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是今非——木瑭
木瑭  发于:2014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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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相识十几年,四年兄弟,十年陌路,还有现在的不清不楚。 我知道日久见人心,只是我没想过, 居然需要如此长的一段时日才能让我看清, 曾经的情谊,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温馨治愈、细水长流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未定/正剧 关键字:许岸,迟暮,球,林远,其他 楔子:七年之痒 “许岸,”在某个午后,林远突然的、突兀的唤我。 “嗯?”我在电脑跟前心不在焉的随口应,匆匆点着鼠标查收着邮件。 公司还有很多大小杂事,我还在等着助理给我报告那场由副理负责的洽谈的进度。 “我们认识多久了?” “啊……”我一贯不够纤细敏感,自然也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想了想:“十年吧。” “十年了……”他似乎微微吐了口气叹了一声,又忽然道:“在一起七年了,是不是?” “嗯,是啊。”我依然神经大条的调笑:“七年之痒的日子要来咯。” 现在想想,我这人一贯嘴贱,但当时说啥都好,就是不该那么乌鸦嘴。 因为他似乎找到了台阶一般,带着一丝不分明的喜色和期待继续:“你也这么觉得?” “……说什么呢!”我愚蠢的打了个哈哈,“别胡思乱想的!” “我们分开吧。” “……” 猝不及防的话让我惊愕的放下鼠标,回过头,看着他一如当年一般好看的容颜。 金色的阳光照进来,透过落地窗,洒在在沙发上优雅斜斜倚着的他身上,为他笼上一层暖暖光晕,却突然让我觉得有点看不真切。 “林远,这玩笑不能随便开。”我咧出一个笑来,手却有些颤抖,声音好像也是。 “不是玩笑。”他抬眼看我,“我是认真的。” 他一向温和恬静,可这时的眼里,却有我很少见到的坚定和决绝。 我感觉我有些耳鸣,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我感受到我依然僵硬的维持着有风度的笑容在问:“为什么?” “不是一时冲动才下的决定。”他似乎怕我误会一般,还在继续补充,只是在我嗡嗡作响的耳边听来那声音却更像蜂鸣:“我考虑半年了。” 于是我的笑容,突然就变得有点挂不住。 半年? 半年,一百八十二点五天,其中有他的生日,我的生日,三个国家法定节日,还有情人节…… 我们在一起庆祝,游玩,还有火热的身体纠缠。可我居然一直,没有看出丝毫端倪。 “为什么?”我听到一道变了调的狠厉声音在问,不像我自己的,却好像又的确是,执着的追着一个答案:“你有别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没有否认,只是叹了口气:“许岸,我不喜欢你这样。像个怨妇。” “……” “我只是个普通人。”他敲着沙发,神态优雅清闲:“我不缺钱,我希望的无非是,和一个体贴可靠的人在一起,平平凡凡的过日子。” “可你知道,”他还在继续,“你工作上那些作风,那种生意人的市侩,很多时候我并不苟同。” “……” “最初的时候,你身上让我迷恋的、干干净净的气息,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消失了。” 他诚实的说着,表情里有遗憾和惋惜,让我第一次很想给他一记狠拳让他闭嘴,却偏偏动弹不得。 “我承认,日子久了,喜欢的人总会有点变化。所以过了最初的激情期,爱情就得靠两个人来共同维护。” 他还在斯斯文文的分析着,像个哲学家:“你呢?为了我们的感情,你付出了多少?” “……” “我理想中的对象,是一个以我为重而不是以事业为重的人。” “……” “咱们好聚好散,好吗?对不起。” 最后,他这么说。 于是我觉得,一道雷劈了下来,把我轰的外焦里嫩。 我付出了多少? 他出身不凡,阔绰从容。我却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在这个社会上换取一席之地。 我不顾一切的打拼,为了成为更优秀的人,为了与他相配,为了走进他的圈子,为了能给他更好的生活。 为了即使他轻笑着指着我说“这是我哥们”时,别人也会用仰慕而不是鄙夷的眼神看我们。 两个男人想在一起长相厮守,本就需要更多的勇气、耐心,和实力。 我不是女人,没法那么安安分分的在家里,贤惠的收拾家务相夫教子,或是找个清闲的工作,只需要乖乖的小鸟依人的倚在他身后,任人家介绍我说:“这位就是林太太。” 我以为他会希望我们踏在同样高度,却不想他,开启的是弱者模式的外挂。 多么讽刺可笑却又可悲的事实。 与他光明正大的并肩而立,是我努力的源泉和动力。 可我却因为这一点,失去了他。 第1章:小球 我眼睁睁的看着林远干脆利落的收拾了行李洒脱的走人,而后简单的打了电话去公司交代,然后如同一条死鱼一般,在家里呆呆躺了两天。 起初其实也真没感到怎样,因为消息来的实在太过突然,让我只有惊愕,甚至来不及消化与反应。 就像你走在路上,突然被人从后头一刀砍下了手臂,你一定只是麻木而不是疼痛。 可是渐渐的,这两天,当我终于清晰的感觉到,双人床的一边少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身体,空荡荡的家里少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视线里没了那熟悉的背影,私人手机安静的没有丝毫声息。 疼痛终于开始生根发芽,像致命的毒素,开始在体内蔓延。 …… 一见钟情是一种命运。 我之前一直这么相信着。 大二那一年,最好的兄弟远赴国外。宿舍里其他的哥们有的忙不迭的搜索着目标泡着妞,有的无休无止的埋头在各种网游里乐此不疲,还有的天不亮就抱着书本去图书馆。 于是我作为边缘地带的一员,给自己找了个活儿—— 家教。 我的大学是A市最出名的A大,所以很轻松的,就通过介绍谈妥了不错的一家。 我至今都记得,那个午后,我第一次踏入林远家,依照钟点工的指示走上楼小心的推开那扇精细的雕花木门。 房内有那片明媚温暖的阳光,有那个不羁的英俊少年,冲着我扬起嘴角:“你来早了……” 他又看了看手表:“嗯……十七秒三。” 给他定时辅导功课的日子从此成了我贫乏无聊生活里的亮色和期待,而上天给予我的,显然还不止这些。 可就在我感激上天的慷慨恩赐时,我却忽略了,我的福分,或许不够消受如此多的馈赠。 我获得了一场最美的梦,然后残酷的被叫醒,让我发现十年之后,我的一贫如洗。 爱情这场战役里,他不知何时起蓄谋了一场偷袭,然后就这么突兀的率兵打过来,让毫无防备的我,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我想,问题一定存在。 如同他已经在练兵准备对我发动攻击时,如同他已经找了别的友盟时,我还从未反应过来,居然还在做着两国邦交友好万年的美梦。 只是想了这么久,我还是不能完全理解,他离开我的理由。 …… “叮铃铃——” 门铃声响起,吵的人烦躁。 “哗啦——” 钥匙开锁的声音。 我用力抓起抱枕把脸闷住,力度之大绝对有自虐倾向。 毫无意外的,!铛一声,门被响亮的一脚踹开。 “许岸啊!”一声狼嚎响起,幸亏我的英明那声音才在抱枕的遮盖下变的不清: “你可不能死啊!你醒醒啊!生活还很美好啊!” 枕头被野蛮拉开扔在地上,我睁开眼,看着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小球。 小球,我从初中就认识的好哥们之一,最爱听小姑娘用娇滴滴的声音唤他裘少,可惜以前五大三粗人如其名,是个绝对的圆滚滚的球,以至于美女们都对他避而远之。 后来他也不知发了什么狠,憋足了劲儿的锻炼,直到如今终于练出了一副良好的身段,配上他那大手大脚的消费,和不时装逼装忧郁的德行,勾搭起一些没眼光的小美女们毫无压力。 通过他我就明白了公司里很多嚷嚷着要减肥的小女生常常念叨的那句话: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还有个抱枕留给你。殉情吧。”我站起来,把沙发上另一个抱枕砸向他,两天没进食进水让我的头也有些晕眩,又重重坐回去。 他伸臂挡开,自然不忘面向我习惯性的秀一下他辛苦练出的发达肌肉:“哥这般魅力,啥类型的找不到?可不像你这么死心眼……” 他声音猛的扬起:“靠!看你嘴唇都干的裂开了!你他妈真要绝食?我告诉你啊,天涯何处无芳草,更何况林远那个狗尾巴草……” 我伸手指指,仰起脸打断他的话:“那你准备亲自湿润它吗?” “呃……许岸!我发现你他妈越来越恶心了!”他立即做出了想吐的表情,“看在你半死不活的份上,哥去给你买点吃的来!” 看他风风火火的跑出去,我吐了口气,起身捡了抱枕回来,又疲惫的靠回沙发上。 调戏作为好兄弟的直男小球,一直是我人生的乐趣之一。 只是这次…… 习惯性的调侃却依旧让我兴致缺缺,重新回复寂静的屋子,还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听到他脱口而出林远的时候,我的心脏,还是会跟着重重一沈。 第2章:门当户对 把小球买来的上校鸡块丢了一块进嘴里,平日里不算难吃的东西这会儿感觉却是味同嚼蜡。 “话说,”我艰难的吞咽下去,看着对面以大快朵颐的架势啃着汉堡、比我更像饿了好几天没吃到饭的小球: “你怎么会过来?我和他的事情……” “要不是有哥过来及时将你拯救于水火之中,你他妈就等着死在家里尸体烂了长蛆了都没人发现吧!” 他又咬了口汉堡津津有味的咀嚼,完全不在意他说的话有多么影响食欲,口齿不清的继续嘟囔: “还不是那不安定的小子,我说你也是,哥就从没见过你这么蠢的!自家恋人在外头干了什么你都一向不管不问的么?” 我一怔,找到的关键词让我手心发凉:“他……” “谁都知道林氏集团的太子爷玩够收心准备结婚了啊白痴!” “……”我突然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发誓,那一刻我绝对没有任何想法。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 因为我的大脑,在一瞬间一片空白。 …… 刚在一起那会儿,林远还在念大学,我则是个苦哈哈的打工一族。 林远那时就已经开始帮助他父亲打理企业,在外头应酬交际一向人缘极好。 仅仅我亲眼所见,就有好几次他毫无顾忌的,与他人做着貌似亲密的动作。 开始我也会不是滋味的追问,他也总是那么坦荡的告诉我:生意场上,逢场作戏而已。 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公司,忙的昏天暗地然后体谅到各种迫不得已应酬的难处,我也就不再追问探究他在外面的行为。 毕竟我不可能时时的跟着他,无论我再怎么努力,我也不可能和他光明正大的并肩站在公开场合,以伴侣的身份。 这点我是明白的,一直都明白。 重要的是,他说,我对其他人都是敷衍。 他说,无论如何,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是你。 他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家里的压力我有办法应付。 他说,你是我最亲密的人,你要相信我。 爱情中的人就是没有智商可言,他让我相信他,我毫不犹豫的就信了。 然后就到了今天这么狼狈的地步。 …… “喂,你傻掉了啊!”小球在我跟前紧张的招手:“醒醒醒醒,你这副样子哥害怕!” “他结婚的对象,是什么人?”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这么喜欢跟自己过不去么?”小球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听说好像是他们合作客户的哪家闺女吧,那女的还挺强悍的好像。” “呵呵。”我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什么我变了,什么我付出不够,什么想找个体贴的人过平凡日子。 想分手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加倍放大然后拿来当借口。 要么就是不爱了,要么就是,脆弱的爱情终究敌不过那最重要的四个字—— 门当户对。 “行了行了,别闷家里发霉了。”小球拍拍我:“走,市里新开了家不错的会所,今晚哥带你喝酒去,一醉解千愁!不醉不归!” 被小球连拉带拽的塞进了车,两日没出门却恍若隔世一般。 外头已是黄昏,天色暗暗的,压的人心里发慌。久违的新鲜空气从车窗迎面扑来,我却总觉得那更像腐朽的味道。 如小球所说,这是一家A市新开的高档会所。夜总会的门口,霓虹晃动闪烁的牌子上不清的写着 d!but de soir。 “得罢特?……”我还在茫然的照着牌子念着,小球已经用力往我肩膀上拍了一掌:“你小子,真他妈傻了啊?这是法语!d!but de soir!” “我又不会法语。”我咕哝了句,听着小球口中熟悉的发音与调子,心里又是一疼。 林远会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如同唱诗一般圆润动听。我们泡吧的时候,我曾经亲眼看他与一个金头发的法国妞交谈的轻松自若游刃有余。 可惜我不会,我也没那个心情去学。公司的法国客户也是为数不少,但我的任务只是负责抬手签下一笔又一笔的单子,带上我的翻译。 也许林远说的也没错,我不够优雅,只是一个满身铜臭的暴发户。 我富而不贵,而他,却有着我没法企及的高贵。 和小球在吧台边坐下,要了两瓶酒。估计是怕我真的喝醉了发起酒疯会影响他的人身安全,小球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闲扯,聊起他所知道的各类八卦。 烦闷的心情在周围人的喧嚣和小球的大嗓门中反而得到了些微的平复,也许之前一直一个人,所以就没办法不胡思乱想。 我心不在焉的听着,不时随口应两句。直到小球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眉飞色舞:“对了!哥有个好消息都忘了告诉你了!” “怎么?我有钱赚了?”我喝了口酒,“准备给我介绍生意?” “呸!黑心老板!一说到好事你就只认得钱!”他一脸鄙视。 “我就是个市侩的生意人,不认得钱还认得什么?”我盯着酒瓶,生硬的顶回去。 酒瓶里晃动的液体看的我有点晕眩,好像又浮现两天前,那个人提出分手时,对我那句不屑的评论。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不扯远了。”有话不说出来绝对是小球的大忌,他又急忙把话题带回去:“知道么?听说你的美人回来了诶!” “美人?”我的手一顿,酒瓶重重砸在吧台上,发出清脆声响,把还处于满脸兴奋状态的小球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稍微升起点的好心情,被这个称呼,又重新压了下去。 第3章:美人迟暮 美人当然不是个美女,不但不是,而且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 虽然以他那副白净斯文的清秀长相,真要拿他与美人这个词挂钩到也没什么太大不妥。 美人姓迟,单名一个暮字。 美人迟暮,所以我们当初一票好兄弟,都爱这么恶趣味的唤他。 我叹了口气:“小球,你今天就是来跟我作对的是吗?” “兄弟,你咋了?”他显然很无辜,“你和美人不是最好的哥们吗?那时候成天看你小俩口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的。” 没错,只可惜这些只不过是,还在青葱岁月的那个时候。 每个人总会有一个或者几个,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我和迟暮,就是这样产生的交集。 那会儿他不太爱和人拉帮结派的打交道,也没有女朋友,具体的说是,没有固定的女朋友。 顶着全校第一的招牌外加有钱人家子弟的他,总见他身边出现形形色色的女生,但从没见哪个女生能在他身边停留太久。 他常年就穿那么一种格子衬衫,我想他换女朋友的速度一定远远超过了他换衣服的速度。 虽说人家的感情私生活也不关我的事,可那会儿,我对这个小白脸似的文静小子是的确没有丝毫好感。 可后来偏偏,他招惹到了我邻家的小姑娘。 当那个我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跟我诉说,她本以为迟暮对她有什么不一样,可其实迟暮告诉她她只是自作多情的时候,我打抱不平的心理,开始蹭蹭的上升。 然后我去找他打了一架。 再然后……虽然他高瘦且文弱,我还是没能占到太大便宜,虽然他也挂了彩。 男生之间的感情说来有时也就这么奇怪,我直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傍晚,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架之后,我俩很狼狈的躺到草地上,最后忍不住看着对方身上自己斑驳的杰作相视而笑。 从那之后,我们反而成了好哥们,我与他同进同出的频率也开始增高,以至于曾受到过小球等一票兄弟的多次调侃。 只是他不知道我的性向,而他那种类型,也实在不是我的菜。 这些都是小球知道的事情。 而小球不知道的是—— 迟暮和我同时考进了A大,同一个系,同一个宿舍,睡在我上铺。 大一一年,我们之间没有产生任何不愉快,没有红脸,没有争吵,也没有分歧。 他依旧顶着他那系里第一的头衔风风光光的打碎那些贴上门来的小丫头们的玻璃心,而我则在学生会里忙忙碌碌。 直到大二开学报名的那日,我在宿舍等了一天,他的床铺却始终空空荡荡,打他的手机也是不通。 我傻乎乎的担心了一夜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却在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去上课时听班导说起,他已经出了国。 他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包括我。 再之后,我发现,他删除了所有我可以联系到他的方式。 莫名其妙毫无预兆丢了一个一直在身边的好兄弟,生活都一下子变得寂寞失落。 然后我辞了学生会的职务,去做了家教。然后遇上了林远。 这些事我不曾和小球提起,小球也一直不知,自是认为,我与他,还一如当初的毫无隔阂。他现在回国,我还会额手称庆欢呼雀跃。 只是这个阴影于我,却那么难以消退,如同梗在喉咙里的刺。 不致命,可是想到却依然难受。 我曾经与林远谈到过这件事,满是不解与疑惑。 林远却只是优雅的敲着桌子,温文尔雅的分析,“岸哥,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我也会想丢开这里的一切,尤其愈是亲密,就愈是负担。” “如果多年后,我们在同样层次。重见时,我们还会是兄弟。因为我们都明白,利益最大化的道理。” “如果不是,与其将来两相为难不欢而散,不如现在提早扼杀。” “反正无论怎么样,岸哥,你们已经注定,不可能再是当年学生时代单纯的兄弟。” 我被林远说的浑身发毛,从那时起,我才下定决心,辞了手头清闲的打工生活,去打拼自己的事业,好与他相配。 我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兄弟,我不想再失去最重要的爱人。 可现在回头想想,大概那时候,林远就早已经看到了,我们的未来。 第4章:久别重逢 “喂!你又咋了?”小球在我眼前晃了晃酒瓶,“听说你的老相好要回来了,激动的都傻掉了?” “是啊。”我嗤笑一声:“他最好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更加激动。” “哎呦,瞧你这副死鸭子嘴硬的德行。”不知就里的小球不以为意喝了口酒,“不过你这个梦想,恐怕是实现不了咯。” 我突然有极其不好的预兆升起:“你什么意思?” “到了!”小球看着突然开始闪烁的手机屏幕,兴奋的叫了声,随即转过身,冲着一个在人群中不急不缓向我们走来的瘦高身影招手:“美人!这里!我们在这里!” 当那张熟悉却陌生的脸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我视线时,我突然觉得眼前有些眩晕,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心理的缘故。 样子和记忆中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一身随意的格子衬衫,温文尔雅,唇薄如刻,一度被很多小姑娘称为电死人不偿命的眼神,被完美的遮盖在平光眼镜下。 只是他终究还是显得成熟了些,不再是曾经的文弱少年。明显结实了的体魄,不似当年一般白皙的吓人的皮肤,还有眼底的沉稳从容波澜不惊,依旧可以看出被岁月赋予了的痕迹。 看到他停住眼里瞬间闪过的惊讶与尴尬,不难想象我的存在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冲击。 愣怔只是一瞬,他随即向我走来,坦荡的伸出手,嘴角勾起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当年见过无数次的、他专门用来应付那些追求者们的敷衍弧度:“许岸?是你?真巧。好久不见。” “呵呵,是啊。”我也挤出个假模假样的笑容,放下酒瓶,自然的握了握他的手:“终于回国了?” “嗯。”他点头肯定,扬起手优雅的向服务生要了瓶酒,斯斯文文的抿了口:“落叶归根啊。” “你还落叶呢,”我笑笑,重新拿起吧台上的酒瓶和他碰了碰:“回来感觉怎么样?还是祖国好吧?” “那是啊。”他感慨:“还是对熟悉的文化有感觉。你呢?最近如何?” “还行吧。”我耸耸肩,看他嗯了一声。 然后我们陷入沉默,无言以对。 林远当初的预言果然成了现实。 隔了十年的时光,我们都戴上了完美的面具,用最虚假的一面,应付着曾经真心以对无话不谈的朋友。 虽然想想也不免悲哀,一度那么亲密的交情,就这么被时间、地域、经历给轻松的划开,然后轻而易举的一笔勾销。 就像我和他。 就像我和林远。 “喂!喂喂喂!老朋友相见你们俩是咋了啊?” 被丢在一旁当了许久背景的小球终于不甘寂寞,开始起劲的瞎嚷嚷:“老子还等着看好戏呢!难道你俩不该扑上去给对方一个热烈的拥抱然后抱头痛哭的感慨好兄弟终于重逢了么?”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认真的点头,一把拖过聒噪的小球把他用力推到迟暮的身上:“来,给哥示范一个。” “呃……”被迫以小鸟依人的姿态向迟暮投怀送抱的小球猛的拉开与对方的距离脸色发青:“许岸!你是不是被你家那位给打击的脑子不好使了?” 我一顿,其实我不知道我的表情到底有没有变化,不过看他随即立刻噤了声,迟暮也跟着收敛了笑,想来我这会儿的脸色绝对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怎么了?”还是迟暮率先打破尴尬:“和你家那位闹矛盾了?” “可不是嘛,出了点小问题。” 我回过神,笑着喝了口酒,当然不忘背过他给张口欲言的小球使一个狠狠的眼刀让他噤声:“小球同志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存心破坏气氛不是?” “有什么不愉快别往心里去,男人嘛,让让人家也就是了。”迟暮彬彬有礼的说着是个人都知道但就是难做到的空话。 “英雄所见略同。”我碰了碰他的酒瓶,与他相视而笑。 眼角的余光里,我清楚的看到小球站在旁边,一头雾水的看着我俩的虚伪客气直发愣。 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道理。 我们不再是当年的亲密兄弟,我就不愿再让他看到我的狼狈落魄。 我不需要他的同情怜悯,给他留下如此的印象,仿佛我就是个被抛弃了的可怜虫。 愿意放开自己让一个人看到你最弱的样子,也是需要勇气和信任的。 第5章:小的可怜的世界 我不得不庆幸,和迟暮十年之后的重逢,不是我俩面面相觑的发愣,也不是互相打着无关痛痒的哈哈,而是有个小球在场。 有小球的地方,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寂寞冷场的可能性。 在足足发愣了十秒之后,小球这个生来注定大脑少根筋、记忆就跟鱼一样短暂善忘的家伙又打起了精神,瞬间把之前的疑惑抛到脑后,拽着我和迟暮扯起他知道的老同学们的其他八卦。 说着说着他眼睛猛的一亮:“兄弟们!注意十点钟方向!好正点!” 我和迟暮不约而同的循了他的眼神望去,那儿不知何时,坐上了个身材火辣性感的美女。 见我们都看向她,美女拿起酒瓶,嘟起唇抿了口酒,眼神挑逗的朝我们看过来,也不知道在看谁。 于是看着小球涨红了的热血澎湃的脸庞,我突然明白为何他死活不肯要包厢而是极力坚持坐在吧台,原来是为了方便狩猎。 “哥们,对那妞有兴趣不?”小球推了推迟暮,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如同饿了好几天没吃到肉的狼一样: “你要是有需要,做兄弟的就忍痛割爱。否则可就别怪兄弟当仁不让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看他那跃跃欲试垂涎三尺的模样,恐怕是丝毫不打算发挥君子风度。 迟暮显然也看了出来,温文笑笑:“你问问许岸吧,那种的不是我的菜。” “他百分之百不会要啊!”小球嚷嚷着,一跃跳下吧椅,“况且给他也要不了啊。” “哦?”一旁的迟暮接话,语含揶揄:“要不了?……” 似笑非笑的眼神若有似无的向下,扫向我的某个关键部位。 我心里一咯!,顿觉不妙,正想捂住小球的口鼻把他变成哑巴,却还是迟了一步。 小球已经摩拳擦掌的走过迟暮身边,不在意的丢下话来,完全不顾这话可能带来的后果和冲击:“是啊。性别不符嘛!” 于是迟暮似乎立刻就被他的话吓到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张着嘴看着我,如同雕像。 于是我也立刻有了把扬长而去已经和美女勾搭上的小球拖回来,然后拳打脚踢到让他无法人道的冲动。 虽然我的性向早已不是秘密,但在这个并不见得有多包容的社会,四处嚷嚷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所以知道它的,除了圈内人,也就只有我最亲近的少数朋友而已。 小球一向有分寸,这次大概是始终无法理解我与迟暮的现状,才会这么毫不避忌的说出口。 “行了,别在这僵着了。”我拍拍很有给人当写生模特潜质的迟暮,“以后联系。先走了。拜。” 说是以后联系,可我也心知肚明,连交换名片都没有的以后联系,只是纯粹言语上的客气而已。 “许岸!”没走几步,听到迟暮在身后匆匆喊我,我停住脚步,冲他挑了挑眉:“怎么?” 他斯文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却带着丝尴尬:“刚才只是……” “只是突然听到,没反应过来。”我也笑着帮他解围。 他这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每次想找借口圆谎的时候就是这么副德行。 “我……”他还要说话,声音却猛然滞住,似乎被什么掐断了一般,只是径自看向大厅的东南方向,脸色阴晴不定。 我也奇怪的看过去,那里坐着一群吵吵嚷嚷的年轻人,似乎都玩的很HIGH,只是看清人群中的某个身影时,我也和迟暮一样,定在了原地。 那个坐在中间的、斜斜倚着沙发唇角含笑的、即使在人群中也绝对无法被湮没的男人,不是林远能是谁? 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很大,和一个人分开后,哪怕只隔着咫尺的距离,却偏偏再也相遇不上。有时候又很小,无论绕多少圈,该见到的人,总是注定不断遇见。 可糟糕的是,往往当你一心希望跟某些人重续前缘时,它总大的无际无边;而当你希望可以跟某些人老死不相见时,它却偏偏小的可怜。 第6章:真相呈现 于是我和迟暮,就如同两尊门神一样并立在路中间,挡着来往客人的去路,直到后头有人忍不住请我们让路时才回过神。 “抱歉。”迟暮冲我歉意的笑笑,眼里已经恢复了先前的云淡风轻,看不出丝毫端倪:“刚刚听到球的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点惊讶。” “嗯。”我这会压根没心思听他说话,只是一径推开他:“让让。” 我不是他,我做不到那种明明受到冲击后,还能立刻瞬间调回的平淡无波。 他眼里闪过讶异,我也无心再思考理会,只是阴着脸向着林远一步步走过去。 先前小球的话还在我脑海回响,我这会儿只有一个念头—— 既然见到了,我就想找林远问个明白。 我不想独自承担所有的罪过,不想像之前一样被无尽的后悔愧疚压的喘不过气,仿佛我们的感情里,我就是那个唯一的刽子手。 仿佛只是纯粹因为我的错误,因为我的疏忽,就硬生生毁了两人本可有的幸福。 一段感情从开始到结束,绝不是一个人可以掌控的结果。 “林远。”我突兀的插进那群人中,成功的破坏他们正闹的起劲的气氛:“我想跟你谈谈。” 他似乎也有点愕然,看了看周围疑惑的同伴,又看看我,还是站起身来。 我俩一齐走向门口,经过迟暮身边的时候,他顿了顿,向面无表情的迟暮点了下头,显然是早已认识。 当然这会儿,我已经没心思追究那么多。 他走在我的身畔,与我并肩而行,距离很近,还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如既往的干净清新的气息,就像以前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希望这个会所的路,可以永远走不到头。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门外已是深夜,外头的空气没了白天的燥热,反而有一丝夜的冷冽。 他把手插在外头兜里,平静的看着我,神色坦然,却没有一丝要主动开口的欲望。 我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今天穿的黑色风衣和修身长裤。 很英挺,也很衬他。 只不过—— 他以前每件衣服都是由我决定挑选,所以件件了若指掌。 他酷爱运动风格,身上穿的不是工作需要订制的成品西装,就是名牌的运动外套。 像这种休闲款的装扮,一看就不符合他一贯的喜好,不用问都知道,一定有其他的人,已经极快的承接了我的任务。 “要结婚了?”我盯着他的眼睛,问。 然后,我感觉到了我心脏剧烈跳动的幅度,和一下屏住的呼吸。 我承认,是我没出息,是我窝囊。 尽管我那么气势汹汹的走过去,尽管没面对他之前我是那么的底气十足,可到现在,我竟然还对他抱有期待。 我希望得到他的否认,告诉我小球的话只是谣言,告诉我我们的分手他另有苦衷,告诉我我们中间从来都没有别人。 我突然害怕起他的肯定,那证明我有多么的失败,对于感情里所有的变化,所有可能造成分离的细枝末节,竟然一无所知。 比情人背叛变心更可怕的,是你的自尊,必须被你自己亲手否定。 他原来平静的眼神一下就闪烁不定起来,却没有回答一个字。 我的心脏在等待中一点点下沈,他摸了摸口袋,突然说:“岸哥,有烟吗?” 我木然的掏了支给他,看他接过放进嘴里,又从衣兜里取出打火机。 “哗啦——” 打火机,带着一串钥匙,连同手机,一起被他拽了出来,然后钥匙和手机掉在地上。 他一直是这样,出门的时候哪怕打理的再有条不紊,最终东西总是会被胡乱的塞在一个口袋。 我蹲下身,帮他捡起手机,他也慌慌张张弯下腰,伸手欲接。 我顺手递过去,他接过的手一抖,却不慎按下了解锁键。 屏幕亮起,我无意扫过去。主屏桌面虽然只看到一瞬,却已经足够让我瞬间冻结。 所以说真相,永远是以最残忍的方式,呈现在人的眼前。 屏幕上,是一男一女两张亲密贴在一起的脸,以林远曾经最不屑的45度角的拍摄角度,映出笑的开怀的表情。 林远虽然上相,却并不喜照相。和他一起十年,可笑的是,我们竟没有一张合照。 回头看看,我俩之间,连个能证明我们曾经在一起过的证据,似乎都没有。 但现在,他在我面前坚持的所有不喜,都为了屏幕上这个女人,通通打破。 第7章:他的她 “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儿。” 似乎是觉得既然我已知道实情也就没什么继续隐瞒的必要,抑或是也不值得对我这个过气的前任再说什么谎言,林远利落的扭开打火机,点上烟,重重吸了一口: “她前些日子刚留学回来,就接替了她父亲公司财务总监的位置。我以为这样的女孩一定会是个女强人,可是酒会上见到的时候,我发现我想错了。” 说着林远似乎陷入沉思,表情温柔的就像以往和我谈情说爱时一样: “虽然身处那么高的位置,却明明只是个需要呵护疼爱的简简单单的小女人,很容易就能让人找到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岸哥,自从你有了事业之后,就越来越独立,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只是要个伴,而并不是需要我。你没感觉到吗?” 妈的,我看人的眼光到底是有多烂?才会找到这么个人,分手后对着我一脸甜蜜的拿他的现任与我对比,以此证明我的不堪? 他到底是以为我有多大度? “很好。”我冷笑:“那可真是要恭喜你,在我身上找不到的存在感,终于在一个女人身上找到了。” “许岸,我真的很不喜欢你现在这种生意人的尖刻。”林远皱起眉,加重了语气:“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咬紧牙关握住了拳,一声不吭,听着他的下文。 这是我现在唯一有的一点,克制住我自己的力量。 我怕我一旦应答,一旦有丝毫松懈,我就会全盘崩溃,成为连我自己都不愿看到的丑陋失控的模样。 “我之前就说过,”他还在那不知死活的补充,声音里依旧带着我之前迷恋的温度:“毕竟好几年的感情,我希望能好聚好散。我不想看到我们现在这样。” “说完了没?”我平静的打断,补充:“你和她很配。要不要我再说两句祝福的话?祝你和她白头偕老,以后大家再见面都是朋友?” 他脸上划过讶异,显然没料到我的反应:“岸哥……” 岸哥。 一句熟悉的岸哥,包含那么多回忆:两情缱绻的,意味调侃的,温声细语的……可是现在听来,只有满满的荒唐。 于是我体内一直蠢蠢欲动的暴力因子,被这一声称唤,彻底激活。 我一步跨上前,利落的揪住他的衣领,对着他那张我曾经迷恋不已的俊脸,狠狠一拳砸过去:“那我算什么?!” 他本能的捂住脸,惊愕的张大了嘴,看着我的反应。 惊愕当然是应该的,这么些年,我们虽然也不时会有争吵冷战打闹,但从不曾有真正意义上的动手。 “我们这几年,你都当成了什么?!好玩吗?”我听到我自己在这么冲他吼着,声音变的都不像是自己的,然后一拳揍上他另半边脸。 就在我还想再冲上去补上一顿拳打脚踢的时候,我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强大的力度,制止了我的歇斯底里。 比我力气大的人不多,不用回头我都知道,一定是迟暮那小子。 想必我和林远这场狗血的好戏,他早已经在一旁看了个过瘾。 第8章:自作多情 “我们这样,能算两清了吗?”被我刚刚补上的一拳打的一个趔趄的林远,也没有还手,只是站直身体,平静的看着我。 那样的淡漠眼神,那样的无谓表情,让我连想去再补几拳的力气,都好像瞬间消逝。 还有什么意思呢? 即使把他打的半死不活,也找不到让我愉悦的成就感,也再不可能找回来我们曾经的感情,找不到那个,曾经深情的看着我,说要跟我一直走下去的林远。 “我来。”淡淡的、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迟暮已经松开我上前,朝林远结结实实补了一拳,伴随一声他很少出口的愠怒咒骂:“你个混帐!” 林远先是一愣,这回丝毫不再客气,也向着迟暮狠狠打回去。 我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突然不知道怎么的,就好像回到了高中那个时候。 那会儿,还正是热血冲动的年纪。我和迟暮,不管是谁和别人产生了分歧纠葛,另一个总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出头,力挺自己的兄弟,无论对错在谁。 我以为我们早已过了这样的年龄这样的交情这样的傻气,却不料时隔十几年,竟还能如同当年一样。 “啧,这是什么状况?美人为了你跟那小子动手了?好义气!”身旁传来小球咂舌的声音:“你俩感情还真他妈铁哎!” “你还在这看好戏?”心里有一点隐隐触动,我回头,见林远那些朋友已经有人陆续从夜店出来,也顾不得问本来和美女勾搭上的小球为何会出现在此:“你还不快去拉架?” “你自己咋不去?真没良心,也不怕我被波及啊?”小球咕哝着,动了动肩膀松松筋骨,摩拳擦掌的走过去。 我当然不敢去。我怕我只要一上前,就会是一场我和迟暮联手痛打林远的场景。 老实说,我依然不忍心。 有完全事不关己的小球过去解围,迟暮很快就被顺利的拉开,一向斯文的脸涨的也有些红,微微喘着气站到一旁。 林远抹了抹脸,因为疼痛一个咧嘴,然后看着迟暮,突的冲他冷笑出声,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嘲讽与残忍: “解气了吗?满意了吗?以为打赢我小静就是你的了?迟暮,你这么做,无非只会让小静更加心疼我罢了。” 说罢林远拍拍外套,径自走向他的那群朋友,头也不回,也没往我这边看上一眼,只留下迟暮定在原地握着拳脸色阴沉的难看,小球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一脸茫然。 我却赫然听出了端倪。 难怪一向风度翩翩的林远会还手,难怪现在明明已经成熟稳重的迟暮还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这么苦大仇深的冲上前去,一副不要命的打法,就跟见到几辈子的宿敌似的。 原来同样都与我无关,原来只不过,也是为了那个女人。 刚刚小球的话,和脑海里因此产生的那点念头和感动,一下子就变的讽刺起来,让我突然很想对我的自作多情嘲笑出声。 好像我能拥有的,能握在手里的,也就只配是回忆而已。 第9章:猩猩的表演 “喂!喂喂!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走在路上,一根筋的小球还在那里缠着迟暮不死心的发问,大有不弄清这八卦就决不罢休的架势: “美人你怎么会把自己给搀合进去的?本来不是许岸和那小子的事儿吗?我还以为你是义气出头为兄弟挡刀来着!怎么现在反而搞的就像是你和那小子有一腿似的?!” 迟暮选择了沉默作风,但是他的脸已经明显随着小球的问话越来越黑,和夜色渐渐有的一拼。 凭我的了解,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小球,”出于安全角度考虑,以免发生某男子因其女友另选他人精神失常残杀自家兄弟的惨案,我拉过他,示意他站到我的身边: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凭你的作风,你不是正应该和那个美女翻云覆雨吗?” “……”小球立时苦了脸,进入一脸为难的纠结状态,似乎天人交战了好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瞪着迟暮:“还不是拜美人所赐!那没眼光的死丫头……” 我怔了下,立刻意会过来因为迟暮的存在导致了小球的吃瘪,随即很不合时宜的大笑出声: “小球……哥可真要替你默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干脆让美人以身相许偿还给你吧,哈哈哈哈……” 于是他们两人四道恨不得把我就地正法的目光齐齐向我射来。 “是不是兄弟啊?啊?!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吗?”小球火冒三丈的瞪我。 于是我反而笑的更开心了,笑的眼泪都要出来,笑的肚子都隐隐作痛,连带着胃部痉挛身体颤抖,不由自主的蹲下来好笑个过瘾。 其实我也知道,我连笑的资格都没有。 明明我才是那个,最应该被别人齐齐指着看笑话的对象,就像动物园被关在笼子里表演吃香蕉的大猩猩一样。 只需要拿根不值钱的香蕉给它吃,它就傻的以为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感激到不遗余力的表演各种可笑丑陋的动作,赢得别人带着看戏意味的嘲讽欢喜。 可是不笑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我一个大男人,就跟电视剧里的姑娘家似的,有了什么委屈,梨花带泪的扑到哪个怜香惜玉的备胎怀里哭、顺便浪费上一包餐巾纸吧? 这也不像样啊。 “哎哎……”似乎有人在推我,伴随响在耳边的、穿透力极强的大嗓门:“兄弟!你……你清醒点!哥心脏脆弱,可受不起惊吓!” “怎么了?”我止住笑,抬起头看着小球:“这么出喜剧,还不准人笑了?” “呃……你笑吧笑吧!”小球盯着我似乎愣了半天,最后豪气万丈的挥手:“哥就忍痛抛弃形象当回小丑让你笑个够!你……没事就行了!” “多谢裘少赏脸。”我冲他眨眨不知为何有些干涩疼痛的眼。 然后我看到了他瞬间换上的想吐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滑稽表情。 “好了。”一股大力拉扯住我的手臂,把我从地上拽起。我抬头,对上迟暮平淡如水的眼神: “许岸,刚刚在那没喝过瘾,前头有个不错的酒吧,陪我和球再去喝两杯?” “啊?”小球在旁边发愣的插嘴:“美人你怎么还没喝够?可是我明明……” 随后他在迟暮的一个眼刀下识趣的噤了声,带头向前方走过去。 “把脸擦擦再跟上,痕迹很明显。”迟暮松开我,不知从哪变了张湿巾塞到我手里,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头的小球。 “……”我那不是哭,我那明明是笑过头了好不好?! 于是我第一次有了想把迟暮给灭口的冲动。 ☆、10、厨房走出的贤惠主夫? 一开始还是三人对饮打着哈哈说着无关痛痒的废话,再然后当我发现酒精对我的吸引力,远胜于一旁神情复杂喝酒比喝咖啡还要斯文的两个家伙时,我索性把全部的感情和注意力投入到一瓶瓶的酒里。 结果到后来,我已经看不清桌上到底东倒西歪的放了几个空瓶。 大概是我也进入了天旋地转状态的缘故。 所以我骂骂咧咧的砸了两个酒瓶,好像还脸红脖子粗的问候了林远,顺带了一众记忆里得罪我的宿敌,就连只是无辜喝酒的迟暮也未能幸免。 言语之粗鄙若能成真,大概我就可以与这些人的一众亲戚和祖宗发生相当不正当的关系。 直到最后,在我就要踉跄着摔倒,眼看就要与地上的玻璃碎片产生血浓于水的感情,并且隐隐感到一种无上期待和快意的时候,有人用力拉住了我,并且直接把我拖出酒吧,塞进了计程车里。 其实我一直很清醒的知道我在做什么,也很清楚的从迟暮与小球震惊同情的眼神里看到了我的疯狂扭曲与狼狈。 我知道,现在的我,在他们眼里,无异于是一个表演滑稽戏的小丑。 只是,大概是酒精麻痹了我唯一能用的上的理智神经,让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让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就争先恐后的趁着我意识不清的时候钻了出来。 所以说,酒精真是个害人的主。 或许也是我酒品实在不太好的缘故,虽然这么些年,我几乎没有喝醉过,更别提发什么酒疯。就算应酬偶尔喝高,也只是回家倒头呼呼大睡就了事。 摇晃的计程车让我眼皮愈发沉重,在不时的颠簸里,我的身子越来越歪,然后就索性拿座椅当床,整个人靠在垫子上开始找周公约会。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 刺眼的光让我极度不适应,我拿手挡了半天,终于勉勉强强眯着眼睛坐起身。 然后,大脑一阵抽搐的疼。 自作自受啊。我叹息,用力的敲打了下自己的额头,这才有心思打量起四周。 我正裹着被子坐在我家的床上,具体的说是,我和林远曾经的家的床上。 只不过,庞大空阔的双人床,另一半的被子,却不会再被掀开了而已。 我很努力的回想了半天昨晚的情形,但实在想不起来后来的走向。 估计是有钥匙的小球把我给送回来的成果。 那家伙,直接把我丢沙发上不就完事了,还非要吃饱了撑的把我送到房里来,真是多此一举。 我暗暗腹诽,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浓烈的让人作呕的酒味和烟味,果断的脱光了衣服,决定去洗个热水澡。 走向房间的整体浴房,我的手按在门把手上,却连推开它的勇气都没有。 跟着浴室的玻璃门,我好像还能看到,曾经剧烈运动之后的晚上为我温柔清理的林远,曾经悠闲的早上趁我洗澡时挂着痞痞笑容摸进来的林远,还有曾经沉溺于他给予的虚幻美好中不可自拔的,我自己。 我深呼吸一口,迫使自己镇定,然后开门,出屋,关门,打算还是去走廊上的浴室。 刚走了两步我就顿住,昨儿才重逢的迟暮,今天衣冠楚楚却系着围裙,一副贤惠主妇的架势,从我那个都不知道多久没用过的厨房里端着盘煎蛋走出来。 第11章:再无从头 看到我,迟暮定住,随即镇静的把手里的煎蛋放在餐桌上,回头万分友善的冲我展露他招牌式的笑容,顺便恰到好处的露出他那一口白牙“早。” “你……”我瞪着他,仔细揉了揉眼,确定我没有看错之后竟然开始口吃:“你怎么……小球……” “油条,豆浆,鸡蛋饼,小笼包。吐司,奶油,煎蛋,咖啡。”他指指餐桌的一边,又指了指另一边,一脸的贤良淑德,像一个称职的保姆一般耐心跟我解释: “我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口味,自己挑。” “都行……”我愣愣的回答,本能的向前走了步,大脑还处于被震动的当机状态回不过神。 我是自己都真的不记得,我到底是有多久,没吃过一顿正式的早餐了。 “没有都行这种早点,”他向我努了努嘴:“而且许先生,你确定你不但有裸睡裸起的爱好,而且还习惯于裸吃?” 我一下回过神来,看他打量着我似笑非笑的神情,这才猛的反应到我的一丝不挂。 同时回笼的记忆,还有我昨晚在他面前的各种狼狈丑态,以及揪着他的衣领大骂他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人跟林远一样没良心活该被阉了的场景。 我估计我这会的脸绝对和关公有的一拼,于是我一把拉开浴室门,以逃难的姿势直冲进去,听到他在外头的轻笑声:“跑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 我狠狠的摔上无辜的门用以泄愤。 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把洗发水胡乱的挤在头上一通乱揉,我靠在瓷砖上,任水流将我从上到下冲个透。 很多曾经相处中渐渐被忽略的细节,在这个飘着早饭香气的清晨,慢慢浮上脑海,愈加清晰。 和林远最初同居的时候,我们还都是早睡早起按时上班的规律一族。往往我若贪眠,等醒了来到客厅,总能看到林远在那里体贴周到的备着早点。 于是一身的起床气也会随着他温柔的一笑消失殆尽。 到后来生意渐忙,因为不时需要夜间联系谈判的缘故,我常常一觉睡到昏天暗地,要么直接中饭,要么草草路上买了早点随便塞几口了事。 想当然尔,从此林远也就很少下厨。 我们的伙食开始越来越多的在外解决,我们之间的谈话时间,也随着了解愈深与工作愈忙而越来越少。 家里的厨房,因为我俩时间的不配合,就几乎形成了摆设。 “你呢?为了我们的感情,你付出了多少?” “我理想中的对象,是一个以我为重而不是以事业为重的人。” “岸哥,自从你有了事业之后,就越来越独立,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只是要个伴,而并不是需要我。你没感觉到吗?” 林远的话开始回响,洗发水的泡沫混合着热水从我脸上打过去,刺激的眼睛有点发酸。 大概以他的立场,根本不能理解,我努力的一切,我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希望为了跟他更远更好的走下去。 大概,也真的是我的错误。 是我不曾站在他的角度考虑,是我的疏忽大意,让他陷入寂寞,给了他走向别人的可能。 我根本就不具备抱怨的资格。 可天知道我有多希望,刚刚厨房走出来的,会是一如既往笑意盈盈的林远,会一如既往那么温柔的告诉我: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一场噩梦。 我发誓,如果还有机会,我绝不会再自以为是的认为他真的需要我的并肩而行,绝不会再为了那份我不能带进坟墓的事业而那么马虎的生活,那么不知不觉的远离我最重视最爱的对象。 如果还有机会。 虽然我知道,一切都已经是板上钉钉。 生活从来都只是向前,我们只能被动的接受上一次的代价带来的教训,以避免下一次的碰撞,却没有了回头弥补的可能。 第12章:不复以前 我换了衣服出来,某位大爷正靠在沙发上握着遥控看着电视,其架势比我这个主人更像主人。 听到我出来的动静,他依然盯着电视眼皮都不抬:“快吃,凉了。” 我也没有跟他客气的打算,在餐桌前坐下来,风卷残云的开始扫荡我所有的选择权。 其实也不是因为东西美味,只是我根本分不清饱饥,就像得了强迫症一般,机械的拿起食物就往嘴里送。 于是等迟暮关了电视走来时,两份早餐都已被我基本清空,留给他的只剩下满桌残渣。 他深沉的看着一团狼藉的桌子良久,又深沉的看向我:“失恋的人都有自虐的倾向么?” 我心里一疼,努力的把嘴里吃不出什么滋味的蛋饼咽下去,乐呵呵的刺激他:“做个饱死鬼总胜过饿死鬼是不?说起来,都是难兄难弟,你怎能独善其身?” 他沉默了下,“许岸,你还是跟从前一样。” “……” “输人不输阵。”他说完,拿起幸存的那杯咖啡,仰头一滴不漏的一气灌下去。 然后我突然想起来,他的胃似乎以前就不好,而且,他应该还没吃早饭。 “你有什么打算?”他把杯子放回桌上,平静的看着我。 “回公司。”我想了想:“好几天没去了。” “我说林远。” “……”我停住:“林远怎么了?” “林远不是个合适的对象。”他声音温柔,就像心理医生的谆谆安慰,虽然那依然是废话:“你想开一点。” “想不想开都是木已成舟了。”我客气的拍拍他:“有劳你关心。” 虽然林远已经成了过去时,可我依旧不想听到关于他任何不利的言论。 无关乎维护与否,只是那种事后诸葛亮好像人人都早已看透的口气,只会更鲜明的对比出我先前的愚不可及。 我宁愿自欺欺人的相信林远是个靠谱的男人,相信他对我还有感情,相信他只是出于大局不能与一个男人相守终生,才迫不得已选择了离开,才迫不得已的对我选择谎言。 这出纯属意淫的狗血剧,都比残酷的现实来的让人更爽一些。 “他们就要结婚了。”迟暮忽然又换了话题,“我很替小静担心。” “哦。”我冷淡的应,拿起外套和车钥匙。 “我希望她即使不是选择我,也能找到一个好点的男人。” “你的深情真让人感动。”我回头,看着这个我曾经最友好的兄弟笑出了声: “放心,林远是个好男人。体贴温柔,风度翩翩,家世优越,哦,还有那方面也很棒。” “……”迟暮似乎一下就被我的话给噎住了。 可我脑子里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灵光一动。 迟暮从不是那种会轻易表达感情的人。如果说以我们从前的交情,他在这里诉说衷肠倒还有那么点微弱的可能性。但是已经隔了这么多年的距离…… “我说迟先生,”我抬眼看他,“你跟我讲这个,是希望我从中作梗,拆了他俩么?” 看他脸色微变,我突然有种想替自己悲哀一下的情绪升起。 爱人头也不回的离开,曾经的兄弟如今什么也不是,就连刚刚那难得的充满温情的早点,看上去也更像是一颗蓄谋已久的谈判砝码。 他好半天才张了张嘴:“许岸,你怎么……” “有的话我也是爱莫能助。”我打断他,在旁边的食品柜搜了包麦片丢到他手上: “客厅有水壶,自己烧点水泡了喝,免得空腹喝咖啡伤胃。我去公司了,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说完我没再看他的表情,头也不回的走人。 十年分开的时光,是我一无所知的空白。我根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不清楚他如今的模样。 我们已经不复从前。我当不了他的心理医生,也成不了他的得力助手。 更何况我还是自身难保。 我想,对曾经的兄弟能达到的关心限度,我已经做到足够。 第13章:新的机遇 大约因为最近是贸易淡季的缘故,虽然我几天没回公司,可是公司似乎也是四平八稳的不受影响。 每个员工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干净的电脑屏幕没有个人聊天窗口也没有什么其他购物软件,只有专业的文档和网页,以一种积极向上的心态迎接我的到来。 虽然我也知道,那百分之百是他们临时做出来应付我的样子。 走进总经理室,我刚半靠在椅上准备伸个懒腰,屁股还尚未坐热,门已经被轻轻敲了两声。 “进来。”我坐直身体。 来者是我手下刚入职不久的商务程雪,曾经邻家的小姑娘,当年迷恋迟暮的小女生之一,也是我与迟暮第一次动手的主要导火索。 不过她现在已经结婚生子当了个幸福的母亲,而且嫁的对象怎么看都绝对比迟暮靠谱太多。 “许总,”她已经不复当年的稚嫩青涩,言语动作显得成熟得体:“麻烦您看一下,我发给您的文件。” 我点开公司内部的聊天软件,接收,点开—— 一份受用户委托发出的、项目规模与利润甚为诱人的投标文件,用户是某个熟悉的厂商名。 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小球他们家,正是这家厂商的股东之一。 “我想……”程雪的眼里有渴望,也有竞争的野心:“您看,我们能不能试试参加这场竞标?” 我笑笑。我想我大概能理解她如此急迫的心态。 毕竟刚入职不久,她并不愿让人认为她依靠的是我的关系,而是希望能用实际效果表现出她的实力。 只是平心而论,这个项目牵涉到的产品,其实并不算我的公司擅长的领域。 “有把握吗?”我关了文档,问她。 “呃……”她明显犹豫了下,才嗫嚅着应:“有一点……” “一点是多少?” “百分之三十……” “还有百分之七十输在哪里?” “用户我们不熟,所以……”她显得有点紧张:“只能单方面从法国的供应商那边入手。” “嗯。”我撕了张便利贴,写上小球的号码给她:“这位裘先生,是用户方的人。你去以我的名义跟他联系,问问项目的相关情况。” 她眼里闪过欣喜:“谢谢许总。” “现在有几成了?” 她想了想:“四成。” ……就多了一成。 于是我不由替小球那点儿可怜的价值悲哀了一下。 “那最大的阻碍是什么?”我看着她闪烁其辞的模样:“直接说。” “我听小江说……”她吞吞吐吐:“易新的人也跟法国那边的供应商联系了,还发了询价函。” 我突然觉得呼吸一滞,猛的顿住。 易新,A市数一数二的贸易公司,起步早配置高资历好人脉广,基本上任何项目与他们争锋,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当陪衬的料。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家公司隶属于林氏集团,是林远家的下属产业。 如果我不曾记错,就在我和林远分手前的一段时间,林远才随口提过,他的父亲将这块已经成熟的肥肉交给了他负责。 第14章:奇葩小江 我沉默,无论从哪方面考量,这个项目都不适合插手。除了浪费人力物力,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成效。 “许总……”程雪脸上有些黯淡,明显的写着失望,但还是识大体的解围:“如果您觉得这个项目我们不适合,那就算了。” “试试吧……”我吐了口气,“做了不一定成功,不做一定不成功,是不?你努力去做吧,练练经验也好。中了功劳算你的,不中就当我支付的培训费了。” 和林远的公司共同争一杯羹,实在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 甚至我都能预料到我最终惨败的可能性,就像我跟他的这场感情一样。 但我宁愿正面对峙输的惨烈,也不愿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一听到有这么个竞争对手就吓的不敢出头主动打出白旗。 更何况,每一次竞标,其实也是一场打响公司名号的宣传。 程雪愣了半晌,才蕴了满满的喜色看我:“您太豪爽了。” “行了,甭拍马屁了。”我挥挥手:“做事去吧。” “哎!”她欢天喜地的应了声,转身欲走。 “对了,”我叫住她:“去把小江叫来。” 小江是我的法语翻译,公司奇葩式的人物。成日里沉默寡言,顶着一张也称得上算是俊俏的脸,却从来没见他对谁笑过一次,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五百万没还一般。 我实在是不知道,到底要经历些什么,才会让一个人把自己封锁到这般地步。 犹记得,与他初见时,我受到的震撼。 那会儿公司刚刚起步,也没几个员工,只是蜷缩在一个普通写字楼的小房间,远不似现在的规模。 一个瘦瘦高高戴着墨镜的男人,伴随一股浑身上下散发的此人危险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走进我的办公室,把一份文件夹放在我桌上。 我当时一抬头心就一颤,开始迅速琢磨起我的仇人名单和遗嘱内容,以及思索到底是我欠了谁家的巨款,以至于人家会派黑社会前来讨债。 然后他摘下墨镜,然后露出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其实是一张很英俊年轻的面孔,只是右眼上划过的那道凹凸不平的泛白疤痕,显然消都消不去,就明显有些影响他的整体。 他面无表情的单刀直入:“看到您这在招聘法语翻译,我就直接来了。这是我的简历。” “嗯。”我低头翻了翻他的简历——某所我没听说过的法国高商。 “我没有文凭。”他很主动而且诚实的补充起大概被别的面试官问到过很多次的问题:“还有我的右眼,以前受过伤。” “嗯。”我合上那份后头反正我看了也看不懂的、全是法文附件的简历。 于是他立刻伸手来拿我手上的简历,用满不在乎的口气继续,似已习惯了被拒绝:“既然您不能接受,抱歉耽误您的时间。” 然后我赫然看到了,他伸过来的右臂手腕上,那个遮不住的深刻伤疤,明显是用利刃狠狠划过的痕迹。 不过我并没有问。当时没有,后来也一直没有。 每个人或许都有那么点自己不愿示人于前的秘密,或者是想保存到腐烂的过去。 我没有揭人伤疤的喜好。 “待业多久了?”我扫了眼他简历上工作经验的空白栏,和一年前的回国时间,又抬眼看他。 “……”他大概没想到我还会突然发问,手僵在那里,又缩回去:“一年多。” “当初毕设通不过?” “不是。”他继续面无表情的说着,没有丝毫多解释的意向:“离毕业还有半年的时候,我退学了。所以我只有高中毕业证。” “那你觉得你能胜任的了这工作吗?” 他眼里闪过诧异:“可以。” “今天周三。”我把简历收进一旁的抽屉,“明天入职,一个月试用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就那么果断的录用了他,大概就是,他之前说起他自己时掩盖不住的绝望自弃,和他回答“可以”时的那股笃定自信,形成的鲜明对比,打动了我。 事实证明,我的第一直觉还是正确的。 “咚咚——” 敲门声响打断我的回忆。 我抬头看着某个无论何时都不忘戴着墨镜的男人一脸冷漠的走进来,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许总。” 真是,每次带他出去,不知道的,还都以为我是个什么黑帮老大,在哪都不忘带着随身保镖。 “程雪准备参加的竞标项目,你知道了吧?” 他点了下头。 “这次的产品牵涉到很多专业词汇,”我想了想,“可能有点难度,你要提前做好准备。等过几天,供应商那边要是派人来A市,起码不能让我和他们沟通不了。” 他继续点了下头,也不知道是胜券在握还是无知者无畏。 不过根据历史情况看来,他应该属于前者。 “回去吧。” 然后他如我所料的再度简单点了下头,潇洒的走人。 第15章:田螺姑娘 晚上开门进家的时候,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我是不是走错了门,还仔细的核对了一下钥匙。 窗明几净,一室通透。茶几上之前散乱的杂志报纸包装纸壳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地板亮的似乎都能照出人影。 更为诡异的是,空气里居然还飘着属于饭菜的香味。 然后我脑子里不由自主的蹦出了一个词—— 田螺姑娘。 问题是我最近好像没有捡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带回家啊,也不认识什么如此贤惠的人啊。 我可不相信小球会如此贴心,那家伙的懒惰与得过且过素来有目共睹。他的那个单身猪圈,基本上是属于没人敢上门拜访的类型。 除非…… 从厨房走出的人影,证明了我的猜想。 “你……”我愣愣的看着一身家居好男人打扮的迟暮:“你在国外呆了这么久,家政能力见涨啊。” 根据我的印象,这家伙一向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型,只有人家伺候他,从没有他伺候别人的好事。 会做饭已经是大出我意料之外,没想到现在他收拾打扫起来也是一把好手。 他似乎轻微的抽搐了下嘴角:“不止。” “也好。”我把车钥匙扔到一边,连鞋都没换就大摇大摆从那光亮可鉴的地板走过去半躺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出国一趟,好歹也学到了点技能,饿不死人。” 然后他的脸更黑了,索性放弃了与我沟通,转身走回厨房。 当他贴心的把饭菜端到我跟前时,我才终于开始觉得不安起来。 生活里突然多了这么个不算陌生的陌生人,让我有点不知该从何应对。 而且我还在接受我已经很久没享受到的照顾,这更让我没来由的慌乱。 “喂,我说。”我努力的坐直身体,很严肃的看着他在我身边坐下:“你有没有觉得你太闲了?” “没有。”他面不改色的端起碗饭,开始夹菜。 “怎么回事?”我不忘趁机嘲讽他一下:“找不到工作了?海归变成海带了?” “那你要收留我吗?”他似真似假的说完,匆忙扒了一大口饭,又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 其动作之急迫,大有生怕我跟他抢饭吃导致他必须饿肚子的架势。 大概是早上我吃了两份早餐后给他留下的阴影。 “那可不行。”我扳了扳手指:“偶尔请个钟点工的费用我付得起,可是这个全日制的家庭保姆我可雇不起。” 他笑了笑:“许总现在如此精打细算了?” “不该有的预算绝对不能乱支出,开源节流嘛。”我笑眯眯的顶回去。 “免费的。”他从善如流的往下接。 我送给他一副感动的表情:“可我喜欢男人。” “我知道。”他相当认真的点头:“这不矛盾。我喜欢女人。” 于是我终于发现,他所谓的收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我说,”我万分同情的看着他:“你怎么混到这种地步了?有家都不回?” 他眼里闪过复杂情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一瞬,又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淡淡表情:“吃饭。” “……” 我就知道,这家伙还是以前那副德行,嘴比死鸭子还硬。 “怎么样?”见我开始埋头吃饭,他自信满满的问我,一脸期待受到肯定的神色。 平心而论,他的手艺还真是好的没话说。 我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熟了。” 他愣了半晌,随即笑了:“许岸,你还是那样,不会说好话。” 我却突的有些恍惚。 第16章:因为寂寞 不止他这么说,林远以前,也曾经这么跟我叹息:“岸哥,你怎么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呢?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我记得我当时,用异常诚恳的态度看着他说了句:“我爱你。” 然后林远立刻表情惊恐:“岸哥,你怎么了?” 大概,我就是属于那种,说不出什么好话,说出来也不像话的人。 只是我一直认为,感情靠的是行动,而不是言语。 而且愈是亲近的人,我就愈加无法自然的用语言表达情感。 可现在想想,甜言蜜语说的太少,是不是也是一种错误。 毕竟人家不是我,人家没有那个义务与能力去了解我的语意。 “别发呆了,我没下毒。”迟暮无所谓的耸耸肩,指了指我手上端着的碗:“好歹是熟了,凑合着吃吧。” 我摇摇头:“很美味。绝对堪比高级酒店的水准。” 他换了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打量了一眼我手里的饭,又打量了一眼我:“有那么难吃吗?” 于是我挫败的垮下肩膀。 恐怕好话到了我这里,也就成了僵硬的玩笑。 等我收拾碗筷出来,迟暮正安静的站在阳台上抽烟。 我站在门口,敲了敲阳台门,“饭后一根烟,赛似活神仙啊。” 他回过头看看我,递过来一包香烟。 我挥手示意不用,他把香烟放回口袋,又转回身,对着外头吐了个烟圈污染空气质量。 “许岸,”他忽的开口:“早上的事,我很抱歉。” 我一怔:“什么?” “我以为你会知道他们的事,”他依然没有回头,“所以我只是想问问,可是忘了你的感受,对不起。” 然后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如此正式的客气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没事。”我打了个哈哈:“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是不?哥现在可是单身贵族了,选择多多。” 他转身看着我,嫋嫋烟雾让他的脸显得有些飘忽:“你没事了?” “当然啊,”我冲着他笑,“不就失个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咳……” 说着嗓子突然有些梗,我咳了一声再继续:“我又不会跑去自杀。” 他没再说话,只是转回去留给我个背影,一动不动的看着外头连星星也没几颗的夜空。 过了好半天,就在我决定放任他站在这里自生自灭自己走人的时候,他突兀的扔过来两个字,语气轻浅:“我会。” 我先是一楞,随即倒吸了口凉气。 我忘了这家伙其实也是处于不知道是单恋未遂还是失恋的状态,而且一直是个闷声不响的主。 据说这种人习惯把所有心思都憋着死死压抑,所以爆发起来会异常恐怖,也异常容易一个冲动就直接跑去轻生连句遗言都不带多讲。 “喂,”我近乎惊恐的扣住他的肩膀:“你可不能乱来啊,我这是二十四楼啊。你要是从这跳下去我以后住哪儿啊?不带你这么坑人的。” 他回过头,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我困了,最近一阵都没怎么睡。” “啊?”我还无法理解他跳跃极快的思维。 “再没地儿睡,恐怕我就真要摔下楼了。” “……” 等我收拾了客房出来,他已经理所当然的霸占了客厅的沙发,躺在抱枕上在刺眼的灯光下依旧睡的四平八稳。 我拖了床被子出来,直接扔到他身上,把他从头到脚都捂了个严实,然后看着他因为缺氧费力的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接着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回到房间,想到客厅里还有个人在,不知怎么的,我隐隐感觉,似乎空荡荡的床上没有了另一个人,也不再显得那么可怕的难熬。 我突然有点理解他坚持留在这里的意图。 我想,可能他也是因为害怕寂寞。 第17章:习惯成自然 第二天,我发现,我交给小球的家门钥匙,不知何时被迟暮握在了手中。 第三天,我发现,浴室的毛巾架与洗手台、客房的衣橱、门口的鞋柜、还有书房的写字桌上,都出现了一些不属于我的男士系列的东西。 第四天…… 都说二十一天能形成一个习惯,于是半个月左右,我就开始习惯只要做饭泡茶的时候就准备两份。 期间关于那个竞标项目,公司上下也准备的如火如荼,包括与法国厂家的联系,各类资质材料的证明,还有小球那边不时传来的一点用处不大的进况报道。 因为工作忙碌早出晚归的缘故,尽管与迟暮同住一屋,我们也交谈甚少,当然很多时候我也是的确找不出什么话题。 那家伙本来也就是个喜静的人,其安静已经基本上完全可以做到,整整一天在家毫无存在感。直到拉开房门出来你才会反应过来:咦?原来他没出门? 只是每天当我晚上回到家时始终会看到我的房间开着的台灯,屋里也始终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的痕迹,哪怕他只是静静的敲着电脑或者看着报纸,甚至已经回房入睡。夜晚于我,都显得不再那么孤独难熬。 而不似林远刚走的那两个晚上,我几乎都是睁着眼睛等待天明。 我不知道我和他现在还算不算是兄弟,但是我不能不感激上天,在我失去曾经最重要的爱人时,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室友,让我好歹还有勇气继续撑下去。 大半个月后的一个周六晚上,我收到了程雪发来的消息:“法国厂家派了负责人与工程师,预计周一早八点的班机抵达A市机场。” 彼时我正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研究电视体育频道播放的一场我看不懂的比赛,接到信息就立刻打电话通知小江与我周一早上去接机。 如我所料,小江在那边沉默的听完,言简意赅的跟我说了个嗯,就毫不留恋的挂断了电话。 “真是,对老板还这么冷冰冰的,没良心的东西。”我抱怨着,刚放下手机,旁边的迟暮已然出声:“法国的厂家?” 我点头肯定,他又问:“你的翻译可靠吗?要我陪你去不?” 我笑着推他一把:“呦?人才啊。你居然还会法语?” 于是他送给我一脸受了打击的表情:“许岸,大概也只有你不关心,我是从哪里回来的。” “啊?”我惊讶:“原来你是去法国留学的?学什么的?画画?服装设计?品酒?香水?造飞机?” “……”他黑着脸耐心的听我一个个问完,而后颇有些无语问苍天的味道:“是加拿大。” “……加拿大难道不是说英文的吗?” “……”于是他进入无言状态,果断的偏过了头,转向电视屏幕,开始与那些做出各种优美身姿的运动员进行精神上的相知相惜。 大概是有了之前数次他发现和我存在过多代沟的经验,现在他已经习惯于在跟我沟通无能时放弃与我继续交流。 第18章:金科玉律 周一一大早,我哈欠连天的起床,刚到客厅,恰好见到某个一头大汗的家伙正拎着早点推门而入。 他显然是刚刚锻炼归来,一身轻便的运动装束,神采奕奕,意气风发,活力四射。 这让我不得不佩服他早起的能力。 见到我他扬起招牌式的笑容:“早。” 于是我果断的走向门关,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我脸上那因为睡眠不足沈淀而来的黑眼圈,和岁月带来的沧桑痕迹。 “我大概是真的老了。”我很严肃的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有吗?”他凑过来,表情相当无辜。 于是对比之下产生的挫败感,让我一瞬间气的不打一处来。 明明这家伙比我还大上几个月份,可从镜子里看来,简直就像是我这么个苍老的哥哥带着个精神焕发的稚嫩弟弟一般。 “一边去。”我没好气的推开他,“你起那么早做什么?啥公司这么早就上班啊?” 说着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好像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工作。 他笑了,颇有些感慨的味道:“许岸,你终于想起来问我这个了?” 我顿时哑然,坐到桌前开始对着他放下的餐点大快朵颐。 他也跟着坐过来,优雅的拿刀挑了一小块黄油,均匀的涂抹在面包片上:“学校。” “什么?”我本能的含着满嘴的食物抬头看他。 “我在C大任教。” “你……?当老师?唔……”我一下就被自己给噎住了。 “怎么,不像?”他倒是不以为意,斯斯文文的咬了口面包。 “你干嘛不去你爹的企业?”我还处于震惊状态。 我实在没法把眼前这个看上去跟学生差不多的家伙和教授这个崇高的词连在一起,更何况印象中很久以前他就提过,他父亲培养他读商科,是为了将来让他进家族企业帮忙。 “因为,”他顿了顿,神情变的微妙起来:“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他不喜欢商科。商场的战争想到就令人反感,里头的人个个都有一副势利的嘴脸,远不如校园里的环境单纯。” “哦?这话是谁说的?让你当金科玉律一样的遵守?”我笑着刺激他一下,“难不成是你家那位?真是,可惜了你的商业天赋啊。” 他一下闭了嘴,眼神复杂,明显有些吃瘪的表情。 也难怪他会这样。放弃自己的优势,煞费苦心的改变自己以求讨得他人的欢心,最终对方选择的对象,却偏偏还是与他无关。 就像我为了林远一样。 因为所谓的原则与喜好,其实也是因人而异的。 于是我看着他的样子,很恶劣的从他身上找到了一丝平衡感,连带着自己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别在意了。”我拍拍他,擦了嘴起身:“人的想法啊,在不同人的面前是会变的。” “是啊,都会变的。”他一动不动的坐着像尊塑像,喃喃念叨:“你说的有道理。” “是吧。”我笑出声:“我出门了。以后你们学校要是有什么好生意,还请阁下多多关照。” 他这次没再说话,依然静静坐在椅上。 我当然也不会真的指望要从他身上捞取什么利益,只是习惯性的说说而已。见他不答,我耸耸肩,把一桌狼藉理所应当的丢给他善后,换了外套就匆匆出门。 等我开车直奔机场,小江已经早早等在了出口处。 可是当预定的班机抵达,乘客们鱼贯而出,我们却始终没有等到,本该准点到达的人。 “喂?”手机响起,小江很快接起,随后立刻换了那熟悉的、但是我基本听不懂的法语和对方交谈。 没多久他就挂了电话:“许总,他们到宾馆了,说改天再约。” “什么?”我大惊失色:“两个大活人,就从我俩眼皮底下溜走了?” 小江摇摇头,其冷静沉稳的架势看上去比我这个老板更像老板:“他们提前一天就到了。” 我恍然大悟了他们的意图。 选择合作商也是个谨慎的活,为避免人情麻烦,对方索性提前到来,用多方途径了解再行确定。 他娘的,谁说法国佬脑子只有一根筋一点不精明的? “算了,”我摊了摊手,冲小江无奈的笑笑:“跑个空,回公司吧。” 小江点点头,面无表情的收起手机,也看不出什么白跑一趟的不甘或者沮丧,只是跟在我身边向外走去。 只是刚走到大门口,视线里出现的从机场大厅另一边并肩而来的一对男女,让我猛然定住了脚步。 第19章:输局 其实来人是一对很相配的情侣,男人修长清俊,优雅高贵。身边紧紧挽着他臂膀的女人身上脸上都没有什么多余的修饰,看上去却是气质卓然,与其相得益彰。 若是换了任何一对路人,我都会不由自主的称赞一句:天作之合。 可这会儿,熟悉的身形容貌,让我连想装作视而不见都异常困难。 我很想咧出个笑证明我的痊愈,可我甚至没力气扬起嘴角。 之前一直眼不见为净也就罢了,可这会儿,真实呈现在眼前的恩爱画面,扎眼的让人难受,好像心脏处有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把它揪的生疼。 我以为我可以坦然面对了,可事实上,从来就没有。 只是我自欺欺人的麻痹自己不去多想罢了。 林远显然也看到了我,脚步顿了顿,大概也觉得直接绕开我并不妥当,索性停下客气的打招呼,只是神色略有些不自然:“许总。” 我把不争气的在颤抖的手背到身后掐住,几乎仓皇的避开他的目光,转头对着小江:“这位就是易新的林总。” 小江很配合的点头:“林总。” 态度虽然恭敬,只是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完全是没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架势。 “这位……”我看向林远旁边的女人,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我实在没办法从口里无谓的吐出“林太太”这三个字眼。 “田静。”女子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声音清澈干净,笑容和煦恰到好处,举手投足无懈可击:“许总。江先生。” 没有富家小姐的娇气矜持,却自有一种不动声色的沉静。 也难怪林远会在这种温柔乡里沉醉不知归路,如果我喜欢的是女人,这样让人移不开眼的姑娘,亦会是我的首选。 四人再度陷入无话,还是田静聪明的打破尴尬:“真巧,许总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不了。”我想都没想就断然回绝,不敢抬头看对面两人的表情:“公司还有事,我们要先回去了。” 互道了别,开车回去的路上,小江忽然道:“许总。” “嗯?”我心不在焉的看着车窗外飘忽不定的风景。 “易新应该也没接到人。” “嗯。”我随口应了声,然后才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和林远,想竞争的是同一个标案。我们成了竞争对手,甚至很可能之后还必须要见面。 一句“这标就这么算了吧”差点从我嘴里脱口而出。 能否争过易新,现在于我,到底还有什么用处呢?可以证明些什么呢? 我承认我已经输了。 不管林远身边的是什么样的人,是优秀到让我心服口服自惭形秽,还是平凡到让我恨不得质疑他的眼光,我都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我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也没有那样的力量胆色。 甚至直到现在,我连正对他的勇气都没有。 整整一天,我都在郑重的思考着这个标案还要不要继续的问题。 只是当我看到程雪跑前跑后焦急的了解情况,小江不着痕迹的看起了这次产品的相关参数的法语词汇,副理出动各路朋友打听\法国来人的消息…… 我一句想放弃的话,从早上憋到晚上,都愣是没忍心说出来。 我已经是个输家,可我不能因为私人的缘故,就一句话毁了他们的努力,把他们也直接带入输局。 晚上到家,早归的迟暮已经照例做好了晚饭。我正默默无语的蹂躏着筷下的食物,一向不关心我公事的他突的问我:“机场接人怎么样?沟通还顺利吗?” “我在机场看到了一个人。”我放下筷子,抬起头。 “谁?”他显然有些疑惑。 “田静。” 这个名字刚一出口,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住。 对于他这张一向不见情绪笑起来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死人脸来说,这个表情已经足够体现他的震撼。 “你……”他好半天才恢复的波澜不惊,“怎么样?” “能怎么样?”我摊摊手,“郎才女貌,配的很。” “许岸,”他的脸上有着不分明的担忧之色,“你没事吧?” “切,能有什么事啊?”我哈的笑出声,向迟暮胸口捶了一拳,为着他不明显的关心不由的涌上些许感动,“那家伙啊,已经是过去时了。” 他“嗯”了一声,“先吃饭吧。” 整个一晚上迟暮都明显的有点神色不定,直到临睡时分,我正要进房,迟暮却突兀的在身后喊住我:“许岸。” “干嘛?”我大咧咧的回过头。 “呃……”他明显浮现起挣扎的表情,犹豫了会才开口,脸上写着真切的关心:“小静她现在……怎么样?” 大概这才是迟暮整整一晚上最惦记的问题。 我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沈了一沈。 “放心,她好的很,是个幸福的小女人。”我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膀,打了个哈欠:“完全不用担心。好了,你自便,我睡觉去。” 回到房里躺下拿被子裹住自己以后,我揉了揉笑的僵硬的嘴角,只觉得异常疲累,还有种微妙的失望。 只是好像,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我的身侧。 不管是恋人,还是兄弟。 第20章:时间的力量 几天之后,我们接到了法国来人的邀约电话。 鉴于对方电话里是一口我听了就头昏脑胀的法文,所以我带着小江来到对方指定的茶楼。 茶楼处于A市中心的某个湖面,远望过去如同漂浮着一般,环境幽雅,倒是个品茶谈诗的好地方,颇适合一群生意场上的文化人衣冠楚楚的聚在那里,挂着敷衍虚伪的笑动动嘴皮子,展开一场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只不过通常的情况都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工作日的下午,茶楼也没有太多人。顺着服务生的指示刚走上二楼,在不远处靠窗的、独立隔开的圆桌旁,我就赫然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背影,正托着腮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浅浅的洒在他的周身,为他笼上一层光晕。露出来的一半安静侧脸依然分明好看,就像回到很多年前,那个冲我调侃的露齿一笑却让我惊为天人的少年。 我就那么愣愣的盯着那一束阳光恍了神,直到小江推了推我:“许总,林总在那边,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林总”这个称呼宛如一盆冷水泼下来,直接把我拖回现实,把刚刚心底涌上来的那点儿感慨和回忆尽数浇灭。 我与小江一齐走过去,林远大概是听到了人声,立刻转回头来,见到我脸上露出讶然,脱口而出:“岸……” 说罢他大概是看到了我身后的小江,又立刻换了生疏的叫法:“许总?真巧。” 我冷笑一声,也礼尚往来的招呼回去:“是啊,真巧啊,林总。” 恐怕也是察觉到我和林远之间诡异的低气压,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小江选择了全身而退:“许总,你们先聊。我去一趟洗手间。” “岸哥,”一直目送小江远去,林远这才转回身面对我:“你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我忍住剧烈的心跳,皮笑肉不笑的看他:“怕我砸你的场子?” “你不会。”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笃定:“虽然你总是嘴硬,但你从不是那样的人,总是很有分寸。这一点你一直没变。” 我顿时哑然,嗓子都好像梗住了说不出话来。 大概这个和我在一起认识十年相恋七年的男人,是最了解我的那一个,可是可笑的是,这个把我看透的人,最终选择的还是放弃我停留在他人的身旁。 也许最美好的,不过是最朦胧的时候。 “岸哥,”他再次很耐心的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他并不知道我的公司要参与竞标的事情。 易新的人办事一向都是这样,狂妄的不得了,连背景调查都懒得去做,因为他们总是自信的认定了,没有公司能争得过它。 “大概……”我这会儿已经没了心思再闲扯:“和你的原因一样。” 他脸上顿时讶然之色更甚:“你们公司也想参与那个标?” “怎么?”我耸耸肩,“不成么?难道只要你们易新插手的案子,其他公司就不该妄想了?” 他皱了皱眉,语气依然秉承他一贯的斯文,显示着他的教养有方:“岸哥,公私要分明。有什么不满你可以单独冲着我来,但现在说话别这么夹枪带棍的好吗?我真的……” 说着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一直很不喜欢你这样。” “喜欢不喜欢反正也都与我无关了,我应该没必要改了吧。”我似笑非笑的把他顶回去: “况且牵涉到公司竞争,难道我还要彬彬有礼的对你说,欢迎你们公司早点来把我们打败?” 这会儿我却奇异的觉得,虽然我心里依然发沈,可他的话已经不再若之前能那么准确的刺中我的心脏造成伤害的最大化。 我甚至敢与他不再逃避的正面对决,连原本紧张快速的心跳,似乎也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大概这也是时间的力量。 “你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远叹了口气,慢慢坐回椅上:“岸哥,你知道,我不会跟你争。如果你志在必得,我们愿意退出这场竞标。” 我顿时感觉就好像有一口血堵在了喉咙里,可怎么都吐不出来。 我第一次发现他是这么残忍,面对我的跃跃欲试,他却用了退场主动认输的方式,显示他们的大度与实力,甚至不愿给我一个正面交锋的机会。 宛如一场激烈的拳击赛,你辛苦的准备许久为了打败实力极强的对方好取得冠军的位置,可是比赛的那一天他们却告诉你: 对方弃权了,把第一的名额让给了你。 如果是这样赢来的方式,甚至不具备一点成就感与意义。 “你不是说了嘛,公私要分明。”我拿他之前的话回敬给他:“还是等厂家的人来好了,看他们怎么决定。” 第21章:鹰击长空 林远没再回答,只是似乎轻微的叹了口气,垂下了眼,没有再继续的打算。 我大咧咧的走到一旁的沙发一屁股坐下去,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我曾经迷恋到不行的熟悉身影,现在只觉得浑身就像长了痱子一样的别扭,同时还有些微无奈与心寒。 曾经那么热烈纠缠过的两个人,一步步走到了如今陌生疏离的模样。到底是谁的问题? 是我太过自以为然没有给他体贴的机会,还是他根本不曾理解过我的想法? 紧闭的门传来很有礼貌的敲击声,宛如天籁。 想必是小江回来了。 这小子,可真会踩点。回去一定得给他涨工资。 我这么美滋滋的想着,就像抓到救星一样跳起身,一把拉开门,然后瞬间楞在原地。 门外是两个白皮肤蓝眼睛的欧洲男人,一个金发的中年男人略矮胖些,长相笑容倒是和蔼,另一个男人大概三十岁上下,黑发微鬈,五官深刻,属于那种法国人中少见的英俊,只是那张脸严肃的板着,不带一丝笑意,就跟所有人都欠了他的钱一样。 我一看到他,脑海里立刻突兀的蹦出了一个词:外国版小江。 如果小江和这家伙对峙上,冰块对冰块木头对木头,倒还真是场有趣的好戏。 不过现在,显然容不得我发挥想象力,因为中年男人已经彬彬有礼的向我伸出手展现他憨厚的笑容:“BONJOUR。” 我一下就傻了,木然的握住他的手,咧出一个异常僵硬的笑来:“笨猪。傻驴。” 他眨了眨眼,显然有些不解我的发音,但还是很友好的握了两下。 我努力的祈祷了下希望他能体谅,我那自学成才的少的可怜的法语词汇就只有这么两个。 一旁的林远起身,带着优雅的笑意走向他,很顺利的发出和他一样流畅动听的音:“Bonjour。” 他的神色立刻显得激动起来,就跟他乡遇故知一样,抓住林远的手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串我完全听不懂的法文。 我看看这位侃侃而谈的中年人和洗耳恭听的林远,又看了看一直冷冷站在一旁不开口的黑发法国男人,突然无比希望,小江能像召唤神兽一样那么及时的出现在我眼前。 可惜事实是,不知道是我的召唤不灵还是小江不慎掉进了厕所爬不上来,一直到那边的两人停止了对话,小江都始终没有出现。 小江啊小江,你在这种时候放我的鸽子,可把我害苦了。 我在心里默默诅咒了小江一万遍,看那边两人还在沟通的热火朝天,为了表示我的友好情谊,我转向那个被冷落在一旁的黑发男人:“哈罗。” 虽然我不会法文,但是用英文这种世界性的文字交流总归是没有错的。 黑发男人冷冷的点点头:“您是许总?” “……”这是什么语言?怎么发音有点奇怪?听上去有点熟?不对! 我张大了嘴:“你会中文?” “不熟。”他简明扼要的拿这两个字打发了我。 林远很快向我走来,很讲义气的取代了小江的翻译位置:“许总,那位是tuger厂家的工程师霍曼先生,负责所有的产品参数、调试与解释。这位是tuger的负责人,落伊克先生。” “可以叫我骆鹰,鹰击长空的鹰。”落伊克,不对,骆鹰先生冷冷插了句话。 于是林远脸上出现的震撼表情显然丝毫不在刚刚我之下。 “关于这场标案,目前市场上看来,只有两家产品可以符合用户提出的参数。一家是我们tuger,另一家是oratin。” 骆鹰先生用他那有些古怪但至少我们都能听懂的发音慢慢说着:“所以我们这次过来,一方面是为了选择一家合适的供应商进行合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oratin趁我们不备使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 “林总和许总的公司都是A市数一数二的贸易公司,难以取舍,所以我们约二位今天见面,希望能通过谈话判定更适合我们的合作商。还请二位理解。” 我和林远互望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又在这会儿达成了空前的默契,一致的点点头。 同时我估计林远脑海里这时和我的想法一定是一样—— 他娘的,谁说法国佬做生意不精明的? 骆鹰交谈起来和他的人一样,也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丝毫情绪,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幸好他大多数时候用的都是中文,虽然有些半生不熟,但也能理解个大概,偶尔冒出的几个法语词汇也由林远在一旁善意的翻译出来,才让这场会面不至于太过尴尬。 说到最后,骆鹰站起身来:“谢谢二位,这几天我们会……” 他的话在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中戛然而止。 这次应该真的是小江了。虽然这么看起来,这个召唤兽是真的来得有点晚。 我无奈的想着,抢先站起身拉开门,看到门口戴着墨镜一动不动站着的熟悉身影,也无暇在众人面前责怪他的擅离职守,只是回身介绍:“抱歉,这位是我的翻译——” “哗——” 桌上的茶杯突然被掀翻到了地上,滚了几圈,水洒了一地。 而始作俑者,正是之前那位喜怒完全不形于色的冰块骆鹰先生。 他的衣服裤子已经被浇满了滚热的茶水,好像还在冒着雾气,看的我都替他觉得烫,他却像感觉不到一般,脸上终于浮现出从开始到现在的第一个复杂表情。 那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震惊,还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情绪,就听他声音颤抖着出口:“然。” 我被他这声汇合众多情感的“然”喊的,顿时打了个猛烈的哆嗦。 小江,姓江,名然。 第22章:顺其自然 “许总,”小江直接选择性的屏蔽了骆鹰,就像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一般,径直向我走来,只是我似乎看到他踉跄了一下,声音里也带着不分明的抖意:“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我看了眼他墨镜下掩不住的苍白神色,又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一旁纯属旁观的林远与霍曼和已经握着拳蓄势待发的骆鹰先生,思索了半天该怎么做才能让我不至于死的太不体面。 “这个……还不算太迟。”我咳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受到手下身体轻微的颤抖:“你很会赶时间,谈话刚一结束,你就到了。” 小江一愣,随即立刻默契的意会到了我给他找的台阶,很聪明的顺下去:“抱歉。那我先去车里等您,许总。” 我点点头,看他步履不稳的转身就走,仓皇的背影看起来就跟逃难一样。 “然!”某个人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刚刚的冷静镇定也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去,急急的就追了过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等一下!” 小江定住,冷冷的声音传过来:“先生,您认错人了。” “你……”看来骆鹰是个寡言的行动派,于是他一抬手,扣住小江的身体迫使他回身,然后利落的摘下了小江的墨镜:“你还说我……” 当小江右眼那明显的可怕伤疤出现时,他一下子就噤了声。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通过他明显加重了的呼吸和僵硬的执着墨镜不放下的手臂,也能看出他受的震惊有多大。 失去墨镜遮挡的小江,表情明显变的惊慌失措起来,就如同走在大街上就莫名其妙被人给扒了衣服的良家妇女,手急忙颤抖着去抢骆鹰手里的墨镜,却一个不稳让墨镜直直落地。 我估计他这会儿一定是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不然他也不会有那份闲情逸致就这么呆呆的站着,脸色惨白的和骆鹰大眼瞪小眼。 思索了下,我走过去捡起墨镜,把它直接扣到小江的脸上:“怎么?东西掉了都不会捡了?没事就回去吧。” 说着我推了推他,冲几人打圆场:“各位,公司还有点事,我们就先走了,再联系。” “你不准带他走。”身后阴森森的声音一字一顿的传来,带着一种冰冷慑人的气势,让我都不由涌上一阵寒意。 小江啊小江,我要是为了你壮烈牺牲了,你将来可要记得帮我买块好点的墓地顺便每年上柱香啊。 我默默的祈祷着,把小江拉到身后:“骆先生,我的翻译要是哪里得罪您了,我向您赔个不是。但您现在这样,未免有失体面。” “你让开。”骆鹰不客气的直接忽略了我,往前迈了一步,看着小江的神情转为急切与关心:“你的眼睛……” “许总,您看到了,”小江忽的冷笑一声,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其力度之大,疼的我一抽嘴角:“公私不分,侵犯隐私,不懂得尊重。这样的人,我怎么会认识?” “也对,想来是骆先生认错人了。东方人长相大差不差,骆先生会误认也情有可原。” 我说着,看之前还嚣张的很的骆鹰现在就跟个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样蔫蔫定在原地,心情很好的把送客的残局留给林远,带着小江扬长而去。 “许总……”开车回去的路上,小江闷头想了半天,忽然开口喊我。 “嗯?”我随口应了声,带着愤怒的眼光瞪着堵在我前面的那辆速度比蜗牛还慢的车身上贴的标语——“跟我干啥?当心我挂倒档!” 可恶,看着就想撞。 “我没想到他会来。” “嗯。”我开始琢磨怎么从前头那辆碍眼的车的旁边超过去。 “我可以辞职。” “啊?”我的注意力这才被拉回来,一踩刹车在路边停下,侧头瞪着小江:“你小子就是这么过河拆桥的?” 真是天理难容啊,枉我还冒着生命危险帮他解围,这小子不说一声谢谢也就算了,连个交接都不管就要拍拍屁股走人。 “我以前……”他顿了顿,“和同性有过关系。” “哦?”我打量着他:“那我的身体对你很有吸引力?” 他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我哈哈一笑,发动了车子:“把你的工作做好就可以,你喜欢同性还是异性,是你的个人喜好。” “可是这次的标……” “无所谓,赚钱的机会多的是,对我没影响。” 我安抚的拍拍他,前方这下没了障碍物的宽敞道路让我神清气爽的踩下了油门:“我们也不指望靠这个标过日子,顺其自然。” 第23章:访客 看小江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我相当友善的放了他一天假,送他回他住的小区楼下时,我似乎听到他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令我意外的是,我刚出了公司楼层的电梯,就见某个前不久才见面的冷硬人影,正阴着脸坐在公司门口处的接待椅上望着我过来的方向,桌上摆着一杯动也没动过的茶水。 前台小姑娘看我回来,急忙很紧张的迎上来:“许总,您总算回来了。这位……法国先生,我们这没有人会法语,没法和他沟通……” 没法沟通? 我挑挑眉,示意她先回座位,见骆鹰急切的站起来对着我的身后左顾右盼,还很友善的侧开身好让他看个清楚。 终于确定了我是一个人的事实,骆鹰狠狠瞪着我:“然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然后我看到前台小姑娘惊愕的眼珠都要掉下来的表情。 “先进来再说。” 为防万一,我把骆鹰一直带进了我的办公室,这才朝虎视眈眈的骆鹰摊了摊手,“他不是我的员工,所以不用跟我一起回来。”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自不会贸然的去当这个媒人。 “说实话。”骆鹰用一种恨不得把我给生吞活剥的森冷眼神盯着我:“告诉我,然在哪里。” 我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然是你的翻译,林先生告诉我的。”骆鹰眼神更森冷,一字一顿。 于是我在心里把林远诅咒了个狗血淋头。 “他辞职了。”我笑眯眯的自圆其说,面不改色心不跳:“所以他现在不再是我的员工。” “你说什么?”骆鹰一步抓住我的衣领,近乎咆哮:“你撒谎!”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反问回去。 他一下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失了威风,脸色也变的煞白,在沙发上抱着头坐下来,跟复读机似的喃喃念叨:“为什么……” 啧,好感人的苦情戏码。 我突然不由就想到了小江眼上和手腕上的疤痕,还有他那未完成的学业和这么些年封闭的姿态。 如果那些真的与眼前这个法国佬有关,恐怕就算骆鹰当复读机当到没电,小江也不见得再愿意跟他纠缠。 思索了半天,我不着痕迹的摸出手机,拨通了小江的号码。 听到那边低低一声“喂”,我把手机放到茶几上,走过去拍拍骆鹰的肩膀:“骆先生,您别这样。小江真的不在这里。” “他在哪?”骆鹰就像听到了什么希望一般,抬头急迫的抓住我:“告诉我,我要去找他!” “骆先生,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很无辜的耸耸肩,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我和他也不熟,很抱歉我恐怕帮不了您。” “我……”骆鹰表情比我还无辜,也不知道这会儿他到底是情绪太过混乱还是跟我存在文化差异,回答起话来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他……他以前明明……明明都不在意的……” 然后我清晰的看到手机一直保持的通话记录在这一刻被挂断。 骆鹰先生,不能怪我不帮你,只是你恐怕真的要自求多福了。 我收起手机,默默的为他祈祷了下。 “手机?”骆鹰盯着我的手机眼神一亮,吓的我一哆嗦,还以为他看到了我先前的举动:“你有他的号码?” 我吐了口气,再度拨了小江的号码,把手机递给他。 刚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的喊了句:“然!” 语气兴奋,满怀希望。 随后他的眼神很快的黯下去,慢慢把手机远离耳边,听筒里只有女声不知疲倦的机械的重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挂机。” 于是骆鹰用了至少三个小时的时间蹂躏我的手机,不断的拨着小江的号码,直到我的手机因为电量被他耗完自动关机。 想不到骆鹰这个人,坚持起来倒是出奇的固执。当他终于领悟到了他无法打通小江电话的事实,他又恢复了他那张冰冷的死人脸,不吃不喝坐到了公司门口替我当门神。 我好说歹说的劝了一天,他却只有一句话:“他总会来办离职手续。” 直到员工纷纷下班,连加班的同事都走了干净,他才不甘心的看着我:“我明天再来。” “……”我这下能回应他的,就只剩下苦笑。 第24章:命中注定 被骆鹰这么一拖,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一推开门,我就看到平日一向精神十足的某人,正在黑漆漆的客厅里,恹恹的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过只见到电视屏幕闪个不停,却没见到哪个台能停留超过半分钟。 “怎么了?”我打开灯走过去,看他窝在沙发里不断的换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的电视得罪你了?” 这些人,都是商量好的么?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折腾我的东西。 “没。”迟暮关了电视,扔下遥控器,声音不复往日的温润清澈,反而有那么一丝软弱:“我睡觉去了。” “到底怎么了?”靠近他就有一股不分明的酒味传来,我仔细的打量了下他发白的脸:“喝酒了?” “同事聚餐,喝了点。” 我盯着他不自觉捂上胃的手:“胃又疼了?” “没事。”他照例嘴硬死撑。 “没吃菜?”我几乎是本能的脱口问。 根据我以前的印象,这家伙酒量倒是不差,平日也不太嗜酒,但偏偏有个不良习惯:喝酒时不吃东西。 搁一般人也就罢了,可是对他这种胃脆弱到不行的家伙来说,这就是个致命缺点。 他抬头看我,眼里闪过诧异,还是点了点头以示确认。 “自作自受,活该!”我简洁利落铿锵有力的作了总结陈词。 “许同学,”他估计是被胃疼折腾的撑不下去,有气无力的瞪我:“有种叫做同情心的优良品质被你丢到哪里去了?” “当礼物打包送给老师了。”我皮笑肉不笑,“迟老师您没收到?” 他吃瘪,闷闷窝回沙发里,像被欺负的猫。 我看着他的样子顿时就心情大悦。 在他毫无还击之力时把快乐建筑在他的痛苦之上,当年就是我的乐趣,至今未变。 “起来了,迟老师。”我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拽起身:“回房去。客厅可不是养病的地方,您要是在这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看电视有阴影了怎么办?” 大概是清楚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原则,尽管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老老实实的任我拖着走。 扶他到客房的床上躺好,我帮他拉上被子:“有药没?” 他摇摇头。 意料之内的答案,我耸耸肩,出去灌了个热水袋丢给他:“疼也得坚持住,务必活着撑到我回来。” “你去哪儿?”就在我已经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某个本该在床上老老实实挺尸的家伙从房里探了个脑袋出来。 我没好气的扫他一眼:“买药。” “哦。”他答的理所当然,“记得把手机打开,你的电话打不通。” 我这才想起来,拜骆鹰那个冰山门神所赐,我的手机早已自动关机了。 “没电了。”我晃了晃手机,扔到沙发上:“有事就打急救电话,他们来得肯定比我快。” 接着他的脸上再度浮现出吃瘪的表情。 等我心情很好的买了药回来进房一看,他紧紧闭着眼呼吸沉稳,似乎已经睡下了,只是那脸上紧绷苍白的表情明显不像睡熟的模样。 我倒了水进去,毫不怜香惜玉的掀开他的被子:“吃药。” “许岸同志,”他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看我:“对待病患就是你这么个态度吗?” “我也觉得是我太友善了。”我很认真的反省了下:“我应该让你直接疼死一了百了的。” “……”估计是这会儿的疼痛让他彻底丧失了攻击力,他摆着一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憋屈表情,乖乖的从我手中取了药服下,然后忽的问:“这药你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看他神情复杂我也没在意,随口答着,顺便竖起他的枕头:“先靠会。我去煮粥,吃点再睡。” 照顾他的事情我以前就做的驾轻就熟,现在重新拾起来也容易的很。 那会儿念大学的时候,每次和以前的兄弟们聚餐喝酒,看上去都是我喝多了醉醺醺的被他搀扶着回宿舍,最后其实都会变成我伺候他。 大半夜的跑去医务室开药,翻墙去附近的24小时商店买吃的,这些事儿我都没少做过,还被当年宿舍里头那些哥们明里暗里取笑了不知道多少回。 可结果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还是一声不吭投向了万恶的资本主义的怀抱,一去这么些年杳无音讯。 我本以为生命中从此不会再有这个人的出现,没想到时隔了十年,又这么莫名其妙的绕回了原点。 这家伙的老毛病还是没变,我还是得重操旧业。 越想我就越是懊恼—— 哎,这个就是命啊。 第25章:那时梦想 到厨房的时候,我看到台子上静静摆着的盒子不由愣了愣—— 生日蛋糕? 莫非今天是这家伙的三十岁生日?被我给忘了? 我仔细的用我不太灵光的大脑思索了半天,还是没回忆起来迟暮生日的具体日期,不过印象中似乎就是这个月份。 也对,都这么些年了,能记得清才奇怪。 不过看他现在这德行,恐怕也是无福消受这蛋糕了。 等粥熬好,再放到适宜温度,已经过了一个钟头。我端了碗进房,迟暮正很听话的坐在那玩手机玩的头也不抬。 我把碗递过去:“喏。” 他接过,很捧场的喝了一大口,然后卖力的表示称赞:“味道很不错。” 我想了想:“这是白粥,你都能吃出味道来?” 他大概也发现拍马屁这一招在我这里不太管用,索性闷下头,稀里哗啦的消灭碗里的稀饭。 “胃不好就凑合着喝点清淡的吧。”我坐过去:“就当这是生日礼物了。” 迟暮喝粥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我:“你记得我的生日?” 我很诚实的回答:“忘了,看到蛋糕才想起来的。” 说着我又很合时宜的补了一句:“生日快乐,恭喜你正式迈入奔四的队伍。” 他不再作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奔四这个词的刺激,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到他那一贯波澜不惊的死人脸,一口气把剩下的粥喝了个干净。 “还要盛点不?”我接过他手上的碗。 他摇摇头:“许岸。” “啊?”我正要把碗收走,闻言停住。 “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他用一种我说不上来的怪异表情看着我:“我还要一周才有资格奔四。” 我的嘴张成了O型:“那个蛋糕……” “我一个学生明天生日。”他淡淡解释了这么一句。 我顿时窘了。 “也难怪。”他转过头看着窗外,也不知道那黑漆漆的夜色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声音有点飘渺:“都十年了,日子过的真快。” 我恩了一声。 “好像昨天我们还在上学,你还在跟我说以后想去国外深造,”他头也不回的续:“今天就已经毕业这么久了。” 我没接话,因为我在这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跟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大一的暑假,我的生日那天,我和他十年前的最后一面。 那是我当时的梦想,野心勃勃的想出去闯荡,想看到更大的世界。 只是后来遇上了林远,这些念头也就自然而然不了了之了。 如果不是迟暮提起,我大概早就想不起来了。只是今天我才发现,它们从没有消失,只是被我埋在了记忆深处而已,以至于我这会儿回想起来,居然如此清晰。 这些年为了能与林远相配,为了能骄傲的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地位平等而不是担着靠他包养的恶名,我在商场努力打拼,我忙的一塌糊涂,忙的忘了曾经的自己。 可到如今却还是一切归零,我到底得到了什么? 迟暮也没再说话,弥漫在房间里头的属于夜的静谧,让我突然感觉眼睛有些发酸。 “你小子,”跟他之间的这种氛围实在让我不太适应,我抹了把眼睛嬉皮笑脸的拍拍他的肩破坏气氛: “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对我出国的想法嗤之以鼻来着,结果某人自己反而倒是光鲜自在的出去了啊。哎,世道不公啊。” 他回头看看我:“我宁愿没出去。” “靠!”我放弃形象,颤抖着指着他愤怒的吼出声:“风凉话,这他妈绝对是风凉话!” 之前那么一点属于回忆的小伤感的气氛一扫而空,他也勾起了唇角,只是神情还是有些复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而一句当初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在我喉间绕了很久,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这是梗在我心里的刺,也许人家根本就没当回事。怎么想都觉得只要问出来了,就很有矫情的嫌疑。 “今天和厂家见面,怎么样?”迟暮换了话题。 我想了想,很识趣的投其所好:“我没看到田静。” 他笑容一下僵住:“提她做什么?” 啧,这家伙果然嘴硬,明明心里那么关心那丫头,还死要面子撑着。 哎,感情受挫没准还被戴了顶绿帽子的男人真可怜。 我同病相怜的看了他一眼,不再戳他的痛处:“挺好的,就是我的法语翻译,无情的抛弃了我。” 他看看我,脸上带着显摆的神色,明明白白书写着四个大字:“我会法语。” “不然这样吧,迟老师。”我叹了口气,决定物尽其用,也好在万一小江决定休长假的时候留个备胎:“您行行好,给我兼职当一段时间的法语翻译怎么样?” “好。”迟暮很痛快的应下来。 我恰到好处的补充:“不过不给钱的。” 他目瞪口呆:“许总,您这可是违反劳动法。” 我点点头,一副老子就是忽略神圣法律你奈我何的无赖状:“可你还是答应了。” 他深沉的思索了许久,最终摆出一副被坑了的表情无奈的看着我:“我好像能理解,你之前的法语翻译为什么会抛弃你了。” 第26章:合作 次日清晨,我正对着餐桌上的包子埋头苦干,经过了一夜睡眠加上药物作用显然已经告别胃疼干扰的某人突然问我:“你什么时候需要我过去?” “啊?”我还处于刚起床时大脑混沌的状态,一口包子满满塞在嘴里,口齿不清的看着他:“去哪?” 他似乎倒吸了口气,清晰可闻,然后一声不吭的低下头狠狠咬了口他的煎蛋。 “哦!你说那个……那个法语翻译是吧……”我这才想起来我昨晚的成功招聘。 啧,不就一时没想起来么?气性这么大,多伤肝啊。 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产生一股调戏他的恶趣味:“现在还不用,如果有需要了朕再召唤你。” 他抬起头,嘴角很明显的抽搐了下:“我难道应该说‘喳’么?” 我心里已经笑到内伤,却依然摆着严肃的脸回了他三个字:“跪安吧。” 然后我很满意的看着他满脸黑线的表情。 当我一到公司,不出所料,昨儿的那位门神已经异常守承诺的坐在了大门口。 见我过来骆鹰嫌弃的扫我一眼:“然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我摊摊手,“他没跟我联系。” 在发现我的身上无法发掘到他需要的价值之后,骆鹰直接忽视了我,目光直直的转回公司大门。 我吩咐前台给他不定时的送杯水,然后也自顾自进了办公室。 他们的事我分不清情况,也掺和不了,只能顺其自然。 才进去没多久,电话响起,小江在那头诚实的向我汇报他的行踪:“许总,我就快到了。” 这小子,平日也没见他跟我这么处处报备,这会儿用指头想想都知道他想干嘛。 我好心的提醒:“骆先生就坐在公司门口。他昨天等了你一天。” 小江一下沉默下来。 “小江,”我想了想提议:“如果你不想再看到他,这场竞标我们可以退出。” 说出退出两字的时候,我突然也感觉轻松很多。既然我们都有不敢面对和相处的人,不如避而不见。 小江停了半天,才沉沉的回答了三个字:“我想想。” 他这一想就想了将近一个上午,直到中午时分,我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某个一如既往戴着墨镜扮黑老大的家伙走进来:“许总。” 我吓了一跳:“你来了?骆先生呢?” “走了。”小江简明扼要的回了我这么两个字。 “哦。”我站起身,安抚的拍拍他:“没事了吧?” “程雪说这个标很重要。”小江避而不答我的问题,反而取下了墨镜。 他的眼眶有点微微泛红,也不知道跟骆鹰发生了什么,表情却依旧是冷冷的看不出情绪。 “没什么。”我按住他坐下:“我早就说了,公司不指望这点钱吃饭。” “他早就与我无关了,因为他而放弃一笔生意,不值得。”他抬起头,眼里透着比我还要志在必得的坚定:“许总,这个标我们一定要拿下。” ……这家伙是被谁给洗脑了? 我不可思议的打量他半天,最后只有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天下午,骆鹰、霍曼还有林远,齐齐的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门口。 骆鹰从进来开始就一言不发,眼神炽热,牢牢的锁定着被我叫来的小江。 小江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像对待一个初次见面印象不好的陌生人一样疏远冷淡,只是他那僵直的身体,还是明白无误的出卖了他的不自然。 林远代替了小江的工作,向我简要的解释他们之前商量好的结果: “骆先生说,根据他们收到的消息,oratin厂家一共选择了六家供应商去围标,试图控标。” “所以他和霍曼先生商量了之后,建议我们两家合作,用tuger的两款产品分别报价,也好防止oratin再使用什么手段。倘若我们任何一家公司中标,共同分利。” 合作? 我咀嚼了半天才理解出来这个词的意思。 这不就意味着,我得和林远把交道继续打下去? “你怎么说?”我盯着林远。 其实我已经弄不清楚,这场由厂商大力促进下的合作,到底是真的情势所逼迫不得已,还是有了小江的成分。 “我觉得很好啊。”林远的口气温和而理智,就像面对任何一个即将合作的对象一样友善,也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要是想破oratin的局,这是最稳妥的办法。这样我们的成功几率会大很多。许总,您觉得呢?” 我看着在我面前神色坦然朗朗分析情况的林远,突然很想替我自己悲哀一把。 很显然,还总是站在过去缅怀曾经的,只有我而已。 第27章:释怀 我接受了这场由厂家大力促成的合作。 当然,主要是我也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不管是为了公司,为了小江,还是为了我自己。 接下来繁复的制作投标方案的过程我基本没怎么参与,主要都是程雪和小江在跟工程师霍曼忙忙碌碌的沟通与加班。 骆鹰倒是天天来我的公司报道,准时的很,只是遗憾的是,迎接他的除了小江一个又一个的软钉子之外,没有丝毫进展。 接近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是投标的前一日,在骆鹰坚持不懈的表达了对我公司的依赖以及喜爱之情以后,林远也无可奈何的带了他的助手来到我的公司。 为了保证投标的隐秘性,也怕oratin临时再起风波,tuger厂家压着价格死活不肯放出,所有人只能愁眉苦脸的坐在会议室盯着电脑屏幕等消息。 唯一精神抖擞的大概就只有身为负责人之一却也对厂家那些股东们束手无策的骆鹰,因为他的注意力都死死集中在我身边的小江身上。 结果小江相当给他面子的以肘支头打起了瞌睡。 时至九点,小球打了个电话过来,善意的询问情况。 于是我跟他打了几个哈哈,简要的把现状告诉了他,并一再拜托他多多关照,甚至开出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约。 例如事成了一定请他吃饭。例如事成了一定带他分成。例如事成了肯定单独陪他去d!but de soir 好好儿狩猎,以弥补他上次被迟暮抢了美女的破碎心灵。 然后这位向来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如我所料的在那边扯着嗓子嚷嚷: “什么?我不是出现幻听了吧?林远跟你合作?太劲爆了!那小子该不会对你旧情未了吧?!不然这么块肥肉,他咋都不忘给你分一口?!” 我苦笑,也懒得多解释中间的纠葛,只是草草敷衍下来,就挂了电话。 待到价格最终被传来然后一切妥当,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骆鹰对着我摆出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来:“我不能打车,会晕车。我只能坐你的车。” 我立马明白了他的企图,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骆先生,那我开车送您?” “不行。我们不顺路。”骆鹰在这种时候体贴万分的拒绝了我。 我看了眼显然不打算趟这浑水的林远和他的助理,又看了眼没有驾照的程雪,最终只得把目光定格在小江的身上。 小江沉默了下,还是一言不发的走来接过我手里的车钥匙,带头走向外面。 骆鹰眼里闪过分明的喜色,拉了把霍曼就急匆匆的跟上。 “走吧,我送你们。”林远也拿起了车钥匙。 “不用。”我拒绝:“我和程雪打车就可以。” “没关系,反正都顺路。”他异常的坚持,风度翩翩:“许总这是不给我这个面子吗?” 我最终在他的坚持里败下阵来,妥协的与程雪坐上了他的车。 送完他的助理,又送完程雪,他轻车熟路的开向我家,不是,我们曾经的家的方向。 到了楼下,我刚一下车,他也跟着拉开车门出来:“岸哥。” 我的心脏在这一刻不争气的悸动了一下。 他向我伸出手:“合作愉快。” 我犹豫了下,伸手握住,努力按捺住我剧烈的心跳:“林总需要这么客气吗?” “你没有拒绝厂家的提议,”他微微一笑:“我很高兴。岸哥,谢谢你。” 他脸上有种发自内心的愉悦,让我一瞬间悟到了理由。 大概他以为,我愿意与他合作,是说明我与他的曾经,已经不再是我耿耿于怀的念想,说明我终于宽宏大量的把好聚好散这个词给做到了完美。 很好,估计他这下是彻底的坦然了,就算曾经真有那么点主动放弃了我的愧疚,恐怕现在也消失无踪了。 我在立刻把他打到无法人道逞一时之快还是继续扮演大度坦然的过气前任形象这两个选择中,心灵交战了好一会,最终选择了后者。 既然我已经被扶上了这个高度,何妨一直演下去。 他可以放得开,我一样也可以。 我握紧了拳,目送他神色释然的上车扬长而去。 掌心里依然有我熟悉的热度,却不再像之前一样令我心悸。 我突然找到了感情泯灭的缘由。 大概他对我的感情,也就是在一点点不知不觉中,这么慢慢磨平,最终消失的。 第28章:争端 直到他的车子离开了我的视线,我才转过身,边走向楼道边低着头找钥匙准备开门。 就在这时,防盗门却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然后自动打开。 大半夜的,这是见鬼了? 我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迟暮木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向沉静淡定的脸上乌云密布,和这会儿的夜色绝对有的一拼。 “怎么了?”我失笑:“大晚上的,在这站岗呢?不冷吗?” “许岸,你是不是疯了?”他不理会我的调侃,脸阴沉的难看,不善语气是我很少遇上的质问:“球打电话跟我说,这次的竞标是你和林远合作?” 啧,看来这家伙对林远的怨念,恐怕丝毫不在我之下。 “是啊。”我不在意的拍拍他,试图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有钱干嘛不赚呢,是不?” “你居然还去和他合作?”迟暮不受影响很执着的又问了一遍,看着我的目光就像我犯了多么十恶不赦的罪行一般:“你不觉得这就像一场分手后的补偿?这样你都能接受?” 也难怪他会这么说,是个人只要了解我和林远的曾经,再看到一向居高自傲的易新愿意让步接受别人的分利,恐怕都会这么认为。 更何况由小球转达给他的信息,那一定是翻倍的添油加醋。 “当然啊,我为啥不接受?”我不便跟他探讨小江的八卦,随口打了个哈哈:“这个做生意嘛,钞票才是王道……” “许岸。”他不耐烦的抬高声音打断:“你变了。” 我心里一沈,一下子住了声。 他顿了下才盯着我一字一顿的继续:“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我认识的许岸了。” 说着大概看我脸色不好,他识趣的闭口不言,脸上慢慢浮现起懊恼的神色。 估计是相当后悔一时心直口快说漏了嘴。 “是啊。”好半天我才冲着他冷笑出声,心里头莫名的有股不吐不快的怒火:“难道你才知道?这年头,人和人相交总要图点什么吧?要不是你迟暮有钱有势,我会跟你打交道?” 他握了握拳,似乎很有想跟我动手的架势,最终只是轻微的咬了咬牙: “我们没有利益关系。” “留着总有用得上的时候,是不是?”我冷冷把他顶回去。 “许岸,我对你很失望。”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夺门而出。 看着他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我只觉得我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以至于我根本不清楚,我是怎么昏昏沉沉的坐电梯上了楼开门进家。 总之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客厅里,对着着桌上静静摆着的那个尚未动过的生日蛋糕发愣。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迟暮的三十岁生日。 那个没义气没脑子的混帐! 我狠狠低咒一声,然后泄愤一样的坐下来,把蛋糕整个儿消灭了干净,接着带着撑到不行腻到想吐的胃去睡觉。 夜里的房子,突然就变的空荡到可怕起来。 这个晚上,与我告别很久的失眠,又再度找上了门。 第29章:多管闲事 次日早上一醒来,我就习惯性的带着一股起床气,蓬头垢面的直奔客厅准备享用早点。 客厅里没有往日的早饭香味,只有满桌尚未收拾的蛋糕残渣,提醒着我迟暮已经离开并且一夜未归而且显然也没打算回来的事实。 “该死。习惯真可怕。”我站在空空的客厅,愤愤的骂了一句。 真是可恶,我居然被同一个人,丢在了原地两次。 我顶着一对鲜明的熊猫眼,饿着肚子直接去了公司,在办公桌上没精打采的趴了一上午。 直到下午一点,守候在开标会现场的程雪打来电话,语气有懊恼:“许总,中标人是易新。” 尽管终于有利可图,我却感受不到多少喜悦,只是敷衍回去:“是吗?这是好事啊。” “您还有心情说这种风凉话?”程雪显然很不满我这种不敬业的态度,“我们没有中标哎。” “傻丫头,”我笑出了声:“重要的不是谁中标,而是用户选了tuger的产品,明白吗?” “可是……”程雪似懂非懂:“这样易新分成的比例会高很多。” “那又怎么样?”我提醒她:“风险都由易新承担了,咱们有钱赚还不操心。省下的人力不也是钱么?” 她被我说的似乎这才满意起来,很高兴的向我道了再见。 我扔下手机吁了口气,重新趴回桌上,又想到一个麻烦的问题—— 关于我公司能分到的这笔利润,我还得去找林远交涉。 哎,又要和他继续打交道,真是想想就头疼。 这年头找人要钱,哪怕明明是自己份内的,还就跟那拖着孩子的前妻找离婚的前夫要生活费似的。 不久之后,我接到前台的内线电话:“许总,那位骆先生又来了。” 我无奈的看着天花板:“让他到总经理室门口等着。” 说完我立刻把小江叫进了我的办公室。 “你和骆先生之间,是不是该有个了结?”小江一进门,我就这么开门见山的问他。 “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小江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声音里头的不稳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波动。 “小江,”我想了下,“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但是……既然还有挽回的机会,就别……” “许总。”小江干脆的打断了我的空话:“不存在什么原不原谅。我曾经对他有感情,所以我心甘情愿接受他的一切。但现在,没有了。” “骆先生看上去似乎对你余情未了。”我直接的指出这个问题。 小江笑了,只是那笑容还是有点苦涩:“可是如今对我来说,这些完全不重要了。他对谁有感情,我都无所谓。” 于是我所有劝解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 我明白这种死心之下的冷酷,可以决绝到不带一丝留恋。 我靠回椅子上,吐了口气:“能在一起不容易,尤其还是同性。想清楚再做决定,别那么轻易放掉所有的可能性。” “许总。”他古怪的看我:“可惜您不是圈内人,否则我一定追求您。” 这小子,其实自从骆鹰出现了之后,他人情味倒是浓多了。 “江然同志。”我正色打量他一眼:“公然调戏上司,该当何罪?” 他也笑了:“许总,没事我先回去了。” 门一打开,骆鹰正一动不动站在门口,脸色灰暗的可怕,完全没了那平日里高傲冷酷的架势,只是呆呆的盯着小江。 小江很明显的颤抖了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向了公司的大门。 骆鹰也立刻跟着追了出去。 我啧了一声。 这就是小江所谓的已经无所谓的态度?恐怕也只能骗得了他自己。 一个下午被我百无聊赖的熬过去直至傍晚,我想了好几次打电话给迟暮,却盯着安静空白的屏幕始终按不下通话键。 黑暗开始渐渐笼罩天空,其他员工也纷纷收拾东西下班,我一想到家里那个空荡荡的房子,就连一点回家的兴致都没有。 想到下午离开后就始终没回来的小江,我决定打个电话问候一声。 就当我正在思索,这会儿这小子,是不是已经开始跟骆鹰那家伙滚床单的时候,对方接起,口齿不清,背景嘈杂:“喂……许……许总……” 听他声音不对,我皱了皱眉:“你在哪?” “这……这是哪啊……”他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喝多了之后的神志不清: “啊?酒吧?哦……对对……这怎么读?M、O、N?E?……不对,这E字上头还有一撇啊……这不读E啊……” 我正在努力分辨他说的地点,另一道清晰的男声传来:“他喝醉了,在市中心广场的Monch!ri酒吧。” 我急忙向对方道了谢,又再三拜托他千万看紧小江,然后匆忙驱车赶往酒吧的方向。 A市这个最大的同志酒吧,因为有了林远的关系,我虽然很少去那里,却也对它耳熟能详。 绕过纷乱的人群,我终于在后面的员工休息区里找到了小江,一个穿着员工衣服的男人正守在他旁边,一见到我来就毫不客气的指责:“你还知道过来?哪有让自己的对象这么喝酒的?” “Karl……”小江斜靠在那里,满脸通红,唯恐天下不乱的喃喃的唤:“再给我来一瓶……” “他……”我无奈的对上旁边Karl指责的眼神,也懒得多解释,只好担下无情冷血这个罪名向他道了谢,然后半拖半抱着小江出了酒吧。 事实证明,小江的酒品实在烂的让人不敢恭维。回去的一路上,他在车后座上始终坐不安稳,还几次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差点让我开出交通事故。 我暗暗在心里发誓了无数次以后坚决不会再多管闲事不会再跟醉汉打交道,然后认命的直接把车开向我住所的方向。 他现在这副模样,要是让他一个人呆着,指不定能折腾出什么事来。 第30章:同床而眠 到了车库停下车,我费力的把小江从车里拖出来,然后半扛半背的坐上电梯。 我刚掏钥匙打开家门,小江就一个不稳一头栽进去,吓的我急忙把他一把抱住。 “恩……到家了?……”怀里的小江不清的问。 声音带一丝酒后的沙哑慵懒,那点儿与平时的冰冷漠然截然不同的媚意,还真有点勾人心弦。 我正要回答,却在看到黑漆漆的客厅里,那一个模糊却熟悉的身影和那点香烟明灭的光线时,猛的停住。 “你……”迟暮灭了烟站起身向我走来,在不远处顿住,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情绪:“你新男友?” 估计是见我没动静,小江在我身上蹭了蹭,又抱紧了我咕哝:“哥,回房去……” 我被他这暧昧不清的语调和动作弄的一个哆嗦,差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本来想回答迟暮的话都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去。 平日里真看不出来啊,这小子。 “抱歉,打扰了。”迟暮淡淡的说了声,然后绕过我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 Shit,这家伙还想跟我玩第三次丢弃游戏不成? 我情急之下喊了声:“美人!” 他定在原地,我趁机毫无道义的把醉醺醺分不清状况的小江往他怀里一推。 看迟暮先是本能的接过,随即立刻手忙脚乱的应付怎么都不安稳的小江,我顿时一身轻松的打开了吊灯。 “……他醉了?”迟暮低头看看小江,又看向我问。 于是我发现迟暮脸上的表情已经写着控诉,好像是我不道德的乘人之危把人给拐骗回来了一样。 我摊摊手:“是啊,不然怎么这么好上钩?” 迟暮倒吸了口气,然后又把无辜的小江当包袱一样向我推了回来。 “喂,你还不来搭把手?”我没防备,差点很狼狈的被小江撞倒,愤怒的瞪了眼袖手旁观的迟暮:“没有了他,你来给我当翻译?” 迟暮闻言,脸上扬起一种让我莫名其妙的笑容,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接着他才慢吞吞的走过来,和我一起扶住小江进了客房。 把人按到床上躺好,迟暮看着一来就把他的地盘大大咧咧给抢了的小江,“他睡这里,我睡哪?” “沙发,或者跟他睡。”我体贴的给了他两个选项。 他嘴角抽搐了下,一声不吭。 我这才想起来,这家伙似乎是有那么点微妙的洁癖。 恐怕到了明天,这些沾了小江满身酒味的床上用品,都会被他给换掉。 “不然……”我想了下,“我给你打个地铺?” 然后他的脸再度青了。 让我感恩的是,小江沾上枕头之后显出了难能可贵的乖巧安静,立刻就睡的沉稳,我心情很好的看了眼一旁的迟暮:“不然你去我房间睡吧,我在这里跟他睡?” “……”迟暮思索了半天,一脸不情愿的走向了沙发。 看他在沙发上用力躺下,赌气似的抱了个靠枕蜷缩起身体,我这才慢悠悠走过去:“起来。” 迟暮恨恨回过头:“我不睡地上。” “谁让你睡地上了?”我相当良善的看着他:“进我房里去。不然冻死了怎么办?我可没钱替你收尸。” “……”他果断的起身,就像怕我反悔一样毫不客气的霸占了我的房间。 等我洗完澡走进房里,就看到迟暮僵硬的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只小心翼翼的占据了四分之一的床铺。 见我进来,他满脸的不自然,活像那被卖到青楼第一次出来接客的良家小丫头,生怕来者对他不轨一样。 真是,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还摆出这么副模样来。想当年宿舍那单人床,我俩都一起挤过。 “起来。”我很流氓的向他勾勾手指。 他轻微的咬了咬牙,一脸大义凛然的站起身:“我是不是应该问,爷,有什么吩咐?”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男人。”我很严肃的打量着他。 他的表情变的愈发的古怪和不自然起来。 见他张口欲言,我笑眯眯的拍拍他:“不过你放心,我也是挑食的,所以你不用怕。” 他闭上了嘴,抽气声清晰可闻,然后扭头钻进了被子,显然没有再搭理我的打算。 我在他的身边背对着他躺下,这个晚上的心情,突然就变的莫名其妙的安定和愉悦起来。 我不能骗自己的是,看到迟暮还在这里,我有种松了口气的庆幸和后怕。 幸好他还是兄弟。 尽管他只是兄弟。 然后我很认真的开始思索要不要跟他解释那场和林远的合作,然后—— 大约是前一晚几乎没睡的缘故,我想着想着就自发进入了睡眠状态。 迷蒙中我感觉他好像很快又起身出了房门,好一会儿才回到我身边躺下,但我也没精力再多想多问,就这么沉沉进入深眠。 第31章:乱点鸳鸯 经过了一夜无梦的好睡眠,当我早晨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哈欠醒来时,我几乎横占了三分之二的床铺,被子也被我很霸道的裹走了一大半。 我侧过头,看明显受到了不公待遇的迟暮,正侧身面对着我蜷缩在床上那点少的可怜的位置,眼周还有很鲜明的黑眼圈的痕迹。 素来早起的他居然很难得的还在沉睡,想必是大半夜都在跟我的被子辛苦斗争的缘故。 我慢悠悠的起身,然后很恶劣的掀起被子压住了他的头。 不一会儿他就很老实的探出头来,睡眼惺忪还不忘抢先指控:“许岸,你还让不让人睡觉?” “九点了。你今天没课?”我很严肃的看着他。 “没。”他咕哝了句,转过头盯着时钟上七点半的数字发了会愣,又转回来拿控诉的眼神瞪着我。 “咋了?”我不怀好意的表达关心:“昨晚没睡好?认床了是不?” 他动了动嘴还是没出声,明显是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那是当然的,鸠占鹊巢,怎么说他都没理。我把他踹下去都是应该的。 我心情很好的拍拍他:“洗漱去吧,醒了就别赖床了。” 房门一打开,就是一尊显然也是刚醒不久的,正站在我的门口发呆的门神。 见到我,又看到我身后穿着睡衣的迟暮,小江看着我们的眼神立刻就变的古怪起来。 我思索了下要不要跟这小子解释我和迟暮的关系,可怎么想都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索性干脆的闭嘴。 迟暮倒是在这时候发挥了他一贯的翩翩君子彬彬有礼的风度,只是配上他现在这装束和那乱糟糟的发型就显得有些滑稽:“洗漱间在那边。” 小江点点头,相当的客气:“您先。” 然后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我。 面对他俩的谦让,我恰到好处的发挥了标杆的作用,果断的率先走进了洗漱间。 等我洗漱完毕,出门去买了早点回来,两位大爷正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相谈甚欢。 我仔细听了听,都是些法语啊法国啊魁北克啊之类的,也没什么我太感兴趣的话题,索性直接就把早点丢了过去。 吃完早饭,小江擦了擦嘴起身:“迟暮哥,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切,这才第一次见面,就称兄道弟上了? 我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说风凉话:“哟,你谢他做什么?他又没出力。昨晚要不是我把你从Moncheri拖回来,你今儿就不知道在哪了。” 小江看看我:“谢谢许总。” “不用。”我笑的虚伪:“记得还我早饭钱,不然扣工资的。”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小江抿抿唇,忽的又道:“许总,迟暮哥……很不错。” ……小江,你不说话真的没人把你当哑巴。 小江离开之后,我关上门回头,见迟暮推了推眼镜,神色怪异:“我怎么总觉得,他跟我说话的口气,就像我是他老板娘似的?” “正常。”我笑嘻嘻的调戏他:“你贤惠起来啊,那是很有当家庭主妇的潜质。” 迟暮嘴角一抽,脸色变的古怪起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啧,想必这家伙是担心他一货真价实的大好直男青年也被归入了我的队伍,名声传出去会影响了他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你放心。”我走过去理解的拍拍他,好平复他的担忧:“小江不知道我喜欢男人,不会误会我俩的。那小子也不是个乱点鸳鸯的人,刚是在开玩笑呢。” “许岸,”他似乎又想了想,神色复杂,明显是纠结了好半天才谨慎的选择着词句:“既然你喜欢男人,会不会……” “当然不会!”我吓了一跳,直接掐断他可能说的话:“你开什么玩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我从来不对直男下手。那玩意,多虐心啊。” 迟暮点了点头,脸色倒也没因了我对他的安全承诺变的好看起来,好像反而还更阴了些,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担忧没放下,只是径自起身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我先去学校了,有课。” “……”之前是谁说没课的来着? 第32章:古怪的对峙 易新签订了合同一个月后,在骆鹰和霍曼的共同安排与监督下,三方完成了一次圆满合作。 眼看也是骆鹰与霍曼回法国的签证之期将近,因为这笔生意直接搞定了本年四分之一销售额的易新财大气粗的在A市的高级酒店摆下了酒席。 依然天天来公司报道却只是一天比一天更加垂头丧气的骆鹰哪里舍得错过这个好机会,卯足了劲儿的建议身为合作方的我也参与这场饭局。 当然他来邀请我的时候,我怎么看都总觉得他挂着一副“你来不来无所谓,关键是小江一定要出现”的表情。 于是约好的那天晚上,我带着程雪和一脸不情愿的小江准时到场。 而一进包厢,我就看到了不甘寂寞任何热闹都不忘插一脚的小球与一个不知道他啥时候勾搭上的小美女、骆鹰和霍曼、还有……携手并肩言笑晏晏的林远和田静。 可惜迟暮那家伙不在这。 这是我脑子冒出的第一想法。 吃菜的时候,林远充分发挥了一个体贴温柔的未婚夫形象,一边斯文的招呼大家,一边为身旁的田静夹菜倒水,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结果导致小球边上的小美女一直用羡慕的眼光巴巴的望着田静,又不时用不成器的目光哀怨的瞅瞅自家那个大大咧咧五大三粗的汉子。 酒过三巡,就是例行公事的互相吹捧。几个人在一起调侃调侃,谈谈过去,说说现在,最关键的是想想未来。 我其实也插不上话,只是象征的扯了几句类似于今后请多关照的废话,然后无聊至极的喝着酒,看着对面几个相谈甚欢的人。 田静和林远一样,也说的一口流利准确的法语,与骆鹰和霍曼沟通起来毫无障碍,说起话来也是进退得宜恰到好处,与林远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我一口口的喝着酒,认真的听着他们的谈话,认真的观察着他们的言谈举止,直到眼前成双成对的人影在我的视线里变的恍惚起来。 好像这么久以来,从他们的身上,我才彻底理解到了,相配这个词的含义。 我生平第一次很想把我之前的努力都全盘否定掉。 笑死人了许岸,你还真的以为只要你事业成功了,你就配得上人家了?你就有资格和人家长相厮守了? 贵族和暴发户,到底是什么分别? 过多的酒好像已经开始在胃里翻滚,混合着胃液与我吃下去的不多的食物展开一场激烈的世界大战。 我顾不得打招呼,就很失礼的跌跌撞撞离开了酒席,直冲进洗手间,很狼狈的扒在那干呕。 恩,看来以后得注意保养。身体提出抗议的滋味,可真不太好受。 “许总,”某个黑社会老大装束的家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的身后:“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看看镜子里脸色发白的我自己,回头转向他:“刚喝的有点猛而已。” “不然,”小江顿了顿:“我打电话喊迟暮哥过来?” “喊他来做什么?添乱啊?”我笑嘻嘻的冲小江摆摆手:“回去吧,不要紧。” 回到座位之后,我就很老实的喝起了茶,只是可惜大概是之前的酒后劲十足,等筵席散了的时候,我推开椅子准备起身,却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喂许岸!”小球眼疾手快一把把我扶住,“你这样怎么开车回去?哥送你?” “得了!知道你……你义气就行了。把握好……你的春宵吧。”我口齿不清的答着,大力的拍拍他的肩膀,看他在我现在不分轻重的力度下疼的一个咧嘴: “最多不就是……酒驾呗,反正……罚不死人的……” “你站都站不稳了这还叫酒驾?”小球拽着我往外走,我只能硬着头皮听他扯起他那大号的嗓门:“你他妈这根本是醉驾啊!” “没事……”我拂开他的手:“我自己能……” “哎!”小球猛的又吼了一声,吓了我一大跳:“太好了许岸!你家美人来了!” 我努力的眯起眼睛看过去,果然有那么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 见我们出来,迟暮很快起身,主动自觉的接替了小球的位置。 “哎?真巧,你……你也在这啊。”我冲着他傻笑。 他皱起眉,没有丝毫搭理我的打算,径自转向小球,“那我们先回去了?” 眼角的余光里,我瞟到小球一脸感恩戴德的神色,程雪盯着迟暮满脸花痴,就差没从眼睛里蹦出个爱心来,小江在那神情怪异的点头,骆鹰则站在小江后边,一副巴不得我快点滚别碍事的表情。 真是悲哀啊。我不由得想仰天长叹。迟暮一出现,我好像立马就被嫌弃了。 “迟暮……”一道不确定的女声响起,带着一丝不同于平时镇定温柔的颤抖。 我看着买过单的林远与田静向我们走来,又本能的看了眼身边表情晦明不定难辨情绪的迟暮。 迟暮抓着我胳膊的手没松,反而好像还更紧了些,然后他点了下头,淡淡开口,一派小江附身的模样:“各位,先走了。” “迟暮。”田静又喊了一声,嗓音依然有点抖,那对大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还真有点楚楚动人的味道。 我突然觉得她的表现很是奇怪,完全不像见到被自己踹了的前任而浮现出的愧疚冷漠或者尴尬,反而更像是见到变心的心上人时的手足无措。 错觉,一定是错觉。 林远的表情已经明显开始不快起来,伸手搂住田静的肩膀:“小静,咱们也回去吧。迟暮,许总就有劳你了。” 然后我的手臂再度被某人捏的一紧。 第33章:流氓行径 “喂,喂喂喂,兄弟,咱就这么走了?”被一声不吭的迟暮半拖着走在去停车场的路上,我看他沉着的侧脸,伸手在他眼前晃: “不好受就说出来,哭出来也行的。用不着这么憋着!不行哥的肩膀可以借你一用!” 说着我又很大方的挺了挺胸膛以显示我的强壮臂膀。 他停住了看我:“你弄反角色了?” “嗯?”我用混沌的大脑思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恶狠狠的呸了一声:“我可没你那么长情。林远那小子现在跟谁一起关我屁事?老子八百年前就把他给忘了。” 他转过头,开始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我,直到我都感觉不自在起来,他才扬起嘴角,勾起一个明明白白写着“此话经鉴定为假”的不屑笑容,看着我淡淡出声,简明扼要字字有力:“你喝多了。第二次。因为他。” 于是我在迟暮这会儿似乎格外锋利且尖锐的目光里败下阵来,变成了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车里空调适宜的温度激起了人的睡意,我就这么靠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直到迟暮拉开车门推了推我:“醒醒,到家了。” “哦……”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头重脚轻。迟暮已经背对着我半蹲下身:“上来。” “不用……”我用力拍了下他,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扶我一把就成了。你这小身板,压垮了怎么办?我可付不起医药费。” “扶不动。”他平淡的声音传来:“你太重了。” 我默默的对着他的背用力比了个中指,接着妥协的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然后他背起我,稳稳的走向电梯。 趴着的背虽然瘦削却结实,带着一种令人想要依靠的温度。 我不由自主就抓紧了他,突然有种要调侃他的意念,于是脱口而出:“喂,我说林远……” 话刚一出口身下的身体顿时僵了下,我也差点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醉到分不清人的地步,这会儿也绝对不是眷恋更不是余情未了,只是林远这个名字念的实在太过顺口,过去的几年里又喊的异常熟稔,才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了口。 所幸迟暮并没有多说什么,大概也是出于一种对于失恋的醉汉的同情与理解,所以他只是一言不发的背着我进了电梯。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在重重按下二十四楼的电梯按键时,其力度之大,活像电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上了楼进了屋,我正要从迟暮背上下来,却已经被他以丢包袱的架势直接扔到了床上。 我在把他痛打一顿还是立刻去跟周公约会这两个选择中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疲倦占了上风,我发挥了不跟那种小人计较的君子风范,自发自觉的把鞋子一蹬,外套一脱,然后果断的拉起被子。 在柔软床铺的作用下,清醒很快就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我,我几乎可以感觉到意识离我而去的失重感。 就在这时,迷迷糊糊的,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压力,随后嘴唇上传来一种柔软潮湿的触觉。 靠!难道是鬼压床了?!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我狠狠的咬了口嘴唇上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然后利落的扬手,击向身上的“鬼”。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抽气声,接着身体被某个估计猝不及防的人给重重压住。 我本能的把身上的人抱住防止他摔下去,然后这才反应过来应该先睁开眼看看情况。 视野里出现迟暮放大了的、熟悉英俊的脸,黑眸深不可测,分辨不出来这会儿主人在想些什么。嘴上有鲜明的血丝痕迹,估计就是我刚刚一口咬下去的良好成果。 我觉得我这一瞬间大概被雷给劈傻了,以至于我只是僵硬的抱着他的身体,就那么呆呆的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咳……你……你也喝多了?”好半天见他都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愿,我回过神干咳了声,善意的为他解围。 “没。”他依旧趴在我身上,没有一点要起身的意向,只是神态自若的答了这么一个字,直接忽视了我给他准备的理由。 我不气不馁的又给他找了个台阶下:“那你是被田静给刺激了?” “没。”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回答的干脆利落,虽然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在死鸭子嘴硬。 “那你……”对着他的眼神,我估计我大脑这会也不好用了,就那么愣愣往下接:“那你这就是流氓行径啊。” “对。”他诚恳的点了下头表示受教,“那我继续了。” “啊?唔……”我还没从受到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已经再度低下头,明显存心报复一般凶狠的堵住我的嘴唇。 口里传来清新温暖的气息,从嘴唇一开始的相互碾磨,到更加深入的唇舌交缠。身上有他手臂拥紧的力度,我和他从未有过如此近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的清楚。 在大脑明明不断响着应该立刻停止的危险警报的情况下,大概我这会的思维是被下半身给占了上风,我觉得我的身体开始发热心跳开始加速,而且居然还在稀里糊涂的回应。 真糟糕,看来男人那点儿不足的定力,实在是容不得挑逗。 尽管不得不说,迟暮的吻技相当生涩,哦不,是相当烂。 只是看着他闭着眼睫毛颤抖一脸认真的表情时,我却冒出一个突兀的念头—— 如果这个人不是迟暮,我是不是会把他一脚给踹下去? 第34章:第一次亲密接触 亲吻随着相互的适应逐渐变的热烈,最终持续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到后来,我们似乎都有点把持不住,嘴唇短暂的分开,又重新着魔似的贴上。 被子已经被不知不觉掀到了地上,只有两具发烫的身体紧紧拥抱纠缠。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口腔里有他的侵略舔舐,其他什么都感受不到,只知道机械的抓着他的衣服。 直到他的手探进我的衣服内摩挲我的背部,被那冰凉的温度一激,我才回过神推开他,用力的呼吸新鲜空气。 他的嘴唇湿漉漉的泛着红,不复往日的浅淡色泽,配上他那张白皙的脸,还真有那么点诱惑的味道,甚至有点我平日从未察觉到的性感。 于是为防我被花痴附身,我很没出息的转过了头。 “许岸。”他凑过来低低叫我的名字,喷洒的热气和磁性低沉的嗓音让我的耳根居然开始发热。 完了,酒精害死人啊。 “恩。”我敷衍的随口应了声,又努力的揉了揉太阳穴。 没事,酒后一时大脑不清而已,过一夜就好了。 他看着我,抵住我的额头喘息:“我们接吻了。” 我皱眉,懒得理他,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拿过他的眼镜按到他脸上。 “戴上。”我说。 我突然发现,我很不喜欢他现在的眼神。 那么淡淡的看着你,却那么专注,让你会不由得有种错觉,仿佛这一刻,你就是他的唯一。 而且更糟糕的是,你还能荒谬的相信他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你永远也猜不透下一秒,那温情会不会毫无留恋的隔开距离与疏远,然后全部给了别人。 就像林远一样。 “为什么?”他扶了扶镜框,不解的眨了眨眼。 “因为眼镜还能帮你遮一遮身上的流氓气息,”我偏过头:“让你看上去更像斯文败类一点。” 迟暮也不介意,只是轻笑,又重新摘下眼镜放在一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冒出一句:“我们再继续吧。” 简直是得寸进尺啊! “你……”我一口血憋的差点内伤,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惊愕的看着他:“你对着男人还能硬的起来?” 他显然很无辜:“不行吗?” 我感觉好像又有一道雷向我直直劈了下来。 他显然是把我的震惊理解成默认,很自然的又重新凑上前来。 两人的衣服被一件件的脱去直到上身一丝不挂的相贴,湿热的吻沿着耳根脖颈一路向下。而我的腹部,已经明显被什么硬梆梆的东西给抵住。 隔着内裤依然感受到他雄纠纠气昂昂的某个部位,我抱着他后背的手一颤,不由打了个哆嗦。 看来我是低估了这家伙,这家伙发起情来,那明显是海纳百川啊。 被他滚烫的玩意儿顶着,我也不由得有些身体发软,甚至明显感到有一股电流从下身开始向上蔓延。 他的手已经干脆的伸过来拉扯我身上最后一件遮蔽物,被我一把按住:“你疯了?你……你玩真的?” “嗯。”他简单的应了一声,想了想又抓过我的手抬眼看我,询问的表情充满了对我的尊重之意:“可以吗?” 我低下头,深沉的看着我们交握的手心里他那个张牙舞爪的部位,从牙缝里一个个憋出字来:“你这语气,和你这动作……是不是不太协调?” “嗯。”他很坦荡的应,没有丝毫被戳穿的尴尬:“有套子吗?” ……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脸皮厚啊。 我犹豫了下,对上他已经染了情欲的眼神,妥协的伸手到床垫下头,摸了基本的必需品出来。 也许是今晚的酒精作祟,也许是我的大脑被雷给劈的失去了清醒,也许我们是受了刺激所以都急切的需要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总之,因为现在这个人是迟暮,所以我莫名其妙的不想拒绝。 第35章:将流氓进行到底 “这个……”迟暮盯着我手里的之前已经用了一半的润滑剂,脸色逐渐变的不好看起来。 我已经清晰的感觉到我肩膀被他按着的力度正在逐渐加大,甚至有恨不得捏碎的架势。 我耸耸肩,觉得我真无辜。 这深更半夜的,我上哪儿去给他弄支崭新的润滑剂?偏偏这玩意还是情事必备用品,相比直接疼死,我还是情愿选择平安为上。 哪怕这东西是在明白的提醒着我和他,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主人。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缓解我们之间尴尬的气氛,于是我吊儿郎当的冲他的下身吹了声口哨:“哥们,你那根玩意儿挺不错啊。” 然后我很满意的看着他嘴角抽搐,脸上泛起一层微妙的红,配合他咬牙切齿的语气:“姓许的,你别破坏气氛。” 我正要回答,他已经不客气的压过来,一边从上到下用力的亲吻吮吸,一边收紧胳膊抱住我,在身体各处缓慢爱抚。 虽然我看不到我的脖颈肩膀,但是以他现在的力度,我几乎可以判定明儿这些地方会有多鲜明的痕迹。 皮肤被人一寸寸伸手抚摸过的奇妙触觉,让我不由的身体发软,好像似乎有电流缓缓通过每个部位,带来那么一丝丝微妙的快意。 该死,这家伙前戏的水平还真不差。 他的手到达腰部的时候,我猛的抖了一下,一把按住他的胳膊,就连本来就已经起立的下体,也跟着膨胀了几分。 靠,敏感点果然不能乱碰。 “许岸……”他自上而下的望着我,又低声念了句我的名字。 他的眼神异常温柔,温柔到让人几乎要沉溺进去。 我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他发楞。 我之前怎么就从没发现,这家伙是如此危险的一个人? 我觉得我大概是真的得万劫不复了。 他再度俯下身体,与我摩擦交缠,顺便取了我刚刚扔在一边的润滑剂,挤了一部分出来,伸手探向我的后方。 身后突然感受到的凉意让我不由自主的一个瑟缩,还没来及反应,已经明显有了被侵入的感觉。 “你里面很热。”他伏在我耳边低低耳语,带了点调情的色泽:“很暖……” 废话。没温度的不是机器人就是死人。 我努力让自己忽略身体里他手指进出的不适感,手顺着他的流畅腰线往下摸,笑眯眯的掐了把他的臀部: “屁股挺翘的,手感不错,弹性也好。里面肯定也很……唔……” 他估计是觉得再这么听我说下去他一定会萎掉,于是他果断的用了接吻的方式让我闭嘴。 我一边热烈的回应,一边心情很好的揉着他的头发。 所以说,对付流氓的最好办法,就是比他还流氓。 身体内出入的手指已经到了三根,他移开唇抬眼,认真的向我询问:“这样可以了吗?” 我突然有种我正在对着一个懵懂的学生以身施教的感觉。 还有比我更敬业的教师么? 我暗自叹了口气,抓过床头的durex塞到他手里,看着他拆开套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那动作格外的僵硬而且不自然。 双腿被他拉开,接着他覆身而上。我侧头闭上眼,让自己做好准备迎接一开始被侵入必然会有的不适感。 然后…… 我只感觉到他那根硬邦邦的玩意顶进去一点,却丝毫没有要向内进攻的迹象。 反而是入口处被撑开,那么点浅浅的摩擦,让人还真觉得有点难耐的心痒。 我喘了口气睁开眼,看着他迟疑的脸和额头上的汗,决定将教师这个神圣的职业负责到底,自暴自弃的安慰他说:“没事,你就当跟女人做好了。没啥差别。” “那个……”他顿了顿:“我也没经验。” 我表情僵住,盯着天花板陷入呆滞状态,差点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这……这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没看出来他是那种清心寡欲的人啊?更何况他和田静还有那么一腿。 这小子……该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 “怎么了?”他惩罚似的咬我一口:“那么不专心?想什么呢?” “世上又要少个纯情处男啊……”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的想法,只是顺着他的话叹息:“我好像看到……很多一脸哀怨的无知少女,如泣如诉的指责我抢了她们迟暮哥的第一次。” 他笑:“你负责就行了。” “啥?”我一听到负责就立马警觉起来:“你说啥?恩……恩啊!” 我就这么控制不住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自己听了都想撞墙的变了调的呻吟。 这实在不能怪我,突如其来的顶撞直入深处,没有一点要循序渐进的架势就直奔主题。 我欲哭无泪的抱紧他的身体,龇牙咧嘴的咬住他的肩膀,大脑里混沌一片,只能努力吸着气放松身体,好适应他那根尺寸似乎还不小的玩意儿毫无预兆的开始迅速抽动。 ……兄弟,不带你这么野蛮的! 第36章:处男的第一次 湿漉漉的水声和肢体撞击声在房里蔓延开来,伴随着一缕情色的味道。 反复的律动让我觉得连五脏六腑都被深深顶到,头昏眼花的也顾不得形象了,只是失控的紧紧抓着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胡乱的喊些什么。 所幸我的身体大概比我的大脑更善于寻找享乐的方法,当我好不容易适应了他的节奏,只觉得有一丝微妙的快感慢慢从被不断摩擦的内部升起,连带着前方本来因为疼痛萎缩的欲望好像都胀了几分。 我有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动感,用力喘着气放松身体,闭着眼手死死掐着床单,任他用力托着我的臀部,感受着那种痛并快乐着的复杂感觉。 思绪随着快感的增强愈加混乱,我甚至情不自禁的有了要不要不顾羞耻抬腰去迎合他的想法。 然后…… 本来已经接近澎湃的快意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我眼睁睁的看着迟暮就这么直直向我压下来,然后趴在我身上闭着眼重重喘息,其加速度的重量还差点压断我的腰。 清晰的感觉到某个不再坚挺的东西滑出我的体内,我侧过头,很同情的望望那个大汗淋漓长长的眼睫毛还在随着他的沉重呼吸颤抖的男人。 哎,可怜的人,居然还真的不太行啊。 迟暮一直压在我身上不动,我也就任他靠着,抵着他的头调整呼吸,顺便伸手安抚的、一下下的摩挲他的背部。 身体相贴都是滚烫的热度,汗水也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混合在一起,这份许久没有和人有过的亲近,还有真实的触感,让我有点舍不得放开。 甚至有点儿,依赖。 连自己的哥们都下的了手,连自己一贯不跟圈外人玩暧昧的原则都没能守得住。 我不由唾弃了自己一下。 大概我真的是空虚过头了。 过了好半天迟暮才抬起头,很有自知之明的问我:“我刚刚……不及格是不是?” “呃……”我很为难的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在是怕稍有不慎就打击到了他那脆弱的自尊。 毕竟男性雄风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永远是最敏感最在意的话题。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他明显的不以为意,只是风度翩翩的轻笑:“我现在可以当场补考吗?” 身体被他明显重新硬挺起来的东西顶着,我突然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涌上:“那不行!一考定终身的!唔……” 在某些方面,这家伙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野蛮人。还没听我说完意见,他已经毫不客气的翻过我的身体,从背后搂住我的腰,又把他的某个部位一寸寸给插了进去。 后方重新被坚硬的东西填满,接着开始的运动不同先前的猛烈狂野失控,反而有节奏起来。 哎,罢了,大不了再来一次。估计这次也不至于好到哪里去,折腾不死人的。 我无语问苍天的想着,喘了口气狠狠咬住枕头以防我的叫声太过惨烈和丢脸,顺便不忘伸手抓住他紧紧扣着我腰的手。 结果我发现,我不但错的彻底,而且非常离谱。 这家伙的第二次,活像开了外挂似的! 第37章:回味余韵 总之这次做到后来,我已经分不清时间过了多久,换了几个姿势。 我的大脑一片晕眩,只感觉体内他的那玩意儿在进进出出,火辣辣的摩擦,准确无误的顶撞,带来一阵阵的快感,累积到我几乎承受不了的地步。 我好像最后还很丢脸的放弃颜面抱着他哭得一塌糊涂,然后毫不客气的把鼻涕眼泪都擦在他身上。 直到情事结束,我昏昏沉沉的动都懒得动一下,感觉到迟暮推了推我,于是我睁开眼,很茫然的看着他。 他挂着那招牌式的笑容看着我,一副吃饱喝足的满意面孔:“这一次,及格了吗?” 我张了张嘴,最后脱力的闭上眼睛,连回答他的精力都没有。 兄弟,你赢了。满分。满分行了吧! “之前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所以有点控制不住。”他轻声补充,声音如催眠曲一般温柔,却让我很想堵住耳朵。 好吧是我错了,是我之前轻敌,我不该小瞧憋了三十年的处男的爆发力…… 休息了片刻,迟暮拉起我去浴室清洗,其细致与体贴,就像每一对相爱的恋人一样。 我在这样的亲密里开始恍惚,呆呆的望着他分不清今夕何夕。视野里他的脸都变的有些模糊,想不起记忆里曾经嬉笑怒骂的兄弟模样。 大概是今晚的气氛,怪异的让人失控,结果很不幸的,我们在浴室里又做了一次。 这样放纵的结果自然是,我连站起身的力气都彻底丢失,很狼狈的被他抱到了床上,然后抓着被子倒头就睡。 “许岸?”迟暮躺到我身边,从背后环住我的腰,突然出声。 我听到了,但是我没有搭理他的打算,免得打断我那浓重的睡意。 “许岸。”他又轻声喊了句。 他妈的,看不到老子已经睡了吗?叫魂啊?! “干嘛?”我眼皮都睁不开,不耐烦的应了声。 声音沙哑,显然也是拜之前的情事所赐。 “我不是林远。” 我打了个个激灵,心里重重一沈,瞬间大脑清醒半分,回过头恶狠狠的瞪着他:“迟暮同志,在床上你用得着这么扫兴吗?”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低低一声叹息,然后他就识相的闭上了眼。 似乎在毁了我的心情之后,他终于可以安心的进入睡眠了。 结果我被他成功的逼退了睡意。 夜越来越深,直到听到迟暮的呼吸愈发沉稳起来,我小心的拿开他搁在我身上的手,无声的坐起身,烦躁的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摸出支烟,搁进嘴里点着。 我不能否认做的时候身体达到的快感,但是现在的心口处,却有种接近窒息的难受和不安。 我真的都弄不清,怎么跟他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我甚至分不清和他做的理由。 也许只是因为太过寂寞,就想找个陪伴。 我如此,他亦然。 “别抽了……”腰上传来被抱住的力度,我低下头,听他模糊不清的咕哝:“不好……” 我顺手灭了烟,打开床头灯:“你没睡?” “闻到烟味就醒了。”他侧了侧身体,把头毫不顾忌的枕在我腿上,仰脸看我,只是那神情似乎有些复杂:“在想什么呢?” 我换了一张严肃的表情,盯着他的眼睛,异常认真的回答了四个字:“回味余韵。” “……”恐怕他早就习惯了我的厚脸皮,所以他一声不吭的拉高了被子,把头埋了进去。 第38章:怜取身边人 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迎接我的就是一幅活色生香的裸男春光图。 宽肩窄腰,比例完美,看着就很有让人从背后扑上去直接压倒的欲望。 只不过那背上很毁整体效果的一道道清晰的抓痕,正是我昨夜的伟大杰作。 一想到昨夜的疯狂与失控,我无地自容的拉高了被子。 平心而论,如果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选择,我一定不会与自己最好的兄弟稀里糊涂的搞到床上去。 我宁愿找个陌生人来一场419,也不想不明不白的把朋友带进一个尴尬的境地。 我发誓我一定得戒酒。 “想吃什么?”想必是听到了我的动静,迟暮凑过来,很自然的在我脸上亲一口:“我去买。” 靠,这家伙倒适应的很。 我顿时不自在的打了个寒颤:“随意。” 迟暮走后,我在床上又赖了会,才忍痛告别温暖的被窝,爬起身来穿衣服。 腰部酸的一塌糊涂,两腿走路都发软,明显是昨晚纵欲过度的下场。 都是拜那个发情起来不懂节制的家伙所赐。 我恶狠狠的咒了一声,听到迟暮回来的开门声也没去打招呼,就径自去了浴室。 当我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我自己身上连衣服也遮不住的惨状时,我的脸黑了又黑,然后冲向客厅用力摔上了门:“迟暮!” “在。”他面不改色的坐在桌子前,镇定的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 我咬牙切齿的指着脖上脸上鲜明的红色痕迹:“你干的好事!” “嗯。”他不但没有丝毫要反省的意图,反而承认的光明坦荡。 “……”我狠狠吸了口气,看他脸上漾起的笑意,如同偷到腥的猫一样得意,想了想笑眯眯的凑过去:“迟老师。” 他疑惑的抬眼看我,“什么?” 我趁他不备,把他用力往桌子上一压以手肘固定,接着在他的脖颈处礼尚往来的狠狠咬了一口,如愿以偿的听到他一声闷哼。 “许岸。”被我松开之后,他坐直身体,神态自若的按了按脖子:“我很怀疑你的属相。” 最后我俩不得不都穿着高领衬衫,戴了围巾,把脖颈处遮的一丝不苟才出门。 只不过我的脸上还很狼狈的贴了块膏药。 进我的公司时,我就像做贼一般偷偷摸摸的溜进去,低调小心,生怕引起人的注意。 结果经过程雪和小江的办公位时我还是未能幸免于难,被程雪开口叫住:“许总!” 我硬着头皮回过头,干笑一声:“早。” “您的脸……!”程雪一声惊呼:“怎么了?” “被狗咬了。”我没好气的回。 程雪很无良的扑哧笑出声来,而小江的神色则一下子变的很奇怪。 “这你们都信?”我愤愤的瞪着他俩:“不知道我昨儿喝多了吗?下车时候没站稳,摔地上了。” “许总,您下次喝了酒可得小心点。”程雪关心的叮嘱我,只是小江脸上却清楚的写着“不信”俩字。 我还没来及感动,程雪想了想又发问:“对了,昨天那个,是迟暮哥吗?” “嗯。”我兴致缺缺的点点头,看她一下子变得兴奋的脸:“程女士,容我提醒下,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那又怎么样?”她明显不在意:“遇上这种型的极品好男人,人人得而欣赏之。” “好男人?”我倍受打击的重复了一遍:“你是说迟暮?他好在哪儿了?” 真是让我五雷轰顶。我自己的下属,还与我青梅竹马的长大,枉我还曾经英雄救美为了她去找迟暮的麻烦,结果人家心目中值得欣赏的好男人居然不是我! 不是我就算了,居然还是迟暮那家伙! “是啊。”她一脸花痴:“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丫头。”我不可思议的瞪着她:“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就她口中这个温润如玉的迟暮哥,一到了床上,就跟头吃不饱的狼似的! “咳。”小江低低清了清嗓子:“许总,怜取身边人。” 我板起脸:“小江,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都胡说八道到我头上了?” “咦?”程雪顿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神一亮:“有道理哎!许总,这么好的迟暮哥,你就收了他吧!” ……现在的这些人,都怎么了? 打发了他俩,我逃难一样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就接到迟暮的电话:“到了吗?没事吧?” 不知怎么的我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就一个紧张心跳失序,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没……没啊,谁能让我有事?” 他似乎在那头轻笑出声:“那就好。我上课了。再见。” 挂了电话后,我盯着手机来电记录上他的名字发了很久的楞。 为什么我感觉刚刚那对话那口气,就像刚陷入恋爱的小情侣一样? 我揉了揉额角,让自己别再多想。 就先这样吧,不要强求。毕竟迟暮与林远,有那么多的相似点。 别抱太大希望,将来才不会失望的那么彻底。 也许如果我再年轻十岁就好了,这样我还会傻乎乎的抱有憧憬,还可以不顾一切投入到一段感情里奋不顾身。 可这么些年过来,我已经明明白白的知道了,面对现实,人的屈服和改变,是可以多么轻易与自然。 第39章:石块入水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我收到了骆鹰的消息,说他中午的班机,回法国。 我当然清楚这家伙不可能有那个闲情逸致向我报告他的行踪,也如他所愿第一时间通知了小江,还大方的允诺特殊情况请假不扣工资。 小江脸上先是闪过讶色,复而平静,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离开我的办公室,回到位子上坐了一天。 直到我下班的时候,公司的员工已经走的干干净净,只有他还在那里呆坐着一动不动,如同雕像。 “还不走?”我过去拍拍他:“很晚了。” 他头也不抬,沙哑的拒绝,坚定语气没有丝毫回转余地:“许总,您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坐会。” 我哑然,某个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拉了拉我,示意我后退。 我就这么被迟暮推出我自己的公司,眼睁睁的在门外看着他跟小江似乎相互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小江站起身,利落的关灯拉闸,和我打了招呼后离开。 “他一个人,会不会有什么事?”回去的路上想想小江,我还是难免不放心。 “不会。”迟暮口气淡淡的,却是笃定,不由人不信。 “哎……你不知道。”我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估计是迟暮未必知道小江与骆鹰的纠葛,又想不好该怎么跟他说小江的八卦:“小江他主要是,呃,感情问题。” “落伊克那种人,”迟暮忽的叹息:“其实小江不要也罢。” 我反应了半天才想明白洛伊克是骆鹰的法文名,顿时张大了嘴:“你认识他?” “不认识。”他耸耸肩:“只听小江说过一些。” “迟暮!”我瞪着他:“你是不是教心理学的?” 而且一定还是教人怎么笼络人心的那种! 先是程雪,再是小江,再这么下去,估计我公司的所有员工都要跟着他私奔了。 他笑笑,不以为意:“你有空来听听我的课就知道了。” “迟老师,您之前到底跟小江说了什么?”一想到刚刚小江对迟暮的言听计从,我怎么想怎么不甘,虚心的向迟暮寻求安慰之道。 迟暮专心的开着车,头也没动一下:“回去说。” 结果一回去,我就很悲哀的被某个大概是因为初尝情欲故而一发不可收拾的家伙,直接给按在了沙发上。 以至于到最后,我很没道义的把小江给丢在了脑后,甚至连晚饭都没吃,就自动进入深眠状态。 这实在不能怪我,我已经自顾不暇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往下过,小江果然如迟暮所言,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比之前更加的沉默寡言了些,笑容也更少了些,就连先前好不容易产生的一丝人情味,也慢慢消失的无影无踪。 骆鹰的出现,如同石块入水,好像只是为了在他的生命里激起些微波澜,又随着离开渐渐沈淀,不留痕迹。 与迟暮的生活倒也没什么波折,他还是那副喜静的模样,和先前别无差别,除了他理所当然的从客房搬进了主卧。 当然如果这家伙能学会节制些,我一定会更加满意。 三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适当照顾一下为自己排毒的肾,真是让人发愁。 好吧,主要大概是我平日缺少锻炼,实在经不起他那种坚持不懈的折腾的缘故。 只是有时候我会不由自主看着他发呆,甚至期待他的出现,这让我不免时时为我自己的依赖与失控心慌。 这种复杂的感情不是好事,我清楚,尤其对于我面对的是迟暮那种同林远一样是出身优越的独生子,也必然会有太多考量的人来说。 但我也不得不承认,现在于我,已经没那么轻易放的开。 想想都有点讽刺,我以前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是今天的模样,也会像圈子里的许多人那样,只求当下,不想未来。 也许只是因为,通过林远让我看透,两个人的永恒,不是一个人就能掌控的结果。 第40章:励志楷模 转眼就是将近年关,一笔大生意机会就在这个时候登上了门——C大获批了一笔资金,将会用于一次巨大的采购项目。 C大本是迟暮任教的学校,我考虑了很久要不要直接找他近水楼台的问问情况套套近乎,却最终想想还是宣布作罢,让我的副理用别的方式托了不少人情绕了个大圈子,才联系上了C大的采购办主任。 我第一次会感到害怕,被他也冠上市侩生意人的名号。 对方的黄主任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女性,打扮适宜谈吐得体言辞和蔼。聊完出来是下午两点半,我突然一时兴起,随口问:“对了黄主任,您知道迟暮老师吗?” 然后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顿时笑的脸上的皱纹都灿烂成了一朵花:“谁不认识迟教授呢?他可是……” 接着我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听她口若悬河的介绍迟暮这位唯一能跨越两个院系同时教授两门学科的C大骄傲。 ……大概是C大太缺人才了,我同情的想。 等她终于滔滔不绝的说完,她才想起来问我,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许总和迟教授认识吗?” “很久以前是同学,不太熟,呵呵。”我敷衍的应对了句,就匆匆告辞。 我不想利用迟暮的关系,为自己带来利益的可能。 那句“许岸,你变了。”,我真的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按照黄主任的指点,我来到迟暮即将上课的大教室,没有联系他,只是低调的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很简单的理由,只是单纯的想看看他而已。 随着三点的逐渐接近,本来空荡荡的大教室也渐渐坐满了学生,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女性。 两个女生坐到我的身边,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这是迟老师这学期的最后一节课了哎。” “是啊,我还有真有点舍不得呢,以后没迟老师的课了怎么办啊?” “怕什么啊,还有下学期呢。” “你不知道啊,我听周莹说啊,她下午去学生会的时候,好像听到迟老师在跟教导主任说他想离开学校之类的。” “不可能吧?迟老师教的那么好干嘛要走啊?” “不清楚啊……唉,我可不想以后经济学的课让那个无聊的地中海来上啊。” 在叽叽喳喳的八卦声里,某个成日戴着副平光眼镜装斯文的男人踩着铃声准时进了课堂,扫视了一圈淡淡开口: “呦,今天倒是有缘,我怎么看到了不少平日从没见过的同学?这是走错路了吗?” 教室里顿时笑声一片。 ……这有什么值得笑的? 我莫名其妙的看看周围那些小姑娘们朝气蓬勃的脸上,那花痴的表情和热烈的眼神,很大程度上可以估计到,她们感兴趣的,绝对不是迟暮上课的内容。 唉,年轻可真好。 我靠在椅上,看着迟暮开始教课的模样,居然很诡异的就出了神。 不得不承认,认真工作起来的男人,真的是相当有魅力。 “我想我大概知道你们今天如此捧场的目的,也了解你们想听到的是什么。” 在说了一段经济学理论之后,迟暮扫视了一眼几乎坐满了人的大教室:“把你们的书翻到第一页,我们过一遍值得复习的地方。” 全场欢呼声响起,我就在那嘈杂的声响里果断的趴到了桌上开始体验上课睡觉的乐趣,并且还很享受的在迟暮温醇的嗓音里进入了深眠。 再度醒来是被一阵鼓掌声吵醒的,我茫然的揉着眼睛抬起头,远远的看迟暮双手撑在讲台上,教室里正回响着他麦克风里传来的声音: “应考只是一种形式,所以我不会太过为难大家。但是同学们,如果你们没有一对有权有势的父母,你们只有一个选择,自己努力。拥有一技之长,将来才能有立足之地。” 说着他的目光向我这边看过来,让我突然感觉有点发毛。 该死,这小子,莫不是发现我在这了吧?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正确的,他顿了顿,又继续补充,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 “你们看坐在最后那排的许同学,尽管三十岁的人了,依然在坚持不懈的读书上课,努力学习。来,让我们再次为他的精神鼓励一下。” 掌声再度响起,多少道目光齐刷刷的射向了我,我就这么成了励志楷模,黑着脸挤出个难看到不行的笑迎接众人奇异的眼神,无地自容到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下去。 丢人,真他妈的太丢人了! 我默默的在心里诅咒了迟暮一万遍。 晚上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毫不犹豫的把他赶到了客房,然后果断的把他的被子和枕头扔出了我的房间。 第41章:自以为是的温柔 用力关上门之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成眠。 倒不是我心有挂牵,而是那门板上每隔一分钟就坚持不懈传来的咚咚咚三下敲门声,比报时器还要精准,即使我拉高被子捂住耳朵也挡不住那扰人的杂音。 我终于忍无可忍的跳下床拉开门,就看到某个只穿了睡衣的人抱着个枕头站在走廊上,表情异常的无辜委屈:“客房空调坏了。” “那就冻死算了。”我没好气的把他顶回去。 “这年头殓葬费很高的,不敢有劳许总。”他理所当然的答。 我瞪了他半晌,推开他冲向斜对面的客房,按下门口墙上的空调开关。 “嘀——”空调应声而开,运转良好。 “迟暮!你给我滚回来!” 走廊回荡着我愤慨的声音,却没有人应。 我愤愤转身,迟暮已经大摇大摆的躺进了我的被子里,一副大爷的架势:“既来之,则安之。” “迟教授,”我似笑非笑的坐到床边:“您这无赖的属性,有损形象啊。” “没办法。”他愁眉苦脸的叹息:“近墨者黑。” 我吸了口气,干脆的掀走他身上的被子裹住自己,利落的跳上床躺好。 再想想这大冬天的,我扫了眼他单薄的穿着,又恨恨扔了一小半被子到他身上。 他也不介意,只是把双手枕于脑后,闲话家常一般:“对了,你下午怎么会来C大?” “来见识见识C大的骄傲迟教授不行啊?”我想都没想的说了谎话:“你不是说让我有空来看看你的心理学课程么?” 说着我危险的眯起眼:“难道迟老师这会儿出尔反尔,不欢迎了?”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怎么会?有许总大驾光临来为学生们做表率,在下荣幸之至。” 一提起下午我那丢脸的黑历史,我果断的踹了他一脚。 他很厚脸皮的重新凑过来,忽的正色道:“许岸。” “干嘛?”我没好气的拽了拽被子把两人盖好。 “你觉得……”他顿了顿,“我去企业里上班怎么样?” 我的嘴惊愕的张成了O型,突然想起下午那两个女生的话:“怎么了?你不是老师当的挺好的?” “无所谓。”他不在意的耸耸肩,把头靠在我身上:“对我来说做什么都一样。” “……”我疑惑的打量着他看不出情绪的侧脸,依旧有些回不过神。 好吧,我知道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生来活该招人忌恨的人,做起哪一方面来都是举重若轻。 论起这一点,迟某人绝对是个中翘楚。 可是通过我下午的观察,他上课时那负责的模样和那明显打心底发出的笑容,让人不难看出,他有多爱他现在的职业,怎么会好好的想辞职? “我说迟教授,您的大脑是不是中病毒了?”我戳了戳他的额头,嬉皮笑脸:“放着受人尊敬的老师不当,跑来当油头滑脑的生意人祸害大众啊?” 他看着天花板,淡淡应:“商界才有的赚。”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说对我失望来着,这会儿也终于同流合污了? 我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呦,我们清高的迟老师也终于落入凡尘食人间烟火了?”我笑嘻嘻的摸摸他的头,很大方的表态:“没事,缺钱有我呢。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 我一向认为,在条件许可的范围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走自己想走的路,才是追求。 当年为了能与林远相配,我不得已踏进了我曾经最不屑的商界,所幸这么些年下来,倒也产生了那么点感情。 我希望迟暮也可以,而不是被那些外在的东西给束缚住。 他的脸顿时青了:“许岸,严肃点。” “咳。”我很认真的敛了神色,却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那我严肃的问一句,迟教授,您到底受什么刺激决定换工作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很轻声的咕哝:“你不是喜欢?” 我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眼里突如其来的酸涩,让我甚至不知道现在我是该笑该哭。 是该感激迟暮的体贴温柔善解人意,还是悲哀我那生意人的势利模样深入人心? 尽管靠着的身体温热结实,我却第一次感到有那么一丝凉意,从心底慢慢渗出。 “别了。”好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挤出个笑容调侃:“我还等着听你的学生们叫我师公呢。” “师公?”他疑惑的看我,很认真的提出疑问:“难道不是师母吗?” “迟暮!”我咬牙切齿的扑上去,和他扭打成一团。 我和他当年就这样,后来也一直如此。 出了问题一致对外,自行相处战斗不断。 每次都是一场场惨绝人寰的斗争而且不分轩轾,更惨无人道的是,到最后我们甚至会忘了一开始展开争斗的理由。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我们往往都以身体的火热交缠作为结束。 只是今晚的情事我们似乎都有点心不在焉,虽然还是很无奈的遵循生理本能达到了高潮。 当体内那几乎无休无止的撞击终于停住,迟暮靠在我身上平复沉重呼吸,我喘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迟老师。” 他侧过头,与我对视。 “喜欢当老师就别辞职了吧。”我想了想,随口扯了个理由:“大学教授,这职业多崇高啊。想当年我想当还当不了呢。” 他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大咧咧的伸手环住我的腰,调整了姿势就很快进入睡眠。 第42章:故人叙旧 我一直认为,当老师最大的好处,莫过于那让人眼红的寒暑假。 就在我还在为年底的公司各种清账业务烦躁到焦头烂额的时候,迟暮已经安然度过了监考和改卷的忙碌期,日日在家无所事事的打发时光。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他就很英勇的和重感冒较上了劲。 病来如山倒足以把一个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大男人折腾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于是当我大清早醒来时,就看到某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以蚕宝宝的架势没精打采的蜷缩在那里。 我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很无良的摸摸他的脸装模作样的叹息:“哎,可怜咱们迟教授呐,好不容易放个假结果还生病。看来啊,老天都看不惯你这么清闲。” 他费力的探出头来,鼻子红彤彤的瞪我,说起话来也带着浓浓鼻音:“姓许的,你少在这幸灾乐祸。” 手心传来的比平时略高的热度让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发烧了?” 他赌气似的扭过了头,又钻回了被子里。 我耸耸肩,只好认命的揽下了佣人的活计。 伺候某位身体娇贵的大爷吃了早饭服了药,又把空调开高了两度,将开水放在床头柜旁,再草草准备些中饭让他中午好热了吃,等一切完毕,已是将近九点。 “喂,”我正匆匆忙忙进房拿外套,他伸手抓住我,闷闷的声音传来:“晚上早点回来。” 真是,这么大个人了,生个病还那么黏人。 “公司年底忙,不一定走得开。”我诚实的答着,想了想又顺便调侃他一句:“我说迟老师,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您之前在国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接着很难得的闭了嘴,也不知道是精神不佳还是心情不好,只是拉高被子翻过身留给我一团拱起来的背影。 于是我突然想到了,大概那会儿,某人身边还有个美女作陪来着。 “好好养着,我先去公司了。”我识趣的不再触碰他的雷区,拿起车钥匙:“晚上等我回来做晚饭。” 被子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哼声。 在公司忙到下午三点,我看看时间,又想想家里头那位还在发烧的大少爷,果断的决定走人。 不料刚站起身程雪就推门而入,垂头丧气:“许总,财务部的刚说,还有一笔款至今没有到账。” “哪一笔?”我皱了皱眉。 “是易新那边。”程雪显然很是不满:“我往他们财务那打电话催了好几次,但是那边一直没动静,说是林总没让他们转账。” 我的心脏在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时,很不争气的漏了一拍。 在拨通那个久违的号码时,我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电话里的嘟嘟声响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却不甚清晰:“喂。” “林总……”我嗓子眼好像被卡了下,才恢复一如既往生意人正常的寒暄:“年底了,忙什么呢?” 那边先是一阵安静,估计是很快立刻意会过来我这口气是要债而不是问候,随即开门见山,只是那声音怎么听都有些低沉:“抱歉,财务那边我……” “您还记得啊,”我笑哈哈的打断他:“我还以为您准备把这款拖到明年呢,这公司的小姑娘都在跟我抗议,说没年终奖可发了……” “岸哥。”林远突然在那头哑着嗓子唤了句。 我心里一颤,一下子住了声。 “你……有没有空来我公司一趟?”他试探的问,接着又忙不迭的保证:“我这就让财务转账……” “转个账而已,就不需要我过来了吧?”我打断他的话:“我还有……” “岸哥……”他又喊了这么一声,带了点恳求的味道。 我在这样熟悉的称唤里,忽然就失去了拒绝的力量。 林氏集团的总部,位于A市中心的CBD办公区,是个上下班时间路上车就堵的要命的地。 站在那栋高大雄伟装修富丽的办公楼跟前,每每都让人有种很不愉快的渺小感。 时间是三点半。我看了看手表。 预计交谈一小时左右,应该可以成功的避开下班高峰,五点之前到家,给某位生病的大少爷准备晚膳。 第43章:放下 大楼内部的装修自然也豪华的让人眼红,只不过被秘书带进林远办公室的时候,他那副样子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办公室里密不透风,还弥漫着浓重烟味,他就那么蔫蔫的侧躺在沙发上,衣衫凌乱,一向的意气风发从容优雅也不知被丢在了哪里,眼里泛着明显疲惫过度的血丝,眼周发青,跟个毒瘾发作的人简直没两样。 我站在门口,咳了一声。 “你来了!”林远眼睛明显的一亮,从沙发上站起来。 “怎么了?”我在原地没动,很客气的表达问候:“林总这是,身体不适?” 他怔了怔,嗓子依旧沙哑,只是这会我听的分明,那不像生病,倒像是太久不开口之后的不适应:“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疏吗?” “我现在……”我寻思了一会:“应该和林总不算熟吧?” “岸哥……”他看着我低低唤,眼里的神色近乎祈求:“你别这样……” Shit,这个该死的称谓真是杀手!。 我一下不成器的心软下来:“到底怎么了?” “是小静……”他抱着头在沙发上坐下来:“我和她昨天吵了一架,我们……有一点问题。” “哦?”我耐着性子往下接:“所以呢?” “我不知道该跟谁说……”他喃喃念:“我只相信你……” 他那全盘信任的模样让人感动,那痛苦的神色足以让人升起怜惜之意。 但很遗憾,那个人绝不应该是我这个他认为大度的过气前任。 我的前男友居然有胆量对着我陈述他与现女友的感情挫折,我理解为这是我做人的失败。 很简单的道理,柿子都是挑软的捏。 “我很感谢你的信任。”我诚恳的点了点头:“但是我忙的很,没什么时间充当倾听者的角色。” 说罢我转身欲走,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定住了脚步:“小静爱的是迟暮。” “哦?”我挑了挑眉:“所以?” 不知道为何,我的心情也突然跟着紧张起来。 “今天一天,小静都没有接我的电话,也不知道她……”他似乎很意外我会停下来,忙不迭的继续,说着又猛然抬起头望着我:“岸哥,你和迟暮的关系不是很……” 我一下理解了他找我过来的缘由,顿觉一阵反胃,然后盯着他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如果说起初他突兀的提出分手,还让我心存幻想。 这会儿,他终于成功的,磨灭了我的所有希望。 “林远,”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你。迟暮的个人感情生活,也由不得我去干涉,是不是?” “连你也不知道啊……”他脸上浮起失望的神情,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解释:“岸哥,你千万别误会,我喊你来不是……” “没事。”我耸耸肩:“我来也不是当心理医生的。林总,希望您早点把那笔账给转了,咱也好两清。贸易界也不大,别给易新留个欠债不还的坏名声。” 他的话被我悉数堵在嗓子里,张了张嘴,面色尴尬:“我马上就通知财务……” “林总记得就好。”我转身向外走:“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追出来:“我送你。” 出了办公楼,我朝他点了点头:“林总客气了,不用再送了。” “岸哥……”他凑前一步,突兀的环住我的肩膀:“我们以后还能不能……” “我们不是朋友。”我触电一样的推开他:“同行是冤家。” “岸哥,你变了。你以前……”他先是愕然,继而苦笑:“这是我第一次,想亲近你,结果却被拒绝了。” 废话。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没有对着他当场干呕,我觉得我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不过话不用说的这么绝,毕竟是同行,彼此留个情面,好好道个别还是很有必要。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林总要注意分寸。记得转账,我先回去了。”我向他扬手示意,快步走向我的车,开门发动,一气呵成。 车缓缓进入大路行驶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回了下头,他还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夕阳的余晖打在他身上,勾勒出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的轮廓。 不得不承认,尽管他此刻样貌憔悴,却还是不减他的翩翩风度与清俊。 有那么一点怅然若失从我的心底慢慢浮起,不是为他,而是为了那再也找不回来的,曾经怦然心动的感觉。 不过所幸的是,虽然有些迟,但我终究学会了彻底将他放下。 也许是因为时间的力量,也许是林远的种种举动已经消磨了曾经的感情让人再无留念,而更也许是,有另一个人,已经在这段时日里,一点一滴的渗透进了我的生活。 仪表盘上的时间显示四点整,比预想中要早不少。 我果断的踩下油门,车子风驰电掣的开往家的方向。 在那里,还有个让人惦记的家伙。 第44章:等待 掏钥匙在门锁孔里转了两圈的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不对。 门既然是锁的,这只能说明……迟暮不在家? 我心里一沈,拉开门走进已经空荡荡的房里,四处张望。 放在碗橱的午饭倒是已经被消灭了干净,只是卧室床上被子凌乱的被掀起堆叠,完全不符合迟暮平日里整齐的作风,可见他离开时的匆忙。 我没精打采的走回客厅,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发愣,脑海一时转过很多想法,却都不愿去深究。 迟暮一贯从容有度,能让他这么匆匆离去的,还能有谁? 更何况他身处假期,今天又是发烧在家,不好好休养能跑去哪里? 林远与田静刚闹矛盾失了联系,田静会去找谁作为依靠? 其实不用再多想,我都已经有了答案。 我靠在沙发上,看墙上的时钟在一分一秒的爬着格子。 异常的缓慢,让人心慌。 我终于发现,等待,是如此难熬的一件事。 冬季本就天黑的早,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客厅也渐渐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我拿着安静的手机,盯着干净的屏幕很久,却迟迟没有按下拨号键的勇气。 我第一次那么恐惧,迟暮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不再回来。 我们之间没有承诺也没有责任,即使他做下其他更合适的选择,我也没什么权利去干涉。 我只是不想再度被人毫无预兆毫不留恋的丢下,然后总是当最后才被通知到的那个人而已。 门外突然响起开锁的声音,我一震,猛的弹起身冲过去开门,还因为用力过度差点撞倒了茶几。 大概是我的速度太快,门口还没来及转动钥匙的某人明显僵了下,随即利落的拔出钥匙,往我身上毫不顾忌的一倒。 我在看到是迟暮的一瞬间只觉得松了口气,仿佛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在这会儿得以放松。 “怎么了?”我搂过他,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触到的温度不低,显然还在发烧。 他准确无误的抓住我的手:“怎么那么冰?” ……好吧,忘了开空调的缘故。 “是你身上太烫。”我没好气的抽回:“这么冷的天,发着烧还往外跑。” 他不答,只是靠在我身上一径沉默,脸色并不好看,好半天才突然抬头道:“许岸?” “嗯?”我顺手关上大门。 “我想抱抱你。” “……”于是我恰到好处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低下头,我看到他眼里很明显的烦躁寂寞。 算了,回来就好,这已经足够令人庆幸。 我叹了口气,妥协的环住他的身体,任他把脸埋进我的肩膀,伸臂搂紧我的腰,而且力度越来越大,大有恨不得直接把我给勒死的架势。 “喂,迟老师。”出于安全考虑,我不得不打断那点儿温馨的气氛拍拍他:“虽然我不是什么纤纤细腰不盈一握,但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 “嗯。”迟暮闷闷的应了一声,松开我站直了身体。 我还尚未来及郁闷两人之间突然产生的身高差,就已经被他跌跌撞撞的给拉到了房里的床上。 哎,也罢。他这种发起情来一点为人师表形象全无的野蛮做派也不是第一回了。习惯了。 只不过今晚的迟暮明显的格外失控,连前戏也只是匆匆略过,只是草草做了润滑,就沈下身体,一举而入。 第45章:他的选择 “唔……慢点……”我被这样的侵入和迅速开始的律动刺激的忍不住倒吸了口气,腿本能的圈紧他的腰,狠狠咬住他的肩膀,顺便报复性的在他背上重重掐了一把,满意的听到他因为疼痛发出一声闷哼。 实在不是我太小人,而是某人如此急迫的长驱直入,如此持续的用力顶撞,丝毫不理会我那很没出息的求饶,更荒谬的是连套子都无暇去戴—— 这个就让人很不能原谅了。 这小子哪里会知道,残留物质若是清理不干净会面对的痛苦。 可是某些时候我不得不佩服迟暮绝对异于常人的精力,比如今晚,在明明发着烧精神不济的情况下,他居然刷新了他的持久记录。 直到最后,他在我体内爆发出来,然后重重压在我身上,伸手探向我前方的某个部位,贴着我耳边低低唤:“许岸。” 我因了他的动作呼吸不由沉重起来,眼看就是濒临高潮,只是随口应了声,只觉得眼前迷蒙一片。 迟暮跟着又嘟囔了句什么,我这会儿已经精神恍惚,还哪有那个精力去分辨他的话,意识模糊着就已经在他技巧的抚弄下攀上高峰。 直等到那阵足以让人兴奋到几乎要犯心脏病的快意渐渐过去,我才想起来拍拍他:“喂,你刚喊我干嘛?” 没有听到回应,我侧头一看,发现这家伙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神色疲倦,满脸通红,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发烧还是情欲,亦或是二者兼有。 “真是。”我没好气的狠狠敲了下他的头,感受到超乎寻常的热度,恨恨嘀咕:“活该你现在这德行,生病还不知节制。拿我当充气娃娃做不坏是吧?”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只是翻了个身搂住我,然后继续呼呼大睡。 只是大概是因为发烧的关系,他那表情明显并不安稳。 然后我纠结了一下是干脆让他直接就这么去死还是不计前嫌的照顾他那精力透支的身体。 算了,好不容易等回来的家伙,死了可就白等了。 我自我安慰了半天,然后认命的起身去清理身后,当然不忘顺便诅咒一下这个吃饱了二话不说拍拍屁股倒头就睡的混蛋。 洗了澡出来,我草草帮他擦了身体,喂他吃了退烧药,再帮他额头敷上冷毛巾降温。 这家伙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格外听话顺从,任由我翻来覆去的折腾也没力气抗拒。 所以我心情大好的吃了不少豆腐,顺便恶劣的掐了他几把以报复平日里我受到的欺凌。 一切妥帖之后,我在他身边关灯躺下,在黑暗里发了一会呆。 依靠的温暖身体,带来一丝安心的气息。 虽然迟暮什么也没说,虽然我一个字也没有问。 但是我想,他也许,是已经做了他的选择。 因为旁边躺了位病患的关系,这一觉并不踏实,直到后半夜他的烧慢慢退下,我才勉强睡的安稳些。 直至天明,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我睁开眼看看他,也跟着坐起身来:“醒了?” “嗯。”迟暮靠到我身上,声音有点哑:“我昨天……后来睡着了?” “是啊,昨儿烧的还蛮严重的。”我摸摸他的额头,正常稳定的温度让我勾起嘴角:“现在挺好,烧退了。” “你笑什么?”他皱眉,一脸戒备。 切,小人心思。 “我在为我的粗暴反省。”我仔细的打量着他不太好的气色,笑眯眯的应,又悲天悯人的揉了揉他蓬乱的头发:“是不是我昨儿太不怜香惜玉了,所以把你给办发烧了?” “你……”他的脸憋的几乎发紫,最后一把掀了被子,鸵鸟似的钻了回去。 第46章:自以为是 下班时分,我接到了小球的电话。 看到屏幕上闪着熟悉的名字时我才想起,我已经把这位仁兄丢在了冷宫许久。 我接通手机,英明武断的把听筒远离耳边,果不其然,里头传来熟悉的扯着嗓子的大呼小叫: “我说许岸!你看看你他妈有多久没想到我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还跟以前一样,有了你家美人就把兄弟扔一边了是吧?!” 我心虚的不吭声,一直听着他发泄完了怒气才赔笑:“你在哪?我这就过来还不行嘛?” “你仔细想想你还欠了我什么!”他不依不饶:“是哪个说要跟我喝酒陪我物色目标的?” “我请你喝酒!” 果断坚定的五个字,让小球立刻满意下来,定了地址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想了想,又把在家休养的迟暮给喊了出来。 小球是我们最好的兄弟,虽然素爱拿我俩开玩笑,却一直不知我与迟暮的情况,现在也许……是时候该告诉他了。 否则保不定这酷爱八卦的家伙以后知道了实情要怎么闹呢。 数月未去的debut de soir 倒是一点没变,反而比之前更热闹了些,可见这里的老板经营之善。 吧台边我找到了东张西望的小球,小球见到我就笑的一副贼兮兮的模样:“你怎么一个人来的?” 我心里不由咯!一下。 难道小球已经知道了我和迟暮的现状? “我说裘少,”我打了个响指,示意服务生送来瓶酒,“那您觉得,我该跟谁一起啊?” “当然是林远啊!”小球理所当然的答。 我听到这个名字噗的笑出声,拍拍他的肩膀:“你怎么想到他的?你见过我吃回头草的吗?” “你以为你像哥那样万花丛中过啊?你过去那些年有吃回头草的机会么?”小球冲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谈起自己的花心还能得瑟成这样的,大概只有面前这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了。 真是,这么个风流成性的种,也不知道以后有什么人能制得住他。 “拉倒。”我推了他一把:“好好儿的提林远做什么?” “你昨儿不是和他见面了嘛?”小球耸耸肩:“我说许岸,你有啥事可不能瞒哥啊,哥可是你的贴心人啊。” 我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他肉麻的话,而是他对我行踪的了若指掌。 “你跟踪我?”我瞪着他:“坦白从宽,你暗恋我多久了?” “呸,哥可不好你这口啊。”小球忙不迭的否认,接着又道:“话说,哥跟你打听个八卦啊,你们家美人,和林远那未婚妻,现在是不是还藕断丝连着呢?” 我心里一沈,手不由的抓住酒瓶,又若无其事的松开:“我怎么知道?” “昨晚上啊,这里可劲爆了,哥要不是正好想着长夜漫漫索性早点过来喝酒,还看不到那出好戏呢。” 小球说着,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你家美人和林远啊,昨儿在这里差点打起来!” “为了田静?”我如他所愿,作出一脸感兴趣的模样往下发问。 手有点凉,心口也是,大概是这里空调开的不够足的缘故。 “差不多吧。”小球耸耸肩:“你家美人和那姑娘先来的,我看人家郎情妾意的就没去打扰。没想到后来林远就来了,碰到这景象差点没打起来。” 我怔了怔:“你去拉架了?” “没。”小球大咧咧的:“有那丫头在呢。况且你家美人也是个要面子的,只要没什么大事,我在旁边看看不就成了。” “后来呢?” “后来?”小球犹豫了下,“后来田静说她知道了你俩以前的事呗,说你俩明明分手了下午居然还见面,还说……” 说着他看了看我,没再说下去。 我心里一紧,几乎都可以猜测到,一个哪怕修养再好的女人发现自己的未婚夫之前的对象竟然是同性时会爆发的不雅词语。 回过神来我叹了口气:“林远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啊?”小球摊摊手:“田静身边站着个美人就足够他气死的,他就阴着脸掉头走了啊。我还以为他找你去了呢。” “那田静呢?”我一个个的打听着无关紧要的人,却始终不敢问出我最想问的哪一个。 “那丫头?哭的梨花带雨呗。”小球一脸遗憾的叹息:“唉,她要不是人家的老婆,又在自家兄弟的怀里,我真想去给她我宽厚的肩膀啊。” 嗓子好像有点堵,我努力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没有异常:“这不是正好?两情相悦了?” “哪有。”小球撇撇嘴,“他被抛弃了,那姑娘后来推开他自己跑了。” 喧闹的夜店,好像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我耳朵里的一阵嗡鸣。 所以,迟暮昨天会匆匆出门果然是因为田静。 所以,迟暮晚上回来的异常还是因为田静。 想到前一夜我对他傻子一样的照顾,我突然很想冷笑出声。 他对人家的一往情深,居然可笑到让我来买单。 “……恶心。”我硬邦邦的吐出这两个字眼。 “啊?”小球看着我愣了愣,“你说他?” “我说我。” 是我活该。 是我自作多情。 是我自我感觉良好。 是我自以为是的认为迟暮的归来是因为选择,却不想他只是没的选择。 第47章:有始有终 “哎,瞧你这副模样,怎么跟被戴了绿帽子似的。”小球也没在意:“说起来,你和林远后来咋样?他找你没?旧情复燃没?” “你觉得可能不?”我懒懒的扫他一眼。 心口处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让我现在连应付他都觉得困难。 “看你分手后也没个合适的,不行就跟旧爱凑合凑合吧。”小球眨眨眼:“或者你干脆可以考虑一下美人嘛。人家受伤的心急需安慰呢。” 对,所以我果然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当了迟暮的安慰。 “美人?”我嗤笑出声:“他还不如林远。” “哎,重色轻友。你这明显是护短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啊?这点上你和美人还真是绝配!” 小球摇头晃脑的叹息,又兴致勃勃的八卦起来:“喂……你说美人那么聪明一个人,为啥这种时候就这么放不开啊?那丫头,可都是别人的未婚妻了。” “还能有什么原因?得不到的最好啊。”我低头喝了口酒,没注意到小球突然紧张的表情和一个劲的向我使的眼色:“犯贱呗。” 眼前突然一黑,一拳已经不客气的从侧面砸了过来,结结实实的与我的脸来了场亲密接触。 我条件反射的捂住脸,后退了好几步,错愕的抬眼,对上迟暮愤怒的脸。 这家伙素来自控力良好,可这会儿,却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冲动。 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谁。 真讽刺,他心甘情愿为了她做傻事,却把矛盾对准只是纯属旁观口无遮拦的我。 仿佛他的她,是受到了我的亵渎。 相识十五年,四年兄弟,十年陌路,还有这些日子的暧昧不清。 我知道日久见人心,只是我没想到,居然需要如此长的一段时日才能让我看透。 曾经的情谊,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迟暮的调整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出色,愤怒之后,他定定望着我:“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声音倒是平静,只不过我看的分明,他那手依然紧紧的攥着,一副恨不得再向我扑上来补两拳的架势。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此刻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似乎有些慌乱,但更多的是黯然。 “许岸,”他一字一顿的补充,声音低沉:“我对你很失望。” 听那熟悉的话一出口,我顿时觉得血液倒流,然后好像一股脑都涌进了大脑。 说是恼羞成怒也好,说是神志不清也罢,总之我不再思考,顺从了我的行为神经,干脆利落的回了又重又狠的一拳给他,然后扭住他的肩膀,抬腿重重顶在他小腹。 迟暮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我借势跨坐到他身上,再度扬起了拳。 他倒是也没了再还手的意图,只是闭上眼,脸色苍白,一副打定主意要任我糟蹋的架势。 于是我抬手抄起了个酒瓶子。 一方面是想泄我那股说不上来的恼火,另一方面我也的确很想敲开这个废物的脑子查看他那长歪了的结构,扭转他实在对不起人的思想观。 “……哥们!别啊!”小球估计先前是被吓傻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惊恐的扑上来拦我:“会出人命的!” 我停住。酒瓶重重砸在不远处的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其实我知道,即使没有小球的阻拦,我也不可能真的对迟暮下得了手。 从他身上爬起来,我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也没勇气再看他的表情,只是很没道义的将具有破坏性的尚未结算的账单丢给小球,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人。 十多年前,我主动向他发起的一场战争,让我获得了一个兄弟。 十多年后,他用同样的方式,宣布我们不再是兄弟。 好的很。就这样结束也好的很。 总算是有始有终。 第48章:好聚好散 “许岸!”没走多久,身后传来的熟悉喊声让我定住了脚步。 我站在原地,看着迟暮从后面追上来,因为跑步的关系微微喘息:“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我冲他笑了笑:“那一拳抵平了。” “我和田静……”他匆忙解释:“我们没有什么,我昨天……” “迟暮。”我出声打断他的话,“你之前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他一怔:“什么?” 时值严冬,外头的夜冰冷的让人难受,不时刮过的寒风平息了我的怒火,只余疲惫,我平静的一桩桩列出来: “上学的时候你为什么会不辞而别,之前你明明有去处为什么要住到我那,你为什么会主动和男人做爱,还有我们这些日子到底算是什么……你没给过我任何交代,总是让我一个人玩猜谜游戏。” 他的表情越来越震惊,似乎是他那一贯灵敏的大脑这会儿进入了当机状态,所以根本反应不过来我说的话。 我盯着他的眼睛,把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不敢面对,却又必须承认的事实一字一顿的总结出来: “我们之间不是田静的问题,而是除了性关系,我们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我现在……”他急急的欲开口。 我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脸,平静制止:“你现在,已经没什么说的必要了。” 迟暮果然识趣的闭了嘴,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稳稳的跟在我身后,直至我到家,然后干脆的送他一盏闭门羹。 反正以这家伙的条件也不愁去处,犯不着我为他担心。 在沙发上躺下,我随手打开电视,然后随便换了个频道。 我也不清楚我躺在沙发上发了多久的呆,直到睡意上涌,我跌跌撞撞的起身准备回房,不幸的是双腿却违背了我的意识,带着我鬼使神差的走向了大门。 透过门镜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片黑暗里,某个身影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比那门神还要尽职尽责。 看迟暮这副样子,恐怕一直站到明天也说不准。 我在放任不理和开门迎客这两个选择中,纠结了半分钟,然后一边咒骂着自己一边拉开大门。 迟暮这家伙,一直是众星捧月的被惯出来,三十年来恐怕是从没受过什么委屈,他那自尊心有多强,我比谁都清楚。 我不是他的父母不是他的师长,没资格在大冬天的晚上把他关在门口挨冻罚站。 我实在是矫情不起来,更何况我甚至没有任性的理由。 他只是不那么喜欢我而已,没有那么大的罪过。 至少他从没有骗我,他没有用甜言蜜语哄我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时,再不无遗憾的告诉我,他弄错了对象。 唯一的过错大概只有,温情带来的力量,往往比甜言蜜语更可怕,更让人容易沉溺然后迷了方向。 随着开门的声响,楼道的感应灯应声而开。 略微晦暗的光线里,我看到迟暮的眼睛很明显的一亮。 “是不是如果我不开门,”我打量着他发青的嘴唇,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被我打的:“你就准备在这站一夜?” “我……”迟暮困难的动了动嘴,被我打断,开了客厅的灯侧过身示意他进门:“行了行了,先进来再说。” 他听话的迈步,大概因为站了过久一个趔趄差点绊倒,被我扶了一把,然后僵硬的坐到客厅的椅上,一副犯了罪等待发落的模样。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脸让人看的异常分明,有红有紫,异常狼狈,毫无疑问是拜我之前那不留情的几拳所赐。 我反省了一下我体内的暴力因子,转头去房里取了医药箱,又枕了把热毛巾出来递给他,示意他敷上。 他顺从的把毛巾按在脸上,沉默了好一会才突然道:“我可以说话了吗?” ……敢情谁封住了你的嘴来着? “迟先生,”我叹了口气,低头去取药出来,“我这里不是你感情受挫的收容所。” 他纠正:“不是受挫,昨天我和田静见面其实是……” “迟暮,你和田静的事与我无关。” 我走过去,拿开他的手,在他脸上的伤处抹上药,听他疼的倒吸口凉气:“我们没什么关系,所以你也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些。” “可是我们……”他有点口吃:“我……我们之前明明……” “那算什么?”我漫不经心的打断他:“做那种事儿爽到就好,反正也是双方得利,谁都不吃亏。” “许岸,”他明显大受打击,语气满满的懊恼:“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他当然不知道。 和我在一起在床上翻滚这么久,除了身体彼此熟识,其他方面他甚至没了解过我分毫。 只是肉体的契合,又有什么意思继续下去? 我点点头,不想再提这些话破坏气氛,只是认真的看着他:“这段日子,我得谢谢你。” 我发誓,这话绝对是真心实意。 我再清楚不过,我这些时日对他的依赖。 他在我最无措的时候入驻,好歹和林远分手之后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有他陪我一起度过。 怎么样都应该是感恩。 他脸色却随着我的话赫然变的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轻车熟路的把手伸进他的衣袋,摸了我的房门钥匙出来,塞进自己的口袋:“迟暮,我们……” 嗓子略略一堵,我想了想又继续:“就这么好聚好散吧。” 我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冷酷的话会由我口里说出。 可有些感情及时斩断,总比最后覆水难收来得好。 我宁愿一个人孤单到死寂寞到老,也不想再来一次拥有之后又失去的过程。 尤其我还总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只是我突然那么后悔和他十年后的重逢,最后反而落到连兄弟都做不了的地步。 相见果然不如怀念。 如果他永远是记忆里那个好哥们该有多好,哪怕留有遗憾,也不会像如今这般难受。 想必是年纪大了,就越来越承受不来离别。 “许岸,”他蓦的低声发问:“在你心里,林远始终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看,多可笑的一句问话。 我顿了顿,好心的提醒他:“回房睡吧,明儿我还要早起去公司。你收拾好东西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他这次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什么话都没再说。 我哼着小曲进房,把他的被子枕头丢进客房,然后一头栽回床上,拿被子蒙住头。 自己做的选择,就没有后悔的权力。 生活如此美好,我还是得大步向前。 第49章:久违的应聘者 第二天,一向与我君子之交只有有事有空才能想得到我的小球出现在了我的公司,还很热心的等候我下班然后一路陪我到家。 打开门看着仿佛突然间就空了的房子,我抓紧了门把手,然后再度松开。 活该。是我自己选择了缩回壳里当乌龟,怨不得别人。 素来爱八卦的小球这次很难得的只字未提,只是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防备。 甚至于我招待他吃了晚饭后本想独自到阳台上抽根烟,他都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紧随。 于是在我再三向他表示我这么个功利的人,绝不会因为一点小问题就轻生更不会舍得放弃这个美好世界之后,他才满意的离去。 当天夜里,我一个人在黑暗里抽了一包烟,可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次日依旧如此。 就这么失眠到了第五天,我终于敌不过生理上的困倦沉沉睡去,而且一夜无梦。 瞧,所谓的感情就是这么一件经不起时间的事。 见不到,不去想,自然就忘了。 当然,如果我能把总是和某人一样饭后在阳台上点支烟污染空气质量的毛病给戒了,就更完美了。 一个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新年上班的第一天,那个跟了我好几年几乎是看着公司如何一步步发展壮大的副理向我递交了辞呈。 “和老婆结婚后都异地分居两年了,总不能老这么下去,连孩子都没法要。”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憨厚的幸福:“这次过年回去,我和她也商量好了,我还是回她的城市工作。” “为什么不把她接过来?”我不解,“你在这边的收入足以养得起她。” “她在那的工作是有编制的,女人还是留个保障的好,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万一我有个什么意外,她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向来目光长远思虑周全的副理向我侃侃分析着:“回去钱少点就少点,大不了再重新起步呗,关键两个人能在一起就成了。男人嘛,苦点也没什么。” 他离开我办公室之后,我转着桌上的钢笔,想了他的话良久。 我第一次有了打电话给迟暮说清楚的冲动。 和林远的七年,我自问无愧于心。 可是和迟暮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却处处谨慎,步步为防,因了之前的阴影,生怕一个不小心陷下去又是一场万劫不复。 虽说指责他没有给我任何交代,可我甚至没有站在他的角度考虑分毫。 盯着通讯录上他的名字好一会,我最终还是收起了手机,摇摇头迫使自己别再去想。 教训永远是留给下一次的,而不是用来回头的。 副理一直是我的得力干将,多年的合作我们早就形成了工作上的默契。如今少了他无异于是卸了我的臂膀,可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更好的代替者。 之后的好几天,我让人事部发了新的招聘启事,也面试了不少应聘者,遗憾的是因为种种原因,却都定不下一个合适人选。 直到这天,人事部的人又带了一个应聘者进来。此时我已基本不抱希望,甚至也做好了将程雪培养到这个位置的打算。 我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结果在抬头看到来人时,华丽丽的喷了出来。 外貌英俊,五官深邃。面沈如水,异域风情。不是那位久违的骆鹰先生,还能是谁? 第50章:追妻 “你……你……”我憋了半天问不出句完整的话来,眼睁睁的看着骆鹰板着张脸在我对面坐下,冷冰冰的开口:“我来应聘。” 我重新喝了口水,然后努力咽下去:“抱歉,骆先生请回吧。” “理由。”他面无表情,简洁明了。 “公司起步时候的员工大多不在这了,”我耐心的说给他听:“他们大都有了其他的去处,现在连副理都辞职了。公司的老员工只剩下人事经理和小江。” “所以?”他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我怕你要是来了,小江就也跑了。”看到他这副淡定样子我就来气,单刀直入的选了痛处戳下去。 他的脸色果然有了变化,之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架势一下就削弱了不少。 “许总,刚刚我……”小江推门,在看到骆鹰的一瞬间声音被掐断了似的戛然而止。 我说不清他脸上此刻突然浮现的复杂表情代表了什么,但是那绝对不单单只有排斥。 “江,然。”骆鹰生硬的念出这俩字来,站起身面向他:“许总说倘若我加入贵公司,你一定会辞职。我觉得你不会如此公私不分。你怎么说?” 一下被捧上高位的小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明显是咬着牙憋出话:“不会。” “……”我对上骆鹰带了得意之色的眼神,有种之前在自己打脸的错觉。 我示意小江先出去,正色问骆鹰:“骆先生,您在tuger当负责人当的好好的,何必到这里来应聘?” “追妻。”他坦率的答了这么两个字。 “骆先生,您别来拆我的台成不?”我叹了口气:“您把工作当儿戏,我这边招个人可不容易。刚来了又走了,公司怎么是好?” “如果然不接受我,”骆鹰理所当然的打断我:“我就做好了长期在这里的准备。” “如果他接受了呢?” “那……”骆鹰拉长声音,古怪的看我,就像看一个智商不足的白痴:“当然是他在哪我就在哪。” 我一时无言。 从资历和能力上说,骆鹰绝对是上好人选,哪怕他只是短期的留在这里,我都是受益无穷。 毋庸置疑,有了厂家的支持,公司无论做起什么业务来都要方便许多。 现在的关键在于,小江的意思。 我客气的请骆鹰回去等消息,他很干脆的应了声,就起身走人。 当然我毫不怀疑,不管我给不给他消息,他明天依然会来准时报道。 和小江提起这个的时候小江久久沉默,最后只是说了句:“与我无关。” 我仔细的打量他垂着的脸,又想想他这么些年的封闭姿态和始终郁郁寡欢的模样,还是果断的回去拨了电话给骆鹰。 印象里,他有点人情味的样子,也只有骆鹰曾经在这里的那段时间存在过。 骆鹰第二天就走马上任,他对于贸易这行本来就是轻车熟路,又有我的副理与他交接工作,上手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虽说这么个家伙给我屈尊纡贵的当副理,但我哪里敢真把他当副理使唤,借由他在的这段过渡期,我开始不遗余力的培养起程雪,好在这家伙万一哪天一时兴起撂挑子不干时有人可以顶替。 顶着张英俊西方脸孔的骆鹰,又说着一口虽然并不标准但总算是沟通无碍的普通话,在公司瞬间人气飙升,只是大多都会被他冷冰冰的姿态给冻伤。 包括我。 更可气的是,我总不时有种他才是老板我只是个下属的错觉。 唉,没办法。这就是气场啊。 唯一不会被拒绝的大概只有小江,只可惜小江不但没有给他丝毫好脸色,反而比之前更是冷淡。 于是我总能看到骆鹰满怀希望的借着业务之由找小江攀谈,再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走回来。 带着一种我受挫你也别好过的小人心理,每次看着他在小江跟前吃瘪的样子,我就很邪恶的有种隐隐的快感。 身边有了骆鹰之后,连应酬都一下多了许多。当然,有不少都是看在骆鹰这位tuger大股东的面子上。 还有那么一部分则是以女性群体为主要生产力的公司,注意的角度大概则放在骆鹰这位少见的、英俊的、多金的、单身的、会说中文的外籍男士身上。 只可惜如此优秀的骆鹰偏偏心有所属,而且还是性别男爱好男,每每想到此处,我都想替她们一声叹息。 又是一个喝高了的应酬回来,我坐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开着车的骆鹰突然问:“今天对方那个经理,你怎么一直盯着她看?” “……”我眯起眼看看他:“你观察力真强。” “是你眼神太明显。”骆鹰专心的看着前方:“动心了?” “那……”我说话都有些大舌头:“那必须啊……她……她都读MBA了……” 那是个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打扮得体,声音温柔。 触动我的不是她的学历,而是她那句看似无意提了就过的话:“对啊,双休日还要去读MBA。没办法,怀着宝宝是有点辛苦,但我不想与老公差距太大。” 又是一个为了和对方相配而自己努力的人。只是看她那幸福憧憬的表情,她应该不会如我一般。 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永远不可能具有的优势。 “一个MBA算什么?”骆鹰嗤笑:“你也去读个就是了。” 冬天已经渐渐离去,从开着的车窗扑面而来的,是属于春天的气息。 我大概也是被酒精冲昏了大脑,或者是被温暖的风给吹跑了理智,总之这个晚上,我不受控制的做了一些很失常的举动—— 例如我居然迷迷糊糊的跟骆鹰罗嗦起了想当年我怀着远大理想欲出国深造不料最终却进入了并不喜欢的贸易界打拼之类造化弄人的苦逼史。 例如被骆鹰扶到楼底下时,我居然在那一个劲的按着门铃,对着空气诅咒着某个不来开门的王八蛋。 例如进家门的那一刻,看着一片黑暗,我居然还回不过神,东张西望了半天,才因为醉意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直到第二天早晨我捂着因为宿醉而疼痛的头醒来,空落落的家才让我想起,我已经错过了那个会陪着我海阔天空的谈梦想,会很晚了都留一盏灯等着我回来,会在我喝多了之后照顾我睡下然后给我准备早饭的人。 第51章:法语老师 上午我才进了办公室没多久,骆鹰就直直走进来,把一叠文件啪的扔在我桌上。 我错愕的抬头:“什么事?” “法国一些高商的资料,还有申请读MBA的步骤条件。”骆鹰冷冰冰的:“自己看,不懂再找我。” “这……”我愣愣的看着这叠厚厚的玩意:“我要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稀罕这个?”骆鹰毫不留情的揭我的底:“昨天说没有去外面念书是人生憾事的也是你。” “我……”我在他锐利的目光下突然觉得底气不足:“我就是说说。” 我知道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票牛逼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放下一切,说走就走,想做就做,他们的行为被称为勇敢,我们往往钦佩,可轮到自己却不敢实践。 毕竟在现实的制约下,大多数人,包括我在内,都选择扮演一个懦夫的角色。 骆鹰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没钱?没时间?没精力?不想去?” “……”当我发现我都无从否认时,我觉得我好像又矮了一截。 “我出去了,你自己看着办。”素来不拖泥带水的骆鹰秉承了他绝不跟闲杂人等废话的原则,转身就走,只冷冷丢下一句话来: “有条件为什么不把想做的事情做成?” 我坐在椅子上,发了很久的呆,然后仔细的翻起了桌上的资料。 中英法三文对照,内容齐全。如此优秀的翻译水准,尤其是如此准确的中文用词,显然不是骆鹰一个人能完成的分量。 好吧骆鹰,看在你好歹帮了我的份上,我以后一定在小江面前多说你的好话。 人生有时候就是如此奇妙,许多以为可能就这么错过了的事情,往往只是在等待某个特定的时间,然后水到渠成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抓紧它。 所谓无知者无畏是再正确不过的,我就这么在几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顺水推舟的做下了去法国的决定。 尽管是法国的商学院,但因为MBA都是英文授课的关系,申请起来反倒没有想象中的困难,更何况还有骆鹰这位资深人士当参谋。 在一个下班后,我盛情邀请了向来好欺负的小江回家给我进行法语扫盲的初级课程。 像骆鹰那种高级外教,可不是我能用得起的等级。 一向处于我压榨下的小江,这次一如既往的任劳任怨,并且相当负责。 不知不觉已经将近深夜,我想了想,索性招呼小江就在客房睡下,并且拿了我以前的衣服给他作换洗之用。 第二天我们一同到公司,刚到小江的座位,程雪就讶异的喊出了声:“小江!你买新衣服了?这身衣服还挺帅哎!不过怎么好像大了点?”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 真不是我的身材不标准,而是与我高度相仿的小江,实在是太过单薄。 “没。”小江淡淡应了声,一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是许总的。” 程雪眼神很分明的一亮:“所以小江,你是在许总那儿过的夜?” 我眼尖的发现,不远的副理办公室,已经有个脑袋闻声探了出来。 我一看骆鹰那表情就知要糟,正待制止,程雪已经望向我,满脸期盼兴奋之色:“许总,您就收了小江吧!” 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开玩笑,所谓朋友妻不可戏。何况我要是扒了小江的衣服,骆鹰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唉,果然女人善变,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让我收了迟暮来着。 不出所料,我刚回办公室坐下,某人就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我好心帮你,结果是养虎为患了?” 喂喂,骆先生,不会用成语不要乱用啊。 “你和然昨晚都做了什么?”骆鹰深恶痛绝的打量着我,一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的模样。 我万分诚恳的回答他:“学法语。” 骆鹰瞪了我半晌,似乎在确定我话的真实度,然后才硬邦邦的甩出霸王条款:“你不准找然,我去帮你找法语老师。” 当晚,我正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换台,门铃却突兀的响起。 难道是敬业的小江还是越过重重阻难不畏艰险的来了? 我很兴奋的跳下沙发开了门,迎上骆鹰那张冰山脸顿时笑了出声:“骆先生这是……要亲自出马?” “我可没那个时间。”骆鹰不客气的把我顶回来,顺手拽过一旁倚着墙的男人:“然说他的法语也很棒,教你足够了。” 我在看清男人模样的这一刻笑容僵在了脸上。 简单的格子衬衫,黑色风衣包裹出修长的身段。戴着副金丝平光眼镜,文质彬彬。 唯一与之前不同的大概就是人似乎明显瘦了些,头发也短了精神了些,不过不能否认的是……还是很帅。 我愕然的看了迟暮许久,而且居然很荒谬的看的失了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以无比忿恨的眼神射向抱着胳膊一言不发的骆鹰。 骆鹰江然,你俩他妈的这是在玩儿我呢! 第52章:住客归来 骆鹰倒是无视我杀人的眼光,达成目的就转身潇洒的走人。 我侧身僵立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不久之前还跟我平起平坐,这会儿却摇身一变升级成了师长的某人,一步步走进来,身后还拖着个碍眼的行李箱。 在客厅站定,迟暮抬眼,询问的看我,声音带了丝不确定:“我可以住下来吗?” 靠,这会儿还玩什么客气,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大咧咧的搬进来一个理由都不带给的。 我抑制住猛烈的心跳,冷着脸对着他:“迟先生,如果我没记错,我已经送过一次客了。” 他脸色有些黯淡下来,手抓紧了行李箱的拉杆,又慢慢松开,歪了歪头颇为无辜的发话:“落伊克说你招聘法语老师,还包住。” ……该死的骆鹰,说谎都不打草稿。 我沈下脸不为所动:“迟先生那么多去处,用得着屈尊纡贵的来我这吗?” “我……”迟暮动了动嘴,明显的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下头苦笑:“这次我是真的没去处了。” 我端详着他比之前瘦了不少的脸,那神情里的失落,真诚的不带一丝虚伪的成分。 切,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受了什么挫折,跑来找安慰了。 可不得不说,在蹭住这个问题上,这家伙的确相当有天分。 因为他现在这副模样,让我根本就无法狠下心第二次把他赶出去。 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也会犯贱到如此地步。 我可以放下让我彻底失望不带一丝留念的林远,可我居然放不下他。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感情,他毕竟在我的脑海里存在了整整十五年。 不曾放弃,不曾忘却。 唉,见面三分情这句老话,果然还是有道理的。 我妥协的弯下腰,从柜子里拿出备用钥匙扔到他手里。 他的表情很分明的鲜活起来,然后怕我反悔一般,急急的拎了箱子跑前跑后去收拾东西。 我站在原地,近乎贪婪的看着他来来回回的身影。 穿衣镜里映出我此刻的复杂神情,有不甘,但更多的竟然是期待与喜悦。 我好像突然理解了,骆鹰来应聘的那天,小江脸上的表情。 东西初步收拾妥当之后,迟暮示意的向我扬了扬他手里的法语资料。 身为光荣的专业的大学教授的迟暮,在教起课程的方面来,显然比小江更富技巧的多。 可不幸的是,我却没有了跟着小江学习法语时的专心致志刻苦上进。 我不知道迟暮的学生在面对他上课的时候是个什么想法,但我现在很糟糕的只有一个念头—— 把他的那身衣服给扒下来。 有些人需要用衣服遮盖身材的不足,但是某人的裸体,绝对比他穿着衣服更活色生香而且引人遐思。 结果我不但这么想了,还果断的这么做了。 我未婚,他单身。既然他愿意回来,既然我放不开,为何不去抓紧? 我们之前没有任何交代,既然他忘不掉过去,何妨由我来挑明? 只要努力争取过了,结局如何都不枉此生。 他先是浮起一副被雷劈了的惊恐表情,呆呆坐着一动不动任我上下其手为所欲为,然后才突然激烈的回应起来。 衣物乱糟糟的丢了满地,我们就这么跌跌撞撞的从书房拥抱纠缠着进了主卧,甚至于沿途连嘴唇都不曾分开过。 遗憾的是,双双赤裸相贴着倒在床上之后,就在我闭上眼等待预想中会发生的行为时,迟暮却没了动静。 我疑惑的睁开眼一看,他居然就这么压在我身上会周公去了! 这种对于个人魅力的极大否定与侮辱让我异常不爽的踹了他一脚。 该死的,枉费我还思索了半天该怎么表白。 接着我才注意到他脸上那对黑眼圈,和明显疲惫的神色,仿佛多少天都没睡好觉一般。 他大约是的确困倦的够呛,所以毫无反击能力任人欺凌,只能闷哼了声以表不满,接着压在我身上继续沉沉睡去。 也真是难为了他,在这种姿势下,依然能睡的平稳,还那么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我恨恨的又踹了他一脚,把他从我身上踢到一边,这才认命的起床善后,盖被子拣衣服洗澡关灯睡觉。 等我重新躺回床上,黑暗中迟暮侧身紧紧搂了过来,动作慌乱急促,力度大的几乎勒断我的老腰。 然后,那双手一直没有再松开过。 第53章:事不过三 直到我次日早上醒来,迟暮还保持着前一夜的睡姿。 我想了想,还是没打扰他的好睡眠,尽量轻的拿开他的手臂,起床准备了早餐就匆匆去了公司。 说不准人家是庄生晓梦来着,我要是毁了人家的顿悟,那罪过可就大了。 因为时间比较早的缘故,公司还没什么人,我一眼就看到骆鹰正站在小江的座位旁边急急的说着什么,小江却只是不为所动的低头翻着桌上的资料。 见我走来,骆鹰转向我,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冰冷表情:“暮教法语怎么样?” 我被恶心的打了个寒颤。 ……骆鹰同志,难道这就是贵国称呼人的习惯吗?您不觉得太肉麻了点吗? 我突然有些同情被他叫然叫个不停的小江了。 “不知道。”我摇摇头,诚实以对:“他后来睡着了。” 骆鹰和小江闻言很有默契的齐刷刷看向我。 喂喂,你俩能别摆出那张仿佛迟暮一大好青年就这么被我给活生生糟蹋了的同情脸么?哪一次我不是下面那个? 临近下班时分,我接到了小球打来的电话。 这次我错误的判断了形势,以至于我的耳膜差点被电话里劈头盖脸的一顿吆喝给炸聋: “许岸!你个没良心的!要去法国都不跟哥说一声是吧?要不是美人告诉了哥,哥还被蒙在鼓里呢!” 我自知理亏的赔笑:“不是还没拿到offer呢么?准备确定了再告诉你的。这不还要请你喝酒嘛?” “今天就请!你给我解释清楚!”他活像一个被抛弃了的泼妇:“d!but de soir!” 第三次踏进这家会所的时候,我几乎有了阴影。 第一次在这里听到了林远的婚讯,第二次在这里和迟暮打了一架,这一次,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事不过三哪老天,别再玩儿我了。 我默默的祈祷了下,这才深吸了口气走进去,在吧台边找到了正在狩猎的小球。 “话说……”小球递过来一瓶酒,脸上满是兴奋:“等你去了法国,哥以后就方便了!免得有时候为了追个姑娘买个包,哥还要亲自跑国外去,多浪费啊。”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我启开瓶盖,满脸黑线的看着他:“你拿我当采购员了?” “那是,不然怎么说是兄弟呢?”他理所当然的喝了口酒,凑上前来眯起眼很暧昧的冲我笑:“哥还没恭喜你呢,终于掰弯了一个。” 我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胸神情戒备作惊恐状:“小球你该不会……” “呸!”小球见鬼一样瞪我:“哥可是坚定立场绝不动摇。” 我吁了口气。 “不过你要是去国外了,”小球歪着头想了想:“你们家美人可怎么办?” 我切了一声:“他跟我又没关系,爱怎么办怎么办。” “我说许岸……”小球义正言辞的谴责我,“不是哥说你,这回可真是你的不对了。你把人家掰弯了,然后自己掉头就跑国外逍遥快活去了,像话么?” 我失笑:“什么掰弯不掰弯的,你瞎说什么?” “你在这装什么啊?不都是公开的了?” 小球不满的嚷嚷:“你还想瞒着哥呢?没用的!美人弯了这事儿,前些日子都快弄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他男人除了你许岸还能有谁?” 我突然觉得耳朵嗡了一声。 回过神之后,我扔下手里的酒瓶,转身就冲向会所的大门。 “许岸!”小球在身后悲愤的吼:“说好的请客呢?!” 我脚步停了下,回身把钱包砸到他手里,然后掉头就跑。 隐约听到他的狼嚎声断断续续从身后传来:“王八蛋!跟老子充大款啊!” 第54章:迟来的表态 一路上我连踩油门,把车开到了被允许的最大车速,还屡屡嚣张的超车,直接忽略了那些怨念的车主们向我比出的中指。 拉开门冲进家,我半弯着腰喘着气,瞪着沙发上半躺着看书的那个,口风严实的都有资本去执行保密任务的家伙。 他明显被我的样子给吓了一跳,以至于他匆忙扔了书就从沙发上跃起身,还差点撞到了茶几:“怎么了?” 胸臆中好像有什么情绪满的几乎无法承载,我努力吸了几口气试图让呼吸平缓,然后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在沙发上,就不客气的低头堵住他的唇。 迟暮先是愣了下,随即很快挣扎起来:“等……等一下!” 我看着他那简直是遭人强暴的样子,不满的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口。 该死的,这种半途叫停的行为可真扫兴。 他喘息着按住我的肩膀推拒:“我们不是只有性……” “嗯……”我含糊的打断他,继续啃咬他的嘴唇。 对于我只是坚持不懈对他的嘴唇进行蹂躏,完全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的态度,他显然很有意见:“许岸!你听我说!” 正好,你想说,就索性说个明白。 我从他身上爬起来,在旁边沙发上坐下,顺手拿过他的水杯喝了口茶,先发制人的开口,一副审问罪犯的派头:“小球说你放弃了直男身份,加入到我的阵营了?” “啊?”他怔了怔,很无辜的望着我:“我没跟他讲过,他怎么会知道?” 哥们,我又不是百科全书,我怎么会知道? 我摊摊手:“你都跟谁说了?” “我爸妈,”他说着,脸色不自然起来:“还有小静……” 说着他顿时浮起恍然大悟的神情,又颇有些无语的摇摇头:“真是,人言可畏。” “哦……”我嗓子眼堵的厉害,又刻意拉长了声音:“所以大家都知道你迟暮弯了的大事,就我这个过气的兄弟啥都不知道?” “你不是都准备出国了?我还说这个做什么?” 他苦笑,似乎有点无奈:“我先前住在学校,本想等事情处理好了再来找你,后来小江告诉我,说你想去法国,需要法语老师。” ……迟暮,你个傻子,笨的够呛。 我抬手,不着痕迹的揉了揉突然酸涩的眼睛,敏锐的寻找关键词:“有家不住住在学校?处理事情?” “……”他这回闭上了嘴扭过了头,一派任尔严刑逼供我也死不开口的硬气模样。 我以手当枕靠在沙发上:“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迟暮犹豫了下,很诚实的应:“小静是个好女孩,我在加拿大后来那几年,她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其实……挺对不住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神这会儿有点可怕,他很明显的瑟缩了下,顿了顿急忙补上下一句: “但我和她真没什么……之前我想过,不行回国就和她订婚,也算给双方父母一个交代,结果她一回来就遇上了林远……” 所以说,听这家伙的话一定要有耐心,否则被气死就不划算了。 “唉,”我很惋惜的替他叹气:“你说那么好一姑娘,错过了多可惜啊。还不赶紧去抢回来?弯什么弯啊?” 他发现了什么似的眼神一亮,伸手在空气里扇了扇,不无得意的冲着我笑:“好大的醋酸味。” 对于他这种相当自信的行为,我不屑的予以了直接忽略。 “许岸,”他想了想,又低声道:“你对林远……” 我打断他:“那已经是个路人甲了。” 他抬起头相当有理的控诉:“可你那天还不是抱了他!” “哪天?”我仔细的用我有限的脑细胞回忆了半天,也没搜索到相关记忆。 “你赶我走那天。”他生怕我否认似的,还在那振振有词的补充目击证人:“那天下午小静也看到了。” 我顿时觉得头顶上有几只乌鸦呱呱叫着飞过。 “我那叫抱他?!”我觉得我脑门都在冒火,扑过去固定住他的身体,开始用力撕扯他的衣服:“这才叫抱人好不好!” 妈的,趁他没防备,索性先入为主做了再说。这家伙定力十足,我可真快憋不住了。 迟暮先是呆了下,随即扬起一个相当明媚的笑来,结果很不幸的闪到了我的眼。 于是他理所当然的趁着我盯着他的笑容愣神之际,果断的抱住我翻了个身,和我调换了位置。 ……不带这么使美男计的!敌人实在太狡猾啊!是我太轻敌啊! 被他大力的顶撞弄的几乎精神恍惚的时候,我还在欲哭无泪的想着这个问题。 虽然我们不是第一次进行肉体上的沟通,但却是第一次,让我体会到那种让人几乎溺毙的快感。 不止身体,还有心理。 做爱做爱,有做有爱。直到今天我才觉得,这个词终于变的完整。 “许岸。”事后他压在我身上,认真的与我对视:“其实我不是同性恋。” “我知道啊。”我异常理解的看着他:“你是双性恋嘛。” “我……”他一下就被我堵的明显语塞,“我之前没有跟男人在一起过。” ……你不也没跟女人在一起过? 我在心里默默鄙视了他一下,然后仔细的打量着我自己:“那是我长的太像女人?还是你把我当成女人了?” “不是,”他顿了顿,“除了你。” 哎,这家伙,想表个白还这么绕弯子,闷的真不可爱。 “我懂我懂。”我翻了个白眼,“你不就是想说,你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只好自动弯了对不对?” 看他立刻涨红了脸,我在心里头乐的一塌糊涂。 作为一个资深老流氓,调戏他我还是很感兴趣。 更何况谁让我命苦,自作自受看上了这么个嘴硬的要死的家伙,也只能这么自己找找乐子。 好半天迟暮脸色终于恢复平静,很认真的说了个“嗯”字。 这下轮到我差点摔下沙发。 第55章:挑拨离间 为了避免小江与我的过度亲近,把迟暮送来给我当法语老师。我想这对于骆鹰来说,大概会是他追妻以来做下的最后悔的决定。 从那日后,迟暮来我公司的次数就变得频繁,很多时候我在办公室忙到天昏地暗时,总能远远的看到无事可做只是为了等我一起回家的迟暮和被迫加班的小江在那里有说有笑。 小江一向都是那冷冰冰的模样,尽管与我共事了不少年,都也算不上十分热络,反倒是和迟暮投缘的很。 所以我常常能看到副总办公室里,另一张布满了不甘与失落的脸。 我想小江与迟暮那谈笑风生的亲热场景,应该是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当然我每次看到他那似乎肠子都悔青的表情,就幸灾乐祸的觉得大快人心。 迟暮在与人的距离掌控上一向颇有分寸,会对着骆鹰的敌意视而不见,毫无疑问,他是故意的。 嘿嘿嘿,落伊克,这才叫养虎为患呢。 但是事实证明,我低估了骆鹰先生的报复心和破坏力。 两个月后,一张法国某家排名不错的商学院的offer,被骆鹰送到了我的办公桌上。 兴奋仅是一瞬,然后小球那天的话突然在我耳边响起:“你把人家掰弯了,然后自己掉头就跑国外逍遥快活去了,像话么?” 先前的欣喜一扫而光,我的心情突然就沉重起来。 虽然迟暮一直不曾跟我说过什么,但从他很少回他父母家和每次回去后都眉头紧皱的情况来看,毫无疑问,他应该独自承受了不少压力。 我头一回感到自己是如此窝囊,作为一个几乎可以算是造成一切的始作俑者,却那么无能为力。 倘若现在我再留他一个人在国内,独自去法国深造,是不是对他也太不公平? 心事重重的回家,吃了饭迟暮照例向我扬扬他手里的法语材料:“许同学,上课了。” “迟暮,”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今天拿到法国商学院的offer了。” “是吗?”他脸上扬起了个真实的笑来,显然是由衷的为我高兴:“那可要恭喜你许岸同学,夙愿以偿了。” 我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没有忽略掉他脸上那一瞬闪过的阴霾。 次日下了班,我处理好了事情开门出来,小江很难得的已经早早离去,倒是副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可以看到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的两个男人。 我正要走过去打招呼,骆鹰清晰却发音古怪的声音传来:“暮,我还真是从没见过你这么蠢的。自己的爱人要离开你跑到国外去,你不想办法阻拦还帮他。” 我一震,不由自主住了脚,屏息在门口站定。 迟暮温润的声音响起,颇有些不以为意:“那是他的梦想。” “你就不怕他到了外头不回来了?”骆鹰扬起了声音:“或者找到个更合适的干脆把你给忘了?” “他不会。”迟暮淡淡应,口气笃定,毫不犹疑。 我暗暗竖起了大么指。 美人,好样的。 “嘿,这可说不准,异地恋最不靠谱。”骆鹰明显的得意洋洋,带着一股法兰西民族的自豪感:“况且我们那边,比你们这,可开放的多,选择余地也大。” 我倒吸了口气,有了种冲进去把骆鹰给掐死的冲动。 呸,那你骆鹰还不是恨不得嫁到这边来?真是活该你追不到小江。 迟暮这下沉默下来,好半天才机械的重复,声音低沉:“那是他的梦想。” “所以,”骆鹰吐了个烟圈总结谈话:“他的梦想有出国读书,但没有和你在一起?” ……骆鹰,你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自己性生活不和谐就去挑拨离间别人的王八蛋。 第56章:完整的圆 晚上迟暮倒是没什么异常,反而是我在法语教学里屡屡走神,直到他也发现了不对,伸手在我眼前晃晃:“许岸?你怎么了?” “我在考虑,”我以手支着下巴:“我不想去法国了。” “怎么了?”他讶异的抬起头。 “我在这边也有事业,其实出国读书什么的,接触了才发现,我也没那么真想去。” 我摊摊手,无所谓的笑笑:“而且你也知道,从实用性上说,那不过就是花钱镀层金,多认识几个朋友,用处不大的。” 他怔了怔,又盯着我:“你怎么了?” “迟暮!”我!当拍了下桌子:“你以为你是自动回复呢?!” 他想了下,这次终于从自动回复的死循环里跳了出来:“好好的怎么突然不想出去……因为我?” “自恋。”我冲他翻了个白眼。 出国和迟暮之间,我自然毫无疑问的选择后者。 哪怕放弃一个外出念书的梦想,我也不能放下他。 我实在是怕极了,像个傻瓜一样的努力打拼,最终只是可笑的为了给别人放弃我提供一个良好的借口。 “不过才一年而已,我等得起。”迟暮忽的笑了,笑容异常灿烂好看,虽然让我总觉得寒毛直竖:“反正你到时候不回来也不可能,在法国没有强大的能耐很难移民。” 这种对于个人能力的否定让我愤怒的拍案而起。 “许岸,”他敛了笑,表情严肃起来:“当初是你说,既然我喜欢,就希望我当老师当下去。” “嗯?”我不在意的应了声。 “既然你喜欢,我也希望你能出去。”迟暮顿了顿,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黑眸里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听从信任: “相信我,安心准备法签,这边的事我能处理。” 我想了很久,对着他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 离开一年,这样也好。 一直以来,他不说,我也不问,甚至没有勇气去细想他在承受怎样的压力,宁愿当一只懦弱的鸵鸟,只要把头埋起来就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已经处于安全地带与危机隔离。 不是我不敢与他一起面对,而是怯于他最终会屈服于现实。 和我相识十年相处七年的林远都可以说变就变,何况是隔了十年空白的迟暮。 一年的分离,我想足够他考虑清楚自己的决定。 订机票,申办签证,等待结果,收拾行李,还有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工作的交接与筹备。接下来的一系列准备事宜,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一切就绪那天,迟暮开了车送我去机场,小江和骆鹰也来了。令我讶异的是,骆鹰还背着个大包,一副也准备远行的派头。 切,幸好公司还有程雪,就知道骆鹰这家伙靠不住。 “骆先生,”我颇不理解的望着他:“您这是要做什么?” 他笑笑,转头盯着小江一字一顿的发话:“然,对不起。”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迟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小江却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像没听见一般。 “我要回法国了。有时候,人也许注定不能犯错。”骆鹰对着我解释,深沉的像个哲学家:“错过一次,可能就真的没法重来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小江,而当事人只是镇定的低下了头,墨镜的遮盖下看不出他此刻的眼神,只是那不自然的苍白脸色还是说明了情况。 迟暮在一旁拉了拉我,给了我个安心的表情示意我无妨,然后跟骆鹰快速说了几句法文。 虽然我没怎么听懂,但是看骆鹰一边点头一边噗嗤笑出声来的样子,和小江脸上那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我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你说了什么?”我气势汹汹的瞪着迟暮。 他笑着不肯说,反而岔开了话题:“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进去吧。” 于是我放弃跟这只嘴严的家伙沟通,转移目标一路锁定骆鹰穷追猛打。 骆鹰难得厚道的替我翻译:“暮让我看好你,有什么消息及时向他汇报。你是他的,不能跟别人跑了。” “你……你居然就答应了?”我张大了嘴:“我们好歹同事一场,你就是准备这么出卖我的?” “我也没办法。”骆鹰无辜的耸耸肩,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暮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去跟然说我的坏话。” “……”我决定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适时的给他们的关系制造点障碍。 “等等,”脑海灵光一闪,我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你不是都准备回国了?难道不是放弃小江了?” “怎么可能?”骆鹰看我的表情活像看一个傻子,文绉绉的卖弄语言:“我回去探个亲而已,顺便告诉爸爸我非然不娶。暮说的对,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这一口一个亲热的暮,怎么听怎么刺耳。 我终于觉察出来他们似乎有阴谋:“那你为什么不跟小江说清楚?” “暮说了,压力太大会适得其反。给然一点时间,他一定会想明白。” 骆鹰还在那骄傲的得瑟,“我的然最心软了,到时候等我回来,他肯定会感动,然后接受我的。” ……我打了个寒颤,突然开始同情小江了,顺便为我自己掬一把同情泪。 完了,骆鹰这是典型的近墨者黑啊! “上去吧,可以检票了。”骆鹰拍拍我,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都是希望与憧憬。 我跟着他踏上电梯,前方国际候机大厅的屏幕上,清楚的标着A市到巴黎的航班班次。 我回过头,迟暮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身影已经越来越小,直至渐渐消失。 很多年前的梦想用这样的方式顺利实现,让我甚至觉得真实的有些恍惚。 可能生活就是如此,看似在飞速前进,实际上总是为了把当初的缺憾填补成一个完整的圆。 脑海里不知怎的,突兀的蹦出一句歌词—— 我的人生就是,一错再错,错完了再重头。 第57章:小别胜新婚 对于我这么个没想过进五百强更没打算去金融界当精英只想蜗居在自己的公司里过日子的人来说,MBA很大程度上,只是增加眼界与阅历而已。 而且众所周知,除去课程本身,MBA班级的同学,那群来自五湖四海各国各地的高管总监,才是最有价值的资源。 譬如进了商学院没多久,耳边就广为流传着某位在国外做生意的学长,为了得到更多的同学名单以拓展人脉关系,不惜在这里读了三期也死活不肯毕业的光荣史。 MBA的课程安排颇紧,刚来国外也是处处不适应,我被那成天堆积如山的虚拟case和presentation弄的头晕眼花,简直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供我安排。 还好有骆鹰不时照应,加上迟暮那位压根不懂得节省为何物的大少爷每天在我下课回去的路上都会打来的越洋电话,人生才总算还有那么点色彩。 大概也只有自己亲自体会,才能感受到身处异国的各种不易。 迟暮在国外呆了将近十年,一开始是不是也是这番模样? 我突然开始庆幸,可以体验到他曾经的经历。 哪怕只是冰山一角,至少也靠近了一些。 所幸日子就像擦玻璃,总是越来越透亮。 渐渐熟悉了情况之后,一切终于慢慢步上正轨。课程虽不轻松,却让我找到了很久不曾有过的挑战感。 半年多后,骆鹰再度背着个大包来找我告辞。 我看着他一脸憔悴胡子拉碴的模样自然不忘说点风凉话嘲笑他一下:“出柜的代价有点大吧?我说骆先生啊,您干脆留在这里,当悠哉的tuger股东算了,别去糟蹋人小江了。” 他不甘示弱的瞪我一眼:“我会把阁下的意见转告给暮的。” “……”我识趣的闭上了嘴。 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了迟暮回来的那时候,似乎比之前瘦了不少的样子。 那个不爱诉苦的家伙,到底一个人承担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我的眼睛突兀的酸涩起来。 当时我决定出国读MBA,一方面是为了完成当年的梦想,而更大程度上其实是一种逃避。 我甚至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 哪怕等我回来时他已经迫于现实的压力另有归属,我也不会再有什么遗憾。 至少我们曾经真的有过感情。 可我是不是忽略了,仅是迟暮出柜这件事本身,就已经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坚定。 因为之前的阴影我就懦弱的当起了惊弓之鸟,对他又何尝公平? 晚上再度和迟暮通话时,我问起了早该关心的问题:“你和你爸妈的关系,现在怎么样了?” 他明显的讶异:“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大惊小怪。”我不屑的鄙视他一下:“关心下岳父岳母,不行吗?” 他沉默了半天,突然笑出声:“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就知道这家伙口风比什么都紧。 没关系,来日方长。 我想了想,又换了话题:“骆鹰要过去了,小江最近怎么样?” “嗯……”他拉长了声音:“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我默默的用腹语说了声操。 “话说,”迟暮接着问:“听落伊克说,法国的假期不是多的很嘛?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趟?” “回来?回来做什么?”终于找到了报复机会,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装傻:“这里多好啊,我还想在这呆到天荒地老呢。” “许岸!”他重重念了遍我的名字,就像说起仇人一般的咬牙切齿,然后果断且坚决的挂了我的电话。 嘿嘿,看来某个闷葫芦这下是真被惹毛了。 第二天上课我仔细查了下进度,手头的CASE大概在半个月内可以结束,之后就是businessplan的部分,这中间倒是可以腾出个时段回国一趟。 于是我立即订了十五天后的机票。 但可恨的是,接下来整整半个月,某个年纪这么大心智却依旧停留在小孩水准的闷葫芦显然是在赌气,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一个。 我又分别打给小江和骆鹰,那俩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授意的缘故,口径出奇的一致:迟暮一切安好,其余一概不知。 只是我怎么听那口气都有点讽刺我自作孽不可活的意思。 飞机起飞的前一晚上,下课后我与小组里的另一位法国同学同行,快到我住处我们礼貌的告别时,他自然不忘遵循法国传统的礼仪模式给我来两个响亮友好的贴面礼。 目送着他离去,我一回头,竟赫然看到某人正准确无误的靠在门口,带着一种相当不是滋味的表情。 “你……”我揉了好几下眼睛确定我并不是因为思念过度出现幻觉之后才结结巴巴:“迟暮……你怎么……” 他懒懒丢了四个字:“我放假了。” 靠!早知道当初不怂恿他继续当老师了。 “看来我挺多余的,你一个人活的滋润的很哪,”迟暮阴森森的看我:“和外国友人的情谊,还真感人啊。” “那是!”我大言不惭:“我这是增加国际交流维护世界和平。” 他口气酸溜溜的:“当超人的感觉如何?” “很好啊。”我瞟他一眼:“美不胜收。” “你……”他脸色顿时铁青。 我笑着掏出钥匙开门,把他拉进房里,门刚一关上,某个野蛮人就直接把我给按到了墙上,火热的亲吻紧跟着铺天盖地的袭来。 我早有预料的回搂住他的身体,更加激烈的回应。 “迟暮……”接吻间隙我喘息着看他:“你来的还真及时,要是明儿来我就坐飞机回国了。” “你不是巴不得不回来吗?”他嘴唇拜我刚刚的啃咬所赐泛着水光,神色通红,还偏偏要刻意板着脸,看上去无比滑稽。 我噗的笑出了声,嬉皮笑脸的揉揉他的头发:“没办法,爷惦记你啊。为博美人一笑,不要江山也值得啊。” 他这下什么都没再说,埋下头开始刻苦的与我的衣服进行搏斗。 “迟暮……”很久没有发泄过的情欲在和他在一起的这一刻几乎澎湃到难以压制,我用力喘着气,抱住他的脖子盯着他:“快一点……” 他眼神骤然深邃,然后我就听到了衬衫扣子四处崩飞的声音。 妈的,粗暴。 身体相贴时我才感受到那种很久不曾拥有的空虚,不单单是生理的需求,更多的是心理的渴望。 我狠狠咬住他的肩膀背抵住墙,任他迫不及待的长驱直入,然后无所顾忌的呻吟出声。 虽然有点肉麻,但我不得不承认。 我想他了。 非常想。 从墙边到桌上,从桌上到浴室,再到房间,我后来已经分不清我们到底做了几次。 大概是太久没做的缘故,我们都激动的有些过头。 指望一头饿了太久的狼懂得节制无疑是不科学的,被他按在床上从身后再度进入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忍耐力和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 无奈那家伙向来是不理会我的求饶,反而还在持续有力的深入律动,我的意识都开始恍惚,全身好像都麻痹了一般,只有身后的某个部位有着火辣辣的触觉。 在他再度一个深深的撞击下,一股难以控制的快意从下体猛然涌遍全身,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痉挛,然后前方某个部位突然有明显的颤抖之意。 我暗叫了声不好,还没来及叫停,已经在他紧接着的连续攻击里发泄出来,而后脱力的趴到床上,欲哭无泪。 情何以堪啊!是我太饥渴了还是他的能力太得天独厚了?居然就这样被他给插射了?! 他很快也跟着射出来,从背后紧抱住我的身体粗重的呼吸。 我丧气的把头埋在枕头里,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恨不得现在就有个地洞能让我钻下去。 完了完了,这下我是彻底没脸见人了。 好半天迟暮抱住我翻了个身,明显脸有得色的望着我:“舒服吗?” 我恨恨的瞪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他还在那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不由更是恼火。 “你……很棒。”我喘息着不遗余力的对他进行肯定表扬,以满足他那点微弱的虚荣心:“想当初你还是个快枪手,现在居然进步这么快……” 说着我看到他的脸色,识相的不再吭声。 “你就只记得那一次了?”他面无表情的望着我,从我身上慢慢直起身。 然后我赫然看到了他下头那个支棱起来对着我张牙舞爪,大有要帮助主人表达不满洗雪冤屈之势的小迟暮。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压过来,然后后悔万分的打了一下我自己的额头。 糟了。我好像知道自寻死路四个字咋写了。 第58章:短暂的崛起 因为假期的缘故,迟暮在法国呆了一个多月。 遗憾的是,本是个大好的旅游机会,却莫名其妙的被我给错过,绝大多数时间就是窝在家里与他一起,也不做什么也不多交谈,只是无所事事的打发时光。 想一想真恐怖,我大好的生命,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浪费,而我居然不觉得无聊反而乐在其中。 只因身边有他。 迟暮即将回国的前几天,他拿了两张纸交给我:“看看。” 我仔细一看,购物清单。 “这……”我指着其中那张写的龙飞凤舞辨识度低的可怕的单子:“你写的?” “小球的。”他阴着脸硬邦邦的应。 我突然想起来,这家伙以前的钢笔字是出了名的好看。 另一张的字迹倒明显清秀许多,我皮笑肉不笑的看他:“迟先生,这是要替哪位美女效劳啊?” 他颇有些无奈的望着我:“我们家那堆亲戚……” 那堆…… 我的嘴角一抽,“你的意思是……难道我要负责采购么?” 他同情的点了点头。 “迟老师您行行好啊!”我咚的倒回沙发上拿纸挡住脸哀嚎:“您就当我死了吧!” 对于向来觉得购物没什么乐趣,而且绝不会以此为乐的我来说,逛街,特别还是逛女包女鞋化妆品专区,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尤其是面对人家看我和迟暮两个大男人,偏偏拎着一堆女人爱好的物品后那怪异的眼神时,我真是欲哭无泪。 看旁边迟暮那比我好看不到哪里去的脸色,大概他和我的心情也差不多。 他要回国的前一天,我开始忙忙碌碌的帮他收拾东西,而某位大爷则悠哉的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看报纸。 我看着那一堆战利品,无语问苍天的叹了口气。 这么多玩意儿,真的能过得了海关么…… “喂,”我指了指收好的一个箱子:“这个你到时候托运。” 他在那里看费加罗报看的头也不抬:“你说了算。” “要不要给你带点吃的回去分给学生同事?” 他依旧头也不抬:“你说了算。” 丫的,整个儿一优质复读机。 我扑上去,压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吹气:“躺好了让我上,我说了算。” “这个……”他眯了眯眼,从容自若的耍赖:“你说了不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我捏着他的脸,绝对的流氓架势:“乖乖儿的,听话点,哥不会亏待你的。” 他楚楚可怜的看着我:“你是确定要夺取我的第一次么?” 呸,美人计也没用。以为我一个感动就心软了?门都没有。 “乐意之至。”我笑容可掬,然后弯腰含住他的耳垂。 “等……等等……”他微微一颤,还在徒劳无功的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你……真的可以?” “恩?”我低头看了下我的某个部位:“我这玩意能不能硬的起来,你不知道?” 迟暮脸上浮起懊恼的神色:“我万里迢迢的来法国……” “就是来献身的。”我从善如流的接,挑逗的抬起他的下巴:“放心,哥不是不认账的人,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他眼里闪过让我陌生的复杂情绪,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顺从的摊手,任人宰割的神态,口气大义凛然:“那行,我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这个破坏气氛水平一流的家伙。 我果断的堵住他的唇,然后开始心满意足的享用大餐。 尽管已经做了充足的前戏,我也一再告诫自己要温柔,可是拥有他的那一刻,我实在一点都把持不住自己。 脑海里被无上的激动感与快意占有,让我根本无暇再顾及他的感受。 满足的在他身上达到高潮之后,我的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趴在他身上喘息了半天才翻到一旁,拿被子裹紧他,顺便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眯起眼享受余韵。 嗯,事后一根烟的感觉,太棒了。 “许总……”被子里探出个头,颇为委屈的口气:“您还要再来一次吗?” “不了,对待雏我一向很体贴。”我看着他抽搐的表情无良的笑出了声,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很心虚的问:“我的技术怎么样?” 迟暮苦笑,只摆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一字一顿有力的发话:“终于结束了!” 我低咒了声,灭了烟用手臂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 哎,也真难为他了。 本想给他个难忘美好的体验,让他从此老老实实臣服在我的西装裤下来着,没想到我还是很不幸的失控了。 也许我不得不承认,我当上头那个,天份实在是不太足。 这点从刚刚性事里迟暮那副简直是在被我强暴的表情,还有那一直僵硬着的身体和不时发出的痛苦闷哼完全可以看的出来。 在性爱中只有自己爽到可对方完全没有,无疑是一次失败的体验。 不过这大概也是缺少经验的缘故。我为自己找好了理由—— 多锻炼就好了。 “许总,”他有气无力的咬牙,“我的伺候您还满意吗?” 我回过神,思索了下,开始专业的提出总结和意见: “总体上来说不错,毕竟你是第一次,我也不能要求太高。唔……以后要是叫的再大声点就更好了,还有腰得再抬点,最好能再主动点,你实在是不够热情……” 他面不改色的听着,一脸虚心接受的模样:“那么许总,请您给我做个示范吧。” “什么?”我突有极其不详的预感,某个刚刚看上去还似乎疼的下不了床的家伙已经掀开被子一跃而起,趁我愣神之际准确的把我按在床上。 靠! 我就知道,明明润滑做的充分,明明我没用那么大力,明明他一点也没出血,哪儿至于到这种虚弱的地步? 果然是装的! 我懊恼的闭了闭眼,放松了身体任他折腾。 算了,吸取教训,下次一定要见好就收了。 咳,如果还能有下次的话…… 被他凶狠进入的时候,我只是愣愣的盯着他发呆。 老实说,我还是比较喜欢他在上头的样子。 那副不同于平时的沉稳温和,而是完全沉浸在情欲里的放纵狂野的模样……很性感。 回国的航班是次日的傍晚,我送了他去机场,门口告别时他忽的道:“许岸,你一定要回来。” “废话。”我翻了个白眼:“不回来我能去哪?” “我等你。”他不理会我的调侃,很认真的继续。 ……差点忘了,耐心是这家伙的强项。 “放心。”我揉揉他的头发:“哥不会让你等成望夫石的。” 他点点头,拖着箱子往里面走,又突的回过头来:“许岸?” “干嘛?”我匆忙抬手,不着痕迹的抹了把眼睛。 真是可怕,只是短暂的离别而已,我居然这么舍不得,和他分开。 也许这就是命。 当初和迟暮在一起后,我那么恐惧会再度沉溺进一段感情无可自拔,只能任人摆布一败涂地,可爱情偏偏就是这么一件由不得人的事。 “等你回来……”他顿了顿:“陪我见见我父母?” “知道了,婆婆妈妈的。”我凶狠的瞪着他:“你还不快进去?不怕误了航班?” 他似乎笑了下,这才大步走向安检的方向。 目送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我转过身,慢慢走出机场。 外头,是夕阳绚烂的天。 第59章:今是昨非 三个月后。 航班秉承了它一贯误点的光荣传统,待本该晚上九点到达的飞机到了A市机场,已是凌晨两点。 凭登机牌取了行李,我刚走到出口,就看到一个裹着风衣的修长身影,双手插在口袋里,安静的、好脾气的站在大厅等着,看着我出来的方向。 于是我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会有些视线模糊。 我走过去,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笑笑,没有一句多余的问话:“走吧。” 出了机场大门,夜已经有了丝丝寒意。我正要同他说话,两三个大概至少有十八九岁的背着背包的大男孩出现在我们面前。 其中一个冲我问:“叔叔,请问晚间公交在哪坐?” 我的脸立刻就黑了,身后的迟暮笑,在一旁应答:“沿这条路往东走,拐个弯就到。” “哦……”男孩应了声,目光从我转到他的身上:“谢谢大哥。” ……叫我就是叔叔,叫迟暮就是大哥?!这是凭什么?! 我无限愤慨的瞪着几个男孩离开的方向,如果眼神能杀人,大概那几个小子现在早就横尸当场了。 “别瞪了,我们走吧。”身后传来温和的声音。 我回头,见他明显辛苦的憋着笑,就更是没好气,把行李直接丢过去:“大侄子,叔这把年纪了,还不好好伺候着?” “是。”他乖巧的点头,“侄儿一定好好孝敬您,为您养老送终。” “你狗嘴能吐出点象牙不?”我愤慨,被他一句养老送终气的语无伦次。 他顿住,敛了不正经的笑,突然表情严肃起来,换了副深情款款的面孔看着我,其变换的迅速与自然,完全具备当一个出色演员的资格。 “那么,”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枚戒指,声音不再是先前的调侃,满满的尽是温柔:“许先生,我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共度余生吗?” “……”于是我觉得我立刻浑身僵硬了,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我猜我大概是被雷劈中了,或者今天根本就是愚人节。 “看来是默许了。”他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咕哝,抓过我的手直接把戒指戴上。 “这……你这算……什么……?”我无言的看了看无名指上多出来的指环,又看看他,再看看四周,愣愣的蹦出这么几个字。 这也太他妈的草率了!在这么个月黑风高、杳无一人、特适合来一出恐怖镜头的深夜,上演一场含情脉脉的感情戏码?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突然被驴给踢坏了不好使了? “……求婚啊。”他似乎挫败的叹了口气:“我实在等不及了。许先生,恭喜你成为迟家人。” “放屁!”我这才反应过来,打开他已经戴上了戒指的手:“你怎不说你是一心想嫁进许家呢?” “那也可以。”他丝毫不以为意,突然凑上前抵住我的额头:“你娶我还是我娶你,都一样。总之进了门,就不带反悔了。” 依旧深沉的夜,昏黄的路灯,带着阵阵寒风的深秋天气,却突然让我感到了少见的温暖。 “我怎么感觉,”好半天我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好像签了笔不怎么划算的订单?” “那可真遗憾。”他同情的摊手:“本公司货物既出,概不退换。” “奸商。”我冷哼。 “彼此。”他重新一手拉起拉杆箱,一手拉住我走向停车场。 “喂。”我突然想起我们还有一笔旧账没算:“当年你到底为啥一声不吭就出国了?还把我联系方式都给删了?怎么着,嫌我这个兄弟是你负担了?还是丢你面子了?” 迟暮只是神秘的笑,握着我的手不放,却始终不肯说一个字。 我灵光一闪,恍然大悟的指着他:“姓迟的你坦白从宽,哥不会嘲笑你的。你暗恋哥很多年了是不是?你十几年前就对哥的菊花有不轨企图了是不是?” “咳咳……”迟暮被呛的连连咳嗽,满脸的不自然,却依然将死鸭子嘴硬的良好精神进行到了底,只是用力抓紧了我。 空气里有夜里潮湿清新的气味,手心传来的温度和力度,让人惬意的想叹息。 看他没有说的意愿,我也就随他去了,只是顺着他拉扯的力度向前走。 并肩而行。 已经过去的事,不管有没有合理的解释,都不再显得那么重要。 或许有一天,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很久之后,时间总愿意给我一个答案。 揪着过去死死不放的,是傻子。 关键是以后,关于未来,我有信心,我会在身边这个人的陪伴里,一直走下去。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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