,“没多少,梅先生出手都很小心,输不出几辆车出去。” 梅毅心想难道已经输了几辆车了吗,到底是什么样的车,玩的时候没想太多,输完了才想起来那是很多100的筹码,于是更是讪讪,好在这时候安淳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反正四哥出钱,就当打发时间,以后要自己掏钱的时候,咱们就玩老虎机,那个玩上一个星期,也输不出多少钱出去。” 顾策霖看着安淳,笑着没说话,眼神里却全是温柔的宠溺。 安想容看在眼里,在心里又叹了口气,道,“这要去赌场,就要心气压得住场子,要是自己都觉得会输,那肯定就赢不了,得想着一定会赢才行。” 顾策霖说,“妈说的很有道理。” 安淳笑起来,“妈,你这样说,倒像个经验丰富的赌徒了。” “我那是走的桥比你们走的路还多。”安想容说着,也笑起来,又劝梅毅再多吃些菜,饭桌上气氛一时十分好。 第七十三章 顾策霖有忙不完的事,安淳陪着母亲和梅毅去滑雪,又到处玩了两天,他便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安想容收了梅毅做义子,梅毅一向脑子犯抽,在安想容面前却挺着调,安淳乐见梅毅能逗母亲开心,因梅毅比安淳大了几个月,于是梅毅一定要安淳叫他哥,这件事差点又引来了血雨腥风。 顾策霖虽然忙来忙去,却会抽时间陪着安淳和安想容吃晚饭。 晚饭桌上,梅毅又不断打趣安淳,“我比你大,你以后要叫我哥,快叫。” 安淳淡淡回他,“你就做白日梦吧。” 梅毅说,“你这样太没礼貌,”说着,看向安想容,“干妈,你看淳淳无论如何不叫我哥。” 安淳一双冷眼目光如刀,“你叫我什么?” 梅毅嘿嘿笑,“淳淳,淳淳……” 安淳拿起桌子上的餐巾就要去堵他的嘴,梅毅赶紧反抗。 顾策霖听到梅毅让安淳叫哥,脸色就已经不好,不过他沉着脸没说话,再说,他坐在安想容的另一边,也不好动作。 伺候在旁边的管事史先生很有眼色,假意过去劝阻安淳和梅毅不要闹,一杯红酒就被扫到了梅毅的身上,梅毅不得不去换衣服。 管事便也跟着去了,在梅毅的房间里,他不得不说道,“梅先生,在我家先生面前,你还是注意一下和五少的距离吧。” 梅毅却不以为意,道,“要怎么保持距离,安淳又不是女人。你家先生,嫉妒心也太重了,以后难道要安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嘿,笑话。” 管事这下知道梅毅不是傻子,是太聪明,故意在顾策霖面前那么干的。 管事说道,“无论如何,梅先生,你多注意是有好处的。” 梅毅脸上带着丝丝笑意,眼神却很深,去换了一身衣服,和管事出门又回了餐厅去。 即使到了加国,顾策霖也没有放松精神,几乎每次用餐,都是在他和安淳住的总统套房的餐厅里,厨师还是他带来的,极少在别处用餐。 梅毅回了餐厅,长餐桌上,安想容作为长辈坐在主位上,她的两边分别是顾策霖和梅毅,安淳本坐在梅毅的旁边的,此时,安淳的位置已经搬到了顾策霖的身边去。 梅毅在心里一笑,就笑哈哈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总是一副没心机的不着调样子。 安淳看了他一眼,说,“赶紧吃吧,你再乱说,闹两次,我们吃完了,你还没吃两口。” 梅毅切着面前的牛排,“我自己慢慢吃,正好吃多一点。” 顾策霖将为安淳切好的牛排放回他的面前,这才吃自己的,安淳这时候说道,“四哥,我不能几个月不出现在学校,我给我师弟打了个电话,我导师回学校去了,找我有事。我们这几天,就回国去吧。你要是要在这边忙事情,我就和我妈、梅毅先回去,你觉得呢。” 安淳目光柔和,静静看着顾策霖,安想容也放下了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说道,“淳儿还有学业没有完成,总是要回去做事的。” 顾策霖也放下了刀叉,看了安想容一眼后,就看向了安淳,神色很柔和,没有平常的冷硬,“一会儿,我们在书房里讨论了再说,行吧。” 安淳在桌子下伸手拍了顾策霖的腿一下,手还没有拿开,顾策霖的手已经伸了下来,将他的手握住了。 在安想容面前,安淳从来不和顾策霖有过多明面上的亲密,此时要把手抽出来,顾策霖却握得很紧,他只好算了,看了顾策霖一眼,从顾策霖的神色里明白了他的意思,安淳就对安想容说,“妈,之前约了奥斯顿医生,你要去做检查,这个时间是越早越好,你最近身体都不错,也没要发病,但是我们还是很担心。我先陪你过去德国,怎么样?” 安想容自己觉得最近还不错,认为自己既然精神已经好了,以后就不会有问题,既不愿意再吃药,也有点讳疾忌医,但是看安淳对自己的关心,便说道,“你导师找你有事情,你陪我去德国,会不会耽搁了你的事。” 安淳道,“我和他在网上联系联系就行,其实不会是多大的事。” 说着,又问梅毅,“你要不要跟着去德国玩?” 梅毅道,“周游世界也没关系。” 安淳点点头,“那好,我再和奥斯顿医生联系,定具体时间。” 饭后梅毅陪安想容散步,安淳和顾策霖去书房。 进了书房门,顾策霖就从安淳身后抱住了他,安淳笑着回头看他,调侃道,“干嘛这么黏黏糊糊的。” 顾策霖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我们才刚结婚,我却没有好好陪着你。”很有些歉意。 “说得这么肉麻。”安淳的语气含着轻斥,神色却很享用。 顾策霖粘着他在他的脸颊颈子上又蹭又亲,拥着他坐进沙发里,“你和梅毅,也要注意一下距离。” 安淳目光坦然地看着顾策霖,“四哥,我知道分寸,但是你觉得我该像二嫂三嫂那样子吗?因为我俩结婚了,所以,我要做出顾家的媳妇儿的样子。” 他的语气已经带着反抗和不悦,顾策霖哪里听不出来,要他真说实话和心里话,顾策霖巴不得安淳做得比傅黎华和殷漓更保守。 不过,他知道要是真这样说,安淳能够瞬间和他翻脸。 安想容对顾家男人的心思和顾家的规矩是十分了解,所以看着梅毅和安淳在饭桌上故意闹给顾策霖看,她是一言不发的,而且是笑盈盈看着,她就是想看顾策霖要给安淳多大的自由。 她现在已经知道,顾策霖的确是深爱着她的儿子,但是有时候爱,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顾策霖爱着安淳,所以她答应了两人的婚事,而是安淳爱着顾策霖,她才答应的。她所希望的,不过是安淳能够活得幸福。 顾策霖强烈地压抑着自己的控制欲,对安淳说道,“什么顾家媳妇儿,你只是我的老婆。你觉得怎么好,你就怎么做。” 安淳撇了一下嘴,“什么你的老婆。”说着,又伸手捧住顾策霖的脸,和他对视,“难道因为我在床上让着你,你捡了便宜还要卖乖,那以后你都让我上,在外面自称是我的老婆。” 顾策霖愁了一下眉,对于这个问题,他都是避而不谈的,于是说道,“最近我的确是太忙了,老二的事情,还有很多后续要处理,你陪着妈去德国,身边一定要多带点人,我回国去有事……” 安淳看他转移话题,就拧了他的脸,顾策霖也不反抗,只是深深的看着他,安淳便笑了,将脸贴上他的脸,轻声说,“四哥,我这几天想了很多。” 顾策霖看安淳是要和自己长谈的样子,点点头,很用心地要听他说,手也环着他的腰,一脸温柔地看着他。 安淳的胳膊环住顾策霖的颈子,其实两人很少有这样温存的时候,安淳也不是喜欢腻着人的人,但是顾策霖的温柔,总是能够化解掉他心里的强硬,不自觉就能变得柔和,有种强烈的想和顾策霖接近更接近的渴望。 “在我妈精神没有好之前,我只是想那样子,过一天便算一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计划将来,觉得无论怎么计划,似乎都没什么好。心里从来不踏实,无论怎么走,前面都没有一条明亮的大路……” 安淳目光悠远,语气里带着点惆怅,顾策霖将他抱得更紧了,他以前没有想过安淳的心里在想什么,此时听他这样说,才知道,那时候,他为了把安淳留在自己的身边,掌控在自己的手里,用了控制安想容的手段,对安淳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这种残忍,不只是让安淳不能接近他的母亲,更是让安淳觉得自己没有将来。 顾策霖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安淳,只能将他抱紧,心里想着,幸好,一切阴差阳错,走到了现在,而安淳还在他的怀里,他也能够补救当年在安淳身上犯下的错误。 安淳继续说道,“我妈精神好后,我真的很高兴,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了,我那时候只想带她走,无论过什么日子都好。我妈生养了我,她全是为了我,才在顾家受苦,她这一辈子,活得全不是自己的……”说到这里,安淳叹了口气,语气发涩,“所以,我也要为了她而活。你找来的时候,我开始真的很害怕。” 顾策霖的心被戳了一下,他深邃的眼眸看着安淳,安淳也看着他,两人的眼神都很柔和,没有以前的锋利的感觉,所以,他们即使抱得再紧也不会伤了对方。 安淳看到顾策霖的忐忑,不由心更软了,笑了笑,“不过,我现在不害怕了,四哥,和你结婚,我挺高兴的。” 顾策霖的眼里满是幸福,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欢喜,只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用力地亲安淳的脸,安淳赶紧躲了躲,“痒啊,你不要像条狗喜欢舔人行不行。” 顾策霖说,“我不是狗。” 安淳眸子亮晶晶的,像夜空最亮的星辰,顾策霖在感情上,非常单纯,这种单纯,以前安淳既没去看也没去想,只是觉得他讨厌,现在看到了明白了,就觉得幸运,幸运顾策霖怎么能够这样单纯地喜欢着他。 安淳说,“四哥,以后,我们就是一体了,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们以后都要为对方而活了。” 顾策霖到此时才有了踏实的感觉,觉得安淳真的是他的了,他一向冷冽而深邃的淡眸,光芒熠熠,“是。” 他此时不是君主,只是个骑士,“是,我是你的。” 安淳捧着他的脸,吻住了他。 第七十四章 和顾策霖结婚,给安淳开启了一条新的路,虽然这条路暂时还不知道怎么走,但安淳有了好好走下去的信心和决心。 知道了要做什么,比面前的一切都是迷茫的,是一件太幸福的事。 安淳和顾策霖在书房里谈了很久,第一是安想容的身体问题,第二是现在顾家的形势。 安想容的身体,安淳非常担心,这一阵子,安想容一切正常,说话做事都有条有理,完全看不出是精神病人,但安淳还是怕她复发,带她去好好检查,是非常必要的。 而且,这样也正好在顾家内部问题还没有解决的时候,让她待在国外,这样可以更好地保证安想容的安全问题。 而顾家现在的形势,顾策霖只和安淳说了一个大概。 顾家老三顾诚霖,顾策霖是很信任他的,在处理了顾先霖的事情后,原来很多顾先霖手里的权利和事务都转到了他的身上。 顾先霖在顾氏集团里经营了十几年,根深蒂固,顾策霖骤然对付了顾先霖,顾先霖的人自然是一片慌乱,不过这时候顾策霖并没有太着急着清洗下面的人,明面上顾氏集团的生意,顾策霖根本不是太看在眼里,他控制住了顾先霖,就并不着急。 他最在乎的,还是尹寒没有处置掉。 说到这里,安淳就说,“尹寒不是二哥的私生子,他是大哥是儿子,大哥应该是故意将他养在外面,而且是着重培养。我看,大哥对他的看重和对他花的心思,甚至超过当年载烆。”载烆,是老大顾哲霖在顾家的长子。 顾策霖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大哥将他暗地里的势力都传给了他,所以他手里有不弱的势力,如果他稍稍好对付,我也就不把他看在眼里了。” 安淳叹了口气,因为顾家的权势,这样子打打杀杀,实在非他所愿。 但是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已经完全和顾策霖绑在了一起。 安淳说,“四哥,必须要除掉尹寒才行吗?” 顾策霖其实并不想和安淳说这些要见血的事情,但看安淳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两人已经结婚,从此,两人便是一体,什么都要瞒着他,便也并不好。 顾策霖犹豫了一瞬后才说,“是,放任他,就是在卧榻之旁放了一只猛虎。” 安淳也有一番犹豫,然后才说,“我知道怎么将他引出来。” 顾策霖很诧异,安淳继续说道,“他很在意肖淼,肖淼,你还记得吗?” 顾策霖点了一下头,“之前在S城,酒吧里穿成猫样子的那个男孩儿。” 安淳心里堵了一下,心想那么多关于肖淼的事情,而顾策霖只记得肖淼穿猫女郎衣服的事情了,然后又想到那一晚,顾策霖的确是将目光黏在他身上好长时间才转开。 安淳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抿着唇看着顾策霖。 顾策霖被他看得奇怪,问,“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安淳冷哼了一声,“就是那个男孩子,你记得很清楚嘛。” 安淳语气里的不自然之处,顾策霖哪里听不出来,就更觉得奇怪了,“你还认了他做弟弟,我怎么会忘了他。” 安淳说,“他长得很好看,又很可爱,是不是?” 顾策霖心下一沉,不知道安淳表扬肖淼的长相是因为什么,难道安淳真对那个肖淼有不一般的感情,就赶紧强调道,“淳儿,我们已经结婚了,你即使以前看上过谁,从此也再不能想了。” 安淳因他这话愣了一下,注意着顾策霖的神色,好像顾策霖并不是对肖淼有不一样的感觉,就说道,“我和他关系正当得很。只是你要是喜欢上他那种类型的了,你最好早点同我说。” 顾策霖迷惑于安淳这时候说的这些话的奇怪之处,道,“我为什么要喜欢上他那种类型。” 安淳道,“哦,我只是想到上一次在酒吧里,你盯着他转不开眼。” 顾策霖直勾勾看着安淳,安淳被他看得起鸡皮疙瘩,“你这什么眼神。” 顾策霖一笑,“淳儿,你是不是,在吃醋。” 安淳哼了一声,又冷笑,“吃醋?我吃什么醋。” 顾策霖道,“因为我多看了肖淼几眼。” 安淳翘了翘唇角,“你愿意怎么看就怎么看,我会在意?” 顾策霖心情瞬间非常好,觉得安淳一定是吃醋了,他很在乎自己。顾策霖自然不会继续这个话题,要是再继续下去,安淳说不定就恼羞成怒了,和安淳经常这样处着,顾策霖也渐渐明白了恋人之间的各种细致的问题。 顾策霖转移话题道,“你说可以用肖淼把尹寒引出来?” 安淳也收起了心里的酸意,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肖淼穿一身猫女郎装又纯真又性感,惹人眼球,顾策霖多看几眼,那也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干嘛非要在这么点事情上纠缠,心胸也太狭窄了。 安淳点点头,说,“我看尹寒很在乎肖淼的样子。用肖淼,能引出他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要是要用肖淼,我就要参与这件事。” 顾策霖沉吟了一阵,才说道,“你是不是怕肖淼出事。如果是的,我可以让人保证他的安全,不会伤到他。我宁愿不用他,也不想你跟着回去。” 顾策霖知道安淳对肖淼,的确是有感情的,安淳提出这个计划来,安淳心里一定非常内疚。 如果要让安淳有心理负担,他宁愿用别的方法。 “也不是这样,我想和肖淼谈一谈,也许可以让他劝一劝尹寒。”安淳目光坦然,“毕竟是一家人,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到底有什么意思。尹寒他也许愿意和谈。” 顾策霖愣了一下,皱了眉,他当然是不怕尹寒的,只是,要留一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炸的炸弹在身边,让人防不胜防,才是他在意的。 顾策霖一时没有回答,安淳明白他的意思,说道,“那,只能除掉尹寒吗。但是尹寒下面的人,对他应该是很衷心的,即使除掉了他,到时候他的人也会来为他报仇,这样子,这笔账,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算清。对二哥,你都能放过他,只是把他软禁了起来,对尹寒,真的不能用软一些的手段吗?” 顾策霖看着安淳,“但尹寒比二哥要危险得多,不然,二哥也不会想要依靠尹寒来对付我。” 安淳道,“那你让我至少试一试好吗,我让肖淼去当说客。” 顾策霖点了头,“如果你要这么做的话,我可以让你试一试,不过,要是肖淼的劝说起不到作用,那你也是努力了,除掉他,是天意。我们以后再不讨论此事,可好。” 顾策霖这样说,是他根本不相信尹寒会听肖淼的劝说,尹寒能够忍心让肖淼做间谍接近安淳,就说明他对肖淼根本不上心,而且肖淼在酒吧里做应侍生,被人调戏占便宜,尹寒若是在意他,能够愿意他去做这种事? 要是有人那么摸安淳一下,他一定忍不住宰了对方的手。 “嗯,我明白。”此时对于安淳,顾策霖的安危自然要比别的重要。 “事情先这样定下来,我们就要分开些日子了,现在去洗澡睡觉,怎么样?”顾策霖目光灼灼,语气与其说是征求意见,不如说是讨好。 安淳瞥了他一眼,将他伸过来要搂自己的手推开了,人也站了起来,“梅毅在陪妈散步,我要去看看。” 顾策霖也起了身,“没什么可看的,再说有保镖跟着呢。” 安淳道,“那我也要去看看。” 顾策霖拉住了他的手,安淳站住了脚步和他对视,探过头在他的唇边亲了一口,顾策霖以为他答应了,很高兴地要抱住他,安淳却还是把他推开了,道,“不行。我难受得很,至少一个月。” 说着,他挑了挑眉,“一个月后再说吧。” 顾策霖道,“我看你没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这么久。” 安淳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那是你不知道节制的原因,我还不想年纪轻轻精尽而亡。” 顾策霖保证道,“以后都会注意的。” 安淳板了脸,“也不行。一个月就是一个月,不然就两个月。” 顾策霖没办法了,依然是扣着安淳的手,两人从书房里出去,梅毅和安想容已经回来了,安淳问梅毅,“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梅毅笑道,“干妈觉得有点累,就早些回来休息。” 安淳正要甩掉顾策霖关心安想容,安想容已经说道,“哪里是我,小毅手气太差,总输不赢,他自己都没脸去上赌桌了。” 梅毅苦了脸,叹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运气这么差。” 安淳说,“谁叫你姓梅呢,想要转运,恐怕得去连姓都改了。” 梅毅这才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第七十五章 在一起没有多久,两人又面临别离,顾策霖和安淳,心里都有些舍不得。 安淳先去安想容房间陪着安想容说了一会儿话,讲了之后行程,精神不大济安想容就要睡觉了。 安淳让了女佣进来,自己也就在母亲额头落下一个晚安吻,出门回房。 安淳回了和顾策霖卧室,顾策霖却还在书房里和人说事,他只得自己先洗了澡,擦干了头发,就先上了床。 躺下没多久就精神迷糊睡意上来,他心里嘀咕着顾策霖之前早早地就要和他洗澡睡觉,没想到他拒绝了那事,他就待在书房里,也不惦记来睡觉了,顾策霖这人,真是没有意思。 他在心里哼了哼,将被子捞起来,把脸也盖住了半边,打算不等顾策霖,自己就睡了。 正这么想着,卧室门就打开了,顾策霖走到床边来,安淳睁开眼看他,道,“忙完了?” 顾策霖说,“还有些事,不过可以明天再办。” 安淳便道,“那赶紧洗澡去。” 顾策霖笑了笑,“嗯,好。” 安淳这下瞌睡醒了,将胳膊垫在脑后,躺在那里等顾策霖,所幸顾策霖知情识趣,没有洗多久,很快就出来了,身上是一件深蓝色丝绸睡袍,拦腰系着带子松松垮垮,领口打开,露出小麦色结实胸膛,睡袍下摆里两条修长结实双腿也是随着走动若隐若现,安淳看得脑子发热口干舌燥,赶紧将胳膊放下来,转开眼拉上被子要睡。 顾策霖已经三两步走到床边,俯下身贴着安淳嘴唇亲了一下,安淳看他头发湿漉漉,就没好气地说,“赶紧把头发擦干了上床来。” 顾策霖却还是在他脸颊耳朵颈子上胡乱亲了好几下才起身,于是挨了安淳一巴掌把他推开,才去用毛巾擦头发。 安淳掀开被子让他上床,他一上来就把安淳抱住,一条大腿搭在安淳腿上,他那松松垮垮系着腰带早就散了,里面什么也没穿,赤裸肌肤结结实实地和安淳贴在了一起。 安淳于是就要推他,“太重了,下来。” 顾策霖把腿拿下去了,却伸手将安淳抱到了自己身上,依旧是双腿夹住他。 安淳被他身上气息和热气一熏,瞬间面红耳赤,眼睛湿漉漉,嗔视而有情,顾策霖一手抱住他背,一手就捧着他后脑勺,把他压下来,吻上了他唇。 顾策霖声音低低沉沉,轻轻唤着安淳名字,“淳儿……” 安淳知道他又想耍赖,不执行那一月之期,安淳由着他亲,手还抚摸上他肩膀,感受到顾策霖热情,知道顾策霖忍不住,他却说道,“四哥,后面还疼呢。” 顾策霖深深眸光看着他,又吻上他耳朵,“宝贝儿,用手吧,或者用嘴。” 安淳埋下脑袋,在顾策霖肩膀上一口咬下去,顾策霖肩膀磕得他牙疼,但他一点没嘴软,顾策霖虽然没怎么被咬痛,却还是赏脸地故意说了一声,“淳儿,小心磕坏了牙。” 安淳放开了他,道,“要用嘴?” 顾策霖笑,安淳手往下摸他身体,摸到他腹部上伤口,顾策霖身体也不知道是什么做,那里伤口恢复非常快,已经是差不多要全好了。 安淳在那里轻轻摸了摸,顾策霖怕他又要一下子按上去,就讨好地说,“咬这里是真会很痛。” 安淳哼了一声,用胳膊撑起了身体,挑着眉瞥了顾策霖一眼,就埋下脑袋去看顾策霖腹部上伤口,伤口不是很大,已经完全长好了,只是肉颜色比较嫩。 他在伤口旁边轻轻亲了一口,又恶作剧地移到他肚脐眼上,轻轻吹气。 顾策霖伸手摸了摸他脑袋,安淳又瞥了他一眼,伸手握住他那已经上膛家伙,顾策霖眼神变得更深了,安淳又埋下头去,慢慢地含住他,顾策霖深吸了口气…… 安淳技术实在算不得好,不过同样作为男人,还是知道怎么做让人更快乐,但顾策霖一向是十分持久,所以他吞吐了半天也没见他要释放,不由就有些气馁,吐出来后,就揉了揉两腮,看向顾策霖说,“嘴酸了,不做了,自己打手枪吧。” 顾策霖一手把他搂到自己怀里,吻他面颊,一手握着安淳手去握自己命根子…… 两人在床上打打闹闹,一个多小时后,才又躺下了睡觉。 顾策霖实在不舍得安淳,说起来,两人新婚,蜜月没度,就面临分开,顾策霖说,“等这件事忙完了,们抽时间度假好不好,就和两人。” 安淳将脸埋在他肩窝里,蹭了蹭,“那当然好。们去阿拉斯加,自己找个屋子住,过与世隔绝生活。” 顾策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吻他头发,“好。” 第二天,是顾策霖先送了安淳一行离开了,他才离开。 在机场,因为是大庭广众之下,又有长辈在,安淳也不好和顾策霖太亲热,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就退开了,只是两人目光即使克制着,依然胶着在一起,谁都看得出两人感情甚笃。 安淳陪着安想容到德国就医,一切都有人安排,倒没什么可忙。 安想容好好检查了身体,做了最健全脑部检查,但是为了最终确认她确是好了,医生建议她每个星期都要做检查和治疗,因此,安想容就只能在欧洲逗留下来,毕竟安想容年纪不小了,她身体也并不如想象那么好,总是坐长途飞机实在受不了,不方便每个星期飞来飞去。 因为安淳比较沉默,为人也较冷淡,虽然和安想容母子情深,但两人之间说话,还没有安想容同梅毅之间话多。 其实梅毅也不是话多人,遇到不喜欢人,他也更是爱答不理,但他偏偏和安想容很能说。 这一点让安淳觉得十分奇怪。 不过他也不好询问梅毅,也就没管了。 三人趁着这个时候游了欧洲不少地方,以前安想容作为顾家主母,要说身份尊贵,生活清闲,但是因为她和顾老爷子之间龃龉,常年被禁锢在顾家主宅里,或者就是顾家别墅庄园里,别地方哪里也不能去,顾老爷子怕只要放她出门,她就有能耐逃跑,所以安想容到过地方实在不多,这次出来旅行,她实在是很开心。 对于她来说,她人生是从这时候,才又接续上了二三十年前,她大学毕业那会儿,走入了正轨。 她心情好,让她精神也好,再没有犯过病,除了很容易疲累,没有别问题。 安淳还是担心顾策霖,和安想容在一起时候,心里也是牵挂着他,安想容看他总是魂不守舍,少言寡语,不展笑颜,神色深沉,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想到儿子长大了,就再也不只是自己了,便不好一直留着他,就让他回国去了。 安淳要离开前一晚,安想容拉着他手在卧室里和他说私房话。 安想容神色安详,她本就是聪明女人,看事情也算透彻,这些日子清闲自由生活,已经让她放下了和顾家仇恨,为了安淳未来和自己未来,也不会再和顾策霖找不对劲。 “这些日子看下来,知道和老四感情很不错,们这样彼此情投意合,是很高兴。妈妈没有得到东西,得到了,为高兴。” 安淳被她说得不大好意思,安想容这话,对着女儿说,倒是很贴切,但他一个大男人,被母亲说这些,总觉得别扭,不过也知道这是安想容心里话,也就好好听着,点头应是,“和四哥,以后都会好好在一起,尽量不闹矛盾。” 安想容说,“两人要长期相处,即使感情再好,也会有一言两语不和,这时候,最好是都要退一步,互相谅解。不过,看性子,简直和当年一模一样,完全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道理,什么都不能忍,脾气大,越是看重人,越是不肯服输。妈妈担心,也就是这个。” 安淳被她说得很不自在,他当然也知道这是自己缺点。有句老话,那叫青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要安淳改变,那真不是一件简单事情。 安淳一言不发,安想容继续说道,“所以,要是和老四闹矛盾,就想想和顾时谦,和他,其实完全不必走到后面那种地步,也怪当时年轻气盛,什么都由着自己,既不能忍,也没想过要忍,要去改变。只要想想,不想要和老四变成这幅样儿,就知道,该退步时候要退步。看老四他很心疼,这退步呢,也不是真就一定退了,以柔克刚,以退为进,也正是这个道理。” 安淳听安想容这话,自然觉得很有道理,而且此时听安想容这一番心里话,不得不想,安想容对顾老爷子,也并不像他想那样完全没有一点感情。 安淳点头应是,安想容这话其实他不爱听,他和顾策霖相处,他其实一直是处在下风,谁都认为他是顾策霖老婆,连他妈也这么认为,实在让他很烦,他心里那比天高自尊心,一直在受到践踏,但他也不好将这些表现出来。 安想容又笑着抚了抚安淳面颊,看自己儿子,自然是越看越爱,而本来安淳就长得好,精致俊朗面庞,再配上他清傲书生气,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出瑕疵一般。 安想容道,“儿子,小时候那么一小团,现在也长得这么大了。妈妈也只盼着不要走老路,一辈子能够活得开心,不枉费到这世间来一遭,不留下多少遗憾。” 安淳被她这一番感慨和祝福说得鼻子微酸,道,“妈,知道。都明白。” 第七十六章 梅毅在外玩起了瘾头,不愿意回国,一边陪着安想容,一边看些书。 安淳对梅毅的这种耐心甚至感到奇怪,以前从没见过他对着谁有着这么大的耐心,可以一直陪伴,逗笑逗闹,不过让人开心。 他甚至怀疑梅毅是不是对自己的母亲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不过觉得梅毅又不是那种人,也许是梅毅从小亲生母亲早逝,对安想容有太重的孺慕之情也未可知,安淳便也没有再多想。 安淳飞回K城,顾策霖知道他是在K城落地,便已经安排了人接,也安排了住处。 顾家虽然大本营在M城,但是在K城也算是很有根基。 飞机到了K城,直接有人在飞机门口等,和随着安淳回来的两个保镖一起护着安淳下了飞机。 保镖穿着便装,沉默寡言,但是在机场重地也明显带着武器,安淳知道现在形势恐怕不容乐观。 他一路什么也没说,被保镖引着去停车场上车,黑色的奔驰在K城机场一众豪华车的身影里丝毫不显眼,不过安淳知道这辆车防弹防爆破,和一般车并不一样。 他戴着一副墨镜,依然是一身浅色,六月的K城,天气已经炎热,不过他还是穿着长袖的白衬衫,下面一条米色长裤,运动鞋,墨镜掩盖了他眼中的深沉和成熟,这样看着,倒依然像个还未二十的瘦高少年。 保镖为他拉开了车门,他弯腰进车,瞬间愣了愣,坐进去后,才对坐在里面的顾策霖说,“你怎么跑这里来接我。” 顾策霖伸手把他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取了下来,道,“十八天没有见你,想早点见到你。” 他说得平静自然,倒让安淳笑了起来,眉梢眼角都因这笑而带了一种少年气的神采飞扬,“嘿,我们算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嘴巴越来越会说话了。” 顾策霖却不接他这故意的揶揄,人已经倾身过来,在他的鼻尖上磨蹭了一下,又吻上他的唇。 安淳和他交换了一个亲吻,顾策霖盯着他的眸光深邃又温情,安淳心里像有只爪子在挠着,又不好明说,只转移话题道,“情况怎么样了?” 车已经从停车场滑了出去,以顾策霖行事的谨慎,自然是好几辆保镖车护航,一路往住处开去。 顾策霖说,“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不过,这边也不会有什么事。尹寒……已经联系上了。” 顾策霖语气很淡,好像在说诸如“今天天气还不错”这种话,不过安淳知道他话底下的深沉,安淳看着他,和他将手握到一起,“肖淼呢。” 顾策霖在安淳的面颊轻轻地亲了一下,非常轻,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但是这样的做法比起深吻更加亲昵,安淳示意他说下去,顾策霖道,“他伤了腿,是十几天前的事情了,当时没敢告诉你,现在他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安淳愣住了,难怪顾策霖说肖淼之前要那么亲他一下,安淳眉头微蹙,倒没有和顾策霖无理取闹发脾气,但是语气还是无法克制地不好,“怎么伤的?” 顾策霖道,“你提出可以用肖淼引出尹寒,第二天,我就派人去把他抓起来。大约是尹寒知道了你和我已经在一起的事情,明白肖淼可能成为人质,他也找了人去带他走,两边遇上了,发生了枪战,肖淼自己要逃,腿上中了弹,又从七楼跳到下面的树上,幸好他体重轻,又有了树的缓冲,不然直接摔到地上,恐怕是当场死亡。” 安淳想到了肖淼所住的地方,不就正好是七楼,那里是老楼房,院子里树木茂盛,浓荫蔽日,肖淼应该是从他自己房子窗户往下跳的。 安淳不知道当时肖淼到底在想什么,能够有那么大勇气往下跳。 不过肖淼这个人,还确实是个命大的人。 如顾家这种家庭,一方面是心狠手辣,什么都得尽最大的人事去做事,对家里每个人员都要求严格,绝对不会让出纨绔子弟,但是一方面,他们却挺信命,大约是过的不是太太平平的日子,又家业太大,会寄希望于神佛来分担一些他们无法承担的压力,便会将很多事情,归结于命运。 连安淳,这种纯粹的学术型,有时候都会用命运去揣测一些事情。 顾策霖看安淳蹙眉一言不发,就又解释道,“这十几天的治疗,他早没有生命危险了,而且腿上也不是大伤,以后行走不会存在问题。” 安淳点点头,又目光灼灼看着顾策霖,“你没受什么伤吧。” 顾策霖紧紧握着他的手,安淳的手指洁白修长,十分好看,他摩挲着他的指腹,眼神里是满满温情,“我没事。其实这六七年来,我就没有受过伤了。” 安淳撇撇嘴,道,“撒谎。上次在李家镇,是怎么回事。” 顾策霖却笑道,“你给我的,当然不能叫伤了。” 安淳直接要给他一拳,好在是忍住了,说道,“你肉痒了是吧。” 说着,又抽出手要去掀他的黑衬衫,“我看看伤处,好了吗?” 顾策霖笑着将衬衫下面的两颗纽扣解开,让他看,安淳摸了摸之前的伤处,果真是已经好了,连颜色的痕迹都不明显了。 顾策霖道,“我受伤都好得很快。” 安淳洁白的手指在那个伤处轻轻抚摸,顾策霖腹部的肌肉有着温热的气息,然后安淳发现了顾策霖身体另外的变化,他赶紧把手指拿开了,瞪了顾策霖一眼,道,“一月之期。” 顾策霖无奈地看着他笑,安淳不理他那笑,转移话题道,“我直接去看肖淼吧。” 顾策霖道,“明天再去看吧,我们好好说些别的话。” 安淳想了一想,也就点头应了。 住处是别墅区的一座四层小楼,高高的围墙,隔绝了内外,从围墙外面往里看,甚至只能看到三楼的被窗帘紧紧掩住的窗户,除此,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车从大铁门驶进去,在门口停了下来,顾策霖护着安淳进了屋。 从外面看,这座壁垒森严的别墅,实在没什么富丽的地方,进屋了,里面的装潢风格也只是淡雅温馨的,没有豪华之感。 安淳先去卧室附带洗手间里洗澡,顾策霖就站在浴室门口一边看他洗澡一边和他说话。 安淳被他看得背脊发麻,“你能不能让我洗完了再和我说话。” 顾策霖道,“没事,我记着一月之期的。” 安淳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一想,自顾自洗起来,顾策霖看得眼热得很,又只能看着,最后受不了了,几次摸鼻子,都担心鼻血要流出来,只好出了浴室去。 安淳觉得好笑,赶紧洗好了,稍稍擦干身上的水,裹上浴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 顾策霖坐在窗户边,虽然窗户玻璃采用的是单边可视,而且这个二楼,从外面并不能看进来,周围又没有高楼,但窗帘依然只拉开了一点,由此可见,顾策霖在外实在谨慎得很。 佣人已经送了吃的点心进来,是安淳喜欢吃的核桃酥酪,做的时候,要用极好的生核桃,将核桃上附着的那一层极薄的膜也要去掉,然后磨成浆做出来的。 安淳喜欢吃这个,以前傅黎华做过很多次给他吃。 看到这个核桃酥酪,安淳心下并不舒服,不过他也并没有表现出来。 顾策霖让他到他身边去坐下,安淳乖乖过去了,顾策霖接过他手里的毛巾为他擦头发,安淳就端起酥酪吃起来,低声赞了一句,“味道不错。” 顾策霖笑了笑,将他的头发擦干了,安淳也就吃完了一碗。 顾策霖看安淳情绪不是很高,就问他,“乘飞机,困了吗?” 安淳道,“在飞机上看了一路书,倒是挺困的,不过要调时差,现在不要睡觉。” 顾策霖和他在沙发上坐着说话,安淳虽然穿着浴袍将带子系得紧紧的,但是浴袍下摆往下滑,一双白皙柔韧的长腿依然显了出来。 顾策霖也只能看看,动手动脚的话,安淳又要给他白眼。 于是就转移话题说起了正事。 第二天,安淳被顾策霖带去看了肖淼。 肖淼居然就在三楼的一间房里,安淳实在没想到肖淼能够这么近,而且,以肖淼受了伤,要把他从S城带到K城来也费尽,安淳还以为肖淼在S城。 顾策霖居然把肖淼弄到了K城来,安淳想不到,大概尹寒也不会想到。 房间很大,只当中一张床十分明显,洁白的床单被罩,肖淼小小的个子,睡在床上,几乎全陷在里面,看不到里面有个人。 安淳几步走上前去,顾策霖站在房门口,看安淳这么在意肖淼,不由有点小小的嫉妒,但很快他压了下去。他不能看安淳和谁稍稍近一点,就胡思乱想。 安淳在床沿坐了下来,床上的肖淼也就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安淳,他眼里闪过惊讶,张嘴声音很小,“淳哥。” 安淳看肖淼一脸苍白,本来就是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很容易显得气弱,这样受了伤,更显得羸弱,让人觉得可怜。 安淳看着他,“你伤好些了吗,还痛吗?” 肖淼对着他露出个虚弱的笑,“没什么事,我起来陪你说话吧。” 安淳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又说,“我看看你的伤,可以吗?” 肖淼不大好意思,“淳哥,真不严重。” 他虽然拒绝,但安淳还是掀开被子看了他的伤处,他一条腿受了枪伤,一条腿被摔断了,还断了两根肋骨,身上一条腿打着石膏,一条腿裹着纱布,上半身也裹着纱布,因为这样就没穿衣服,安淳这下才知道肖淼为什么拒绝让自己看,不过他赶紧让自己做出最平常的神色,不让肖淼尴尬,为他掩好被子,就说,“你要好好养伤,说起来,是我害了你。” 肖淼秀气的眉宇微微蹙着,道,“我也没有怪谁,当初尹寒帮过我,要不然,我一定活不到现在。”他说着,心里想的自然是初中时候尹寒救他的事情,后来又帮他报仇除掉了龙头帮,让他不用再卖身,这样的大恩,尹寒随意对他做什么,他都是忍下来的,而安淳待他,也曾是有情有义,那该是士为知己者死。 肖淼停顿了一下,又说,“淳哥,你待我的好,我也都记在心里的。所以,被卷进你们这样的事情里,我虽然觉得很无奈,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 安淳听他这样说,越发觉得难受过意不去。 他提出用肖淼引出尹寒,是真没想过让他受伤。 第七十七章 顾策霖出了房间,并为两人关上了门。 安淳亲自为肖淼擦脸擦身,肖淼红着脸很尴尬,看安淳做事细致,一脸严肃,那阵尴尬才消了,但嘴里依然说,“其实我伤得不重,腿上的石膏,我觉得可以取了,医生不过是为了稳妥,才让我继续卧病在床。” 安淳柔声说他,“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半个月,你就说自己没事了,谁信你。” 肖淼道,“真没事,算不得伤了骨头,其实只是脱臼而已。” 安淳道,“狡辩也没用,我要去看你的病历的。再说,不说你的脚,你断了肋骨,也要这样一直养着的。” 肖淼就眼里流露出一丝委屈,“一直这样躺着,都觉得要发霉了。” 这张床虽大,但是是病人用床,所以可以把床头摇起来,安淳非常熟稔地为他摇高了床头,然后又打开对面墙上的大屏幕电视,播放一个电视节目看。 房间里有了电视的声音,也就有了更多活气。 安淳又开始为肖淼去樱桃籽,这才问他,“听说你是自己从七楼往下跳,这才伤成这个样子,你是傻的吗,那么高,也不想想自己的安危,要是一跳下去,摔死了,那你可就没了。” 安淳这话里带着深深的自责,虽然是怪罪肖淼,但是他其实是怪自己,他不该和顾策霖出这个馊主意。 肖淼说道,“我那时候是一时慌了,什么也没想,要是真有理智,我肯定就不跳的。无论是尹寒,还是你,你们又不是想要我的命。其实是我笨。” 他这样说,安淳更难受了,一时倒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似乎都显得虚伪得很,于是沉默了下来。肖淼,其实什么都明白的。 他用牙签将去过籽的樱桃肉挑给肖淼吃,肖淼又红了脸不好意思,“淳哥,你自己吃吧,我要吃,你哪里用去了籽给我。” 安淳依然喂到他嘴边,“你吃吧,我不喜欢吃这个,这个吃了可以补血,你失过血,吃这个好。” 于是肖淼只得默默地吃了,安淳就不断剔樱桃籽,又喂肖淼,两人无言相对了半小时,肖淼才打破这阵子沉默,“淳哥,你是不是要和我说什么话。” 安淳有些羞愧,“还要吃什么,我让厨房里做。” 肖淼摇摇头,“我吃了去上卫生间不大方便。” 安淳道,“管这个做什么,我抱你去。” 肖淼又红了脸,于是安淳就自己去开了门,让门外保镖给厨房去电话,说要做些好吃的送来。 肖淼心思敏感,看得出来安淳在他面前十分愧疚,所以等安淳又坐在他的病床边,他就说,“淳哥,我虽然受伤了,但是没受什么罪,我真的不怪你的。我也知道,你们费劲带我来这里,是有事情,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你这样不说,我反而很不安。” 肖淼黑幽幽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安淳,里面像是两潭秋水,沉静清澈,安淳深吸了口气,才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你应该知道尹寒和顾家的一些纠葛……”见肖淼点头,他才继续说道,“尹寒毕竟是顾家人,这样和四哥闹下去,最后的结果,我想你也应该是知道的,恐怕不只是两败俱伤。” 肖淼其实对顾家并不是很明白,但是知道安淳这话的意思,不只是两败俱伤,恐怕是要到一方死了才罢。而尹寒又哪里斗得过顾策霖。 肖淼水汪汪的眼睛,因为变得幽深,而如浸在水里的黑宝石,他咬了咬牙,轻声说道,“淳哥,你是什么意思呢。” 安淳默默地看着他,眼神里也带着些忧郁,“如果你能够劝尹寒放下杀父之仇,不再和四哥对着干,我就可以劝四哥放过他。” 肖淼一阵惊讶,嗫嚅道,“尹寒他……他恐怕不会听我说话……” 他在尹寒心里,根本不像安淳在顾策霖心里那么重要,别说去劝尹寒放下杀父之仇,就是要让尹寒多看他一眼,恐怕都不容易的。 肖淼有些怯弱地垂下了头。 安淳伸手轻轻摸了摸肖淼的头发,柔声道,“你都受伤了,现在,我也不会放你去做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会再想其他办法的。” 肖淼抬头看他,“什么办法?” 其实他心里还是担心尹寒,想到尹寒什么时候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满身是血,他肯定受不了。 安淳明白肖淼的意思,道,“我会让尹寒活下去,而且和四哥和解。我有我的办法。” 肖淼很担心,但是安淳却不再说这方面,反而关心起他学业的问题。 安淳从肖淼的房间里出去,又下楼去找顾策霖,顾策霖在书房里做事,安淳进房间后,也就不好打搅他,自己坐在沙发里撑着面颊沉思。 顾策霖忙了一阵子,抬起头来看安淳,安淳安静坐在那里,一只手撑着面颊,面白如玉,洁白的手指,手指的每一个弧度,都带着撩人的诱惑,长长的鸦翅一般的眼睫毛微微覆下来,遮住了他眼里的神色,顾策霖看得心旌动摇,倒不是又想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只是为安淳这安静的美而心荡神驰,感叹这世界上能够有这么漂亮这么吸引他的人。 安淳好半天才发现顾策霖在盯着自己,不由抬起头来看他,用眼神询问他不忙了? 顾策霖起身坐到他身边去,道,“在想什么?” 安淳叹了一声,道,“用肖淼来引出尹寒,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顾策霖没说话,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安淳继续说道,“用一个人的软肋来要挟一个人,这当然是最常用的最好的办法,但是,也残忍了些。” 顾策霖搂了搂他的肩膀,“你不要管这件事了。” 安淳叹道,“我怎么能够不管。四哥,我想见一见尹寒。” 顾策霖直接一怔,想也没想就反对,“不行。” 安淳目光灼灼盯着他,又咬了咬唇,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只好又不说话了。 顾策霖道,“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不要管了。” 安淳将额头抵到顾策霖的肩膀上,沉默下来。 尹寒已经痛苦不堪,他自然知道肖淼为了不成为人质,直接从七楼往下跳的事情。他当时没有在现场,但是接到手下的汇报时,直接呆愣当场,好半天才压抑下心里的恐惧和痛苦,干涩着声音问,“人呢?” 手下当时说,“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被对方弄上车带走了。” 尹寒当时声音冷得让他手下这种刀口舔血的人也心里发寒,“你们,去找他。” 但是却没有找到人。 肖淼从七楼跳下去,如果还能活着,也一定是在医院里,但是找遍了S城所有医院,都没有任何肖淼的痕迹,顾策霖也是一直没有出现过。 尹寒甚至不得不想肖淼已经死了,所以,才找不到他的任何一点消息,如果一个人死了,将他无声无息处理掉的办法太多了,也只有人死了,才没有人联系他用肖淼威胁他。 为了方便人联系,他甚至将之前在顾家使用的号码拿来使用了,而且还将安淳最后一次联系他的电话也继续使用,他每天盼望着有人联系他,说肖淼还活着,要他拿什么去交换。 但是,却从没有人来联系他。 十几天,足够让人心如死灰。 也许只有自己那么深刻地爱着和在乎着一个人,所以才明白,这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 顾策霖这十几天里,都没有联系过尹寒,让他完全不知道肖淼的生死。 如果尹寒真的是在乎着肖淼,他一定是担心痛苦得自乱阵脚了,如果他不在乎,那么,用肖淼这个人质,也就完全没有作用。 喜欢的人,不知对方生死,只知道他受了重伤,也许就在随意一个时刻,他就死在了不知道哪个角落,这种痛苦,顾策霖自认自己承受不来,所以,他知道这十几天,尹寒的很多观点都得在这煎熬里改变。 顾策霖早就得到尹寒的手下人在S城的医院里找人的事,不过尹寒自己没有出现。 二十天时间,足以摧毁一个最坚韧的人的心了。 顾家大宅子,廖管家接到了尹寒的电话。 顾策霖得到了电话录音。 尹寒的声音明显经过变声处理,但是那种压抑的痛苦依然能够从他故作镇定的声音里扑来。 “廖伯,我需要联系四叔。” 廖伯却只是公事公办地道,“是载允孙少爷?主子出门办事了,很长时间没在家了。” 尹寒,“联系得上吗?” 廖伯,“这个要试了才知道,您知道,主子出门办事的时候,很多时候是不好联系上的。” 尹寒尽量做到镇定,“我要和他好好谈谈。麻烦你联系上他。” 以尹寒的自傲自大,用上麻烦这个词,已经很不容易了。 廖伯十分公式化又礼貌地应了,还说,“孙少爷,很久没见您了。二少爷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您不回家来看看他吗?虽然家里有些矛盾,但是毕竟是一家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看主子们闹不愉快,也都很为你们着急。” 尹寒淡淡道,“我之前的电话都在用,联系上了四叔,就说我一直等着他的电话。” 第七十八章 顾策霖没有给尹寒回电话,而是去找了肖淼。 安淳已经睡下了,顾策霖这才去了肖淼的病房。 肖淼躺在病床上,因为白天睡得多,晚上就很警醒,房间里的灯一开上,他就醒了。 眼神里带着些迷茫和惺忪睡意,朝顾策霖看过来。 即使顾策霖满心里是安淳,但是对上肖淼这种盈盈的目光,也不得不承认,肖淼很有些吸引人的资本。 顾策霖将手里的一只手机递给了他,道,“里面有个电话。” 肖淼挺害怕顾策霖,犹豫了一瞬间,才将手机接到了手里,笨手笨脚地翻开了手机通讯簿,看到里面的号码时,就知道这是尹寒的。 他愣了一瞬间,又抬起头来看顾策霖,顾策霖只是冷淡地回视着他,要说,这种事,顾策霖是不屑亲自来做的,不过是因为安淳很在乎肖淼,他才亲自来让肖淼给尹寒打电话。 肖淼点开了手机里的电话号码,电话才响一声,对方就接了起来。 两边一时都是沉默的,肖淼的呼吸里带着紧张忐忑,尹寒几乎只花了一两秒时间,就明白了电话这边是谁,他的声音嘶哑里带着莫名的紧张激动以及欢喜,“肖淼?肖淼!” 肖淼其实并不大明白自己对尹寒的感情,要说有爱情,但其实也不大像爱情,更多是感激崇拜仰慕,尹寒对他好过,但是也对他不好过,肖淼与其说期待他,不如说不大敢想他。 肖淼看了顾策霖一眼,顾策霖只是站在那里,高大而冷漠,淡淡地看着他。 肖淼又垂下了眼皮,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已经足够让尹寒振奋,振奋到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肖淼,你没事?” 肖淼道,“我,还好。” 尹寒道,“他们没有怎么样你吧。” 肖淼依然是轻声说,“嗯,还好。” 尹寒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到底还好是怎么好,你从七楼摔下去,能好成什么样,你现在到底怎么样?” 肖淼道,“没事,又没有死。” 肖淼一向是好脾气,被人打了左脸,还要小心翼翼问人要不要打他右脸的类型,此时语气里却一反常态地带着坏脾气。 尹寒道,“我听到你的声音,当然知道你没死。你敢死,你没在我跟前,你死了试试看。” 肖淼鼻子发酸,又赌气地道,“我真死了,你又能怎么样,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尹寒因他这句 话沉默了,要是肖淼真死了,他能拿他怎么办,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尹寒知道肖淼没死,在激动之后,也就镇定了下来,知道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命令道,“是谁在你旁边,将电话给顾策霖。” 肖淼却没给,“我没事,你也不要有事,你不要想着杀人好不好,你要是死了……你要是死了……” 尹寒大声打断他,“将电话给顾策霖。” 肖淼却突然变得倔强不听话起来,“不,我不需要你救我。我好好的,我什么都好。我不需要你。” 尹寒大发脾气,“你给我闭嘴。” 肖淼道,“不。” 尹寒很恼火,“你到底听不听话。” 肖淼哭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哽咽,“不。” 尹寒被他的哭声吓了一跳,嘴里却没有好话,“你哭什么哭,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 肖淼继续哽咽,“你别死,你别来送死。” 尹寒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能够保持镇定,“我不会死。” 肖淼继续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听到尹寒的声音,他才知道自己多么想他。 尹寒在肖淼的哭声里镇定了下来,又过了一阵,觉得肖淼的情绪平静了一些,才继续说道,“在你旁边的是谁?” 肖淼抹了抹眼泪,抬头看顾策霖,顾策霖没有看他,而是转过了身去,他不知道顾策霖是怎么样的神色,不过这时候,他似乎也没有那么怕他了。 肖淼说道,“是……是淳哥的四哥。” 尹寒道,“我会把你接回来的,我知道你不可能毫发无伤,你不要多想,好好养着身体。把电话给他。” 肖淼于是怯生生地叫了顾策霖一声,“顾先生?” 顾策霖回过神来,从他的手里将手机拿走了,然后走出了房间。 肖淼在明亮的光线里,茫然而悲伤地望着房顶。 顾策霖走到一边的房间里,这才接起电话,但是他没有先说话,还是尹寒没有沉住气,道,“四叔。” 顾策霖说,“以前你的父亲,在我心脏下面安装了微型遥控炸弹。” 尹寒一听,马上知道他的潜台词,于是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戾气,“你冲着我来就好,你对一个小娘们做这种事,也太缺德了。” 顾策霖淡淡地道,“敢从七楼不要命地往下跳的小娘们,也不是一般人。” 尹寒大骂,“顾策霖,你他妈要是敢对肖淼太过分,他出了什么事,我看你能够防备我 一辈子,我不把安淳一刀刀凌迟而死,我就不是我。” 顾策霖冷哼一声,似乎并不把他这威胁放在心上,而是说道,“肖淼的右腿上受了枪伤,要不是我的人护着他,那颗子弹就不是打在他的腿上,而是他的心脏上,他当时为什么要从七楼往下跳,你就没有想过原因?” 尹寒的呼吸为之一滞,怎么会不明白顾策霖的意思,他自己不想要的弱点,他的身边人,也都看在了眼里。 顾策霖继续说道,“要说,我和大哥之间的恩怨,那是由来已久。你要为大哥报仇,我也不怕你。我等着你来。不过,连手下人都不完全听命于你,我不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对上。顾家内乱,你我又能得到多少好处,你现在还太年轻了,想法偏激,等你再长几年,再来找我吧。肖淼,他现在伤还没好,再过半个月,到S城逢宾大酒店接他。” 说完,顾策霖挂了电话。 尹寒对着手机咬牙切齿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才眼神阴鸷地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目光扫了在身边做事的一个手下,问道,“能追踪到信号出自哪里吗?” 手下摇了摇头。 这也在尹寒意料之中,便也没有发火。 顾策霖又回了肖淼的病房,肖淼和尹寒打了电话,就再也睡不着了,他半睁着眼在发呆。 顾策霖没有走近,只是在门边不远说道,“再过半个月,就将你送给尹寒。” 肖淼愣了一下,眼里现出震惊,顾策霖继续说,“是尹寒身边有人想要你的命,你最好要学会保命。” 肖淼更加怔愣,对于尹寒身边的人,他是一个也不认识的,顾策霖这话,让他陷入了深思。 顾策霖又说,“你是聪明人,在尹寒身边要怎么做,不必我多说,不过安淳来找你的时候,你最好不要让他太担心。” 他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间,让外面的护士进房间去照顾肖淼。 顾策霖回到卧室,安淳迷迷糊糊醒了,迷蒙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带着惺忪睡意的声音慵懒而低沉,“你干什么去了?” 顾策霖爬上床,躺进被窝里,将安淳搂了搂,“没什么,打了个电话。” 安淳没有多想,将脸往他的肩窝里靠了靠,又闭上眼睛要睡。 这时候顾策霖却说道,“再过半个月,肖淼的伤也就好得差不多了,我让人送他回S城去交给尹寒。” 安淳愣了一愣,睁开了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盯着顾策霖,“你要怎么对 付尹寒。” 顾策霖嗅着安淳的发香,又在他的耳朵上磨蹭着亲吻了几下,才含糊地说,“根本不需要我对付他,他清洗自己手下就要花上不少时间。我们睡吧,最近我和尹寒,不会出大冲突。” 安淳哪里睡得着,闭着眼睛想事情,然后叹了口气。 他知道顾策霖这样放过尹寒,大约有自己的原因在,他抱住顾策霖的腰,道,“四哥,我毕业了,进公司帮你吧。” 顾策霖将唇贴在他的额头上,手指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和耳朵,“嗯,求之不得。” 顾策霖的确是怕安淳为了抱住尹寒铤而走险,这才放弃了对尹寒斩尽杀绝。 肖淼养着身体的这半个月,安淳每天都陪着他,肖淼的腿的确是没有大问题了,拆掉石膏后,尹寒也会扶着肖淼在楼下院子里走一走,K城寸土寸金,这座别墅又不是在近郊,自然院子不大,不过对肖淼来说,能够有个院子,就够让他觉得好了。 肖淼要被送回S城之前,安淳和肖淼谈了好长一阵话,“尹寒是很在乎你的,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总要好好去争取。人只有自尊,然后他人尊之,像尹寒那种眼睛长在头顶的人,你越是不让他得到的东西,他才越是知道宝贝。肖淼,你明白吗?” 肖淼点了点头,不过要他改变怯懦的本性,恐怕也不容易,安淳又说,“我一直是你的后盾,你有任何不好,都打电话告诉我。我会给你撑腰的。” 肖淼又泪光盈盈地谢了他,安淳温柔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永远是你的哥哥,不会变的。” 肖淼喉咙哽咽,一切言语都在他的眼里。 肖淼是被迷昏了才被送出去,在S城宾馆,尹寒放不下心,亲自去接了肖淼,这时候其实是顾策霖最好的除掉他的时机,连郑选都劝说他,“现在放了尹寒走,以后就是后患无穷。” 顾策霖却道,“他毕竟是大哥的血脉,这最后一点血脉,还是让他留下来吧。” 郑选都不知道顾策霖居然突然会生出这种心思来,自然也不好再上言。 安淳是到下半年才回学校去,毕业需要的文章,倒是在暑假就发了,不过回了学校还是挨了一大通骂,他的导师其实不是爱骂人之辈,实在是安淳失踪一学期,完全联系不上,他是找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