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之胤礽(穿越 第一卷)——晓童
晓童  发于:2014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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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好的年华,与你执手天下 太子爷重生的故事,开篇时间康熙三十八年 cp:一二 内容标签:清穿 重生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胤礽,胤禔 ┃ 配角:一干人等 ┃ 其它:清重生 第一卷:十年一觉杨州梦 第一章:扬州 三月,扬州。 春色撩人,琼花斗艳,小秦淮河两岸莺歌燕语,粉脂飘香。 乘船逆流而上,上游左岸层台累榭,丹楹刻桷的深宅里,隐隐有婉转的乐声飘出,往来路过的船只却不敢多做逗留,匆匆而过,惊起河面觅食的水鸟。 这一户人家,不是普通人能够攀交得上的。 半年前起,这座宅子里住进来了一位来自京城的贵人,虽然无人知晓贵人的真实身份,但从宅院门外层层叠叠的护卫看来,这位贵人就算不是王公宗室,也定是八旗贵族无疑。 外头的猜测众说纷纭,而众人嘴里这位神秘的贵人现下正慵懒地半靠在软榻上,手里握着本书,听着面前侍女弹奏出的悠扬琴声,晚春的阳透过窗纸洒在他身上,暖意渐渐映进心底,他就这么渐渐阖上眼,手中的书册滑落,在这扬州三月春日的午后,在这清越婉转的琴声里,慢慢睡了过去。 何玉柱一看胤礽已经睡着了,示意侍女停下,让她退了下去,捡起地上的书,又让人去取了件斗篷来,小心翼翼给他盖上,也退到了一旁去守着。 一个时辰后,睡眼惺忪的人睁开眼,问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在一边候着的何玉柱:“什么时候了?” “回爷的话,申时快过了。” “哦,都睡了这么久了。”胤礽接过何玉柱送到手边来的药,一口喝下,又捻起块糕点过了口,才慢慢道:“这药实在太苦了,下次跟太医说把药量减小一点。” “这都是按方子……” “过会儿传膳吧,再吩咐下去备马,孤要出门。” 何玉柱不敢再争辩,低头应承道:“嗻。” 胤礽的膳食用得少,都是最简单的几样菜,却也做得很精致,他慢慢吃着,目光掠过窗外正开得风姿绰约的琼花,嘴角浮起了浅笑。 何玉柱看他心情好,顺势说道:“那些花都是昨晚才开的,今早奴才开窗看到可是惊喜了好一阵呢。” “是挺好看的。”清雅脱俗而不妖艳的花总是能入得了他的眼。 “爷今个儿打算去哪里?”何玉柱一边给他布着菜一边问道。 “老地方。” “爷您日日去那里不好吧,这要是传出去……” 胤礽说得满不在乎:“你和下头那些人把嘴巴闭紧了能传到哪里去,放心,孤心里有数的。” 说到这里,胤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吩咐道:“上回孤说的那个东西,你弄来了吗?” “回爷的话,已经弄来了。” “那一会儿一块带上吧。” “奴才明白。” 用过膳喝了半盏茶,胤礽正欲起身出门,外头突然进来个人禀报说是扬州知府高承爵来给他请安。 胤礽走到窗边,顺手折了手边的一朵花,在手里摆弄着,不悦说道:“去问他有何事,就说孤要歇下了,若只是请安便罢了。” 片刻过后,下人又来回报:“太子爷,高大人说确实有事要禀报,还请太子爷赏个脸见上他一面。” 当真是麻烦。 “让他进来吧。” 叫高承爵的扬州知府哈着腰给胤礽跪拜请安,礼数都做好了才说明来意:“太子爷,臣听说您身子又不大好了,特地给您请了尊观音回来,是保安康的,还望太子爷笑纳。” 他说着就让跟随的的仆从进来把那尊玉观音呈到了胤礽面前。 胤礽看过,干笑了一声:“高大人还真是耳朵灵,孤身子好不好你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太子爷金体事关重大,臣不敢不关心。”对方面不改色答道。 “这尊玉观音可不便宜吧?” “太子爷说笑了,普通的玉石而已,胜在臣找了高僧给它开过光,专门是为太子爷您祈福的。” 这位高大人是在官场混惯了的人,嘴里那一套滴水不漏,只是他越是说漂亮话,胤礽就越是看不上他:“那还真是谢谢高大人的美意了,高大人这么有心,似乎孤若是不收倒是说不过去了。” “望太子爷笑纳。” 胤礽皮笑肉不笑地收下,然后便吩咐何玉柱:“拿进去放佛堂供着吧。” 高承爵还跪在地上似乎没有告退的意思,胤礽玩弄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漫不经心地说道:“高大人,你这个月来孤这里几回了?” 高承爵拿不准他问这话的意思,规矩地回答道:“臣每两日便会来给太子爷您请安。” 似乎是怕胤礽对他这答案不满意,又跟着添上一句:“臣以后定会日日前来。” “日日来?你当这里是菜市场还是你家?” 听出胤礽声音里的怒气,高承爵回答得越发谨慎:“给太子爷请安时臣应当做的。” “够了!”胤礽不耐烦地喝道:“高大人,孤此番前来扬州是来养病的,不想让过多的人知晓,你这么三番五次的来请安,你是生怕外人不知道孤在扬州是不是?” “臣知错了,太子爷恕罪。”对方不敢争辩,只是连连请罪。 “嘴里说知错有什么用,滚回去,以后没有孤的传召,少来碍孤的眼。” “臣这就走,太子爷息怒。”送了礼却没有讨到好的扬州知府就这么悻悻然地跪安退了出去。 何玉柱小声提醒:“爷,您身子不好,还是不要过多动怒了。” “你烦不烦?马备好了吗?孤现下就要出门。” 在胤礽迫人的低气压笼罩下,何玉柱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回道马车一早就在后院门口等着。 “别带太多人。”胤礽吩咐完,大步走了出去。 何玉柱拿起斗篷追上去,给他披上:“爷,天晚了,还是披着吧,当心又着凉了。” 胤礽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倒也没有拒绝。 上车前,他突然问何玉柱:“去给孤打听打听,是不是朝廷来的钦差快要到扬州了。”要不高承爵也不会火急火燎地三天两头往他这儿跑了,当真是晦气。 “嗻。”何玉柱应下,扶着他上了车。 车子缓缓朝着华灯初上的闹市区驶了去。 第二章:青楼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扬州的脂粉街,紫醉金迷的销金窟历来千古传唱,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浪荡公子,最难消受的便是红尘醉卧美人恩。 华灯初上时分,也是这座城池一日夜生活的开始。 胤礽只带了何玉柱和两个乔装打扮了的护卫,从宅邸后门出去,马车碾过青石板桥和纵横交错的小道,在小秦淮河下游一间古韵古香的阁楼前停了下来,胤礽下车,直接从小院后面进了去,上了二楼。 袅袅缭绕的悠扬琴声从紧闭着的房门内传了出来,守在门外的小丫头见到胤礽福了福身子:“见过公子,小姐等您很久了。” 胤礽嘴角浮起浅笑,推门进了去。 玉貌花容,螓首蛾眉,屏风后面低眉抚着琴的姑娘便是这天下第一楼红袖添香的头牌花魁沈卿卿。 胤礽进去的时候,一曲尚未结束,他撩开衣摆,在凭栏的椅子上坐了下去,目光落在桌上轻烟袅袅而生的熏香炉上,笑意晕染上了眼角。 丫鬟推门进来给他上茶,胤礽端起抿了一口,不愧是天下第一的青楼,这茶的滋味可半点不必他府上的差。 从他坐的地方望出去便是名满天下的扬州小秦淮河,此刻星星点点的灯火初生起,河面往来的花船伴着隐约的歌声和欢笑声,好一副歌舞升平的繁华盛世景象。 一曲终了,沈卿卿走上前来,福下身子:“卿卿见过应公子。” “卿卿你起来吧,过来坐。” 胤礽冲她招手,姑娘谢过恩,矜持地在胤礽身边虚坐了下去,胤礽取出一支玉钗,顺手就插到了她的发里去,笑着说道:“真好看。” 沈卿卿抬眸只看到他弧度漂亮的下颚就垂下了眼:“卿卿谢应公子恩赏。” “不用谢,爷喜欢你便送你。” 沈卿卿抿住了唇,不语。 “你再给爷弹首曲子吧,就弹你常弹的那首。” 沈卿卿起身又坐回了琴前,白皙纤细的手指抚上了琴,一曲潇湘水云分外哀婉动人。 胤礽看着她眉头微蹙忧愁不下眉尖的样子,嘴角扯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抚完琴,胤礽拍了拍手,何玉柱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幅画卷,胤礽接过,在桌上展了开,对沈卿卿说道:“你来看看。” 沈卿卿起身过来,看清楚桌上的是什么之后,愣了片刻,才轻抚上画上那开得娇艳欲滴的腊梅,一双剪水瞳里渐渐蓄上了泪,嘴唇动了动,许久才说道:“这是应公子找来的吗?” “是,是特地为你找来的。”胤礽静静看着她,缓缓说道。 沈卿卿神情凄然,慢慢说道:“当年……家父所有的墨宝都被毁了,这幅画因为我私下藏着,且没有落款才保留了下来,后来在颠簸流离中却弄丢了,没想到还能有再找回来的一日。” “只要是你想要的,爷用尽一切办法也会帮你弄来。” 沈卿卿抬起眼,定定看着胤礽:“应公子对卿卿一番情深厚谊,卿卿无以为报,若是公子不嫌弃,就让卿卿伺候您……” 话说到最后,沈卿卿的脸上晕染上了一抹羞涩,也别开了眼,不敢再与胤礽对视。 胤礽轻笑,手指勾起了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自己:“卿卿这是害羞了?” “应公子,我……”沈卿卿的含羞带怯在对上胤礽含着促狭笑意的眼睛时,却是瞬间被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让她并不好受的情绪所取代。 胤礽的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红唇而过,倾身过去,在她的侧脸落下一个轻吻:“今日还是算了吧,天晚了,我回去还有些事要办。” 沈卿卿闻言,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却又似乎觉得她心里早就料到了他会拒绝。 在胤礽退开之后,沈卿卿又福下了身:“那卿卿恭送应公子。” 胤礽把她扶起来,捏了捏她的手,转身离开,背过身去后,脸上那抹温柔跟着消失殆尽。 沈卿卿怔怔望着他优雅下楼去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恩客自古多薄幸,即便一掷千金,为的也不过是几响贪欢罢了,她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有情的,却似乎,对方对她也许并没有那个心。 从红袖添香里出来,胤礽上马车,何玉柱跟上去禀报道:“爷,奴才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说是钦差大人应该前两日就到了扬州城了。” “哦?前两日就到了?”胤礽心说动作倒是够快的,这么悄无声息地就来了:“那么这位钦差大人到底是何许人?” “不知。” “不知?”胤礽的声音提起来了一些,怀疑说道:“为何会不知?” “奴才无能,钦差大人的身份实在是打听不出来,不仅奴才打听不出来,高大人他们还有那些盐商私底下花了大价钱到处打通人脉也没把这位钦差大人的真实身份给挖出来,说是他前两日就来了也是按脚程算的,大抵不过是这几天吧。” 胤礽失笑,神出鬼没又身份不为人知的钦差大臣,这倒是有意思了,江苏这一带的官员盐商怕是已经快急得跳脚了,如此想必是有一场好戏可看了。 “还有一事,方才爷您在里头的时候奴才看到高大人的马车匆匆而过,似乎是往盐运使司的方向去了。” “盐运使……吗?”胤礽缓缓重复着。 “是,应该是去的盐运使司。” “现在急得满嘴生泡了,当初做什么去了,”胤礽撇嘴:“不管他们,回去吧,另外吩咐下去,从今日起,闭门谢客,不管是什么人,来请安的一律不见。” “嗻。” 何玉柱退出了马车外去赶车,胤礽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江南官场,钦差大臣,似乎,要他头疼的事情还多得很呐。 第三章:钦差 第二日清早,胤礽正斜靠在软榻上看书,衣服都没有穿戴整齐,何玉柱便进来禀报说是钦差大臣来了,就在外头,说是想求见太子爷,向太子爷请安。 胤礽心中诧异,他还正想着怎么去掘地三尺把这位钦差大臣给挖出来呢,他自己倒是先找上门来了,只是,为何他会知道他这位太子爷也在扬州? 应当来说,胤礽半年前来扬州养病一事,宫里知道这事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而且康熙对此讳莫如深,知道这事的人也应该不太敢出去大肆宣扬,那么来的人又会是谁? 胤礽吩咐何玉柱:“孤昨日不是才下过令,闭门谢客,不论什么人来请安一概不见,你当耳边风是不是?” “太子爷恕罪,奴才这么跟钦差大人说过了,但是他说,他是代皇上来慰问您的,您不能不见他。” “代皇上来?”胤礽心说难道是那几个叔王吗? “是,钦差大人是这么说的。” “你去让他进来吧。” “嗻。” 来的人是胤礽怎么也没曾想过的,进来的人把遮到眼睛的斗篷帽子向后放下,在他面前弯下了腰去请安:“太子爷万福了,不知您身体可还安好?” 胤礽放下手中茶盏,傲然地看着面前恭恭敬敬的人,说道:“大哥,别来无恙。” 胤禔抬起了眼,定定看向胤礽,一瞬不瞬地盯着胤礽的眼眸看,许久过后,他说道:“太子爷,您也别来无恙。” 胤礽怔愣了片刻,站起了身,走到窗边,看着似乎比昨日开得还要繁盛些的琼花,轻叹了叹气:“大哥,为何钦差大臣会是你?” “是我自己与汗阿玛求来的。” 胤礽转过身,打量似的目光落在胤禔身上:“为何?” 一抹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角:“江南三月春光明媚,扬州山水更是动人心魄,既然有这个机会,自然应当前来看看,何况,太子爷您不也在此乐不思蜀了吗?” 胤礽笑着摇了摇头:“大哥,你是代汗阿玛来看孤这病到底如何了吧?当初是汗阿玛亲口下旨允孤前来扬州养病,怎么,如今他又心生怀疑了是吗?还是怕孤在这江南私下里做些什么不容于他老人家的事情?” “太子爷言过了,汗阿玛确实很担心您的病情,他说等过了这个夏天,他会亲自前来扬州接您回去。”胤禔说完这话,从怀里取出封信,递到胤礽面前:“这是汗阿玛给您的家书。” 胤礽接过看了看,都是亲近的关怀之词,他只快速浏览了一遍,就把信扔到了一边,问胤禔:“大哥此番前来,是准备何时回去?” “等把私盐案查清楚了便回去,还请太子爷帮我个忙。”胤禔恭敬地说着。 胤礽挑起眼看他:“大哥客气了,有什么便直说吧。” “我来扬州一事,外人并不知晓,是微服查案,还望太子爷不要给我泄了这个底。” “放心,这里知道孤身份的人也不多,孤没那么长舌,”胤礽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问道:“大哥来了住在哪里?总不会是驿馆里吧?” “自然不是驿馆,若是住驿馆,我这行踪哪里还藏得住,我现下住在保杨湖边上的天字一号楼客栈,租了一间小院。” “那……” 胤禔打断胤礽的话,觍着脸开门见山地恳请道:“我看太子爷这宅子倒是挺宽敞的,又清静,不知太子爷可否收留为兄一段时日。” 胤礽干笑:“孤要是说不行呢?” “太子爷,帮帮忙吧,此番我虽然是来扬州查案子,但汗阿玛给的盘缠也就那么多,每日都在那客栈住花销可不小,别过几个月我连回京的路费可都没了。” 胤礽心说你没银子,你在江南没家奴,没给你卖命跑腿献殷勤的狗腿,信你,信你明日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 “你住客栈多少银子一晚,一日的膳食费要多少?” “凑一块十两左右吧。” “那好,孤这比外头吃得好用得好住得好还有人伺候,但也不能给你白吃白喝白用,孤可以给你少算一些,一日算七两银子,如何?” 胤禔面露为难之色:“太子爷这……” “不愿意大哥便请回吧。” “行,我付便是。”胤禔看着入眼雕栏画栋的精致装饰摆设,心中腹诽汗阿玛心真是偏得没边了,太子爷来扬州养病还特地给他置办了这么好一大宅子,一堆的人众星捧月地伺候着,好吃好喝供着,哪里像他,来查案卖苦力,却是连路费也得自己掏。 只是眼前这位太子爷与半年前却真是判若两人了,当初病得那么厉害连床都下不了,如今却是生气活力得多了,大概,真的如那佛师所言,江南的风水也许更适合他。 胤礽看他答应下来,便也不再刁难他,喊了人进来给他准备房间,然后吩咐人带他去后院歇下。 胤禔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上门客,便很有眼色地笑着告退,去后头看自己的房间。 从胤礽那里出来,他的贴身太监路九跟在他身后小声禀报:“爷,奴才方才四处都看过了,这里似乎都是太子爷的人。” 胤禔挑起眼:“皇上的人全都让他给弄走了?” “至少奴才看到能近身伺候的,应该都是太子爷自个的人。” “他倒是挺有精力的。” 胤禔不再评说,心里却想着半年前还剩最后一口气靠含着参药续命,被人抬来扬州的人,半年后不但活蹦乱跳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汗阿玛安排在身边的钉子全部拔光,全都归咎到扬州山清水秀水土养人上头去,他又确实是不信了。 “爷,您真的要在这里住下吗?”路九犹犹豫豫地问他,此番他们前来,胤禔轻车简行,就带了他和两个护卫,若是在这住下,那可就真是寄人屋檐下,处处受人限制了。 胤禔环顾一圈胤礽给安排的偏院,小是小了点,倒也清静,比外头客栈也着实干净了不少。 于是他很高兴地说道:“挺好的啊,比外头还便宜些,就住这里吧,爷顺便也好与太子弟弟兄友弟爱一番。” 第四章:抬杠 “帆痕鹭影过潺潺,阵雁鸣空去不还……” 胤礽咬一口手中的杏花糕,又看一眼雅兴大发,凭窗吟诗的某人,哼道:“大哥,你真的是来扬州查案的吗?” “那是自然。”胤禔顺手折了朵开到眼前来的俏皮琼花,伸到了胤礽面前去:“送你。” 胤礽连看都不屑多看:“大哥自个留着吧。” 胤禔连连叹气:“太子爷当真是不给面子,这么好看的花也不肯要。” “孤肯收留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你少得寸进尺。” 斜靠在软榻上的胤礽懒洋洋地说着,胤禔看窗台透进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上了一层光晕一般,心思一动,就挨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 “太子爷?” “何事?”胤礽的视线依旧在手中的书上,对他有些爱答不理。 胤禔抽走他的书,说道:“别看了,这么对着阳光看书眼睛会坏的。” 胤礽恼了:“大哥!你到底要做什么!” “挺无聊的,来扬州好几天了,整日都是窝在这院子里无所事事,你带我出去逛逛吧?” 胤礽嘲他:“无聊?无所事事?出去逛逛?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查案。” “那你倒是去查啊!来了三天就在孤这闲了三天,你信不信孤写封折子回去参你?” “你不会的。” “为何不会?” 胤禔笃定道:“这么明显的争对,你才不屑于做。”你只会在背后给我下刀子。 “你还真是有自信。”胤礽皮笑肉不笑地讽刺他。 “走吧,我们出门去吧。”胤禔站起身,顺便把胤礽拉了起来。 胤礽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态下被他这么扯起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向前栽倒了,然后胤禔托了一下他的胳膊,而胤礽为了稳住身体,就这么很狼狈地扯住了他的衣襟栽进了他的怀里。 投怀送抱。 胤禔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么一个词,就笑了,扶着他站稳,见他面露气恼,又很识相地放开手,转移话题:“太子爷,去不去外头?” 他的话适时地缓解了胤礽的尴尬,胤礽忙顺势叫人进来:“备车,爷要出门。” 胤禔看他明明很尴尬却故意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没忍住,别过了头笑了。 上马车之后,胤礽问胤禔:“你准备带孤去哪里?” “不知道呢,我才来几天,扬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太子爷应当很清楚吧,还指着你给我介绍的。” 胤礽心说这才几天他对自己的称谓就从您到了你,没人在的时候连腰也懒得弯了,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孤又如何知道,孤来扬州是来养病的,头三个月都是躺在床上度过,好不容易后来能下床了太医也是说不能吹风,能不出门尽量别出门,这样说起来对扬州孤的认识也很有限,又要如何与你介绍。” “算了算了,太子爷不乐意那便由我来带太子爷随便逛好了,走到哪里算哪里。” 胤禔一边说着话就撩开了车帘子,朝外看了一阵,然后吩咐车外赶车的:“哪里景色好久往哪里走。” 胤礽对此兴致缺缺,又见胤禔似乎是很有兴趣地一直在外头的风景,便也不再多说,靠在车壁上闭起了眼睛。 良久过后,就在胤礽昏昏欲睡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轻笑声,他迷茫地睁开眼,原本与他对坐着人不知何时移到了他的身边来,正支着下巴看着他笑。 胤礽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脸上没有东西,奇怪问道:“你看什么呢?” “没有,我是想问你个事。” “你说吧——” “方才马车打知府衙门后面路过,我让人在那附近停了片刻,发现有不少小轿进进出出……” 胤礽干笑:“那有什么好稀奇的,这里的官员知道钦差大臣要来,总得做点准备,然不成什么都不做等着被你三两下把老底都给掀了?” “这里的人,有多少知道你身份的?” “应该就只有那位高知府吧,孤有吩咐过他不要透露出去,至于他有没有私底下跟人说过孤就不清楚了。” 说到这里,胤礽见胤禔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先是不解,随后翻了个白眼:“大哥,你这什么表情?” “没什么——” “你不会以为高承爵是孤的人吧?” “是太子爷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胤礽哼道:“你以为就以为吧,若真查得到跟孤有关,也算你本事大。” “没有没有,我自然相信太子爷绝对是一清二白。” “你不用阴阳怪气,想拖孤下水,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胤禔转开眼,心说我还没打算把你怎么样呢。 俩人乘车沿着小秦淮河岸的石子路一直往下游走,半个时辰后到达了最繁华热闹的城中闹市区。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胤禔从车上下来,一看这么热闹的场景就笑了,转头冲也正下车的胤礽说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什么怎么称呼?”胤礽有些跟不上他跳跃性的思维。 胤禔往前走两步,靠近他,低声说道:“太子爷,在外头你总不能让我也称你太子爷吧?” 眼尖耳朵也尖的何玉柱听到胤禔这么问,很好心地帮着提醒道:“爷,外人都是称主子应公子。” “应公子?”胤禔缓缓重复,目光落在胤礽表情不怎么好看的脸上:“有点生疏了吧——” 胤礽斜睨他一眼:“那你想如何?” “应公子,应公子,”胤禔一边念着,一边摇头:“不好,不好。” “爷觉得挺好。”胤礽认定他是故意抬杠,根本不太想搭理他。 “哪里好?” “随便你,爱怎么叫怎么叫。” 胤礽不愿跟他浪费口舌,看看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挑了间看起来还算雅致的酒楼就进了去。 胤禔一想自己每日都交了伙食费的,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于是也大模大样地跟了进去。 第五章:美人 凭栏而坐看外头山清水秀风光宜人,胤禔给胤礽倒着酒,说道:“你点那么一大桌子菜吃得完吗?” “不是还有你。” 胤礽没有转头,目光依旧落在远处匿在云簇后隐隐而现的群山处,看得几乎是入了神。 胤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山就是云:“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胤礽收回放空的思绪,举起已经满了的酒杯一饮而尽。 胤禔没来得及制止他,只得提醒道:“这酒烈得很,你悠着点喝。” 胤礽放下杯子,说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去办正经事?” “你今日已经问过我很多次这个问题了。” “那你倒是说啊,你打算偷懒到什么时候去?” 胤禔笑了笑:“别急啊,二弟,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办的,先让他们跳几天脚吧,有的是人比你我更急的。” 胤礽干笑:“这就是你琢磨出来的称呼?” “有问题吗?”胤禔很无辜的说道:“我不是你大哥,你不是我二弟吗?” “没有,随便你。” 胤禔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鲢鱼肉到胤礽碗里,说道:“你尝尝吧,这是这里的特色菜,用湖水煮的,原汁原味,清淡鲜嫩,很不错的。” 胤礽嘲他:“大哥才来扬州几天?倒是对这里了解得很。” “之前随汗阿玛南巡也来过这里,只不过待的时日不长,都没有去外头好好逛逛。” 胤礽抿了抿唇,突然觉得,跟这人说话实在是有够累的。 胤禔又夹了一筷子银杏菜心到他碗里:“这个新鲜,你也试试吧。” 胤礽不理他,却是把他夹的菜一点一点给吃了下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就在俩人吃饱喝足又喝上了茶之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声音越吵越大,胤礽有些烦了,吩咐何玉柱:“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何玉柱来回报,说是刘家的公子与人起了冲突,打起来了。 “刘家的公子?”胤礽冷笑了两声:“去,找几个人,不管那位刘公子的对手是谁,帮忙好好收拾收拾那不知死活的刘公子,让他给长点记性。” 何玉柱不情不愿地领命就要退下,胤禔叫住他,问道:“刘公子是谁?” 何玉柱看一眼脸色很不好的胤礽,犹犹豫豫地说道:“是扬州的大盐商刘御发的独子。” “你家爷为何要针对他?” 何玉柱又看了胤礽一眼,低下了头,不敢说。 胤礽挥手:“还不赶紧去给爷办事!” 何玉柱得令赶紧退了下去。 胤禔疑惑地看向胤礽:“这个刘御发也是私盐案牵扯到的几大盐商之一,你跟他有过往来吗?” “你又想拐弯抹角地说什么?” “没有啊,就是问问你,你为何要针对他儿子?” 胤礽不耐烦地说道:“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看不顺眼可以吗?” 这话听着就不像是真的,胤禔自然不信,他越是这样,胤禔反倒越是好奇,越是想要弄清楚个究竟,当然,他也知道,胤礽嘴巴必定是撬不开了的,不过没关系,总有人会说的。 用完膳,俩人在大街上又逛了一圈,何玉柱适时地提醒胤礽出来太久了,该回去歇下喝药了,而胤禔也连忙说太子爷金体为重,我们就回去吧。 于是上马车打道回府,胤礽照旧闭起了眼睛打瞌睡,胤禔见他睡着了,悄悄出了车子外头,一手搭上了正赶车的何玉柱。 何玉柱吓了一跳,如临大敌地警惕状看着胤禔,胤禔拍拍他的肩,让他别紧张,说道:“你家主子到底为何看那什么刘公子不顺眼?他与人结怨了吗?” 何玉柱连忙摇头:“自然没有,主子一向为人低调亲和,怎么会与人结怨。” 低调亲和——胤禔实在是没忍住笑:“小何子,就算你要拍你主子的马屁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啊。” 何玉柱很尴尬:“奴才说的都是实话……” “那又到底是为什么?” “爷您就别问了,主子吩咐过不能说的,奴才要是告诉您了回去就得被主子抽耳光子。” “你不说爷现在就抽你耳光子,”胤禔眯起眼压低了声音威胁,然后又笑了:“说吧,爷不会告诉你主子的,他睡着了。” “可……” “没有可是,赶紧说。” 何玉柱犹豫再三,咬咬牙还是说了:“两个月前主子大病初愈第一次出门在街上遇见了那位刘公子,那人是个登徒子,得罪了主子,主子让跟着的护卫教训他,后来就跟他的仆从打了起来,最后这事闹上了知府衙门,那姓刘的仗着自个家有钱又跟那些官员私下有勾结,在高知府面前一口咬定是主子先出手伤人要高知府办了主子,高知府原本不知道主子的身份,当然是偏帮着那姓刘的,就真的要打那几个动了手的侍卫的板子还要关押主子,最后逼得主子亮了身份——” 胤禔听到这里再一次失笑:“登徒子?得罪?话说那位刘公子是怎么得罪了你家主子?说具体点。” 何玉柱一张脸憋得通红,嗫嚅了半天才说道:“当时主子在玉器店选购玉饰,他进来就对主子出言不逊,说……说……” “你倒是说啊,到底说了什么?” 何玉柱视死如归,闭上眼干脆直说了:“说主子是美人入了他大少爷的眼,还自命风流地买下主子看中的玉佩要送给主子。” 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的胤禔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缓缓道:“美人?这位刘公子眼光倒是不错嘛。” 真要说起来,太子爷还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了。 “咳——”何玉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那后来呢?他真的就这么跟那高承爵说了自己的身份?高承爵就信了?” “是,主子单独跟那高知府说的,说了什么奴才不清楚,不过高知府确实是信了,当时他们从屋里出来时高知府那脸色,真是比媳妇跟人跑了还要苦,再后来那恶人先告状的刘公子就被打了一顿板子扔回了刘府去了。” 原来如此,胤禔心说难怪那扬州知府会知道他的身份,原来竟是因为这么个大乌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也太……有趣了。 “爷,这事您可千万别去主子面前说,奴才求您了,要是被主子知道是奴才告诉的您这事,奴才就只有以死谢罪了。”何玉柱苦着脸求他。 胤禔再次拍拍他的肩:“放心,爷自然不会说的。” 第六章:捉奸 傍晚的时候,胤禔沐浴更衣完正准备去胤礽那里蹭吃蹭喝,他的奴才路九告诉他说是太子爷出去了,让他自个用膳。 “出去了?”胤禔有些意外:“不是下午才刚回来,他这会儿又跑哪里去了?” 路九压低了声音:“太子爷似乎经常晚上的时候出去,不过奴才无能,打听不出来是去了哪里,那些人嘴巴都太紧了。” “晚上出门?”胤禔嘴角扬了起来:“是去温柔乡了吧。” 路九闭了嘴,不敢评说。 “走吧,去备马,爷也要出门。” 路九心下疑惑,就算是真去温柔乡,扬州的温柔乡这么多,主子要到哪里去找人,当然他不敢问胤禔就是了。 红袖添香里此刻正粉脂飘香,丝竹笙箫,歌舞升平,胤禔一踏进大门一眼就看到了二楼凭栏的位置,正惬意地自斟自饮的胤礽,而他的目光,大部分时候是落在了大厅中央的台子上那正抚着琴的女子身上。 胤禔偏头吩咐身边的路九:“去打听一下,那姑娘是谁。” “那是我们红袖添香的头牌沈卿卿姑娘。”摇着扇子抹着浓妆的老鸨扭着腰走上来,冲胤禔福身子:“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是外地来的吗?可怎么称呼?” 胤禔又看了一眼并没有注意到他也来了的胤礽,笑着说道:“姓应。” “哟,又是位应公子,可巧了,另一位应公子可也是日日来看我们家卿卿呢。” “日日来?” “可不是嘛,那位应公子,对我家卿卿可情深意重了。” 胤禔嘴角撇了撇:“嬷嬷不用招呼爷了,爷看到熟人了,自个上去便是。” 他说完,路九已经塞了一锭银子进眉开眼笑的老鸨手里,而胤禔迈开步子就上了二楼去。 胤礽正喝着酒,突然就被人从身后圈住了,来人的两只手搁在他面前的横栏上,探身朝外头看,许久,带着笑意的声音慢慢响起:“我还以为从这个地方看卿卿姑娘会比较漂亮呢。” 胤礽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放开孤。” “好。”胤禔很干脆地放开手,又顺便捏起他面前喝了一半的酒杯,就这么就着他喝过的地方把剩下的全都倒进了自己嘴里。 胤礽看着他的动作,嘴角直抽搐,很嫌弃地叫人重新拿了只新杯子来。 胤禔与他面对着面的坐下,好奇地问他:“听说你日日都来这里?” “没有日日。” “那也是隔两天就会来一次?” “与你有关吗?” 胤禔又转过身看一眼那低眉抚琴的女子,摇了摇头:“气质是不错,长得也算尚好,但应该还不至于到值得二弟你每每特地前来,就为听她弹曲的地步吧。” “你很多嘴。” “好奇而已。” 胤礽干笑:“你怎么找来的?” “嗅着你的气味就来了。” “原来你有个狗鼻子。” 其实胤禔在来扬州的第一天晚上还住在客栈的时候出门闲逛,就看到了正从红袖添香出去上车的胤礽,当然他不会告诉胤礽这事就是了。 “二弟你骂人太损了,你这样会让为兄无地自容的。”胤禔的眼里闪动着笑意,似乎对他这话并不是很介意。 胤礽抿了抿唇,不再搭理他。 一曲终了,一楼二楼的听客都开始鼓掌喝彩,沈卿卿站起身,满脸淡然地冲众人福身子,目光掠过四处,唯有在落到胤礽身上的时候顿了一下,眼里带上了丝丝笑意。 而胤礽也冲她弯起了唇梢。 胤禔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微眯起了眼。 老鸨在吆喝,不停地有人上去打赏,人群中突然站起来一个醉醺醺的酒鬼,脸红脖子粗地歪歪扭扭走上前去,拉住了沈卿卿的手,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喷着气:“大爷今晚包了你……嗝……大爷用一千两银子包你一晚……你伺候大爷痛快了……嗝……大爷给你赎身……” 沈卿卿花容失色,手却挣不开,老鸨在一旁陪着笑,却似乎不敢得罪了那喝醉了的人。 胤礽眼里闪过一抹冷意,问身边伺候着的何玉柱:“爷先头不是叫你给这个刘公子长点记性,怎么这会儿他还能出来耀武扬威?” 何玉柱辩解说道:“爷您明鉴啊,奴才确实找了人去教训他,只是奴才带着人刚过去,他们两边就停手了,无端端的,奴才总不能上去挑事吧,这不是坏了爷您的名声嘛。” 胤禔看着那姑娘一副快哭出来的无助表情,眼神却不停地往这边飘,只觉得分外有趣,说道:“二弟,你的红颜知己这会儿可正被人欺负呢,你不去英雄救美吗?” 胤礽挑起眼,看他:“你想看好戏。” 胤禔不疾不徐地喝着酒,笑着说道:“为兄也是可怜那姑娘。” 胤礽白了他一眼,起身下了楼去。 那叫刘锦的刘公子正与沈卿卿拉扯间,胤礽身后的侍卫在他的示意下上前举剑就把人给挑了开,顺便划破了他的的衣服袖子。 被推得差点跌倒的刘锦回过神想破口大骂,一见正似笑非笑看着他的人是胤礽,表情瞬间就变得谄媚起来,贴上来对着他喷酒气:“美……美人,咱们还真是有缘,在这……这里也能碰上……嗝……” 胤礽的眼里瞬间闪过杀意,‘啪’的一声,旁边侍卫一巴掌就给扇了上去。 刘锦被打懵了,捂着脸瞪着眼睛看着胤礽。 胤礽冷着声音,慢慢说道:“看样子上次那二十大板还没让你长记性。” 刘锦的仆从掳起了袖子蠢蠢欲动。 这时,一只手突然搭上了胤礽的肩膀,胤禔笑嘻嘻地贴上来,亲热地揽住他,对那刘锦道:“刘公子?这位美人呢,他已经有主了,你呢,就别打他主意了,啊?”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下一刻,胤禔的嘴唇就贴上了胤礽的脸,一蹭而过。 何玉柱和那几个侍卫,还有胤禔的随从,同时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已然裂了。 胤礽如遭雷劈一般,一瞬间心里已经给胤禔备下了百十种死法。 刘锦跳起来,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打哪里冒出来的!敢抢大爷我的人!” 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一次,是跟着胤禔的护卫出的手。 刘锦的两边脸又红又肿,酒也醒了,正要叫人开打,门口冲进来个人,嘴里喊着‘少爷别打了’上来就拦住了他。 刘锦不耐烦地推挡在他面前的人:“滚一边去,大爷教训人有你什么事!” 来人苦苦求道:“少爷,您忘了上回老爷交代过您不能在在外头惹是生非,您随我回去吧,这位沈姑娘您碰不得啊!” 刘锦骂道:“她是金枝玉叶不成!不过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什么叫碰不得!” 来人急得一跺脚,贴到了刘锦耳边去,小声说了什么,刘锦的神态当即就变了,脸上带上了惧色,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少爷您赶紧随我回去吧。” “走,走,赶紧走。”刘锦转头看一眼身后的沈卿卿,留下句‘得罪了’就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胤禔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举动,胤礽倒是很淡然,似乎早猜到了会如此一般,拨开了胤禔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走上前去,塞了条丝绢进双眼含泪的沈卿卿手里:“擦擦眼睛吧。” 然后又让何玉柱给了那老鸨两锭银子,冷着声音吩咐道:“今晚让沈姑娘好好歇息一晚,别逼她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老鸨揣着那银子,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胤礽又小声安慰了沈卿卿几句,之后便转身出了青楼,连余光都没分一点给胤禔。 胤禔看一眼含泪怔怔看着胤礽走远的沈卿卿,摸了摸下巴,追了出门去。 马车门不客气地在胤禔面前用力甩上,吃了闭门羹的胤禔半点不难为情地又坚决拉开了门,硬是挤了上去。 胤礽对着他自然没好脸色,胤禔蹲在他面前,看着他不尴不尬地笑着说道:“二弟,你生气了?” “明天就滚去办差,没事少来碍孤的眼。” “好说,好说,不过你知道那位沈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吧?” “什么什么人,天下第一楼的头牌,还能是什么人?”胤礽没好气地说道。 “天下第一楼的头牌,那位刘公子会不能碰?” 胤礽干笑:“这跟你有关系吗?” “有点好奇。” “收起你的好奇心来,有空就去办正事,别管不该你管的事情。” “你还真是——”胤禔抿了抿唇,算了,太子二弟不给面子,他自己去查就是了。 第七章:寿宴 一大早,胤礽睁开眼,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的脸,还以为是自己还在做梦,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身后人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肩:“二弟,起来了,你这么偷懒是不成的。” 胤礽睁开眼又阖上再睁开,如此反复三次,终于是清醒过来,猛地坐了起来,瞪着面前笑嘻嘻的人:“你怎么进了孤的房间!” “来给你请安。” “何玉柱!” 何玉柱小跑进来,哭丧着脸:“太子爷恕罪,奴才无能,没拦住王爷。” “滚!” 何玉柱躬身退下。 “等等!滚回来!伺候孤起身更衣。” 何玉柱和另个太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周身气压有些低的胤礽梳洗更衣,胤禔坐在一边笑盈盈地慢慢啜着茶,目光始终没有从胤礽身上移开过,虽然胤礽连个余光都没有分给过他。 用过早膳之后,胤禔突然说道:“太子爷,我今个儿要出门去办正事。” “你赶紧去。”胤礽求之不得,有他在身边聒噪,自己连书都不能静心下来看。 “你跟我一块去。” “不去。”胤礽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你跟我去吧,成天闷在府里不无聊吗?” “不去。” “你还怕我吃了你,把你卖了不成?” “不去。” “那便算咯,本来还想带太子爷去蹭吃蹭喝,给人捧场热闹热闹的。” 胤礽怀疑地看他一眼,犹豫了片刻,吩咐了何玉柱去备车。 马车依旧是从府邸后门出去,车上,胤礽问胤禔:“你这是准备带孤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胤禔眨眨眼,说得有些神秘。 胤礽对他的故弄玄虚无甚好感,干脆闭上了眼睛睡觉。 小半个时辰后,胤禔拍着胤礽的脸,叫醒他:“二弟,到了。” 然后他无视胤礽因为他的无礼举动而略显恼怒的神情,先跳下了马车,胤礽跟着下去,面前是一雅致的林园式建筑,门庭喧嚣,车来车往,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来的人看打扮多是官员和富商。 胤禔贴到有些迷惑的胤礽耳边,小声说上一句:“这里是张鹏翮的别院,他今天做寿。” 张鹏翮,两江总督。 话说完,胤禔脸上扬着笑意先走了上前去送上了贺礼。 门口迎客的管家见他衣着华贵,只当他是某某盐商的少爷,很客气地表示欢迎,胤禔转身把自己的二弟也给招呼上,大摇大摆地进了去。 亭台,楼阁,假山,碧水,时值春季,园子里的花开得正灿烂,胤礽看着却是撇了嘴:“这个张鹏翮,原来在扬州还有座这么好的庄子,爷倒是小看他了。” 胤禔压低了声音,笑着说道:“还比不上你府上。” 废话,他的府邸是皇上御赐的,这里,看这精美华丽的程度,谁知道是多少不义之财给堆砌起来的。 胤禔的声音压得更低:“爷你也不用这么义愤填膺,张鹏翮没少孝敬过索额图,你自个会不知道?” 胤礽冷笑:“与你无关。” 两江总督府在江宁,扬州这里只是张鹏翮的一处别院,平日里很僻静的地方今日却因为张鹏翮的五十大寿而人气沸腾。 胤礽两个走进正院,一眼就看到前头与人寒暄客套的张鹏翮,他旁边陪笑着的几个,江宁布政使章钦文,两淮盐运使赵世显,还有那扬州知府高承爵。 胤禔拉着胤礽避开那些人的目光小声说道:“二弟低调点,张鹏翮认识我们两个,那个扬州知府又知道你的身份,你不想这场寿宴变成皇太子殿下您的朝拜大典吧,我还要办差呢。” “你才该低调点,别把那三个字挂在嘴边。”胤礽没好气地说完,走到了角落里去坐。 胤禔跟过去,与他们一桌的都是些商贾,也没人在意他们,俩人自顾自地吃香喝辣,时不时瞟一眼那些不断上去与张鹏翮热络的官员富商,把那一张张的脸都印进了脑子了。 寿宴进行到尾声,吃饱了的胤礽优雅地用丝绢擦了擦嘴,站起了身,说道:“回去吧。” 胤禔赶紧放了筷子就跟了上去。 从张鹏翮府上出来,胤禔笑着搭上了胤礽的肩:“二弟,我们两个一进去就只顾着吃,既不去当面送礼也不上前敬酒,别人准以为我们就是去蹭吃蹭喝的。” “你的本来目的不就是这样?”胤礽拨开他不规矩的手,嘲道:“孤是亏了你还是饿着你了?用得着特地跑人寿宴上来胡吃海喝吗?” “太子爷您别说笑了。” 胤禔被他说得有些尴尬,胤礽白他一眼,先上了车。 上车后,胤禔问胤礽对先前看到的场景有什么感想,胤礽冷笑了笑,说道:“你到底想从孤这里套什么?” “没有,没有,太子爷您英明睿智,为兄的那点心思哪里瞒得过您。” “行了你,少在孤面前贫,孤问你,张鹏翮他要办寿宴为何不在江宁办,特地要跑扬州来?” “唉,这不是爷这个钦差大臣来了嘛,扬州的那些官员还有那些盐商急得都快嘴生泡了,当然是要找这位两江总督大人要个说法,至于张鹏翮嘛,平日里人孝敬的好处没少拿,这会儿出事了,总得出来安抚一下大众,总不能装王八吧,寿宴这由头不是正好。” 胤礽哼道:“你不用拐着弯的说风凉话,孤可以告诉你,张鹏翮跟孤没关系,你爱信不信。” “我信,我绝对相信太子爷您清白无辜。”胤禔的样子就差没有指天发誓,可看在胤礽眼里,怎么看怎么的不顺眼。 “那怎么有一个人没来?” “你是说江苏巡抚啊,”胤禔摊手道:“我怎么知道。” “滚。” 胤礽再一次确定,跟面前这人说话,是真累。 胤禔敲着下巴笑了笑,不再逗弄他,掀开了车帘子朝外头看,对面街边过来的马车与他们的车正想错而过,被风吹起的帘子里,坐的算是老熟人了的那位刘公子刘锦。 “刘公子这么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里呢。” 胤禔随口说着,胤礽也朝外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开口吩咐外头人:“先不回去了,跟着前头那辆车,看他们要去哪。” “嗻。”外头的人应下,就掉转了车头。 胤禔好奇问道:“你对这个刘公子挺上心的嘛,难道还真……” “你信不信孤叫人给你掌嘴?” 胤禔正色:“太子爷,虽然你是太子爷,但为兄是兄长。” “你闭嘴吧,这个刘锦的老子刘御发是这里的盐商头子,刘锦也有帮着他打理生意,还勾搭了不少官员,两江总督做寿,他不去上赶着拍马屁,却是这么急匆匆地像是赶着去见什么人的样子,不是挺奇怪的,跟去看看呗。” 胤禔点了点头,又笑着说道:“太子爷,这是我的差事。” “放心,孤没那个兴致跟你抢差事。” “太子爷要是肯花心思帮我出主意,我其实挺高兴的。”胤禔认真说道。 胤礽干笑了笑:“你是你,孤是孤,孤不是帮你,你少往自个脸上贴金。” “太子爷想听你说句好听的话怎么就这么难——” 胤礽抿了抿唇,不再理他。 第八章:春宫 跟着那刘锦的马车,胤礽两个兜兜转转,最后在城西的一处僻静院子前停了下。 守在外头刘锦的小厮被胤礽的侍卫一掌就给拍了晕,胤礽和胤禔两个大摇大摆地进了门去。 也许是没想到会被人跟踪听墙角,紧闭的房门里清晰的交谈声就这么传了出来。 先是刘锦说话:“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扬州,是因为钦差的事吗?到底钦差是何方神圣?” 胤礽挑起眼斜睨了一眼贴在自己身边戳破了窗户纸很不怎么优雅地往里偷看的人,胤禔冲他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听里头的。 “你先别急,”说话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长相:“是主子让我特地过来一趟,主子的意思,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牵涉的人这么多,皇上总不能把江南官场给一窝端了,主子说要你们稍安勿躁,不要先自乱了阵脚,至于钦差是何许人不重要,你们该干嘛干嘛,只要不让他抓到证据,他奈何不了你们。” 刘锦听他这么说,脸上的神色纾解了几分,却还是对钦差的身份好奇:“那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搞这么神秘?” 那人为难道:“其实……主子也不是挺清楚,皇上似乎对此讳莫如深,总之你们万事小心一些就是了。” 那人说着,刘锦一听这话又紧张了:“连主子也不知道吗?” 对方宽慰他:“你不用担心,既然主子说无事就出不了事。” 刘锦点点头,左右瞧了瞧,慢慢蹭到了面前的人身上去,一手搂住了他的腰,说话的声音也暧昧了几分:“自上次我从京里回扬州,我们有大半年没见了吧,可想死我了……” 说着,他侧下头就去亲对方的颈脖,门外听墙角的两个被这转折得匪夷所思的剧情怔住,俱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背对着他们的人贴在刘锦身上娇喘:“你个冤家,说什么想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唔,你先头还在街上调戏美人闹上了知府衙门……” 胤礽的嘴角直抽搐,胤禔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轻声道:“我们还要看下去吗?” 屋子里的俩人已经宽衣解了带,赤裸身躯的滚上了床,胤礽咬着牙,道:“看!” 还没看清楚刘锦的姘头是谁,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于是屋子里的两个人缠绵悱恻,屋子外的两个人黑线满面听着春宫大戏。 暧昧呻吟声伴着木床嘎吱声响起,胤礽想看清楚脸的人始终被床幔遮住了半边脸,胤礽忍着浑身鸡皮疙瘩冒起的恶寒之感和其实很无所谓的胤禔站在外面看了一刻钟,最后实在忍无可忍,转身甩手而去。 胤禔笑着跟了上去。 上车后,黑着张脸的胤礽伸脚踢了踢胤禔:“孤问你,你来扬州查案,有多少人知道?” “汗阿玛,你。” “没了?”胤礽挑起眼不相信地看他。 “没了,对外我都是称病在府邸养病不见客,是汗阿玛的意思。” “汗阿玛的意思?”胤礽缓缓念着,心思转了几转,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反正是让心里不怎么痛快:“刚才那个人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胤禔无奈道:“爷,刚才一直是你在看,我可没看——” 胤礽心说爷要回去洗眼睛了才是真的:“他说的主子,你以为是谁?” 胤禔一看胤礽满脸怀疑地看着自己,便有些哭笑不得:“你不会以为是我吧?” 如今朝堂的局势,基本就是皇帝作壁上观,太子党和皇长子党各自为政,下头的人,不管是明着站队的,还是暗下里表忠心的,多少都有个方向,至于其他皇子,基本也有个倾向,不是跟着胤礽,就是跟着胤禔,要么就是完全不沾染这桩事,明面上是这样,至于私底下他们在想什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那人嘴里说的主子,又敢一副指点江山状对着这边的人放话的,那就十之八九只能是如今康熙面前蹦跶得最高的几个皇子了。 一,二,三,四,八,你以为是谁? 这话,胤禔还想问胤礽呢! 胤礽干笑:“孤为何不能怀疑你?” 胤禔摇摇头,正色道:“本王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接受太子爷您的盘问的。” 很好,连‘本王’都出来了。 胤礽也冷声说道:“孤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监守自盗。” “你要怀疑人也要有个依据吧?你怎么不说是老三老四他们?” 胤礽嗤道:“老四?最初这事被揭露出来,上奏的那个江南道御史就是他的人,老三就更不可能了,他就只认识几个酸腐书生。” 这次所谓的私盐案,起初是有监察御史上奏,说是两淮私盐盛行,官商勾结,私下制运私盐至湖广一带兜售,以致官盐滞销,朝廷盐税收入每况愈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康熙震怒,江南官场人人自危,接着又传出京中高官甚至是诸位皇子也牵扯进了这次的私盐案中,这些影影绰绰的传言越来越多,朝中众人,不管是哪党哪派的,空前一致地保持了沉默,都在冷眼旁观,伺机而动,都不愿做这个承受康熙怒火的出头鸟。 康熙恼得很,但苦于上奏折的人折子里说得义愤填膺却是没有半点证据,他要办人都不知该从哪个开始下手,最后便扔了个钦差大臣来扬州彻查,还故意弄得神神秘秘,当然,他老人家的心思,同样也只有天知道。 “不是老三不是老四,所以你就怀疑我?”胤禔也没好气了。 “不然呢?”胤礽挑起眼:“难不成是老八,老八自己一个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不是事事都听你的?” 胤禔干笑,老八真有那么听话他就该去庙里酬神了。 “你无话可说了?” 胤禔抿了抿唇,说道:“太子爷说来说去,怎么不说是您自己呢?” “孤从半年前就来了扬州!” “那又如何?官商勾结,贩卖私盐这事,可不只是这半年里突然才有的。” “你要觉得是孤,那就去查好了,真要能拿得出证据,汗阿玛就算废了孤这个太子之位,孤也无话可说。”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胤礽冷冷撇下这话,傲然地站了起来,下了车去。 第九章:醉酒 一回到府邸,府上的奴才给胤礽禀报说是方才有人送了礼来。 胤礽不在意地问道:“什么人?” 面前的小太监低下了头,小声道:“对方说是两江总督张鹏翮派他来的,送上的是总督大人珍藏多年的一幅李太白真迹,他说给太子爷您做个见面礼,望您笑纳,您要是赏脸肯见他,他明日就上门来给您请安。” 他说着,那幅字迹就展开呈到了胤礽面前来,胤礽瞥了一眼,责难道:“爷不是吩咐过闭门谢客的?你们怎么回事!都把爷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小太监不敢争辩,委委屈屈地跪了下去请罪。 胤禔凑上来,细细观赏那所谓的真迹,啧啧赞叹:“还真的是真品啊,当真是好东西啊,这东西可不便宜吧,这个张鹏翮对着太子爷出手还真是大方。” 胤礽没好气,在心底狠狠给张鹏翮记上一笔:“孤没让他送。” “还用爷您让嘛,人家孝敬爷您可自觉了。” “你不用这么酸,你现在出去公布你的身份,包你转身就收个盆满钵满回来。” 胤禔摇头:“爷才不稀罕,只不过,太子爷?您方才不还说张鹏翮跟你没关系吗?没关系一出手就送幅李太白的真迹给您这么阔绰?” 胤礽懒得与他说,直接吩咐人又把东西给送了回去:“去跟他说,让他安分点,少打孤的主意。” 然后又另吩咐人去知府衙门:“告诉那位高大人,嘴巴闭紧了,若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孤的身份,孤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屋子的奴才被他斥退,却还有某个黏着不肯走的人,胤禔倒了杯茶递过去给他:“二弟消消气,为兄与你说笑呢。” 胤礽冷冷横了他一眼:“你也可以离开了。” “不用了,马上就要用膳了,省得一会儿你还要再派人去叫我来。”胤禔说着就很自觉地在桌子前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胤礽夺过他手里的茶,把茶杯重重搁到桌子另外一边,不客气地下逐客令:“孤这里不招待大哥的茶水,要喝回自己院子里去喝,膳食孤一会儿会让人给你送过去。” 胤禔有些不开心,仰起头看站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胤礽:“你真的要赶我走啊?” “如何?” “不如何,不过太子爷您还当真是不近人情。” 胤礽冷笑:“那也要分对象。” “好吧,那臣告退了。”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胤禔打着官腔悻悻然地退了下去。 用晚膳的时候,这些日子终于头一次耳根清净了的胤礽胃口大开,心说着以后还是都不要跟他同桌而食了省得饭都吃不下去,而这个时候,胤禔就拎着壶酒杯进了门来。 酒壶搁到了胤礽面前,胤禔一手撑在桌子上,轻叩了叩,提醒他的注意:“太子爷,喝酒吗?” “孤不是说了让你回去用膳的。”胤礽眼皮子都懒得抬,懒懒回道。 “用完膳了,这会儿是特地来找你喝酒的。” “孤没兴致与你喝。” “太子爷,赏个脸吧,”胤禔已经给他斟了杯酒,递到了他的面前,笑着道:“你不肯与我喝,难不成是又准备去红袖添香喝花酒不成?” “你很多事。”胤礽白他一眼,举酒杯一饮而尽。 胤禔赶紧给他斟上第二杯。 胤礽舔了舔嘴唇,放下杯子:“不喝了,这酒太烈,孤受不住。” 胤禔失笑,胤礽疑惑地看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想到太子爷还会承认自己的软肋。” 胤礽撇了撇嘴,明着说总比被你灌醉了失态得好。 “问你呢,你今晚到底去不去红袖添香?” “怎么?”胤礽挑起眼看他:“你想去吗?” 胤禔敲敲下巴,眼里带上了一丝神往:“红袖添香还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楼,里头的姑娘果然个个是国色天香,除了你的那个沈卿卿,那兰秀,妙玉,还有那个灵儿,都很撩人啊——” 胤礽嘴角抽了抽:“你倒是把人名字记得顶清。” “那是自然,美人的名字我一贯过耳不忘。”胤禔意有所指地拖长‘美人’二字,满眼笑意地看着胤礽。 胤礽强忍着给他掌嘴的冲动,一不注意又把面前的酒给倒进了嘴里,直到呛辣的液体滑进喉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自己又这么喝了一杯。 胤禔再次给他斟上一杯,蛊惑他:“三杯才够意思。” 胤礽坚决不喝了,说道:“酒孤也喝了,你可以走了吗?” “你真的不去?” “你想去不会自个去!” “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胤禔对他的提议兴致缺缺。 胤礽忍不住就嘲讽他:“喝花酒还要约个人作陪,需不需要你宠幸人的时候也拉上孤一块?” “好啊!”胤禔笑眯眯地点头,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孤没你那么无耻。” 他虽然风流,但是节操还是有的,这种太重口的东西,他是不会沾染的,更何况是跟面前笑得这么猥琐的人一块,他怕他倒时候会雄风不振。 胤禔拉着椅子往胤礽那边靠过去,压低了声音,问他:“太子爷,你最多同时宠幸过几个人?” “与你有关吗?” “好奇嘛,跟你说个好玩的事,上回老三做寿,你不在,那些个家伙都喝高了就开始胡吹牛,老三说他一夜御四女,上半夜两个下半夜两个,不带重复的,老九就说还分什么上下半夜算个什么,他一次就能同时宠幸七个,哈,是不是很有趣?” 胤礽抿了抿唇,说道:“那老四和老八呢?” “老四那个嘴巴用针封起来了的哪里撬得开,至于老八,有他家那母老虎在,他哪敢啊。” “……”胤礽对此实在是很有些无语,目光一转,落在了胤禔脸上:“你呢?” “不告诉你。” “爷还不稀罕。” 胤礽心说自己干嘛在这跟他说些这种低级趣味的东西,于是又开始赶人:“你酒也喝了,笑话也讲了,可以回去了吗?” “你要歇下了?” “嗯。”胤礽点了点头,还是有些喝高了,头晕得厉害,站起身想叫何玉柱进来伺候他更衣,结果腿一软又差点跌下去。 胤禔顺势揽住了他的腰接住他,满脸担忧地看着他:“太子爷,你还好吧?” 猫哭耗子假慈悲,明明刚才灌人的也是他。 胤礽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被他搂着腰的姿势太过别扭,伸手就想推他。 结果人没推开,胤禔的两只手都缠了上来,交握在他的腰后,与他面对面地贴着,他说着:“我扶你回房去?” “不用了,叫何玉柱进来。” “何玉柱。”胤禔转身就喊人。 何玉柱带着几个太监推开门就看到他们姿势怪异地搂抱在一块,吓得同时低下了头又想退出去。 胤礽不悦地喊住他们:“做什么呢!来伺候爷更衣!” “嗻。” 何玉柱靠上来,眼巴巴地看着胤禔,胤禔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人家是想要他把太子爷给放了,于是颇有些遗憾地收回了手,看着胤礽被人拥进卧室去,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可惜了啊,太子爷醉酒的样子还真是少见,还真的是挺有趣的,可惜就这么被人给打断了。 第十章:游湖 一场春雨过后,窗外的琼花纷纷扬扬洒了一地,清晨胤礽醒来,一眼看到飘到窗内桌案上的琼花瓣,心情也跟着扬起来了几分。 何玉柱叫小太监去收拾,被胤礽制止住:“就那样吧,挺好看的。” 小太监便有退了下去,胤礽的嘴角往上翘了一些。 “原来二弟也是惜花之人。” 门口响起了一阵轻笑声,胤礽抬眼看去,胤禔正抱着胳膊靠在门边,满眼笑意地看着他。 胤礽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谁准你进来的?” 胤禔抬起脚往前欲跨未跨,说道:“太子爷说笑呢,臣还站在门外呢。” “你退下吧,若是要请安便免了,孤心领了。” 胤禔摇摇头,真是一点都不好相处。 “太子爷,我们去游湖吧?” “不……” “带你去看个有趣的东西。”胤禔又抛出这一招诱惑胤礽。 胤礽斜睨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说道:“等孤把早膳用完了。” “好。”胤禔大步走了进来,大摇大摆地在桌边坐下,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给自己倒茶:“正好,我也没有用早膳,跟你一块。” “说了,不……” “不许进门,不用请安,不招呼我茶水,更不想跟我同桌用膳嘛,”胤禔抢先把胤礽要说的话都给说了,然后笑着道:“太子爷,给个面子吧,为兄都来了,你又这么把为兄赶走,你这让为兄在这些奴才面前多没面子。” 胤礽嘲道:“脸皮真厚。” 胤禔由着他逞口舌之快,反正是赖定了下来。 用过早膳之后,俩人上马车去了北郊的保扬湖,再乘船游湖。 时值春季,雨雾缭绕,保扬湖两岸琼花开得正灿烂,垂柳依依,一泓曲水宛如锦带,山清水秀,颇有几分撩人风姿。 胤礽站在船头看着沿途景色,有些入了迷,直到耳边响起了轻笑声。 他偏过头,胤禔正撑了伞站在他身边,眼里闪动着笑意。 “二弟,在下雨呢,你这么干淋着是想又病倒吗?” 胤礽对他的热络不感冒,问道:“你说的有趣的东西是什么?” “一会儿就知道了。” 船划破水波,缓缓往前行着,一直到快到湖心时,胤禔吩咐人把船停了下来,指着前头不远处的另一艘船给胤礽看:“看到那个了吗?” “看到了,一艘船。”胤礽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怀疑地又瞥了他一眼。 胤禔示意他噤声,仔细听。 隐隐约约有悠扬的琴声传来,是胤礽很熟悉的那首潇湘水云。 胤礽听着有些怔愣住,胤禔塞了个西洋望远镜到他手里:“仔细看看。” 胤礽举目远眺,船舱里抚着琴的那个果然是沈卿卿,而背对着他们坐在窗边的男子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胤礽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温热的气息包围了上来,胤禔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二弟,你的红颜知己来陪别人了。” 胤礽冷冷回道:“不劳你操心。” “我是替你不值啊,难为你每晚都去捧沈姑娘的场,转头她又另攀高枝了。”胤禔越说贴得越近,远远瞧去竟似把他圈在怀里一般。 后面跟着的随从侍卫全部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胤礽抿了抿唇,又举起望远镜看了一阵,却是没有意识到此刻他和胤禔贴在一块的姿势有多暧昧。 “二弟?看清楚沈姑娘的恩客是谁了吗?” “你很多事。” 胤禔叹了叹气:“我是为你好,怕你真对人动了真心,到头来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多可怜。” 胤礽把望远镜塞回他手里,奉送白眼一个,回了船舱里头去。 胤禔跟进去,给他倒了杯酒,递到他面前:“二弟,要借酒消愁吗?” 胤礽挑起眼,冷冷看他:“这就是你说的有趣的东西?” 胤禔笑着在他面前坐下,他不喝便自己喝上了酒,一杯下了肚,才慢慢说道:“你别介意,为兄是关心你而已。”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胤礽对他的话呲之以鼻。 胤禔笑而不语。 胤礽夺过他就要送进口的第二杯酒,倒进了自己肚子里,然后一抹嘴唇,说道:“孤的事用不着你来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胤禔微眯起了眼,盯着胤礽还泛着水光的唇,心里突然涌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随即又笑着道:“太子爷,上回在红袖添香,你不是挺嫌弃跟我共用一个杯的?” 胤礽撇了撇嘴,放下了杯子,正色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别说你不知道前头那个是张鹏翮,你不就是特地拉着孤来看的吗?你到底是何居心。” 胤禔摇了摇头,无奈道:“这么严肃干嘛,好吧,实话说就是,太子爷,你早就知道沈卿卿是张鹏翮的人吧?你故意接近她是因为张鹏翮?你到底想做什么?” “孤为什么要告诉你?” 胤礽的态度很不怎么样,胤禔正色,说道:“太子爷,您别忘了,负责查案的钦差是本王,您最好还是不要过多插手,以免将来到了皇上面前不好交代。” 胤礽平生最不耐地就是受人威胁,所以胤禔这话只会让他更加不给他甩好脸而已。 再没了与他一块游湖的兴致,胤礽大声吩咐何玉柱去让人把船靠岸停了,他要下船回府。 胤礽站起身就往外头走,胤禔突然出手,拉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胤礽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就这么跌了下去,胤禔眼明手快地顺势一揽,于是等到俩人一起回过神来,就成了胤礽跌坐在胤禔大腿上,而胤禔的一只手紧搂着他的腰这么不尴不尬的姿势。 “你好大的胆子!放开!”胤礽怒呵。 而胤禔最看不惯的就是胤礽耍太子爷脾气,所以他越是这么说,原本想松手的他反倒偏偏是不放了,手一勾一紧,就把他拉进了怀里,然后—— 然后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俩人贴得极其近,近得几乎呼吸相交,四目相对,一时都忘了反应。 守在门口的何玉柱听到先前胤礽那句喊声,原本想进去,结果转头一看船舱里的场景,赶紧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就扭回了头,再不敢去多管闲事。 至于旁边的路九,则一直做淡定状在望天。 “二弟……” 胤禔呢喃着,目光从胤礽的眼睛下移到了他的嘴唇上,心里那股复杂的情绪似乎又冒了出来,一瞬间,胤礽几乎以为他要亲上来,惊吓之下猛地跳了起来,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脸发烫了。 “到了,回去吧。” 胤礽大步离开,竟似落荒而逃,胤禔摸了摸下巴,突然就有些回味,太子爷在怀,似乎比温香暖玉,还要美得多啊。 第十一章:入怀 上岸之后,胤禔追上冷着脸快步走在前头的胤礽,说道:“二弟别生气,方才那个情况,只是个意外,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是有意的。” “够了!闭嘴。”胤礽没好气地喝道。 胤禔往后退到安全范围,不再沾惹他,赔罪道:“你别生气,别动怒,有话好好说。” “孤没话与你说,回去吧。”胤礽心想着还好方才没人看到,要不他就没脸见人了。 一旁的何玉柱垂着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表示他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看看天色已经到了响午时分,胤禔提议道:“我们去前头的望江楼用膳吧,那家酒楼很有名的。” 胤礽虽然不愿意搭理他,却也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抬脚就走了过去。 望江楼就在保扬湖边上,依山傍水,是个赏湖光山色春色美景的好地方,当然,这里花样百出的菜式,在扬州当地也很有名。 胤禔一边给对面坐着支着腮看外头风景的胤礽倒酒,一边不经意地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缓缓说着:“二弟,你在扬州也待了快有七个月了吧?” 胤礽回神,想了想说道:“去年秋天的时候,九月吧,来的,到现在有七个多月了。” “你身体可都养好了?” 胤礽撇了撇嘴:“马马虎虎吧,药每日都得喝着。” 去年,八月初天气转寒的时候,太子爷突然就病倒了,起初太医也说不过是染了风寒没有大碍,只是几副药下肚之后,胤礽的病非但没好,反倒是越来越严重,到最后竟是陷入昏迷,几日不醒,嘴里念念叨叨说着胡话,气息越来越弱。 太医院里的人一个个急得满嘴生泡,药方子开了一个又一个,用到胤礽身上却是通通不起作用,康熙整日里持续的低气压,朝政也停了,守在毓庆宫里照顾胤礽,一天,两天,半个月过去,却是半点不见好转,胤礽却只剩下了最后一口命吊着。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说了句‘兴许是中邪了’,康熙在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请了萨满法师来驱邪,又请了佛师来打禅,几日后,胤礽奇迹般地真的就有了好转,只是说是好转也只是偶尔能睁开眼睛,大部分的时候却依旧是昏迷着的状态,康熙心急如焚,问到底如何才能痊愈,最后那打禅的佛师掐指一算,说是毓庆宫风水虽好,却与太子爷金体相冲,送他去江南山清水秀的地方养个一年半载或能无虞。 康熙原本是不大信的,胤礽病得这么重送他去江南他根本不放心,只是就在他犹豫之时,胤礽的病情又再度恶化,甚至呕出了血来,佛师看过说必须速下决定,否则再拖下去就是神仙也怕是回天乏术,而康熙也不敢再耽搁,让胤礽含着丹参续命,低调地命人护着将之送来了扬州。 知道这事的人前朝后宫加起来十个手指就数得过来,康熙对外是说太子身子刚好需要调养不再上朝,只是这一养就是大半年,太子爷自病了之后再没在众人面前露过脸,以致京里私下关于太子爷已死的猜测已然传得沸沸扬扬。 当然,蠢蠢欲动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胤禔听胤礽这么说,就知道他是不想跟自己聊太多,太子爷,对着他,防备心重着呢,于是也很知趣地不再多问,而是道:“太子爷,你身体好了趁着现下春光明媚风和日丽的,就该多出来走走,别成天闷在府里,正好过两日我要去苏州一趟,你随我一块去吧?” 正在喝着酒的胤礽怀疑地瞅了他一眼:“你去苏州做什么?” “去会会那位江苏巡抚。” 胤礽嗤道:“你去查案,要孤跟着去做什么?” “带你去游山玩水啊,你不是没去过嘛。” 胤禔满脸真诚,当真是竭力扮演好一个关心弟弟身体的好哥哥角色,胤礽却实在是很怀疑,总觉得他是另有所图。 “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顺便去苏州玩一玩,一个人嘛又觉得没意思才叫上你一块,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也不能勉强你。” 胤礽斜睨了他一眼:“你别笑这么灿烂孤就信你没别的居心。” 胤禔敛起笑意,正色:“真的没别的意思,到底去不去啊?” “从这里去苏州要一整天的时间……”胤礽有些犹豫。 “你别这么懒,又不是让你走路,坐车呢,还会累着你不成?” “去。”胤礽咬牙拍板,他总不能把自己给卖了。 胤禔闻言很高兴地又给他倒上一杯酒:“那就说好了啊,还有三天,你让下人收拾收拾,别带太多人去了,我们轻车简行。” 胤礽努了努嘴,跟这家伙一块出远门,似乎有点不妙啊。 吃饱喝足从酒楼里出来,外面飘起了细雨,多喝了几杯酒的胤礽有些脚步轻浮,上车的时候脚软了一下,胤禔顺手接住揽着他的腰把他扶上了车,然后很自然地吩咐身后尴尬得觉得自己是多余人的何玉柱赶车回府去。 胤礽被他半搂半抱着进了车里去,门甩上之后就伸手推他:“你离孤远点,你好大的胆子。” 胤禔失笑说道:“二弟,喝不了就不要贪杯,你看你这样子,为兄放心不下啊。” 他怎么知道那酒后劲强,明明入嘴的时候也没多大的感觉,此刻马车随着轮子轱辘颠簸着,却越发让他觉得头昏沉得厉害,反倒是面前这个满脸笑意对他很不规矩的‘兄长’却是半点醉意没有。 明明他喝得也并不比自己少,当真是让人不痛快。 胤礽没有过多的力气去推开胤禔,而且这么躺他身上似乎感觉还不赖,最后便勉强接受了,垂下了手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脑袋不自觉地靠向了胤禔怀中。 胤禔捏着睡着了的人的下巴仔细打量他的这位二弟,翩翩俊朗,面如冠玉,若不是略显苍白的脸透着少许病态,倒真是个风华正茂的俊美青年,平日里清醒着的时候眼波顾盼流转俱是高傲华美,而此刻闭着眼轻抿着唇毫无防备地睡在他怀里的样子,这么看着,却是端端生出几分……撩人来。 胤禔脸上一烫,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当即心中默念着非礼勿视转开了眼,揽着胤礽的腰的手,却是不自觉地收了紧。 第十二章:同床 回府之后,胤礽吩咐何玉柱收拾东西准备去苏州便把这事丢到了脑后去,然后是三天之后的清早,胤禔把他从床上捞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埋头闷睡。 用力眨了几次眼睛清醒过来,胤礽不高兴地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烦不烦,每日晨昏定省,比桌上摆着的那西洋钟还准些。 胤禔自然不觉得烦,以前倒是没觉得,自从来了扬州,与这个二弟朝夕相处,对他的认识倒是生出些不同来。 原本在胤禔的认知里,太子爷就是那高高在上用鼻孔出气的花孔雀,虽然私下里没少算计过他,但明面上胤禔从来都是对其敬而远之,只是这么些时日相处下来,却发现,他的二弟,其实也并非如他原所想的那般不近人情,甚至还有些有趣,这样的发现让胤禔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种想探得更多的念头。 被他这么一打扰,胤礽也睡不着了,喊了人进来伺候自己起身,顺便给胤禔飞了几个眼刀子过去。 本来起来的就晚了些,再等到胤礽梳洗更衣完用过早膳磨蹭着上了车已经过了辰时,虽然胤禔一再提醒了轻车简行,但是何玉柱还是怕亏了胤礽各种东西没少收拾,大包小包一大堆,胤礽除了何玉柱和另一个小太监还带了两个护卫,而胤禔自己也带了路九和一个护卫,于是也算颇为壮观的车马队就这么趁着早晨春光明媚天气晴好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一路上胤禔心痒难捱,挖空了心思想跟二弟拉亲近关系,可惜胤礽对此兴致缺缺,一直闭着眼睛懒洋洋地打着盹,胤禔说十句也不过偶尔应他一句半句而已。 隔着窗帘子映透进来的阳光洒在身上刚刚好,有暖意却不炙人,胤礽眯起眼靠在车上睡觉的样子慵懒得像只猫,真想揉一揉…… 胤禔的手伸过去,指尖在触到胤礽侧脸的光影时顿了住。 还是算了,一会儿人没揉成被太子爷揍一顿划不来,于是手又垂了下去。 原本胤禔估计应当在傍晚时分就能到达苏州,结果却因为出来的晚而胤礽又贪图舒服让马车缓行,申时过后,他们堪堪连苏州的城门口都没瞧见,反倒是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来。 马车在路过的小镇客栈外头停了下来,天气陡然转凉,胤礽披上斗篷下了车,进店里点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而不用自个花银子的胤禔跟着进来坐下,放开肚皮吃得心安理得。 何玉柱和路九两个去找店老板,说是要开两间上房和三间厢房,店老板为难道:“厢房是还有,但上房就只剩下最后一间了。” 太子爷和王爷,谁都不可能去睡厢房的,做奴才的自然很明白这一点,路九看得出来他家王爷估计很乐意跟太子爷一间房,只是太子爷就…… 路九推一把何玉柱:“去跟太子爷说说啊,只能将就一晚了。” 何玉柱硬着头皮移上前去,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说了,胤禔笑眯眯地刚想点头,胤礽不悦说道:“那就换一家。” “这个镇子小,就只有这一间客栈。” “去,叫其他房里的人腾一间出来。” “爷,奴才问过了,这一带的人有钱,都贪图享受,不在乎那点银子,奴才出十两他们都不肯……” 胤礽的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胤禔却似乎是很高兴,给他添满酒,劝道:“太子爷,现下外头下大雨呢,我们必须得在这里过一宿了,出门在外,就不要那么多讲究了,偶尔您也该纡尊降贵体验一下民间疾苦才对。” 胤礽心说纡尊降贵体验一下民间疾苦跟和你同床共枕没一点关系。 其实胤禔真没有多余的想法,既然就只有一间房反正就一个晚上,挤一挤他是无所谓的,不过胤礽一脸嫌弃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让他就忍不住刺上了几句,而胤礽虽然心里怄得要死,面子上也还得维持着皇太子的风度,优雅地用完膳,缓步走上了二楼去。 虽然是小地方,但上房勉强还算得上是雅致,除了只有一张床让人有些不爽之外,胤礽其实还挺满意的。 何玉柱取了带来的被褥出来铺上,胤禔很自然地叫路九伺候自己梳洗更衣,胤礽在门边站了片刻,见他已经先上了床占山为王了,心中很不满,却又不好说,犹豫着实在不行干脆去睡厢房算了,反正就一个晚上。 胤禔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床铺,冲他招手:“二弟,过来。” 那架势,就像是招人给自个侍寝一般。 胤礽已经想转身走人了,深谙胤礽心思的何玉柱很有眼色地连忙道:“爷,奴才伺候您安置了吧?” 何玉柱一点都不想胤礽离开,废话,要是太子爷去睡厢房,他们就只能睡地板了,要不就是跟太子爷平起平坐,他们哪里敢啊。 胤礽抿紧了唇,又看了一眼满眼促狭笑意盯着他的人,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你走了正好爷一个人睡舒坦,似乎他不过去倒是正中对方下怀了。 “伺候爷更衣。”五个字胤礽说得近乎咬牙切齿。 胤禔别过了头偷笑,他其实真的无所谓的。 何玉柱伺候着胤礽上了床,又体贴地帮他们吹灭了桌上的烛台,与路九一块退了出去。 房门吱呀一声阖上了,黑暗中胤礽只感觉到那家伙温热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身后,总有一种不真实之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来。 胤禔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拍了拍他的腰,小声说道:“别想太多了,睡吧。” 胤礽往外头挪了一些。 胤禔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了?动来动去做什么?睡不着?那为兄陪你聊天。” “别吵。” “你再挪就掉下去了。” 胤禔说着一个翻身,就这么压到了胤礽身上去,胤礽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他,因为太过吃惊便忘了把他推开,胤禔俯下身,慢慢往他身上贴:“二弟……” 胤礽快气疯了,屈起脚就想踹他,而压在身上的人又是一个翻身睡到了他的外侧去,再次拍了拍他的腰:“睡吧,我睡外头,你就不会掉下去了。” 仿佛,方才都是自己想多了,而他单纯只是想换个位置而已。 胤礽很无语地背过了身,不再理他,明明,他压在自己身上贴下来的时候,眼里是带着捉弄人的笑意的,虽然房间里很黑,但他们靠的这么近,他又不是瞎子。 这个家伙脑子有问题,胤礽心中如此下了结论。 第十三章:茶园 到达苏州是第二日上午,胤礽问胤禔:“你要直接去巡抚衙门吗?” 胤禔摇头:“去了怎么说,不说身份他不会见我,说了身份……呵,那就整个知府衙门都知道了。” 胤礽撇了撇嘴:“那先找客栈吧。” 在苏州府最好的客栈租了一间雅致的小院住下,胤禔问胤礽要不要去外头逛逛,胤礽对他的懒散实在是很无言:“在扬州就算了,来了苏州也不想着先办差,尽惦记着游山玩水,你好意思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胤禔心说他出来办差连饷钱都没有,偷偷懒怎么了。 胤礽说他不想去,昨晚一整晚都没睡好,要歇息,胤禔轻皱了皱眉,猛地凑上前去,盯着胤礽两只眼睛下泛出来的一圈青色,看了片刻,突然就笑了:“太子爷,你昨晚做坏事去了吗?” 胤礽很恼他这种没规没距的轻浮态度,没好气道:“不劳大哥关心。” 而胤禔得寸进尺地就伸手过去,拇指摩挲上了他的眼脸,喃喃道:“挂这么两个大黑眼圈,就不好看了。” 胤礽拍开他的手,斥道:“你给孤规矩点。” 胤禔笑了笑:“跟二弟开个玩笑,二弟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胤礽在心底在诅咒他,要不是他一整晚睡死之后手脚并用缠着自己不放,他用得着睁着眼睛到天明怎么都没有睡意嘛! 胤礽打了个哈欠,不再理他,上床补眠去了。 胤禔看何玉柱伺候着他更衣,无奈摇了摇头,走出了门外去,另一个小太监正端着熬好的药过来,说是要给太子爷的。 胤禔接过,看着那墨黑色的药汁,眉头皱了起来:“太子爷每日都要喝这个?” “已经比以前好了,以前太子爷一日要喝三次,现在一日一副药就够了。”小太监解释道,胤禔点了点头,转身又进了房里去。 胤礽刚睡下,何玉柱正要退出去,见胤禔端着药碗进来,赶紧接过,却又犹豫着不敢给胤礽,胤禔冷笑了笑,又接了回来,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口,然后大步走上前去,在床边坐下,推了推胤礽的肩膀:“起来。” 胤礽不肯动,胤禔的一只手从他胳膊下穿了过去,硬是把他给搂抱着拉了起来:“喝药。” 胤礽对他突然变得蛮横的态度很不满,刚想说什么,何玉柱已经先禀报道:“爷,王爷刚刚试过了,不烫嘴的。” 胤禔的眼神更冷了半分,怕是说不烫嘴是假,告诉胤礽他没下毒才是真的,他没想到胤礽对他的防备之心原来竟有这么重。 胤礽一个眼神示意,让何玉柱退了下去,看了眼身边坐着的人,接过了碗,大口喝了下去,苦涩的滋味仍然是让他不由地皱紧了眉。 胤禔看他忍不住吐舌的有趣样子,心里的郁闷总算平复了一些,不自觉地手就伸了过去,帮他拭去了嘴角沾到的药汁。 胤礽有些愕然,看着他的动作,终究也只是道:“孤要歇下了,大哥若无其它事,便先下去吧。” 胤禔没有多说便退了下去,等到胤礽一觉睡醒到了近黄昏时分,才又再次进来,靠在门边,笑问他:“二弟,这会儿有精神陪着为兄出去走走了吗?” 胤礽不解说道:“你一整天都没出去?” “一个人出门没意思。”胤禔坦白。 胤礽干笑了两声,换了身衣服跟着他出了门。 胤禔带着他去了苏州府名声最大的茶园子喝茶看戏,台上正在上演着一出缠绵悱恻的牡丹亭,胤礽看得入了迷,胤禔捻起一块白糖糕递到他面前:“试试吧。” 胤礽怀疑地分了一眼余光给他:“做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让你吃糕点,还是这个也要我给你先试一试?”胤禔嘴角浮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就真的先咬了一口,然后再次递过去:“现在可以了吧?” 胤礽看着那黏腻的糕点上还留有他的牙印子,很是嫌弃,别过了头。 “不吃?” “脏。” “那咬这边。”胤禔又转过一边,给他。 胤礽实在受不了他的热乎劲,勉勉强强咬了一口,点头道:“还不错。” 胤禔很高兴地把剩下的一点一点吃了下去,嘴里说着:“好甜。”看着胤礽的眼睛满是笑意。 胤礽暗骂他脑子有问题,转开了眼。 一出戏结束后,胤礽喝下最后一口茶,起身就准备走,胤禔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再等等啊,太子爷。” 胤礽抽出手,恼道:“你能不能对孤规矩点?谁准你动手动脚的?” “没有,”胤禔赶紧放开,安抚道:“难得出来了,就再坐坐吧,你都睡了一整天了,这么早就回去了能睡得着吗?” 于是胤礽又坐了回去,事实上回客栈去也确实睡不着。 又喝过半盏茶之后,一楼茶园子大门处进来个人,茶园老板亲自迎上去,把他迎上了二楼来,上了雅座。 胤禔转头冲胤礽笑了笑:“爷等的人来了。” 胤礽看了眼那人,四十几岁,穿着很朴素,不过看那架势身份应该不低。 他微抬起下颚,问道:“什么人?” “江苏巡抚宋荦。” 他这么一说,胤礽又仔细瞧了几眼,还确实是,因为对方没穿官服,打扮得很随便,他一时半会地却是没认出来。 胤礽嗤道:“原来来喝茶看戏是假的,来会这位江苏巡抚才是真的。” 胤禔转头冲他笑了笑:“去巡抚衙门见不到他,只能想点其他的办法了。” 胤礽又看了一眼那人,说道:“你要以钦差的身份去见他?” “没错。” “孤也要去。” “……” “如何?不可?” 胤禔无奈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太子爷,你要透露你的身份给他吗?” “不。” “那你觉得你跟着去,我该怎么跟他介绍你,不说你的身份,他若是对你有怀疑,那还怎么回答爷的问题?” 胤礽抿紧了唇,这还确实是个问题。 “不如这样如何,”胤禔勾勾手指,凑近过去,贴在他耳边笑着道:“二弟若是肯纡尊降贵扮成爷的小厮或者护卫什么的,那就没有问题了。” 胤礽斜睨了他一眼:“你看爷像吗?” 胤禔的视线落在他细长的凤眼上,眼里逼人的气势真不是一般人能抗得住的,轻咳了咳,他说道:“是挺不像的,那便算了。” “不行。” 胤禔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那你就听我的,到了人家面前尽量低调一些,听着就可以了,别插嘴。” 胤礽抽回手,哼道:“知道了。” 第十四章:盘问 小半个时辰后,胤禔喝完最后一口茶,站起身,轻按了按胤礽的肩膀:“走吧,二弟。” 胤礽拨开他的手,大步先下了楼去。 一刻钟后,俩人坐在茶园对面的酒楼的雅间里,点了一桌子的菜,胤礽晃着酒杯看着窗外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冲胤禔扬起了下巴:“你到底打算怎么跟他介绍爷?” 胤禔与他喝了一杯酒,示意他稍安勿躁。 宋荦没多久就来了,门一阖上便跪了下去给胤禔请安:“臣宋荦叩见王爷。” “起来坐吧。” 宋荦坐下才看到还有另一人在,脸上神色略有疑惑,胤禔暗笑了笑,说道:“本王此次奉旨前来江南彻查制贩私盐一案,是微服前来,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而本王第一个来找的便是巡抚大人你,你须得如实回答本王的问题才是。” 宋荦连忙应道:“王爷请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与张鹏翮交情如何?” 宋荦看一眼一旁的胤礽,有些为难:“王爷,这位是……” 胤礽挑起眼看胤禔,胤禔冲他抛了个媚眼过去,慢慢说道:“这位……这位是爷的……” 眼波含意,眉目传情,王爷身边的小少爷虽然不是十五六岁的稚鸟雏儿,但是长相阴柔,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尤其勾人,宋荦轻咳了一声,虽然他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但也见过不少同僚暗地里养私娈,还会互相攀比,而像王爷这样身份的,果然这养的人也是与众不同,却比那些他见过的娇弱得似女人的倒是更有趣得多,原来王爷喜好这一口的。 胤礽一看宋荦的表情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狠狠瞪了胤禔一眼,却又不好开口训人,胤禔笑眯眯地给他倒了杯酒,把杯子推到他面前,顺势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他,宋荦已经非礼勿视地低下了头。 收回手,胤禔正色道:“你不用在意他,爷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了。” “是,回王爷的话,臣与张总督同在江苏为官,官场上确实打交道颇多,但私底下却甚少有往来。” “那你觉得张鹏翮为人如何?” 宋荦犹豫地说着:“臣不敢说。” 胤禔笑了笑,从怀里取出样东西扔他面前:“你看看吧,这个是皇上的密旨,爷现在是代皇上问你话,你敢说了吗?” 胤礽撇了撇嘴,拿密旨出来压人,当真是好威风。 宋荦一惊,连忙又跪了下去:“臣不敢隐瞒,张总督对下友善,体恤百姓,为官严谨,只是……” “只是也还是与那些盐商有些牵扯不清的关系是吗?”胤禔怀疑的目光看着宋荦的脸转了一圈,说道:“私盐案与他到底有没有关系?” 宋荦看胤禔一眼,又低下了头:“王爷就不怀疑臣吗?” 胤禔笑了笑:“为何要怀疑你?” “臣也是江南官场的官员,还是一省巡抚,不值得王爷怀疑吗?”宋荦反问。 “江南道御史鹿佑与你是同乡,又与你有师生之谊,既然上奏揭发这事的人是他,爷自然相信你是清白的。”胤禔一边说一边笑,又接着道:“宋巡抚,你最好还是说实话吧,张鹏翮,章钦文,赵世显,高承爵这些人到底与私盐案有多少牵扯。” 宋荦犹豫了片刻,说道:“实话是臣确实知道他们与案子有牵扯,也知道他们私下受过那些盐商的财贿,但是臣没有确实的证据。” “既如此,为何在皇上面前你不据实禀报,就算没有物证,也好歹是个人证,你不说,难不成你也是怕了他们?” 宋荦苦笑:“臣怕的不是他们……” “嗯?那是什么?” “臣委实不敢说。” “密旨——” 宋荦无奈说道:“此事……牵扯到太子爷,没有确凿的证据臣不敢妄自议论。” “太子……爷?”胤禔拖长了声音慢慢重复着,意味深长地挑起眼斜睨了一眼一旁的胤礽。 胤礽捏紧了手里的酒杯,暗暗翻了个白眼,别过了头。 胤禔收回目光,低笑了笑:“牵扯到太子爷?宋巡抚,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 “张总督每回上京,必见索额图,索额图与太子爷的关系,王爷应该比臣清楚,而且臣听下头那些官员提起过,他们是……朝中有人好办事,有上头的人罩着,不怕查。” “口气还挺大的,朝中有人好办事?”胤禔干笑,又看了胤礽一眼,胤礽嘴角抽了抽,扭头看窗外。 胤禔见宋荦跪在地上从容不迫的样子,嘴角爬上一抹嘲讽笑意,吩咐道:“既然如此,爷都知道了,你回去吧,爷的身份不要透露了出去。” “臣明白的。” 宋荦退出去后,胤禔拿起面前的酒壶给胤礽倒满酒,抬起眼笑问:“太子爷,有何感想?” 胤礽冷哼:“你是故意的吧?” “啊哈?” 胤礽又白了他一眼,狠狠把酒倒进了肚子里。 胤禔失笑:“太子爷,我也不是未卜先知,我怎么知道他会这么说,不过话说回来,让人上奏揭发这事的是老四,压着这个宋巡抚让他保持沉默的也是老四,神也是他,鬼也是他,你说老四到底想做什么?” 胤礽撇了撇嘴:“他知道你是钦差?” “既然宋荦会在爷面前这么说,想必是早知道爷会来找他,故意说给爷听的,”胤禔支着下巴想了想,说道:“那他应该是知道的吧。” “应该是知道的吧,”胤礽冷冷重复,言语里全是嘲讽:“你这个钦差做得可真够称职。” 胤禔赶紧给他夹菜:“太子爷吃东西。” “你又想说什么?”胤礽没好气。 “太子爷,你在扬州养病的事情,老四知道吗?” “孤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 “哦……” 胤礽斜睨他一眼:“哦什么?” 胤禔挪了个位置,凑到胤礽身边去:“二弟,你跟四弟的关系还挺近的吧?” 胤礽斜眼他:“跟你有关吗?孤跟弟弟关系好有何不可?” “那我呢?”胤禔伸手指自己,笑问他:“太子爷与为兄关系如何?” “你还真好意思说。”胤礽搁下句‘饱了’起身就走了。 胤禔叹了叹气,他想与这个太子二弟亲近些,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十五章:钟声 从酒楼出来,天色渐暗,胤礽看一眼运河上亮起的点点星火,绚丽的灯光倒映在荡漾的水波里,也荡进了他的眼里,嘴角跟着弯起弧度,他吩咐何玉柱:“去租艘船来。” 胤禔闻言问道:“你要夜游河?” “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寒山寺还挺有名的,去看看。” “要去明日也能去吧,这都天黑了。” “你可以先回去,”胤礽撇下这话,冲着何玉柱叫来的船舫摇了摇头,指向一旁的篷船,说道:“坐着个。” 何玉柱一看就为难了:“爷,这船这么小,也就够两个人上去,奴才们不跟着不放心啊。” “让他们另租一艘船跟后面。”指的自然是寸步不离跟着的两个护卫。 “可……” 何玉柱还想再劝,胤礽已经抬脚朝那船走了过去,何玉柱惊动之下,慌忙跟上,正欲扶着胤礽上船,另一手隔空横了过来。 胤禔冲何玉柱努了努嘴,何玉柱欲哭无泪地退了下去,看着自家主子爷搭着人的手上了船,船夫一声吆喝,船便驶离了岸。 岸上剩下的三个内侍,三个护卫面面相觑,同时望天,虽然他们真的很多余,但是不跟上去,哪一个出了什么事,他们都赔不起。 船行得不是很稳,胤礽站在晃晃荡荡的船头踉跄了两下差点跌倒,胤禔双手托住他的腰,小声提醒:“小心。” 然后揽着他进了船舱里去。 说是船舱也不过就是有个篷顶而已,很小,也就堪堪够坐他们两个。 上了船胤礽才开始后悔,这船虽然看着有趣,但真正上来了才知道,行得很不稳,晚上运河上起了风,船随着被风推动的浪波晃荡,没几下他就有些晕乎了,先头喝下肚的酒似乎也渐渐起了反应,醺然上了脸。 拇指轻揉着眉心,胤礽难受得脑袋都埋进了双腿间,胤禔还是第一次看太子爷这副样子,觉得很有趣的同时又有些担心,手不知不觉间就伸了过去。 温热的掌心贴上了额,胤礽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他的眼睛里带着迷茫和不解,胤禔轻笑了笑:“二弟,要为兄抱着你吗?” 迷糊着的人瞬间清醒,扭过头,船头划着桨的船夫哼起了不知名的曲子,胤礽身体往外挪了一些,静静听着,感觉晚风拂面而过的沁凉之意,终于是觉得舒坦了些。 枫桥镇离苏州城并不算远,古朴的小镇在这无人喧闹的宁静的夜里竟是显得有些寂寥,上岸之后,胤礽一时还没适应,眼前一花,幸得身边人托了一托,胤禔贴到他耳边关心道:“你身子不适,就别去了吧?” 胤礽抬头看了一眼隐匿在山林间只露出了一方尖角的寺塔,挣开他的手,坚持走了上去。 寒山寺很小,四围黄墙,门口有一照壁,大书“寒山寺”三字,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四合院,其后是大雄宝殿,殿后有一普明宝塔,全部也就这么多了。 胤禔四处看感叹着:“若非那首枫桥夜泊,这地方也不可能如此出名。” 胤礽已经进了殿里头去,在那胤禔看不出来是什么菩萨的佛像前跪了下去,闭上了眼睛,模样分外虔诚。 胤禔一阵唏嘘,退后了两步,站在殿门口定定看着那匍匐下去的身影,心底突然就弥漫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之感,很苦涩,却让他的心弦莫名地颤动不已。 拜过菩萨,胤礽起身又扔了些碎银子进功德箱里,从宝殿后面转了出去,六角形的小亭二楼有一口铜钟,胤礽看了片刻,转头冲胤禔笑了笑:“就是这个吧。” 夜半钟声到客船,说的便是它了。 他走上前去,手指轻抚着那钟,嘴里喃喃念着:“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嘛。” 这样的钟,这样的庙,光是这苏州府就有不少,偏偏也就此处因为一首诗为世人知晓,流传千年。 时光和命运总是很玄妙的东西,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某一刻,会有怎么样的转折与神迹落在你身上,一如这寺庙,一首诗便能使其流芳千古,又一如他,睁眼之时,岁月回溯。 胤禔走上前去揽过他的肩膀:“二弟,回去吧,太晚了。” 胤礽抿着唇侧头微垂下眼,视线落在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头一次没有拒绝,任由他揽着自己出了寺庙去。 船夫已经窝在船头打起了盹,见到他们过来,睁开一只眼,摆了摆手:“不回去了,太晚了,划不动了。” 何玉柱几个又多掏了些银子出来,那人看都不多看一眼,不只是他,这一带的船夫似乎都这个脾气,到了这个点都表示要歇下了,给再多的银子都不回去。 胤礽叫住与他们苦苦相劝的何玉柱,吩咐道:“去找间客栈。” “爷,这个镇子小,根本没有客栈。” “不肯回去,那船让我们宿一宿总可以吧?”胤礽对那船夫说道。 那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让他们自己随便。 俩人又回了船上去,船舱里有一床毛毯,胤禔将之铺开就躺了上去,拍拍身边的位置,冲胤礽招手:“过来。” 胤礽犹豫片刻:“孤再去叫过一条船。” 然后转身就想出船舱去,胤禔伸手一拉,胤礽几乎是这么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被他双手揽紧。 “别折腾了,一共就我们来时的几条船,你要是再另叫一艘他们就要睡大街了,你好意思吗?” 胤礽哼道:“他们得给孤守夜,还能真睡死过去不成。” 这倒是实话,在这种地方露宿,做侍卫的几个是决计不敢真睡下的。 借口被戳穿了胤禔也不尴尬,揽着他很自然地拍拍他的手背:“睡吧。” 从上船起那种晕眩感又回了来的胤礽也确实没力气再折腾了,干脆就背过身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夜深之后,水面上的风势平静了不少,篷船随着水波荡漾的频率渐渐趋于平缓,胤礽沉沉睡了过去,因为冷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贴上身后那个温暖的怀抱。 一直没有多少睡意的人一手轻搭在他的腰上无意识地蹭动,远处透进窗纸来的渔火倒映在他的眼里,忽明忽灭。 轻叹声随风飘散在了这寂静似水的夜里。 三更过后,绵长沉郁的钟声缓缓响了起来,睡得并不算安稳的胤礽迷迷糊糊转醒,发现自己被身后人紧紧拥在怀里,与他一块合盖着他的斗篷,而他的脑袋正抵着自己的脖颈处,姿势亲密得几乎让他脸红。 船舱只有这么一点大的空间,他们几乎是紧密地贴在一块,这让胤礽有些困扰,轻推着他想稍微移开一些。 “二弟……别乱动。”闭着眼的人呢喃着贴着他蹭了蹭。 “你离孤远点。” “你听,钟响了。” 钟声绵延不绝,沉郁悠扬,胤礽心中的烦躁渐渐平复了下来,也没有再推他,只是微侧过了头,怔怔望着窗纸外暧昧不清的火光发起了呆。 “二弟,”胤禔的呼吸就在颈边,嘴唇几乎贴上了他的耳:“你是不是有心事?” 胤礽抿紧了唇,不想理他。 “先头在庙里,你求菩萨保佑你什么?” 侧头看窗外的人依旧沉默着不言。 “你说啊……” “没有。” 他没有求菩萨保佑什么,他原本从来就不敬鬼神,只是现在,他信了,所以他心生敬畏。 胤禔叹了叹气,把他抱得更紧了些:“睡吧。” 第十六章:试探 连着两宿没睡好,再加上船舶晃荡晕眩之感甚重,回到苏州城之后,一上了马车,胤礽几乎就闭上眼睛睡死了过去。 胤禔手伸过去推了推他的肩膀:“二弟,你要睡好歹等回客栈去再睡吧?” 没有反应,胤礽的脑袋靠着车壁,随着车轱辘颠簸一点一点,胤禔看了一阵,觉得颇有些趣,便也没有再扰着他,把身上的斗篷解下给他盖上,顺手又在他脸上摸了两把,然后想起自己这动作挺像调戏小姑娘的,赶紧收回手,顿了片刻,手再次伸了过去。 这回他感觉清楚了,胤礽的脸很烫,胤禔眉头一皱,轻唤道:“太子爷?” 胤礽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脸贴着他的手心蹭了蹭。 果然是生病了,胤禔有些无奈,吩咐外头赶车的加快速度,坐过去,按着胤礽的脑袋把他抱进了怀里。 胤礽动都没有多动一下,倒在他身上贴着他就又睡了过去。 胤禔心里有些不舒服,又有些担心,受了风寒发热于其他人来说也许算不上大事,但是胤礽身子弱,才大病初愈未必熬得过去。 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然咯噔跳了一下,其实要是太子死了于他来说该是件天大的好事才对,他在焦心些什么? 最后胤禔自我安慰,太子是在跟他来苏州的途中病倒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偏心眼的老爷子说不定会要他陪葬,他是为了自己着急。 车子在客栈他们住的小院外停了下来,何玉柱爬上车想扶胤礽下去,一看他病恹恹的样子当即吓得就快哭了,胤禔吩咐道:“赶紧去请大夫来。” 然后他下了车,从何玉柱手里接过胤礽就把他抱了下去,一直抱进了院子里去。 很不巧的是,院子里还有一个人在那候着。 那人看胤禔抱着胤礽进来,呆愣了片刻,犹豫着该不该请安,胤禔看了他一眼:“你是李煦?” 来的人正是苏州织造李煦,对方一听他这么说,不再有疑问,跪了下去:“臣李煦叩见王爷。” “你先等一会儿吧。” 胤禔没工夫与他多说,抱着胤礽进了房里去,李煦心中好奇,暗暗想着王爷手里抱着的会是什么人,想来想去,就与那江苏巡抚下了同样的结论,心道能让王爷当宝一样抱在手里的,想必是很与众不同吧。 胤禔把人抱进房间里去,放上床,叮嘱何玉柱小心伺候好他,刚想离去,猛地被人抓住了手,胤礽睁开眼,一双眸子虽然因为身体不适不复平日里的凌厉,但却同样逼人:“让他进来,孤要听你与他说些什么。” “太子爷你病了就别……” “你既然让他来这里就是打定了主意让孤听,去叫他进来。” 胤禔无奈,在床边坐下,拍了拍他的手背:“先看病。” 请来的大夫先进了来,诊断过后开了药方子,何玉柱去熬药去了,胤禔扶着胤礽躺下:“你睡一会儿吧,我帮你把帘子拉上,我不走,这就把人叫进来,我让你听。” 胤礽接受了这个提议,没有再为难他,胤禔帮他拉上床幔,让路九去把李煦叫了进来,房门阖了上。 李煦又一次跪下给胤禔请安,顺便偷瞄了眼里间严实的床幔里的身影,胤禔轻咳了咳,正色道:“你起来吧。” “王爷,您难得来苏州一趟,怎么不先通知臣呢,臣也好先做准备去接您的,住这样的院子,实在是委屈您了,臣给你换一处更好些的住处吧?” 李煦讨笑着与胤禔拉近乎,胤禔无所谓地说道:“本王是奉旨来办案的,知道的人一共也没几个,不想太高调了。” “那也不能太寒碜了,王爷既然来了,臣就应当好生伺候招待着才是,否则就是失了臣的本分了。”李煦坚持道。 “爷说了不用了,”胤禔打断他:“你不用拍爷的马屁了,爷过两日就要回扬州去了,住哪里都一样,爷当你是自己人才把你叫了来,那些虚礼客套便免了吧。” “王爷说的是,”李煦连连点头应和:“不知王爷叫臣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胤禔面露一丝不满之色:“昨日爷去见了宋荦,那老家伙嘴巴严实得很,从他嘴里是套不出一星半点有用的东西来,你帮爷给盯紧了他,他有什么动作随时捎个信去扬州给爷。” “那是自然,王爷尽管放心便是,臣会盯着他的,”李煦应下,踟蹰了片刻,缓缓问道:“爷,您案子查得可有头绪?” 胤禔叹了叹气,随口说着:“也算是有一点吧。” 李煦偷瞄他的脸色:“那是……?” “爷已经审问了几个知县,根据他们的证词,这事十之八九与东宫那位脱不了干系,”胤禔说着又摇了摇头:“算了,这些不适宜说与你听,你把爷吩咐的差事办好便是。” 李煦不动声色地低垂下头,再一次表示一定会做好这事让胤禔放心。 人走之后,胤禔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起身去了里间,床幔已经拉开了,胤礽半靠在床头正满脸狐疑地盯着他。 何玉柱把熬好的药送进来,胤禔接过,让他下去,舀了一勺药,吹冷了一些,再送到胤礽嘴边。 顿了一下,他说道:“喝啊。” 胤礽嘴角抽了抽:“孤自己来就行了。” 胤禔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热情过了头,悻悻然把药碗递了过去,看着胤礽很爽快的一口全部喝了光,暗暗咋舌。 放下药碗,胤礽也不跟他绕弯子了,开门见山问道:“李煦不是你的人吗?你方才为何要与他说假话?” 胤禔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你先头在马车上不是还困得很?怎么这会儿倒是有精神了。” “你回答孤的话。” “谁跟你说李煦是爷的人?” “难道不是?” “难道是?”胤禔笑眯眯地反问。 胤礽有些愕然,半响过后他回过味:“是……老八的人?” 胤禔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你叫他来,又故意与他说那些话,他不是你的人,是老八的人,你是想……试探老八?” “太子爷觉得是就是吧。”胤禔走到桌边捻了块桂花糕来,递到胤礽面前:“刚喝了药就不停地说,不苦吗?过过嘴吧。” 胤礽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嘴里鼓着吃食,声音却有些冷:“你们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太子爷您又是个什么东西?”胤禔反问。 胤礽哑然,确实,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也包括他自己。 “你又为何要让孤知道?” “不是太子爷您自己说想听的?” “你叫他来就没打算瞒着孤,说吧,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其实都无所谓,”胤禔拍拍他肩:“身体不舒服就别想那么多了,睡吧。” 胤礽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躺了下去,转过背,不理了他。 胤禔暗自叹了叹气,退出房间帮他轻阖上了房门。 第十七章:礼物 这一觉胤礽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已经过了第二天的寅时,睡得太久再没了睡意的人撑起身半靠在床头,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落雨声不间断地传了进来。 雨下了有一整夜,天已经有些蒙蒙亮,桌上残喘的烛台火光忽明忽暗,灰暗的窗纸倒映出了一片朦胧暧昧的暖光,隐约可见窗外雨水沿着屋檐断断续续往下滴的姿态。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何玉柱进来,低声询问:“爷,您怎么就起了,怎么不多披件衣服呢?” 他说着就取了斗篷来给胤礽披上,胤礽一看竟然是胤禔的那件,当即就皱起了眉:“换一件。” 何玉柱暗暗吐舌,赶紧另取了一件来。 门又一次被推开,这回进来的是胤禔,手里还端着药碗,走上前来笑着递给胤礽,说着:“二弟,这回还要为兄先帮你试药吗?” “你怎么就起来了?这才寅时刚过。” “你不也起来了,”胤禔见他披着的斗篷里只穿了里衣,被子也滑落到了腰间,伸手过去帮他把带子系紧:“雨声有些吵就醒了,听到这边房门响了就猜到你也醒了便过来看看。” 话说到这里,胤禔突然察觉出了不对劲,抬眼看向胤礽,他正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手停在了他的胸口处顿住,胤禔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才对?你到底要做什么?” “什么要做什么?” “算了。”胤礽没好气,他也说不出口,问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企图,他不尴尬自己倒先尴尬了。 胤禔帮他把衣服带子系好看着他慢慢把药喝下去,问道:“睡了一觉,头还疼不疼?” “比昨日好多了,”胤礽喝完最后一口药,看了眼窗外仿佛永远下不尽的雨,有些郁闷:“下雨了,哪也去不了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扬州。” 来苏州一趟连着几天没睡好不说还闹了风寒,当真是自找罪受。 胤禔喂了颗蜜枣给他过口,安抚他道:“不用叹气了,外头雨不大,而且雨天有雨天的看头,我们去太湖吧,不过你得多穿些。” 都初夏时节了,还会受寒病倒,也只有这位娇生惯养的太子爷了。 胤礽对他的提议没有太大的兴致却也不反对,总比在床上再躺一天的好。 出门之前,路九进来小声禀报胤禔,说是苏州织造李大人给爷送礼来了。 胤礽对着镜子整理着衣裳,胤禔的目光不经意地却始终落在他的身上,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礼物?” 路九满脸尴尬,很为难地把李煦送的礼给带了进来。 送的不是礼,是两个大活人,眉眼如画,眼波含情,身段婀娜,我见犹怜,关键是一个是姑娘,另一个却是男子。 胤禔的嘴角抖了抖,路九硬着头皮解释道:“李大人说他们是送给爷您伺候您的,还说爷若是不喜欢他可以再换几个来。” 胤礽的眼睛往这边斜睨了一眼,嗤笑了一声。 胤禔很头疼,看着那俩一脸娇羞偷偷向自己抛媚眼的‘礼物’,即使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胤礽一定已经把他从头鄙视到了脚,除了头疼,更多的是在心里咒骂拍马屁拍到马脚上的李煦。 “爷,这俩人……?”路九小心翼翼地询问。 “把人送回去吧,跟李大人说他的好意爷心领了,爷明日就要回扬州去了,这礼,不方便带着。” “那奴才这就把人给送回去。”路九如蒙大赦,又领着那俩人出了去。 “挺好看的嘛,留下来光看着也赏心悦目,晚上还可以暖床,人家李织造一番心意,大哥你怎么好就这么给回拒了。” 胤礽的语气硬邦邦的带着嘲讽,胤禔走过去,从身后按住了他的双肩,认真地说道:“我没有要留下他们的意思。” 胤礽对着镜子里的他挑起眼:“你不用跟孤解释。” “我怕你误会。” “跟孤没关系。” “那我们走吧,你好了没?” 胤礽转过身,面对着他,又一次重复:“孤说了,你不需要与孤解释。” “不是解释,你听着就行了。”胤禔说罢,拉着他出了门去。 上车之后,胤礽突然问道:“李煦真不是你的人?” “你要我说几遍你才信?” “不是你的人他这么殷勤上赶着给你送礼?” “面上是爷的人背地里效忠老八,他和老八把爷当猴耍,爷总得跟他们把这猴戏给演下去,”胤禔干笑:“再说了,不是爷的人就不能给爷送礼?他要是知道了太子爷你的身份,说不定就帮你把红袖添香给买下来了,也省得你日日惦记着你的那位沈姑娘。” “那倒不需要,买下卿卿一个就够了。” 胤礽随口这么接上一句,胤禔听了心里却是不痛快了:“你还真这么喜欢那位沈姑娘。” “长得够漂亮,琴弹得好,不争宠不谄媚,爷就是喜欢又如何?” “不如何。”胤禔心中腹诽,当得起太子爷你一句喜欢,沈姑娘还真是好福气。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烟雨蒙蒙,雾气撩人,湖面上的浪有些大,胤禔遗憾地说着:“天气不好,不能乘船了,我们就在岸边走走吧。” 没等胤礽答应,他一手撑起伞,一手便揽过了他的肩膀。 “小心一些,地上滑。” 胤礽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决定不跟他计较。 何玉柱,路九,还有那几个侍卫,很知趣地后退了一些远远跟着。 胤禔一边欣赏着眼前美景一边感叹:“江南的风景就是好,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山清水秀又各具风骚,在京里可是难得看到这样不经雕琢美得浑然天成的湖光山色。” 胤礽嘲他:“没有诗人的气质就不要假装诗人的情怀,触景生情跟你真是一点都不搭调。” 耳边响起了一阵轻笑声,胤禔贴近了他,低声问:“二弟,你觉得为兄只能做个武夫吗?” “嗯哼。” “为兄的文学造诣是比不上你和三弟,却也不至于被你如此低视吧?” “刁钻刻薄,包藏祸心,做梦都想着算计孤,孤哪里敢看轻了你。”胤礽不客气地开嘲。 “你终于说出来了,”胤禔轻叹,搭在他肩上的手慢慢移了上去,拇指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他下颚的线条:“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一个时时刻刻要防着的想着给你下绊子的敌人?” 胤礽觉得有些痒,不自觉地往一边退开,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倒像是自己怕了他,于是也没有拨开他的手,这样一来,后面的人看了就像是他往胤禔那边靠得更近了些一般。 “二弟……”胤禔微侧过头,嘴唇几乎贴上了他的脸,呢喃着叹息。 “你应该收下那位李大人送的礼的。” “嗯?” “两个美人够你享受了,这样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对着其他人乱发情。” 胤禔微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其他人指的是谁,随即便又笑了:“二弟,他们哪里比得上你呢,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话说完,俩人却是同时愣了住,一个是惊讶于他这话的意思,一个则是震惊自己方才都脱口而出说了些什么? 第十八章:争论 胤礽干笑了两声,移开眼:“你少拿孤寻开心了。” 胤禔心里一瞬间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也只能跟着尴尬地笑了笑,胡乱转移话题:“雨下大了,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找间酒楼用午膳吧。” 胤礽没有拒绝,应下后转过身就想往回走,结果却是脚下一滑,踩着了水差点跌倒下去,惊动之下,胤禔一手就捞住了他的腰托住了他身体。 而当胤礽心有余悸地回过神来,就发现俩人正姿势暧昧地紧贴在一块,顿时尴尬起来。 胤禔轻笑,身体往前倾了一些,贴到他耳边:“二弟,小心一些。” “你放开孤。” “你确定不会再滑到?” “放开。” 胤禔双手揽住他的腰,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站稳,安抚道:“别闹了,一会儿真摔了。” 胤礽身体一僵,顿了片刻后突然又笑了,手指点上他的胸口:“大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嗯?” “你慢慢想吧。” 从还有些茫然的人手里接过伞,胤礽嘴角浮起一抹戏谑笑意,转身离开。 胤禔又呆愣了片刻,直到雨水冲刷进眼睛里,才赶紧追了上去。 一刻钟后,俩人坐在太湖边上酒楼二楼的雅间里,看着窗外雨水落到湖面跳跃的姿态,胤礽眼里的笑意又浓了一些。 与他对面坐着的胤禔正捏着帕子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发丝脸颊,一边抱怨着:“二弟你也太不给面子了,亏得为兄还担心你身体又怕你跌跤的。” 胤礽给他倒了杯酒:“喝吧。” 胤禔停下手,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他:“你这是向我道歉?” “爱喝不喝。”胤礽的目光又移向了窗外去。 胤禔叹了叹气,举起了杯子。 “先头我们进来的时候,楼下对面那间钱庄是不是有些眼熟?”许久过后,胤礽收回目光,突然问道。 “你说那家宝通行?是挺眼熟的,扬州有好几家,这里是分舵,钱庄老板是……” “刘家。” 虽然胤礽对那三番两次对他出言不逊的刘锦实在是没好感,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刘家在这江苏一带也算是颇有名望了,他家不仅做盐运买卖,这钱庄也是开得风生水起,遍地开花。 胤禔笑着说道:“提起这个宝通行,爷正准备派人去查一查的。” “怎么?”胤礽挑起眼看他:“你怀疑他们借钱庄洗钱,转移贩卖私盐所得不义之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而且这刘家还是汉八旗的,刘锦虽然是独子,却有几个堂兄弟在朝廷为官,最高一个做上了从二品的内阁学士,所以他才会一口一句称呼这京里的幕后之人为主子,就是这主子……” 胤礽嗤了一声:“你不用拐弯抹角地提醒孤,你不就是想说怀疑孤就是他的幕后主子嘛。” 胤禔摇了摇头,给他倒了杯酒:“太子爷息怒,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怎么想的你自个心里明白。” 胤禔苦笑:“二弟,奉旨查案是为兄的职责所在,就算对你有所怀疑,你好歹也体谅为兄一下吧,要不为兄日后回去了怎么与皇上交代,再者,为兄就算怀疑也并不是只怀疑你一个啊。” “你说老八?你觉得会是他?” “也许是,也许不是。”这个胤禔还真是拿不准。 “所以你故意来见那李煦,透露给他你有证据怀疑上了孤这个太子爷,就是想看老八的反应?” 胤禔干笑了笑,拍胤礽的马屁:“什么都瞒不过英明神武的太子爷您。” “滚吧你,那你倒是说,你觉得老八他会给你什么反应?” 胤禔叹了叹气:“其实我还想看一看他是不是知道你来扬州养病的事情,还是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我总觉得,京里头传得沸沸扬扬的太子爷已经宾天的消息是他在后面让人煽动的。” 胤礽冷哼:“年纪不大,心思倒是刁钻,全都是跟你学的。” 胤禔觉得自己很无辜:“这与爷有什么关系啊?” “你说,如果那个主子真的是他,而他又以为孤死了,那么他必然是……” “冷眼旁观,按兵不动,”胤禔笑着接上:“若是我真的把事情都牵到你身上去,把罪名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他便可以逃脱干系,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若是他做的,而他又知道你还活着……” “那就想办法栽赃嫁祸,让孤给他背这个黑锅。”胤礽冷冷说着,眼里俱是不屑:“但若这幕后之人不是他,而他又知道孤还健在认定是孤做的,那自然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说不定还会在背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胤禔再次给他倒酒,拍拍他的手背安抚他:“那如果不是他做的,而他又以为你已经死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胤礽微眯起眼,思索了片刻,嘲道:“如果他以为爷死了,但皇上又一直按着这事迟迟不发,便是不想你们尤其是你觊觎太子之位闹得没法收拾,而派你前来江南查案,不但不是给你立功的机会,反倒是置你于尴尬之境,查不出来是你渎职,而一旦你查出事情是孤做的,皇上必然会认为你借机故意打压清除孤的旧势,好为你自己入主东宫扫清障碍,于你更加是不利。” 胤禔笑支着下巴:“是这么个理,还有呢?” “再者,他可以借你的手对付老四,老四主理户部,明面上与孤走得也算亲近,盐务出了问题,孤若是被定罪,他也逃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他只要上个折子就可以参倒老四,于是他便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你和老四在皇上面前同时不得好,他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胤禔笑眯眯地点头附和:“说得不错,那么,太子爷,您觉得是他吗?” “不是,”胤礽很肯定地说道:“你也不想想他入朝才几年,就算是他有贝勒爵位在身,在朝中口碑不错,又有一些人脉势力,大多也是跟着你后面捡来的,私下染指盐务这样的重罪,他没这个魄力也不需要做这种事情,不过……” “不过什么?” 胤礽嗤了一声:“浑水摸鱼,他想从这事中捞好处,不管是对付孤,还是老四,都是必然的。” “等等,”胤禔打断他:“你这么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是我干的啊?” 胤礽慢悠悠地抿着酒,不客气地说道:“没错,你可以怀疑孤,孤也可以怀疑你,论人脉,论势力,论不要命不要脸的程度,孤还就是觉得你最有可能,是那监守自盗之人。” 胤禔郁闷得一整杯酒都倒进了肚子里,一抹嘴唇,又看对面的胤礽一副‘爷就是认定是你了你就装吧’的姿态,心头无名火气,手伸过去,拇指正按在了他的嘴唇之上。 胤礽诧异地抬起眼看向他,手里刚夹起来的菜也掉进了盘子里。 胤禔的拇指在他沾着油腻的嘴唇上揉了揉,又觉得别扭,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悻悻然撤了回来。 “没事了,你吃东西吧。” 胤礽再一次确定,这家伙脑子不正常。 第十九章:怀疑 回扬州的那日,正赶上小秦淮河上的夏日灯火盛会,这么热闹的场景,胤禔自然是要去看的,胤礽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跟着去了。 原本一到傍晚时分就很热闹的河畔因为今日的这场灯火会更是喧嚣,处处流光溢彩,烟火璀璨。 怕被人挤着,胤禔叫人租了艘船来,沿河慢行,胤礽站在船头欣赏两岸风光,嘴角始终衔着一抹浅笑。 有人在河边放孔明灯,一盏一盏星星点点的灯火慢慢上浮,飘入深邃的夜空渐行渐远,胤礽看了一阵觉得有趣,让人把船靠过去到岸边停下,又叫何玉柱也去买了盏灯来。 胤禔凑过来,问他:“你要祈福吗?” 胤礽没搭理他,接过纸和笔,写上了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 “海晏河清,天下升平……” 胤禔贴在他身边慢慢念着,心理突然就有些不舒服,其实太子爷,也还是心怀天下的,他以前似乎把他想得太糟糕了。 胤礽的孔明灯摇曳着烛火慢慢升了起来,而他抬起头,专注地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向上浮,直至融为黑幕下的一个光点,消失不见。 收回目光,胤礽轻吁了口气,偏头问胤禔:“你不是要来放灯的,怎么这会儿倒是不放了?你就不想许愿祈福?” 胤禔干笑了笑,这么多年来爷最大的念想就是夺你的太子之位,写出来不是自找抽嘛。 胤礽见他不答便也没有再追问,又见岸边这条道上有各种卖小玩意儿和吃食的小摊,便示下上了岸去。 一路走过去,有小摊是卖蒙古刀的,摊主笑着介绍说都是他之前去蒙古弄来的货,绝对的好东西,胤礽拿起一把看了看,小巧又精致,刀柄缀了宝石很是华丽,抽刀出鞘,刀面闪着寒光分外锋利,还确实是好货。 胤禔嘴里咬着刚买的糖葫芦,含含糊糊地说着:“二弟,你买这种利器要做什么,怪吓人的。” 锋利的刀刃抵上了胤禔的面颊,胤礽眯起了双眼危险地看着他,眼里却闪动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胤禔有些紧张地把嘴里的山楂给吞了下去,好酸。 “二……二弟,刀剑无眼,小心一些。” “你知道怕了?”胤礽收回了刀,心说这玩意儿必要时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为兄知道你是跟为兄闹着玩的。”胤禔把手边的糖葫芦举到胤礽面前,胤礽下意识地一口就咬了下去,然后发现已经是被他舔过了不知道有多少遍的东西,一眼就瞪了过去。 “你个大男人还跟那些小孩子一样吃这种东西?” “挺好吃的啊。”胤禔把最后一颗含进了嘴里,低头轻笑了笑。 胤礽叫何玉柱付了银子,把那刀收了起来,正欲离去,眼风一扫,突然见前头卖珠钗的摊位前站了个白衣男子,正在挑选着那些钗环,摊主很热情地与那人推荐,而那男子一直微蹙着眉抿着唇不语,手指自珠钗上一一滑过。 胤禔顺着胤礽的视线看过去,嘴角浮起了笑意:“那不是那位刘公子京里来的姘头嘛。” 胤礽斥道:“你声音小点。” 那人已经选好钗环付了钱径直朝前走了。 胤禔贴近胤礽,问:“要不要跟上去?” 胤礽只使了一个眼色,身后的护卫就很自觉地加快脚步跟上了前头之人。 那人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胤礽和胤禔都很熟悉了的红袖添香,老鸨见到他们进来,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哟,两位应公子,可有些时日没见了,奴家还以为你们都把卿卿给忘了呢。” 何玉柱掏出银子塞老鸨手里,胤禔抬头打量了一圈,那人坐的位置在二楼凭栏处,目光一直紧盯在一楼台子上抚琴的沈卿卿身上,显然也是冲着她来的。 凑到胤礽耳边,胤禔小声说:“他是京里来的,说不定认识我们,我们低调点,别让他发现了。” “不用你说。”胤礽冲那老鸨抬起下颚,吩咐道:“就坐一楼行了,弄个屏风来帮爷隔出处清静点的地方。” 老鸨喜笑颜开地应下,就领着他们过去了,坐定之后,胤礽一边抿着茶一边问胤禔:“你不是派了人在查他,到底查出他什么来头没有?” “没有。” “真的?”胤礽怀疑地看他,似乎是不太信他这话。 “真没查出来啊,他整日除了窝在那小院里就几乎没有出过门,也没有人去找他除了那个刘锦,唯二两次出去,一次是去见了张鹏翮,这是第二次。” “见……张鹏翮?” 胤禔笑着点头,压低了声音:“我就说他们是一丘之貉吧,太子爷?” 胤礽冷嗤了一声,没兴趣再说,目光转到了台上的沈卿卿身上。 沈姑娘还是老样子,抚琴的时候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着,似有化不开的忧愁一般,胤禔支着下巴看了一阵,又问胤礽:“这个沈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个个都冲着她来的?” “美人。”胤礽啜了一口茶,慢慢悠悠地说道。 “我知道她是美人,不过就是……” 胤礽搁下手里的杯子,斜睨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就直说,别给爷吞吞吐吐的。” “上回那刘锦应该是知道她是张鹏翮的人才不敢碰她吧?不过你接近她又是为了什么?” “她是美人对爷的胃口不行?” 胤禔有些挫败地垂下了头,叹气:“太子爷,我查过她的,她跟那个扬州知府高承爵似乎也有些扯不清的关系,但是要想再往深里查她的身份,却是完全查不到。” “那是你无能。”胤礽不客气地嘲讽。 “好吧,就算我无能,不过太子爷你也不知道吗?”胤禔不信胤礽会完全不知道这女子的真实身份,更甚者,他怀疑就是胤礽在后面搞鬼故意不让他查到她的来历。 只不过这样的怀疑,他没有半点证据,说出来也不过是挨胤礽的白眼而已。 果然,胤礽压根就没兴趣回答他这问题。 沈卿卿已经抚完了一首曲子,老鸨上了台,笑眯眯地说着,按照老规矩,今日是卿卿每月一次接客的日子,依旧是价高者得。 虽然张鹏翮也是沈卿卿的入幕之宾,但是这位张总督每年最多也就来扬州个几回,其它的时候沈卿卿也不是不接客,虽然接得少,一个月就那么一次,每次还都得竞价。 所以要睡天下第一楼的头牌一晚,没有千两银子是上不了床的,但饶是如此,这些达官贵人,富家公子少爷们却俱是以能成为沈姑娘的入幕之宾为荣,千两银子而已,抢得上才是体面,也因此,每一个月的这一晚,这红袖添香总是门庭鼎沸,人气爆棚,却都是冲着这位沈姑娘而来。 胤禔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叫价声,贴到胤礽耳边问他:“爷听人说你已经上了沈姑娘的床两回了?你身子才刚好,受得住吗?” “有何不可?” 胤礽没有出面,却是冲跟着他的其中一个护卫示意,那护卫上前去加入了竞价的行列。 胤禔一听叫价已经过了千两,忍不住又问道:“我说太子爷,你这么挥霍不太好吧?” 胤礽不动声色地抿着茶,也不搭理他。 最后只剩下一人和胤礽的护卫叫板,便是坐于二楼的那白衣男子,价格交替上升,已经快破了两千两了,台上的老鸨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线。 胤禔很无语地摇头:“再漂亮也不过是一个名妓,还不是雏的,值得吗?” 最后那人先偃旗息了鼓放弃了,胤礽的护卫以两千三百两的价格拍下来沈卿卿的一夜,人群一片叫嚣沸腾。 又喝过一盏茶之后,趁着众人都转移了注意力,胤礽才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吩咐人:“带爷过去。” 胤禔看着他跟着青楼的小厮绕过大堂去了后院,人影转过回廊消失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大好看起来。 路九小心翼翼挨近似乎周身怨气颇重的人,给他倒酒:“爷……您要先回府去吗?还是也招一个姑娘来?” 把酒全部倒进嘴里,重重搁下杯子,胤禔站起身,吩咐道:“爷也过去看看。” 第二十章:挑逗 出了大堂后头的门,再转过两个回廊,才到了沈卿卿单独住的小院,胤禔一走进去,就听到了琴声自阁楼二楼的房间里飘飘荡荡而出。 没有多做犹豫,他径直走上了楼去,守在门外的丫鬟见到他很是诧异,胤禔灿烂一笑,看着对方微微红了脸,说着:“应公子是我二弟,我能进去了吗?” “可……可以。” 胤禔推门而入,门再次阖上之后小丫鬟才回过神,这不对的啊,沈姑娘怎么可以一个人伺候两个啊! 胤礽斜倚在榻上,半撑着身体,手里还拎着个酒杯,微眯起了眼,撩人的目光时不时地掠过隔着竹帘后面正抚琴之人的身影。 而胤禔对抚着琴的沈姑娘全然没有兴趣,却是一进门,目光就不自觉地被胤礽从下颚到没进衣领间那一段形状美好的脖颈线条给吸引住了。 听到开门阖门声响,胤礽向着这边挑了一眼,胤禔只感觉在他眼睛移过来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不正常地狂跳了一下。 那种若有似无的带着魅惑的眼神,比刻意的挑逗还要更蛊惑人心一些。 一曲终了,沈卿卿起身福了福,柔声道:“公子,还要继续吗?” 胤礽冲着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沈卿卿缓步走上前来,胤礽微撑起身体,伸手一拉,而她惊诧地抬起眼,下一刻就这么跌进了他的怀里。 胤礽扶着他坐稳,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绕过她的肩,酒杯送到了她的嘴边,嘴唇沿着她的脸颊一直蹭动到了耳垂边:“喝了这杯酒。” “公子……” “喝。” 沈卿卿微闭起眼,就着他的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真乖。”胤礽的手指抚了抚她的脸,又倒下了第二杯再次送到了她嘴边。 一直被无视了的人皱着眉看着他的动作,这会儿却终是看不过眼了,走上前去夺过了酒杯:“够了,再喝她要醉了。” 胤礽看着他,嗤笑了一声:“大哥倒真是怜香惜玉。” “你花了两千三百两包她一夜就是为了给她灌酒的吗?” 胤礽的嘴唇蹭着沈卿卿的脸,缓缓说着:“这叫情趣,大哥你不懂就不要来破坏爷的兴致了,先行回去吧。” 他话刚说完,敲门声便响了起来,门口的丫鬟低声问道:“小姐,方才有位严公子让人送了钗环来给你。” 沈卿卿为难地看着胤礽,胤礽笑了笑,吩咐道:“进来。” 送进来的钗环是他们先头在集市上看到的那白衣男子买的,胤礽捏在手里打量了一番,随口说了句‘这等货色如何能入得了卿卿的眼’,便将之从窗户口给扔了出去,然后把那丫鬟给挥退了。 “公子,我……” 胤礽抚了抚她的脸:“你若是想要,明日爷再派人给你送些好的来,今晚你是爷的,不许想着其他人。” “你真是不知好歹,你还真要留在这里过夜不成!”胤禔一听胤礽似乎有留下来过夜的意思,当即说得气急败坏起来,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觉察出来的怒气。 胤礽眼里闪动的笑意又浓了几分,反问:“如果爷说是呢?” 胤禔咬了咬牙:“你上回说过的,宠幸姑娘也叫上爷一块——” 沈卿卿一听这话脸就白了一半,眼泪涌上眼眶,顿时便有了泫然欲泣之意。 胤礽闻言,嘴角却是慢慢弯了起来,一手捏起了沈姑娘的下颚,强迫着她的脸转向胤禔,说道:“爷让你先。” 胤禔看一眼满脸挑衅的胤礽,又看一眼那眼里都蓄满了水的姑娘,顿时就为难起来,宠幸个女人不是难事,但是当着胤礽的面,这还真是……办不到。 胤禔认输了,一手勾起酒壶,把桌上空着的杯子全部倒满,盯着胤礽的眼睛,一杯一杯把酒往嘴里倒。 最后一杯酒下肚之后,他晃了晃那已经空了的杯子:“为兄自罚三杯,还请二弟你先。” 胤礽不想接受他的挑衅,拿起那酒壶,高举起来,直接往嘴里倒,眼睛同样一瞬不瞬地直视胤禔,泼出来的酒水沿着他的嘴角滑落,再蜿蜒下他因为仰着头的动作而越发突显的白皙颈脖。 这一副场景,胤禔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带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淫靡之色,一瞬间便有些口干舌燥。 方才的那三杯酒,算是白喝了。 最后一滴酒也倒干净之后,胤礽胡乱一抹嘴唇,‘啪’地一声酒壶被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而他的脸上已然有了微醺之意。 沈卿卿身子一怔,轻拉了拉他的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应公子这么浪荡不羁的一面,心下恍惚又有些害怕:“公子,你还好吧?” 胤礽亲了亲她的脸,安抚道:“方才是与你闹着玩的,吓着你了吧?” “没……没有。” “没事了,你去隔壁房里歇着吧,我不用你来伺候了。” “可……” “去吧。” 胤礽的语气虽然温柔,言语里的坚决却是不容置疑,沈卿卿也不敢再说,站起了身,有些担忧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房门阖上之前,她最后朝里看了一眼,是胤礽猛地拽着胤禔的衣襟把他拉近的动作。 面颊一热,沈姑娘突然觉得,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能说的东西,于是赶紧关好房门,带着守在门外的丫鬟走了。 烛台里的火光忽明忽暗,窗外的月亮也隐到了云层后头去,房里的光线很黯淡,却越发衬得胤礽的一双眸子明亮得扣人心弦。 被他拉近的一瞬间,胤禔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顿时便紧张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 胤禔的目光下移,胤礽的手里正握着那把买来的蒙古刀隔在他的腰间,刀没有出鞘,但相比自己两手空空,委实是有些任人窄割之意。 “大哥,你为什么会来?”胤礽挑起眼笑问,似乎是对他的窘迫之态很满意。 “来……看看你。” “看孤什么?”胤礽缓缓念着,手指勾进了他被自己拉扯开的衣襟里头。 胤禔抿紧了唇,有些说不出口了。 一阵沉默过后,胤礽又一次嗤笑了笑,突然使力,手一拉脚一勾,胤禔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这么被他拽了下去,倒在了榻上,而胤礽一个翻身,便压到了他的身上去。 双手撑在他脑袋两边,胤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隐约有挑逗之意,还有几分嘲讽之色。 他的目光,胤禔有些看不懂了。 俯下身,胤礽对着他的脖子吹着气,温热的触感让胤禔下意识地往后缩,却是退无可退。 双手抵上了他的肩,胤禔推拒着他,恼道:“二弟,你到底要做什么?” 胤礽的大腿屈起,自他的身下重重磨蹭而过,胤禔倒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胤礽手指慢慢点着他的嘴唇,眼里的嘲讽之色越甚:“你来找孤,不就是为了这个?” “你在说什么……”胤禔突然觉得,他说这话似乎是没有什么底气了。 “孤今个儿高兴,”胤礽说着手探了下去,一下便抓住了他的脆弱处,微眯起的眸子里是几乎将人溺毙的欲念之色,眼角眉梢都沾染上了惊人的妩媚风情:“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孤成全你便是。” 第二十一章:越界 命根子被人握住了是什么感觉……理智溃散,欲念迸发,销魂欲死。 而于现在的胤禔来说,他却很紧张,是的,很紧张。 胤礽眼里的挑衅之色太过明显,手里的动作根本算不上是爱抚或者说取悦,充其量不过是故意想给他难堪,想看着他在他面前丑态毕露而已。 而且该死的是,他的技术实在他好了,好到明知道是故意的捉弄与为难,胤禔还是忍不住起了反应,身体战栗的快感一瞬间就席卷了全身,就这么不可抑制地哼出了声。 听着他嘴里迸出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声,胤礽低笑,越发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虽然隔着衣料,却更是要命地难耐又折磨,胤禔的双手扣在他的腰上,渐渐收紧,看着萦绕在他眉眼间带着不自觉的魅惑与勾引,一双眸子已近乎幽深得要滴出水来一般。 “别……玩了。” 胤禔的声音很哑,三个字说得艰难无比,胤礽的嘴角浮起笑意:“玩?大哥觉得这样不好玩吗?” 身体最脆弱的部位被人整个禁锢在手里肆意地逗弄,胤禔平生第一次如此狼狈,扣在他腰上的手收紧又放开,心里仅剩的理智在与欲念做着最后的抗衡。 胤礽眯着眼睛盯着他纠结的面部表情,知道他已经动摇了,突然就很想看他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崩溃失神的样子,手上的动作更加卖力,隔着衣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东西在自己手里渐渐灼热硬挺起来的形状,胤礽觉得……很有趣。 刻意压抑却仍然是冲出了口的暧昧呻吟声在耳畔响起,下了肚将近一整壶的烈酒开始起了反应,胤礽的脸也跟着渐渐烫了起来,目光落在胤禔五官中长得最好的那形状漂亮的唇瓣上,顿时便有些心猿意马,原本想捉弄他的心思也起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是……有些情不自禁了。 胤禔被他压着挑逗,慢慢也感觉到了他身体上的变化,身上的人越挨越近,嘴唇凑了上来,在他的脖颈下巴上胡乱蹭着,空着的那只手开始用力撕扯他的衣服,胤禔一个激灵,理智堪堪被拉回了几分。 太子爷这意思,似乎是要将他当他的那些内宠给宠幸了! 衣服被不客气地扯了开,胤礽的手贴着他的胸膛摸了进去,在他胸前游走着,胤禔突然就有些哭笑不得,只是身体上的愉悦和某些隐隐绰绰的情愫却让他不想就这么推开了他,而所以…… 他当然也不会让胤礽就这么得逞了去。 打定主意之后,胤禔的脚缠上了胤礽的腰身将他勾近,一只手贴着他的背情色地抚摸,而另一只手则同样握住了他已经有抬头趋势的下体,虽然他从来没有帮别人做过这种事情,不过无师自通,很快就上了手,顺着那物什的形状不轻不重地套弄着再时不时地勾挠一番后面的囊物。 胤礽趴在他怀里的身体只一瞬间的僵滞,随即又狠狠揉弄起了他也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俩人互相卯足了劲地挑逗对方,平生最大的耐心和技巧都用了上来,从隔着亵裤到肉搏相贴,谁都不想落了下风,喘息声渐重,胤礽狠狠咬在胤禔的喉结上,而胤禔的小腿贴着他的臀部磨蹭,从最初地挑衅到现在竭斯底里地纠缠,俩人同时都陷入了这疯狂的情欲刺激中,都渐渐失了控。 感觉到手里的东西已经胀大到了极限,胤禔趁着胤礽贴着自己的颈脖失神低喘的空当,抱着他翻转了身,双腿钳制住他的身体,手上的动作越加急遽甚至粗鲁,嘴唇沿着他被自己扯开的衣服里裸露出来的锁骨一路啃咬到了他的下巴。 抬眼的瞬间,对上他染了极致的情欲而漂亮到惊人的眸子,胤禔心头一颤,当即就不敢再看,眼神下移,最后落在他丰润而泛着水光的唇上,顿了一下,他突然,突然就很想狠狠吻上去。 下一刻,胤礽一声失神地尖叫,身体颤抖着在他手里释放了自己,然后一直握着他茎物的手也跟着垂了下去,额头抵着他的肩膀,除了偶尔的一声喘息,久久不语。 尚未得到满足的胤禔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是放开看到的那双勾人心魄的眼睛,只觉得下身胀疼得厉害,紧贴在胤礽的大腿内侧磨蹭,但这样的蹭动根本不能缓解他此刻身体叫嚣着的欲望。 不知不觉间,搭在他腰上的手就慢慢移了下去,揉捏了几下他浑圆挺翘的臀部,胤禔悄悄咽了咽唾液,只觉得下面疼得更厉害了,迫切需要得到纾解。 而当他的手指渐渐移至那隐秘的缝隙间时,胤礽突然一个回手,狠狠扣住了他的手腕。 抬起头,看向他的人眼里已不再见半点欲色,一双清明的眼眸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大哥,你想上孤吗?” 想…… 胤礽将人用力推开,施施然站起了身,自若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再转头瞥一眼还呆呆看着他而某个地方显然还很精神的人,嘲道:“要孤去帮你叫个姑娘来吗?” 胤禔心里怒火滔天,欲火更加滔天,甚至在那一瞬间有了扑上去用强的冲动。 但一想到面前这人的身份,这样的念头便转瞬即逝了,背过身,胤禔一件一件把自己的衣物穿好,身下的欲望还炽热着,却也不是不能忍。 如胤礽所说,他们所在的地方,叫个姑娘来是很方便的事情,但他偏偏就不想了。 胤礽已经推开门出了去,胤禔把桌上的一大壶凉水全部灌进肚子压住了身上的邪火之后也离开下了楼去。 何玉柱叫了辆马车来,俩人是同来的也还得一块回去,胤礽推开窗自若地看窗外夜景,似乎已经把方才发生的事情都给抛到了脑后去。 车子行得很缓,外头街市繁华喧嚣声不断,车子里却静谧得有些诡异,胤禔一直凝视着胤礽的侧脸,已经大概猜到了方才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根本就没将之放在心上。 只是于他而言,越了界就是越了界,要他再半点不介怀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没有胤礽那么好的定力。 第二十二章:暧昧 自那晚过后,胤禔连着几天要么出门去办事,要么就窝在自己的小院里,也不去扰胤礽了,俩人各自相安无事着。 胤礽自在了几天突然想起那家伙,想着他不来缠着自己该不会是没脸见人了吧? 胤禔倒不是没脸见人,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胤礽而已,一想到胤礽最可能的反应就是满不在乎将那晚的事情当做南柯一梦,就有点怒火中烧,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不去面对他得好。 如此过了几日,某日清早胤禔正急着出门,就与刚从外头回来的胤礽在大门口撞上,胤礽一挑眼,伸手拦住了他:“大哥这么急匆匆地是要去哪里呢?” 胤禔有些尴尬,乍一见到胤礽,那晚的记忆瞬间又回笼了,而胤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那事的影响一般,胤禔很郁闷,又有些不甘,不情不愿地见礼,然后才站直了身,说着:“正要出去办差,太子爷若无其他事,我便先走了。” 胤礽撇了撇嘴,心思一转突然说道:“申时过后来陪孤用膳。” 然后他便大步进了门去,留下胤禔一个呆呆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方才太子爷的意思是在邀请他! 虽然语气很像是施恩就是了。 于是在胤禔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时候,嘴角便先扬了起来,几日来缭绕在心头的阴霾也跟着一扫而空,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去。 进屋之后,何玉柱小声禀报胤礽,说是京里有人给他送了信来。 胤礽随口问道:“谁来的信。” “四爷。” 胤礽微一皱眉,接过了何玉柱递到面前来的那信,胤禛在信里说京里面已经有人私下在传太子是私盐案背后的主使者,还有人已经把矛头指向了户部,朝堂不太平,皇上却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下个月皇上要南巡,他也会来,在信的末尾,他很诚挚地让写道让胤礽自己在这边多小心一些。 胤礽撇了撇嘴,将信扔到桌上的烛台上头,火苗很快便蹿了起来。 下午胤禔办完事情提早就回了府来,在大门口稍一犹豫就去了正屋见胤礽。 胤礽正靠在窗边的榻上看着书,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在他的侧脸洒下一圈柔和的光晕,胤禔的脸上一热,快步走上了前去:“二弟。” 胤礽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里的书:“事情办完了?” “差不多了。” “你坐。”胤礽下巴点了点身边的座椅。 胤禔看他这么慎重的模样,以为他要跟自己谈那天晚上的事情,略带着紧张地端正身子坐了下去。 胤礽见他这样,实在没忍住就笑了出来:“你别紧张,孤就问问你,那个姓严的是不是不见了?” 原来是说这个,胤禔顿时便有些失望,回答得漫不经心:“是不见了,爷派的跟着他的人被他半路上甩了,后来就没影了,也没有再回去过。” 胤礽闻言皱起眉:“你的人怎么这么不中用?” 胤禔嘴唇动了动,确实挺不中用的,他都不好意不承认了。 “那算了。”胤礽略有些失望。 胤禔眼巴巴地看着他:“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胤礽一时半会不解他的意思:“说什么?” 这回是真失望了,胤禔移开了眼:“没有。” “哦,”胤礽点了点,然后又随口问道:“你这几天很多事吗?怎么每日早出晚归的,你方才出去做什么去了?” 胤禔心说原来你还惦记着爷早出晚归,还算有些良心,于是心情这一会儿又好了一些。 “出去查了点事情。” “查什么?” 原本说来,虽然胤礽的身份是太子,但是不该他管的事情,比如说这查案之事,胤禔是没义务与他禀报的,不过胤礽这么问起来,胤禔也没有多想,就直说了:“我收到消息,三天后会有两船私盐自运河口的码头出发往浙江,然后再由浙江转陆路销往湖广,若是这次能在船出发之前截下,人赃并获到时候那些人便赖不掉了。” 胤礽闻言有些惊讶:“这消息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胤禔说得很肯定。 “那你要亲自去堵人?” “那是自然。”只要有了实证,到时候再亮出钦差身份,便能名正言顺地缴获那两艘船,之后顺藤摸瓜揪出这背后之人便不是难事。 胤礽笑了笑:“孤也要去。” “……” “怎么,不行?” “不是,可是太子爷你的身份……” “你不说不就是了。” 胤礽懒懒说完,坐直了身,叫了何玉柱进来,说是可以传膳了。 然后他站起来整理稍显凌乱的衣物,胤禔仰起头看着他,沉默了一阵,问道:“二弟,你就没有其他的要与我说的吗?” 胤礽瞥他一眼,瞬间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了:“说什么?孤还以为你没脸见孤呢,怎么,你还想跟孤说那天的事情?” 很好,他还没忘记,胤禔悄悄松了口气。 “就是那天的事情,”胤禔正色,认真地说道:“我不是与你闹着玩的。” 手被他握了住,胤礽一时稍显尴尬,忍不住就开了嘲:“大哥,孤才发现原来你是这么死板一人,你难不成还想要孤给你一个名分不成?那也行,等回了宫,孤去与太子妃商量商量,看看她答不答应。”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胤礽抽回手,又坐回了榻上去,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不说明白,孤怎么知道你是个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要我装着什么都没发生,或者忘了,我办不到。” “那又如何?” “我认真想过了,我们以后能不能好生相处?” 胤礽挑起眉,他这个‘好生想处’说得暧昧不明,不过看他这别别扭扭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有趣,于是兴致一来,手就勾上了他的下巴去,眯着眼睛调戏道:“那好啊,爷一向喜欢乖巧听话的,只要你能让爷满意了,爷不介意多宠幸你一些时候。” 胤禔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你要把我当成你的那些内宠?” “不然呢?” 果然是这样,早就猜到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的人在心底轻叹了叹,倾身贴了上去,手指摩挲上了他的眉:“太子爷,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可得对我好些才行。” 他的神情太过专注,眼波温柔得似水一般,这让胤礽有些不适应了。 何玉柱适时地进来,低着头禀报说是膳食都备好了可以上桌了,胤礽赶紧站起身与胤禔擦身而过去了桌边。 胤禔无奈笑了笑,这个反应就对了,若是胤礽一直对着他一副花间老手的表现那他才真是要头疼了,既然胤礽爱调戏他爱把他当内宠,他就陪着他玩就是了,反正他承认,他对太子爷起了心思,不管以后怎样,至少现在,他很想跟他更近一步。 相安无事地用完膳,胤禔找着与胤礽下棋的借口留了下来,下过两局之后,胤礽说要单独看会儿书,一会儿就睡了,意思已经很明显在下逐客令了。 胤禔厚着脸皮贴上去:“太子爷,要小的给你暖床吗?” 胤礽挑起眼看他,隔着火光,他的脸上带着些撩人的暧昧暖色。 很好,胤礽的兴致起来了,伸开了手,高傲地抬起下巴:“来伺候爷更衣。” 被抢了差事的何玉柱掂量片刻,很明智地退出了房外去。 路九眼巴巴地看着他,何玉柱拍拍他的肩:“你主子大概不会回去了,歇了吧。” 胤禔确实不想回去了,上太子爷的床,怎么想都是件很美妙的事情,胤礽自然也一眼看穿了他的念头,却也没有拒绝。 胤禔将胤礽的腰带抽了又给他脱了外衣之后,手便开始不安分起来,在他的背上上上下下地游走挑逗着他,胤礽反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口咬住喉结处,瞬间就把火给点了起来。 然后很顺理成章地俩人又一次滚上了床,反正都是大男人,根本没有节操这种东西可言,你痛快我也痛快何乐而不为。 当然这一次仍然是用手互相解决的,名义上虽然是胤礽宠幸了胤禔,但胤禔也不甘就这么被他压了,到底是没有从,胤礽也不逼他,这种事情还是你情我愿的好,强迫来的就没意思了。 喘息渐渐平静之后,胤禔揽过胤礽汗湿的身体,轻抚着他裸露着的光滑的背,哑着嗓子问他:“爷,感觉还不耐吧?” “你要是肯让爷上更加不耐。”胤礽懒懒说着,扯了里衣过来披上就准备叫人进来伺候。 胤禔又拉下他的衣服,再次凑上去亲吻他光裸的脊背。 胤礽不耐烦地推开他:“别靠过来,热死了。” 浑身又黏又热,让胤礽很不爽。 “爷你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胤禔做出一副委屈之态,直直看着他。 胤礽没好气:“少惺惺作态。” 胤禔大笑,把他下来,随手操起床边的扇子给他慢慢打了起来:“别叫人了,你也不怕他们看到了怎么想,睡吧,一会儿就不热了。” 胤礽在床头趴了一阵,沁凉的风拂过面颊终于是觉得舒爽了些,困意渐渐袭来,就这么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胤禔见他已经睡着了,停下了手,给他拉起被子,停了片刻,靠过去,在他嘴唇上落下了一个轻吻。 第二十三章:争执 三日之后,胤禔和胤礽两个趁着天色还未亮便出了门,马车停在了离码头有一段距离的河岸边,胤禔手里举着个西洋望远镜,撩开了车帘子观察着码头边的情形。 天色还是暗的,胤礽脑袋靠在车上闭着眼睛打着哈欠,懒懒问道:“你真的确定那两艘船今日会从这里出发去浙江?” “应该是的吧……” 只是现在水面风平浪静,连船的影子都没有,难不成还真要等到天亮之后去,光天化日之下运私盐下运河,那这些人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这么想着胤禔回头看一眼懒洋洋的胤礽,看他慵懒地靠着车子的样子,心里突然生起一抹异样的心思,于是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移过去了一些,犹豫片刻,拍拍他的手背:“你是不是困了?” “没睡好。” 胤礽说得很坦率,胤禔却很不好意思,昨晚是自己缠着他折腾了半宿,这会儿他困了也是正常,怎么说他身体都不如自己好,是该多体谅一些。 在胤禔寻思着怎么说两句好听话的时候,胤礽的话题又转了回去:“那你不会准备就让外头那两个侍卫去堵人吧,人要运私盐,一艘船上少说百十人,到时候你身份还没亮出来说不定就没他们给先解决了。” 胤礽冷飕飕地说着风凉话,似乎是很有些幸灾乐祸之意。 胤禔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就不劳太子爷您担心了,爷已经先通知过这里的军队了,现在这四周你看不到的地方都已经藏了人,随时候着只要那两艘船一出现便能拿下。” 胤礽撇了撇嘴:“你联络过这里的驻防八旗?你就不怕他们是一丘之貉?” “那自然不会。”胤禔说得很肯定,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 胤礽顿时就明白了,怕是这里的驻防八旗都统是他的人吧—— 他们出来的早,寅时还未到,胤礽实在困得厉害,很快就眼皮子开始打架,脑袋枕到了胤禔的背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闭上了眼睛。 胤禔回头看他,喊了一声:“太子爷?” 胤礽睡着了,没答他,于是他换了个姿势,抱过了胤礽的肩膀,让他睡进了自己怀里,一手揽着他的腰揉揉捏捏吃豆腐,一边想着太子爷当真是不解风情,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可是太子爷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应,该怎样还是怎样,兴致来了就与他滚一回床单,不高兴的时候照样没个好脸色。 唯一算得上是进步的便是,他不再排斥与他之间的亲密举动,像这样靠在他身上睡觉,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手捏着胤礽的下巴抬起他的脸,胤禔凑上去肆无忌惮地仔细打量,胤礽的长相偏阴柔,尤其睡着的时候,平日里醒着时眼里那种厉色也掩了去,这会儿闭着眼的样子倒是给人一种乖巧的错觉。 不知不觉间,胤禔的手指就摩挲了上去,若是胤礽醒着时他是万不能这么放肆对他的,不过如今他人躺在自己怀里睡得没了知觉,那便是由着他了。 胤禔突然想到,这算不算是太子爷对他信任的一种表现? 想到这个,胤禔一下子就很高兴起来,捧着胤礽的脸,在他的嘴唇上印上了一个轻吻。 虽然这几日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他日日都能爬上太子爷的床,与他胡搅一通,不过,胤礽对他的热情仅限于身体上的发泄,享受完了就将之一脚踢开了,半点温情不给,像这样胤禔想亲一亲他,也只敢想想而已,要是他来了真的用了强的,他很确定,十之八九他会被胤礽掐得从此不能人道。 所以到底也只有趁着胤礽睡着之后,才能揽着他亲一亲抱一抱,胤禔心中叹气,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偏偏就对这个人,最不可能的人起了最不应该的心思。 两个时辰之后,外头终于大亮了,睡饱了的胤礽睁开眼,对上胤禔直勾勾看着自己的一双眼珠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没来吗?” “已经过了辰时了。”胤禔收回目光,为了掩饰被人抓了现行的尴尬,撩开窗帘子看外头,天倒是亮了,却依旧是风平浪静,别说了船了,连人影都没有一个。 胤礽嘲道:“你到底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被人给唬了吧。” “不可能。” 胤禔说得很确定,他收到的风声不可能有问题,而他们等的船迟迟不来却又确实有些不正常。 胤礽眼里的嘲讽之色又重了几分,似乎已经等着看他的笑话了。 胤禔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脸,让他稍安勿躁,目光再次转向了窗外。 胤礽对他不规矩的举动心生不满,正想再说,车外突然来了人说是有事禀报。 胤禔下了车去,一刻钟后重新上来时脸色已经有些异样了。 胤礽皱了皱眉,问:“有事?” 胤禔沉默着看了他一阵,终是叹了口气,吩咐外头:“回去吧。” 然后他便转开了眼,似乎是不想与胤礽说话了,胤礽见他这副表现,心里有些不痛快:“有话你就直说,摆脸色给谁看呢?” 片刻后,在胤礽以为胤禔不想答他的时候,胤禔不冷不热地蹦出了两个字:“不敢。” 胤礽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燃了起来,高声吩咐:“停车!” 车子即可就停了下来,胤礽看着面前之人,冷冷说道:“要么把话说清楚,要么你下去,孤不招呼你。” 胤禔抿紧了唇,定定看着胤礽的眼睛,似乎是想看穿他一般。 胤礽对他审视自己的眼神很不满,在他开口斥人之前,胤禔终于是说了出来:“你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胤礽的语气很不好,脸色更是不悦。 胤禔心里不舒服,他确实是疏忽了,就算他跟胤礽如今日日同床又怎样,到底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还是没有半点转变,也许离了扬州,这里的所有都不过是南柯一梦过眼云烟,而在他还沉浸来与胤礽亲近的念想之中时,对方却是时时刻刻没忘了在背后算计着他。 胤禔不想说了,而胤礽随便一想便从他的语气神态中猜了出来:“你是怀疑孤通知了那些人,把你泄了底,所以那两艘船才没有出现?” 既然胤礽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胤禔也不与他装了:“没错,那两艘船原本确实是今日出河,现在船没有出现,不是我收到消息有误,而是他们听到风声临时改了主意,这事除了太子爷您,我没告诉过其他人……” “所以你就认定了是孤坏了你的事情?”胤礽的声音冷得能滴出水来,微眯起的双眼里全是危险的光芒。 “难道不是吗?”胤禔反问,他也希望不是,可除了胤礽,他想不到还能是谁做的。 “外面埋伏着的那些八旗兵,你的那些奴才,你就能保证他们个个都是没有二心的?”胤礽不屑地说着,最后顿了片刻,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不过你既然认定了是孤做的,孤也无话可说,反正查案是你自己的事情,找不到证据查不出主谋回去没法交代的人也是你,与孤何干?” 胤禔听他这么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脸色也很不好看,说出来的话更是咄咄逼人:“是,钦差是本王,查案的也是本王,随意把案情透漏给旁人是本王自个失策,与人无尤,烦劳太子爷您操心了,是本王对不住太子爷您。” 胤礽扯起嘴角,眼里全是嘲讽之意:“话说完了?” “太子爷想听的已经说完了,剩下那些,说出来太子爷也不会感兴趣,何必拿来污了太子爷您的耳朵。” “你真是有自知之明,”胤礽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微抬起了下颚,高傲地说着:“孤招待不起钦差大人你,请钦差大人自便。” 胤禔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面色铁青地下了车,大步走了。 胤礽狠狠咬紧了牙关,在何玉柱犹犹豫豫地问他要不要回去的时候,不耐烦地呵道:“不回去在这喂蚊子吗!你这奴才怎么做事的!” 何玉柱缩紧了脖子,当真是无妄之灾。 第二十四章:家贼 胤禔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路九和侍卫远远跟在他后面,因为他周身气压太低也不敢上前去扰着他,胤禔心中烦躁,这么胡乱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扬州最繁华的温柔乡。 路两边都是一家邻着一家的青楼,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门口娇声笑着招揽生意,胤禔目不斜视地走过,却被人拉住了胳膊。 “大爷,让奴家来伺候您嘛。” 一阵脂粉飘香,温香软玉贴进了怀里,胤禔皱着眉不客气地推开:“滚!” 贴上来的姑娘也不尴尬,双手都勾上了他的脖子,四五个姑娘一块围了上来,拉扯着要他进楼里去,后面的侍卫跟上来想解救他,而胤禔心思动了动,就没有再拒绝,在那些姑娘的簇拥之下,进了青楼里去。 胤礽回府之后闷头睡了一大觉,睡饱之后来了精神,把府中上上下下的奴才一块叫了来训话。 在前院子里,胤礽慵懒地靠在座椅里喝着茶,何玉柱代他一个一个盘问这些人这三日之内都做了什么。 胤礽漫不经心地听着,最后随手一指,点中了其中一个府上太监:“你出来。” 被点名的人紧张得双手在微微颤抖,面上却要强作镇定,走出了列,战战兢兢地看着胤礽。 胤礽微眯起了眸子,眼带深意地打量着他,片刻过后,慢慢说道:“将你方才回答何玉柱的话重说一遍。” “奴……奴才前两日一直当值,昨日才得了空,出了一趟府邸,去街上四处转了转,买了点东西就回来了。” “买了什么?” “就买了点糕点,城东那家沁香园,奴才听人说那里的糕点有名,就去买来尝尝。” “糕点呢?” “都吃了。” 胤礽的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好吃吗?” “好……好吃。”对方被胤礽越问越紧张,头也越垂越低。 ‘啪’地一声,胤礽摔了手里的茶盏,而那太监吓得当即就跪了下去,胤礽冷冷道:“孤没让你跪着,你这么害怕是心虚了不成?” 对方咬紧了牙关,硬着头皮道:“奴才不明白太子爷为何要怀疑奴才。” “你不值得孤怀疑吗?方才何玉柱问你们话,就只有你闪烁其词,眼神飘忽,若非是做贼心虚你又为何要如此?” “奴才都是据实所说,没有半点虚假。” “没有半点虚假?”胤礽嗤道:“昨日沁香园老板娶儿媳妇,休店一日,你倒是如何买到的糕点?” 跪在地上的人脸色瞬间就变了,身子止不住地开始打颤。 胤礽眼神示意何玉柱,何玉柱正色,提高了声音,说道:“昨日辰时过后你先是鬼鬼祟祟地出了府邸大门,而后去了离沁香园隔了两条街的天宝茶楼等人,半个时辰后,刘府的管家也去了天宝茶楼,你们二人在茶楼二楼左边最里侧的雅间里密谈了两刻钟,之后刘府管家先行离开,你又坐了一盏茶的时候才走。” 那人一听自己的行踪竟然被人掌控得全部一清二楚,脸唰地一下就白了,瞪着眼睛满脸恐惧地看着胤礽。 胤礽慢悠悠地喝着茶,冷清的眼里却泛起了叫人不寒而栗的厉色。 何玉柱继续道:“只要你老实交代了你都与刘府管家说了什么,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太子爷便可留你一条性命。” 那人面如死灰,跪在那里全身抖得如同筛子一般,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敢在孤身边安插人,你这背后的主子本事倒是不小。”胤礽虽然说得不重不缓,语气里却俱是杀意。 他确实是恼了,初来扬州时,康熙新换给他的陌生面孔都被他从身边调开了,而这个太监是在毓庆宫伺候了他几年的奴才,却是被他给疏忽了。 那人不答,手渐渐握了紧,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胤礽皱起眉,正欲再说什么,那人却突然跳了起来,从袖子里抽出把锋利的匕首就朝着他扑了过去,身形快得几乎叫人措手不及。 待到一众侍卫反应过来冲上去之时,胤礽已经被人勾起腰搂抱着带离了座椅,而那太监被众侍卫按住肩膀的同时,狠狠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窝处。 胤禔双手托着胤礽的腰,抱着他堪堪稳住身子,焦急问道:“你还好吧?有没有被伤着?” 有些狼狈的胤礽尴尬地推开了他,转头看了看地上那具死尸,不悦说道:“把人扔乱葬岗去,这事到此为此,都散了吧。” 众人退下之前,胤礽又喊住身边的一个侍卫,吩咐他:“写封信回京里去,让内务府的查一查这太监的身份。” 侍卫应下后便退了下去。 胤禔拦住准备回房里去的胤礽,问道:“你既然昨日就知道了他去外头通风报信,为何不告诉我?” “你都听到了?”胤礽嘲道:“没想到钦差大人还有听墙角的习惯。” “太子!” 胤禔越是这么一副咄咄逼人的质问表情胤礽越是不想理他,转身就走,然后又被胤禔给扯了回来:“你先把话说清楚!” 胤礽的眼睛越加冷,直勾勾地看着他:“放手。”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孤让你放手。” “你先……”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什么叫君臣有别上下尊卑你不懂你——” 胤禔快被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气疯了,虽然他说的都是事实,确实是他无理在先,可他就是看不惯胤礽在自己面前摆储君的架子,更受不了他那张明明长得很漂亮的嘴唇不停地说出这些令他厌恶的话,所以在那一刻怒气上涌理智退去之后,他一手揽过胤礽的腰,一手勾近他的后颈,就这么狠狠吻上了他的唇。 胤礽先是愕然,随即下意识地想要骂人,而胤禔趁机连舌头都闯了进去,把他的嘴唇里里外外给舔了个遍。 胤礽被气得双脸通红,一脚狠狠踩上了他的脚背,双手在他身上又掐又打,无奈力气确实比不上胤禔,被动地被他整个禁锢在怀里‘轻薄’,最后气极之下,用力一口咬了下去,血腥味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 胤禔吃痛地放开了他,舔着嘴唇上被咬出来的伤口,看着胤礽的眼里全是晦暗的欲色,太过明显却更叫胤礽刺目,而胤礽在咬他的同时也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气得浑身发抖,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对他,在这一刻,他甚至产生了将面前之人给活剐了的念头。 反手狠狠抹过自己的嘴唇,胤礽冷笑道:“你想知道,孤回答你便是,孤只想看看孤的奴才对孤到底忠心与否,至于会不会坏了你的事,根本不在孤的考虑范围内,孤有何义务要告诉你?” 胤礽说完,也不管听了他的话的人就这么怔在了原地,甩手就走了。 胤禔呆站了片刻,最后苦笑,胤礽说得并没有错,他与他的关系不过是几响贪欢罢了,凭什么要求他为自己考虑,而其实,去通风报信的人不是胤礽,他已经该偷笑了。 回屋之后,胤礽越想心里越是不满,怎么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舌头,还真的是咬破了,再想到方才胤禔对自己做的事情,就有了砸镜子的冲动。 何玉柱缩着脑袋进来,小声禀报说是尸体已经处理了,胤礽随意点了点头,吩咐他传膳。 何玉柱心想着方才王爷还救了太子爷一回,太子爷应该消气了,于是问道:“要不要叫王爷一块……” 下一刻,他就被胤礽冻得死人的眼神给秒杀了。 “你到底是孤的奴才还是他的奴才?” “奴才说错话了,太子爷恕罪。” “掌嘴二十下。” 胤礽看着何玉柱苦不堪言地自掌嘴巴,心里却是半点痛快不起来:“他这一整天的都去了哪里?” 正哀怨着的何玉柱停下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胤礽说的他指的是谁,生怕又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答道:“奴才听路九说……是去了青楼。” 胤礽的眼神又冷了几分,去青楼?他瞬间就确定了胤禔是花酒喝多了醉迷糊了把他当了青楼里的那些莺莺燕燕,才会做出如此放肆之举,想到这个胤礽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去吩咐厨房里的,从今日起,不用再准备直郡王的膳食了,让他要吃自己去外头解决,孤不招待他。” 好嘛,连饭都没得吃了。 一刻钟后,胤禔在知道了是胤礽下的令不给他饭吃时突然就有些哭笑不得,在青楼里喝了一整天的酒,没东西吃真挺要人命的,可是他除了喝酒真的没有打过野食,自从来了这里,他全副的心思就扑在太子爷身上,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太子爷那人看似风流实则半点不解风情,他真的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第二十五章:生辰 天黑之后,胤礽刚躺上床,外头响起了一阵轻细的敲门声,何玉柱的声音传进来:“爷,王爷想求见您。” “爷歇下了,不见。”胤礽说得没好气,大半夜的来求见,摆明了不怀好意。 何玉柱哭丧着脸看身后的胤禔,而他也已经听到了胤礽的回应了,走上前来拍拍何玉柱的肩膀叫他让开就想去推房门。 何玉柱连忙道:“王爷,太子爷已经歇下了,您还是明日……” 话没说完,胤禔就已经推门进了去。 房间里没有点灯,除了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点的月光就是一片昏暗,胤禔看了眼床上背对着外头起伏的线条,没有多做犹豫,就拖了外衣靴袜爬上了床去。 只一瞬间,锋利的,出了鞘的匕首便抵上了腰间,胤禔惊讶地看向胤礽,黑暗中他的眼里有着慑人的寒光:“不想出人命就滚。” 犹豫了片刻,胤禔下定了耍流氓到底不怕死的决心:“爷,你若是真要了我的命回头怎么跟汗阿玛交代?” 胤礽冷嘲:“怎么交代?就你死皮赖脸地爬上爷的床这事,交代到汗阿玛面前去你看看他会不会给你再补上几刀?” 胤禔身子僵了一僵,这倒是真的,被老爷子知道了,扔他去蒙古垦荒喂狼都是轻的,但是嘛,人一旦不要起脸来胆儿也就跟着肥了,何况他们现在在扬州,天高皇帝远,所以胤礽的话除了让他稍一迟疑,实际并没有多少能恐吓到他。 小心翼翼握住了那刀刃,胤禔低下头看着那在黑暗中甚至能看清楚刃面上锋利寒光的东西,干笑着说道:“二弟别这样,为兄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个事。” “说事需要在床上说?滚下去!” “嗷——” 胤礽这么一动手里的刀子也跟着晃了一下,然后就很犀利地在胤禔的手指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而胤礽听到他吃痛地喊出声,手一抖,刀子就掉落了床上去。 一刻钟后,胤禔期期艾艾地坐在床头嘴里哼哼着让路九给他包扎手,胤礽披着外衣坐在另一边,冷冷看了他一阵,最后道:“手包扎好了就回你自己那里去,孤要歇着了。” 胤禔收回包得略显夸张的手,示意路九退下,在胤礽的怒视中厚着脸皮慢慢朝他移了过去,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二弟——” “做什么?” “很疼。” “你活该。” 被他这么一骂胤禔反倒是心里痛快了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说道:“好了不说笑了,我是真的有事要跟你说。” 胤礽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等着他说下去。 “我明日要去江宁。” “就这个?” “是啊,”胤禔点点头:“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不去。”胤礽拒绝得毫不犹豫,上回跟着他去一回苏州,连着两天没睡好不说还病倒了,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去。 “真的不去啊?” 胤礽怀疑地看他一眼:“你好端端的跑江宁去做什么?” “这不是汗阿玛下个月要来了嘛,”胤禔叹着气:“我都在这废了快两个月了,什么都没查出来,再不做事交不了差啊。” “你还知道你整日无所事事?”胤礽嗤讽:“怎么?这回去江宁是打算亮明身份明着来了?” “不啊,就去见见张鹏翮,跟他确认个事情。”胤禔说着眼睛一转,又往胤礽身边挪过去了些,哥俩好的伸手揽过他的肩膀:“二弟啊,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吧,你随为兄一块去,为兄给你庆生啊?” “不去。”胤礽拨开他的手。 胤禔不依不饶地凑过去,嘴唇贴上了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去啊,二弟,整日待这里你不闷吗?下个月就要回京去了,以后说不定得过好几年才有机会再来这边,而且,江宁的美人也不比这边少,你不是喜欢嘛……” 提到这个胤礽略有动心,却是没注意到胤禔的嘴唇凑得更近了,在他敏感的耳后侧轻蹭着:“二弟,上回的事,算为兄弄错了,为兄不该怀疑你的,为兄给你赔礼道歉还不成吗?” 胤礽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你向孤道歉?” 这倒真是破天荒头一遭了,胤禔私下里肯这么放低身段对着他赔小心,还真的是头一回,也难怪胤礽会惊讶。 胤禔笑了笑:“你要是喜欢听,我说给你听便是。” “算了。”没有诚意的道歉不如不说。 不管怎样,胤禔在成功转移胤礽的注意力,付出了血的代价之后最终是软磨硬泡地在他的床上留了下来,然后借着黑灯瞎火的手在他身上不规不矩的乱摸挑起火之后又成功跟他滚了一回床单,最后胤礽累得精疲力尽也没力气把他踢下床,俩人就这么相安无事一个被窝睡到了天明。 第二日一大早,胤礽半梦半醒之间被胤禔给拖起床,亲自伺候着他胡乱穿了衣服,扯着他上了车,就直接往江宁府而去。 于是等到胤礽睡了饱,终于精神大好的醒过来时俩人已经在去江宁的路上了。 胤礽撩开车帘子看了看外头,事已至此也无话可说,却还是不甘心地转头瞪了胤禔一眼:“你去江宁到底做什么的?” “哈哈,找两江总督问点事情而已。”胤禔随口敷衍着,递了杯蜂蜜水给他:“刚睡醒,润润喉吧。” 胤礽回他一个白眼,把蜜水接过去,一口喝了下去。 傍晚时分,俩人终于是到了江宁府,用过晚膳之后,胤禔拉着没有多少兴致的人去逛秦淮河,在胤礽开口拒绝前,先说道:“带你去看美人,给你庆生。” 华灯初上时分的江宁秦淮河与扬州如出一辙的处处脂粉飘香,丝竹笙箫,胤礽在船头站了一阵,觉得没趣,转头问胤禔:“美人呢?” 胤禔走上前,双手搭上他的肩膀:“二弟,现在是爷陪着你游河呢,你能不能别惦记着美人?” “那爷回去了。” 胤礽这么说着身体却是没有动,船在河面上缓行着,他想走也走不了。 嘴里捏着个酒杯子晃荡着,胤礽顺势身体往后靠了靠,贴上了胤禔的肩,胤禔先是受宠若惊,随即一只手下移到了他的腰上,见他没有拒绝,顺势轻揽住了他。 喝了一半的酒杯反手递到了胤禔的嘴巴,胤禔越发高兴,心想着太子爷大概是醉了才会如此体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于是凑过去就着他的手赶紧给喝了,末了还舔了舔嘴唇:“这酒还真不错。” 胤礽确实醉了,醉眼迷蒙间四周的灯火倒映进他的眼里,竟是生出了些勾人的光彩,胤禔低着头看了一阵他的眼睛,最后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脸:“二弟……” 胤礽心中蓦地颤了一下,随即眼里又恢复了清明,与他拉开了距离,挑起眼:“你不是说给孤庆生的吗?寿礼呢?” 胤禔笑了起来:“你想要什么?” “不要了。” “送给你。”胤禔取出块玉佩塞他手里:“不是很值钱,不过玉质还不错,太子爷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吧。” 胤禔说着便转开了眼,眼神飘忽,似乎是有些心虚,胤礽捏起手里那玉佩仔细瞧了瞧,简简单单的样式没有半点过多的雕饰,玉质却很通透还确实是块好物,只不过胤禔这态度却是有些奇怪。 “你就送这个给孤?” “你不喜欢吗?”胤禔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是很担心他会给拒绝了。 “还不错,孤免为其难收了便是。” 胤禔长松了口气,看着胤礽把那玉佩收进荷包里,心中暗自窃喜。 船到了河道拐角处,前面从河的另一边拐出条船舫,胤禔突然揽近胤礽的腰,嘴唇贴上他的耳朵:“太子爷,前头那船,张鹏翮就在那上头。” 胤礽先是诧异,随即瞪胤禔:“原来你是为了会他才来这里!” “没有,爷是带你出来玩呢。”胤禔拍拍他的手背安抚他,然后吩咐身边的侍卫,把船向着对方靠了过去。 胤礽在心中咒骂他,最后也只得做了罢:“孤跟你一起上去。” “太子爷……他认识你的。” “他还认识你呢,正好,爷也有事要问他。” 两艘船已经并到了一块,胤礽丢下这话,抬脚先上了张鹏翮的船去。 第二十六章:灭口 胤礽跟在胤禔身后走进船舱时,张鹏翮已经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请安了,船上除了他的护卫还有一个歌女,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 胤礽打量了一圈这内里装饰得格外雅致,摇曳着点点灯火的船舫,心想着这位张总督还真是够能享受的,然后便走到了一旁去坐了下来。 张鹏翮压着声音给胤禔赔礼:“臣不知王爷来了江宁,有失远迎,怠慢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是爷没人派人通知你,与你不关。”胤禔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神却在与一旁的胤礽交流,问他是他先问话还是自己,胤礽别过眼不搭理他。 而跪在地上微垂着头的张鹏翮显然是没看到的,他甚至没注意到除了胤禔,这还有一个人。 “你起来吧,本王有话要问你。”既然胤礽不领情,胤禔便也懒得再管他了。 张鹏翮没有起身,而是先转过头冲身后的护卫示意,意思是要他将那歌女和其他人先都带出去。 护卫扶着吓傻了的歌女和她的丫鬟站起来就要退出去,胤礽终于是不疾不徐地开了口:“做什么人让人走呢,留下来给爷接着弹曲子。” 张鹏翮错愕得猛地抬起头,然后便怔住了。 胤礽嘴角勾起一个小幅度,笑得意味不明:“怎么,张总督看到孤是傻了不成?” 张鹏翮回过神就要请安,胤礽先一步道:“免了。” “臣一直以为太子爷您在扬州静养,也不敢去扰着您,没想到您却是来了江宁,您也不与臣说一声,臣没能去接驾,委实是心里难安。” “你这话说的,难不成孤来江宁还要先通知你,给你备案不成。” 胤礽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张鹏翮听了却是吓了一跳赶紧请罪:“臣不敢,臣不是那个意思,太子爷您可千万别误会……” “行了行了,”胤礽受不了地打断他:“叫她给爷弹个曲。” 张鹏翮巴巴应下,让那吓得浑身都僵住了的歌女哄到了琴前坐下,给胤礽弹曲。 胤禔的目光落在那姑娘脸上,只看了一眼心里便不痛快,沈卿卿,这个歌女,还有几次他无意中撞见的胤礽受宠的侍妾,几乎都是这个模子,柳叶眉,杏仁眼,鹅蛋脸,白得没有一点瑕疵,太子爷好的就是这一口。 至于他,那当真是差得远了。 胤礽满意了,靠坐在窗边自在地听起了曲,不再管他们说什么。 胤禔收起心思,正色,瞪了张鹏翮一眼,张鹏翮有些紧张,心里算计着自己是不是落了什么把柄进了胤禔手里,却完全没想到他纯粹是被迁怒了。 “爷问你,”胤禔微抬了抬下颚,居高临下地发话:“宝通行的老板刘家与你是什么关系?” 张鹏翮怔了片刻,镇定答道:“臣不大明白王爷这话的意思,刘家的家主刘御发在江浙一带颇有名望,家业也大,臣身为两江总督也听说过此人的名号,但私下并无往来。” “没有往来?没有往来你能每年从宝通行拿到一成的分红?没有你的照应宝通行能几乎垄断了这一带的钱庄生意?” 胤禔说得胸有成竹,摆明了是有证据在手,张鹏翮脸色当即就变了,心虚地移开了眼,支支吾吾着额头上已经开始冒虚汗。 胤禔冷冷道:“张总督,你还是说实话了吧,你跟那姓刘的私下到底做了什么了勾当?” “臣……臣知罪了,臣坦白便是,王爷恕罪,臣确实与刘家有过来往,投了些银子在他们钱庄,由他们帮着经营,不过私下里经商这事毕竟不光彩也万不能让皇上知道,臣不是有意要瞒着您,臣只是……” “那刘家贩运私盐之事你可知晓?” “贩运私盐?”张鹏翮满脸错愕,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接着又镇定道:“私盐案闹得沸沸扬扬,臣自然有所耳闻,皇上对这案子看重,王爷您又特地以钦差的身份前来查案,臣不敢怠慢,王爷您要问的臣若是知道一定知无不言,但臣不知道的,也委实没法王爷您,还望王爷恕罪。” 说的当真是冠冕堂皇,私盐案若是与张鹏翮无关,他从今以后就不再爬太子爷的床!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可惜他没有确实的证据。 一首曲子终了,一直懒懒散散的胤礽终于是慢悠悠开了口:“张总督,你每年要给索额图孝敬多少银两?” 胤礽的话一出,不仅是张鹏翮愣住了,胤禔也有些诧异,想了想,他走上前去,在胤礽身边坐下,贴到他耳边小声问道:“太子爷你要做什么呢?” “滚边去。”胤礽受不了他当着旁人的面就与自己拉扯不清的德行,反手给了他一手肘。 不过那张鹏翮惊诧于胤礽的问题正在思索应对之策,倒是没注意到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 胤礽挣开笑得没牙没眼的人,再一次问那张鹏翮:“爷问你话呢!哑巴了吗你!” 张鹏翮连忙道:“太……太子爷,您说这个……” 胤礽斥道:“当着孤的面就不要装了,张总督,你与索额图私下里的那点勾当你以为孤会不知道?实相的你就给孤说实话。” 胤礽说得漫不经心,张鹏翮却是尴尬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没……没多少,臣……一年也见不到索中堂两回。” “就是每一回都会送上厚礼。”胤礽嘲完,突然就提高了声音:“张鹏翮,你倒是把索额图和爷当猴耍耍得很痛快!” 张鹏翮一听胤礽这么说当即又跪了下去喊冤:“太子爷您明鉴啊,臣对您对皇上都绝对忠心,对索中堂也很尊崇,您说东臣绝对不敢往西,更不敢戏耍您,太子爷您一定要相信臣啊!” “是不是你自个明白,嘴里说着对爷忠心,背地里效忠的是谁,你心里清楚!”胤礽气得摔了手里的茶盏,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一地的碎片。 张鹏翮身子往后缩了一些,垂着头看都不敢再看胤礽,胤礽冷道:“效忠孤?把制贩私盐的罪名赖爷身上就是效忠孤?你的效忠孤当真是当不起。” 胤禔一看胤礽确实是动了气,心里便明白了几分,这事他大概真是冤枉的。 去桌边重新拿了杯茶过来,胤禔将之递到胤礽手里安抚他:“太子爷消消气。” 胤礽接过去,送到嘴巴正欲喝想想又搁了下来,不忿道:“张鹏翮,你给孤听清楚了,贩运私盐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你心里比孤清楚,不过你放心,孤对这没兴趣,查案不是孤的差事,但是,你若是再敢打着孤的旗号在外头做一些下孤的脸陷孤于不义的事情,孤不会再轻饶了你!” 张鹏翮噤若寒蝉,被胤礽批得灰头土脸却是不敢再辩驳一句。 胤禔拍了拍胤礽的肩膀让他消气,目光转过,见那一直跪在的小厮满脸惨白眼神飘来荡去,又时不时地掠过胤礽手里几次端到嘴边又放下的茶盏上,神情又是紧张又是心虚,顿时就皱起了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说话!你把孤当什么了!” 胤礽又一次呵道,张鹏翮唯唯诺诺地赔罪,胤礽没好气,茶盏再一次送到嘴边正要喝,胤禔的手横了过来,猛地将之挥了开,又是哐当一声,地上的碎片又多了一些。 胤礽错愕地看向胤禔:“你疯了你!” “这茶不对劲。”胤禔解释的同时,两个侍卫已经抽出了剑指向了地上那身子抖得如同筛子一般的小厮。 胤禔怒喝张鹏翮:“你好大的胆子!你在茶里放了什么!你想毒害太子爷不成!” “臣冤枉啊!”张鹏翮也是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吓得脸都白了,嘴唇颤抖着除了喊冤竟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给太子爷下毒,这样的罪名够他全家陪葬的了。 张鹏翮身边的护卫也被胤礽的人按倒到了地上,嘴里大喊着:“太子爷明鉴,那是这歌女的人,与张大人无关啊!” 而那跌坐在地上的歌女已经被这变故吓傻了,胤礽扫了她一眼转向那小厮:“你是什么人?” 那人哆嗦了半天,最后直冲冲地迎着横在面前的剑撞了上去,血溅当场抹了脖子。 动作太快,举剑的侍卫没来得及抽回就让他得了逞,胤礽皱了皱眉,几天之内连着两个人当着自己面抹脖子,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船舱里瞬间又静了下来,胤禔看着面色凝重的胤礽,犹豫了片刻,问道:“太子爷,这事……” “算了。” 胤礽站起身,丢下句‘晦气’转身便走了。 胤禔吩咐人收拾残局,又看了眼那呆怔住的张鹏翮,摇摇头,追了出去。 上了自己的船之后,胤礽低声吩咐身边侍卫:“派几个人盯着张鹏翮。”然后便进了船舱里去。 胤禔没有多犹豫就跟了进去,见胤礽面色不好看,倒了杯酒递到了他的面前去。 胤礽冷冷瞥了一眼,没有接。 胤禔笑了笑,喝了一半再次递过去:“能喝的。” “明日就回扬州去吧。” 每次出门都没好事,不,应该说跟这家伙一块就没好事,还是赶紧回去老实待着算了,要是这么无缘无故送了命那才真是亏大了。 第二十七章:风流 一口把胤禔剩下的半杯酒喝光,胤礽晃着杯子示意他再给自己添,胤禔看着他巴巴向自己讨酒的样子,虽然神情是一如既往的高傲,但眉眼之间因为下肚的酒而染上了几分说不出的风情,却是格外的诱惑人,心弦就这么不经意地颤了一下。 “二弟,再喝就醉了。” 胤禔好心地提醒,胤礽却似乎并不领情,自己接过酒壶就给倒上了,连着三杯酒就这么下了肚,红晕很快便上了脸。 半醉半醒间,胤礽便没有拒绝某人搭上自己腰间的手,顺势就靠到了他的身上去,胤禔心中暗喜,捏着酒杯亲自给他喂酒:“太子爷,你这副反应,可是吓到了不成?爷倒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太子爷也是玻璃心肝的人,这般不惊得吓。” 胤禔一边说一边笑,胤礽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孤没有。” 有些惊诧倒是真的。 “那你是怎么了?” “孤只是在想有些人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连朝廷命官两江总督也敢下杀手。” “冲着张鹏翮来的?”其实胤礽不说,胤禔也猜到了,那壶茶若非他们来了,便是要进张鹏翮的肚子,而他们出现又纯属偶然,所以必然不可能是要对他们下手。 又是一杯酒送到了胤礽的嘴边,胤禔看着他就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啜着,觉得有趣极了,手把他懒得更紧了些。 “当真是无妄之灾。”胤礽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差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做了替死鬼,要这么死了那才真是冤了。 “哈,张鹏翮要真死在了这船上便是死在了温柔乡,这么不光彩的事情谁会去往细里查,指不定最后就草草结案了,不过张鹏翮这张嘴便是从此闭上了,”胤禔说着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嘴角又翘上去几分:“杀人灭口啊太子爷。” “哼。”道理胤礽当然明白,就是心里不痛快而已。 “太子爷,你先头在与张鹏翮说的那些话,你是知道了他背后之人是谁了?” “知道。”胤礽用力点了点头,又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脑袋,似乎是有些醉迷糊了。 “是谁?” “孤不告诉你。”当然醉得再厉害,这嘴巴也还是不会漏风的。 胤禔叹了叹气,早料到他不会说:“那太子爷,怎么说方才也算是爷救了你,若不是爷阻止……” “孤谢你了成吗?”胤礽受不了他邀功的得意劲,虽然是在道谢,却说得完全没好气。 胤禔无奈笑了笑,把胤礽喝剩下的酒都喝了,也渐渐有了醉意,微侧过头,嘴唇蹭着他的额头,心思荡漾了起来:“太子爷,不说这个了,晦气,不如,我们来做点其他的事情如何?” 胤礽瞥他一眼,冷嘲道:“满脑子就只有这种东西。” “我还没说什么呢,爷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既然被拆穿了,胤禔也不装了,揽着他的腰用力一勾,把他扯起来与自己面对面坐到了腿上,双手勾紧他的背轻抚着,贴上去就咬上了他衣领间露出的那一截白皙诱人的脖颈。 胤礽身子微往后仰,眯起了双眼。 看胤礽这么享受,胤禔又把他拉近了一些,卖力地舔弄他的脖颈耳后敏感带,偷眼打量着他渐渐被情欲浸染的脸,心里蓦地涌起一股满足感,目光在他的脸上慢慢逡巡,最后落在了他微抿着的唇上,顿了顿,缓缓贴了过去。 胤礽猛地睁开眼,在他的嘴唇就要贴上的前一刻,眼里是清明的厉色:“你想做什么?” “二弟——” “你敢?” 胤禔挫败地低头倒在了他的肩上,哀戚抱怨:“太子爷,你也太不给面子了。” 胤礽手指卷着他垂到自己面前来的辫子,嘲道:“大哥这是春心动了不成?” 确实动了,可惜你不领情。 胤禔扣住胤礽的手,抬头看着他,许久过后,认真问道:“太子爷,这样……你反感吗?” 空着的那只手先是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然后贴上胤礽的唇,又一次重复:“你会反感我这么做吗?” 胤礽荡开了眼神:“脏不脏?” “脏?”胤禔愣了一下才回过神,突然就有些哭笑不得:“太子爷,你该不会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吧?你的内宠不是挺多的吗?” “没有。” 交换口水这种事情对有些洁癖的胤礽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那些能受他宠幸的人,无不是得里里外外洗掉一层皮才上得了他的床,他也从来都是发泄完了就算了,从来不考虑身下人的感受,所以他对胤禔的容忍度其实已经过界很多了。 “那上回我们……” “闭嘴!”那明明是被他强迫的,胤礽实在是没脸再说起。 他越是这样反倒越是激得胤禔心头像有只猫爪子在挠,痒得很,稍一挣扎,他就决定尊崇自己的心,在胤礽做出反应之前,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狠狠亲了上去。 胤礽先是诧异,下意识地就要推他,而对方的舌趁机就钻进了他的嘴里,从外到里的扫荡了个彻底,最后缠上他的舌,不折不挠地与之嬉戏追逐。 胤礽气得想咬人,又想起上次咬到自己舌的教训,只得做了罢,却也不想就这么让他给得意了,干脆反手搂住了胤禔的脖子,热切地回应了起来。 胤禔简直是求之不得,亲吻变成了一场角逐,他们都是自命风流之人,谁都不想输了这一回,哪个也不想落了下风,你来我往地推挤着对方的舌头,来不及吞咽的银液沿着嘴角滑下,热情的呻吟全部被堵在了相贴的双唇间。 车里的温度渐渐攀了上去,俩人的呼吸俱是越来越急促,抵死地纠缠,互相较着劲,最后在憋断气之间,同时放开了对方。 胤礽大口喘着气,瞪着胤禔的眼里既有情欲又有懊恼,胤禔的眼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最后他慢慢贴过去,舔了舔他沾着唾液的嘴角,轻声道:“我以前也没有过,感觉还不赖吧?” “滚远点。” 胤礽根本不在乎他跟别人怎样,就是恼火他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 胤禔低头轻笑,不能再得寸进尺了,胤礽虽然气恼,到底也还是顺从了他,来日方长,还得慢慢来。 回客栈之后,胤禔照旧找出各种借口又一次爬上了太子爷的床,胤礽虽然对他没有好脸色说出来的话也是句句刺人,但却是默许了他的举动,而且似乎已经是很习惯了,甚至主动缠上了他的身体,这让胤禔很有些喜出望外,自然是却之不恭。 又一番胡搞乱搞之后,胤礽光裸着身子趴在胤禔身上低喘着气:“前两天京里来信了。” “嗯?” “南巡队伍提前出发了,半个月之后就能到扬州。” “哦。” “哦?你想好怎么交差了吗?”胤礽撑起身体,幸灾乐祸地看着胤禔:“大哥,你这差事可是办砸了啊。” “急什么,不还有半个月嘛。” 胤禔不以为意,拉下胤礽,亲了亲他的嘴角,见胤礽没有拒绝,干脆又一次探进了他的嘴里去,抱着人翻过了身去。 办差什么的都见鬼去吧,至少现在,他只想留这跟太子爷风流快活。 第二日一早,俩人还缠在一块会周公,敲门声传来,胤礽被吵醒,迷糊间不耐烦地喝道:“做什么?” 门外的何玉柱小声答道:“爷,张总督出事了。” “死了不成?”胤礽随口说着,一巴掌拍醒还睡得死沉的胤禔,坐起了身。 “张总督昨晚回府的时候,在路上被人袭击,受了伤,倒是无性命之忧,不过据说是吓得不轻,这一大早的整个江宁府都已经传开了。” 清醒过来的胤礽和胤禔面面相觑,这到底什么人啊,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何玉柱和路九两个推门进来伺候他们起身,低垂着头对俩人满身暧昧的痕迹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胤禔先穿好了衣服,走到胤礽身后,何玉柱很自觉的退开,胤禔偏过头,双手帮他整理着衣领,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问他:“要去总督府吗?” “去。” “你心里有谱没?” “什么?” “到底是谁做的?” “想套爷的话?”胤礽斜睨了他一眼:“哪凉快哪待着去。” 穿戴整齐的胤礽不再理胤禔,大步出了房门,胤禔叹气,果然一日夫妻百日恩什么的都是假的,他跟太子爷床单都滚了这么多回了,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真话,也还是难得很。 第二十八章:交易 胤礽和胤禔进到总督府的时候,府上正愁云惨雾,胤禔一句‘钦差来访’就让张鹏翮惊得差点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去。 闲杂人等都被打发走之后,胤礽看张鹏翮一脸菜色,脑袋还缠着布条,就知道他大概真伤得不轻还吓坏了,满脸倒霉相实在是有够可笑的,于是也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音。 张鹏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胤禔问他:“你还又何话要说?” “没……没有。” “三番两次对你出手的是何人知道吗?” “臣不知。”说是这么说,但张鹏翮脸上无措的表情却显然是出卖了他。 胤禔摇了摇头:“人抓到了吗?” “跑了,”张鹏翮忙道:“劳王爷废心了,这事臣自会处置,就请王爷……” “怎么?你是嫌本王多管闲事了不成?”胤禔的声音冷了下去:“张鹏翮,你想隐瞒什么?” “臣不敢。” “你心里清楚,想要你的命想灭你的口的人到底是谁,还要爷点破不成?亏得你还这么尽心竭力地为你主子效忠,可人家已经打着要取你性命的主意了,你冤是不冤?” 张鹏翮被他说得脸色一片灰暗,哆嗦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有犹豫。 “张总督既然不想说就算了嘛,钦差大人,这已经超出你查案的范围了,做什么咄咄逼人呢。”胤礽突然开了口,打断了胤禔的话,嘴角衔着一抹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实在是不中听。 “太子爷!”胤禔快气死了,实在是很想堵了胤礽这张时不时就能蹦出气人的话的嘴。 胤礽不以为意继续说着:“说好了今个儿是来慰问受了惊吓的张总督,钦差大人你瞧瞧你,一来就把人吓得话都不好说,你这不是给人雪上加霜吗?” 胤禔无语地别开了眼,胤礽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再问下去,咄咄逼人的那个也不知道是谁。 不过算了,张鹏翮就算不说他也已经大概猜到了到底是谁了。 胤礽看张鹏翮死不了便也不再多问,难得善心大发地叮嘱他好生歇着,然后冲胤禔示意:“走吧。” 胤禔也无意多留,便跟着他离开。 从总督府出来,胤礽笑着朝胤禔勾勾手:“找间酒楼,爷请你喝酒。” 难得太子爷这么殷勤,胤禔自然不会推却,而看胤礽这模样,也显然是有话与他要说。 于是俩人在离总督府不远的两条街后面找了间小酒楼要了间雅间点了一桌子的酒菜,胤礽亲自给胤禔斟上酒,与他喝过一杯,然后又给他夹了几筷子菜,最后在胤禔受不了先向他讨饶之后,才慢慢说道:“你帮孤一个忙如何?” 就知道太子爷肯放低姿态必然有所求,胤禔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对着他挤眉弄眼:“二弟,我们哪跟哪啊,你说便是,大哥能帮的一定竭尽全力。” 胤礽忍住抽他的冲动,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不规矩地乱摸,开门见山道:“孤知道你已经猜到了到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胤禔挑起眼笑意吟吟地看他,并不否认他这话。 “你能不能不当做不知道?不要透露了出去。” 胤禔有些意外:“为何?你要保他?” “孤自有用意。” 胤禔语气不自觉地酸了起来:“太子爷可还是念着手足之情,舍不得?还真是叫人意外。” “自然不是,”胤礽皱了皱眉,没好气道:“你也没证据不是,反正你只负责查案,查到张鹏翮这里也就够了,再后面的人就算揪出来了于你也未必会有好处。” “那可不一定啊,太子爷……”胤禔放开了他的手,握起酒杯倒了一半进嘴里,对他的话有些不敢苟同。 “只要你肯答应了孤,孤可以帮你弄到官商勾结贩运私盐的证据让你好去皇上面前交差,但是还是那句话,到张鹏翮为止就够了,他是两江总督,分量已经足够你去与皇上交代了。” “若是爷不答应呢?”胤禔干笑着反问。 “那就一拍两散好了,你的怀疑猜测都没有证据,孤也不会让你查到证据,到时候交不了差也是你自个的事情。” “太子爷这是在威胁本王?” 胤禔搁下了手里的杯子,脸上的笑意已经敛去,眼神里透露出几分对胤礽这语气态度的不满。 胤礽正色:“是交易,孤与你谈笔交易而已,接不接受由你。” 胤禔叹气,胤礽这态度,能由得他不接受吗?不接受是不是从此就不给好脸色,没有好语气,连床也不让爬了—— 胤禔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堕落了。 “你考虑清楚了没?” 再一次握住胤礽的手,胤禔冲他抛了个媚眼:“太子爷,坐爷这边来。” 有求于人总得有点诚意的,胤礽虽然心中不爽,但也不好发火,换了个位置就坐到了胤禔身边去,然后被他勾着腰一拉,就这么坐到了他身上去。 “别动。”胤禔一手按住尴尬得想站起身的胤礽的腰,一手捏着他的下颚,直直就吻了上去。 胤礽翻了个大白眼,在心里默念,就当是被狗给啃了,反正他被啃的次数也不少了,不差这一次。 胤礽不反抗也不迎合,由着他伸舌在他嘴里胡搅蛮缠,胤禔对他这态度不满,最后轻咬了一口他的嘴唇,放开了他:“太子爷,你不是这么没有情趣的人吧?怎么跟那些木得要死的秀女一个德性?” “你别给脸不要脸。” “那再来一次。”胤禔又一次覆了上去,不配合就算了,他就是喜欢太子爷这执拗的脾气,太顺从了的反而没意思了。 最后胤禔退开时已经呼吸不稳了,胤礽也低喘着气,眼神却很清明,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到底对孤打的什么主意?” “什么?” 胤礽嘲道:“难不成你是对孤动心了不成?” “是又如何?” “太子之位你不抢了?” 胤禔愣了愣,胤礽没等他回答眼里就先流露出了不屑:“还有半个月皇上就要来了,孤和你都要回京去,你准备怎么办?你的动心值几个钱?” “太子爷——” “滚。” “我答应你的交易,不过你好歹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胤礽冷嘲:“如你所说,孤舍不得孤的好弟弟,可以吗?” 这话胤禔当然不会信,心里却还是酸得很,忍不住又凑上去在胤礽嘴上咬了一口,看着胤礽无动于衷的样子,想到他说的话,虽然心中不痛快也不想承认,却是确实,眼前这些情分都是假的,等回了京,也差不多就该烟消云散了。 胤礽推开陷入矛盾纠结中的人站了起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孤吃饱了,回去吧。” “哦。” 上车后,还是心有不甘的胤禔问胤礽:“如果做这事的是我,来查案的是其他人?你会不会也要求他把这事压下去?” 胤礽不屑道:“你有哪一点值得孤帮你?” “太子爷——” “这是实话,你不爱听就不要问。” 你这实话也太伤人了,胤禔的心情一下跌到了谷底,却找不出话来反驳他。 胤礽斜睨了一眼面前垂着头一脸挫败一副可怜相的人,不自觉地笑意爬上了嘴角:“其实若是换了别人来查案……” “如何?”胤禔抬起眼,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以为有几个人敢像你这般大胆,爬上孤的床?” 胤禔张了张嘴,这会儿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胤礽拍拍他的肩:“知足吧。”爷对你够不错的了。 “你说的证据,什么时候能给我?” “还没这么快。” “你不会是糊弄我的吧——” 胤礽摇摇头:“那自然不是,孤既然要跟你做这个交易自然不会耍着你玩,不过还望大哥到时候能够信守承诺,不要失约的好。” “放心,我答应了你就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不会再拿出来做文章。” 胤礽满意了,闭上了眼睛小憩,胤禔挪到他身边,将人揽进了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睡,想了想又低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亲。 不管如何,这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呢,只要还没回京去,他就还不想跟太子爷保持距离。 胤礽两个离开总督府没多久,便有人给张鹏翮送来了胤礽的话。 “太子爷说了,总督大人不管您心里头对您那主子怎么不好想,您现下也万不能透露了他的身份去,就算事情真揭穿了,太子爷也会想办法帮您把您的罪责减到最轻,前提是您不能坏了他的事。” 已经骑虎难下的张鹏翮无话可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二十九章:账本 回扬州之后,胤禔也收到了京里来的信,说是皇上已经南下了,到不了半个月就能到扬州。 胤禔捏着那信摇头感叹:“爷的奴才到底还是比不上太子爷的,这送个信也比太子爷您慢一脚。” 胤礽端着茶慢慢抿了一口,才不屑地说道:“那是自然。” 胤禔笑了笑,伸手过去,拇指帮他拭去嘴角沾到的茶渍,在胤礽皱起眉抬眼看他的时候,收回手,手指送到自己嘴边,笑着舔了舔。 胤礽冷嘲:“脏不脏?” “太子爷会嫌自个脏吗?” “你来扬州几个月怎么不带个侍妾在身边?”胤礽总觉得他是太寂寞了才会胡乱对着人春心荡漾。 “我是来查案的爷,你还来了大半年呢,不也没带侍妾。” “孤是来养病的。”胤礽说得没好气,当初他是半死不活被人抬上车送来扬州的,带侍妾,他倒是想带,可不就穿帮了。 “那不就是了,反正扬州美人多,何必再特地从京里带是吧?” 胤禔嬉皮笑脸没个正经,胤礽很无语:“那你倒是出去找美人啊——” 胤禔摇摇头:“眼前不就有一个。” “……” 胤礽决定不与他在这浪费口舌了,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就准备出门去,胤禔拦住他,问道:“太子爷这是要去哪里呢?” “红袖添香!” 胤礽说完便与他错身而过,上了何玉柱一早就备好在门口等着的车。 胤禔没有犹豫就跟了过去也挤上了车,冲胤礽笑笑道:“爷也要去。” “你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简直是没脸没皮无耻到一定境界了。 胤禔拍拍他的手,吩咐车外人:“走吧。” 出乎胤礽意料的是,红袖添香今日并没有开门做生意,门庭冷清,大门紧闭着,何玉柱下去敲门,许久门才拉开了一条缝,里头的龟公探出脑袋,不耐烦道:“没看到这里贴的字条子吗!这几天都不接客!” 何玉柱往后退开一步,两旁的侍卫上前用力一推,门就开了,那龟公看到侍卫手里明晃晃的剑,吓得缩到了一边去,胤礽两个大步走进去,往日热闹的一楼大厅里如今只有那老鸨和一众青楼女围在一块抹着眼泪,一片愁云惨雾。 老鸨看到他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勉强挤出笑脸,迎上前来:“两位应公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实在不好意思,今日我们这不接客,二位还是请回吧。” 胤礽扫了一眼围在一块的众女,问道:“卿卿呢?” “卿……卿卿她身子不舒服,在房里歇着呢。” “让她下来,爷要见她。” 老鸨听胤礽这么说,脸色稍变,手里扭着帕子样子有些紧张:“卿卿她真的不舒服,伺候不了公子,应公子还是过两日再来吧,到时候奴家让卿卿给您赔罪。” “爷说,让她下来,爷现在就要见她。” 胤礽的声音冷了下去,眼里的危险光芒吓得那老鸨也不敢与他对视了,转开了眼,说话都不利索:“公……公子还是请回吧。” 胤禔拉了拉胤礽的袖子,贴到他耳边小声道:“你别吓坏人家了。” 然后他冲那老鸨笑了笑:“嬷嬷,卿卿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吗?你们这是哭什么呢?” “没有!”老鸨下意识地否认,反手就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却是欲盖弥彰。 “嬷嬷,卿卿姑娘和知府大人交情可不浅吧,你不说实话,那我们可就去找知府大人问了。” 提到这个,老鸨一愣就放声嚎啕了起来:“卿卿被人掳走了,高知府也不管卿卿了,卿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法活了!” 胤礽皱了皱眉:“被人掳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昨日傍晚,沈卿卿正在房里抚琴,突然就有蒙面黑衣人从房顶倒挂下来翻窗进了她的房里,在沈卿卿回过神失声尖叫前就先用布巾把她给捂晕了把人给掳了走,等到青楼里的其他人发现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只有一个同样被弄晕了倒在地上的丫鬟说了事情的经过,老鸨吓得六神无主,当即就派人去悄悄与那扬州知府高承爵说了,高承爵嘴里说着让她们不用担心把人给打发了回来,却没有给出半点实际行动去找人,似乎是打定了注意不准备管这事了。 听罢老鸨说的,胤禔让人塞了锭银子给她压惊让她不要再出去声张,就跟着脸色不怎么好的胤礽转身出了红袖添香,上马车直奔高承爵府上而去。 胤禔小心地打量一番他的神色,问道:“太子爷,这沈姑娘到底是什么人,跟高承爵又是什么关系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胤礽懒懒瞥了他一眼:“她原本是官家小姐,他爹是这里的一个县官,平日里喜欢附庸风雅吟诗作画,后来被人弹劾,因为文字狱全家被诛,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冒充她的身份顶替她上了刑场,她逃出来后隐姓埋名四处流亡,最后为了讨生活被逼卖身青楼,高承爵与他父亲是至交,无意中在红袖添香发现了她之后私下里一直对她颇多照顾,”。“ 胤禔错愕:“竟然是这样……那你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她父亲是个清官,为人低调,也非愤世嫉俗之人,更没有不轨之思,文字狱一案不过是得罪了人被人给栽赃污蔑了而已,”胤礽说着笑了笑:“刘府的前任管家,因为与刘府的老爷闹了嫌隙,将记载了刘府贿赂众官员的账本给偷了出来,交给了卿卿的父亲,卿卿的父亲便写了折子上报朝廷,不过折子被人半路给截了,而他自己却被人给栽上了株连全家的罪名被满门抄斩了,他家被抄了家,但那账本却是没找到,不翼而飞了,估计在卿卿身上吧。” “所以你就是为了那账本?”胤禔了然,随即又觉得不对劲:“你对这事这么上心做什么?这案子又不该你来查,而且既然事情你与无关,你在担心什么呢?” 胤礽撇了撇嘴:“谁说没有关系。” “那……难道有关系?”虽然是怀疑,胤禔却问得小心翼翼,就怕太子爷一个不高兴又要甩脸色了。 “你知不知道这里的这些官员,布政使,盐运使,包括这位高知府,都以为张鹏翮背后给他们撑腰的主子是爷!”胤礽说得没好气,他当真是被人给坑了,不先下手为强要是被钦差查不来,到时候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所以真正知道的到底是谁的就只有张鹏翮和那姓刘的?这俩才是一丘之貉?”胤禔摸了摸下巴,想了片刻,说道:“不对吧,太子爷,你想看账本不单是这个原因吧。” 胤礽横他:“你想说什么?” 胤禔笑了笑:“私盐案牵扯的人众多,当然不可能只有这几个人,你是不是想看看那账本上还有些谁,要是自己人就帮着给抹掉些,不是你的人就多添几笔……” 被揭穿了的胤礽很干脆地承认:“是又如何,账本到了你手里你就不会假公济私?少装了你。” “那,太子爷,沈卿卿知道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知道,不过账本的事情孤没说过她也没有提。” 原来如此,胤禔往胤礽身边蹭,揽过了他的腰,贴着他的耳朵暧昧道:“你三番五次地上红袖添香给沈姑娘捧场,就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把那账本交到你手里?你还当真是用心良苦。” “与你无关。” “太子爷——” “离孤远点。” “你到底有没有做过沈姑娘的入幕之宾?” “与你有关吗?”胤礽瞥他一眼,冷嘲道:“还是你以为,你上了几次孤的床就可以管孤的私事了?” 胤禔的嘴唇沿着他的耳际蹭上他的侧脸:“太子爷,你怎么对为兄如此薄情?” “你还想孤怎么对你?”胤礽反问。 “你可以对为兄温柔一点,说话甜蜜一点,在床上的时候热情一点……” 胤禔话没说完,就被胤礽反手赏了一肘子。 “给孤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果真是薄情又寡幸。” 胤禔嘴里嘟囔着,胤礽听到了也装作没听到,由着他说,而讨了没趣的人抱怨了几句最后便也闭了嘴。 第三十章:救护 胤礽和胤禔出现在高承爵府邸门口时,大门一如红袖添香那般紧闭着,胤礽示意何玉柱上去敲门,照样也是大半天才有人来开门,来人上下打量何玉柱一眼:“你是何人?高大人不见客,要鸣冤明日白天去知府衙门。” 何玉柱不客气道:“鸣什么冤!应公子来了,让高大人赶紧出来迎客。” “什么应公子……” 对方一看何玉柱这嚣张的架势,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犹豫了片刻说了句‘稍等’就进了府里去禀报。 半刻钟后,府门大开,高承爵慌慌张张地出门来,跪下去几乎就要行大礼。 胤礽没搭理他,大步进了门里去。 高承爵跟进去又再次跪了下去,哆哆嗦嗦的样子似乎是被胤礽的突然造访给弄懵了。 胤礽很看不上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高大人这般紧张,可是做贼心虚了不成?” “臣不知太子爷大驾光临,让太子爷您久候了,还望太子爷恕罪。” “孤没空与你废话,你现在就带人出去,给孤去把沈卿卿找回来,找不到人你也别回来了。” 高承爵闻言为难道:“太子爷,沈姑娘她只是一个歌女,如此劳师动众,实在是……” “怎么?孤让你做这么点事也办不到吗?” “不是。”高承爵犹豫片刻,咬咬牙,就应了下来。 “沈卿卿是什么人,跟你又是什么关系,你心里比孤清楚,你最好把人完好无缺地给孤找回来,少给孤耍花样,否则后果会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被胤礽这么一吓唬,高承爵身体微颤,忙道:“臣不敢。” 从高府出来,胤禔问胤礽要不要回府去,胤礽想了想道:“我们也去找人。” “去哪找啊……” “那个姓严的在郊区的院子。” “姓严的?他不是跑了吗?你确定是他?” “十之八九吧,去看看便是。”胤礽说得咬牙切齿,这个姓严的,胆子当真是太大了。 俩人一路赶往他们去过一回的郊区那院子,自从姓严的被他们盯跑了之后,守在这里的人便撤了走,若是真是那姓严的掳了人,再回到这里,也并非没有可能。 车上胤禔问胤礽:“若真是姓严的干的,他是怎么知道沈卿卿身份的,我查来查去都没查到啊。” “那是你无能。” “你别逮着机会就挤兑我,说实话。” “孤断了你的线索你自然查不到。” 果然是这样…… 胤礽冷道:“你以为高承爵是个什么东西,他安排沈卿卿接近张鹏翮打得是什么主意?” 胤禔稍一想便明白了过来,这个高承爵,怕是故意让沈卿卿去伺奉张鹏翮,在钦差来了之后又透露沈卿卿的身份与他给他造成心理压力,如此一来,张鹏翮必然会以为那账本在高承爵手里,若是他不出力只顾着推卸罪责到时候高承爵把账本交给钦差就是一块玩完,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想办法保了高承爵。 而那姓严的,显然也是从张鹏翮那里知道的沈卿卿的事情,才会掳了她。 “那账本到底是在沈卿卿那里还是在高承爵那里?” “不好说。” 即使高承爵自己也被牵扯,但那账本至少可以作为他自保要挟其他官员的筹码,他必然不会毁了,所以在他那里还是沈卿卿那里倒真是不好说,但胤礽可以肯定,那本账本还在就对了。 马车在院门口停下,胤禔看着面前越显冷清的院门,转头冲胤礽笑了笑:“这么安静不像是有人啊。”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胤礽大步走上前去,院门没有关,轻轻一推便开了,院子里一地的落叶,没有半点生气,房门紧闭着,胤禔拦住胤礽,示意身边的侍卫:“你们去推门,小心一点。” 两个侍卫用剑挑开了门,胤礽一眼就看被蒙了眼睛反捆了手脚的沈卿卿缩在床上,而那姓严的男子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正在烧炭。 那人听到声响,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眼里全是怨毒盯着他们。 胤礽皱眉:“你到底是谁?” “太子爷不都知道了吗,奴才是谁的人。”对方冷笑。 “你把刘锦杀了?” 刘锦在他们去江宁的两天内死于非命,这么赶巧的事情,想也知道必然是眼前之人做的,只不过他们可没忘了,这人跟刘锦那暧昧不清的关系。 “是。” “为什么?” “他,张鹏翮,只有他们知道主子的身份,奴才不杀了他们,主子身份就暴露了,太子爷,这都是您逼得奴才的。” “你做的好事与太子爷有何关系!你嘴巴放干净点!” 胤礽还没开口,胤禔就先出声呵斥人了,胤礽微抿起唇,对方有些诧异,随即又笑了:“奴才才知道王爷原来这么向着太子爷,若不是您与太子爷步步紧逼非要查出这幕后之人,奴才也不至于如此,只不过张鹏翮他命大,没有死,奴才对不住主子,到底还是把差事办砸了。” “你抓沈姑娘来做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不知道,但她手里有那账本,没了那账本,你们交不了差,主子便也安全了。” 那人说着大笑,猛地从身下抽出剑,对着面前的炭火用力一挑再一挥,滚烫的热炭朝着站得较近的胤礽扑面而来,胤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身后人用力往后一扯,而胤禔就这么没有半点犹豫地转身挡在了他的面前,还带着火星的炭木就这么洒在了他的脑后,背上,落在他裸露在外的脖颈里。 胤礽诧异地看着他的举动,竟是彻底愣住了,直到侍卫把那人制服,胤禔身上的炭火被手忙脚乱的几个奴才拍落,脖颈那一圈已经烫得乌黑。 胤禔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见胤礽呆呆看着他半句话不说,忍不住哀怨道:“太子爷……” 胤礽回过神,从身边的太监手里接过帕子,伸手过去帮他擦了擦,抿了抿唇,道:“烫伤了,回府去孤叫太医给你看看。” 胤禔对他这话有些失望,心说那种感动得涕泪横流扑上来抱紧他的反应,果然都是戏曲里演出来骗人的。 侍卫问胤礽那人要怎么处理,胤礽冷冷扫了他一眼,嘴里迸出两个字:“杀了。” 手起刀落,面前之人就这么倒在了血泊里,胤礽眉头都没皱一下,走到床边去,帮沈卿卿解了捆着手脚的绳子,又扯下了她眼上蒙着的布,见她双眼通红一脸的泪,掏出条帕子递过去:“擦擦吧,已经没事了。” 沈卿卿垂着头低声哽咽,胤礽示意何玉柱把她扶起来,吩咐道:“先带沈姑娘上车去,回府之后叫太医给她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嗻。” 何玉柱应下,便扶着人先出了门去,却是在院门口与正带人前来的高承爵遇个正着,对方看到沈卿卿有些心虚,低着头就进了门去,沈卿卿恨得手指掐进了手心里,何玉柱提醒她:“沈姑娘,先上车吧。” 然后又小声添上一句;“沈姑娘放心,有什么冤屈,太子爷会给你做主的。” 沈卿卿微怔了片刻:“他是皇太子吗?” “……上车吧。” 高承爵一进门就看到了地上满身是血的尸体,吓得一下就跪了下去,胤礽没好气:“这人是个亡命之徒,掳了沈姑娘是想讹银子而已,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再生事了,你把尸体给处理了吧。” 高承爵赶紧应下,带着人把尸体给抬了走,胤禔一看高承爵匆匆来又匆匆走了,忍不住就笑了:“太子爷,你这么吓人家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他们要找人根本不需要通过高承爵,不过高承爵大概以为掳走沈卿卿的人是张鹏翮派来的,胤礽特地叫他前来,不过是为了给他个警告,他与张鹏翮之间的猫腻,自己一清二楚让他少耍花招而已。 胤礽斜睨了一眼胤禔:“看样子你烫得还不算严重,还有心情在这说笑。” “疼啊,脖子还有背上,火辣辣的疼,肯定是烫伤了。” 胤禔立刻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向胤礽示弱,胤礽也没好意思再说他,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了救他才落得如此,即便他这夸张的表情是装得,胤礽也懒得揭穿他了。 “回去吧。” 胤礽说完抬脚先出了门,胤禔看他这尴尬不自然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心怀愧疚了,心中暗喜,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乐颠颠地跟了上去。 第三十一章:冤屈 回府之后,胤礽把胤禔撵回他自己住的院子里,叫了太医来给沈卿卿看诊,太医的说法是除了手脚被勒出了红痕外并没有其它的外伤,就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胤礽点了点头,让太医看过之后就把人全部挥退了下去。 门阖上后,沈卿卿挣扎着从榻上下来,跪到了地上,眼角含着泪:“沈卿卿叩见皇太子殿下,求殿下为家父洗清不白之冤。” 胤礽轻声叹着气:“你起来吧,孤会帮你的,不过你得先回答孤几个问题。” 沈卿卿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站了起来,却是垂着头不敢看胤礽,原本面前这位应公子三番五次地来给她捧场一掷千金又说知晓她真实身份的时候,她就猜到他必有来头,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是当朝的皇太子。 “你要孤帮你,就得告诉孤实情,你父亲到底是如何被人栽上了这等祸及全家满门抄斩的罪名?” 沈卿卿哽咽道:“我爹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县官,为人低调又清廉,从不媚上,平日里除了办差就是舞文弄墨,我是爹爹唯一的女儿,原本我们一家日子过得虽然清贫却也很知足了,只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大批官衙闯进家里来,把爹爹带了走,阿娘告诉我说是爹爹得罪了大官让人给诬陷上了谋反的罪名,然后便塞了本用红绸子包裹的书给我要我保管好日后或许能为爹爹申冤,我被阿娘安排人连夜送了去了远房亲戚家避难,而我离开的第二日阿娘也被人抓去下了狱,没多久爹娘便双双被砍了头,只剩我一个四处流离,最后为了讨生活才沦落了风尘。” 说到最后,沈卿卿掩面痛哭起来,胤礽看她这样子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好受,他向来是薄情冷心之人,身居高位者多半是如此,朝堂上的斗争从来就是残酷又血腥,而越是处在权利巅峰的人就越少顾得上别人的死活,这些被他们当做棋子当做炮灰的普通人的悲惨命运,是他们从来不会去考虑也不会去体谅的,只是此刻看着面前哭成泪人的女子,他却是生平头一次,动了恻隐之心。 丝帕递到了沈卿卿的手边,胤礽放柔了声音:“别哭了,孤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为你爹娘平反。” “谢谢……太子殿下。” “你说的你娘给你的那本书呢?” “那书我有翻过,我虽然识字不多,却也认得那是本账本,一共有两册,上面记载的东西我看得不是很明白,却也知道牵涉到了不少官员,我一直都随身带着,进了红袖添香之后就把书藏在了床头的暗格下面。” “账本现在还在吗?” 沈卿卿咬了咬嘴唇:“都怨我识人不清,错信了高知府,以为他与我爹是故交定会帮我,在他的花言巧语之下将上册账本给了他,还好下册我还留着,否则我爹的冤屈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胤礽点了点头:“孤一会儿派人去红袖添香取,你是如何知道高承爵他不是真心帮你的?” “那个将我掳走的人说的,高知府要我去伺奉总督大人原本我并不乐意,他却哄骗我说是伺候好了总督大人以他的官职要帮爹爹翻案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我本以为他是真心帮我,现在才知道高知府不过是想拿我去威胁总督大人而已,而其实,举报诬陷我爹谋反的人,便是那高承爵!”沈卿卿说得咬牙切齿,眼里满是刻骨的仇恨。 胤礽皱起眉,不过是高承爵栽赃的倒是一点都不出乎他的意料。 “高承爵……知道孤时常去与你捧场吗?” 沈卿卿垂下头,沉默片刻道:“原本是不知道的,后来有一回,大概也就半个月前,我无意中与他提起有位应公子时时会来,他当时便吓懵了,一再叮嘱我不能与您说爹的事情,更不能说起那本账本,我虽然奇怪却也答应了他,其实从那个时候起我便对他起了怀疑。” 原来如此,胤礽顿时明白过来,难怪这个高承爵最近见了他就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怕是整日都提心吊胆着害怕事情暴露了。 “事情孤都知道了,你先歇着吧,要什么就与外头的丫鬟说,你爹的事情孤记下了,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谢谢,谢谢太子殿下。”沈卿卿红着眼睛跪了下去给胤礽磕头。 “免了,你好生歇着吧。”胤礽示意人把她扶起来,又叮嘱人好生伺候着她便转身打算离开。 沈卿卿咬着唇犹豫片刻,道:“殿下,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 胤礽顿住脚步:“你说。” “殿下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手里有那账本,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账本而来?” 胤礽扬了扬眉:“你既然都知道……” “卿卿谢过殿下了,殿下对卿卿的好,卿卿永世不忘。” 胤礽叹了叹气:“你歇着吧。”之后便转身出了门。 身后的侍卫跟上来小声禀报,说是跟着那姓严的的小厮被他们抓到了,确实是那人吩咐的对刘锦和张鹏翮下的手。 “他从张总督那里知道了太子爷您也在这里,怕事情败露了,慌乱之下便起了杀意,幸得张总督命硬,才逃过了这一劫。” “他死了更清静。” 胤礽冷冷说完便大步进了胤禔住的院子里去。 房门推开,胤禔正趴在床上哼哼唧唧,衣服也退至了腰间,裸露的背上红了一片,路九捏着冰帕子正在帮他揉敷。 听到声响,胤禔转过头眼里便浮起了笑意,示意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冲胤礽勾手指:“二弟,过来。” 胤礽抱着胳膊抿着唇在门边站了片刻,走上了前去,一巴掌拍在他本就红了的背上:“你怎么这么娇弱,不就是一盆子炭吗?有你这么夸张的?” “不就是一盆子炭……”胤禔抱怨:“太子爷你说得倒是轻巧,要不是我,那炭就都洒你身上去了。” “行了吧?你要邀功到什么时候去?” 胤禔得寸进尺地邀赏:“太子爷亲自给我揉揉就不疼了。” 胤礽不置可否,却已经拿起了盆里那沾了冰水的帕子。 因为是夏天衣服穿得单薄,一盆子热炭生生这么扛下来,他的背上还确实是烫红了一大片,尤其是直接接触了炭火的脖颈出,更是红得厉害,胤礽慢慢帮他擦着,劲量地小心翼翼,只不过太子爷毕竟不是伺候人的主,虽然努力放轻了动作,却仍然是不得要领,远不如路九揉按得舒服。 不过胤禔心里满意,太子爷亲自动手伺候人,除了康熙爷,谁能享受得了这个待遇啊,被烫伤了一回也算是值了。 胤礽的手慢慢上游到了胤禔的肩部,被胤禔反手给握了住。 “放……” 胤禔拉着人往下头一扯,在胤礽倒上床之后覆上去压住了他:“二弟,回府这么久了,你就只惦记这那位沈姑娘,过了这久才来看我,你也太无情了。”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胤礽不高兴地在他背上拍上一巴掌,手里的帕子也扔回了盆里去。 胤禔笑着低下头咬了咬他的嘴唇:“太子爷,账本要到手了吗?” “便宜你了。” “谢谢。”胤禔一点都受之不愧。 “滚下去。” “二弟,这是为兄的床。” “这是爷的府邸。” 胤禔尴尬地笑了笑,撑起了身:“有必要算这么清吗?” 胤礽也坐起了身,理了理衣裳,横了他一眼:“好自为知吧你,孤回去了。” “等等。”胤禔赶紧拦腰抱紧他:“二弟,别走啊,来都来了,你还没用膳吧,我也没吃呢,路九已经去厨房拿吃的去了,你留下来陪我一块。” “你倒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胤礽嘴里嘲讽着,却也还是留了下来,桌上了坐。 一桌子的菜很快上了来,胤禔一边给胤礽夹菜,一边问道:“人都被你杀了你还真打算将这事压下去不成?” 胤礽反问道:“沈卿卿父亲的案子你有没有听说过?” “这种文字狱的案件,每年大大小小的都有几十起,爷哪里记得住,汗阿玛都不定会一一过目,交给下头人办了就算了。” “哦。”胤礽有些不以为然,康熙虽然嘴里宣扬着满汉一家,但在这方面却分外敏感,稍有嫌隙的都能给严办了,这样的高压政策下,冤家错案必然是少不了的,有人敢把心思动到这上头却也不稀奇。 胤禔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你就别操心了,你还真想给人翻案不成,世道就这样了,只能算她家倒霉,帮她赎身给她弄个安身之处再给她些银子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胤礽撇了撇嘴:“你也就说得出这种话。” 胤禔失笑:“太子爷难道是热心肠的人?” 被胤禔一句话噎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胤礽干脆闷下了头吃东西。 胤禔移开了目光,心说着真难得看到太子爷心软,却是不知道这样的心软又能维持得了多久就是了。 用过膳后,胤禔留着胤礽又闲扯了一阵,在胤礽说着要回去的时候舔着脸拉住了他的手:“二弟,为兄背疼。” 胤礽挑起眼:“那又如何?” “你陪陪我,就不疼了。” 胤禔说得半点不脸红,胤礽冷嗤了嗤,便吩咐下去留了下来。 得逞了的人显得很高兴,揽着人就上了床,抱着胤礽又亲又摸,胤礽念在他身上有伤,又是救自己所致,对他不规矩的举动也就忍了,情欲被挑起之后也就顺着他去了,在颠鸾倒凤间唯一想起的事情便只是,反正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与其被动接受,不如好好享受。 第三十二章:纠结 沈卿卿在胤礽的府上住了两日就被送到了胤礽在扬州郊外给她弄的别院去,胤礽又派人去红袖添香给她赎了身,取回了她说的那本账本,看过之后便交到了胤禔手里去。 院子里,胤禔一边翻着那账本,一边啧啧叹道:“这要钱不要命的人还真多。” 胤礽撇了撇嘴,没有作答。 “太子爷,这账本你动过手脚的吧?”胤禔晃着手里那半本的册子,说得很肯定,这经由胤礽到他手里头来的账本,绝对是已经被抹去了他想要保的人之后的成品,否则胤礽哪肯放心把这东西交到他手里头来。 胤礽干笑了笑:“是又如何?账本是孤弄来的,你没那个本事亲自弄到手,就别指望能借机给孤找不痛快。” “没有,臣不敢——”胤禔拖长了声音怪腔怪调地应着,态度委实是叫人恼火。 胤礽看他这样也没好气,不想再理他,起身就准备回屋里去,然后就被胤禔拉住了胳膊。 “太子爷,这账本的上半册呢?”胤禔问他。 “在高承爵那里。” “你不去问他要得来?” “孤问他要他就会给?”胤礽白眼他:“你去问他试试看看他会不会承认。” 当然是不会的,胤禔才懒得去讨那个没趣,有这半本账本就足够交差了。 胤礽又扫了他一眼,嘲道:“这上头可只有刘家给那些官员行贿的记录,那刘家贩运私盐的证据你到底是查到了没?还是你以为凭着这半本账本就能在皇上跟前糊弄过去了?” “二弟你也太小看为兄了,为兄也不是干等着你帮忙,总得自己出点力的。”胤禔笑了笑,刘府连同张鹏翮通过宝通行洗钱的证据他好不容易弄了来,再加上这账本,他这差事砸不了。 “你知道就行,不过你给孤记住了,你答应过孤的事情,到张鹏翮为止。” “知道知道,为兄不是那么不经事的人。” 胤礽看不惯他得瑟的嘴脸,甩开他的手,大步进了房里去,不客气带上的门很自然把人给挡在了外头。 胤禔没有跟上去,举起那账本挡住眼睛遮去了眼中的笑意,片刻过后,心里又生起了些隐隐的担忧,汗阿玛就快要来了,如果他没有猜错他汗阿玛的心思,那么真如胤礽所说到张鹏翮为止,而等到他把这被胤礽改过了的账本呈上去,他老人家会很不满的吧。 随即胤禔又笑了,就算他不听胤礽的,也同样捞不到好处,扳倒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看看胤礽保着他到底要做什么好了。 而同时,心里又慢慢生起了另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微妙情绪,他似乎……不太想与胤礽作对了。 胤礽回屋里看了会儿书,何玉柱进来禀报说是皇上派人传了口谕来,四贝勒会奉命带着皇上赐下的药材快马加鞭先行前来扬州探望他。 胤礽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痛快,又来一个,他这地方都快住不下了。 “他什么时候到?”胤礽懒洋洋地靠在榻上,问得漫不经心。 “三日之后。” “……”胤礽微抿起唇,好日子过到头了。 当天晚上,饭桌之上胤礽随口说起这事,正在喝着汤的胤禔一下子就呛到了,咳了半天在胤礽嫌弃的眼光注视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惊讶地问道:“他要提前来?他一个人?” “是啊?怎么了?” “他也住这里啊——” “不住这住哪?”虽然胤礽确实不想再挤个人进来,不过他是代皇上前来探望,总不好把人往驿馆里赶吧。 胤禔心中怨念,老四也来了,太子爷对着他明显比对着自己亲近,这就算了,再住进一个人,他要爬床也不容易了…… 看胤禔一脸苦瓜相,胤礽就猜到他又在想些有的没得,便刺道:“你给爷把心思放亮堂些,要是让老四看出了你和爷……爷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人还没来,就开始急着撇清界限了,胤禔突然想到,等到汗阿玛来了,他不是想与胤礽私下里说句话都难? “太子爷干嘛说得吞吞吐吐,我和太子爷你怎样?你倒是说清楚啊。”胤禔嘟嘟囔囔地抱怨,又换回了胤礽的白眼。 完全不体谅他心思的胤礽抿下最后一口汤,拿起丝绢优雅地擦了擦嘴唇,一句‘饱了’就吩咐人把膳食都撤了。 而基本没怎么吃的胤禔也顾不上自己肚子饿了,可怜兮兮地拉住就要走的胤礽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二弟……” 胤礽突然就觉得被从脚底处升起的恶寒席卷了全身,说得没好气:“干嘛?” “那这三天——” “随你。” 胤礽说得轻描淡写,胤禔心里终于是舒畅了些。 天黑之后胤禔很自然地就在胤礽这留了下来,已经五月了,正值最热的盛夏时节,即使是在夜晚也半点不凉快,胤礽完全没有卿卿我我的心思,靠在榻上看了一会儿书就因为一头的汗难受得不行,烦闷地放下手中书册。 坐他身旁正专心致志地研究棋谱的胤禔被声响惊动,转头疑惑地看着面有愠色的人:“你怎么了?” “看你不顺眼,滚远点。” 天气一热胤礽情绪就差,情绪一差就想发脾气,以前都是对着那些奴才发,但现在这房里只有他们俩,所以胤禔显然是被迁怒了。 胤禔莫名其妙,又见胤礽烦躁地扯着衣服领子,料想他是太热了,顺手抄起一边桌上的扇子就给他打了起来。 胤礽愣了一下就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享受,胤禔心下好笑,太子爷性子虽然不怎么样却其实要讨好也并不是很难,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看胤礽额便还有渗出的汗珠,胤禔自然地捏着帕子帮他擦拭,而胤礽靠着他的手似乎是蹭了蹭,并没有睁开眼,姿态慵懒得让胤禔想起了他家大丫头养的那只猫,随即又笑了,可不就是嘛,高傲又不爱理人,一个不注意就能挠伤了你,只不过养亲近了就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面前这个,却是不知道能不能养得亲近。 胤禔叹了叹气,要与太子爷真正亲近起来,要付出的代价,却不是他这一时半刻下得了决心的。 胤礽闭着眼前原本只是小憩,到最后竟是渐渐睡了过去,胤禔手里的动作虽然轻却没有停过,最后等到手酸涩难忍时才回过神,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而他竟然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太子爷睡着了的脸发了这么久的呆。 把胤礽抱起来,抱上床,胤禔给他盖上薄被,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起身推门出了去,小心帮他阖上了房门。 守在门口的人见到他出来很诧异,胤禔吩咐何玉柱:“太子爷睡着了,多叫两个人守着,爷先回去了。” 一肚子疑惑的路九跟着胤禔身后回了他住的小院子去,心里却是在嘀咕王爷这是转性了不成? 胤禔走到那已经凋谢了花朵的琼花树下顿住了脚步,突然就想起在扬州初见胤礽时的情景,那时这琼花正开得艳,而他随手就折了朵花送给胤礽,却被他不客气地给驳斥了。 其实也不过就是两个月而已,如今想来竟然是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路九,你说说,爷和太子爷这样是不是挺奇怪的?” 确实奇怪,路九是从胤禔几岁大起就贴身伺候他的奴才,胤禔与胤礽的关系有多恶劣他自然是全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到来一趟扬州,他家主子却跟着了魔一般地转了性,对太子爷百依百顺就不说了,甚至那种禁忌的乱伦关系若是传出去,他几乎不敢想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当然,路九只是个奴才而已,虽然心底担忧,却也不敢说,只是道:“王爷只要自己高兴就行了。” “只要自己高兴……就可以吗?”胤禔慢慢说着,似是若有所思。 路九心下叹气,他何尝不希望主子能活得自在惬意些呢。 嘴角慢慢翘了起来,胤禔道:“你说的没错,人生得意须尽欢,管他那么多呢。” 第三十三章:胤禛 第二天早上胤礽醒来没看到人还有些奇怪,心想着那家伙难不成是转性了? 在他正发呆间,房门就被人给推了开,进来的不是来伺候他起身的何玉柱,而是端着膳食嘴角盈着笑意的他以为已经转性了的某人。 胤禔把餐盘在桌上搁下,走上前来双手搭上了胤礽的肩膀,笑问道:“二弟,昨晚睡得好吗?” “何玉柱人呢?叫他进来。” “我来帮你。” 胤禔说着就勾过胤礽的衣裳伺候着他穿了起来,胤礽也没有拒绝,很自然地由他帮着穿好里衣中衣,下床走到了镜子前。 胤禔又拿起外衣走上前披到了他的肩上,看着镜子里睡了一整晚脸色还有些红润的人,笑了笑:“二弟精神倒是好多了。” “你昨晚回去了?”胤礽斜眼他。 “二弟是想为兄留下来陪你?”胤禔反问。 胤礽倒是无所谓,只不过这些日子以来胤禔的这种耍赖皮死活要蹭上他的床的德行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一下没这么做反倒是有点不适应了就是。 胤禔揽着他的腰亲了亲耳朵,然后贴着他低声道:“我今晚留下来陪你。” “你爱留不留。” 所以当天晚上胤禔就真的留了下来,与太子爷缠绵过后把他抱进怀里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俩人胡搅蛮缠了大半宿,都睡得沉,直到第二日天大亮日上三竿了都还在床上躺着,何玉柱来敲门,锲而不舍地敲了近一刻钟才把俩人吵醒,胤礽火大地斥道:“吵什么吵!到底什么事!” 何玉柱苦着脸小声禀报:“爷,四贝勒来了,正在外头等着求见您。” 床上的两个瞬间惊醒,这么快就来了! 等到俩人被人伺候着穿好衣梳洗完毕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胤礽不悦问道:“不是说还两天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何玉柱答:“大概是四爷的马跑得快吧——” 胤礽撇了撇嘴,最后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就要出房门去。 “等等,”胤禔拉住:“你要怎么跟他说我?” 胤礽没好气:“什么怎么说?难不成还要爷给你们介绍?是你不认识他还是他不认识你?” “他不知道我在你这里的吧?” 胤礽想了想,吩咐何玉柱:“把四爷带去孤书房里,孤有话与他单独谈。” “嗻。”何玉柱应声就退了下去。 胤禔还眼巴巴地看着他,胤礽心思一转突然就笑了:“大哥,想听听爷和四弟说什么吗?” “你肯让我听?” “你随孤去,不过你得给孤藏屏风后面。” 敢情是要他偷听。 虽然这种行为实非君子所为,好奇心占了上风,胤禔咬咬牙就点了头。 胤禛被人带进书房时胤礽正靠在窗边伺弄露台上的花草,听到声响,胤礽转过头,对方正与他见礼请安,胤礽上下扫了他一眼,笑道:“四弟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扬州,着实辛苦了,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胤禛站直了身,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番胤礽的神色,见他面色红润嘴角还衔着笑意,倒不似大病初愈之人,心下有些疑惑,然后便移开了目光。 而在他偷眼打量胤礽的时候胤礽也同样在看他,沉默了一阵,胤礽先说道:“汗阿玛可还安好?” “太子爷挂心了,汗阿玛身子骨一向都好,就是分外想念您,这才让臣弟带了御赐的补药先行前来探望您。” 胤礽笑了笑:“孤的病已经好了,那些药材怕是用不上了。” “汗阿玛的一片心意,太子爷还是收下了吧?” “那是自然,说起来,孤与你也有大半年没见了,四弟这段时日过得如何?” “劳太子爷惦记,臣弟一切都好,”胤禛回答得不动声色,而后又问道:“臣弟看太子爷气色不错,可是大安了?” “嗯,”胤礽满不在乎地说着:“总归是死不了。” “太子爷这话言重了。” “孤说笑的呢,你别当真了。” 俩人你来我往地客套,屏风后头的人听了却是有些好笑,他还以为胤禛算是与胤礽走得近的了,没想到这俩私下里见了也是这般……假得很。 说起来,胤礽这样脾气的,也难怪没人与他真亲近得起来。 客套过后,俩人终于是说起了正事,胤礽问道:“上回你给孤的来信里提到的事情,可是真的?” 胤禛抬眼看了看目光落在窗边花上问得漫不经心的胤礽,又垂下了眼,小心答道:“自从您来了扬州,朝堂一直都不大太平,就这两个月,户部连着被人上了几道弹劾的折子,说户部拖欠河道银两,还有两年前皇上亲征准噶尔之时有人私扣军粮,中饱私囊。”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故意针对户部?”胤礽微眯起了眼,眼里闪动的却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是,而且臣弟觉得这也许只是一个开端,”胤禛的语气了带着几分迟疑和担忧:“太子爷,私盐之事您……” 胤礽的目光转了过来,与胤禛四目对上,依旧是似笑非笑:“四弟以为呢?” “臣弟不敢说,大哥也来了扬州有两个月了,他那里……” “放心好了,他奈何不了孤,倒是你,这些上奏弹劾之人实际上是冲着你去的吧,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胤禛轻抿起唇,自然是胤禔胤禩他们。 胤礽笑了笑:“四弟,在京里制造假象糊弄众人放消息让人以为孤已经死了的人是你吧?” “是。”胤禛坦然承认。 “这么说起来孤倒是要谢谢你了,老大和老八他们趁机煽风点火兴风作浪皇上都看在眼里呢,倒是多谢你帮了孤这一回。”胤礽慢慢说着,眼里的嘲讽之色却是微垂着头的胤禛没看到的。 而他不动声色地答道:“臣弟应当做的,太子爷客气了。” “那皇上那里呢?他是什么反应?” “那些弹劾的折子,皇上一直留中不发。” 果然是这样,胤礽想着这种反应倒是不出人意料,老爷子心里估计是火大了,胤禩这次算是被面前这个和屏风后面躲着的那个联手给坑了。 “所以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皇上此次南巡是为了接孤回去?” “皇上一直压着消息,知道的人很少。”胤禛答道。 胤礽自然是相信,有胤禛在后面导演,恐怕相信他还活着而且正准备回宫去的人确实是少得很。 “皇上还有多久到?” “约莫十余日吧。” “行了,孤都知道了,你才来这里,一路风尘仆仆定是累了,回去先歇了吧,孤让人给你收拾了间单独的院子出来,你去了看要是缺了什么直接让人与孤的奴才说便是。” “那臣弟便谢过太子爷招待了。” 胤禛谢过恩,便有人来领着他出了去,胤礽冷声道;“出来吧。” 胤禔自屏风后面转出来,抱着胳膊满目怀疑地看着胤礽:“你让我来听墙角,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和老四不齐心?不会是你们联手演戏给我看的吧?” “你爱信不信。”胤礽说得没好气。 胤禔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捏在手里慢慢晃着:“我原本还以为是老八在京里兴风作浪想浑水摸鱼,没想到却是老四做的,他挺向着你的嘛,如此一来老八算是被他给坑了。” 胤禩信了胤礽已经死了,又有胤禔故意将私盐案的主谋是胤礽的消息透露给他,如此一来,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胤礽死了康熙无论如何也会保着他这个太子的名誉,这要承担罪责的,主理户部的胤禛算是脱不了干系了,所以借机先参户部几本,等到胤禔这个钦差交了差,被牵扯进来的胤禛必然就吃不了好果子了,当然他这么做是打着胤禔的旗号做的,到时候康熙追究起来明面上办差背地里让下头的人参人排除异己的胤禔同样捞不到好。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胤礽在扬州活得好好的,实际上的主谋也并不是他,胤禔也听了胤礽的话同意到两江总督为止,如此一来胤禔更没理由去动胤禛,而胤禩对户部的针对就显得刻意,落在康熙眼里就不好想了。 “老八确实是被坑了,这不也是你想看到的?”胤礽嘲道:“不过你要是说老四是向着孤,孤还没这么好的福气。” 胤禔笑着摇了摇头:“你别这么说嘛,总是以小人之心揣度人有什么意思?你之前不是说他有跟你解释过上奏揭露私盐案是汗阿玛让他做的,他也是逼不得已啊。” “他说你就信?孤才发现大哥原来这么天真。” “真要是他做的,那也太明显了——” “是汗阿玛让他做的,但也是他跟汗阿玛说的,”胤礽倾身向前,手指点着胤禔的肩膀,微眯起了双眸,冷道:“你,老四,老八,甚至还有皇上,你们全都不是好东西,你们全都以为是孤让索额图在江南这里受人钱财干涉盐政,你们都想弄死索额图再整垮了孤,那孤就和你们走着瞧,看看到底谁会笑到最后。” 胤禔一愣,下意识地争辩:“我没有……” “你敢说你初来扬州之时不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胤礽毫不客气地反驳。 胤禔嘴唇动了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还有一个老三,他这脏水往孤身上泼得当真是痛快。”胤礽大笑起来,那笑意看在胤禔眼里竟是有了不寒而栗之感。 “二弟……” 胤礽甩开他的手,拂袖而去。 胤禔苦笑,你真的弄错了,皇上并不想置你于死地,而我从一开始不过就是皇上捏在手里的棋子而已。 第三十四章:过火 胤礽生气了,他的那番话,他眼里流露出的那种寒彻心骨的冷意,他嘴里说的那些人,甚至包括他们的汗阿玛,在胤礽眼里原来竟全部都是敌人,他原来,竟把所有人都放在了他的对立方。 胤禔怔愣了许久,他不明白胤礽眼里为何会有那种饱经沧桑的刻骨恨意,是什么至他于如此,他的心为何会这么冷,这是他全然所不能了解的。 而在这一刻,胤禔真的很想剖开胤礽心底最深处的柔软窥探一二,他发现,他其实从来就没有了解过这位太子爷。 几个时辰后,胤礽叫人去传了在房里看书的胤禛来陪他用膳,胤禛来的时候,桌上已经上了一桌的好菜,胤礽正捏着杯子在自斟自饮,看到胤禛进来,他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四弟过来,来陪孤喝酒。” 胤禛走上前去坐下,接过被胤礽倒满了酒的杯子,微皱了皱眉:“二哥,这么多菜我们两个吃不完的。” “四弟倒是节俭惯了的人,”胤礽说着笑了笑:“放心,还一个人,不会吃不完的。” 胤禛不解他这还一个是什么意思,正想要问,胤禔已经大步走进了门来,在胤礽另一边坐下,笑着对胤禛道:“四弟,好久不见了。” 胤礽嘲道:“大哥可真是面子大,让孤和四弟好等。” 胤禛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给胤禔打千问安,胤禔招呼他坐下:“虚礼就免了,都是自家兄弟,又没外人。” 胤禛坐了回去,心下震惊,面上却是笑着与胤禔闲聊起来:“我只听说大哥来了扬州办差,没想到大哥原来竟也在二哥府上。” “他前几日才来的。”在胤禔回答之前,胤礽抢先说道,显然是睁着眼说瞎话,却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胤禔配合着笑了笑:“是啊,之前一直住驿馆,现下听说汗阿玛就要来了,便厚着脸皮来了太子爷这里打搅了,到时候接驾的时候也方便些,说起来,要不是太子爷派人去给我送信,我还不知道太子爷原来也在扬州养病,还着实是惊讶了好一会儿。” 胤禔同样睁着眼说瞎话,胤禛虽然怀疑,但胤礽和胤禔的表情都太笃定了,一时半会儿的他也摸不准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说起来,我临行之前汗阿玛还曾关心过大哥您的差事办得如何,他老人家还有十余日便要来了……” “这个自然不劳四弟挂心,”胤禔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胤礽一眼:“我自是能交差便是。” 胤礽不动声色地吃着东西,并不理会他。 胤禛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很自然地夹了一筷子鱼肉给胤礽,而胤礽也同样自然地吃得心安理得。胤禔看着他们的互动,心里突然有些不痛快,舀了一勺嫩豆腐送到胤礽碗里,然后装着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吃东西。 在胤禛看不到的角度,胤礽狠狠瞪了他一眼,胤禔视而不见,胤禛心里的疑惑却是越重,不经意的视线在胤礽和胤禔之间来回转了转,心里隐隐生出了几分担忧。 用完膳,胤禔没有多留便回了去,胤禛被胤礽留了下来陪他下棋。 胤礽漫不经心地落着棋,随口问道:“这十余日你打算做什么?” “也没别的事,便在这附近到处转转,看看风景吧。” 胤礽弯起嘴角:“要孤陪你吗?” “臣弟不敢,太子爷大病初愈还是在府上多歇息为好。”胤禛执着棋子思考着后招,缓缓答道。 “也是,孤也懒得出门,这大热天的,孤受不住。” 胤禛没有再答,一时屋子内只有偶尔响起的棋子扣盘声。 又沉默了一阵,胤禛落下一子,犹豫着问道:“二哥,大哥那里,您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抓不到爷的把柄的。”胤礽轻描淡写地说着。 入夜之后,胤禛回了自己的院子去,胤礽又看了一会儿书,在火光渐渐微弱下去后让人灭了灯伺候自己更衣上了床。 半个时辰后,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爬上了床。 虽然一片黑暗看不清来人样貌,不过敢这么做的也没有第二个人了,胤礽心里暗骂着转过了身,背对着身后之人。 胤禔一只手搭上他的腰,凑上去亲吻他的脖颈后侧:“二弟。” “孤不是跟你说了老四来了之后不许再……” 胤礽话没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嘴,急促的呼吸伴着炙热的亲吻压迫而至,身体被人压住了让胤礽几乎动弹不得,除了以闷哼来表示抗议他几乎连挣扎都挣扎不了,心里除了诅咒正压着他不规矩的人就是暗骂门口那些越来越不知所谓的奴才。 绵长的一吻过后,胤禔却依旧没有放开人,双手捧着胤礽的脸与他耳鬓厮磨,一声一声呢喃着:“二弟,二弟……” “你到底要做什么?” 胤礽实在是受不了心里算计着一脚把人踢下床的可能性有多少,胤禔却终于是放开了他撑起了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盯着他的眼睛,拇指摩挲着眉,问他:“二弟,你到底是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才对?”胤礽说得没好气,没见过一到晚上就兽性大发的。 “你到底是在生谁的气?” “你能给孤滚下去吗?” 胤礽不想说,胤禔也早就猜到了是这样,知道他的心不是一时半会儿地敲得开的,便也只能作罢了。 “太子爷,我给你说个事,那个江苏巡抚宋荦,他私下里来了扬州。” 胤礽推开他坐了起来,半靠在床头,叫了何玉柱进来给点了一盏油灯,借着那微弱的火光,胤礽扫了胤禔一眼:“你跑孤这里来,没让人看到吧?” “放心,不会让老四的人看到的。” “下不为例,一会儿三更之前你给孤滚回去。” “不要吧……” “要么就现在走。” 胤禔无奈了,就知道太子爷会翻脸不认人。 “好,过了寅时我就回去,保证不给你添麻烦行吗?” 这还差不多,胤礽又斜眼他:“宋荦来扬州了?” “是啊,昨天刚到的。” “动作倒是挺快的,老四才刚到就上赶着来请安来了。”胤礽不以为意,拉过眼巴巴蹲在一边瞅着他的胤禔:“你给孤记住了,今日餐桌之上的事情不许在发生第二次!要是让人看出了端倪,孤饶不了你!” “太子爷,你也太做贼心虚了,为兄是你兄长,给你夹一筷子菜怎么了?老四这个做弟弟的还能给你夹菜呢。” “你跟他能一样?他有你这么爱跟孤作对?”胤礽冷嘲。 这就是典型的自作孽不可活了,越说这个越触太子爷的眉头,胤禔明智地闭上了嘴,笑着贴胤礽身上去,勾住了他的手:“太子爷,我们今天玩点不一样的吧?” “什么不一样的。”胤礽一下子还没明白过来。 “总用手有什么意思啊,我们可以试试别的嘛——” 果然是没个正经,胤礽凤眸微挑,眼波流转间却尽是勾人的华彩,只是说出来的话却着实是不中听:“不用手也行,你躺平了等着孤临幸。” “别这样啊——” “怎么?你不乐意?” “不用手我们可以用点别的。”胤禔干笑,凑近他的耳朵:“用嘴可以吗?” “脏死了。” “我不嫌弃你。” 胤礽的下身瞬间就被人握进了手里规律地套弄,不自觉的呻吟一下就溢出了口,胤礽斜睨过去,胤禔笑着扯开了他的里衣,倾身一推把他压到床上,空着的那只手在他小腹腰间游走着煽风点火,滑腻的肌理让他爱不释手。 “你够了……唔……”胤礽想呵斥人,而下一刻溢出嘴角的却是甜腻的呻吟。 胤禔低下了头含住他胸前已然挺立的红樱,挑逗着吮吸舔吻,目光对上胤礽已经沾上了情欲,因为他的动作而有些涣散的眼,想要让他陷入癫狂之中的情绪越发强烈起来。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轻吻沿着他的肌肤一寸一寸向下,感觉到自己的亵裤被人用牙齿卷下,胤礽想说不要时已经晚了,胤禔就这么毫不犹豫地用嘴含住了他的命根子,使出了全部的耐心和技巧努力地吞吐着,想要取悦他。 胤礽突然很后悔,不该让何玉柱进来把灯给点亮了,这样的刺激实在太强烈了,远比用手带给他要多得多的震撼和冲击,手胳膊挡住了眼睛,他甚至不敢回应胤禔一直盯着他的带着笑意的眼神。 胤礽身下的敏感点胤禔已经是了如执掌,变着法子地逗弄他,手指揉捏着他的大腿内侧,嘴里的动作越加卖力,很快那东西就在他的取悦之下胀大到了极限,在胤礽喊着“滚开”时将他发泄出的东西全部接下,吞进了肚里。 胤礽呆呆看着嘴角还沾着他的发泄物人慢慢贴了上来,这样的场景实在太过淫靡,胤礽一时竟是忘了反应,胤禔覆身上去,又一次狠狠吻住了他,冲人的膻味瞬间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提醒着胤礽那是他自己的东西,他竟然在胤禔的嘴里就这么发泄了出来。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胤礽突然就觉得,他和他似乎有些玩过火了。 第三十五章:心思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胤禛就乘上马车低调地从府邸后门出了去。 胤礽懒洋洋地靠在床边,听了下头人的禀报,撇了撇嘴,又躺回了床上去。 响午过后,同样一大早就出了门的胤禔先回了来,还给胤礽带了些点心铺子买的糕点回来,胤礽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口就扔到了一边去,斜眼他:“听说你今日一大早就出门逞威风去了?” “臣是去办差,太子爷。” 一大早胤禔就上了盐运使衙门,抖出密旨亮明了身份要求清查账目,而一早就先联络上了的当地驻防兵也是昨夜连夜在胤禔的吩咐之下,将所有涉案官商不论官职大小一律给扣了,今日胤禔便是将人全部押了去盐运使衙门让他们当面对质。 不单是扬州这里,江宁,苏州和周边地区只要是与这案子牵涉上了关系了,胤禔一个吩咐下去,便将人全部提来了扬州一块审问,意思便是愿意交代清楚的还好说,不乐意说的那就等着到了皇上跟前去说吧。 胤禔的举动显然是一早就部署策划好了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几乎是一夜之间将一众涉案官商给一网打尽了,一时间整个江南官场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加上皇帝就快南巡至此,无人不在担忧着自个头上这顶乌纱帽甚至是项上人头。 虽然确实如胤禔所说,他是去办差的,只不过胤礽还是看他得意洋洋的脸不顺眼,再想到昨晚的事情就更加没好气,冷淡道:“既然回来了就回去歇了吧,膳食让路九去厨房里叫人准备便是。” 胤禔顾左右而言他:“四弟怎么不在?” “出门去了,”胤礽又瞪了他一眼:“你还杵这里做什么?还不走!” “走,走,这就走——”胤禔拖长了声音,身体说着边往后退,在胤礽收回目光眼睛又落到书本上去之后却又突然凑了上去,快速地倾身在胤礽脸上亲上了一口。 很自然的,换回的是胤礽愤怒的眼刀子。 已经习惯了对着太子爷耍流氓的某人舔着脸附赠一个灿烂的笑容:“太子爷,老四又不在,我留下来陪陪你吧?” 胤礽懒懒哼了一声便又随他去了。 胤禛一大早的就出了门,在扬州的大街上转了几转,也看到了外头兵卒叫嚣官商落马满城风雨的热闹景象,问清楚知道都是胤禔做的之后想了片刻便直接吩咐去了望江楼酒家。 有人已经在二楼的雅间里候着他了,正是那江苏巡抚宋荦。 宋荦之前在京为官时,与胤禛交情不浅,在他为人诟病被人弹劾之时胤禛也曾出手相助保住了他的官职并助他步步高升,可以说胤禛有恩于他,所以他自然也是唯四贝勒是从。 宋荦为人也算是清廉正直,江南官场一团污他也确实是一早就看不惯了,只不过他虽身为江苏巡抚,却碍于上头还有个压制着他的两江总督,又其他那些官员多与张鹏翮沆瀣一气,他一个人的力量委实是单薄,虽然也想过上奏揭发,最后却是被胤禛给驳了回来,让他稍安勿躁。 事情之后的发展却是如宋荦所期望的那般,御史上奏,圣上震怒,朝野哗然,再之后钦差便奉旨前来江南彻查,到如今该查该办的人都落了案,就等着皇上来了做下最后的判决。 宋荦请过安之后,便与胤禛说起了胤禔去苏州找他问话之事,其实胤禔作为钦差来扬州查案之事便如胤礽来扬州养病一般,知道的人也是少之甚少,不过眼线一贯很多的胤禛自然是心中有数,只是,连他也以为,胤禔和胤禩几个一样,并不知道胤礽在扬州甚至他还活着的事情。 所以在扬州胤礽的府上见到胤禔也在那里,他才会如此惊讶,又看胤禔和胤礽的关系有些耐人寻味则更是让他心里生出了几分担忧。 胤禔会去苏州找宋荦问话自然也一早就在胤禛的算计之中,连宋荦故意暗示他事情与索额图胤礽有关也是在胤禛的授意下为之。 实则一如胤礽所说,不单是胤禛,连康熙都认为张鹏翮是他的人,插手干预盐政的人是他,胤禛自然也相信胤禔会这么想,宋荦的口供不过是为了给他更明确的目标方向而已。 胤禔一贯与胤礽不合,只要他将枪头对准了胤礽,全力彻查之下要抓他的把柄胤禛相信并不是难事。 “从一开始他就是打着要拉孤下马,顺便坑了你和胤禩的主意,”胤礽让人留了下来,还与他下起了棋,说出来的话却是有些咬牙切齿:“沈卿卿的父亲为了保险起见,一共呈了两道折子上去,第一道被老三给截了下来,在他的示意之下,张鹏翮暗示高承爵给人栽下了这灭满门的罪名,而第二道折子则是卿卿父亲被处决之后,他的一个友人托关系终于是呈上了朝廷……” “第二道折子到了老四手里?”胤禔想当然地问道。 胤礽笑了笑:“是也不是。” “总不会是到了你这里吧——” 胤礽笑而不语,胤禔分外诧异:“真的是到了你这?你又故意漏给胤禛让他去揭发你?” “胤禛收到折子之后自然不会想到是孤有意为之,而是私下将折子呈给了皇上,事情牵扯到孤这位太子爷,如此在皇上看来他是既不偏私不敢欺瞒皇上又是为孤这个兄长考虑护着孤的名声,好人倒是都让他给做了。” 而康熙的反应便是让他胤禛找人把案件给揭发出来再派钦差前来江南查案。 胤禛的行为康熙的反应都在胤礽的预计之中,只不过他唯一没想到的是钦差会是胤禔而已。 原本按胤禛所想即使胤礽这次不垮索额图也必垮无疑那么胤礽便是元气大伤,同样胤禔和胤禩也如同他算计的那般打了鸡血跳了脚将矛头针对上了户部,一旦康熙事后算账他们几个同样落不到好处。康熙让胤禔去查案更是让胤禛喜出望外,他越是被牵扯进来,最后落得一身骚的可能便是越多,钦差于他并不是立功的机会,不过是个烫手山芋而已。 同样胤禔心里也清楚得很,从康熙把他私下叫去,吩咐他以钦差的身份来扬州查案甚至告诉他胤礽也在扬州叮嘱他来看胤礽起,他就察觉到了康熙的意思并非要将胤礽一击即垮,他与胤礽一贯不合,让他来查即为了给胤礽警告,更有要保住胤礽的意思,不管他查出什么,到时候只要有人质疑他是借题发挥,康熙要帮胤礽找借口下台便是轻而易举,而他自己则是两头不是人。 所以胤禔才会觉得他不过就是康熙捏在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康熙不打算给他机会,却还要用他来警告胤礽的同时又保住胤礽,而他若是把案子查太清楚了必然讨不到好,查不清楚就是渎职,怎么都是为难。 当然这些纠结的心思在知道胤礽并非这幕后之人,连皇上都弄错了之后胤禔便释然了,如胤礽说所,到两江总督为止,他也算是有了交代,完全不牵扯胤礽让康熙想敲打胤礽的念头落空,自然也没理由来诟病他针对胤礽,管康熙会不会气得吹胡子瞪眼,胤禔都不想理了。 而胤礽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胤禔也弄不大明白胤礽为何会认定了他们汗阿玛想弄垮了他,会有如此深的敌意,按说,汗阿玛对谁不好对胤礽也总是顶好的吧…… “既然折子是到了你手里,你为何还要误导老四甚至误导汗阿玛?还有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事情是老三做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么说起来,胤禔才突然想到自他来了扬州起胤礽就一直在跟他演戏,这么想实在是有够让人窝火的。 “因为想看你们一个个轮番上阵演猴戏给孤看,”胤礽笑得讽刺:“而你们也果然不负孤的期望,至于老三,孤自然有办法知道。” “那你现在告诉我做什么?”胤禔有些丧气,胤礽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相比起来,他们一个个倒是真跟跳梁小丑一般了。 “因为……孤要你帮忙总得有点诚意啊,大哥。” 胤禔酸道:“你这么护着老三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嘛,佛曰,不可说。” 望江楼里,胤禛听了宋荦说的,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是说当时与直郡王一块来的,还有一人,而直郡王对他很客气?” “那人看打扮衣着还挺华丽的,臣摸不透他是谁,但王爷与臣说话时并不避讳他,而且……”宋荦犹豫了片刻便将胤禔与那人之间的交流颇为暧昧,那人也许是胤禔颇为得宠的内侍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这应当是不可能的,胤禛心说他们几兄弟中除了太子爷有那种嗜好其他人似乎并没听说过,随即一想,心里顿时便生出了让他觉得很不妙的猜测。 第三十六章:观音 “太子爷,老四似乎回来了。” 胤禔提醒着,胤礽搁下棋子仔细听,院子外头已经响起了脚步声,胤禔问道:“太子爷,现下要为兄回去也来不及了,要为兄找个地方躲躲吗?” 胤禔的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而出乎他意料的,胤礽不但没赶人,却是冲他勾了勾手:“过来。” 胤禔受宠若惊,身体往前倾,笑眯眯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太子爷有何吩咐?” “在汗阿玛来之前,孤都不赶你,你说的没错,孤与你之间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做什么做贼心虚,不过当着老四的面你得放规矩点。” 虽然胤礽说不赶他了正中下怀,但他这句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让胤禔听来又有些不高兴,也不爱听,身体又往前倾了一点,胤禔在胤礽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就退了回去:“不当他的面,总可以吧?” “你真是无耻。” 胤礽骂完人,胤禛已经进了院门来,一眼便看到胤禔和胤礽两个挨得极近,似在说着悄悄话一般,瞬间又想起宋荦说的那些,心里那种他原本以为是天方夜谭的怀疑这一刻却是有些许信了。 可若当真是如此,那实在是太不妙了,想到这胤禛又摇了摇头,这些年来这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全部看在眼里,那可不是假的,万不可能因为这两个月就起了变化,至少他是不信的。 胤禛走上前去,与俩人招呼,胤禔转头笑问他:“四弟一大早去哪里玩儿去了?怎么不叫上为兄一块呢?原本为兄还可以给你好好介绍一番这里的景色的。” “去保杨湖转了一圈,大哥要办差,我如何好打扰了。” “保杨湖那地风景倒是不错,原本也不急于这一时,为兄还想着过两日带四弟去的,四弟自个倒是先去了。” “大哥客气了。” 俩人你来我往地虚与委蛇,胤礽听着受不了地打断他们:“行了行了,胤禛你才回来,去换身衣服一会儿来用膳吧。” “大哥二哥你们先吃吧,一会儿我想去佛堂,可能要晚一些。” “无妨,我们再下会儿棋,等等你便是。” 胤禛礼佛一贯比他们虔诚,所以胤礽两个倒也见怪不怪,挥挥手便让他去了。 胤礽府上的小佛堂就在他住的正院的后头,里头烟火缭绕却是格外静谧,胤禛让人都退了出去就在佛像前跪了下去,虔诚地膜拜。 半个时辰后,胤禛睁开眼爬起身正欲离去,见一旁角落里的一尊白玉观音上头沾染了灰尘,便皱起了眉,没有多想便走上了前去,手里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想将之擦拭干净。 佛堂胤礽一两个月也难得来一次,基本就是个摆设,所以那些下人自然也疏于清扫,但胤禛却是见不得玉观音沾了灰,便想着帮着擦一擦,因为只是小事也没有叫人进来,只是这玉观音一拿到手里他便觉出了不对劲,一番仔细观察过后便发现那观音底座下有个不大的口子,不细看很难发现得了,而从那口子朝里头看,却似乎是藏了本书册。 惊讶之下,胤禛没有多做犹豫就取出了随身带着防身的锋利匕首,心里默念着菩萨谅解就撬着那开了口的白玉底座切了下去。 里头的东西落了出来,胤禛捡起来翻了翻,是本账本,上头记载的全是扬州盐商给这一带的官员行贿的记录。 半响过后,胤禛抿紧唇思虑了片刻,又不动声色地将账本塞了回去,在观音底座下了头小心垫了块软垫子再将那玉观音放上,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这尊玉观音内里有何蹊跷,胤禛最后给那观音叩了个头,嘴角扬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便退了出去。 他的内侍就在佛堂外头候着,看到他出来问他是否回去换身衣服就去太子爷那,太子爷还在等着他一块用膳。 胤禛点了点头,吩咐道:“去查一查里头那尊白玉观音的来历,小心一些,万不能让太子爷和直郡王的人给发现了。” “嗻。” 入夜之后,胤礽留住就要回去的胤禛,说道:“晚上小秦淮河边有花灯会,上回孤去看过还挺热闹的,你想不想去看看?” 一旁的胤禔腹诽上回还是爷拽着你去你才勉强同意,这回倒是主动了。 胤禛没有多想就同意了,于是三人换了身衣服,低调地上了马车就出了门。 小秦淮河两岸一如既往的热闹,依旧是歌舞升平脂粉飘香,三人在人声鼎沸的夜市上闲逛,胤禔禁不住卖花灯小姑娘的软言细语买了个麒麟状的灯塞胤礽手里,说道:“送你的。” 胤礽说:“你跟爷有仇是不是?” 提这么个花灯走大街上,跟那些小姑娘似的,太丢人了。 “我又没买那些荷花蝴蝶状的,这个已经不错了,拿着吧。”胤禔说着又买了串街边的烤串,尝了一口伸胤礽嘴边:“好吃的,你试试。” 胤礽怀疑地看了看那糊得看不出原样的东西,挣扎了一下还是咬了下去……味道还真是不错,虽然卖相实在是不精致。 “我没骗你吧,很好吃的。” “大哥可真有童趣。”胤礽嘲他,明明手里拿着这种东西吃的都是那些小孩子,也就面前这人当真是完全不顾忌形象。 “能吃是福啊,爷,管那么多呢。” “你上辈子是猪变的吧。” 有些忘我的俩人便完全是把跟着他们一块来的胤禛给忘了,而胤禛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诧异地看着听着他们近似于‘调情’的举动和对话,不禁开始怀疑是他们中邪了,还是他自己中邪了。 后知后觉地俩人终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注意他们,齐刷刷的目光扫了过去,胤禛的反应更快,在他们看过来的一瞬间已经偏过头去装着打量起了身边摊子上卖的那些小玩意儿。 胤礽狠狠剜了胤禔一眼,花灯塞回他手里去,走到胤禛身边来,看了看那摊子上卖的东西,笑着道;“哟,四弟这是大老远来一趟扬州也不忘了给四弟妹买这些胭脂水粉吗?可惜这种劣次品,四弟妹未必看得上啊。” 胤禛这才看清楚了那摊子上卖的都是什么,被胤礽这么一调侃不免就红了脸。 摊主一听胤礽说他的东西是劣次品便不满了,争辩道:“这位公子,您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卖的可是扬州最大的脂粉店焚香斋出来的好物,焚香斋的东西您听说过吗?那可不单是这扬州城的姑娘小姐们都说好,还是要上贡给宫里的那些娘娘们用的!” 胤礽笑了笑:“老板别动怒,爷这不是怕被爷这弟弟先下手为强了嘛,何玉柱,把这些都包了,回去送给众位太太丫头,跟她们说这可是堪比贡品的好东西,也省得她们背地里埋怨爷不够体贴。” 何玉柱得令,当即掏银两付给了眉开眼笑的摊主,把一摊子的胭脂水粉全部打包起来,胤禛摸了摸鼻子,转而去旁边另一个摊子买了几个画工细腻形象逼真的瓷娃娃,而胤禔看着胤礽这买东西的豪爽劲,再想到他嘴里说的那些‘太太丫头’,顿时就酸了,然后他咬咬牙,似与胤礽斗气一般,吩咐路九把旁边摊子的钗环首饰也都给包了,也说是回去送给众位‘太太丫头’。 胤礽撇了撇嘴,暗骂他幼稚,胤禔悲伤地想到自己竟然开始和胤礽的后宫争风吃醋了,当真是没救了。 而且显然的,对于他类似于挑衅的行为,胤礽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问起了胤禛:“你买这种小孩子玩的玩意儿做什么呢?” “臣弟的儿女就喜欢这些东西,十三弟也喜欢这种精致的小玩意儿。”胤禛说着便让人付了银子,亲自把东西收了起来。 胤礽干笑了一声:“四弟就只惦记着十三弟一个,如此厚此薄彼可不好。” “十四弟不爱玩这个。”胤禛答。 他这么一说,胤礽讨了没趣,又见那些瓷娃娃倒真是挺好看的,于是也买了几个,心说着自己偶尔也该做个慈父的,拿回去逗逗那些小娃娃也不错。 猜到了胤礽在想什么的某人便更酸了,把最后几个瓷娃娃也给买了下来,他也不是没有儿女需要哄的。 赚得盆满钵满的摊主们眉开眼笑目送着三人离开,何玉柱和路九在后面同时摇头,当真是冤大头啊,买这些东西还送人呢,准是回过身就忘了,也就是难为他们给惦记着而已。 第三十七章:缘由 皇帝南巡的船队是经由大运河到达的扬州,在康熙到扬州的前两日,胤礽三个从他的府上搬去了行宫里头准备接驾事宜。 江苏的官员被胤禔关押近一半,剩下的那些也都在低调地准备着接驾,所以在胤礽以皇太子的身份搬进行宫之后,众人知道了他们原已经在太子爷眼皮子底下蹦跶了大半年,除了冒一背的冷汗暗自回想自个有没有出格之举,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第三日清早,天色尚暗之时,胤礽三个就换了朝服率众前往运河码头跪迎,船队在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之内,胤礽一眼就看到了船头站着的康熙,抿了抿唇便垂下了视线。 胤禔和胤禛两个赶紧调整好有些僵硬的身体,做出恭敬的姿态,而皇帝的龙船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儿臣恭迎皇上圣驾,请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在身边侍从的搀扶之下步下了船,胤礽第一个朗声请安,康熙春风满面,见到他们显得很高兴,免了众人的礼,便上了一旁早就候着的龙辇,下令往行宫而去。 胤礽起身之后,扫了眼后面跟上的众位皇子,差不多是都来了,而一众人见到他却也不诧异,事实上从他三日前高调搬进行宫起,太子爷原一直在扬州的消息便差不多是在一夕之间传遍了整个江南,而这些一直被康熙瞒在鼓里的人也自然是知晓了。 所以此刻胤礽见到他们,意外是没有的,但某几个人的脸色很不怎么好看却是真的,偏偏脸上还要挂着硬撑出来的笑容,却也实在是有够瞧的。 最后胤礽的目光扫到明显比其他让人要更加焦虑的胤祉身上,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地笑意,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回行宫之后,胤礽去给康熙问安,将这大半年他在扬州这里养病的点滴事情,事无巨细一一禀报与康熙听,最后他说道:“托汗阿玛的福,儿臣的病已经好了,不日便可启程与汗阿玛一同回京去。” 康熙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见他面色红润似乎还长胖了一些,便相信了他说的,很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关心问候。 一时间屋子里除了康熙在说,胤礽时不时地答一句,在场的其他皇子便是出奇一致地保持着沉默,所有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在发着呆,似乎对这样的场景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胤禔垂下眼暗笑,以前每回遇到这样的场景,他的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不平衡,这一回倒是没多大感觉了,而且他突然发现,胤礽脸上那虽然极力忍耐,但是却仍然掩饰不去的不耐烦,怕是他们汗阿玛都没注意到吧。 父子对话结束之后,康熙又让了一众弟弟上前给胤礽请安,胤礽懒懒应付过去,借口累了与康熙说过,便回了自己房间去,临走之时康熙叮嘱他一会儿来陪自己用午膳,胤礽点头应了下来。 胤禔欲和康熙交代差事,康熙挥手打断他:“这事也不急,今个儿大伙都累了,明日再说吧,你们都回去歇了吧,一会儿朕传你们再过来一块用膳。” 那还正好,胤禔原本也没啥耐心在这应付康熙,正想着赶紧交代完事情就去看看胤礽的,这会儿倒是省下了功夫了。 于是众人便都散了,而胤礽前脚才回到房里,胤禔后脚就跟了进来,胤礽对他的出现很不高兴,当下就训斥道:“你是怎么回事?孤不是说了皇上来了之后你不能再如此放肆,你怎么又……”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胤礽说得没好气。 胤禔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然后放心地点点头,确实还挺正常的。 “够了吧你?现在是大夏天,孤没那么娇弱,何玉柱!” 何玉柱应声进来,胤礽冷声吩咐:“送直郡王回去,以后没孤的命令,不许人随便进孤这院子。” 被胤礽这么不客气地几乎是扫地出门,胤禔饶是脸皮再厚也绷不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不必了,臣听明白了,这就告退。” 话说完便转身大步而去。 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去,路九小声禀报说是他前脚刚走,太子爷后脚就把诚郡王给叫了去,这会儿正在太子爷的书房里说着话呢。 胤禔闻言撇了撇嘴:“太子爷的事情别多管,派人盯紧了诚郡王便是。” “嗻。” 而胤祉那里,从一听说胤礽传他去见面起,心便是提到了嗓子眼,原本想找个借口推脱,可转念一想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与其在这胡思乱想惴惴难安,倒不如去看看胤礽到底要说什么好了。 胤祉进门的时候,胤礽正靠在窗边喝着茶,见到他进来便笑了起来:“三弟,好久不见了。” 胤祉连忙打千请安:“没想到二哥竟然去年就来了扬州养病,臣弟知道了委实是诧异万分。” “汗阿玛有意不让人知道,三弟自然不会知道,”胤礽示意他:“坐吧,喝口茶我们再慢慢说。” 胤礽这态度却更是让胤祉心中难安,坐下去也是坐如针毡,茶水入口更是寡而无味。 “三弟,张鹏翮,是你的人吧?” 胤礽也没打算与他绕弯子,直入主题,第一句话就让胤祉惊得将手中的茶水给泼了。 “孤会这么问你,便是有足够的把握,而孤既然不与汗阿玛说,便是打算帮你,所以,你还是与孤实话实说了吧。” 胤祉垂下了头,沉默了许久,跪倒在地:“二哥,臣弟是逼不得已,臣弟真的不是有意的,您救救臣弟吧!” 然后在胤祉的哽咽之中,便与胤礽诉说了事情原委,几年前胤祉奉旨监管河务,原本他确实是很得意以为皇上终于肯重用于他,也是摩拳擦掌着准备一展拳脚大干一番,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多久黄河决堤,山东河南等地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康熙虽然震怒,但承担罪责的主要还是河道总督和下头那群官员,胤祉被康熙一顿训斥不再管这事原本事情便了了。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事情追查下去,决堤的原因却并非天灾而是有人私吞了河银在筑堤修坝时偷工减料所致,而不巧的是,犯下这等天怒人怨之事的官员便是他的家奴,是背着他私下为之,一旦事情揭到康熙面前去,胤祉几乎不敢想象他将承受康熙怎样的怒火,即使他原本不知情,但康熙会信他这话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所以在他犹豫之时,他府上的幕僚便给他提出了把这事想办法给瞒下去的馊主意。 只是事情要瞒下去,第一步就得把朝廷拨给河道的银两账目给做平了,被私吞了的那些河银必须得再吐出来,只是这笔银子却并非是笔小数目,且分赃销赃早就有去无回,而胤祉虽然是皇子,安家费和俸禄也就只有那么多,要他拿必然是拿不出来的,思虑来去,最后便在幕僚的怂恿之下将主意打到了盐务上头。 所谓拆了东墙补西墙,说的就是胤祉这种被逼无奈之下做出的昏了头的举动。 私盐贩卖古来有之,江苏一带私下里与官员勾结做着这种买卖的商人也早就大有人在,只不过小打小闹的之前也并未过多引人注意过。张鹏翮身为两江总督,其实本质上来说还算是个好官,为官清廉,政绩建树都值得人称道,在老百姓之中的口碑也很不错,虽然他确实有私下里通过刘家的宝通行赚取些银两,但也并非是不义之财其实也无伤大雅。 而自从胤祉打上了盐务的主意,便是他转变的开始。 张鹏翮面上与索额图走得近,心里却其实对刚愎自用贪婪骄横的索额图颇有些不屑,而他真心倾慕的却是为人平和谦逊有礼又富有才学的三阿哥胤祉,又胤祉也曾私下帮衬过他,一来二去的,他便被胤祉给拉拢了去,而在胤祉向他提出如此要求时,张鹏翮虽然心中诧异,最后却也还是硬着头皮给应了下来。 于是原本下头那些人还做得畏手畏脚,可自从张鹏翮也开始插手私盐买卖,又暗示他们京里有主子靠山护着之后,众人便没了顾忌,放手大干了起来。 再之后,在张鹏翮与胤祉也都尝到了甜头,便是有些收不了手也不想收手了,一直到了如今东窗事发。 其实自打御史上奏揭露这事,胤祉就已经慌了,又不知道康熙故弄玄虚派来查案的钦差是谁,而他自然也不想坐以待毙,便私下派人前来江苏稳定人心,又想着既然太子已死而张鹏翮本也与索额图走得近,便想着把罪名全部推到胤礽身上去或能脱罪。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胤礽还活得好好的,且对他所做之事一清二楚。 听罢胤祉声泪俱下的诉说,胤礽沉默了半响,问道:“既然刘家是你的家奴,他家财大业大,直接让他们出银子便是,为何要动做私盐买卖的主意?” “太子爷当真不知吗?”胤祉猛地抬起头:“除了那个刘锦是我的人,他爹和他家在朝为官的那些人不也还是效忠索额图效忠太子爷您的吗?” 胤礽撇了撇嘴:“你主意倒是打得不错,若是孤真病死了,可不就做了你的替死鬼了。” 自知理亏的胤祉眼神闪烁了一下,再一次低下了头:“臣弟罪该万死,但臣弟还不想死,求太子爷救臣弟这一回。” “救你可以,你要如何回报孤?” 胤祉暗暗握紧了拳:“但凭太子爷吩咐。” 胤礽笑了笑:“记着你这话便是,孤现下还不需要你做什么,以后再说吧。” 第三十八章:刺客 “记着你这话便是,孤现下还不需要你做什么,以后再说吧。” 胤礽的要求提出口,虽然没有明着说,但胤祉却是本能地感觉到了他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一时间便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胤礽等了片刻,笑着道:“你不用紧张,起来吧,孤既然答应了就自然会保着你,而孤要你做的事情也并不难,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胤祉颤颤巍巍爬起来,胤礽说的轻巧,他心里却委实难安,犹犹豫豫地问道:“那到底是何事?” 胤礽慢慢抿了口茶,淡淡道:“现在还不到说与你听的时候。” 胤祉抿了抿唇:“那张鹏翮那里……” “知道你做的事情是不是只有张鹏翮一个?” “应当是如此没错。” “那便没关系了,”胤礽安抚他:“供出你于他并无好处,孤会让他闭嘴的。” “可大哥呢?” “他你不用管,他不会为难你的。” 胤礽说的很肯定,胤祉摸不准他这自信从何而来,却又不好再问,最后便是惴惴难安地回了去。 胤祉和胤禔同住一个院子,他回来时一直靠在窗边心不在焉看着书的胤禔自然是看到了,更看到了他步履蹒跚的姿态和面色苍白的脸,心想着估计是该说不该说的他与胤礽两个都说开了,只是胤礽保住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却实在是让胤禔好奇不已。 这么想着,虽然先前胤礽的态度实在是很叫人恼火,胤禔还是决定再去见他一面,于是便又找上了门去,结果这一回却被他院门口的侍卫给挡在了外头。 胤禔脸色一冷:“去与你们主子爷说,他若是不肯见爷,爷便改变主意了,答应他的事情能不能做得到爷可保证不了。” 胤礽听了外头侍卫的禀报,心里暗骂着无耻终于是让人给进了来。 胤禔进来连礼也不见,大摇大摆地在胤礽面前坐了下来,胤礽看着他冷然道:“你想出尔反尔?” “没有。” “那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那么说你会肯见我?”胤禔手伸过去,拭去他嘴角的茶渍;“太子爷,你跟三弟说了什么呢?” “与你有关吗?” “太子爷——”胤禔拖长了声音。 “孤信不过你。” “什么?” “所以不能告诉你。”胤礽不屑的眼神在胤禔身上转了几转:“想套孤的口风你还是趁早打消了念头,孤无可奉告。” 胤礽说出来的话实在是不中听,虽然早知道会是如此结果,胤禔心里还是不痛快,突然一个使力,胤礽还没反应过来,他便靠了上去按着他的手压到了他身上。 “你做什……” 胤禔低头咬住了他的嘴唇,舌尖一顶便钻了进去,狠狠吮吸着他的唇勾绕着他的舌。 胤礽气急败坏之下用力一口咬了下去,血腥味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胤禔吃痛地放开他,拇指帮他抹去嘴角的血迹:“你别生气,我……” “滚!” “你真的打算把之前那些事情当没发生过?” 胤礽不耐烦地赶人:“什么事情?孤与你有什么事情?逢场作戏你懂不懂?你还当真了不成?你给孤赶紧滚!” 胤禔抚在他脸上的手有瞬间僵住,最后怏怏垂了下去:“我明白了。” 于是胤礽原本以为还会纠缠不休的人硬闯进来之后又毫不留恋地甩手走了,胤礽嘴唇撇了撇,当真是疯了。 一个时辰过后,康熙派人来传去陪他用膳,胤礽是最后一个去的,一进门便请了罪,说是看书看晚了耽搁了,康熙却不介意,笑着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胤礽过来坐下。 胤祉就坐在胤礽另一边,神色呆滞脸还有些白不过比之先头的失态已经好很多了,趁着众人没注意,胤礽悄悄拍了拍他搁在桌子下的手背,而胤祉身子下意识地一僵,显然是怕了,虽然胤礽没有提出直接的要求,但是他已经有预感,他欠胤礽的这个人情,怕是很难还得上了。 收回手,胤礽勾嘴不易察觉地笑了笑,视线偏过正对上与他对坐着的人,胤禔只看了他一眼就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似乎是不太想搭理他。 胤礽心下好笑,他倒是耍起脾气来了。 康熙看着围坐了一桌子的儿子,显得很高兴:“想起来,你们倒是很久没有一块陪着朕用膳了,朕今个儿真是高兴极了。” 众人心中腹诽,明明前两个月万寿还有过,不过就是缺了太子爷而已。 胤礽连忙给康熙斟上酒举杯敬他。 一顿膳食用得也算是其乐融融,众人推杯换盏闲聊家常好不热闹,胤礽更是尽责地扮演起了一个好哥哥好弟弟的角色,给在座众一一倒酒夹菜,康熙看着乐呵呵的越发高兴,而其余人受了太子爷这待遇却都有些不尴不尬,完全猜不透他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最后胤礽手里的酒壶举到了胤禔面前,胤禔怔怔看着酒水潺潺而下,而后举起了杯:“我敬太子爷一杯。” 胤礽笑了笑,大方地与他碰了碰杯子,便一饮而尽,康熙的目光在他们俩人中转了一圈,眉头轻皱了皱。 用过膳食后,康熙接见过一众来朝拜的地方官,依旧闭口不提私盐案一事,天色暗下来之后倒是兴致勃勃地提议要去游河,于是众人又只得是随着他一块去了。 上船后胤礽跟在他身边小声提醒他:“汗阿玛,这小秦淮河景色倒是不错,不过鱼龙混杂的,恐有危险,看过一会儿就回去吧?” “朕知道你谨慎,无妨,有前头这些人开路,能出得了什么事。”康熙兴致正高,显然不是胤礽轻描淡写几句能劝得回去的。 皇帝龙船前头各有三艘船保驾护航,床头船尾尽是列队整齐的八旗兵,胤礽陪康熙站在船头看风景,其他人各自在船舱船尾待着,胤礽轻眯起眼看着眼前看似风平浪静的场景,眼里隐约泛起了笑意。 天色更暗之后,胤礽终于劝动康熙下了返程的命令,船头掉转,河面拂起了风,康熙看了一路风景也心满意足了,转身正欲回舱内去,却突然间,十几艘大船从交叉的河道口冲了出来,眼见着就将龙船团团围了起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变了天,周遭船上的侍卫堪堪做出反应,身着黑衣蒙了面的数十刺客便自那些大船上跃起,手握兵器,直冲被围在中间的龙船而来。 胤礽第一个张手护在了康熙面前,脸色镇定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而身边的十几个侍卫已经抽剑团团围护住了他们。 刀剑相接喊打厮杀声顿时响成了一片,双方在刀光剑影中交起了手,救驾官兵的马蹄声正由远及近,而暂处下风的皇帝近身护卫却似乎有些招架无力了,一众皇子包括胤礽都抽剑与乱党刺客拼杀了起来。 原本在船舱里郁闷喝着酒的胤禔几乎是在乱党窜出来第一时间,就冲出了船舱,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去救驾,担心的却是胤礽的安危。 所以在他看到胤礽与三两个刺客纠缠到一块去之后,心便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举剑就冲了上去帮他。 在胤禔勾手拉住胤礽胳膊的一瞬间,突然一阵呛人的烟味袭来,一片昏天黑地之后俩人便同时失去了意识。 等到康熙挥着手驱散了眼前呛人的迷雾,那十几艘船包括那些刺客一瞬间便没了踪影,周遭的侍卫官兵全部跪到了地上去请罪,康熙惊魂未定,却又突然间,有人惊呼:“太子爷和直郡王不见了!” 第三十九章:疑惑 “太子爷和直郡王不见了!” 这一声喊声就像是惊雷瞬间震得在场所有人的心跟着颤了起来,太子爷和直郡王不见了,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便是项上人头要不保了,康熙惊愕,随即怒斥:“怎么会不见了!还不赶紧给朕去找!” 皇上游河碰上乱党刺客行刺,刺客一个没抓住不说,太子爷和直郡王还被人劫了走,众目睽睽之下康熙的脸面丢了干净,气恼之下更是心急又心焦,当下整个扬州城便戒严了,八旗兵的火把在扬州的大街小巷亮了一整夜,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更是没停歇过,家家户户的窗门紧闭,老百姓私下议论着怕是出了大事,无人不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上了大麻烦。 祸不单行,发生行刺事件的当日傍晚,行宫后院又走了水,大火窜起,速度之快几乎是叫人措手不及,火势迅速蔓延,很快便将行宫给烧毁了大半,虽然侥幸未伤着人,但住也是住不了了,于是康熙又狼狈地连夜搬去了胤礽原本住的府上暂住。 胤禔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之上,迷迷糊糊间他想起昏倒前发生的事情,瞬间惊醒,猛地坐起了身,而窗户边胤礽正靠在那悠闲地看着窗外风景。 听到声响,胤礽转过头,玩味的眼神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醒了?” “这什么地方?”胤禔只记得他们是碰上了刺客,然后他看胤礽被刺客纠缠上就想上去解救,再之后一阵呛人黑烟袭来就失去了只觉。 “我们被那些刺客给劫持了,这是他们的地方。”胤礽解释道,说的是困境,眼里却似乎是有笑意。 “被劫持了!”胤禔惊讶不已,再看看四周,这地方雕栏画栋的却是怎么看也不像是匪窝,而且面前的桌上放着的食盘里菜式也是精致无比,倒不过胤礽却似乎一口没动过。 胤礽笑着走了过来,顺手拍了拍胤禔的肩膀:“大哥这副模样,可是怕了吗?” 胤禔顺势握住他的手,反手一拉就把他拉坐到了自己身上,揽住了他的腰:“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没一刀宰了我们,捉了我们来好吃好喝供着,就是有所图,那就等着救兵来便是。”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胤礽挣开他不规矩的手站了起来走到桌前坐下,倒了酒示意胤禔也坐。 胤禔走上前去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后问他:“我们被劫来有多久了?你什么时候醒的?这什么地方?他们是什么人弄清楚了吗?” “你问这么多是要孤先回答哪一个?” “一个一个来,你慢慢说。”胤禔看看那菜色确实还不错,便也坐了下去,正好他也饿了。 俩人吃着东西闲聊起来,胤禔心里其实有些担忧,但又看胤礽淡然的模样却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而看看外头天色,似乎是已经过了第二日响午了。 “孤也是刚醒,这里是哪里并不清楚,捉我们来的人,白莲教,天地会,或者其他反清乱党,你觉得是哪个就是哪个吧。” 胤礽对此并不怎么关心,满不在乎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把他们现在身陷囹圄的形势给放在心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胤禔追问。 胤礽不耐烦地回道:“你怎么这么啰嗦?真要是怕了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少在孤面前碍孤的眼。” “太子爷,你有没有良心,我要不是为了救你,能被他们一块给劫来?” ‘啪’的一声放下筷子,胤礽转过头:“你还想讨赏不成?孤没叫你冲上来,你自己爱逞能现在落到这么个鬼地方能怨得别人吗?” “你还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胤禔没好气地闭了嘴,胤礽这个性的,他算是看透彻了,要从他嘴里听到句好话软化,当真是比登天还难。 只是虽然早就心里清楚,但一想到胤礽对自己冷冷淡淡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态度,胤禔还是心酸不已,到头来不可自拔的人只有他一个,于胤礽来说,不过都是一时享乐可有可无而已。 另边厢,在胤礽的府上,康熙已然心急如焚,一天一夜已经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的回报永远都是正在搜寻中,骂也骂过了,责也责过了,找不到还是依旧找不到。 胤祉和胤禛也领命带了兵出去寻人,而其他人则被康熙留在了府里头,不让再出去添乱。百无聊赖的胤禩几个听说了胤礽原本住的后院里有个小佛堂,便一块去拜了菩萨,这在佛堂里一跪就是几个时辰,倒也是很虔诚。 两个时辰之后,跪得两腿发麻的胤俄忍不住抱怨:“八哥,你叫我们两个跟你来这里拜菩萨,都拜了几个时辰了,还不够啊?” “来给太子爷和大哥祈福,总得有点诚意吧,跪一会儿就出去,像个什么样,其他人能奉命去搜人,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在这拜拜菩萨了。”跪在前头的胤禩淡然说道。 “反正也是做戏给老爷子看,犯得着真这么跪着嘛。” 同样半点受不了苦的胤禟拍拍屁股就站了起来,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佛堂里的摆设,只不过毕竟是佛堂,除了烟雾缭绕其实也没什么大的看头,胤禟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那尊白玉观音上头,一看那东西便知道是上好的玉石价值不菲,大步便走了过去。 在胤禩出声阻止前,胤禟已经将那玉观音拿起到了手上,而里头藏着的那本账目本就这么顺势滑落了下来,掉到了地上。 “咦?这是什么?”眼尖手快的胤俄已经先一步摸上前去捡了起来,这一看却是变了脸色。 “这是账本?怎么会藏在这里头。”胤禟也凑了上去,一边看着惊诧道。 胤禩将那账本接了过去,翻了几页,若有所思,最后便将之收了起来,笑着对胤禟二人道:“看来这回来这佛堂祈福,我们还是有点收获的。” 用过膳食之后,酒足饭饱的胤礽又躺回了床上去,胤禔跟上去推了推他的胳膊:“太子爷,你好歹谨慎一点吧,也不看看我们现在这是在哪,你还睡得着觉?” “你要是担心就去外头给孤守着,孤谢谢你了。” 算了,担心也没用,还不如再睡一觉养足点精神呢,于是胤禔也脱了靴爬上了床,拍拍胤礽的背:“你睡吧,我陪着你。” 胤礽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又算了,背过了身就闭上了眼睛。 而胤禔却是睡意全无,一看胤礽还真就这么安然入睡了实在是无语,推了推他的肩膀见他没有反应干脆也躺了下去,揽着他的腰把他拉进怀里。 又两个时辰之后,睡饱了的胤礽睁开眼,见自己与他手足交缠在一块,暗暗翻了个白眼推开了他,坐了起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胤禔也睁开了眼:“你醒了。” “天黑了。” 胤禔转头看窗外,还确实是天色都暗了,而一边桌上的餐盘已经被人收了走,换上了一壶热茶,心里顿时涌起一阵疑惑,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胤礽倒是不觉奇怪,下了床就倒了杯茶润嗓子,胤禔忍不住道:“你倒是喝得心安理得,你就不怕他们下了毒。” 胤礽啜饮着茶,嘲道:“饭你都吃了,这会儿倒是讲究起来了。” 胤禔被他呛得无话可说,尴尬了一阵,也倒了杯水。 胤礽斜眼他,眼里全是嘲讽笑意。 胤禔移开眼,正想着要怎么接话,外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当即就警惕了起来,本能地伸开手护住了胤礽,小声提醒他:“小心一点,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胤礽不急不忙地喝完了茶,提起声音:“进来吧。” 房门推开,进来的人一身黑衣,正是那伙刺客装扮,那人微垂着头样子显得很恭敬,冲胤礽道:“请您与我们走一趟。” 胤禔心里那股疑惑之感越发浓重起来。 “嗯。” 胤礽放下茶盏便站起了身,正欲离去,胤禔拉住他的手,对那黑衣人道:“我跟你们一块去。” 而那人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胤礽,胤礽斜眼他:“你跟着去做什么?在这待着吧你。” “可……” “没有可是。”胤礽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在胤禔诧异之时贴到了他的耳边,低声道:“大哥,放心,我会没事的。” 胤禔愣住,等到反应过来时,胤礽已经跟着人走了。 胤礽跟着那黑衣人穿过回廊又过了个院子,到了正厅里,里头的人见到他便跪了下去:“奴才叩见太子爷。” 第四十章:投怀 半个时辰之后胤礽又被人给送了回来,焦急地在房里踱着步的胤禔立刻迎了上去,拉着他担忧问道:“你还好吧?他们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为难你?” “没事。”胤礽拍拍他的脸,笑问道:“大哥,你真这么担心孤吗?” “当然是真的,”胤禔用力将之揽进怀里,认真说道:“二弟,为兄真的很担心你,不是假的。” “留着回去哄你的那些后院女人吧。”胤礽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偏头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在胤禔吃痛松手之后推开了他。 后院女人哪里用得着他这么放低身段去哄,胤禔又把他给勾了回来:“你到底弄清他们是什么人没有?你们说了什么?” “反清乱党,说的……自然是准备拿我们去威胁皇上。” 看着胤禔瞬间变了脸色,胤礽狡黠地笑了笑:“怕了?” 胤禔窘迫道:“都两天了,你当真一点不担心?” “急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着吧。”胤礽说得满不在乎。 胤礽和胤禔被人带走的第二天,胤祉和胤禛两个奉命带兵在城里城外搜寻人,一直到天黑过后才回了府去,去了康熙那里复命过后便各自回去歇息,胤禛听了下人禀报说是胤禩三个下午一直在佛堂里跪拜,当即眉便蹙了起来。 夜深之后,佛堂的门轻轻被人推了开,来人手里的烛台上只有一支火光微弱的短蜡烛,堪堪照亮半边屋子而已。 来人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去,将那尊白玉观音翻了过来,幸好,那账册还在。 胤禩房里,胤禟喝着茶笑道:“当真是没想到,做下这事的人竟然是老四,我原还以为是大哥呢。” 方才一直守在佛堂附近的下人来禀报,说是胤禛身边的太监鬼鬼祟祟摸进了佛堂里去,连胤禩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胤禛,不过转念一想却也不奇怪:“他和太子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齐心,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胤俄一拍手:“这么说起来,行宫会失火怕也是他做的吧,故意把皇上给引来这里就是为了给他老人家看那个东西。” 胤禩重重搁下手里的茶盏:“他倒是煞费苦心了,我们等着看好戏便是。” 胤礽两个失踪的第三日清早,连着三日几乎没怎么睡的康熙刚睁开眼,就收到下头人禀报,说是人已经找了回来,没有大碍,现在正在送回来的路上,只不过,那些乱党,一个没抓着,他们找到囚禁二人的别庄时,已经是人去楼空。 回程的路上,胤禔实在是没忍住一肚子疑惑,问胤礽:“为什么那些人捉了我们来,又突然撇下我们全跑了,你不觉得这事情很奇怪吗?” 胤礽随口答道:“孤怎么知道,大概是听说救驾的官兵来了,吓到了就跑了吧。” 胤禔却并不这么认为,那些一直对他们以礼相待的所谓刺客,在撤走之前给他们蒙了眼睛捆了手脚,然后救兵就来了,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而且下意识的,他便觉得绝对与身边这位太子爷有关,当然他也清楚,若是直接问胤礽,必然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带兵前来营救他们的人是护军营的一个参领,一来就跪地请罪,胤礽却也没多说什么,不慌不忙地吩咐人去四处搜罗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刺客的踪迹,之后就上了车离开。 胤礽看胤禔满脸怀疑,冲他笑了笑:“大哥,一会儿到了汗阿玛面前,他问起来你顺着孤的话说便是了。” “为何?你不打算说实话?” “大哥……你不肯帮这个忙吗?”胤礽抱怨道。 胤禔琢磨着胤礽这声音里透着点耐人寻味的嗔怪之意,心想着胤礽为了让自己帮忙倒是连这一招都用上了,虽然他也确实是很受用。 “好,你说,我顺着你的话说,不该说的绝不多嘴。” “那谢谢大哥了。”胤礽轻声道谢,胤禔连连点头,明知道胤礽是装出来的,还是对他这样温言软语的态度欣慰不已。 下一刻,在胤禔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笑得像个傻瓜一样时,胤礽已经抽出了随声带的那把蒙古刀,自胤禔的胳膊上一划而过,一道血口子赫然出现。 胤禔捂着流了血的胳膊惊愕地瞪向胤礽,胤礽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回去孤帮你包扎。” 回府之后,康熙拉着胤礽的手,哽咽了半响才说出句话来:“平安回来就好。” “劳汗阿玛操心了,儿臣无事,就是大哥的胳膊被刀划伤了。”胤礽低声安慰他。 康熙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手,好不容易才平复住了过于跌宕的心绪,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朕听人说你们是被乱党给了劫了走,是什么人?” “儿臣也不知,儿臣和大哥被人劫走之后昏迷了几乎一天一夜才醒,且一直被蒙着眼睛,捆了手脚不能动弹,一直到被人解救出来,中途有人来给我们送过两顿饭,也只是解了手等我们吃完便又捆上了,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他们长什么样,且无论我们问什么,都没有人作答。” 一旁的胤禔沉默着没有说话,却有些忍不住在心中暗笑,胤礽这随口胡扯的功力,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这三天他们好吃好喝几乎被奉为上宾,现在想来他都觉得这样难得和胤礽单独相处三日同吃同住的日子要是能再长点就好了。 不过既然他已经答应了顺着胤礽的话说,所以在康熙问他的时候,也差不多是面不改色地将同样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又给他看了自己受了伤的胳膊。 而担忧了整整三日的康熙显然便是信了他们说的了,看他们的眼神也带上了心疼:“委屈你们了,一会儿回去让太医看看,朕这就吩咐人给你们准备膳食。” “谢汗阿玛。”俩人同时谢了恩,便退了出去。 康熙还有事情要处理,南巡遇到乱党刺客,半个人没抓着,这罪责总该是有人要承担的,当然这也不是需要他们来担心的事情就是了。 从康熙那里出来,胤禔拦住要走的胤礽,手胳膊横到了他的面前:“给我包扎。” 胤礽翻了个白眼:“随孤回去。” 太医被传去了胤礽那里,看过之后说是口子不深上了药包扎起来不要碰到水过几日便能愈合,他说完便取出了药罐,胤禔却突然抽回了手,对胤礽道:“太子爷你来。” 太医举着药罐,尴尬不知所措地看着胤礽,胤礽干笑了两声,接过药和纱布让他退了下去。 要太子爷给上药包扎,他当然是没多大耐心也没多少温柔的,胤禔咬着牙感受着自胳膊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只觉得自己当真是自讨苦吃,却也舍不得喊停下来。 最后胤礽把他的胳膊用纱布缠了几大圈之后狠狠打了个死结:“行了。” 胤禔摸了摸自己已经疼到失去知觉的胳膊,无奈问道:“太子爷,你为何无缘无故要划伤我?” “不付出点血的代价,我们两个都这么完好无缺的回来,说是被乱党给劫了走,皇上能信吗?” 胤禔哭笑不得:“你不能划你自己?” “孤是千金之躯。”胤礽把药罐和剩下的纱布塞他手里:“回去让路九记得给你换药。” 胤禔心中腹诽,你是太子爷,是千金之躯,我也不是外头捡回来的啊。 “太子爷,伤口是你弄出来的,你总得负责到底吧,以后换药的差事就归你了。” “不……” “那我现在就去跟汗阿玛说你所谓的刺客乱党纯属满嘴胡扯。” 胤礽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扯着他的衣领狠狠将之拉到面前:“你少威胁孤。” 胤禔顺势往前倾了一些,一个轻吻落在了胤礽的嘴唇上,看着他瞬间沉下去的脸,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太子爷的吩咐,我自当尽力而为,只要太子爷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行。” 胤礽闻言轻眯起了眼,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在胤禔还在猜测其中深意时,勾过他的脖子,热情地贴了上去,主动撬开了他的牙关,舌头勾进去,与他唇齿缠绵。 胤禔先是一愣,随即便疯了,揽紧他狠狠加深了胤礽这破天荒主动投怀送抱的吻。 一直到俩人都气息不稳,几乎不能呼吸,胤禔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又舔了舔他嘴角的银丝:“二弟——” “记住你答应孤的话。” 要是胤礽肯一直这样,胤禔觉得,他就算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也乐意了。 “那你先告诉我,那些人到底是不是乱党。” 胤礽笑了笑:“你以后就会知道的。” 第四十一章:审问 乱党没抓着,但渎职的官员还是被撤了职,因为事情实在太过丢脸,康熙也没好意思再提,除了私下里派人搜查江南一带的反清乱党,明面上这事就这么给了了。 回来的第二日,胤禔终于是找了时机去康熙面前交代了自己的差事,所有证据包括那半本账本连同被关押官商的供词一块呈到了康熙面前。 康熙蹙着眉翻着面前御案上的那些东西,脸色越来越沉。 许久过后,锐利的眼神扫向胤禔,康熙问道:“就只有这些?” “是,儿臣已经将一众涉案官员关押审问,这些人俱是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现下就等着皇上您下最后判决了。” 康熙又翻了翻手里那些东西,问道:“怎么这账本只有半册?” “儿臣无能,只找到了这半册账本。” 这事说来也有些奇怪,胤禔审问过高承爵,对方一口咬定另外那半册是在胤礽那里,还暗示他胤礽是他们的主子,似乎是想借此让胤禔有所顾虑,胤禔当然不信他这话,后来问胤礽,胤礽也没好气说他留着那半本账本又不能当宝有什么用,他说的也合情合理不像假话,所以那半册账本在胤禔看来还确实是不翼而飞了。 “那张鹏翮也认罪了?” “是,张鹏翮已经把事情全都交代了,不敢有任何隐瞒,说是一时贪念起,没经住诱惑,才铸下此等大错。” “一时贪念起,没经住诱惑……”康熙冷冷重复,目光却突然转向胤礽:“太子,你说,这话可信吗?” 胤禔身后的胤祉紧张得身体几乎颤抖起来,好在没有人的注意力是在他身上,而站于胤礽身后的胤禛则垂下了头,心中诧异万分,不仅是他,在场的众人本都以为胤禔这次就算不抓着机会往死里打压胤礽,也绝对不会这么轻飘飘地完全不把罪责往胤礽身上牵,所以他现在的行径在旁人眼里看来,实在未免太过令人怀疑。 早知道康熙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早有准备的胤礽不慌不忙道:“儿臣知道皇上当初外放张鹏翮至江苏为总督时对他寄望甚多,而他却是让皇上失望了,只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江南富泽繁饶,一时经不起诱惑,被贪念迷了眼,也并非蹊跷之事,此番涉案官员众多,官官相护,互相影响着,能够独善其身出淤泥而不染的,反倒是难得了。” “荒谬!照你这么说,他们一个个瞒着朕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倒是情有可原了!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官员涉案,朕倒是想问问你,是谁给的他们这么大的胆子,让他们敢如此胆大妄为!” 康熙这话就差是要直接问胤礽是不是他主使的,胤礽却像是没听懂一般,不紧不慢道:“那就得问问大哥了,案子是由他来查的,儿臣对此并不清楚。” 康熙气结,再看胤禔,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想了片刻,康熙让人全部退了下去,却把胤禔一个单独给留了下来。 人都走了之后,康熙冷冷看向胤禔,半响,才缓缓问道:“朕让你来扬州查案,也有两个多月了吧?” “是。” “这两个月来你一直都住在太子这里?” “是,儿臣得了皇上的吩咐,来扬州的第二日就来了太子府上请安。” 康熙手指轻叩着桌子,又问:“太子的身子如何?” “虽然依旧药不离身,但比之先前已经好很多了,听太医说,只要细细调理,日后定能痊愈。” “你来的这些日子,他除了在府上养病,可有去过别处?” “太子常日在府中养病,儿臣看他心绪烦闷,去苏州和江宁查案之时便带上了他一块,好让他也去散散心,除此之外,太子几乎是足不出户,也不曾见人上门拜访过。” 康熙皱了皱眉,许久,他道:“胤禔,朕让你来扬州,是朕信任你,你可不要让朕失望了。” “儿臣不敢,儿臣尽心竭力为皇上办差,不敢有他想。” “罢了罢了,你退下去吧。”康熙无奈挥手赶人,胤禔干脆地跪安退了下去。 康熙的视线又落回那一叠证词之上,心里不免生出了几分疑惑,难道真的与胤礽无关?又或者是胤禔和胤礽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合起伙来的欺瞒他? 只不过以康熙对胤礽和胤禔俩人之间关系的了解,除非是胤禔有把柄在胤礽手里受了他的胁迫,否则他万不可能帮他压下此事,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他乐意看到的好现象。 从康熙那里出来,胤禟和胤俄两个跟在胤禩身后嘀咕:“大哥是不是转性了,怎么突然倒是帮起了太子爷了。” “谁知道呢,指不定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可现在要怎么办?要汗阿玛真认定了事情跟太子无关,大哥又是这副态度,那先头参户部的那些,我们……” 胤俄说着便有些急了,一直沉默着的胤禩突然转过身,皱眉道:“急什么,不还有老四嘛,等皇上发现了他藏在玉观音里的账本太子就脱不了干系了,而且大哥今日这态度,你们以为皇上就不会怀疑,倒时候皇上一准会以为大哥受了太子胁迫不敢明着揭露他就用这样的方法,之前参户部的那些自然也会算到他头上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错不错,”胤禟一拍手:“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不过你说这个老四也真奇怪,针对太子他能捞到什么好处,太子出了事他能脱得了干系吗?” “你别忘了最初上奏的那个御史是谁的人,如今看来十之八九是皇上授意他做的,他自然不怕皇上怀疑他。” “那八哥你先头还让我们参户部……” “我本以为太子死了,现在想来我们是被他或者太子给摆了一道了,既然如此自然要好好回敬他们。” “那老四那里呢?” 胤禩弯起嘴角,冷冷一笑:“自有太子收拾他,明日便又好戏看了,等着瞧吧。” 胤禩说的第二日便是十五,而每月的初一十五,康熙必定要进佛堂敬香礼佛,因为才发生乱党行刺事件,康熙心有余悸,便叫了一众皇子同去,胤礽问他是否要去城里大一点的寺庙上香才显得更有诚意,康熙想了片刻,却并没有同意,乱党一个没抓着,谁知道同样的事情会不会发生第二次,还是小心点的好。 佛堂里依旧是烟雾缭绕,康熙跪在最前头,拜菩萨拜得分外虔诚,而身后跪着的一众,则是各怀心思,个个心怀鬼胎。 半个时辰后,跪在靠后处的胤禛睁开眼,冲角落里候着的奴才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悄悄往后缩到了帷幕后头去,手里尖锐的石子瞄准了台子最边上的那尊白玉观音,瞬间便弹了出去。 ‘砰’的一声,那玉观音掉落地上,一地的碎片,而碎片中的另半本账本,便显得如此显眼。 康熙惊愕地睁开眼,阻止住蠢蠢欲动的众人,将那账本接过到了手里,翻了翻,便沉下了脸,吩咐道:“你们都随朕出去。” 胤禔诧异万分,下意识地看胤礽,而他的表情,似乎也是始料未及。 回了书房之后,那半本账本被扔到了胤礽面前,康熙的脸色冷若冰霜:“你与朕解释解释,为何这种东西会在那白玉观音里,你把他藏起来是要做什么?” “儿臣不知,这不是儿臣有意藏起来的,儿臣也没想到账本会在那里头。”胤礽微垂着眼,死死盯着地上那账本,眼神也同样冷到了极致。 “这不是你的府邸吗?不是你藏的会是谁藏的!” “儿臣不知。” “你还敢说不知!” “汗阿玛不也住在这里。”胤礽猛地抬起头,毫无惧色的双眼直直对上了康熙的视线:“不止是汗阿玛,还有大哥和众位弟弟,更何况大哥在儿臣这里住了两个月,只要有心,藏本账册到这里头栽赃于儿臣,又有何难?” 一旁听着的胤禔便有些气结,方才他还为胤礽担心不已,但胤礽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说他在栽赃?要说起来,他在这里住了两个月,真要是栽赃他做的可能性还真的是最大就是了,而康熙也未必不会这么想。 只是康熙却因为胤礽此刻的态度,和他眼里隐隐透出的不屑轻蔑给激怒了,怒斥道:“混账东西!你这话难不成是在说朕污蔑你不成!” “儿臣没说过,若是汗阿玛要这么想,儿臣也无话可说。” “你!” “汗阿玛息怒。”胤禛上前一步及时阻止了康熙就要出口的苛责之言:“账本为何会藏在玉观音里,这玉观音又是从哪里来的,可以找这府上的下人先问清楚再说其它也不迟。” 胤禩闻言嘴角撇了撇,真能装,明明就是你做的,到了皇上和太子面前倒是办起和事老大好人来了。 胤禛的话提醒了康熙,当下何玉柱被便被传了进来,抖抖索索地跪下,一头的冷汗,脑袋几乎要垂到了地上去。 康熙不悦质问:“你来说!这尊玉观音是打哪里来的,是不是太子的!你给朕说实话!若是有半句隐瞒朕要了你的脑袋!” “奴……奴才不敢隐瞒,是……是高大人,杭州知府高大人送来的。” 康熙阴鸷的眼神瞬间又扫到了胤礽身上去:“高承爵?他为何会给你送这种东西?” “儿臣不知,他来给儿臣请安送礼,儿臣便收了,至于这里头还藏着账本,儿臣委实不清楚。”胤礽冷冷答道,语气是分外的不屑。 “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哄骗不成!”康熙彻底恼了他这态度:“你在这里养病有几个人知道!为何你偏偏就告诉了他!还收了他的东西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他贩卖私盐之事你又到底知道多少!” 胤礽嘴角动了动,竟是笑了:“说到底,汗阿玛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儿臣是私盐案的幕后主使,既然汗阿玛根本就不信儿臣,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第四十二章:缠绵 “既然汗阿玛根本就不信儿臣,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胤礽说完,屋子里便陷入了如死一般的沉默之中,康熙的眼神更冷了:“你这话的意思,是朕有意冤枉你?” “汗阿玛心里在想什么,儿臣不敢揣度。” “你连这样的混账话都说得出口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汗阿玛息怒,”这一回出言阻止的人是胤禔,他走上前一步,打断了康熙与胤礽之间的争锋相对:“账本藏于玉观音内,这事本就透着古怪,也许只是那高承爵故意为之,太子并不知情,汗阿玛要怪罪,不如先行审问过高承爵再说。” “高承爵只是个小小的地方官,你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栽赃太子!”康熙确实有点认定了胤礽的意思,即使这事不是胤礽有意为之,私盐案也与他脱不了干系,而且他这种死不悔改的态度则更让康熙恼火。 “敢不敢也得先审问过才能定论。”胤禔坚持道。 康熙被他这么一呛,骂人的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吞了回去,沉默了片刻,吩咐胤祉和胤禛两个:“你们一块去审问那个高承爵,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臣领旨。” 俩人领了命,康熙瞧着一屋子的人尤其是态度实在让他恼火的胤礽便心烦不已,挥挥手就把人全部赶了出去。 众人各自散去,胤祉看着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胤礽,很有些担忧,既担心他更担心自己,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转身跟着胤禛一块去办差去了。 胤禔正想着要怎么办安慰胤礽两句,而胤礽却已经走远了,最后他也只得是做了罢,算了,胤礽现在这副样子,与其去聒噪烦着他,倒不如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入夜之后,心烦意乱的胤禔放下书,正想着要不要去胤礽那里看看却又有些犹豫会惹人怀疑,就在他纠结之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胤禔正要呵斥人,这一看过去,却是愣住了。 来的人竟然是胤礽,只见他手里拎着壶酒,歪着身子靠在门边,一双凤眸微眯着,隐约透着笑意,带着些勾人的意味,嘴角弯起,满满的笑意轻浮至极。 屋子外头已经没有人了,想必是被他给挥退了走,胤禔连忙走上前去把他拉了进门又带上了房门,胤祉和他住同一间院子,要是让他看到可就不妙了。 胤礽却仿佛是洞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跌靠在了他身上,对着他的耳吹气:“放心,孤没有醉糊涂,没有人看到。” “二弟,你怎么来了?”胤禔心猿意马,顺势揽紧了他的腰,一双手在他的背上胡乱抚摸着。 “来找大哥陪孤喝酒。” 胤礽说着身子便往后仰,高举起了酒壶仰着头就往自己嘴里倒,酒水潺潺而下,一大半都洒在了他的脸上,再顺着脖颈缓缓没进了领子里。 妖精! 胤禔心中暗骂,胤礽这副样子看在他眼里便是十足的妖孽勾人,身体上的火一下便蹿了起来,又瞬间全部积聚到了小腹处,某个地方便有了抬头的趋势。 胤礽的眸子微挑着,似挑衅又似勾引一般直视着他,倒完壶里最后一滴酒,他将酒壶往身后一扔,双手捧住胤禔的脸就贴了上去,把嘴里的酒度了一半进他嘴里。 醉人的酒香在俩人唇齿间蔓延开来,不管胤礽是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来找他发泄寻开心,胤禔此刻都不想放开他了,暴力地互相撕扯着衣裳,推推攘攘间,俩人便衣不蔽体地倒在了床榻之上,胤禔的手顺势一勾,床幔便落了下去。 最后一件衣服也被扔了出来,赤身裸体的俩人互相搂抱着在床榻上翻滚,两具年轻而炙热的身体紧贴着,几乎融为一体。 胤礽闭着眼睛,感受着胤禔近乎侵略式的亲吻用力吮吸着自己的唇舌,这一刻所有的顾忌都被抛去了脑后,他热切而激烈地回应,双手双脚主动缠上了他的身体,俩人的下身紧贴在一块,互相磨蹭着给予对方慰藉。 很快胤禔就不再满足于这种浅尝辄止的快感,探手下去,将俩人的东西一块握进了手里,近乎粗鲁地快速套弄了起来,亲吻也从他的嘴唇退下,游移过白皙修长的脖颈,落在他形状优美的锁骨之上,一下一下轻啃着他的敏感之处。 快慰的呻吟一瞬间便从胤礽的嘴角溢了出来,甜腻的嗓音激得胤禔几欲发狂,手里的动作也更加卖力,在他一口含住胤礽一边红樱之时,胤礽在措不及防之下,只觉眼前一花,就这么发泄了出来,黏腻的体液沾了胤禔一手。 胤禔诧异之下抬起了头,看着胤礽的眼睛哑声笑问:“这么快?” 胤礽的神色清醒了一些,与他对视着愣了片刻,勾下他的脖子再次送上绵长一吻,呢喃自相贴的双唇间吐出:“是你太厉害了。” 胤禔退出舌,贴着他的嘴唇笑了起来:“太子爷这番夸奖,为兄当真是愧不敢当,太子爷,夜,还长着呢……” 胤礽曲起腿,手也探了下去,覆在他的手上,沾上了自己的东西之后又送进了嘴里,轻舔了舔,凤眼微挑,眼角眉梢都是勾人的魅惑之意,胤禔空着的那只手捏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指送进自己嘴里也舔了舔,然后再次低下头,吻住了他。 胤礽双腿勾上了他的腰,趁着胤禔意乱情迷之际,一个夹紧,压着他翻过了身去,坐上了他的胯上。 胤禔被他这一举动弄迷糊了,一时也忘了反应,只是仰躺着大口喘着气,胤礽看着他的样子,狡黠一笑,手指弹了弹面前还精神着一柱擎天的东西,看着那东西瞬间似乎又胀大了些,趴了下去,又一次与胤禔紧贴在一块,嘴唇游移着咬上了他的耳朵。 “大哥,今晚,孤就让你如愿如何?” 胤禔一愣,明白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已然欣喜若狂:“你当真?”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胤礽话未说完就被胤禔堵住了嘴,胤禔双手揽着他的腰勾着他再次翻转过去,拉起他的两条腿勾到了自己身上,不再给他反悔的机会,沾满了黏液的那只手慢慢朝着他的股间探了过去,按压了几下,便于那挺翘的双臀缝隙间找到了那即将让他销魂蚀骨的隐秘。 胤礽呵呵笑了起来,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尽力撑起腰让他更加方便动作,头却一直在往后仰,胤禔知道他是醉了,而且还醉得不清,也许明日醒来就会后悔,而他现在的行为无异于趁人之危,但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所以他怎么也不可能放弃。 手指在那充满褶皱的处揉按了片刻,在感觉到那处渐渐放松之后一根手指便冲了进去,怪异的感觉让胤礽瞬间便咬紧了牙关,双脚勾着他的腰却越加紧。 胤禔轻吻着他的唇安抚他,手指慢慢探索着他身体最隐秘的地方,一根,两根,三根,在胤礽先没了耐心大腿不耐地磨蹭他的腰催促着他快一些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抽回了手,换上了自己已经硬如坚铁的欲望抵住。 含住胤礽的嘴唇,胤禔呢喃道:“放松些,我们慢慢来。” 然后便一举攻了进去。 胤礽的眉当即就全部蹙了起来,疼得连牙根都在颤抖,胤禔突然就觉得心中一酸,停了下来,慢慢吻着他的唇:“别紧张,乖,我轻一点。” “没事,”胤礽咬着牙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他再要喊停就显得侨情了,手探下去,摸了摸他还没有进去的那半截,暧昧地笑了:“大哥,舒爽吗?” 被他这么一勾引,胤禔再要忍得住就不是男人了,干脆也咬着牙狠狠一撞,就全根没了进去,俯下身把胤礽疼痛的惊呼全部堵住吞进了肚子里。 他们终于融为一体,从这一刻起。 胤礽捶着他的背,嗔骂道:“你给孤轻点。” “好,好,我轻点……”胤禔贴着他的嘴唇安抚着他,却又忍不住动了动,往后退出一些,又一次撞了进去。 “嗯……”胤礽轻喘,甜腻的呻吟没有错漏过胤禔的耳朵。 胤禔连着律动了几下,胤礽由起初的不适渐渐变得适应起来,双眸开始染上了极乐的魅意,舌尖滑过嘴唇,有意地勾引着压着他正在得趣的男人。 胤禔快被他这副勾人样给整疯了,律动冲撞的动作渐渐加快,变得无法自控起来,一手握住了胤礽再次有抬头趋势的下身,另一只手交换揉捏着他充血挺立的两侧红樱,连绵不断地缠绵亲吻着,很快俩人便陷入情欲的漩涡中不可自拔,隐约的木床吱呀做响声叫人脸红不已,汗水滴下,湿透了俩人的身体。 红鸾颠倒,满室淫靡。 “啊——” 突然一声高亢的叫声自胤礽嘴角溢出,胤禔强忍着欲望停下,吻了吻他的额头:“是这里吗?” 然后一次重重撞进了他方才擦过的地方,胤礽再一次尖叫,失态地双手捂住了唇,满脸的红晕,眼里是不可失意的意乱情迷水波荡漾,胤禔笑了笑,知道自己是找对地方了,调整了姿势,开始猛攻胤礽最敏感的那一处。 胤礽也快疯了,如潮水一般的快感漫过腰身席卷全身,让他战栗不已,想要喊停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再说不出,除了双手紧紧勾着胤禔的脖子他已经连其他的着力点都找不到,就像茫茫海上的一叶扁舟,唯有随着胤禔的动作摇摇晃晃再无其他方向。 当极致的高潮袭来,俩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泄出来,胤禔脱力地倒在了胤礽身上,许久才缓过神,侧过头一下一下轻吻着他还满是红晕和汗水的脸。 “二弟……” 胤礽闭上了眼,嗓子快哑了,说不出话来,而且在这一刻,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四十三章:怒气 胤禔醒过来时身边的床榻早就空了,他发了许久的呆,才慢慢回想起昨晚的颠鸾倒凤意乱情迷并非他所做的一场美梦,他真真切切确确实实地和太子爷有了最深层次的亲密接触。 满溢的柔软情绪几乎要将他溺毙,不知不觉间便已是喜上眉梢。 路九在外头敲着门,胤禔把人喊进来伺候自己起身,顺便问他:“太子爷……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三更过后就走了。”路九淡定答道,然后又小声禀报:“爷,三爷四爷一大早就按皇上吩咐的去审问那扬州知府高大人去了,太子爷去给皇上请安,到这会儿还没出来。” 胤禔嘴角的笑容滞住,他倒是差点忘了胤礽心情不好,喝酒,再然后让他得逞的原因了。 “动作快点,伺候爷更衣,爷现在就去给皇上请安。” “嗻。” 胤禔去的时候,胤祉和胤禛正在与康熙禀报审问的结果,胤礽站在一旁微垂着眼面无表情。 胤禔只听了几句就皱起了眉,这个高承爵,官职不大胆子倒真是不小,先前在他面前就有意无意地想把罪责往胤礽身上牵,这会儿换了两个人去审,却依旧是咬死了不改口,就说账本是太子爷找他要去的,玉观音是孝敬太子爷的,至于为何账本会在玉观音里头,他不知道。 康熙听罢,目光扫向胤礽:“你还有何话好说?” “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这个高承爵为何要冤枉你?” 胤礽冷冷撇了撇嘴:“他冤枉的人还少吗?当初皇上明明就收到了沈知县上的第二封折子却留中不发,明知道沈知县是被人冤枉背上了掉脑袋的罪名也不为之平反,如今他胆子肥了,连儿臣这个皇太子也敢抹黑了,又有何好奇怪的。” “你这话的意思是朕有意纵容他冤枉你不成!” “这话是皇上说的,儿臣没说过。” “你混帐!——咳!” 康熙正要骂人,却又突然捂着胸口弯下了腰一阵剧烈咳嗽起来,胤祉和胤禛两个连忙上前,焦急地一左一右迎了上去扶住了他,胤礽冷眼看着,半点不为所动。 胤禔趁机上前一步到了胤礽身后,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提醒:“别跟皇上犟,对你没好处。” 说完便又快速退了回去。 胤礽不着痕迹地掳平了被他拉扯过的袖口,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那抹冷意便退了下去。 胤祉两个把康熙扶到椅子上坐下,又给他递上茶水,等到康熙终于平静下来,又看了眼胤礽:“太子你留下,你们都先下去。” 胤禔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说了:“汗阿玛,单凭一个高承爵的口供和这么一本匪夷所思的账本就认定事情与太子有关未免太牵强了些……” “你也退下去。” 胤禔的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胤祉和胤禛两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先跪安退下,胤禔虽然不情愿,担忧地看了眼胤礽之后也不得不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康熙和胤礽两个之后,胤礽终于是走上了前去,到了康熙身边,帮他轻拍着背,放软了态度低声道:“汗阿玛息怒,别气坏了您自个的身子。” 康熙没好气:“你还记挂朕的身子?朕看你是不气死朕就不罢休是不是?” “儿臣不敢,不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望汗阿玛明察秋毫。” 康熙怀疑地看他:“真跟你没关系?那么那些人传得沸沸扬扬的幕后主子是谁?难道还是朕不成?” 胤礽笑了起来:“汗阿玛,您若执意要认为是儿臣,儿臣也无话可说,事实上儿臣也并不清楚是谁做的,也许是索额图打着儿臣的幌子做下的,也许是被您派来查案的大哥在贼喊捉贼,也许是三弟闷声不想地给儿臣栽了这么个罪名,又也许是四弟做的看着纸包不住火了先发制人上您这里来禀报好撇清干系。” 胤礽说得虚虚实实,康熙听了却更加不悦:“你少跟朕打哑谜,朕问你,你拿了什么威胁胤禔,他来了这里一趟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这么听你的话?” 胤礽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昨夜那些绮丽的画面,态度敷衍道:“儿臣没有,儿臣哪里威胁得了大哥,大哥怕是因为查不出幕后主谋怕交不了差才想着讨好儿臣,好让儿臣在汗阿玛您面前帮他说说好话吧。”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帮他说好话?你当真以为朕舍不得动你是不是?” 说是这么说,康熙的语气比之先头已经平和了不少,胤礽却并不知趣:“皇上不是舍不得动儿臣,儿臣只要是没有触到皇上的底线,皇上自然会留着儿臣这个皇太子的位置,皇上不也怕诸位哥哥弟弟为了争储,闹得不得安宁让您没安生日子好过。” 康熙先是一怔,随即彻底怒了:“胤礽!你在说什么!你好大的胆子!” 胤礽退开身,弯下了腰请罪:“汗阿玛息怒,儿臣的疯言疯语您何必放在心上,儿臣倒是想问问您,就算这事当真是儿臣做的,您又打算如何处置儿臣?” 康熙怒瞪着他,一时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胤礽不以为意地继续道:“事实上,您派大哥前来查案,就是打定了保着儿臣的主意,既如此又何必刨根问底呢,您要的不过是儿臣在您面前认错,从此规规矩矩不再做出格之举,儿臣知错了便是,儿臣保证以后您让儿臣往东儿臣绝不往西。” “你这个孽子!” 胤礽这话听在康熙耳朵里哪里是在认错,是想气死他还差不多,而气昏了头的康熙操起手边的茶盏就朝着胤礽身上砸了过去,胤礽侧过身避开,不紧不慢地拍去袖子上沾到的点点茶水,然后便跪了下去:“儿臣失言了,汗阿玛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你给朕滚出去!” 胤礽没有起身,跪在地上沉默了片刻,语气终于是软了下去:“汗阿玛,您要责罚儿臣,儿臣认了,但沈知县是被冤枉的,还望您能还他一个清白,算是儿臣求您了。” “你为了个小小知县才肯跟朕服软?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值得你这么上心!” 胤礽笑了笑:“不瞒汗阿玛说,儿臣与沈知县并无关系,倒是他侥幸活下来的女儿,与儿臣有点关系。” 这一句‘有点关系’胤礽说得故意带上了几分暧昧,康熙自然是一下便听了出来,胤礽有多不检点他是一清二楚也头疼得可以,原本就气到头上的康熙这会儿更是怒火中烧:“滚!现在就给朕滚!” “儿臣告退。”胤礽很干脆地便退了下去。 在房里坐立不安的胤禔一听说胤礽从康熙那里回来了,也顾不得其他当即便找上了门去。 胤礽对着他也没个好脸色:“皇上已经在怀疑你受了孤的威胁,你能自觉点离孤远点吗?” 胤禔一愣:“我们昨晚……” “昨晚孤喝醉了,换了是谁都一样。”胤礽移开眼,说得没好气。 胤禔怒从心头气,用力扣住了他的手,质问道:“什么叫换了谁都一样!换了谁你堂堂皇太子都会送上门去给人上吗?!” 胤礽皱眉:“你声音小点,你想嚷道人尽皆知孤跟你背德乱伦是不是?” “你敢做有什么不敢认的?现在倒是知道见不得人了。”胤禔冷嘲。 “你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孤不招待你。”在康熙那里憋了一肚子火,回头还要应付面前这个,胤礽实在是没那么好的耐心,黑着脸半点不留情面地就下了逐客令。 胤禔死死盯着他,心里的怒气却是渐渐平息了下去,想到胤礽大概在康熙那里憋屈到了,所以才会对着他发脾气,再想到自己怎么也是占便宜的那个实在不好计较太多,最后便也算了。 走到桌边,胤禔倒了杯茶,递给胤礽:“喝口茶坐下来歇歇吧。” 胤礽也没有拒绝,接过去就当白开水喝了一大半。 “汗阿玛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问问到底是不是孤做的。” “他不相信你,你还打算一直保着老三不说实话?” “那又如何?”胤礽不在意地嘲道:“你们这些个人,个个都想要爷的太子之位,个个都不知好歹,你们以为,若不是爷自己触了皇上底线就凭你们争你们抢能争抢到什么?” 他没有那个耐心陪着这些人慢慢耗慢慢熬,等哪一天他不耐烦了,就是他破釜沉舟的时候,上一次他败了,这一回,胤礽喝完最后一口茶,嘴角弯起一抹浅笑,他志在必得。 “你还真是不怕死,你就不怕老爷子一气之下真废了你?” “废了爷不是正合你意?”胤礽讥讽道:“你不就盼星星胖月亮盼着爷被废了吗?” “我没有……”胤禔说得有些心虚,以前确实是,但经过了昨晚,他现在看到胤礽就只有满腔无处诉说的衷情,心软得都快化了,偏偏面前这位太子爷,半点不解风情。 胤礽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得了,你有没有都不干孤的事情,不过你以为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私盐案就能让皇上废了孤?你也想得太好了。” 康熙确实不可能因此废了胤礽,但胤禔还是忍不住提醒:“但是要办了索额图也不是不可能的吧,没了他你少了多少助力,而且皇上对你心里也肯定会有了疙瘩,你难道就真一点都不在意?” “那又如何?”胤礽自嘲:“他对爷心里的疙瘩还少吗?” 明面上舐犊情深,关怀备至,实际只有胤礽自己最清楚,康熙对他的猜忌和防范也是最重的,稍有不顺他意,他心里都能七拐八拐地给联想出无数种可能,皇太子这位置看着风光,其中的辛酸却又有几个人知道。 而他敢当着面的气康熙,实际也是认准了他不可能会轻易废了自己,反正再多的猜忌和不满他也不在乎,能让他汗阿玛心里生出根刺,他也痛快。 胤禔看胤礽这样就知道自己说的他听不进去,于是干脆不说这个了,反倒是认真问起了:“太子爷,昨晚的事情你不会真打算当做没发生过吧?” 胤礽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不在意地道:“孤喝醉了。” “所以呢?你打算不认账了?” “你还想如何?”胤礽嘲道:“回京之后,孤在宫内,你在宫外,除了上朝我们连面都见不到,还有何好说的?” “我做不到……太子爷风流成性可以不在乎,但我忘不了。”胤禔的心里一瞬间竟是生出了几分悲哀,他知道胤礽不可能因为昨晚就会对他有所转变,但是看到他这么完全不放在心上,也还是心里难过。 胤礽转开眼:“那你就抱着回忆过一辈子吧。” 第四十四章:回京 因为遇上乱党加之康熙身体不适,南巡提前结束,一道圣旨下去,私盐案涉案官员罢官,流放的各有评判,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给了了。 当然事情也并非这么轻易地就烟消云散了,到底康熙心里还是生了根刺,对胤礽的不满又深了一层,而更不满的,则是在他认为十之八九与这事脱不了干系的索额图,明面上康熙没有追究,至于之后找机会贬官将之打发得远远的,则是后话了。 沈姑娘父亲的案子最后还是给平反了,康熙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而是惩戒了几个判错案的刑部和大理寺官员,下了道圣旨下去给翻了案又赏了些银两做补偿便将事情给低调处理了。 而胤礽在离开扬州之前,又派人去送了间别庄的房契和几句问候给她。 三日之后,还在病中的康熙吩咐下去启程回京,由水路转陆路沿着来时的路线打道回府。 从江南回京路途遥远,又因为康熙的病耽搁时候,一路走走停停,这一走便是一个多月,众皇子每日轮着去康熙身边侍疾,看着他药喝了不少,却不见起色,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平静。 当然,胤礽除外。 除了去给康熙请安问候喂药端茶,胤礽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无所事事却也不像他人,没有半点焦虑之态。 康熙虽然病倒了,政事却不肯假手于人,坚持着即使躺在床上也要亲自下口谕,而胤礽能帮他处理的,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甚至还不如胤祉胤禛几个。 不单胤礽无所事事,胤禔也闲了下来,他来扬州这一趟差事虽然是办完了,却完全不是按照康熙的意思去办的,又因为他前后矛盾古里古怪的态度,让康熙心中对他也是大有不满和猜忌,自然他也跟着胤礽一块,被康熙给‘打入冷宫’了。 然而同样的,胤禔现在对是否被康熙看重是半点不介意了,全部的心思都扑在了胤礽身上,只是自从离开扬州之后,他们却几乎连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了,多半时候不是他在伺候康熙,就是胤礽在伺候康熙,而且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又是这个非常时期,他也不敢太过放肆,虽然是一肚子的闷气,却也只能憋着。 这日日落之后胤禔照旧去给康熙请安,他进门的时候胤礽正在给康熙试药,胤禔一看康熙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半靠在榻上闭着双眼,就知道他喝完药差不过就该睡下了,正巧今日这里就只有他和胤礽两个,想到一会儿等跟着他出去还能说几句话,心下暗自高兴。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个机会,自然不会放弃,虽然从进门起胤礽就没正眼瞧过他,却也还是巴巴凑了上去,问道:“这药汁怎么看着又比前两日的浓稠了不少?” 没话找话,胤礽懒懒答道:“太医说加重些药量,好得快。” “也没见有什么起色啊——” 一直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一般的康熙突然又剧烈咳嗽了起来,胤礽赶紧给他拍背顺气,又将手里的药碗送到了他面前。 康熙皱着眉将那比之前越发苦涩的药一口喝下,哑着嗓子吩咐:“你们没什么事就先退下吧,朕要歇着了。” “儿臣等汗阿玛睡下了再走。”胤礽低声回道,捏着帕子给他擦拭嘴角的药汁,然后又扶着他慢慢躺下去。 胤禔一边看着,心想着太子爷伺候起皇上来倒是尽心尽力,当然了,他们每一个都无不是恨不得拿出十二分的表现给康熙看的,只不过看在胤禔眼里,没心没肺的胤礽对着康熙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别人哪能得太子爷这样的待遇呢。 其实胤礽自己也很矛盾,看着康熙每日被病痛折磨,他确实不忍,所以伺候起康熙来才会尽心尽责,但是只要闭上眼想起曾经的那些,心里便不停地有一个声音在告诫他,对别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一回他怎么都不能输。 康熙睡下之后,胤礽嘱咐梁九功照看好他,便退了出去,胤禔自然也不多留,跟着离开,出了门,胤禔拦住准备回自己房里去的胤礽:“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孤没功夫。” “太子爷!” 何玉柱适时地上前提醒:“爷,八爷等您很久了。” 胤礽点了点头:“孤这就过去。” 然后也不再管气急败坏的胤禔,走了。 胤禔郁闷得快抓狂了,心里诅咒胤禩的同时又想起,他无缘无故找胤礽……做什么? 胤禩找胤礽,其实也不奇怪,虽然他跟胤禔走得近些,但明面上跟胤礽也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见到太子爷请安见礼也是做得一样不落,当然胤礽相信他必然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说吧,你突然来找孤,总不会是看老爷子病迷糊了,想着跟孤投诚为下半辈子做打算吧。”胤礽懒洋洋地吃着糕点,说得戏谑,却是连茶也不招呼胤禩一杯。 胤禩一愣,随即赔笑:“太子爷说笑呢,您这话传了出去落旁人耳里可不好了。” “孤这话,你不说出去,又怎么会落到旁人耳里去。”胤礽嘲道。 胤禩心想着太子爷既然连这种大不敬的话都敢说,自己跟他磨嘴皮子实在是没意思,于是干脆打开了天窗说亮话:“太子爷,臣弟来,是来告诉您一件事的。” “嗯,”胤礽随口应道:“说吧。” “那藏在玉观音里的账本,臣弟知道是谁放的,就是不知道太子爷愿不愿意相信臣弟。” 胤礽吞下嘴里最口一口糕点,再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所以呢,你为何要来告诉孤?” “臣弟确实是来投诚的,想请太子爷您帮个忙。” 胤礽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说来听听。” “先头臣弟受了人指使,上了折子参了户部几本,所奏内容也是虚虚实实,如今私盐案风头刚过,皇上身子又不好,臣弟也不想再给他老人家添麻烦惹不痛快,而且说实话,臣弟也怕皇上一直留着那些弹劾的折子不发过后想起来,会责怪臣弟,所以想请太子爷帮个忙,帮臣弟把这事情给了了。” 胤礽嗤了一声:“八弟啊八弟,你说来向孤投诚,却也还敢糊弄孤,你连实话都不肯说,却要孤帮你,孤为何要帮你?” “臣弟说的都是实话。” “你参户部,参的不就是老四?你以为孤死了,就想把私盐案主谋的罪名栽到老四身上去,结果反倒被他给算计进来了,私盐案与孤与户部都没有关系,你又担心皇上秋后算账认定你兴风作浪,原本这事还能推老大身上去,结果他口口声声在皇上面前维护孤,所以你怕了,才找上孤,要孤帮你?可你却不与孤说实话,你说受人指使,除了老大,谁能指使得了你,你的意思是想告诉孤,参户部的人是他?”说到最后,胤礽便笑了起来:“你知道老大为何要在皇上面前维护孤吗?” 胤禩抿起唇满眼猜忌地看着他,胤禔为何要帮胤礽,他确实怀疑,想必是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或是胤禔受了胤礽威胁,不论如何,胤禔在康熙面前的处处维护胤礽的表现都让胤禩变得很被动,他确实是担心回京之后康熙秋后算账。 “是,参户部都是臣弟的意思,是臣弟没有自知之明,太子爷肯帮臣弟了吗?” “这样的态度还勉强差多不,你先说吧,藏账本的那个是谁。” “是四哥,臣弟亲眼所见。” 这个答案倒是一点不出乎胤礽的意料:“那么,你为何就认定了孤知道了之后会帮你?” “太子爷为何不帮臣弟?臣弟对您根本构不成威胁,只要您帮了臣弟,臣弟以后定当听您的话便是,多一个帮手不好吗?” “可孤不相信你呢?” “帮了臣弟,臣弟自然会表现给太子爷您看。” 胤礽确实不信胤禩,胤禩这人狡兔三窟刁钻得很,他的投诚在胤礽看来是半点诚意没有,故意告诉自己藏账本一事是胤禛所为,怕也不过是打着想看他和胤禛内斗的主意,而事实上那账本也不是胤禛藏的,胆大包天想拖太子爷下水指着太子爷给开罪的是那个扬州知府,胤禛不过是隐而不报而已,不过胤礽还确实是决定帮胤禩了,充其量也不过是不想看到胤禛太过得意了。 “你怎么就知道孤一定能帮你了了?皇上的心思孤也不是一定能猜得准的。” “只要太子爷有心,自然就有办法。” 胤礽笑了笑:“那孤就勉为其难了,不过孤可不打这个包票一定能做到。” 胤禩放下心:“臣弟谢太子爷。” 胤禩离去之后,胤禔还是来了,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是:“老八是不是要你帮他把他做的好事给压下去?” “你倒是真了解你这位好八弟。”胤礽没好气地讥讽。 “怎么说他也是跟在我身边长大的,他的心思猜个六七成还是不难的。”胤禔得意道。 “那你倒是整日看着他背着你打着你的旗号在外头胡作非为,原来你对八弟竟然有这么好,孤受教了。” 胤禔笑眯眯地凑上去,弯下腰对上胤礽的眼睛:“太子爷,我以后就只对你一个人好。” “你得了吧你,孤无福消受。”胤礽移开眼,却没有推开腻在他身边的人。 “说真的,胤禩在外头做什么我并不介意,反正他蹦跶得再高做太过分了也自有老爷子收拾他,倒是胤禛,他心思深得很,你倒是跟他亲近。” 胤禔说的最后那句像是在抱怨,胤礽斜睨了他一眼,嘲道:“跟你有关吗?” “太子爷,你能不能别这么无情?” “孤和你谈什么感情。” “可……”胤禔正想说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他的奴才路九,胤禔皱眉,喝道:“什么事!” 路九缩了缩脖子:“爷,大阿哥写信来了,刚到的,您说过大阿哥的信一定不能耽搁随时通知您的……” 最后那句纯粹是提醒胤禔,是他自己吩咐过的别转头又发脾气教训人。 胤禔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滞,胤礽撇了撇嘴:“你儿子都写信来惦记你这个做阿玛的了,你还不走吗?” “那我先回去了……你歇着吧。” 胤禔深深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起身出了房门,胤礽收回不经意的视线,摇了摇头,拿起了手边的书。 弘昱的信不长,字也写得歪歪扭扭,一看便是出自孩童之手,信里写到他又多认识了不少字,很想念阿玛,要他快点回去,胤禔怔怔看了一阵,目光转向窗外,萧瑟的风吹打着树枝,枯叶掉了一地。 已经是秋天了。 离开了扬州,梦也该醒了。 脑子里不期然冒出的声音狠狠撞在了他的心上,胤禔下意识地摇头,不,他要的不是南柯一梦,绝不是! 第一卷·十年一觉杨州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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