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优秘辛之情侣档(出书版)BY 袖刀红糖
  发于:2014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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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GV界最受欢迎的「情侣档」要拆伙了? 孟森正式退出,阿郁必须开始跟其他演员合作, 明知道这是业界常态, 明知道那人不会在乎自己的付出, 但孟森却仍放不下那个任性的搭档, 更为了他下意识的依赖而喜悦心动。 然而,即使对彼此的每一寸肌肤都了若指掌, 每一次呻吟都耳熟能详, 阿郁却不愿意承认、甚至试图从他的身边逃跑! 萤幕上的肉体交缠已不能满足孟森喧嚣的渴望, 这一次,他要征服他的全部身心…… 封底文字: 孟森苦笑道:「我比较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把这些都告诉我?」 阿郁仰头望天:「你不是也告诉我了吗?」 「所以,只是一种交换?」孟森眼神一暗。 阿郁从车子上跳下来:「我想回去了,我冷了。」 「其实你都懂的吧?」孟森一把捞住他的手臂:「带你去验伤,帮你打官司,带你认识新朋友……你真的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孟森手上一用力,将人拉进怀里然后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猛烈又缠绵的吻,孟森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想用最快捷的方式把对方那张不停逃避推诿找藉口的嘴堵上。 没有别的办法了,长久以来找不到宣泄出口的感情,都在这一刻、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以最深情的方式传达给对方。 第一章 「阿郁,晚上有时间吗?」 「干什么?」 「当然是约会啊。」 「约会啊……」阿郁咬着吸管、吊着眼梢,将面前的男人从下到上打量了遍,「好啊,不过太幼稚的地方我可不去。」 男人得到鼓励,立即凑上来,期期艾艾地揽上阿郁的腰,别有用意的压低声音:「我家,行吗?」 阿郁眯起眼睛:「可以考虑。」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几点收工?我来接你!」 「到时我Call你吧,」将吸尽的罐装奶茶塞进对方手里,他拍拍屁股:「我先去开工了。」 刚迈出两步,迎面就撞上兰姐,阿郁心里叫了声:糟! 果然,兰姐一眼瞪向他,又瞅了瞅后面的那个男人,厉声喝问道:「你怎么还在摸鱼?大家都准备好了,孟森也……」 阿郁收起戏谑的神情,放软了身段往兰姐身上一挂,「我的好姐姐,我不是正要过去吗?」 兰姐对他这样子毫无办法,瞪他一眼,压下嗓音,「今天都什么日子了,你还勾搭新人!」 说到这,她又叹了口气:「唉,我还以为你们从辉豪回来能……」 阿郁笑嘻嘻地打断她的话,又装模作样地往身后飞看了一眼,嘴上叨咕着:「他是新人吗?这我倒没看出来,不过长相是我的菜。」说着还朝那人扔了个飞吻。 「阿郁!」 「玩玩嘛,别那么紧张。」 「我就是不明白,孟森有什么不好……」 「兰姐我跟你说,孟森他好极啦,不如……你把他掰直了吧!」 「我没和你开玩笑!」兰姐忍无可忍的甩开手臂,快步向前走去。 「我也没开玩笑啊,他身上有几根毛我都数得过来,还有什么搞头。」 「哦——是吗?」兰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那你告诉我,他有几根毛啊?」 「唔……」阿郁故作天真的眨眨眼睛,煞有介事的答道:「大概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吧!」 「呸!」兰姐被他闹得又气又笑,「我告诉你,才没那么多呢。每次他和你拍戏之前该刮的都刮了,怕扎到你!」 「兰姐你好变态啊!连这个都知道——」阿郁夸张的瞪大眼睛。 「哼,你们一出道就是我跟着,你们俩的事,我有什么不知道?」说到这,她似乎是有些感慨,「阿郁,今天……」 「啊啊——导演在凶人了,我去开工了,不和你说啦!」 「喂,」倚在黑色的背景板前,阿郁敲敲老搭档的胸口,叮嘱道:「今天动作轻一点。」 「……」孟森看向他,虽然看不出什么疑问的表情,但是阿郁知道,这个神态代表他在问:为什么? 「晚上有约会嘛~」阿郁轻飘飘的说。 「哦。」应完这一声,孟森便不再开腔。 「OK,各就各位——开始!」 导演一声令下,全场都静下来,只有摄影机在轨道上滑行的声音。 按照剧情,阿郁这次扮演学生,为了表现纤细的瘦弱感,服装特地选用了大一号的尺码,可即使是最普通的白色制服上衣和灰色西裤,套在他的身上,也显得有点放荡,不过这应该正是剧组追求的效果吧,所谓欲拒还迎。 纯黑的背景板下,阿郁做出惊骇的表情,孟森在这时走入镜头,一把将人推倒——他扮演的是疯狂的醉汉。 这种角色没什么表演上的苛求,只要够疯狂、够粗鲁就好,他无所顾忌的在纤弱的学生身上大肆抚摸,令他不断发出挣扎的尖叫。 这其实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强暴戏码,也是非常难以表现的一种。 因为这极考验双方的默契度,否则便容易出现效果不够、或动作太逼真而导致对手受伤的情况。 但阿郁和孟森却不用担心这些。 他们是老搭档了,对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方做什么,另一方会如何反应,都在预料之中。这种默契,是无数次彩排都练不出的。 所以公司才放心将这种「大」动作的戏交给他们。 「不、不要——」 面对醉汉的蹂躏,阿郁无助地呢喃着,然而下一秒,雪白的制服就被整个撕裂了,白皙的胸腹暴露在空气中,嫣红的乳首因为羞怯到极点而挺立起来。 孟森大力揉捏着那两点,又不断用舌尖去撩拨它们,阿郁则半真半假地用力反抗,整个身体像银白的鱼被放在砧板上一样,弹起,又落下。 再一次按倒阿郁后,孟森便将他的双手反剪到身后,用自身的体重压制着阿郁,同时飞快地拉开了他的裤链。被施暴者的阴茎可怜兮兮地弹了出来,已经是半勃起的状态。 孟森露出一个只有对方才懂的若有若无的微笑,然后低头,含住。 「唔……嗯……」 阿郁涨红了脸,眼角挤出两滴泪水,身体随着对方的施为大力颤抖起来,彷佛在为自己这淫荡的反应感到羞耻,又像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室内的温度原本就不低,现在又平白蒸腾出些许水气,连白炽灯管边沿都冒出嘶嘶白气,渐渐拉近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阿郁和孟森,他们的表现总能带来超乎期望的效果。 场子的最远处,一个年轻人带着惊叹的表情向红牌们酣战的地方望去,同时小声对身边人嘀咕。 「不愧是孟森哥啊,你看他的腰!那个频率,动得好厉害,已经连续做了十五分钟了耶,好像蜂鸟的翅膀。」 旁边人睨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回道:「你的比喻可真色情。」 「只是随便说说嘛,你不也是盯得目不转睛的。第一次看现场吧?」一面这么说,一面搭上对方的肩,言谈中有种自命不凡的优越感。 「的确是第一次,不过,我倒真替阿郁哥担心,那个男人……也太猛了,很像……真的强奸啊。」 「切!那是人家演技好。再说了,他们两个是我们公司的金牌CP,都合作那么久了,哪用得着你担心?」 「你们两个,来现场就是为了聊天的吗?」一个严厉的女声自他们身后发出。 「啊!兰、兰姐……」 「兰姐!」 看到身后的沈兰,两个新人打过招呼后便低下头,不敢再多话。 沈兰抓紧了肩上的大背包,也略带忧虑地望向场内的两人。 那两个新人的议论她都听到了。 ——很像……真的强奸啊。 孟森今天的表现确实有些奇怪,粗鲁得不像他平日的作风,不过若说「强奸」那还不至于。 她比谁都清楚那小子的心思,他不会舍得阿郁受伤的。 那么也许就是……开拍前,阿郁又说了什么话惹到他了吧? 嗯,很有可能。 沈兰轻轻叹了口气,她还没见过比阿郁更没心没肺的男孩子。 她是从阿郁和孟森刚出道时就跟在他们身边的,他们的感情早就超过了肤浅的工作情谊,尤其对阿郁,她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 有时她会想,幸好公司的决策是把阿郁和孟森当成CP推销,否则,以她对阿郁的感情,还真舍不得这孩子吃那些额外的苦头。 阿郁和孟森是现今男色电影领域最当红的一对,因为从出道至今,他俩从来没被拆开过,阿郁只和孟森做,孟森也是一样。 他们的影迷甚至在暗暗祈祷,希望他们在现实中也是一对,沈兰更是希望如此,可是阿郁却总念叨着什么:和孟森合作得都腻死了,如果工作以外的时间还要面对他那张死人脸,他会哭的! 想到这里,沈兰紧了紧肩头挂着的大背包肩带,包里都是阿郁的私人物品,维生素饮料、大浴巾、手机、化妆包什么的,他拍完肯定要用。 「你妈的!不是跟你说轻点了吗——」 那两个新人猜的没错,阿郁确实急了,换到第三个姿势,他实在忍无可忍了:孟森这是疯了啊! 趁对方再次插进来的一瞬间,阿郁一脚踹了过去,可惜腰腿已然有些使不上力,脚掌还没碰到人家的腰,下面激烈抽插着的性器捅得更深,然后脚踝就被抓住,向上扯了开来,「啊……啊——你混蛋!」 掺杂在高昂呻吟里的叫骂显得含含糊糊、让人听不出具体说了什么。众人只觉得这回阿郁的演技有了大突破,真是一副被强奸的样子。 对于阿郁的指责,孟森根本不理会,只卯足了力气猛干,用实际行动让阿郁再也骂不出声。 这次表演,导演满意极了,拍着孟森和阿郁的肩膀一个劲的夸,孟森还是那副死样子,面对夸赞也没个笑容,阿郁倒有心和孟森算算帐,但身体实在撑不住,身体汗淋淋的,后方被长时间撑开的感觉也十分不舒服。 那边一喊停,沈兰便冲了过来,先用大浴巾把阿郁盖住,又拧了湿毛巾来擦他脸上的汗水。 手机震动起来,阿郁抬了下眼皮,有气无力道:「兰姐你帮我接。」 沈兰看了眼来电显示,便毫不犹豫地关掉了,「就是那个新人,你真的要跟他约会?今天?」语气是十足的不满。 「哈,」阿郁笑了一声,怪声怪气地答:「老子都快被操死了,今天没力气!」 将再次响起的手机按断,沈兰问:「你开工前和孟森说什么了?」 阿郁打了个哈欠:「就是让他动作轻一点,我说我晚上还要约会……那王八蛋!说了让他轻一点,还他妈拼命干!」 提到这个就来气,他捶了下身下的软垫。 沈兰叹了口气。知道你讨饶只是为了和别人约会,不整你才怪。 但这些话她没有讲出来,她知道,阿郁其实比谁都明白。 阿郁朝她挥挥手:「你不是还要准备那个吗?先走吧,不用管我了。」 沈兰犹豫道:「你真的不出席?」 阿郁摇摇头:「CP什么的,不过是公司的炒作,又不是真的……」他笑了一下,「就算是真的,也不必非得用那种场合来证明吧?」 沈兰点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那你躺着休息,千万别睡着。洗澡记得洗热一点、头发擦乾再出去……」 「行啦行啦。」阿郁朝她龇牙。 孟森搞不懂,为什么有人喜欢收工之后还赖在片场不走。 在他看来,这里空气污浊、温度过高,还混杂着若干不明液体的气味,真是比鱼市场还教人难以忍受。 「起来,去洗澡。」他踢踢片场正中的床垫,三十分钟前他还在上面热火朝天的鏖战过。 如果不是为了叫这人洗澡,他才不折回来。 「我腰都快断了,起不来。」 过了半天,大字型仰躺的人才懒懒回了这么一句。 「那也别躺这里。」孟森又踢踢床垫。 阿郁松松地裹了条浴巾,有些赌气的回道:「看星星,不行吗?」 孟森不打算和他斗嘴,直接俯下身,握住他的手臂,一鼓作气把人拉起来,然后打横抱住:「去洗澡。」径直往外走。 阿郁叽叽咕咕:「啧,现在又来装什么柔情……」低头在孟森胸口嗅了一下,又很快嚷嚷起来:「靠!你居然不等我——」 孟森不知从哪找到一张塑胶小凳,他把凳子靠在浴室的墙角,然后再把阿郁放在上面。 虽然坐着会比较轻松,但阿郁嘴上仍叽叽叽不停地挑剔:「你哪里找来的椅子啊,乾不干净啊?我要是被传染什么毛病你也跑不掉哦,小鸡鸡上长花菜唷……啊!咳咳!你泼我干嘛!?」 孟森寒着脸把水量调到最大,用莲蓬头朝阿郁脸上直冲。他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这小子还拿来开玩笑。 阿郁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吐吐舌头:「讨厌,颜射也不说一声!」 孟森不再理他,只是沉默地按照自己的步骤为对方擦洗,最后一遍涂香皂时,他郑重地在阿郁面前蹲下,「记住,用杀菌皂洗一遍。」 阿郁无所谓的抬起腿,「我不喜欢杀菌皂的味道。」 「但是它比沐浴乳洗得干净。」孟森在手心里涂满泡沫,把手指伸到对方露出的孔洞里,动作是和硬邦邦的语气截然相反的轻柔:「尤其这里,必须仔细洗,记住了吗?」 「……」 阿郁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脚被男人抬高,袋囊、根部,都被细腻的泡沫覆满,孟森的手劲刚好,弄得他很舒服,但却不会引起反应。 孟森的表情是凝重且认真的,是清理昂贵仪器般的谨慎,一点也不像对待活人,更遑论情人——他们太熟悉了,这种程度的抚摸根本算不了什么,况且刚射过。 「喂。」阿郁忽然用脚趾点点孟森的额头,「你能不能笑一下?」 「……」孟森抬起眼,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还不如不笑呢。」阿郁扭开脸。 孟森继续一言不发的低下头,把阿郁的脚抱在怀里,用去角质的海岩泥轻轻摩擦着脚后跟和拇趾的关节部位。 浴室温度高、水气重,阿郁终于忍耐不了了,他把脚撇开,大声嚷道:「喂,你够了啊!不就是合约结束吗?这是好事啊!干什么搞得跟世界末日似的!」 阿郁抢过墙上挂着的莲蓬头,给自己胡乱冲了一通,又用毛巾潦草的擦了擦,「是兰姐告诉我的,你也不用瞒着我,她们晚上帮你搞欢送会,我就不去了。」 说到这,他又拍了拍屁股:「要不然你以为你今天做得这么狠,我为什么不跟你算帐?今天那场……就算给你践行吧。」 孟森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松动,他一把抓住阿郁的手腕,急切地问道:「你还有几部?」 「什么……」 「片约啊,你和公司签的是几部?」 「问这个干嘛……」阿郁抬起头,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好不容易熬到可以换对手了,你可不要扫我的兴啊!」 「抱歉,我……尽力争取过了,但是……」星联盟五号摄影棚外,沈兰将一叠薄薄的纸交到阿郁手上。 「哦,」阿郁接过来,随意翻了一下,「没什么,兰姐也有难处,我懂的,孟森已经走了嘛。」 孟森走了,就意味着他在星联盟以情侣档开拓出的优势也没有了,失去一部分死忠粉丝在所难免,这个时候下猛料,也许还能吸引新的关注,上面决定让他和「运动部」的人合作,拍一些真正受同志欢迎的影片。 这个境况,阿郁早就料到了。 沈兰低头绞着手:「这边的人我虽然不太熟,但林总跟他们关照过,应该不会太为难你,而且,我也会在现场盯着。」 阿郁拂了拂头发,吁了口气:「没关系,那我进去喽。」 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些年,什么没见过?这点心理准备还是有的,男人和男人,男人和女人,无非就是那么点事。 晚上,孟森给自己弄了盘蛋炒饭、两样小菜,外加一瓶啤酒,刚坐下,门铃便疯狂的响起来。 门外的人性子很急,彷佛一分钟也不愿多等,按完门铃又砰砰砰地敲打门板。 找死吗? 孟森有点生气,三两步踏过去,「唰」的一声拉开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锁死的眉头立刻松开了。 「阿郁?」 他目光又灼灼的盯着对方的脸。 才一个月不见,阿郁就有了很大的变化,头发重新染黑了,显得脸颊又白又瘦,气色……也不太好。 「你怎么会来我这?我还以为……」 虽然两人合作已有三年,但阿郁从没问过他的住址,即使公司的人事联络表格上有写,但孟森怀疑阿郁根本没看过。 门外的人却站着不动。 第二章 「阿郁?」孟森察觉出阿郁的不对劲,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下。 阿郁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赶苍蝇吗?」 还好,这是正常反应。 谁知道阿郁下一秒就歪了歪身子,一手搂住孟森的肩膀,气势弱了下来:「扶我进去。」 前厅的门刚一关上,阿郁就扑进孟森的怀里,细瘦的背脊一颤一颤打着哆嗦,「孟森,我疼……!」之后就嗷嗷大哭起来。 孟森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脑子里却是「轰」的一声。 「你……你哪疼?伤在哪?」他有心想抱一抱怀里的人,再揉揉他的头发,但阿郁这么哭天抢地,却让他哪也不敢碰。 平心静气的等待了二十分钟,阿郁的乾嚎仍没有止歇的迹象,孟森只能直截了当的问:「告诉我,到底是哪里疼?!」 「唔……就是那里啊……」阿郁小声说。 孟森闭上眼,沉沉吸了口气,命令道:「脱裤子。」 阿郁咬着嘴唇不动弹。 孟森挑高眉尾:「你不是常说,我身上有几根毛都数得过来吗?我也是,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现在给我不好意思?」 「喂,你什么意思啊!」阿郁不满的瞪眼。 见他还会凶人,就说明伤得不重,孟森的心也渐渐放下了,但手上劲道仍然不失,不等对方抗议,便将他头朝下按在沙发里。 「靠,靠!你造反啊——」阿郁一句粗口还没骂完,裤子已被扒下。 凉飕飕的屁股上被轻轻扇了一巴掌,孟森的咆哮在头顶响起:「这他妈是谁干的?!」 职业伤害,还能是谁干的?但孟森这么火大的反应却让阿郁有点意外,他怔了怔,「啊,还好啦,也没有很痛,刚才只是……」 只是好久不见你,耍个赖而已。 可不等他说完,孟森的大手就提起他的手臂:「跟我去医院验伤!」 阿郁像小鸡一样被拎起来,一手还艰难地拽着裤子,「等、等等——」另一只手猛推孟森的胸口,「不去,我不去——」 「不去?」孟森猛地转头看他:「我向兰姐打听过了,你他妈还得在那待四年呢,我刚走你就受伤,你是不是想不到四十就脱肛啊?!」 阿郁第一回见孟森这么生气,不禁有点畏缩,他放软了嗓音:「我、我等明天不那么疼了再去……我就想先在你这待一会……」 他一放低姿态,孟森就没辙了,虽然脸色仍然阴郁,但语气也不禁柔和下来,「那你就在这睡一晚,明天一早带你去医院,我去找药膏。」 卧室里响起翻找东西的声音,阿郁在沙发上静静地趴着。 他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孟森已经退出这个圈子、和这些无关了,可为什么自己受委屈后第一时间会跑到这来呢? 明明一次也没来过,却无比的熟悉,趴在孟森的沙发上,觉得好像已经趴过无数次似的,上面有孟森的味道,让他无比贴心。 趴着趴着,他觉得心里酸酸的。 「喂,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男人捧着一个小塑胶箱走过来,「什么?」 「就是……」阿郁不自在地用左脚勾着右脚,慢腾腾地说:「你说我有几根毛你也数得过来……」 「嗯。」孟森扯过一把椅子在沙发旁坐下,打开药箱挑出一支软膏,垂着眼皮问:「怎么了?」 「没什么。」阿郁闷闷地答。 孟森扭亮台灯,也不再问,用手指沾取一些药膏,凑近阿郁的臀部,但后者却像赌气般,瞬间绷紧了屁股。 「放松!」孟森好笑地命令道。 「唔……」阿郁不情不愿地让孟森扒开一边的屁股,叫着,「啊……你轻点!碰什么碰!」 「都裂伤了,你真该去医院。」孟森说着,把药膏缓缓地涂抹上去。「药膏只能稍微止痛,还是去趟医院,以免有什么后遗症,以后更容易裂。」 「哦。」 孟森的语气又变得波澜不惊了,这让阿郁有点不爽。 冰凉的药气环绕在彼此之间,阿郁自嘲地想,他和孟森的情分大概也就止于工作上吧。 他们好像从没单独相处过,即使做着最亲密的行为,身边也环绕着一大群人。他的呻吟、他的颤抖、他高潮后虚脱的表情,不过都是做给别人看。 而这难得的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却是对方在为他涂抹药膏,治疗被别人撕裂的伤…… 「唔……」突如其来的侵入让心不在焉的阿郁叫唤出声。 「放松,放松……」口里轻声安慰,孟森缓慢地向内侵入着,尽量把药膏均匀涂抹在内壁。 孟森一向很有分寸,即使是最后那一场戏,所谓的粗鲁,也不过是阿郁小题大作而已。 孟森很擅长制造假象,尤其那种需要猛烈动作的强暴戏,总能在他刻意营造的「粗鲁」气氛中皆大欢喜。 从这一点来看,阿郁还算幸运的,起码孟森从没弄伤过他。 其实阿郁刚才想问:那你对我这具身体腻了吗? 但后来一想,有什么好纠结的啊,就算了。 他对这些事一向看得很开,所以当初看到星联盟徵人的消息就去试了。这个年代,男人扭扭屁股就能赚钱,多好啊。 「今天拍什么戏?」再次沾满药膏探进去,孟森状似无意的问道。 「……我也不清楚,乱乱的。」 「乱?」 「唔,就是有调教、有户外……」 孟森的手顿住:「剧本给你看了吗?」 「看了,但不太连贯……唔,你轻一点……没什么情节。」 孟森注意到阿郁手腕上绑缚留下的瘀痕:「还用道具了?」 「嘶……调教能不用道具吗?」阿郁有些烦躁,孟森的手指总停在某个位置要动不动的。 「哼,你是欠调教。」孟森冷冷地应道,手下动作了一会,又问:「你签的合约里,没强调什么类型不拍吗?」 「还可以这样?」阿郁回过头,「我忘了哎。」 「……」 药膏在体内渐渐化开,孟森的手指进出得越来越顺畅,偶尔还发出滋滋的响声,阿郁不知怎的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对方衣着整齐,而自己却在明亮的台灯下露出整个屁股。 他忍着不适问道:「喂,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孟森退出手指,用纸巾擦了擦:「嗯,在银行。」 「哇!这么好啊……是卖信用卡的吧?」 孟森看他一眼:「正经坐窗口的。」 「哇,坐台啊!」 孟森无语。他看了眼时间,随手关掉台灯,把之前吃了一半的蛋炒饭端出来,「你要不要吃点?」 阿郁苦兮兮的提上裤子,艰难地瞟了眼饱受摧残的臀部,摇摇头。 「那就去睡觉吧,你今晚只能趴着睡了。」 关上灯,阿郁和孟森并肩躺在一张床上。 「其实是我自己不好。」阿郁忽然说。 「嗯?」 「我害他们吃了很多次NG……」阿郁闷闷地说。 「哦。」 黑暗中看不到孟森的表情,但听起来应该是很平静的,阿郁不觉就有点气堵,可能是趴着的缘故吧。 他咽了口唾沫,又道:「炭烧奶茶真的很难闻吗?」 「什么?」 「就是我每次开工前都喝的那种饮料……」阿郁小小声的,「有个对手很讨厌那个味道,说我没有专业意识,不该在开拍前喝有味道的东西。」停顿一会,又轻声道:「可你从没说过,所以我也不知道……」 「不难闻。」孟森打断他。 「哼,我就说嘛!一定是那个人故意找麻烦。」阿郁忿忿的。 今天的拍摄确实很不顺利。 和运动系那些同志向男优比,阿郁算是偶像派,名声和收益也大大高于前者,加上阿郁这人的外型和脾气同样出名,老早就有几个人想打他主意,想一亲芳泽什么的,但都被孟森这个名义上的「伴侣」以各种手段打发掉。 这回他们逮到机会,怎能不故意刁难一下? 加上阿郁这回也不知怎么了,身段和表情都放不开,关键时刻居然还出现了「躲镜头」这种不专业的行为,光是今天白天的戏,三个演员一共吃了十二次NG。 ——这就是所谓的红牌?到底行不行啊?还是没了孟森就拍不动了? 导演向兰姐提出的质疑,阿郁都听到了。 操,和对手是谁无关好吗?明明是他们前戏做得不够! 想到这,阿郁忿恨地捶着床:「扩张还只用了一根手指头,我还没找他的碴呢!敢挑我!操!」 「别乱动,」孟森抓住他的拳头,「当心……」 「药膏很有用,已经没那么疼了。」阿郁甜甜地撒娇。 孟森把后半句说完:「……当心药膏沾到被子上了。」 「……操。」 一夜过去。 第二天孟森起了个大早,他打算先去银行把事务交接好,在十点之前赶回来带阿郁去医院,或许还可以联系上那个当医生的朋友,连预约都能省掉。这么盘算时,阿郁还睡得死沉,孟森忍不住捏了他的脸蛋才离开。 没想到,等他带着早餐回来时,阿郁居然已经不见了——床铺仍维持着清晨的凌乱,睡在上面的人显然是匆忙跑掉的。 孟森狠狠扯了把床单,衣服也未及换,就出去「抓」人了。 他知道阿郁现在在哪,也晓得他逃跑的动机——那个家伙,别看平常无法无天的,但只要一见医生就脚软。 公司每个季度组织体检时,孟森都要费一番力气看住阿郁,本以为这回是他先行主动示弱,应该不会那么孬吧,没想到居然又搞失踪。 孟森直接来到了阿郁的住处,那是一座老式的五层公寓,阿郁住第三层。 「谁啊——」白色的木板门内传来拖鞋曳地的声音,门打开,一股浓浓的猪脚面线汤味扑来。阿郁穿的还是昨天那身,手里捧着一个大碗,碗里插着两根免洗筷,嘴角还挂着汤汁。 孟森只觉自己额角的某根筋跳了一下,但面上还是平静无波的。 「吃饭?」他沉声问。 「嗯!」阿郁弯起眼睛点点头,「不是说吃哪补哪吗?我吃点肉,嘿嘿!」语气中不见一丝半点的愧疚,彷佛之前约好一起去医院的事完全是孟森梦里的一个屁。 「进来啊,屋子里很乱,你随便坐……」阿郁往里走着,还瞟了眼孟森身上深蓝色的银行职员制服。 「吃哪补哪?」孟森压着嗓子,回手将门带上。 对方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孟森一直维持的镇静终于告吹,他觉得自己额角的那根筋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阿郁站在餐桌前埋头喝汤,发出猫打呼噜般的声响,不等他呼噜完,孟森劈手夺过那个汤碗。 「你干嘛?!」 「吃哪补哪是吧?那你他妈也得吃猪屁股啊!」孟森把那大碗往旁边一摔,顿时瓷片、汤汁飞了一地。 阿郁被他吼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挥舞着免洗筷嚷道:「操!你有病啊?碗是饭馆的!」 孟森又夺过那两根竹筷,「啪嚓」一声折断,木刺扎进手心,很快渗出几丝鲜血。 阿郁这才意识到事情有点大条了,他怔怔地盯着孟森的手:「你、你干嘛啊……」 话音未定,孟森的大手又向他伸来,阿郁意识到事情不妙,刚要往卧室跑,裤腰就被拎住。 孟森一手抓着他的裤头,另一手随意从旁边抄了张椅子,他在椅子上坐下,把阿郁横着按在自己腿上,以雷霆之势扯下对方的裤子,然后大巴掌就落下来了,「啪」的一声,又响又脆。 阿郁整个人呆住了,直到又被「啪啪啪」连打了三下才想起挣扎,他扯着嗓子骂:「我操!孟森,你敢打我?!」 「啪!」 阿郁的声音更凄厉了:「你他妈活腻了吗!?放开我!」 「啪!啪!啪!」 虽然避开了正中伤处,专挑两边下手,但孟森的手劲既稳又狠,连扇了十几下,力气没减小也没加大,阿郁的屁股很快变成粉红的两坨。 阿郁一向是个识时务的人,他的腰和大腿都被孟森按得牢牢的,怎么挣动也无用,而且叫骂只会增加孟森的怒气,他只能哑着嗓子开始求饶:「别、别打了——疼、疼啊——」 孟森的手顿住:「疼?我看你跑这么快,还以为你不疼了呢。」 「疼,真的疼!我错了,别打了——」 和昨天晚上跑到孟森住处的乾嚎不同,这回阿郁是真的疼傻了,孟森的巴掌一停,他的眼泪就开始扑簌簌往外掉。 孟森也不吭声了,只是扒开阿郁的屁股,药膏已经干涸,伤口因为早上跑来跑去又已裂开,孟森看着气就不打一处来:「还吃面?吃面!你想过怎么上厕所吗!?」 「我饿了啊——」阿郁道,感觉脸侧一阵风,以为孟森又要扇巴掌,他下意识缩起脖子。 一股清凉的药味传来,孟森只是掏出了昨晚用过的那支药膏,他把阿郁放在椅子上,「再敢乱动我就揍你!」 撂下这句话后他去浴室拧了毛巾,阿郁撅着屁股趴在椅子上自是不敢乱动,但他知道危险已经过去,便鼓着嘴在那嘟嘟囔囔:「反正你要再打我就更不去医院了。」 孟森从厕所出来,用毛巾为他清理乾掉的药膏,又把手指伸进去探了探,重新为他上药。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爽,来抓阿郁的路上,他就已经和兰姐通了电话,详细情形从第三人口中说出,更教他接受不了。 阿郁这回受伤,绝对是因为公司没有及时保障演员的安全,甚至有刻意为之的迹象,他这才刚走,阿郁就被人整了一道。孟森甚至联络了以前的朋友,打算藉这次受伤和公司纠缠一番,如果能闹到解约最好。 在他上下奔忙的时候,苦主本人却无所谓的在家吃猪脚面线。 「等会跟我去医院,我已经拜托了一个老朋友,他在那家医院当主任医师,说话比较管用,弄个验伤报告,结果越严重越好……」 「你朋友?」阿郁转过脸:「我不去。」 「为什么?」孟森的脸又沉下去。 阿郁抿着嘴沉默起来。 孟森叹了口气,摸了一把阿郁乱蓬蓬的头发:「没什么丢人的,我们的情况他都知道,他是医生,什么没见过……」 不等孟森说完,阿郁抢着道:「我才没觉得丢人!」 「?」 「主要是……太难看。」迎着孟森不解的目光,阿郁硬着头皮解释道:「又是血又是伤的,不好看。」 笑话,他一个拍GV的,还怕人看? 「不难看。」孟森放在他头顶的手顿住,「也不丢人。」 孟森把他的裤子穿上,又把他扯起来拥在怀里:「乖乖地跟我去医院,只是拍个片子,再签个名而已,医生是我的老朋友,没什么可避讳的。」 阿郁眨眨眼,轻声问:「很重要吗?」 「什么?」 「我的事。」 孟森茶褐色的瞳仁迅速暗下去,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阿郁拉着孟森的手,在他怀里不安分的前后摇晃,「不过打官司可不行,我没那么多存款!」 「我有。」孟森脱口道。 这几乎是他们之间最正式的告白了,说完这两个字,孟森的心怦怦狂跳起来。 「那……我再想想。」阿郁收起惫懒的微笑,从孟森腿上跨下来,埋头整理裤子。 也不知是要思考到底打不打这场官司,还是要不要孟森。 「我也不知道阿郁是怎么了,反正他昨天的表现特别反常,好像……一直在躲镜头。」 「别怪我说你,孟森,他确实是被你宠坏了。」 「不喜欢的剧本不接,不想用的道具不用……在本部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唉!」 兰姐在电话里是这么对孟森说的。 外面下起了雨,车窗很快蒙上一层透明的水膜,孟森按开雨刷器,车子无声驶在僻静的窄街里。 阿郁已经恢复了精神,正大大咧咧的分开腿坐在后座,他翻拣着散在后座上的杂志,调侃道:「行啊你,不声不响的居然买了车。」说着还不甘心的捶了孟森一拳:「该不会你的片酬比我高吧?」 孟森阴着脸,「你少买点那些有的没的,连违约金都够付了。」他的思路还停在上个话题。 阿郁无声地咂咂嘴,没有再说什么。 那个当医生的朋友名叫顾昭,昭是光明的意思,他人如其名——顾昭对阿郁的轻慢也是光明正大的,和孟森打过招呼后就把目光放在阿郁身上,那种无声的敌意很容易就察觉出来。 「你就是阿郁啊,先拍个胸部X光吧。」他轻飘飘的说。 「胸部X光?用不着吧。」阿郁看向孟森,不是验屁股吗,关胸口什么事? 孟森也问:「有这个必要吗?」 顾昭淡淡地翘起嘴角:「既然来了,就顺便全身检查一下吧,血液也要验。」 阿郁立刻答:「我每个季度都有定期检查!」 顾昭医生扶了扶眼镜:「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们不是要和星联盟打官司吗?这些都按流程走一遍,也显得你们对这件事很重视。」 原来孟森什么都和他说了,阿郁撇撇嘴。 他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反常,放在以往,他才不在乎别人审视他的目光是冷是暖呢,可能因为这位——孟森的医生朋友看上去实在太干净了吧,无论是待人接物的态度还是夹着病历卡片的雪白指尖,都有种纤尘不染的气度,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呢,而且,他也喜欢孟森。 「明白了,先做哪样?」 阿郁垮着肩,随顾昭往X光室走去。 赤足站在机器上,顾医生的声音从窗口后传来:「把上衣脱掉。」 阿郁照着做了。 吸足一口气,保持挺胸收腹的姿势,他一动不动把身体紧贴前面的仪器,然而过了足有半分钟,还没听到提示结束的声音。 阿郁脸涨得青白,肚子里全是气,刚要开口质问,就听墙的那面,顾医生略带疑惑的问:「你……胸部上,戴了什么金属物品?」 阿郁的脸轰的一下烧起来——乳环忘了摘! 以前公司体检时,大家身上或多或少都藏着点小「玩意」,医生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这个顾医生却这么正色凛然的提出来,让阿郁觉得有点崩溃——好吧,我知道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那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 就在阿郁慌慌张张地摘解乳头上的玩意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顾医生白衣翩翩的走进来,朝他伸出手:「可以暂时交给我保管。」说完,又笑着指了指阿郁的腹部,「还有肚脐上那个,也摘下来吧。」 接过那套鎏金红宝石钻饰,顾昭眯起眼睛在手心掂了掂,「呦,还是真东西,」抬起头对阿郁一笑:「成色不错。」 那种流连在阿郁赤裸上身的目光,也不知是在夸赞哪样。 阿郁不在乎,继续面无表情的对着仪器站好。 和每天的工作相比,这种程度的调侃对他来说,连调戏都算不上。 打发阿郁去验血验尿之后,顾昭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单独面对孟森。 「就是他啊……」这句话他初见阿郁时就已说过,现在面对孟森又忍不住强调了一遍。 「是。」 「哈,」顾昭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更挑剔一些呢。」 「他很好。」孟森言简意赅。 「……」顾昭的脸色白了白,不一会又恢复正常,他盯着孟森的眼睛:「那我又哪里不好?」 「片子和检查报告还要等多久?」孟森问。 「你……」顾昭再次惨白了脸,瞪着孟森的目光也凌厉起来,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答:「不知道。」 「哦,那我出去等。」说完,孟森便转头去开门。 高大的男人宁愿去走廊坐长排椅和人挤着一起等阿郁,也不愿留在雪白干净的办公室单独面对顾昭。 门合上好一会,顾昭才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桌上的电话。 下午的行程是先送阿郁回家,然后去律师事务所,然而在执行第一步时就出了点小乱子,车子没有按照来时路线行走。拐进一条幽静的街道时,阿郁忽然炸毛了,「这是去哪?!」 「你家啊。」孟森叼着烟悠然地说。 「我不要!」阿郁抢上来要按孟森执方向盘的手。 「我操,你不回这里回哪里?别闹!」 两人争执间,拍了好几下喇叭,孟森斜斜将车停下来。 「你得养伤,再说万一打起官司、跟公司撕破脸怎么办?所以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露面。」孟森一脸正气,说完又补充道:「况且,你租的那个破房子地址都登记在公司里。」 「靠,你真的要帮我啊,用不用这么认真啊?」阿郁呆呆地看着他,下一秒又想起什么,虎起脸:「等等!这里的地址我都没跟公司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森把烟抛出窗外:「几年前吧,第一次分到和你对手戏时,我就找人查过了。」 「其实你原来是混黑道的吧。」阿郁嘟囔道。 孟森睨他一眼:「你见过混黑道的出来拍GV?」 「那倒没有。」 「总之呢,你这些天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我是不知道你和他们那些恩怨,但再怎么说,这里也比你那个危楼安全。」说着,孟森从座椅后面掏出一个纸袋:「这些药,记得按时涂,别吃辣的。」 阿郁木然地接过纸袋,不知为什么,今天孟森的气场好像比以往都足,他都不太敢顶嘴了呢。 纸袋里除了用在局部的药膏外,还有一些外用消肿散瘀的喷雾,阿郁一看就咧开嘴角,屁股后的两块臀肉隐隐作痛,是了,上午刚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想造次也没有资本呢。 「那兰姐那边呢?」阿郁问。 「我会跟她说。」孟森徐徐摇上车窗,又确认般问道:「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阿郁飞快晃了晃脑袋:「不用!」 开玩笑,回自己家还要人陪? 幽静街道尽头是一排修剪得宜的法国梧桐,梧桐的后面是一幢独栋三层小楼,夕阳的馀晖把房墙染成诡异的浅绿色。 阿郁缩了缩脖子,捏紧手中的纸袋走了进去。 眼看着阿郁的背影消失在梧桐深处,孟森才放心踩下油门,朝下一个目的地驶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许脑袋被驴踢了才会爱上这么一个人。自己对他的好,全被这忘恩负义的家伙视而不见;可若说他完全无意嘛,受了委屈,又为什么第一时间来找自己诉苦? 昨天主动敲响自己房门的阿郁,触到了孟森内心最柔软的一块所在。 第三章 下午孟森按计划去了律铭事务所,事务所的大老板殷律铭是孟森的旧友。一见面,殷大律师就先把头往孟森的身后探。 「我把他先送回家了。」孟森沉着脸把门关上。 「唉,没劲!」殷大律师失望的坐回到真皮椅中,「刚才小顾打电话给我了,我还想趁这机会瞧瞧呢。」 「他打电话给你?说了什么?」孟森在他的对面坐下,将热呼呼的检查报告拍到桌上,「你看看,这事怎么处理?」 殷大律师瞥了眼那叠东西,自顾自的叹了口气:「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顾对你的意思,还偏把人带到他那里去!啧啧,你这人看着挺老实,没想到还挺精,是想让小顾知难而退?」说到这,他挑了挑眉:「听说那孩子挺骚的?」 孟森点燃一支烟,缓慢的问:「他这么跟你形容的?」 「嘿嘿,根据他的原话,我猜的……」殷律铭是个戴眼镜的大尾巴狼,他什么没见过?光从顾昭在电话里酸气冲天的态度,他就大概猜到了。 那个阿郁绝对不简单,最起码,他把孟森拴住了。 「我就知道,」孟森轻哼一声,把那叠体检报告往前推了推,「还是谈谈正事吧。」 殷律铭这才拾起那叠东西,随意翻了翻,一边道:「正事就是——看你想要什么结果了。是敲他们一笔钱呢,还是想再闹大?」 「能闹到解约最好。」孟森斩钉截铁的说,「做得到吗?」 「嘿,你太小瞧我了!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殷律铭得意的抖着腿。 「那就……」 「不过也很麻烦,」不等孟森说完,殷律铭故作深沉的把东西放下,「很麻烦啊!要查很多资料,还要动用一些关系……」 这回换孟森直接打断他:「想要什么直说吧!」 「唔……」殷律铭食指放在下巴上,有些为难,「你忽然这么问,让我怎么好说出口嘛。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谈钱多伤感情。」 「顾昭最近常去的地方是『天堂鸟』,常点的酒是『玫瑰之夜』,三杯是极限。最近那里要举办一场假面主题派对,店主是我的老朋友,想要几张邀请卡都没问题……」孟森盯着他悠悠说道。 殷律铭「唰」的站起来,九十度探身握住孟森的手:「这个案子你交给我,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解约算什么!绝对告得他们当裤子!」 孟森出卖了顾昭,却丝毫没有感到愧疚,因为他觉得那个家伙也该是时候看看身边的人了。顾昭对孟森有雏鸟情节,因为他的第一次就是给了他。 可惜孟森那时刚找到「新工作」,而他第一次「开工」就被「搭档」埋怨了,对方嫌他动作不到位、该体贴时不体贴、该勇猛时又找不好节奏,最重要的是,会的花样太少。 这个满腹牢骚的搭档自然就是阿郁。 孟森为了找回面子,特地去了平时不怎么涉足的同性恋酒吧。 谁都知道,来这种酒吧当然不是为了喝酒,不过是藉着迷离的氛围找个有感觉的对象排遣一下寂寞。要知道,没有人会傻到,以为在这种地方会碰到一见钟情那种搞笑的事。 然而孟森还真就碰上了,可惜却是人家对他一见钟情。 顾昭那时才从医学院毕业,消毒水味还没把他泡透,看起来就是白皙可口的青年模样,孟森也是当时场子里最引人情动的角色。两个人一拍即合,喝了三杯酒就直奔了旅馆。 然而在雪白的宾馆套房里,孟森才懊恼的发现,对方是处男! 要知道,他可是想找个对象提前「操练」一下的,精致生涩的身体并不能满足他的要求。 可是顾昭却对孟森上了心,那次之后联系便没断过。 接着,他们俩又相约做了几次。后来,顾昭再联系孟森,他就开始拒绝了。 那时顾昭也晓得了孟森的职业,还买了几张孟森主役的碟片回去看,再后来,他就知道了阿郁。 「他……他不过是拿我当乐子!」已经是第三杯玫瑰之夜了,酒顺着顾昭的嘴角流出来一点,衬得他脸庞愈加苍白,嘴唇倍显殷红。 殷律铭狠狠盯着那张嘴,心中转着的是各种下流龌龊的念头,例如这张嘴若是覆在自己胯下,那感觉该多么销魂——幸亏他的近视镜片挡住了一部分目光,加上顾昭也实在没心思打量身边的人,他只顾着发泄自己的痛苦。 「哼……哼,还打脐环,是有多骚!嗯……原来孟森喜欢这种……」 「可能,只是感觉刚好对味而已。」殷律铭温和的答道。 「你还帮他说话!?朋友这么多年了,你帮他说话——」顾昭将酒杯往桌上一摔,恶狠狠扭过头来。 殷律铭无奈的捂住额头,「还是这样,你的酒品还是这么差。」 ——早知道那时就该换他出现在那家酒吧!殷律铭曾不止一次这么祈祷过。 那样,顾昭爱上的就会是自己也不一定,现在的情况也就大不相同了:作为孟森的老友,自己一定会搂着亲爱的顾昭的肩膀,一起帮他出谋划策——关于如何拯救孟森的恋人脱离苦海……光是想想就很爽。 「你真的决定帮他打官司?」可惜,顾昭一句话便打断他的妄想,「这种官司……赢了也没多大好处吧?还是他……许诺付你很多钱?他才刚找到新、新工作,没钱!」顾昭卷着舌头挑拨离间。 「这个嘛……」殷律铭决定避开不答,反正他现在喝多了,思维没什么逻辑性,「玫瑰之夜真的不错,有一点点甜,再来一杯吗?」 「我知道了——你不收他钱!」顾昭揪住这个问题不依不饶。 「哈哈,认识这么久了,总不能在金钱上计较这么多。」殷律铭端着酒杯打哈哈。 顾昭摇摇晃晃的盯着殷律铭,瞧了好一会,半晌才得出结论,他煞白着脸问:「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噗!」殷律铭把酒放下,抽了纸巾抹嘴:「你以为孟森是万人迷吗?」 也就你迷他迷得要死好吗? 「哼,你喜欢也没用,他喜欢那个阿郁……就算没有阿郁,也还有我。」 在顾昭眼里,孟森就是最好的,应该全天下的人都喜欢他!正如顾昭在殷律铭眼里,即使脾气烂、酒品差,也有说不出的好。 可惜,晚一步就是晚一步,晚一步他在对方心里就只能是朋友,还得在这样凄风苦雨的夜晚被拖出来,听他吐酸水。 殷律铭苦兮兮的摇了摇头,递给他一杯酸甜的果露,「你这副样子,说你刚才喝的不是酒,是醋,也有人信。」 对顾昭这样的人,告白示好都是没用的,他自有坚持的一套准则,而且是最傻的那种。殷律铭认为,对这样的人,他只能出邪招。 「这里是……你家?」 站在别墅般的建筑物前,孟森迷糊了,即使应声开门的人真的是阿郁,他也不能相信——位于最贵地段的独栋别墅,居然是阿郁的家?! 虽然上次的确是眼看着阿郁走进这条路,但他以为,对方只是住在这条路侧面的公寓楼而已。 他又退出来看了一眼门牌——瞿宅。没错,阿郁的大名正是瞿郁。 「你怎么了?」阿郁老大不乐意的看着他这一连串举动,「这里不能是我家?就算我不怎么常回来。」 要不是孟森再三叮嘱,要他回到最安全、最难以被星联盟同僚发现的地方,他才不会出现在这里。 孟森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抱歉,我只是没想到。」 既然阿郁的家境这么好,那他又何必去拍GV呢…… 「没事。」阿郁大度的翻了个白眼,「你来干什么?」 「你的身体……好了?」其实孟森早就注意到对方的气色不错,看起来的确有听话乖乖在家养伤。 「好得不能再好了,要不要亲自检查一下?」阿郁嘴角很快挂上那种轻佻的职业化微笑。 这和他此时的打扮太不相符。 阿郁赤着足,穿着干净柔软的居家衬衣,质料很是上乘,站在这样的豪宅门口,居然有点贵族子弟的感觉,但同样也令孟森觉得陌生。 「我顺便告诉你律师事务所那边的情况。」孟森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那为什么不进来说?」阿郁闪开身,让出大片空间。 孟森有些犹豫,试探性地向里面瞟了一眼。 阿郁注意到,随即道:「家里没有人。」 把孟森带进门厅之后,阿郁弯下腰,在墙壁边缘摸索了一会,找到隐藏式壁橱的把手,从里面拿了双崭新的客用拖鞋递给孟森。 「他们都出去了?」换完鞋,孟森问。 阿郁耸耸肩,「谁知道呢。」 光是站在门厅,就已感到房子内部的华美精致,不似一般暴发户,把钱都装饰在门面上。小厅的布局非常雅致,紫色的藤萝花挂在红木雕花的装饰架上,到处都透着高雅的香气。 「你家很漂亮。」孟森真心的称赞道。 「有吗?我不觉得。」阿郁带着孟森朝二楼走,「去我的房间吧?」 「好。」 原来这才是阿郁生长的地方,而不是那个乱糟糟的单身公寓,还有那些堆在墙角的速食面纸箱,那才是假象。 跟着阿郁走上台阶,孟森脑中乱哄哄地想着这些。 对方光洁的脚掌踩在蜂蜜色的厚地毯上,丁点声响也无,和他相比,穿着客用拖鞋的自己显得蠢毙了。环境、衣着的改变,似乎也升华了一个人的气质,此时此刻的阿郁呈现出另一种静谧之美。 孟森盯着眼前那双不断向上攀行、几个月前还被自己握在手里的赤裸足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穿着印花四角短裤、大大咧咧的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我的房间,到了。」阿郁在一扇打开的门前停下。 「这……」 阿郁嘲讽的笑了:「大吧?」 孟森苦笑着点点头。 是够大的,而且干净。 这间阿郁的卧室,正因为家具少得可怜,才显得异常宽大,整个房间除了床和衣柜便再没有别的,甚至连反映卧室主人品味爱好的小装饰都不见一个,床上面干干净净的,连粒砂子都没有。窗帘和床单一样,都是最素净的米色,和孟森脚上的客用拖鞋同样的颜色。 孟森保持着错愕的表情走进去,忍不住问:「你是养子?」或者庶出? 否则没有其他的合理原因能够解释了,出生在如此优渥的环境里,却用身体拍片赚钱,家里连一间像样的卧室都没有。 「哈哈,你以为拍电视剧呢?我只是很少回来住而已。」阿郁笑着在大床上坐下,用目光示意孟森把门关上,此刻他才恢复成孟森熟识的样子。阿郁在床上左右颠腾身体,彷佛就是为了把床单弄皱一般。 「既然这样,为什么会去星联盟呢?」孟森随口问着,同时目光落在空旷卧室的一角,那里矗立着一个大型物品,不知道是什么,因为上头蒙着白布。 阿郁注意到他的视线,神情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回复成常态,吐了吐舌头答道:「没原因啊,就是想去。」 孟森转过头来,皱眉:「就是想去?」 阿郁紧接着露出一个「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表情,不在乎地笑着道:「否则还能因为什么?难道你之前以为,我家里穷得没饭吃,一家老小都等着我辛苦赚钱餬口?还是欠了高利贷不拍片就剁手?哈哈,别逗了,你以为演电视剧啊!」 孟森语塞,好半天才理顺自己的思路,视线又落回到角落蒙着白布的东西上。 「我不常回来住,所以就罩着防尘布。」阿郁平静的解释道。 「哦。」孟森点点头,然后他站起来,朝那个方向走去。 阿郁顿时变得紧张,他立刻从床上直起身体,「你做什么?」 「有点被你搞糊涂了,想吹一吹风。」孟森一面说一面走近窗口,而那罩着防尘布的、不知是什么底细的东西就离他不过半尺。 他的确被搞糊涂了,不过这也许是每个恋爱中人的通病,即使对方不好,也要自作主张的替对方编造一万个为什么不好的理由。 富裕家庭的独生子、不受宠爱的小孩、异想天开的阿郁,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嘿,孟森。」阿郁忽然软绵绵地唤他:「你难道不想我吗?我可是想你了。」 孟森应声望过去,只见阿郁没骨头似的仰躺下去,一只手放在白色的裤腰正中,并缓缓向下抚摸。 「我都好久没做了。」眼中流淌的波光将求欢意味展现无遗。 「哦?」孟森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想我就自己过来。」 「那边有什么好看的?」阿郁用一贯惫懒的语气哼笑一声,继而张开双臂,做出要抱抱的姿势:「还是你想在窗边做?」 孟森无奈的笑了一下,朝他走过去。 「身体好了吗?」口中这么问着。 「早就不疼了。」 不等孟森靠近,阿郁急吼吼的用脚将人勾了过来。孟森一个重心不稳,几乎是摔在阿郁身上,紧接着嘴巴就被堵住了。 赋闲了这么些日子,阿郁舌功依然了得,很快将孟森吮了个面红耳赤,他们是老搭档了,彼此的喜好都很清楚。 阿郁的双手紧紧箍着孟森的腰,掌心用力上下摩挲,孟森用一只手支住身体,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掀开阿郁的衣服,一面顺着喉结亲吻下去。 阿郁尖削的下巴抵在他的颈侧,呼吸是温热的气流,味道和频率都是他所熟悉的。 这一刻,孟森发现自己也很想他,比表现出来的还要想。 然而…… 孟森的手在到达阿郁的底裤之前就停住了。 「初次拜访就趁主人不在时和他们的儿子做爱,这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呼……你不要这么煞风景好吗?」阿郁不满地用胯骨顶了顶他。 「不行。」孟森喘息着坐起身。 「那就帮我涂药。」阿郁快速翻过身去。 「什么?」 「你不是来探病的吗?来帮我上药啊。」阿郁趴在那里,侧头望着孟森,露出一只湿润色气的眼睛。 「你……」孟森真是拿他没办法,这个家伙,这么勾引他。 「来嘛,药膏就在枕头底下,去拿来。」阿郁用脚趾摩擦着他的膝盖。 孟森依言摸进了枕头底下,但是只摸出一支柠檬味的润滑剂和一副跳蛋。 「你告诉我这两个哪个是药膏?」 阿郁闷闷地笑着:「哪个都是药膏,都可以塞进身体里呦。」 「他们……会不会回来?」孟森也动心了,没什么比喜欢的人主动勾引更惹人悸动了,何况对方还是阿郁。 「放心吧!」见他松口,阿郁活鱼似的弹起来,立即衔住孟森的舌尖,身体紧紧贴近对方怀里,止痒似的磨蹭起来,「反正……他们也知道我什么货色……」 「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阿郁的声音模糊低哑,在亲吻的间隙不耐烦的解释道:「他们当然知道我拍片的事……也知道你,毕竟我们都是『大明星』呢……」 「所以,他们对你不好?」孟森攥住他的手。 「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别废话了,快来吧——」阿郁灵活地扭了扭腰,松软的薄棉睡裤不知何时褪下一半,露出白皙的腰间和冒头的性器。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似的,阿郁比往常任何一次都卖力,而且投入。他主动坐上孟森的腰,在基本没怎么扩张的情况下便把孟森的性器含到最深。上下晃动身体时,他闭上眼,像是沉醉其中的仰起脸。 在肉体上,孟森当然是舒服的,难得阿郁没有叽叽歪歪地跟他废话,但不知为什么,从心理上他舒服不起来。 他觉得坐在自己身上狠命摇动身体的阿郁并不开心,至少他不是在享受性爱,而像是……把它变成了酷刑,一种用肉体的刺激麻醉心智的酷刑,而孟森的那根恰好成了刑具,在心爱的人体内左刺右突着。 这样想的孟森,无论如何也激动不起来。 「你今天怎么回事?」努力寻找最佳角度的阿郁忽然停下来,眯着眼埋怨道。 「我也想问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爱啊。」阿郁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我没感觉到爱。」孟森说。 「靠。」阿郁一抽身站起来,「不做算了。」哼完这一句,他背对孟森盘膝坐下,显见是生气了。 「喂。」孟森拉了他一把,没反应。 孟森又凑近去唤,「阿郁?」 只见阿郁低头耸肩,身子一阵一阵的抖,原来竟自己低头用手弄起来了。孟森最了解这个搭档,他是宁愿不射也不会委屈到自己用手的。 孟森一把将他扯过来,面对自己摆好姿态。 阿郁正弄到兴头上被打断,立刻瞪起眼睛嚎起来:「干嘛?!」 孟森没答他,迳自埋下脑袋,将那正在勃发之势的阴茎尽根含进了嘴里,然后口舌并用,叽咕叽咕的咂出了水声。 于是阿郁这句怒吼便岔了音,末尾的惊叹号憋在嗓子眼变成了欲说还休的删节号:「干嘛……啊……」 第四章 阿郁射在了孟森嘴里,还是一个深喉,孟森含着那口白浊抬起眼,正好把阿郁高潮时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你今天状态也不对啊。」漱过口后,两人情绪都平息下来,孟森对瘫在床上的阿郁说。 「……」 「和那个玩意有关?」孟森试探着问。 「没有!」阿郁抢着答。 「是吗。」孟森心里差不多有了谱。 从一开始就觉得那东西有古怪,就算是因为主人长期不回来,为了防尘而罩上白布,但现在人都住进来好几天了,为什么白布始终没有撤下? 刚才借着在窗口吹风的机会,孟森注意到,白布上并没有积灰,那说明其实还是有人偶尔把白布取下来过,阿郁又很「怕」自己接近这里,这东西对他一定很重要,但又有点碍眼,所以平常要自欺欺人的把它遮上。 又想起自己刚进门时,阿郁在玄关不太熟悉的寻找鞋柜的模样,孟森便脱口问道,「他们是不是虐待你?」 「你在说什么啊?」 「漠视也是一种虐待。」孟森说着站起身,径直朝覆着防尘布的物体走过去,「你现在住在这,还蒙着这玩意干什么?!」 「孟森!」 不见天日的东西随着孟森大手一扬暴露出来。 白色的布单徐徐滑落,孟森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阿郁的卧室里看见这么一样物事。 那是一架三角钢琴。 「哇哦,贝森朵夫的白贝壳?」孟森抚摸着上面的原木色名牌念道,「你会弹钢琴?」 「把它盖回去!」阿郁把头转过去,看也不看的喝道。 孟森挑了挑眉头,却没有照做,而是用手指在琴键上抚了一下,哑然无声。 「坏了,被我砸坏的。」阿郁的声音有些哑。 孟森面上的惊愕之色更深了。 贝森朵夫的手工三角钢琴,连他这个音痴都晓得其价值,可就这么打开着,即使蒙了防尘布,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也还是积了不少灰尘。 他这才注意到,钢琴的另一侧上有明显的砸痕,是毁灭性的一击,连琴胆都暴露出来,这是任何一个会弹钢琴的人都不忍见到的事。 而且还是被它的主人亲手施为。 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把它遮上!」阿郁忍无可忍的又嚷了一声,他暴躁的用被单裹住身体,背对孟森猛力揉捏着额头,「我不想看见它!」 那为什么还把它留在卧室呢? 这是孟森心中的问题。 还是说,这就是你不常回家的原因,孟森没有多说什么,他扯起地上的白色防尘布,再次一古脑的罩上那架昂贵的,破损的钢琴。 阿郁这才感觉好过一些,朝孟森招招手,用另一只手扯开刚刚裹紧的床单,露出才发泄过的身体,哑着嗓子道,「过来,孟森,你刚才都没爽到,我们再来一次吧!」 阿郁在床上做出各种撩人姿势,孟森的身体很快再次激动起来,但阿郁这回的情形却比先前还糟,刚才最起码还插入了,这回可好,孟森的手指刚碰到他的臀部,就能察觉到他的肌肉绷得死紧,这是本能上的抗拒。 孟森迟疑了一下,但是阿郁却不耐烦的催促他,「进来吧。」 孟森用手指爱抚他,帮他扩张,但那隐秘的入口却依旧夹得死紧,即使孟森勉强插入了,阿郁也没有露出兴奋的意思,反而一副痛苦得无法忍耐的样子。 孟森说什么也继续不下去了,草草退出之后,自己用手迅速解决了,用纸巾擦着湿润的前端时,偏着头,半调侃道,「我看它对你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啊。」 阿郁正气喘吁吁的仰在床上,胸口都是滑腻的冷汗,听到这话脸色就更难看起来,「和那玩意无关,是我自己今天状态不好——」说着就负气的揪了自己下体一把。 「哎,你这是干嘛!」孟森忙按住他的手。 但还是慢了半拍,阿郁被自己揪掉两根耻毛,痛得直吸气,一面没好气的呛道,「都是你,谁让你没事去碰那个——」 「那谁知道钢琴会让你阳痿啊。」孟森懒洋洋的回道,又抽了几张纸巾,把对方弄脏的地方擦干净,还帮他穿上裤子,「不如我们来聊天吧。」 「我他妈不想聊天!」 孟森就跟没听见一样,继续说道,「阿郁,你知道我去星联盟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 「我原来在一家私人储蓄所工作。」 话题转换太快,阿郁不由得皱起眉,嘴里倒不那么嘟嘟囔囔的了。 「那家储蓄所真的非常小,它的位置也很偏远,除了在附近办公和居住的人外,基本没有接过什么大笔生意……」 阿郁不明白为什么孟森会和他说这个,做他们这行的,通常不会向同事坦诚自己的过去。 演员们大多是几个场子互串,还有暑期工,大学生临时掺上一脚,所以一切「搭档」都只是临时的,即使上一刻还抵死缠绵,下一刻只要导演喊停,便立即起身穿衣,多一秒钟都不耽搁,有时一场轮奸戏一个人要被十几个人轮番插入,互相连名字都不知道也再平常不过。 因为阿郁和孟森是「情侣档」的缘故,所以和那些人不同,私底下虽然已经约着做过无数次,但那也心照不宣的被彼此认为,只是在为下次合作打预备战而已。 而如今孟森又已经淡出,就更不该再和阿郁牵扯不休,否则「洗白」的路程将很艰辛。 可第一个打破这既定规则的却是阿郁,他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受了委屈,第一个就想到和孟森哭诉,那个从没踏足过的记在演员联络簿上的地址,也不假思索的立刻浮现在脑中。 孟森的表情是陷入回忆的恬淡,他的声音也是平稳,不疾不徐的,「那天快下班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再准备拉下外面的卷门,谁知道就在这时候,从街对面的箱型车上跳下来一个持着枪的男人。」 「啊……」 「对,他是打算抢银行的,拉下铁门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从里面将玻璃门按死,但是他竟抓住了我刚刚送走的那位客人,用枪指着他,把他的脸压在玻璃门上,要挟我。」 「然后呢?」 「身后店里的同事都在对我喊,不要开门不要开门——因为我们只是个小储蓄所,如果被洗劫,店长肯定会扣我们的薪水,可是那个人就被按在我的面前,隔着一面厚厚的玻璃,我看到他的额头被枪托砸出血,店里的人已经按了警钤,劫匪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我觉得他随时会真的开枪……」 阿郁捂着胸口一字一顿道,「你不会……没开门吧?」 「不,我把门打开了。」孟森看了他一眼,偏头扯了扯嘴角,「我不能忍受一个人在我面前活生生死掉。」 「呼……」阿郁拍了拍心口。 又听孟森接着说道,「但是劫匪冲进来后,却打伤了一位我的同事——那是个准备当妈妈的女人,她……流产了。」 「这……这不怪你。」阿郁不觉拥住他。 孟森的手已不知不觉攥成了拳头,表情也不再平和,「在那之后,我发现我不能胜任那里的工作了,每天快到下班的时间我就莫名的恐惧,我不敢接近那道卷门,总觉得随时会从某个方向扑来一个人,然后继续有人受伤,流血……」 「哦——孟森,」阿郁把脸贴在他的锁骨旁,柔声道,「所以之后你就去拍GV了?」 孟森抬起头,很无奈的,「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阿郁歪着头,「我有在安慰你吗?」 「哼,算了,」孟森放弃和他争论,「没错,之后我就去拍GV了,不过,」他正视阿郁,「告诉你那件事只是想说,人都是脆弱的,恐惧也是与生俱来的,是我们保护自己的天性,但如果始终不去面对的话,它会像蘑菇一样越长越大。」 「蘑菇,是指这种蘑菇吗?」阿郁嬉皮笑脸的扯了扯孟森的裤头。 「但好像你被它影响的,只会越来越小呢。」孟森也毫不示弱的弹了弹阿郁的胯部。 阿郁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他推开孟森的手,「刚才说的那些事,不会是你编的吧?」 孟森抱住手臂,「不信你可以去问殷律铭,就是负责你案子的律师,不过和他说话是按分钟计费的。」 「为什么问他?」 「因为,被歹徒按住的倒霉客人就是他啊!」 阿郁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索这件事的可信程度,过一会后,他不太确定的问,「这么说,你现在,已经克服那种恐惧了?」 「你说呢?」孟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名牌,上面刻着:4号营业员孟森。 「这么说,你说在银行工作,就是那家小储蓄所?」 「当然不,人往高处走,这家是很有发展的大银行!」 「哈哈,瞧你,说起大银行,兴奋得脸都红了——」 「可不是,我是很有事业心的啊,话说回来,」孟森忽然静下来,「阿郁,说说你吧,讲出来也许就不那么可怕了。」 「谁说我怕了?」阿郁打断他,喘着气,「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回忆一遍。」 孟森牢牢盯了他一会,率先转移话题,「那好吧,我不问了,下个月,天堂鸟有个party,一起去吧?」 「天堂鸟,那是什么鸟?」 「其实是一种花的别名,盛放时的形态很像一种鸟……咳,我说这个干什么。」孟森及时打住话头,「就是一个酒吧,很有意思,一起去玩吧。」 「酒吧……」阿郁皱眉思索了一下,又看看孟森,只见对方深沉的眉目之间难得露出一点活泼的期冀之色,便点了头。「那就……去吧。」 ****** 「这里就是……」到达约定的日子,阿郁站在美丽的白色建筑物前,怎么也迈不动步。 「是的,这里就是天堂鸟。」孟森在旁边答。 阿郁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骗人!你还说是GAY吧!」 「怎么不是?」 「看起来不像啊,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是教堂——」 孟森笑了,「好吧,它的确很漂亮。」 这栋名为「天堂鸟」的建筑十分美丽,它有着白色的高大外墙,窗廊上装饰着繁琐精致的桐木雕花,曲曲折折讲述出天使和玫瑰的故事,每一扇歌德式彩绘玻璃窗下都悬挂着一盏巨大的马灯,在静谧的夜里散发出橘色的光芒。 站在它面前,只会让人联想到美好的事物和情感,阿郁站在最大的一盏马灯下,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不等他继续欣赏,孟森已笑吟吟牵住他的手,向内走去。 「你若是喜欢,我们以后可以常来。」 今天的孟森很不一样,他穿了正式的西装,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这倒不是说平常的孟森如何不修边幅,而是气场,虽然同样是下巴刮得干干净净的模样,但今次看起来硬是多了几分文质彬彬的味道,惹得阿郁不由得多看了他好几眼。 「先生,请戴好面具入场。」二人在前廊被文静的服务生拦住。 「嗯?什么?」阿郁一愣。 「好的。」孟森从容的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面具。 「这是做什么?」阿郁惊讶的看着孟森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罩到自己脸上。 「今天的主题是假面。」孟森解释道,说着又戴上自己的。 「假面……」阿郁小声重复了一遍,因为一些不好的联想而暗暗打了个哆嗦,但他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恢复为先前嬉皮笑脸的状态,「你这个面具满酷的嘛,我的不会和你的一样吧?」说着他碰碰自己的脸,冰凉坚硬的触感。 孟森戴着贴合脸型的深色骑士面具,恰到好处的露出右半边脸孔,显得英俊又神秘。 他眨眨眼,「怎么可能,我知道你不喜欢和别人一样,放心吧。」 阿郁不放心的反复抚摸自己的面具,摸到一些仿似羽毛的装饰。 「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参与这些活动了?」 「偶尔放松一下不也挺好吗?」孟森一面说,一面重新牵住阿郁的手朝大厅走去,偶尔还和几个侍者熟稔的打起招呼。 「我看不是偶尔吧。」阿郁阴阳怪气的说,不得不承认,今晚对方展露出的不为自己熟悉的部分让他有点不舒服。 「你在吃醋?」孟森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看他。 可能那张银灰色的骑士面具真的有某种魔力,被孟森的右眼专注的盯着,阿郁居然心头一窒。 「怎么可能!」他故作轻松的扭开脸,打量着内部的装潢,啧啧评价道,「已经够亮了,为什么还挂着这么多马灯?」 孟森也随他转移话题,「因为店主喜欢吧。」 「你认识店主?」 「算是比较熟。」 说话间,两人已在领位服务生的邀请下坐进一张双人沙发,面前的四方矮桌上放着两杯颜色鲜艳的酒,和一小簇扎成花球的紫色康乃馨。 孟森把其中一杯酒递给阿郁,故作神秘道,「这家店的装潢设计是他男朋友亲自操刀,所以最好不要在这里指摘装饰的不是。」 「哈。」阿郁笑了一声,和他轻轻碰杯,身边的紫色纱幔随着灯光的照射映出斑斓的光晕,也把他的气色衬得奇好无比。 阿郁轻轻啜了一口酒,红色的宝石舌钉若隐若现,「喜欢这种古老灯具的家伙,一定是上年岁的大叔。」 听到这话,孟森眼中露出戏谑的神情,低声道,「等下介绍你们认识。」 ****** 阿郁喝了一点开胃酒就无所事事起来,索性打发时间般盯住过往的宾客和英俊的服务生。 虽然还没到正式开始的时间,但宾客已经陆续多起来,进来的人无一例外戴着面具。 阿郁看男人一向先看身材再看脸蛋,这回大家的脸都被遮住,那可供他品评的也只有身材了,看了一会,他就暗自认为目前这里而最出众的就只有自己和孟森。 直到一个即使戴着面具也遮不住通身散发着迷人气质的男子出现。 「哎,孟森,你看,你看那个人——」他兴奋的小声叫着,拉住孟森的袖子。 孟森朝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他穿着质地上乘的浅色西装,脸上戴着镶满银白水晶的浅色面具,是眼罩式的,勉强只遮住一双眉目。 「好帅啊,只看身材和脸的下半部我就知道,一定很帅!」阿郁忍不住犯花痴,眼巴巴的盯着那人。 周围人也停止了谈笑,那人几乎吸引了全场的视线。 孟森含着一口酒似笑非笑,「把眼珠子收回来吧,人家有伴的。」 「有伴,在哪里?」 正说着,只见那人和侍者聊了几句后便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不再进前,真的好像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不一会,从夜色里果然跑进一个男人,穿着和这位美男子同样款式的西装,只是没有打领带。 这个男人没有戴面具,也是相当英俊,但气质却更温和一些,他一进来便被美男子数落了,但他只是无所谓的笑笑,随后就低下头由对方为他戴上准备好的,款式相似的面具,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主会场,完全没有在意其他人射来的目光。 真的是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阿郁看得叹为观止,「原来真的是一对啊。」 「可不是。」孟森闲闲的搭腔,面无表情随后问道,「羡慕他们这种关系吗?」 「还好吧。」 孟森看看他,没再说话。 不一会,又听阿郁叫了起来,「孟森,孟森,你看那个人——」 孟森以为他又瞟上了哪位帅哥,应付着转过头去,「嗯?」 「哈哈哈——这人是傻瓜吧!你看到了吗?」阿郁捂着嘴,笑得弓下腰。 看到被嘲笑的对象,孟森也笑了,新进来的宾客,穿着普通的三件式西服,颜色暗灰,领带搭配得也不出色,但他全身上下最吸引人的却是脸上的面具。 不止阿郁,看到他的人都在轻声窃笑。 覆盖在他面上的是遮盖了全部五官的形状,规矩的铁锈色面具。 ——虽然主题规定了到场宾客都必须佩戴面具,但是这种非正式的娱乐场合,佩戴面具的意义并不是为了隐藏身分,而是把它当作一种特别的情趣,用来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也就是说,面具的样式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它能否为你加分,例如刚才吸引了全场目光的那个男人,细窄的眼罩式面具恰如其分的烘托出他完美的脸型轮廓,水晶的炫目材质又成功的将注意力集中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上。 也有以面具作为个人所有物标识的,例如孟森为阿郁挑选的这款,和自己的这副材质相同,样式相似,只是阿郁的多了一簇火红的羽毛装饰,两人又是牵着手入场,这就好比在对方身上打了个印,让其他人不要再惦记了。 但如果仅从吸引注意这一点来看,这个「铁面人」或许成功了。 第五章 「戴这种面具——不是长得暴丑,就是土包子!」笑够,阿郁从容的评判道。 「那是殷律铭。」孟森朝前倾了倾身体,低声泄密。 「啊?」阿郁眨眨眼,「我记得他长得还不错啊,这么没自信?」 「他是故意的。」孟森眼中闪烁着微光。 「为什么?」 「殷律铭暗恋顾昭。」孟森接着道。 「顾昭?」阿郁顿了一下,随即有些不爽,「就是那个医生?」他可还记得对方那白得发青的手指和隐含嘲讽的眼神,「他也在这?他还会参加这种活动?看不出啊——」说着,他朝周围望去。 孟森赶忙按住他,「别乱看!」 阿郁不满的皱眉。 孟森用比刚才更低的声音说道,「殷律铭一直很喜欢顾昭,但是顾昭这个人呢……」 「顾昭喜欢你。」阿郁挑眉道。 「咳……也许吧,总之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只要看好戏就可以了。」 「看好戏……」阿郁又朝铁面人殷律铭的方向扫了一眼,「喜欢谁直说不就好了,打扮成这样有用吗?」 孟森看着他,「对有的人来说,直接表白是最好的方法,但对某些人来说……也许出奇才能制胜。」说着,他也朝某个方向瞟去,然后眼睛一亮,「好像有用。」 「嗯?」 不等阿郁发问,只见一个人正徐徐朝铁面人的方向走去。 「不,不会吧?!」阿郁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那个人是顾昭?」 孟森点点头,「我没告诉你吧,顾昭的猎奇心态比较重。」 Party终于正式开始了,当帅气的侍者们穿梭在宾客之间呈上美味的开胃菜时,一个小型乐队登上了表演台,几首劲爆的开场曲后,曲风才转为舒缓,主唱的嗓音简直没救了,很多人甚至不及品尝佳肴而傻傻的注视着歌手。 而阿郁的注意力仍集中在不远处那对奇怪的组合身上,因为目光太过直接,好几次都被孟森在桌下踩了脚背。 「顾昭认得你,别把事情搞砸了!」他这样警告阿郁。 「我才不信这样就能成事呢,要不要打个赌?」阿郁无所谓的吐出舌头,舌尖暗红的方钻一闪一闪的。 「我才不跟你赌,你太赖皮。」孟森叉了一个草莓塞进对方嘴里,「除非先把前面的赌帐还清。「 「注意他俩的又不止我一个,你没看大家都在偷瞟吗?」阿郁机敏的转移了话题,「谁让顾大医生今天这么风骚,他在COS蝙蝠侠吗?」 「呵,你这张嘴啊……」 「很厉害,对吧?」说到这,阿郁咽掉口中的草莓,做出一个下流的吸吮的动作。 「咳……」 顾昭今天的确挺勾人的,因为皮肤白,穿全黑的正装就更醒目,老早就有几个男士蠢蠢欲动,但还没等他们行动,目标小羊羔居然先去主动搭讪了别人,还是奇怪无比的铁面先生,真是跌碎了一众男士们的玻璃心。 而那个奇怪的铁面先生好像还很风趣幽默似的,反正小羊羔坐下之后就没离开,而且频频发出笑声。 「真是骚浪。」阿郁最后朝那边瞥了一眼,然后注意力又集中到新的地方,他举着叉子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在圆形大厅的一侧,有一排很显眼的隔间,但私密性又不是很好,只用一丈曳地红纱和水晶珠帘遮掩,从大厅的角度能看到内部人影闪烁,却又若隐若现不够清晰。 暧昧又华美的中式风格和这里格格不入,却又透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性。 「乍一看好像古时候的婚床哎。」阿郁舔舔嘴角。 孟森被他这个比喻逗笑,刚要开口,只听阿郁又道,「难道是做那种买卖的地方?」 「别乱说,那是……」 孟森刚要回答,只见一个面容白净的男人恰好从那里撩帘走出,阿郁无声的嘬起唇,做了个吹口哨的动作。 那人没戴面具,却穿着和餐厅侍者相同的白衬衣黑马甲,只是腰间多了一条黑色的围裙,型很正。 「连厨师都这么正点,我现在更怀疑这家餐厅的内幕了。」阿郁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男人。 不想,对方的视线却在这时和他相碰了,茶色的眼珠晶亮晶亮的,灵动无比的一转,却一眼定在孟森身上。 阿郁心里某根弦绷紧了,只见那人微笑着径直朝这边走来,脚步轻快,身姿沉稳。 「怎么在这,我还要介绍朋友给你认识呢!」 他「啪」的按上孟森的肩膀,俯低身体,以一种特别熟稔的口气招呼道,说罢,目光一抬,玩味的看了眼阿郁的面具,颇有深意的笑了起来,「他总算把你请来了,我和葛飞都很好奇,孟先生的心上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咦,听到心上人这三个字,阿郁心里一紧,刚要辩解,但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了,他能说什么呢?难道告诉对方,我和孟森只是片子中的情侣吗? 面前的男人气质干净得不可思议,他可不想在这个人面前丢脸。 「是我的搭档。」孟森却低声开口,他若无其事的轻点桌上的玻璃杯,一派自然的微笑道,「介绍朋友?你知道我不擅长交际。」 「我当然知道,可是他们不是那种……嗯,他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们认识。」气质干净的男人这么说。 凭什么是你的朋友就一定要认识啊,你谁啊!阿郁不悦的想,不料,孟森却飙出一句更让他吐血的话。 孟森说,「很好,你不是打算给我介绍对象吧?那也太傻了。」 男人笑咪咪的瞟了眼阿郁,道,「放心,我还没那么不识时务,哦,顺便自我介绍一下。」他转向阿郁,「我叫方琪,是这家餐厅的主厨。」 「同时也是这里的老板。」孟森接道。 「啊!」阿郁吃惊的轻呼,「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方琪腼腆的笑了,「主要是葛飞出力比较多,喜欢这里的陈设吗?是他设计的。」 「哦,喜欢,当然喜欢!」阿郁早已抛掉先前的成见,夸张的赞美道,「棒极了,我刚才还和孟森说来着,简直就像教堂!」 「哦,会吗?」方琪露出尴尬的神色,「抱歉,你信教?」 「不不,我不信,只是这些彩色玻璃和电视上演的教堂有点像,唔……不过这种穹顶也有点像电视里演的监狱……」 「呃,我说——」为了不让「搭档」继续丢人,孟森提议道,「方琪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给我介绍朋友,我现在好像有点兴趣了。」 ****** 在一些人心中,友谊是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因为它更长久,也更实用,失恋的时候、遇到贱人的时候、想被赞美的时候、想被安慰的时候、甚至想被打醒的时候,都可以找朋友倾诉。 但阿郁没有朋友,他有的只是工作上的搭档,例如孟森,例如沈兰,例如那些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摄影师,以及若干面目模糊的一夜情对象。 他认为这样就足够了,他以为孟森也是这样,因为他和自己是一类人,做过相同的不太能拿得上台面的工作,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 从打算帮助他打官司开始,孟森就不断让他惊奇,原来孟森认识那么多朋友。 那些人,无论是医生顾昭,还是律师殷律铭,包括眼前这个猜不出年纪的、气质干净的方琪,他们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和自己一样,都是同性恋,而且还和孟森是朋友。 随着孟森和方琪走进神秘的包间时,短短的几步路,阿郁回顾了先前自己和孟森相处的情形,他恍然惊觉,他以为对方已经充满了自己的生活,但其实他俩在一起的片段除了做爱,还是做爱,为公,为私,他以为自己连对方有几根阴毛都了若指掌,但实际上,却连对方对海鱼过敏都不清楚。 方琪认识的朋友果然也是他们那一国的,走进红色帐幔,阿郁一眼就看到了刚才携手走入的那对夫夫,那两人坐在灯光下,他们已经摘下眼罩,果然两人都是顶尖的帅哥,只是其中一个气质偏凌厉,另一个则看起来好相处一些。 「这是林北,这是王尚文。」方琪对阿郁和孟森说道,又朝那二人招招手,「他就是我和你们提的孟先生,关于房贷的问题可以咨询他,他现在就在利花银行哦。」 介绍到阿郁,方琪顿了一下,用目光询问着孟森。 「啊,都说了,我们之前是搭档嘛!」孟森抓住阿郁的手,上下摇了摇,「合伙开了家小店。」 「哦,卖什么?」自来熟的王尚文问道。 「就是一些……你懂的,成人用品。」孟森谎话来得很快。 「哇哦,听说那个很赚钱,你现在怎么不做了?」对方露出了赞叹的神色,又用眼神瞟了瞟旁边的林北,小声问道,「还有存货吗?」 孟森无奈的耸耸肩,「早就清仓甩卖了。」不等方琪进一步介绍,他看向桌子一端的另外两个人,眯起眼睛,「如果我没猜错,左边这位就是这里的大设计师吧?」 那人立刻爽朗的笑了一下,半站起身伸出右手,「幸会,我是葛飞。」 葛飞就是方琪的爱人,也是天堂鸟最大的股东。 阿郁暗暗打量着对方,又把他和方琪放在一起看了看,果然很般配。 坐在葛飞身边还有一个大男孩,看上去比这些人都年轻,着装风格和阿郁有点接近,也戴着炫目的宝石耳钉,手指上还啰哩吧嗦的套了好几枚黑宝石戒指,只是他从一开始就低着头玩手机,一副不希望别人打搅的样子。 林北隔着一个人用手戳了戳他,很不客气的批评道,「脑残啊,破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大男孩被打断也不生气,茫然的抬头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在阿郁的红色方钉停留了几秒,无厘头的嚷道,「我就说红色的比较好,哈尼却说那是女孩子戴的!」 「跟魏老师那么久,怎么英文一点长进也没有!」林北又隔着人捅了他一下,然后一副「自家孩子就这样,大家别见怪」的表情对孟森和阿郁笑道,「他就这样,魏老师没来就跟丢了魂似的,他是小陆。」 「魏老师是他情人。」王尚文在旁边补充道,接着又盯住阿郁猛地看了半天,喃喃道,「我怎么觉得你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我……」阿郁的心猛烈跳起来。 不会是被认出来了吧,对啊,怎么可能不被认出来呢,他拍了那么多片子,这里聚会的也都是「圈内人」,至少也看过几部吧? 他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和议论,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被这些人看轻。 被王尚文这么一提,其他人的目光也聚过来。 「眼熟?」方琪看了看阿郁,又看了看王尚文,疑惑道,「戴着面具你也能觉得眼熟?」 小陆又从手机上抬起头,咧开嘴怪腔怪调道,「林北你有危机了哦,王尚文在乱搭讪!」 林北没理他,只是微笑着对阿郁道,「在这里就摘下吧,戴着它不闷吗?」 「我……」阿郁下意识用手碰了碰面具,露在外面的右眼闪烁的眨了眨。 「不行!」孟森突然按住他的手,大喝道,「太狡猾了,别以为我会中计!」 呃?阿郁不解地看向他、 其他人也是一愣。 「我和他在打赌,赌他猜不猜得出自己这副面具的颜色。」孟森解释道,又向大家做了「求保密」的手势。 「原来是这样!」 在座诸人都已了然,他们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阿郁和孟森,他们的面具是同款同色的,只是一个遮住了左眼,一个遮住了右眼,阿郁那副还缀了一簇火红羽毛,分明就是一对情侣款。 ****** 之后的用餐气氛十分融洽,今晚的菜式大多是方琪最近研制出的,正好借这个机会在新旧顾客中亮相。 一直到主食上桌前,方琪都蝴蝶似的蹁跹在众多宾客中间,接受赞美和建议,最后终于在亲自端上甜点时被葛飞一把拉住,「嘿,亲爱的,剩下的时间应该给我了。」而被留在了餐桌旁。 席间孟森对阿郁照顾得无微不至,那亲密的样子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而王尚文在向孟森提了几个金融借贷方面的问题后,便被林北拉着嘀嘀咕咕了,偶然泄露出一两个词依稀是什么「电灯泡」。 而上述情形终于惹毛了落单的小陆,以致后者不时发出抱怨,说什么下回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家「哈尼」拽来…… 因为「哈尼」这个名字出现得太过频繁,阿郁忍不住问孟森,「哈先生是谁,刚才不是说是什么魏老师吗?」 孟森低眉一笑,正在想该如何作答,旁边的王尚文听到了,凑头过来大大咧咧道,「哈尼」就是他的「honey」喽,也就是魏老师,魏老师很厉害的,是大学讲师。」 「哇!」阿郁低声惊呼道,又难以相信的瞟了对面的小陆一眼,心道,他的伴是大学讲师?看起来完全不搭的样子嘛! 孟森猜到他在想什么,这时就悄声解释道,「他们是在魏老师的课堂遇上的。」 「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阿郁低声问。 「据说,他们认识时,他还在夜店领舞,现在我也不清楚。」 阿郁再一次震惊了,「这样也行,我对那个魏老师很好奇啊,大学讲师……不都是古板又守旧的吗?」 孟森耸耸肩,「你不要小看人家,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了。」 阿郁白他一眼,「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好奇而已。」顿了顿,又不太确定的问,「这些人……都是固定伴侣?」 「别人我不清楚,反正方琪和葛飞,据我所知,已经在一起快六年了。」 阿郁顺着孟森的话朝方琪所在的方向望去,只见坐在葛飞旁边,卸下公式化的微笑的方琪看起来柔和多了,不知道对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方琪眼中迸出的神采,活像初次约会的大男生。 欸,都老夫老妻了,还搞什么初恋模式,阿郁心里这么说,但不得不承认,当看到那两人无名指上相同的对戒时,还是小小的羡慕了一下。 这时,孟森戴着深色面具的脸庞也向他靠近,在他耳边吐气道,「咳,老夫老妻,就跟我们一样。」 「谁和你老那什么!?」因为心中所想被说中,阿郁臊得耳根都红了。 这一场小打闹被林北看在眼里,立刻拍了拍身边的男人,凉凉的开口道,「你当年都没这么追过我,现在想想我是上了贼船了。」 被抱怨的王尚文反应很快,「是贼床,不是贼船!」 「就会耍嘴皮子!」 「所以你是败在我的石榴嘴下?」 「贫死你!」 两人正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红色的帐幔忽然被从外部掀开了。 「那个……请问,小陆在这里吗?」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的头发还滴着水,穿着一件旧夹克,既没有戴面罩,也没有打领带,总之就是和整个气氛格格不入。 他没有看其他人,只盯着长桌尽头的落单大男孩道,「预报说今晚有大暴雨,我来给你送伞……」 「哦——哈尼!」 早在男人出现的第一秒,小陆就不在自己的座位上了,他真的像匹小鹿一样径直朝男人飞奔过去。 他热情的搂上男人的脖子,亲了好几口,又匆匆忙忙的将男人拉往桌旁,嘴里唧唧喳喳不停的说道,「亲爱的,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晚上我们一起回家,这里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大家只是坐在一起吃东西听音乐而已,哦,外面那些骚货不用理会!」 「不,我只是……不太善于……」男人嘴中不停说着拒绝的话,但已不由自主的被小陆拉向了长桌。 「我懂,我懂!这回我绝对不会勉强你陪我跳舞了!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吧台了!留下来吧,求你了!」 方琪这时也尽起了地主之谊,他仪态万方的站起来,亲自拉开小陆旁边的一张餐椅,「魏老师,我也向您保证,这个夜晚是愉快且高雅的,至于小陆,他从现在起任何酒精饮料都喝不到——」 「方琪你这也太狠了——」 魏老师全名叫魏诸,是在一次为夜校代课的讲堂上认识小陆的,他俩的故事也格外曲折,不过这时阿郁还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只是很好奇。 他不断望向小陆和魏诸,那个三十多岁气质儒雅的男人,和身边泼猴一样吵闹又贫嘴的年轻人居然能够生活在一起?而且看起来还挺幸福的。 不,其实不单他俩,在座的无论方琪和葛飞,还是林北与王尚文,都是幸福度爆表的样子。 也许……有一个从始至终的情人的感觉也不赖。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朝孟森看了一眼,后者也正注视着他,目光相碰,居然彼此都有一丝心动的感觉。 真奇怪,明明都对对方了若指掌的…… 一阵悦耳的铃声在这时响起,挂上电话,葛飞却带来一个不太悦耳的消息,「钢琴师可能要迟到。」 「什么?迟到?他可是压轴的表演嘉宾啊!」方琪一听就急了,「他说最快能什么时候赶到?」 「大雨,路滑,不小心撞到其他车了,我想……」葛飞小心的盯着方琪的神色,「也许今晚都赶不过来了。」 没等他说完,方琪已经一阵风的跑出去了。 和乐队老大商量之后,对方表示可以再帮忙拖延十五分钟,但这也是极限了,毕竟大家明天都还有工作。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方琪焦虑的用食指敲着额头,这场假面Party直到目前为止都非常顺利,他希望为它画上完美的句号,自己倒是有其他相熟的表演团队可以联络,但那些都和今晚的风格不符。 华美、高雅、神秘才是今天的主题。 「抱歉,没能帮上忙。」林北也帮忙联系了几个朋友,但不是已经有约,就是不想在这种天气出来。 「我的朋友,没有会弹钢琴的,钢管还差不多……」小陆也表示无可奈何。 在大家都一筹莫展时,阿郁走了过来,「也许……我可以试试。」他认真的看向方琪,轻声问,「可以告诉我,打算用哪一首曲子吗?」 「「梦中的婚礼」。」方琪用梦游般的神情回答道。 「是这首?」阿郁先是讶异的睁大双眼,然后神色古怪的点点头,最后粲然一笑,「没有比这首更熟的了。」 方琪这才如梦方醒,紧紧盯住阿郁,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一个度,「你的意思是——你会弹琴?」 「出什么事了?」孟森款款朝这边走来。 方琪满怀期冀却有带点疑惑望向他,「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的搭档这么能干?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能帮我们解除危机了?!」 「呃?」孟森一怔,随即想到某人房内蒙着白布的手工钢琴,心下一动,他看了一眼阿郁,后者半眯着双眼,仿佛沉浸在某种旋律中,脚尖还有意无意的轻点地面,似乎在打拍子。 心里有了谱,孟森笃定的向方琪点点头,「你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吗?」 此刻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晚似乎很重要,无论是对阿郁,还是对他俩的关系。 在帷幕拉开前,阿郁特地走到孟森面前,郑重的将两样物品交给对方,一样是左耳的红宝石方钉,一样就是孟森为他挑选的深色缀火红羽毛的面具——在看到自己的面具和对方是情侣款后,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一笑。 ****** 孟森不常听钢琴曲,所以阿郁弹得是好是坏他都无从得知,但他深深被对方的样子吸引。 阿郁从没这么迷人过。 他穿着白色的燕尾服,端正的坐在黑色的三角钢琴前,他的腰身挺得笔直,嘴唇抿成一线,下巴到领口是一条精致的弧线,在明亮的灯光下,他像正午的菱形玻璃那样熠熠闪烁。 即使他们搭档过无数次,好的、歹的,该看的,不该看的,孟森对他的熟悉像对自己掌心纹路那样了然于胸,但不得不承认,此刻的阿郁是最美的,那是一种被光华所笼罩的璀璨之美。 在大家挽留的热情掌声中,阿郁将这支曲反复弹了数遍,弧形的舞池中充满了一对对情侣优雅的身姿。 乐曲流畅而优美,但却透着淡淡的哀伤,因为是「梦中的婚礼」吗,孟森对钢琴曲并不了解,但他看到那些留在座位上的人聆听的神情专注而感怀。 「不赖嘛,很娴熟的技巧。」葛飞不知何时站在他旁边,又促狭的朝他眨了眨眼角,「这么有才华的人却陪你开店,你赚大了,兄弟。」 孟森神情专注的盯着演奏台,点点头,「是啊,我也觉得。」 虽然没能和他跳第一支舞,但好像收获到了比那更珍贵的礼物。 稍远些的地方,王尚文用力打了个响指,「天呐,我终于想起在哪见过他了!」转头兴奋的对身边人道,「林北,还记不记得我上礼拜下载的那个片子……啊!」 他还没说完就被林北用力踩了脚背,「闭嘴吧,我早看出来了。」 第六章 《梦中的婚礼》不知被弹奏了多少遍,直到红色的帷幕合拢,空气中还留存着乐曲的馨香。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孟森才大梦初醒般向后台走去。 他迫不及待想给阿郁一个大大的拥抱。 方琪原本也想第一时间冲过去好好向阿郁致谢——他可帮了他的大忙。但刚迈出一步就被身后的葛飞拉住,后者神秘的向他摇摇头,暗示此时不宜随便掺和。 方琪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笑着摇了摇头,暗骂自己糊涂,他和葛飞都看出来了——孟森在追阿郁。的确应该多给他们私人空间的。 孟森来到后台,却发现已经有人比他先到。 那人背对着他,身形不算高大,但很结实,穿着松垮的格子衬衫,下摆和袖口还带湿润的水迹,看上去像刚从外面进来。 他一手扶着简易楼梯的扶手,另一手撑着墙壁,这个姿势正好把才下台的阿郁堵住。 「哦,瞧瞧,这是谁?」那人的语气十分熟稔,「我们有多久没见了?」说着,他伸出双臂,像是做出拥抱的姿态。 但是阿郁却不为所动。 确切的说,面对这个男人,阿郁表现得十分不自然,简直像是活见了鬼,他先是瞪视了对方长达半分钟之久,然后慢慢移开视线,求助般望向孟森所在的方向。 现在的他,和上一秒在舞台上光彩照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昏暗光线下,孟森看到阿郁脸色煞白、神情僵滞,显然,这个男人的出现令他措手不及。 没有得到回应,那人尴尬的收回手臂,「怎么?难道已经不记得我了吗?小郁。」 那人居然叫他「小郁」?这个亲昵的称谓令孟森很不爽。 接收到「求助」讯号的他快步上前,大声道,「阿郁,刚才很精彩啊!」 对方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转过身发现孟森已近在眼前。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彬彬有礼的微笑道,「你好,我叫韩雅文,幸会!」 快速打量了对方一眼,孟森疏离又不失礼貌的点点头,「我姓孟,你和阿郁认识?」说着不动声色的隔在他和阿郁之间。 「何止认识,我和他还是……」 「他是我的音乐老师。」阿郁抢先答道。 「音乐老师?」这点孟森可完全没想到,这个韩雅文可一点也不像教育工作者,不光衣着不讲究,连挂在眼角眉梢的气质都透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味道。 「不不,不止是音乐老师哦。」韩雅文微笑着纠正阿郁的话,「确切的说,是钢琴教师,而且是家庭教师。」他摇着手指强调这一点。 「钢琴教师?」孟森看向阿郁,「这么说,你的钢琴是……」 阿郁脸色仍然白得像张纸,「是的,是他教的。」 「哈哈,很久之前的事了,阿郁还是这么可爱,可我已经老了!」韩雅文看向阿郁,声音低下来,「后来,还好吗?」 「……」阿郁抿紧双唇。 「好吧好吧,过去的事不提也好。」韩雅文自嘲的笑了笑,「说起来真是太巧了,没想到居然你也在,幸亏有你……这场雨实在太莫名其妙了,哦,而且……也幸亏是这一首《梦中的婚礼》。你很熟的,对吧?」 孟森已经看出来,这两人间的关系绝不止教师和学生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牵绊。 虽然阿郁一副根本不想提的样子,可韩雅文仍在高谈阔论,「我记得你最喜欢那一首了,自从我告诉过你这支曲子包含的寓意后,你就用一切时间来练习它!而且你也喜欢听我弹……」 「够了。」孟森脱口道。 「嗯?」 「我是说,阿郁他……其实身体不舒服,一直在闹肚子。」说着,孟森拉过阿郁的手,「忍得很辛苦吧?走,我陪你去厕所。」 「这里就有……厕所的……」韩雅文还没说完,那两人已经闪出了房间。 「好吧,看来他真的忘记了。」他不太在意的耸耸肩。 孟森和阿郁从更衣室出来,又迎面撞上方琪等人。 得知阿郁现在就要走,方琪热情的挽留他。 「不了,我……身体不太舒服。」阿郁沉静的拒绝了。 「可是你今晚帮了我的大忙,刚才实在是……太精彩了!怎么也要留下来吃完甜点吧?」 「或者让他亲手给你调一杯翡翠色雪利酒,那味道超棒的!」葛飞在旁边搭腔道。 阿郁摆摆手,笑道,「这没什么,只是这一首比较熟而已,能帮上你们我也很开心。」 「可是……」方琪还想再说什么。 「那个,你们原定的钢琴师好像到了,就在后面。」孟森指指身后。 「哦!他居然还是赶过来了。那你们……真的不留下来吗?」 「放心吧,我们都不是客气的人,下次一定来尝你亲手调的……嗯,什么来的?」 葛飞介面,「翡翠色雪利酒。」 「嗯,对,雪利酒。」 就这样,别开生面的假面主题派对,在孟森和阿郁这里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 雨已经停了,被雨水洗过的夜空呈现极致的浓黑,星星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明亮,街道上没什么人,两人不紧不慢的朝街边的停车带走去,期间孟森一个劲的盯着阿郁瞧。 「你看什么?」终于,阿郁忍不住问。 孟森说,「因为你今晚很不一样。」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追问到底哪里不一样,于是孟森只能接着说,「尤其刚才,人家道谢时,你居然那样笑。」 阿郁偏过头,「哪样?」 「就是……」孟森抓抓头发,「有点腼腆的感觉。」 阿郁从鼻孔里发出「嗤」的一声。 他现在好像又恢复一点原先的样子,睨了孟森一眼后又道,「你是猪啊,怎么用那么烂的借口!」 「什么借口?」 「说我闹肚子,太丢脸了吧!说我头疼不就好了?」 「哈哈,可我看你那时的确很像憋不住大便的样子啊!恨不得马上闪人似的。」孟森一边说一边偷觑阿郁的表情。 「……」但是后者却没有反驳。 又是一阵诡异的寂静,孟森只得继续找话题,「说真的,你弹琴的样子不错。」 「哦。」 「挺好看的。」 「那是你没见过韩雅文弹琴。」 「嗯?」 「你不是知道了吗?他是我的钢琴家教。」阿郁停下脚步,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格外清脆,「也是我的初恋。」 孟森点点头,这和他料想的差不多。他了解阿郁的脾气,这种时刻,他只要一直保持沉默就对了。 果然,阿郁继续说下去。 「那时我就是被他弹琴的样子吸引的。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钢琴,十六岁那年爸爸的生意终于步入正轨,赚了一大笔钱,作为礼物,他给我买了那架钢琴,以及聘请一位新的家庭教师。」 说到这里,他吸了口气,「在那之前我曾怀疑过自己或许是喜欢男人的,但也不作准,直到……见到他。他朝我走来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你知道,像我这样的小孩,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事能令我心跳。」 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爱护,每年生日都会收到贵重的礼物,即使那架手工钢琴,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换了一个新乐器」而已。 但那个钢琴教师,却是那年暑假阿郁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那个夏天,我过得很快乐,每一天都像活在梦里。 「我有大把的时间理直气壮的和他腻在一起,坐在一张琴凳上,弹奏同一支曲目,他弹右手我就弹左手,他也会握着我的手让我感觉节奏的流淌,他会跟我说每一支爱情曲目背后的故事,弹奏时的他表情柔和得像罩着一层光……」 阿郁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微白的肤色在夜空下显得湿润而细腻。 许这才是真正的阿郁。孟森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他也爱你吗?」他问。 「我不知道,我没有问过。」阿郁低下头,「但他一定知道我爱他,因为我表现得实在太明显。」 表现得太明显吗?孟森忍不住暗暗琢磨了一番所谓「太明显」的含义,他有点妒忌,他实在想像不出阿郁爱死一个人时会是怎样的表现。 「可是听起来,倒像是他先勾引你。」他磨着牙道。 阿郁没理会这句话,而是继续回忆下去,「假期快结束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偶尔晚上会去酒吧演奏,问我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说到这,他转过脸来,「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那可是他提出的邀请啊,和喜欢的人去酒吧,不正像一场约会吗? 「那晚他穿着黑色的西服,领带也是黑色的,像电影里的绅士那样,来接我时甚至带了一枝红色的玫瑰……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我爱他,也明白这次约会对我的意义。」 阿郁一面说、一面开始神经质的把手背放到嘴边含吮,苍白的脸也泛上一抹激动的红。 「那天我特别开心,对着镜子不知摆弄了多久的头发,假期要结束了,以后可能不会每天见面了,我觉得我必须得把握住这次机会——」 阿郁语无伦次的样子,令孟森仿佛看到几年前那个青涩的他。 记得两人第一次合作时阿郁也是这样,说话颠三倒四,有点疯疯癫癫的,正式开拍前他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都是警告孟森不许这样、不许那样,甚至还规定舌吻时不许像狗一样伸出舌头舔他。 虽然后来这些规矩都被阿郁自己破坏掉了,但是对方意乱情迷时抱住自己胡喊乱舔的样子,可是深深印在孟森的心里。 ****** 韩雅文并非罪大恶极,他只是高估了阿郁的承受能力,以及过早的把不美好的那一面直观的呈现出来。 他没有告诉阿郁那是一个地下酒吧,而且还是以性虐待主题为卖点的酒吧。 「我的小可爱,别做出这样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你知道,轻微的性虐有助于提高兴致,而且大家都戴着面具,出去后谁也不认识谁。」攥着阿郁那汗津津的手,韩雅文这么解释道。 阿郁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吓傻了,身边来来去去的侍者都只穿一条皮质三角内裤以及在胸前十字交叉的皮带,所有的人,无论宾客还是服务生都戴着黑色眼罩式面具,空气被怪异的灯光烤炙成冰冷的蓝紫色,他们喝的饮料都是阿郁没见过的,还有的人隔着黑色面具死盯着他看。 韩雅文也和往日不同,那种仿佛随时都沐浴在阳光下的温暖气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努力压制着热情的疯劲。 找到座位后,阿郁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不敢乱动,也不敢乱看。 韩雅文要演奏一支开场曲。戴着同样的黑色眼罩、坐在迷离灯光下黑色钢琴后的他,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那是一首基调愉快、短小精悍的圆舞曲,但是舞者表现出的却是另一种内涵,一种不可思议的…… 表演者穿着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皮质短裤,剥掉后还有一层丁字裤,窄紧的细条几乎勒进肉里,乳头周围夹满了木夹,施虐者一下下挥舞着羊皮鞭,随着节奏,鞭梢每一次抽打在皮肤上都激起看客兴奋的狂呼。 随着最后一层内裤的剥除,空气中的热度达到最高,甚至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自渎。 但是大家都见怪不怪。 这一切都让阿郁感觉惊惧,要不是韩雅文在,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的表演终于告一段落,灯光一点点暗下去,但场内的气氛一点也没有减弱,看来今晚的节目远不止这一点。 韩雅文终于回到他身边,额头渗出细汗,他扯松自己的领带,「嘿,精彩吧?」说着,灌了一大口不知什么牌子的饮料,「这还不算什么,一会还有更棒的!」 「我……我不喜欢这些,我想回去了。」阿郁低声说。 「你不喜欢?」韩雅文略带深意的看向他,露出懊丧的神情。 「这太恶心了!」新一轮的节目已经开始,阿郁强迫自己不去看舞台,可就算台下也好不到哪去,有几人已经搞上了。 韩雅文沉默了一会,然后按住他的手,「好吧,我了解了。但是,就算为了我,再留一会吧。就一会,好吗?」 他浓黑的眼睛盯住他,就像在说:就弹一会,把这一小节弹完,好不好? 「我……」阿郁犹豫了,他爱韩雅文,可他不喜欢这个样子的韩雅文。 身边忽然爆出一阵热烈的高呼,韩雅文也立刻转过头去,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表演者的每一个动作,眼中迸出神采,就像最饥渴的饕客看到珍馐。 表演者在征集观众上台合作表演,不可思议的是,想要参与的人很多。 这些人都疯了吗?阿郁想。 这时,身边的人却「呼啦」一下站起来,阿郁震惊的转过头去——韩雅文也兴奋的高举双臂吸引挑选者的注意。 「不是吧?!你疯了吗?」阿郁立刻拉住他,「坐下,你坐下!」 「别管我!」韩雅文眼中的情绪既疯狂又陌生,「我看你是不可能陪我玩了,我要去找点乐子!」说着,他彻底解开领带扔掉。 阿郁这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他急切的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几乎每桌一罐的陌生牌子的饮料上,难道是饮料不对?这里面有什么?使人兴奋的药物? 他拿起自己桌上还没开盖的那罐,只闻了一口就有点头晕。 这里太危险了!我要回去!他这么想着,便起身开始向外走,甬道狭窄又黑暗,他跌跌撞撞中被人拦住。 「小宝贝,我注意你很久了。」一个醉醺醺的声音贴在他的耳边,同时一双大手在他身上乱摸,「你多大?成年了吗?」 「别碰我!」 阿郁大吼着推开对方,但是不知从哪又冒出来一个人,「别装了。」那人懒洋洋的圈住他,「都来这了,还是乖宝宝吗?」这人直接把手伸进他的裤裆。 「啊!」阿郁惊惧的尖叫起来。 场内实在太乱,各种尖叫呼喊呻吟还有音乐混杂在一起,谁也不会帮他,而且这本身就是性虐主题派对,尖叫只会刺激大家的性欲。 然后阿郁惊恐的发现自己被不止两个人包围了,至少三双手在拉扯他。 「韩雅文!韩雅文——」 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声的喊着他的家庭教师的名字,挣扎间却教他看到令他此生难忘的景象:韩雅文跪在台上,只穿着一条黑色内裤,他在扮演受虐者的角色,陌生的半裸男人正在他的大腿间滴蜡,鲜红的蜡油几乎将他的大腿内侧淋满,但戴着黑色面具的他却露出享受的表情。 阿郁只觉得心里某一部分坍塌了。 而那只插进裤裆的手已经准确握紧了他的性器,并用力的撸动。 「别、别这样——求求你们——我不是——」 他拼命的向后缩,但是紧接着后腰一凉,却是裤子被人从后面扒下,一根火热的东西瞬间挤进他的股缝。 「啊!」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阿郁既惊恐又恶心。 「哦——屁股夹这么紧,骚货!」乳头也被人掐住,淫秽的词语尖针一般刺进他的耳膜…… 第七章 「我没有被轮奸。」阿郁一屁股窜上孟森的汽车后盖,随手按灭烟蒂,吁了一口气,「正好赶上员警突袭,我们全被抓了。不到十七岁,我是那些人里年龄最小的,我爸当时正在家里招待重要客户,可想而知他接到警局电话时的表情吧?」 说完他就笑了,笑得很开心,咯咯咯不停,直到把脸埋进手臂。 「事情很快就传开了,那段日子真是生不如死啊,虽然我什么都没做,但耻辱就像嚼烂的口香糖,黏在我身上,怎么也甩不掉。」 孟森张了张口,「所以……」 「所以熬到高中毕业我就跑掉了,和你一样,没有什么见鬼的心理挣扎,只是想换个环境,那个家……再待下去我就要疯了!」 「那个韩雅文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孟森问。 「我后来就没见过他,看见他恶心!」阿郁一边说一边往地上猛啐一口。 孟森却想到了另一件事,「你刚才说,高中毕业后就跑掉了?」 阿郁点点头,「确切的说是离家出走。怎么啦?」瞥见孟森的表情,立刻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他大声嚷嚷道,「喂喂!你想什么呢?!别以为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啊——来星联盟之前我可是好好的疯玩过一阵呢!」 孟森苦笑道,「是了,是了,我才不在乎那种事。」过一会,又道,「我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把这些都告诉我?」 阿郁仰头望天,「你不是也告诉我了吗?」 「所以,只是一种交换?」孟森眼神一黯。 「啧,没意思!你总是这么认真!」阿郁从车子上跳下来,拍拍车门,道,「我想回去了,我冷了。」 孟森却一把捞住他的手臂,将人扭至自己面前,「其实你都懂的吧?」 「……什么?」阿郁呆呆的望着他。 「带你去验伤、找人给你打官司、带你参加这个派对、一起认识新朋友……你真的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孟森死死盯住阿郁,不容对方逃避。 阿郁眨眨眼,「我……我想再来一根烟。」 「……」孟森一语不发的盯着他。 「喂,你听到没有,我想再来根烟——」孟森这个样子令阿郁感觉不妙,上次被暴打屁股的不好回忆又涌现出来,他忙一手捂住屁股,急急说道,「好、好啦!不给就算了,别这么傻瞪着我!」 真不知道谁更傻一点,孟森看着他结结巴巴的傻样,忍不住便手上一用力,将人拉进怀里然后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猛烈又缠绵的吻,孟森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想用最快捷的方式把对方那张不停逃避推诿找借口的嘴堵上,不管阿郁如何敲打他的背,也不管会不会被别人看到。 没有别的办法了,长久以来找不到宣泄出口的感情,都在这一刻、在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以最深情的方式传达给对方。 起初阿郁还认真推拒了一会,因为他曾和孟森约定:不许在工作之外发生亲密接触,但如果气氛得当,可以提前申请。 但显然孟森搞了一个突然袭击。 「唔……唔唔……」可是他根本推不动对方,孟森的手臂像铁一样把他紧紧固定在怀里,而唇舌又软得叫人心醉,没一会,阿郁便被吻得膝盖发麻。 「哈,哈!你真是……」好不容易停下来,阿郁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技巧一点都没生疏嘛!」 「我没和你开玩笑。」一曲热吻后,孟森的表情仍然凝重。 「我也没啊!说真的,我的火都被你勾起来了。」直起身,阿郁朝孟森走过来,「去你那,还是我那?」 孟森对这样的阿郁真是没办法,他把那两副同样的面具往车后座一塞,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去我那吧。」 「好!」阿郁飞快窜进车里,下一秒又把脑袋探出来,「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我看到顾昭和殷律铭一起走了,两人都没摘面具!」 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只不过不是孟森最想听的,他挑了挑眉,面色恢复平静,「是吗,什么时候?」 「在我弹琴的时候。」 「你还有心思观察他们?」 「怎么会没心思?」 「那么多人看着你,难道不紧张吗?」那时孟森在台下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甚至想到万一演砸了要怎么和方琪解释。 阿郁吐吐舌头,「那首曲子没人比我熟了,倒着都能弹出来。再说,我可是最不怕人看的,你知道的。」 语音刚落,阿郁就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 孟森一言不发的发动汽车,阿郁难得安静了一会,但十五分钟后又故态复萌。「你说那两人现在在做什么?」 「谁知道呢。」孟森心不在焉的看着路口的红绿灯。 阿郁又问,「你说殷律铭做爱时也不摘面具吗?」 「说不定。」孟森有些烦躁的握着方向盘。 没注意孟森的神情,阿郁仍旧滔滔不绝,「你说他俩会用什么姿势?如果不摘面具的话,面对面肯定不行,如果是我的话会笑场,背入的话……」 「阿郁。」孟森打断他。 「嗯?」 「到了。」说着,孟森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靠!你搞什么鬼!」没做好准备的阿郁猛地向前颠了一下。 孟森已下车绕到副驾驶座这一边,为阿郁拉开车门,「谁在乎他们会不会做爱,我知道我们肯定要搞一个晚上。」 「哦——孟森,」阿郁脸颊赫然飞上一抹红潮,「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 孟森的房间和上次阿郁来时的情形一样,不大但很整洁。阿郁一进门就扯脱上衣,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大剌剌的坐下,拿起茶几上的半杯水就喝,再一转眼,只见刚才乱扔的衣服已被孟森拿去了卧室。 「这种料子不挂起来会起皱,我可不想听你明天哇哇乱叫。」孟森将衣服挂进衣橱。 阿郁跟进卧室,坏笑道,「要说你结过婚我都信,这分明是被老婆调教过。」 孟森扭头看他一眼,「我怎么觉得是被你调教过呢?」 这话一出,阿郁立刻就哑了。 没错,这种「你扔我收」的模式,可不就是从他们搭档以来养成的? 记得第一次去海滨出外景时,孟森就被阿郁这种豪放的生活作风惊呆了,穿过的衣服永远不晓得收起来,更别提挂或者叠了,东一件西一件,丢得到处都是,第二天找不到还会急得哇哇乱叫。 时间久了,孟森便养成了帮他善后的习惯,到后来,甚至连公司额外发的奖金都替他收,否则根本到不了月底,肯定会被阿郁败光。 「我们去洗澡吧。」阿郁从后面环住孟森的腰。 「好。」 连体婴般走进浴室,关上门,阿郁迫不及待脱掉余下的衣服,只留下性感的红色三角内裤,内裤是包臀款,衬得腰更细、臀更翘,调试淋浴温度时他刻意背对孟森,将曲线毕露的背部展示给对方。 但男人并没有如预期的抱住他。 回头悄悄看一眼,只见孟森还在慢吞吞的脱衣服,一点急切的样子也没有。 难道他以为自己叫他来浴室真是单纯的洗澡?不会吧? 在他们搭档的这几年,最常见的就是各种浴室play了,海滩浴场、温泉水疗、泡泡浴缸、露天喷泉,甚至一些小短片开头的温馨前戏也由洗澡打闹开始。 所以,当阿郁说出「我们去洗澡吧」这句话,那么内含的意思就一定是「可以先在浴室来一发」! 可是孟森居然不懂! 不,也许是在装不懂。 「你还慢吞吞的干嘛?」阿郁不满的咬住嘴唇。 孟森拂了把头发,没有看他,而是一样一样的从镜柜中将洗发乳、香皂等用品拿出来,又一样一样放到洗手台上。 洗手台很大,是白色陶瓷的,阿郁早就想好,等下做起来,他可以伏在那上面,但现在却被孟森放满洗浴用品!他是故意的! 「你不会真的要洗澡吧?!」阿郁很暴躁。 孟森抬起头慢悠悠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滑到他身上的三角小内裤,「你打算一直穿着那玩意?」 阿郁伸长双腿,双手叉腰,「我在等你亲手为我脱下来啊!」 「我腻了。」 「啊?」 森又拂了把头发,定定的注视着阿郁,「穿着泳裤、内裤、丁字裤,在浴室里挑逗、口交,那种烂俗GV的情节,我腻了。」 「……」 「我们就不能像正常情侣那样洗个澡吗?」 情侣……一个了不得的词。 但阿郁竟没有挑他的刺,他不想把气氛搞僵,今天的孟森性感逼人,他非得搞上一回。 阿郁咬咬嘴唇,「可,我来这里不是只为了洗澡……」 孟森抛给他一个「我还不了解你?」的眼神,拿起沐浴乳朝他走过去。 莲蓬头的水压很强,打在背上有按摩的功效,温度刚刚好,激起皮肤一阵潮红,却又不觉得烫,孟森把阿郁按在墙上,双手沾满泡抹抚摸他的背,手掌下的皮肤还是那么紧绷光滑。 手移到腋下部位时,阿郁打了个激灵,随即浪叫起来,「哦,哦,就是那里……」 孟森笑着弹了他后脑勺一下,「再叫就自己洗!」 阿郁扭过脸,「真的只是常规洗澡?你确定?」 孟森无比正直的点点头,「是的,我确定。」 阿郁轻佻的瞟了眼对方下身,「可是你都硬了哎,老兄。」 「没办法,它认识你,不打个招呼不行。」 这句话听得阿郁心花怒放,他立刻扭过身来,光裸的小腿缠上孟森的大腿,上下轻蹭,「那就别装正经了,我也想它了,不如先打个招呼吧!」说着,他握住孟森的阴茎,徐徐揉弄起来。 「嘿,嘿。」孟森硬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现在是洗澡时间。」说着,又挤了一大团洗发乳在阿郁的头上。 「你!要不要这么不解风情啊!」阿郁气得踢了孟森一脚,洗发乳也顺着发丝滴进他的眼睛,「靠!」 孟森捉住他的手,「别乱动,会进去的。」 他掬了一点水在手心,把对方眼皮旁的洗发乳揩掉,又将十指插进发丝,徐徐搓揉,带起洁白的泡抹,「你就是太心急了,我们今晚有的是时间。」他一语双关的说。 孟森的动作细致而缓慢,阿郁渐渐安静下来,享受的闭上眼,像被抚摸的猫一般把脑袋向他凑过去。 「瞎说,急的明明是你,每次都没什么耐心,还没扩张好就插进来。」他絮絮的说。 孟森停下动作,「那我也从没让你受伤过。」 「……」这点阿郁无法反驳,只得闭上嘴。 孟森拧开水冲刷着他的头发,又掬了些护发乳,「再说,你也不想一想,是谁嘴那么坏,总在开拍前招惹我?」 「我吗?我有说过什么吗?」阿郁睁开眼,目光湿漉漉的还带一点精光。 孟森微微一笑,「所以我还以为你就是喜欢暴力。」 「孟森,你今天好奇怪。」拿过莲蓬头,阿郁往孟森头上冲热水,「以前你从来不会说这么多话,我是指前戏时,还是你觉得这样的话,等下会更有感觉?」 孟森迎着水流睁开双眼,「那到底有没有效果呢?」 阿郁低头看看自己的家伙,露出一个坏笑,「好像有一点。」 孟森也瞟了他那里一眼,「好像不止一点。」 ****** 从浴室移到卧室不过是十五分钟之后的事,但是这十五分钟对阿郁来说却是异样的漫长。 孟森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做什么都慢吞吞的,尤其在帮阿郁洗下身时,简直细致到不行,在白色的热气里,孟森帮他揉搓时,那眼神居然有点虔诚的意思。 这感觉很不妙,阿郁很容易就联想起最后一次合作那回,那时孟森也是这样,让他坐在小凳子上,把每个细节都照顾到了,最后扶着他的膝盖叮嘱他——「尤其这里,必须仔细洗,记住了吗?」 想到那些,阿郁的心情就低落起来。 虽然已经决定要打官司,他老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自己这方是弱势,三五个人对抗星联盟,输赢真是不好说。如果不成功…… 阿郁心里打了个哆嗦,不愿再想下去。 奇怪,他原来明明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都怪孟森,是他突然变得奇怪了。 「水凉了,我不要冲了!」于是这么吵嚷着闹起来,马马虎虎擦过身体便拉着孟森朝卧室走去。 把人摔在大床上,阿郁「嗷」的一声扑上去。 两只爪子毫无章法的揉捏着孟森的胸口,嘴上还不闲着,「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你今天都他妈帅呆了!性感毙了!」大声亲了孟森一口,接着道,「快点,让我死在你身上!」 然后也不给孟森反应的时间,堵住他的唇便凶狠的反复舐吻起来,活像饿了好几天似的。 双手交替着抚摸对方紧绷的腹部和腰侧,他知道孟森的敏感带在哪里,半硬的阴茎摩擦着对方的,耻毛与耻毛纠缠在一起,麻麻的,痒痒的。 男人很快被点燃了欲望,呼吸变得粗重,他抬起手臂紧紧圈住阿郁的腰,他的手掌顺着形状美好的肩胛骨一路滑到腰椎下方,那粉红色的股缝还带着湿润的水意,感觉到孟森的触碰便邀请般微微收缩起来。 与此同时,阿郁不轻不重的咬了男人一口。 「哦……」孟森呼吸一窒,立刻翻身而起,将阿郁压在身下反客为主。 「喂喂,我要在上面!」阿郁立刻敲着他肩膀抗议。 但孟森并不为所动,依旧按照自己的步调揉搓对方。 乳尖被含进口中,阿郁发出沉沉的叹息,双腿伸长了像伸懒腰的猫咪,但嘴上仍不放弃的嘟囔,「你不守信用——说好了私下都该听我的——唔……」没说完嘴被堵住,孟森老练的用舌尖在他口中翻搅。 他俩说好过的,只要是非工作性质的做爱,体位问题都要听阿郁的,原因是:既然拍片时已经被你这样那样了,私下就该多体恤我一些。 ——反正无论怎样他都是插入的一方,孟森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只是今天也是他先打破了规则,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但是阿郁感觉意外的好。 不听他的话、不按计划出牌,没有既定的流程表、没有台词和表情,有的只是欲望和情感本身。 这样的孟森,像一头原始的兽,遵从着他本身的意志。 他的抚摸、他的喘息,包括他的粗鲁,都来自阿郁,是阿郁这个人、这具身体令他疯狂—— 这种被强烈需要的感觉…… ****** 「嗯……唔唔……太棒了,孟森,就是那里,还要——」 被高高举起双腿,臀部映着灯光,男人骨节粗大的手指就在那处嫣红嫩穴中徐徐进出。 食指第一指节,呈九十度弯曲,向上叩——这是阿郁的死穴。 「啊——啊啊——不行了,我要死了——」随着孟森手指的动作,阿郁一阵高过一阵的浪叫起来。 不是闭紧嘴唇忍耐,也不是从齿缝中挤出一丝半缕的低吟,而是完整的、高昂的、兴奋的喊出来,这就是阿郁——也是孟森最喜欢他的一点。 爱什么、恨什么,一目了然,更不像有的男人,闷不吭声,任你猜了又猜,上床做爱,又不是上床猜谜。 把阿郁搞舒服了,他会热情的用一切肢体语言回应你,若反之,他也会大骂着把你踹下床。 拥有这样一个「搭档」,任谁相处三年都会不自觉的在意。 听到阿郁的声音又变了个调,孟森才低头含住他那一根。 水红水亮的,已经饱满得无以复加,甫一入口就尝到一股鲜咸,是前列腺液,孟森不嫌他,继续往深里含。 直到感觉到嘴里那根已经胀起了肉筋,他知道阿郁快射了,他也很清楚阿郁现在需要的是什么,但他却缓缓的退出了手指。 「啊——不……」柔软的孔洞绞紧,留恋的夹住孟森的食指,「给我,孟森——」 「别急,还有更好的。」孟森抽出手指,倾身吻了吻阿郁汗湿的下巴。 「不,我现在就要!」阿郁握住孟森的阴茎,满意的感受着它的硬度,并往自己下面拉拽。 「不,不是现在。」孟森坏笑着避开,将身体整个压在阿郁身上,这样才制住阿郁不老实的双手。 两根同样饱胀的器官紧紧贴在一起,阿郁蛇似的扭起来,双腿打开紧紧绞住孟森的臀部,在对方耳边呵出热气,「哦……坏人,你蹭得我快射了。」 孟森侧头含住他的唇,含混的答道,「别逗了,我太了解你了,只是这样你可射不出来。」 「那你还不快进来!」阿郁活鱼似的弹了弹胯部。 孟森像是打定了主意不让阿郁如愿似的,他紧紧箍住对方,一面用唇舌滑过对方敏感的腋窝和柔软的乳尖,后者在他缠绵的洗礼下,一阵强过一阵的颤抖起来,最后,嘴唇停留在已经硬得不行的乳头上,用牙齿叼住那里的白金乳环轻轻扯动。 更深的红晕从乳头周围扩散出来,华丽的白金乳环被映上一片春色。 这下连阿郁自己都搞不清这到底是享受还是折磨了,他渴望孟森的插入,可也喜欢他自作主张。 「舒服吗?」孟森问。 「舒服,舒服得要死了……」阿郁发出甜腻的声音,「我想更舒服。孟森,亲爱的,求你……」 这种时候,他绝对不吝啬甜言蜜语。 孟森显然很受用,他重重亲了阿郁一口,抬起上半身,骑在阿郁腰上又好好逗弄了他一阵,直逼到对方快哭了才把炙热的器官顶在入口处。 然而才只进入了一个头,阿郁便瞪大眼睛,「你没戴套!」 「不想戴了。」孟森满不在乎的继续向前拱了拱。 「不……不,不行!我们说好的——」 阿郁用力推拒,但无奈身体已经是四敞八开的姿势,孟森朝前一送,半根硬邦邦的阴茎便没入他的身体,不止如此,他还刻意朝斜上方重重一顶,正好顶在阿郁最喜欢的位置。 「啊……啊,呃……你这混……蛋!」随着身体的喜悦,声音都透出入骨的酥麻。 「还舍得我退出来吗?」嘴上这么问,下身持续缓缓的研磨那处。 「混……蛋!嗯……用力……」 「不戴套也没关系了吗?」孟森仍旧不紧不慢的动着。 阿郁抓紧孟森的手臂,腰肢剧烈的抖动起来,湿润的目光中满是被欲望灼烧的骚动,「快,再快一点……」双脚开得更高,方便孟森进一步使力。 孟森不易察觉的勾起嘴角,合身覆在阿郁身上,下半身像旋足了发条的马达,快速准确的朝那敏感的区域撞击开来。 第八章 在这样生猛的攻势下,阿郁三魂脱了七窍,早就不知身在何方,只顾啊啊哦哦的紧抱着孟森的背任他狂操猛干。 当他回过神时,早就忘了已经射过几次,只有肚皮上或干涸或滚烫的浓稠白浊成为这场欢愉的证据。 而孟森,仍不知餍足的鞭挞着他的身体。 他怔了好久才厘清思路,下一秒阿郁猛地将男人掀翻下去,「我操!谁让你射在里面了!」 孟森抹抹下巴,从床旁抬起头,眼睛黑幽幽的盯着阿郁,「可是我射的时候你也没反对。」 他下面那根还翘得老高,红亮亮、湿漉漉的沾着不少水渍,一看就是兴致正高。阿郁撇开脸。 这个混蛋,允许他不戴套就已经够可以了,居然还敢射进来! 这是阿郁最后的底线,除了那个可怕疯狂的夜晚,还没有人能把精液弄进他的身体里。 即使片酬再诱人,他也不同意被内射,即使最后片子中出现溢精的镜头,那也是做了手脚的,孟森明明了解这一点的,可他还是这样做了!而且是有预谋的、趁着自己意乱情迷的时候!该死! 精液顺着股缝蜿蜿蜒蜒流出来,黏答答沾在大腿内侧,阿郁又猛地捶了下墙头,「你明知道我讨厌这样!」 「可你刚才明明很爽。」孟森仍在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尤其在我射的时候,你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你把我的背都抓破了,我了解你,那说明你在告诉我!」不要停’!」 「可我就是讨厌被射在里面!」 「但你的反应根本就不象是讨厌!」 一贯沉默寡言的男人这时居然和他对着呛起来,阿郁简直叹为观止了,「我说——这是我们说好的!」 「我们也说好过体位的问题,可是不也通融了?」 「那不一样!」 孟森仍在还口,「还说好必须戴套呢,可我进入时你又那么激动!」 「我……」 「那是你自身的反应,你不会还不如我了解你的身体吧?」 「……」 阿郁被气得发抖,同时又无法辩驳,没错,刚才他实在太享受了,整个人都沉溺其中,从来没那么渴望过孟森的插入。 他的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才动动嘴唇,「都怪你,是你先说那些话……」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含糊不清的吐出那两个字,「说什么像情侣一样。如果洗澡的时候先来一发,根本没这么多事了!」 说这番话时,阿郁神情愤懑,眼神凶得象是要杀人,但在孟森眼中,重点就不在这里了。 阿郁浑身赤裸,半蜷着腿,皮肤潮红,大腿间还挂着精液,肚皮上也滩着干涸的白浊,整个一副高潮刚过的样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有点喝水忘记挖井人的忘恩负义精神。 「别瞪我了。」孟森抬腿迈上床,「抛掉那些有的没的,别把自己固定在框子里。」 「什么框子,我没有。」阿郁白他一眼,偏过头去,「做爱戴套,尊重性伴侣的意愿,这是最基本的吧。」 「是,是最基本的。」孟森好脾气的点点头,完全不受下面那根冒着泡的小兄弟的影响,依旧和颜悦色,「但我们不止是性伴侣。」 「什么?」阿郁回过头来。 「我们是情侣。」 这个词在今晚的出镜率实在太高了,阿郁每听到它就好像被雷轰了一下。 他呆了一下,然后失笑,「情侣?哈哈,别逗了,你是被公司整傻了吗?我们的确在片中扮演情侣,但是……」 他停下笑,认真的看向孟森,「谁让你觉得我们在现实中也是情侣了?是浴室时吗?那难道不是一种情趣吗?」 「因为你并没有反对,从我向他们介绍你的时候开始。」孟森认真的看着他。 「那是因为……」阿郁咬住嘴唇。 那是因为那些人看起来都很「干净」,他们有高尚的工作、有不俗的品味,还有家属般的固定伴侣,他们是孟森的朋友,被他们当做一对却没有反对,那是因为他不想给孟森丢脸而已。 等等,丢脸?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孟森原来也是拍同志色情片的不是吗? 为什么感觉低人一等的只有自己? 可是孟森已经洗白了——不想承认也不行,穿着银行员制式西装的男人看起来干净极了,一点也没有往昔的痕迹,和此时的自己完全不同……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乳钉和肚脐上的装饰,头一次觉得那么碍眼。 良久,阿郁心绪复杂的开口,「所以,帮我打官司……就是因为这个?」 孟森反问,「你以为呢?」 如果不是想和你一起生活,谁管你现在在哪、干什么、会不会被人欺负?想到那夜阿郁眼圈通红的叩自己房门时的模样,孟森到现在都气血翻涌。 不能保护重要的人的感觉糟透了。 「哈,你胆子还真大。」阿郁轻佻的看他一眼,又扭开脸,「如果我解约不成功呢?你还敢不戴套就上吗?」 「阿郁。」孟森声音提髙,「你是故意想要激怒我吗?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用手扳住阿郁的脸颊,把他转向自己,硬逼着他与自己对视,「我认真的再说一遍,我不希望我们再定位于!」搭档’。不脱出这个圈子,我们谁也没法谈感情!」 「你,不必这样的。」过了好久,阿郁低声说。 「什么?」 阿郁用湿润的目光凝视孟森,一字一顿的开口,「你是说,你对我产生了爱情吗?」 「难道你没有吗?」孟森也同样谨慎的反问。 阿郁笑了,鲜红的唇角扯出轻蔑的弧度。「是错觉。孟森,错觉而已——」他继续说道,「因为我们扮演情侣太久了,所以产生了错觉。」 「你还是在逃避!」捏住阿郁的肩膀,孟森不自觉微微用力。 「逃避?我没有,我只是很清醒而已。」阿郁挑衅般扬起下巴,脱出孟森的桎梏,径自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走进浴室之前,他在半身高的立镜前停留,镜中映出他一丝不挂的赤裸身体,有着男孩式的纤瘦,却又蕴满成熟的诱惑,白皙、修长,就连肚脐的凹陷都恰到好处,整副皮囊精巧得教人挑不出瑕疵。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说道,「你只是习惯了这具身体,说实在的,这样的身体谁不爱呢?我们做过太多次了,又那么合拍,所以让你产生错觉了。」 半晌,他又悠悠补上这句,「误以为高潮的感觉就是爱。」 是的,爱情不是这样的,这点他深有体会。 爱情是见到那个人时一刹那的福至心灵,认为这个人就是你的全部,他离开也会带走你的全部,他是你的阳光、你的氧气、你的一切快乐源泉。 他离开,心脏的某处也空了一块,而且再也不可能填满。 这才是爱。 而他和孟森,只是一种习惯,而且是借由肉体碰撞产生的习惯。 又是一阵沉默,孟森闷闷的发出声音,「你是这么理解的?你是认真的吗?」 阿郁盯着镜中自己的胸口,缀着红寳石的乳钉熠熠闪烁,他勾了勾嘴角,「你还要不要再来一回?不来的话我去冲澡了。」 镜中的孟森露出受伤的神情。 阿郁转开视线,匆匆向浴室走去,不用听也知道对方的答案。刚关上浴室的门,就听到外间传来的巨大声响,是镜子被打碎了。 ****** 虽然拒绝了孟森,但感觉不爽的却是阿郁,因为之后的几天,镜子的碎片和男人失望的眼神总不时出现在他脑中。 这感觉糟糕极了,就像看一部恐怖片,当时你并不觉得如何骇人,但是随后的日子,当你冲澡时、如厕时、甚至走在路上,遇到和片中相近的场景时,某些细节画面就会蹦出来害你背后发毛。 不知哪个影评人说过,据说这才是真正被吓住的反应,因为它直接进驻到了你的大脑皮层。 狗屁哦!阿郁才不承认自己被孟森「吓」住了,只是对方太「阴魂不散」而已。 ****** 这天中午他接到久违的兰姐的电话,问他为什么最近都没有去公司。 电话里,阿郁只能含含糊糊的打哈哈,因为和孟森闹翻,所以他无从得知殷大律师那边的进展,但是之前确实说过让他避开公司的人。 可是现在却是沈兰先找他。 「不是说给我长假吗?怎么才几天就催我开工?」 「我是有帮你争取到长假没错,但是上面现在又有新方案了,你最好来公司看看。」 「新方案?」阿郁听到这个话题就头痛,「别告诉我又和运动部的人有关。」上次把他整得还不够惨吗? 电话那头沈兰顿了一下,犹豫的说出,「是运动部的部长,亲自来道歉的。」 「道歉有用吗?他们那天什么态度你又不是没看见!」阿郁听到这里就炸毛了。 「是,是。咱们老板也没给他们好脸色啊!」沈兰顺着安抚他,「但是人家都来了好几趟了,你也差不多该露一面了。」 阿郁想了想,问,「你刚才说新方案……」 「到公司来细说吧。」 挂上电话,阿郁下意识拿起手机翻找孟森的号码,但猛然间想到那天的不欢而散,又关掉了通讯录。 还是去吧,总不能驳了兰姐的面子。 ****** 在会议室果然见到了运动部的人,那人见到阿郁立刻迎了过来,熟稔的打起招呼,「嗨!还记得我吗?我是阿翔。」 什么阿翔?阿郁当然不记得,但是对方笑起来时露出的一排白牙却让他回忆起什么,面前这人正是那天的主役,就是一脸嫌恶的指责他不该在开拍前喝炭烧奶茶的那位,只不过这回他已收起了先前的暴戻气质。 阿郁摆上一副臭脸,连头都没点一个就径自走向会议桌,拉开一张椅子斜靠着,旁若无人点了根烟。 被阿郁冷待,那人也不生气,继续和他搭话,「耳钉很不错啊。」 「谢谢。」阿郁睨他一眼,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在本部的会议室。 那人没有走,反而在阿郁旁边坐下来。 慢慢吐出一口烟,阿郁问,「你有什么事?」 「我说,晚上要不要去喝一杯?我请客,当赔罪。」那人笑着问。 他皮肤微黑,笑起来显得牙齿特别整齐特别白,像个发育过快的大男孩,这种型在同志市场相当受欢迎。 但是尝过他苦头的阿郁可绝不会把他看成男孩。 阿郁随后拖过一只水晶烟灰缸,往里面磕了磕烟灰,慢慢的说道,「你们的人不是带了很多礼物来吗?喝酒就算了吧。」 那人又笑了,白色的牙在烟雾中若隐若现,「那是给上头的,今晚是我赔你的。」 阿郁迎着他的目光也勾出一个笑容,「我不稀罕。」 那人凑近一些,紧盯着他,「哦,那你稀罕什么?」 「没必要告诉你吧。」阿郁偏开脸,用力吸了口烟。 「我倒觉得我们有必要增强了解呢。」那人界面道,「你原来那个搭档叫什么?孟森?你对他也这么冷冰冰的吗?」 听到孟森的名字,阿郁立刻警觉起来,「你提他干什么?」 那人把他的反应收进眼底,「因为你和我马上就要成为搭档了啊,就像你和孟森那样。」 「谁、谁说的?!」阿郁险些被呛到。 对方眯起眼,「当然是上面定的。」 「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就是刚刚吧,」那人耸耸肩,看向阿郁的目光已经是审视床伴的意味,「所以我才说我们有必要增强了解,希望上次不愉快的事不会再发生。」说完,他狎昵的把手拍向阿郁的大腿。 阿郁快速整理了一下心情,把烟熄掉,「喝酒没问题,但是今天晚上我还有别的约,改天吧。」 「也好,」那人站起身,再次露出洁白的牙,「我很期待下次的见面。」 阿翔走掉没多久,沈兰就回来了,闻到一屋子烟味也没多说,只是手脚利落的把窗子打开。 「嘿,兰姐。」阿郁叫住她。 「阿翔都跟你说了?」 「阿翔?」 「就是刚才出去的,运动部的阿翔啊。」 「哦,他叫阿翔啊。」 阿郁抖抖裤脚站起来,他先整了整领口,又把上衣的下摆拉平,最后才俯下身去,用力扯了扯左腿的布料,象是为了把刚才被抚摸过的不适感挥掉。 「他说……他是我的新搭档。」说着,他望向沈兰。 「是。」 「在电话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兰一怔,「现在知道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阿郁大声道,「从你这里知道和从那里知道,完全不一样!」 沈兰被他吼得一懵,随即道,「我不知道你在暴躁什么,但现在的情况显然比我们先前预料的还要好,不是吗?」 「好?啊哈!简直——好到爆啊!」阿郁语无伦次的笑道,「你就这么让他们把我卖给运动部了?!上次拍摄你也在的,他们怎么对我的,你又不是没看见——」 「阿郁!」沈兰厉声喝道,又迅速把门关上,背靠着会议室的玻璃门,她严肃的看着阿郁。 「他们上次的确有错,这一点他们已经承认,并保证合作之后会更加注意你的感受。但你说到!」卖’……」 说到这,沈兰眼圈有些湿润,「你出道多久,我就跟了你多久,这几年下来,什么风浪我没和你一起经过?难道我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该得到吗? 「你和阿翔那支片子,是上头看过之后认为会有市场才这么决定的,我之所以没有强烈反对,那是因为我知道如果不这样,你的路只会更难!」 半晌后,阿郁低下头,「兰姐……对不起。」 是的,他想起来了,因为失去了情侣档这个优势,原本的安排应该比现在还要糟,包括上次被外借给运动部就是一次难堪的体验,而上头似乎还打算让他尝试尺度更大的。 「阿翔这个人……我找人去打听过,」沈兰的语气也不自觉软下来,「其实他人还可以,只是脾气有点躁。」吸了吸鼻子,她接着道,「其实孟森不也是这样吗?我还记得他刚来时,你们几乎每次都要吵架,拍前吵、拍完也吵……」 这种时候听她提起孟森,不知道为什么,阿郁觉得眼眶酸酸的。 他扶住沈兰的肩膀,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兰姐,别提他了!」 「咦?」沈兰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问道,「你和他……应该还有联系吧?」 「就,偶尔……也没什么联系啦。」 见他含糊其辞,沈兰就有些明白了。 她握住阿郁放在自己肩头的手,用力按了按,「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当初我真的期望你们能真在一起。」 「啊,呵呵……」 「不过现在呢,既然他已经走了,你们还是越少联系越好啊。」 「呃?」阿郁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沈兰歪头笑了笑,「我们这行和演艺圈一样,是个大染缸,都在里面时,谁也别嫌谁,一旦出去了,那可半点都不能再沾上,否则后面的生活太难。」 「哈哈,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阿郁随她笑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会星星眼的劝我和孟森一起走呢!」 「你当我不想你走啊?但是……」说到这,沈兰欲言又止。 「怎么了?兰姐?」阿郁敏锐的察觉到什么。 沈兰瞥了眼走廊,压低声音,「知道咱们部的小U吧?」 「嗯。」那孩子刚进圈时阿郁还带过他,是个娃娃脸。 「小U就是和圈里人谈感情,伤心又伤身啊,那人是个1号,倒嫌小U不干净,现在可好,小U为了他闹着和公司解约,现在被摆了一道。」 「被摆了一道?」阿郁心底涌上一股凉意。 「嗯,上头说了,要解约可以,拍个收山作。」 「收山作?」阿郁懵懵懂懂的,「就拍一部吗?那就拍啊。」 沈兰推他一把,「你傻了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轮奸、射尿、滴蜡,可能还有一些轻微的性虐,拍完这一部,跟扒了层皮也差不多,形象啊,尊严啊,什么都没了。你也就是有我,从出道就给你争取到情侣档这个点子,那些新人受的苦都被你躲开了——」 第九章 沈兰后来又说了什么,阿郁都没听清,他光想着「收山作」这个事了。 这个词对他来说不算陌生,尤其在这个圈子。 和人顶嘴,对方被惹毛了会顺口说,「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哦!」 而在他们这里,则会直接说,「小心明天让你小子拍收山作哦!」 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以一种玩笑的心态听之说之。 而今天从沈兰口中提起,沉重度就绝对不一样了。 那些环节,单拿出哪一样都是重口味,即使像他这样的「老油条」,想想都要头皮发麻,更何况是小U那个薄脸皮的孩子,比自己入行时间短多了,居然就要挨这一遭? 妈的,喜欢谁不好,喜欢个人渣,嫌人家脏?先把鸡巴放硫酸里面泡泡吧! 「阿郁,阿郁?你在想什么?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你可别让我担心,别闹到这一步啊!」沈兰见他神情不对,提高了音量。 「啊?哦!」阿郁回过神来,「我在想,和阿翔搭档的事。」 「嗯,是该想想。」沈兰放心的笑了,「这还是第一次和外部长期合作,上面也很重视。明天过来的时候我把本子给你,你先看,有不同意的部分提出来,一起解决。」 「好。」 ****** 第二天阿郁来到公司,沈兰让他找编导拿剧本。十五层A栋,平常这里无论什么时间都很热闹,因为这里是拍室内戏的不二选择,但是今天却特别安静。 阿郁接连走过几个小棚都房门大敞,空无一人,当然不会这么巧大家都在今天停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被某个剧组清场了。 想到这,阿郁心里已有了数,他要找的编导正是主编虐剧的大手,如果他在这里,那么最近正在筹备的虐剧应该就是……小U的收山作。 果然,阿郁很快就在浴间外的整理室碰到了小U。小U扶着水池大口喘气,从镜中看到,他的脸色苍白,头发和脸庞都湿漉漉的。 「吹干再出去吧,会感冒的。」阿郁以为他刚冲完澡。 小声抬起头,看到是他,虚弱的笑了笑,答道,「是汗。」 阿郁心里很不是滋味,小U是自己提携过的第一个新人,所以他对他的感觉和对一般后辈不同。 「值得吗?」过了一会,阿郁忍不住问。 「什么?」小U微微一怔。 「我听兰姐说,是为了一个男人。」 小U尴尬的笑了笑,低下头,「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也许以后我会后悔,但是现在……管它呢,我现在觉得我必须这样做,我真的很喜欢他。」顿了顿,又道,「从第一天入行我就想到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赚钱,哪有那么容易?总归要还回去的。」 「放屁!」阿郁打断他,「干这行容不容易我比你清楚,我们脱光衣服赚钱,流的是汗也是血,凭什么要还回去?就算要还,也不该是还他们!谁比谁轻贱了?」 小U似乎被他吼懵了,怔了好一会才苦笑道,「阿郁哥,你已经红了,和我们这种当然不一样,如果我不挣一下,还有三年。三年啊,现在我多待一天都难受……就算剥层皮也认了。」 「那个人就那么好吗?男人不是满街都是?大不了拍拍屁股换一个——」 「阿郁哥,我真的很喜欢他。」这回换小U打断他。 「你……唉!」看到小U的眼神,阿郁就知道自己不该再劝。虽然小U的脸色白得像纸,但眼底却藏着光彩,那是陷入爱情的征兆。 「来根烟吧?」阿郁摸出烟盒。 小U摇摇头,「不了,谢谢,闻到烟味我怕等下会吐出来。」 「……」阿郁默默把刚放到嘴边的烟拿开。 小U看了眼墙上的防水时钟,整了整衣领,问,「阿郁哥,等下你要来看吗?」 「不要。」阿郁果断的拒绝道。 「那好吧,」小U故作轻松的耸耸肩,「那我去啰!」 「嗯,」阿郁朝他摆摆手,想到一件事,又补道,「实在不舒服,就当那些人是黄瓜。」 「噗。好,我知道了。」临走前,小U挤出一个笑容。 ****** 孟森不知从哪得到消息,居然知道阿郁去过公司。晚上阿郁一到家,他的简讯就追了过来。 「不是让你不要露面?」 啧啧!一股监护人的口气。 阿郁撇撇嘴,慢悠悠回道,「兰姐找我,总不好驳她。」 对方回复得很快,「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及人情?你想不想解约?」 这次直接就是质问的语气,阿郁只剩满心的苦笑。 解决,解决,说得轻松,万一不成功,被逼拉屎吃尿的又不是你! 今天找兰姐拿完剧本,他还是抽空偷偷进了摄影棚,那时已经是尾声,轮奸的戏分已经结束,小U瘦白的身体被几个男优挡住,看不清具体什么情况,但远远的却能看见,地上一大滩微黄水迹,不用问也知道那是什么。 瞟了一眼他就看不下去了。 如果,被压在尿渍中的不是小U而是自己…… 不,那时也许不止是射尿那么简单——同样是解约打官司,但阿郁可是公司更难以放手的红牌男优啊,那时他需要面对的,也许会是比小U糟糕十倍的处境。 越想越头疼,阿郁烦躁的回复道,「我的事你别管了。」 这回等待的时间稍微久一些,阿郁仿佛看到孟森沉着脸、慎重的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敲下去的样子。 「什么意思?」十五分钟后,孟森终于回复。 阿郁回,「上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孟森,「就算你拒绝我,我还是会帮你。不用担心。」 「……」 看到这话,阿郁心里难受得厉害,忍不住暗暗责骂对方「笨蛋,既然都出去了,还跟我瞎搅合什么!」 阿郁没有回复,他直接关掉了手机。 他承认,他孬了。 亲眼看到所谓的「收山作」,这和听别人说或是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即使再不在乎被别人看,他也不要为了个男人做这种没尊严的表演。 但他也不会看低小U,就像今天在浴间的那番谈话。值不值得,不是说说而己,也许以后会后悔,但是此刻,就是会为了那个人这么做。 ——还能为一个男人豁出一切,这种年轻的、奋不顾身的心态,其实也是阿郁羡慕的。 兰姐说得对,其实阿郁很幸运,很多新人需要吃的苦都被他绕过了,那是因为——他有孟森、有固定搭档,是情侣档,就有固定的粉丝、追捧者。 孟森走后他单独和别部合作,就只有被欺负的分。说实在的,那时他真的有点怕,否则不会大晚上跑去孟森住处向他哭诉……不过现在好了,他又有固定搭档了。 阿翔吗…… 当天夜里,阿郁又打开手机,把孟森的名字加入了黑名单。 ****** 阿郁和阿翔的合作正式被提上日程,经过大家的反复讨论,剧本也终于确定下来,主要走温馨路线。阿翔在片中饰演阿郁的学长,毕业后的二人在母校重新相逢,回忆起年少时的青涩过往,两人天雷勾动地火,决定重新在一起。 上面对他俩这次的合作十分重视,光是剧本就修改了五回,力图打造一个新的情侣档神话。 不得不提的是,自从孟森和阿郁拆伙后,星联盟的论坛就被他俩的粉丝洗版了,除了询问孟森的近况外,最多的就是打听阿郁将来的动向。 大家一致表示:不希望阿郁继续拍下去,没有孟森的阿郁太可怜了,如果还要和不喜欢的人做爱,他们简直不能容忍! 对这种粉丝的言论公司当然一笑置之,他们认为,粉丝永远是最善变的人群,只要被他们看到更新更好的影片,风向也会立刻调转的。但目前为止,阿郁有了新搭档的事还是不宜公开,等片子上市了,直接给大家一个惊喜不是更好? 「作为你的新搭档,我压力很大啊。」最后一次例会后,阿翔笑着跟阿郁打趣。 「有压力才有动力啊。」阿郁敷衍着回答。 「明天就要开拍了,你不紧张?」 「紧张什么啊!不就是做?」 「只是做我当然不紧张,可这回都接近剧情片了啊。哦,对了,你是演过剧情片的。」 阿翔指的是阿郁去年参演的那部《齿痕》。 那部片子当时可是造成了不小的轰动,阿郁的身价也因为那次参演而水涨船髙。 「还好,你交点学费的话,我可以指点指点你怎么演戏。」阿郁老气横秋的竖起三根手指,其实他的表演技巧也是在那次参演中向大名鼎鼎的季迦亭学的。 阿翔顺势握住他的手,「那我晚上请你喝酒。」 阿郁抽出手指,「喝酒?明天就开工了,你不怕误事?」 「导演也叫我们加强了解啊,还有什么比一起喝酒能更快接近的?」 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邀约了,再拒绝实在说不过去,而且他们即将共事。 「好吧,去哪家?听你的!」 ****** 原以为阿翔这型的男人会青睐比较热闹的环境,然而没想到阿翔带他去的竟是天堂鸟。 「这里……不是酒吧啊。」站在高高门廊前,看着高悬的马灯,阿郁有想掉头跑掉的冲动。 「这里也可以喝酒啊,谁说喝酒一定要去专门的酒馆啊。」阿翔笑着举步迈进,侍者已经为他们拉开了大门,他笑着对阿郁说道,「听说这家最近很火哦,全城的帅哥都集中在这了!」 我当然比你清楚!我可是帮他们老板救过场呢!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阿郁一面暗暗祈祷千万不要碰到熟人,一面自作主张选了最偏僻幽暗的角落。 阿翔对他的选择没有发表异议,反而颇有深意的挑起了眉头。 阿郁懒得管他有没有多想,反正赶紧喝完这摊走人才好! 但是阿翔显然将这次当成正经的约会了,不但主餐点了情侣牛排,连甜品都是爱的香蕉布丁船,当他点到酒品时阿郁及时将他拦住。 「白朗姆?」阿郁睨了他一眼,「你是想灌醉我吗?」 他转向侍者,「别听他的,我要黑朗姆,加可口可乐,谢谢!还有,其中一份牛排改成烤鸡肉饭,淋蘑菇汁的那种。」 年轻的侍者犯愁的说,「可是,那样就不算情侣套餐了,先生。」 「嘁!谁要跟他情侣套餐,按我说的就好。」阿郁翘起二郎腿,一副绝不妥协的大爷样。 「阿郁你别这样,」阿翔尴尬的捂住眼睛,「我才不信你就这么点酒量!说好了喝酒,加可乐也太没诚意了——」 「纯喝酒的话,香蕉布丁船又算什么?」阿郁压着嗓门。 天堂鸟的香蕉布丁船他可见过,经典的情侣甜食,传统的冰淇淋布丁上覆一层粉红糖霜,上面用鲜奶油画出肉麻的桃心和LOVE字样。 ——有必要吗? 和他对视了一会,阿翔败下阵来,「好吧,好吧,随便你好了。」 之后都很顺利,菜很快上桌,味道也很棒,加可乐的朗姆酒甜甜辣辣的很过瘾,这个角落很偏僻,没有人认出他。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阿郁将一大勺蘑菇汁浇在白饭上时,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好像被谁注视着。 不会这么巧吧……他僵硬的转过头去。 就是这么巧! 在同样偏僻的角落,斜后方靠右的位子里,他看见了孟森以及……顾昭。 确切的说是喝多了的顾昭,别问为什么光线这么幽暗、阿郁还能看得那么清楚,总之他就是看到了。顾大医生一向苍白的脸色泛着醉意的酡红,身体歪歪斜斜的靠在孟森的肩头,阿郁不知道他到底有多醉,反正对方也正眯着眼睛朝自己的方向打量过来,神情还真难以琢磨。 而孟森则直勾勾盯着阿翔,脸色难看得很,像是下一秒就要过来卷袖子干架,可惜他肩上还挂着一只软骨猫,只得暂时按兵不动。 阿郁懒得分辨对方目光中蕴含的深意,反正那天已经说清楚了——那么,他和顾昭吃饭、我和阿翔喝酒,谁也不欠谁什么。 这么想着的阿郁扭回脸,心安理得的就当没看到这位「前搭档」。 然而阿翔的眼睛也很尖,而且嘴比脑子动得快,「哎?那不是孟森吗?你原来的搭档哎!」 这么说着,他立刻站起身朝孟森的方向走去。 「喂!你干嘛?!」阿郁赶忙拉住他,低声喝道。 「他是我的前辈啊,见到了总要打个招呼。」 「不用打招呼啦!也许人家不希望你打扰!」 「可是……他已经看见我站起来了耶。」阿翔说。 靠!真是猪一样的搭档。 阿郁转过头去,只见孟森的脸色比自己还难看。 「很高兴见到你!」阿翔己经打着招呼朝对方走去。 但是孟森却只是阴着脸由下至上的审视着阿翔,然后目光又缠绕在他和阿郁之间。 刚才这两人的拉拉扯扯都被他看在眼里,孟森现在心中唯一的感觉就是不爽。 单方面失去阿郁的联系己经好些天了,殷律铭那边还在进行中,现在是很关键的时期,可是阿郁却在这种时候耍性子,说什么「不用他管」。 收到最后一则简讯时虽然很生气,但孟森觉得凭自己这些年对阿郁的了解,他认为对方还是比较识大体、知进退的。毕竟,往往嘴上喊得凶的人,内心会更柔软。 他知道阿郁的任性有时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微妙时机,阿郁竟然背着自己和别人幽会! 孟森已经默默目睹了好一会,越看越让他无力,那个男人注视阿郁的神情明显是怀有企图的,而阿郁却和他有说有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欢畅。 感觉到对方的低气压,阿翔似乎意识到什么,毕竟自己的新搭档是对方合作了三年的「亲密同事」呢,不过他没有怯场,反而迎着孟森的注视挑起嘴角,有点挑衅的意味。 待他走到近前,孟森才问,「你知道我?」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孟森嘛!」总部大名鼎鼎的马达臀! 「呵……」孟森沉下眉头,心里想的却是,阿郁和这人感情那么要好?居然连我是谁都告诉他了? 孟森在公司这几年,没怎么和其他部合作过,所以自然不认识最近窜红的运动部的当红男优阿翔。 怀着这样的假设,他面色更加阴沉,既没有搭话,也没有进一步结交的意思。 阿翔尴尬的站在那里,空气骤然变得紧绷起来,连远处的侍者都暗暗朝这边望,阿郁只得硬着头皮插进来,半真半假的介绍道,「嗯,这是阿翔,这是孟森,好了,你们现在认识了!那……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说完便拽着阿翔回到原先的位置。 「你原来的搭档脾气不是很好嘛。」坐下后阿翔很是费解,「好像我欠他很多钱似的。」 「唔,可能觉得我们打扰了他吧。」阿郁心不在焉的说,身后如芒刺在背的目光令他不自在,顾昭懒洋洋靠在孟森肩头的景象也让他不舒服,「把帐结了,我们换下一家吧。」他说。 「下一家?」 「不是出来喝酒吗?这里根本喝不痛快!」 ****** 离开天堂鸟,他们很快找到另一家酒吧,按照阿郁的要求,这里才是纯喝酒的样子,有人唱歌,有人聊天,有人大笑,光线昏暗,谁也看不清谁的脸,连空气中都飘浮着迷醉的酒的味道。 阿郁一反常态,一杯接一杯的大口灌下冰啤酒,居然不怕醉的,舌尖在杯沿滑过,小粒红寳石舌钉倏然闪现,像某种鲜艳蝮蛇的信子,传递出危险和诱惑的讯号。阿翔忽然觉得很渴,但他只要了一杯黑方,慢慢的饮。 阿郁很快就醉了,伏在桌上半梦半醒的嘟囔,说的什么一概听不清,阿翔只好扶着他走出酒吧。 夜里有点凉,被风一吹,阿郁满脑门的热汗霎时变成了冷水,激得他打了一个又一个哆嗦。 酒吧外不远处是一个小广场,穿过去是一小块停车坪,若干车辆安静的停在那里,营造出深夜的宁谧氛围。 阿翔感觉怀里的人整个都像没骨头似的,又暖又软,想着等下有可能发生的事,心中便泛起兴奋的涟漪,更加加快脚步朝街道走去,期望快点招到一辆出租车。 阿郁任阿翔扶着抱着走了几步,在快走出广场时清醒了一刹那,忽然就停住脚步,说什么也不再往前走了。 「阿郁?」阿翔不解,低声轻唤他的名字。 阿郁仿佛没听到似的,他停在那里,慢慢抬起头,双眼望向天空,目光呆呆的。 阿翔也随他抬头望去,只看见一片广阔的星空。暗夜里,满天星斗无穷无尽,近处的、远处的,几乎每一颗星星都在闪烁,用力盯上一阵会觉得头晕,简直连魂魄都被这深邃夜幕吸进去了。 阿郁盯着星空怔了十几秒,忽然开口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弄不懂他到底是醒着还是醉着,阿翔试探性的开口,「听你的,去我家,或者酒店也行。」 「去你家!」阿郁果断回答,然后便撇开他搀扶的手,踉跄着大步朝停车坪跑去。 「喂!」阿翔赶忙追上,「不是那个方向!我们去那边搭计程车——」 阿郁发了疯似的充耳不闻,还跑得很快,当阿翔找到他时,只见他已经跳上一辆灰色轿车的前盖,一只脚踩在上面,另一只脚拖在地上,前后摇晃,很闲适的坐姿。 阿翔这便确定了他一定还是醉着,但是发酒疯的阿郁居然很可爱,也很……撩人。 他慢慢走过去。 「坐在那里不凉吗?」 「好多星星啊。」所答非所问。 「是很多,因为这里太暗了。」 「上次也是这么多星星。」阿郁又轻声道。 「啊?」阿翔掏掏耳朵,上次是哪次?这可是他第一次约这家伙出来。 不过很快又释然,和醉鬼讲什么逻辑嘛! 阿翔走到阿郁面前,近距离观察对方的面孔。 阿郁其实长了一张娃娃脸,五官不能说顶精致,但合在一起就是清秀干净的感觉,只是他总故意摆出一副老成狡猾的样子。 「下来吧,去我家。」他把手放在对方的膝盖上。 「去你家?」阿郁慢慢的重复了一遍,目光慢慢向下移,好半天才对上阿翔的双眼,只是眼神仍然很空洞,仿佛不知身在何处,他喃喃道,「去你家……可是你还没吻我。」 「吻?这还不好办?」阿翔笑嘻嘻的探头过去,在阿郁唇上轻啄一口。 阿郁不闪不避,接受了这一吻,之后又缓缓的咂了咂嘴唇,道,「不对。」 「什么不对?」虽然明知道对方说的都是醉话,但阿翔还是不自觉的上心了。 阿郁沉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当然无法回答,嘴中叨叨咕咕的却又扯起了别的事,「你好笨哦,那个孕妇根本不关你……的事,你……好傻——」 「孕妇?」 「干嘛?!又要打我,打我——屁股吗?混……蛋!」 阿郁一边骂混蛋一边皱起眉头,脸色酡红的样子真是棒透了,阿翔决定不再深究,先采了这枚醉果再说。 他向前俯下身体,双手按住阿郁的肩头,将他顺势向后压,同时口中低声说道,「不,我不打你屁股,我好好疼你……」说着,他再次堵住阿郁的唇。 这次的吻很长久,阿郁呼吸绵长,安安静静的,虽然睁着双眼,但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他的身体因为酒精的缘故而酥软,阿翔很容易就把他压在身下,在陌生的灰色汽车前盖上。 一吻终了,阿翔微微的抬起头,阿郁仍懵懵懂懂的大睁着双眼,然而下一秒就毫无预兆的嘟起嘴,嚷嚷道,「不对,也不是这样!」 「那,是怎么样?」 「这样,你是这样亲我的……」说着,阿郁主动探出头,将阿翔的唇含住,先是缱绻的含住唇尖,轻轻吸吮,足够湿润后才探进舌尖,然后才是狂风暴雨般的洗礼。 这通常是孟森吻他的方式。 然而阿郁只主动了一小会便没有力气的停住了,像老式收音机耗尽了电量一般。 阿翔心领神会,立刻反向侵入对方的唇,有力的侵入和搅动中,空气和唾液纠纒在彼此之间,空气被小范围的点燃,阿翔搂住阿郁的腰,一只手沿着对方的脊椎轻柔的抚摸起来。 虽然拍片前需要禁欲,但是他相信以自己的实力,就算提前来上一发也绝不会影响现场的发挥。 不知不觉间,阿郁已经被放倒在汽车前盖上,衣服被阿翔从下往上拉开,袒露到胸部。阿翔跪蹲在他双腿之间,用唇舌描绘着他的肚脐。 阿郁的腰很软,但又不失力道,这正是男人最喜欢的,每当腰侧和肚脐周围的敏感区域被舔吻到时,他的腰就会难耐的一抖。 星光、月色、无人的停车坪,和迷醉的新「同事」,这一切都构成了足够香艳的剌激,阿翔早已进入状态,下身被撑得发疼,他烦躁的解开拉链,打算先来一场露天性爱。 解开阿郁的裤子,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性器早已湿漉漉的翘了起来,阿翔微微一笑,俯下身去,再次用舌尖席卷了阿郁的口腔,后者下意识抱紧了他的头。 然而就在阿翔准备一鼓作气插进去时,却听到阿郁喃喃的嘟囔道,「慢,慢些……」 「很慢了。」阿翔哑着嗓子道。 「混……蛋,你总是这样……」嘴上虽然数落着他的不是,但双手却不自觉的抓牢,「孟森……」 阿翔怔住了。 只听阿郁又迷迷糊糊的说道,「笨蛋……如果不喜欢你,就不会和你说那些了……我不难过,真的,我……没哭啊,混蛋……我不恨他只是因为……如果没有那天的事,就不会碰到你了……孟森……」 昏暗的夜色里,阿郁脸上的两条泪痕清晰可见。 第十章 天堂岛偏僻的一隅,孟森明显心不在焉,眼看顾昭还在慢悠悠的喝酒,忍不住按住对方的手,道,「你今天喝得够多了,可以了。」 顾昭眯着眼睛睨他一眼,居然撒起娇来,「不要,我还没喝够。」 「你醉了。」孟森道。 顾昭嘿嘿一笑,「我才没醉,我还记得阿郁的男人很帅!」 话音刚落,只见孟森的眼神立刻黯下去,他连忙改口,「好吧,好吧,不一定是男人,也许是……「同事」?」 他故意强调「同事」二字,彼此都知道阿郁现在的工作为何,「同事」说不定还不如「男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同事,他这段时间都没和我联系,打电话也找不到他。」孟森把怀里的酒喝净,叹了口气又转而攻击顾昭,「不就是和老友上床了吗?有必要苦恼成这样吗?还借酒消愁,哈。」 顾昭被戳中,原本微红的面皮越发鲜妍起来,「你……谁借酒消愁了!?上床什么的,我才不在乎呢!」 孟森悠悠反问,「不在乎上床,那你在乎什么?」 「我是在乎失去了一个朋友——」 「那我和你也上过,现在不还是朋友吗?」 「我……」顾昭被说得哑口无言,「是啊,是我想和你变成情侣被你拒绝了嘛!算我脸皮厚还不行吗?你非要说这么清楚!?」 被他抢白一顿,孟森闷闷地笑了,惹恼另一个同样为情所困之人,自己郁闷的感觉果然好一些了。 他拍拍顾昭的肩膀,用力握了一下,「殷律铭那小子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难道你一直没发觉?」 「……」顾昭没吭声,不知在想什么,出神似的咬着杯沿。 孟森接着说,「如果你真不在意,也就不会跑出来喝酒了。」 「可是我对他没有那种……」 「那种什么?」 「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一说完,他抬眼看向孟森,「我对你就有。」 「屁!」孟森笑道,「你那是一见钟情吧?」 「你!……奚落我很好玩是吧?」顾昭很快二次炸毛。 「好啦,他真的对你很上心,否则就不会用那种方法。」孟森柔声宽慰道。 「屁,我是瞎了眼才没认出他!」 孟森忽然想到一件事,「难道……你们做的时候他还戴着面具?」 「呃……」顾昭的脸更红了,吞吞吐吐道,「他……摘了啦,但是房间很暗,没什么机会看清他的脸。」 再暗难道还能伸手不见五指?再说,就算全程都用后入式,结束之后不要洗澡吗?难道也是摸黑去浴室? 这些疑问在孟森肚子里转了一圈,再张口便是,「顾昭,别骗自己了。」 顾昭一愣,「什么?」 「其实你察觉到是熟人了吧?」 顾昭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孟森接着说,「和他认识这么久,不可能完全认不出来吧?」 顾昭把脸埋进手掌中,耳郭慢慢的红了,但嘴上仍在辩解,「我又没和他做过,怎么知道……」 孟森仍悠悠道,「相处那么多年的老友,即使没上过床,从体态、习惯动作,都该认得出的。」 「你……!好吧!我承认,我是认出来啦!从一上车就认出来啦!我就是想试一试他怎么样,不行吗?」顾昭终于豁出去般,一股脑的承认了。 「行啊,」孟森嘴角蕴着笑意,「那试过了呢?看你这样像是不满意,他……不好吗?」 发泄完的顾昭像被捅破的气球,再也顾不上装模作样,他抱着手中的杯子,局促的说,「我那晚高潮了四次。」 「哇哦!」孟森举起杯子碰了下顾昭的,「恭喜你!」 「但、但……」顾昭看上去快哭了。 孟森察言观色,体贴的解释道,「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相处?」 顾昭红着脸点点头。 孟森又问,「想继续当朋友?」 顾昭再点头。 「但又忍不住回味那天的高潮?」 顾昭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然后无奈的再次点头。 孟森忍笑,「反正你们俩现在都是单身,又是抱定主意不回去祸害女人了,你就给他个机会又能怎样呢?情人就情人,朋友就朋友,只要不把这两件搞混就OK,否则像我现在这样,郁闷!」 顾昭听后想了一会,然后慢慢的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同意孟森的说法还是附议这个「郁闷」。 「你劝我的时候条理清晰,怎么到自己身上反而束手束脚呢?」半晌后,顾昭道。 孟森微怔,「你说我和阿郁?」 「还能说谁?」顾昭一挑眉,「我以为你俩早就是情侣了,但是看刚才那情形显然不是。」 停顿片刻,顾昭咂了口酒接着道,「刚才男人,我看过他主役的片子,好像是叫阿翔……」说到这,他才注意到孟森瞬间阴霾的脸色,「那个阿翔,你不认识?」 臭小子,居然又接新戏! 孟森重重的捶了桌角一拳,酒杯和筷子登时被打翻在地。 向侍者赔了小心又收拾停当后,顾昭就不敢再招惹孟森,只是就事论事的说道,「你们不是在帮他打官司吗?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公司,那些验伤报告不是就没用了?」 孟森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好一会后才压下情绪,低声道,「他说不要我管。」 「可是你放得下吗?」 「放不下,又能怎样?」 「既然朋友和情人不该混淆,那你俩又算什么?」 孟森苦笑,「也许算同事,还是原来的。」 「你有和他讲清楚吗?」顾昭追问。 「什么?」 「你有明确的告诉他,你爱他吗?」顾昭盯着孟森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还是只是说,我帮你打官司,其他的不用管——这样?」 「我……」 看他的神情就知道,答案肯定是后者。 顾昭晃动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慢慢说道,「我看啊,也许他和我是同一种人也说不定,我们呢……最不耐烦的就是细水长流,两个人慢慢的猜……最能打动我们的,就是明明白白的当头一击。」他边说边眯眼看向孟森。 「你是说……」 「去说清楚。」 孟森怔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但是站起身又坐下,他拉住顾昭的手臂,「走,我先送你回家。」 顾昭不耐烦的抽回手,「我才不用你送,赶紧追你的小情人去!」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顾昭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电话,「我不会叫殷律铭那个傻瓜来接吗?」 孟森也心领神会的笑了。 殷律铭是傻瓜,那么因为僭越了朋友关系、而在这喝得酩酊大醉的顾昭又是什么?还是说陷在爱情中而不自觉的你、我、他,统统都是傻瓜呢? 想到自己那个此时不知在哪里的傻瓜,孟森的心就柔软得湿润起来。 ****** 阿郁是在一片刺目阳光中醒来的,他睁开眼,首先看到是一扇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白色的阳光正直直打在自己身上,继而他发现那窗户很陌生,窗外的景色也是。 他摇了摇脑袋,后脑某处突突的疼,这是宿醉后的反应。 昨天……他碰到了孟森,还有顾昭,然后…… 他记不起来了,头慢慢转向右首,他看到了阿翔。 青年摊手摊脚的睡在床的里侧,赤裸着上身,床上一片狼藉,枕头杯子都被掀到地上,床单则被揉成一团抱在自己怀里。 我操!这是什么情况? 阿郁「腾」的一下坐起身,抛掉怀里的床单,低头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还好,衣服都在,扭扭腰,也没有任何生理上的不适,除了头疼。 他随便扒了扒头发,把阿翔推醒,「喂!我怎么会在这?」 「……嗯?」阿翔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发出声音,「问你自己啊……你醉成那样,我又不知道你住哪。」 「哼,算你小子懂事。」阿郁跳下地,在一地狼藉中摸索着寻找鞋子。 「我不懂事行吗?」阿翔揉着眼睛嘟囔,「你一边亲我、一边喊「孟森、孟森」,我还下得了手吗,快阳痿了我都……」 他掐着嗓子学阿郁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可笑,但阿郁却笑不出来。 「我……喊他了?」他停住动作。 「你以为呢!都说酒后吐真言,你喜欢他,对吧?」 「我……」阿郁被他猛地一问,整个人都僵住了,下一秒吼道,「操,老子喜欢谁关你什么事啊?!」 「嗷!」阿翔故意夸张的嚎叫,在床上翻滚了半圈,起来后正色道,「那他喜欢你吗?我估计是喜欢,是哦,难怪昨天看到我那么凶……啧啧,是吃醋啊!」 阿郁睨他一眼,「滚一边去,这事给我保密,否则……」 「否则怎样?」阿翔凑过来,一手插进阿郁腰后的裤头中,桀桀怪笑,「还想唬我?被插的可是你哦,还不赶紧说点好听的,到时候我会胯下留情也说不定……」 阿郁抓住他狎戏的收用力一掐,「滚!」 这回阿翔是真的痛呼起来,「哇啊——你太狠心了你!?开个玩笑嘛!」 「工作是工作,我不喜欢这么开玩笑。」 「工作是工作?那你和孟森算怎么回事?情侣档还真的做出感情了,啧。」阿翔轻笑,「我也不是诳你,咱们这一行的,只要出去了,就没有想再沾回来的,你越早收心越好。」 「我明白。」阿郁知道对方的话虽不好听,但确实有道理。他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来,又问,「除了名字……我昨天还说什么了?」 阿翔看着他,叹了口气,「还提到星星。」 「星星?我怎么会提到那玩意?」阿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谁知道,你一出酒吧就往停车坪跑,跳到一辆车子上就不下来,估计是在数星星——」 「……」阿郁不说话了。 阿翔还在说,炒豆一样不停描述昨天阿郁喝多了发傻的醉态,还是夹叙夹议,带着调侃,直到阿郁不耐烦了,大声问他,「你猜现在几点了?」 阿翔一怔,「几点?」 阿郁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后者捡起来后不出意外的哇哇大叫,「我操!都七点了,不是七点半开工吗!」 「是啊,兰姐会把我骂死——」阿郁草草把脚往鞋里一踏,拖着长长的鞋带奔进浴室。 「骂死算什么,我们部扣奖金的!」 兵荒马乱的冲出楼梯间,阿郁嘴里叼着一片不知什么年代的吐司含含糊糊的嚷道,「扣钱这么狠?要是敢扣老子的钱,老子让他开天窗!」 「你有种,我们斌哥可不像沈小姐那么温柔,矿工就等着挨揍吧——」 「还打人?告他啊,需不需要律师,我给你介绍!」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先后步出公寓的大门,然而走在前面的阿郁却突然停住了。 「孟森……」 不远处站在清晨阳光里的男人,令他被鬼迷了心窍般,整个人安静下来。 虽然沐浴着阳光,但孟森的表情却比冰还冷。 「孟森,你怎么会在这?」阿郁边说边朝男人走去,眼珠转了转,认出对方身上的衣服和昨天一样,「你昨天没回家?还是说顾昭也住这里?」越近越感受到男人身上静静散发的怒气,阿郁慢慢闭上嘴。 这个时间,再看身后的阿翔,他猜到孟森误会了什么。 奇怪,怎么有种被捉奸在床的罪恶感? 刚要张口解释,却见孟森已铁青着脸大踏步朝自己走来。 「昨天一整晚都在这?」张口就是不逊的质问口吻,仿佛一个答错就有拳头落下。 阿郁很不服气,「我的确整晚都在这,怎么?」他的语气也好不到哪去。 「你和他上床了?」孟森下一秒追问道。 「……什么?」 「我问你,和他上床了?」孟森一字一顿的,腮帮子咬得死紧,他气得几乎想把阿郁嚼碎吞下肚。 阿郁也被激怒了,「你是我什么人啊?犯得着这么凶巴巴的吗?还当着别人的面,给点面子不行吗?」 于是他也赌气咬紧牙关不出声。 但此时阿郁故作的沉默,更令孟森感觉仿佛被兜头泼下一瓢冷水。 昨夜被顾昭点醒,兴冲冲想去找阿郁表白,结果单身公寓和瞿宅都跑了个空,只能打电话给沈兰,鬼使神差的,居然问了阿翔的住址。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候在这里,虽然他很不希望事情发展成自己猜测的那样,但当看到这两人笑闹着走出公寓大楼时,他的心都空了。 他继续追问,「是不是今天才开始拍?」 只要没被公司的人看到身体,那些验伤报告就没用问题,至于这个运动部的阿翔……妈的!如果他们已经上过床,就只能私下协商一下,给他一些好处,看能不能帮着瞒天过海。 「我昨天问过兰姐了,是今天才拍对吧?那你和他,昨天到底……」虽然气得牙痒痒,但他还是晓得三年才是重点,这个关头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和阿郁吵架。 然而孟森神经质的一连串追问却令阿郁呆怔住。 这一瞬间小U惨白的脸浮现出来,那个惹人心疼的青年,还有自认为值得为其舍弃尊严的男人——明明自己也是男优,却嫌弃小U做过的事。 阿郁捏紧裤缝,心脏某处仿佛裂开一个口子,暖烘烘的东西逐渐从那道裂缝流泄出去。 孟森焦急心切的神情第一次显得陌生,他关心的、在意的事令阿郁难堪,说不定……其实他也在暗暗嫌弃自己吧? 这个猜测令阿郁火大。 「你管我!」短暂的沉默后,阿郁呲着牙嚷出这么一句。 「你……你别不识好歹!」孟森也急了,脸色更加阴霾。 有这么一种人,他张牙舞爪也好、乖张任性也罢,其实再多的虚张声势也只是为了武装自己,掩盖那藏得很深的自卑感。 阿郁就是这种人。 真正的阿郁,早就死在多年前那个被爱情抛弃的地下酒吧了。后来的阿郁、叛逆的阿郁、什么都不在乎的阿郁,都不是他,他是怯懦的、不自信的,否则也不会在美丽的身体上穿那么多洞,披挂着伶牙俐齿上阵,片场是他的舞台也是他的战场。 即使孟森对他好了三年,他也不相信有一个人默默付出只是为了他好,也不求回报,只是因为爱他。 更何况孟森也没说过爱他之类肉麻的话。 而孟森却是另一种人,他自信、自我,还有点刚愎自用。他相信用心浇灌,石头也能开花,阿郁就是他的宝贝石头。 可他勤勤勉勉浇了三年,这块石头依旧冥顽不灵。 他不明白,为什么阿郁就是不明白,还是说,爱真的不是做出来的,而是说出来的? 在这个阳光大好的清晨,这对前情侣档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剑拔弩张着,以至于空气都凝固了,世界变成定格的画面。 「你们……说清楚有这么难吗?」一直在远处观望的阿翔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跑过来对孟森道,「我和他没有上床,什么也没做!他喝多了,醉得泥一样——」又指向阿郁,「你不是挺能说的吗?这时候逞什么强啊!」 听了阿翔的解释,孟森的神情明显松懈下来,眼波又变得内敛温柔,但又不确定的追问,「真的什么也没做?」 「当然!」阿翔一脸正色,指天发誓,但下一刻又惫懒的笑道,「不过很快就要做了。纯工作!」 孟森听出阿翔的言外之意,黑面金刚般抓住阿郁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一拉,道,「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孟森神色的转变已刺伤了阿郁的心。 那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如果真的和阿翔做过又怎么样?就算刚才没做,等下也是要做的,谁让这是他的工作呢!他又没那么好命,签合约时没带脑子,按年数还是按部数谁搞得清啊! 「没什么可说的。」阿郁绷着小脸,一脸淡漠的甩掉孟森的手,在另外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的当口飞快跑掉,坐上迎面而来的第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先生你被打劫吗?还是欠他们钱?」计程车司机小心的观察者后视镜问。 「都没有……」 异乎寻常的低气压弥漫了不大的车内空间,司机又瞟了眼后视镜,默默的抽了两张面纸递过去。 ****** 沈兰看到阿郁时吓了一跳。 「小祖宗,眼睛怎么了?跟核桃似的!」 「兰姐你的嘴好损啊。」阿郁没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又环视了一下四周。 几个工人在剧务的带领下正在布线,房间内景按照剧本要求布置成学生公寓的样子,淡蓝色的壁纸和格纹床单看起来柔软又舒适,一本英文词典随便扔在床头,还真增添了少许生活气息。 等一下他就会和阿翔在这张床上翻滚,虽然是纯爱风,但该突出的细节一个也不少,几盏虎视眈眈的大灯耸立在顶部四角,将这一小块区域照射的亮如白昼。 阿翔还没到,就算紧随着也招到一辆计程车,但保不定孟森会不会放他过来。想到前搭档布满阴云的眼神,阿郁就觉得脑中一片混沌,懒得再去想。 独自找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点上一根烟,缓慢的吸着,面目始终埋在头发里,慵懒谈不上,还有点疲颓,哪有一点荧幕上倾倒众生的气质。 沈兰一直在默默观察他,她越看越觉得今天这孩子有点不对劲。 很快,现场布置得差不多了,副导演又指挥剧务拿道具、润滑油、保险套、作用不明的手电筒、几瓶小瓶饮用水,这些东西一股脑扔在床上,干净清爽的格纹床单上立刻沾上淫靡的气息。 又过了一阵,总导演到了,开始和副导演对脚本,几张薄薄的纸页被圈圈画画标出重点。 此时场内已是烟雾升腾。闷热、嘈杂、混乱之下,各种味道在炽热的灯光里闷成一颗裹着神秘馅料的肉包。 阿郁觉得想吐,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无法忍耐的感觉。 只穿小背心的工人、抽最便宜香烟的阿伯、面目模糊甚至牙齿黄得像橘皮的灯光师——他居然和这些人在一起工作了一年,而且还将继续下去。 以往每次结束拍摄,孟森都亟不可待逃去冲凉——原来这里的确很糟…… 记得最后一次合作后,他还赖在场上不走,一个人躺在黑暗中的床垫上,看着头顶密密麻麻的线路和隐约的烟雾,还自娱自乐假设那是星空,现在想来真是有够傻。 「主演都到齐了没有?」导演发话了。 有人答,「阿翔还没到。」 导演的眼睛立刻瞪起来,「怎么回事?!」这个导演也是运动部的,阿郁和他并不熟,但看来脾气似乎很火爆。 「不、不知道……」回答的人左右张望着。 不等他看到自己,阿郁把烟吐掉站起来,「我先去清理了。」 沈兰似乎想和他说什么,但不等她张嘴,阿郁已经一溜烟钻进盥洗室,依稀听到身后有人议论。 「那就是阿郁啊?总部的红牌?」 「可惜,没看到脸。」 「等下不就都看到了!」 之后就是捉狭的笑声。 ****** 可恶! 把那些狎戏话语关在门外,阿郁拧开凉水往脸上没命的泼,被冻得几个激灵,但双眼仍红肿不堪,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纳闷的是,自己怎么突然在意起那些话来了? 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骂道,「你个白痴!岁数都活到猪身上了!这有什么啊!你生什么气?!你……你什么阵仗没见过啊——」 镜中的人仿佛真的被骂得很羞愧,红肿的眼中又流出两行泪。 阿郁气得不行,愈加暴躁的指着镜子道,「哭,还哭……哭你妈啊哭!‘ 镜中人泪流不止,阿郁气得一拳呼过去。 「哗啦啦——「 巨大的半身镜从正中一点裂开,裂缝蛛网一般伸向四周,最尖锐的几枚玻璃刺进他的手背,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阿郁?你在做什么?」沈兰就守在门外,一听到动静就急切的敲打浴室的门。 阿郁对外面嚷道,「没事!我没事啦——」 咸腥的血味窜进空气中,混合着湿润的水汽,看着插在手背上的玻璃碎片,阿郁竟没觉得有多疼。 鲜血爬满白皙的皮肤,像有生命的小虫集体跃迁一般,生生不息,仿佛很多东西都随着血液流走,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在第一次参与拍摄前,在身体被迫插入陌生男人的性器时,很多东西也随着泪水逝去了,例如羞耻感、尊严、不安,以及一颗原本最善于捕捉爱意的柔软的心。 门持续被敲打着,沈兰就感觉到阿郁今天不正常,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吧,她觉得自己此刻必须在他身边。 「我没事,真的!」阿郁一面把手放在冷水下大力冲刷,一面向门外叫着,「你别这样,不知道的以为发生命案呢——」 伤口周围暂时变成白色,阿郁随便拿块毛巾将手包住之后,才把门打开。 沈兰飞快的冲进来,在看到他包着毛巾的手时,脸都吓得白了,「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回事?」又看到破碎的镜面,简直快要尖叫了,「我就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实话告诉兰姐,是不是孟森他……」 沈兰怀疑的盯着阿郁红肿的双眼,压低声音,「他对你动手了?」 阿郁苦笑,「他敢?」 「还真不好说,你气人的本事啊……」沈兰咕哝道。 和阿郁共事,换谁都能被气死,沈兰已经算是百忍成佛,但孟森可不。 最迟的一年里,孟森的脾气也挺火爆,面对阿郁经常性的冒火和毛躁,三不五时就要大吵一架,偶尔还动手,不过都是单方面的。阿郁像个不知死活的小猴子,吵急了就上脚踹,孟森都哑忍下来。 其实连沈兰也不清楚孟森怎么会爱上阿郁,也就最近半年,孟森忍让的幅度越来越大,只不过还是会借着拍戏的机会「公报私仇」罢了。 但是他俩现在连这层「公」的关系也没有了。 「等等,为什么突然提到他?」阿郁忽然想到。 「昨天晚上,孟森打电话给我……」沈兰吞吞吐吐。 「……他说了什么?」 「问你和阿翔怎么回事。」说到这,沈兰看了他一眼,「按理说,你和阿翔的计划原来是保密的,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了消息,还以为是你透露给他的。」 「我才没有!」 只是被看到一起喝酒而已。 「那就是第六感?也许对于特别在乎的人,直觉就很灵?」 「谁晓得!」 沈兰看他一眼,「总之呢,他问了我阿翔的住址……」 「……」阿郁一阵沉默,心里面想的却是:这么说他当时不确定我在阿翔那里,可为什么还执意在楼下等待?他到底等了多久? 孟森那一瞬间写满失望和愤怒的脸孔犹在眼前徘徊,想着想着,阿郁不自觉握紧拳头,鲜血又顺着创口汩汩流出来。 注意到他神色变幻,沈兰柔声道,「阿郁,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还弄伤自己。」说着,痛心的瞟了眼他受伤的右手。 阿郁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凝视着沈兰的双眼,下定决心道,「孟森想帮我打官司。」 沈兰眼睛一亮,「打官司的意思是……他想和你在一起?」 阿郁又低下头,不确定的沉默了。 沈兰谨慎的压低声音,「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做过验伤报告。」 「是不是就是上回和外部合作时弄的……那些伤?」 阿郁点点头,「不过他托了熟人,可能会写得更严重。」 「这步走得很对啊!孟森做事很可靠……」 「可是我很怕!」阿郁打断她。 沈兰一怔,「怕?怕什么?」 阿郁咬住嘴唇,露出一丝怯色,「我怕……像小U那样。」 「啊,都怪我,那时说了那些!」沈兰把他拉近一些,像大姐对弟弟那样抱着他的肩膀,「那时候我也吓到了,很少有人和公司闹得那么绝,又那么蠢,当时我第一个就想到你,我怕你也走到那一步。但是有孟森帮你就不同了呀,他做事情想得周到,而且……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让你陷到那种境地。」 「我还担心……他会看不起我。」半晌后,阿郁说道。 沈兰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反正就是……」阿郁搜肠刮肚找辞藻形容肚里的那些疑惑,「就好像……我们俩原来都是火腿,他现在突然升级成玉米的了。」 听到这个比喻,沈兰忍不住大笑,「玉米火腿和普通火腿也没什么不同啊。」 「但就是不一样啊!」 沈兰打断他,「那你就告诉我一句话,你喜不喜欢他?」 「我……」 「真是当局者迷啊,」看到阿郁仍在犹豫,沈兰忍不住发笑,「我认识你这么久,什么时候见你因为一个人情绪波动这么大?」 阿郁仍然嘴硬,强辩道,「我才不是因为他——」 正在这时,浴室的门又被敲响,副导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好了没有?!」语气很是不耐。 沈兰看了阿郁一眼,示意他不要出声,向外面喊道,「阿翔到了没?」 「还没——」 「他没到,催我们干什么?!」沈兰也气势十足的吼回去。 对方静了片刻,再开口语气客气许多,「是导演啦,他说可以先拍阿郁单人的静态,否则这么多人干耗着。」 沈兰又向阿郁望去,只见后者明显露出抗拒的神情。 她趁机道,「你真的可以做到吗?在明知孟森想带你出气后,再和他人拍?」 「兰姐你……」阿郁没察觉,此时他眼中,其实流转着平时难得一见的脆弱。 「我不清楚孟森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有那种感觉,但我知道,如果爱上一个人,他不可能不嫉妒、不慌张、不胡思乱想。 在你担心他会看不起你之前,你有没有检讨过自己?你有明确的告诉过他,你愿意和他在一起吗?或者说,你只要想一想,如果今后的生活再也与他无关,他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他的微笑、他的包容,甚至那些你还没听到的情话,都将说给另一个人。难不难受?痛不痛心?」 「另一个人……是谁?」阿郁问。 「是谁不要紧,反正不是你。」 于是阿郁想到了顾昭,那个从头到脚干净到底的男人,想象着他得意洋洋依偎在孟森怀里的样子,他紧紧咬住嘴唇,手伤也疼起来,一跳一跳的,几乎让人无法忍耐。 门又被「砰砰」拍打起来。 沈兰迅速看向阿郁,小声道,「孟森有做验伤报告是吧?」 阿郁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沈兰又道,「等下你什么都别说,只要垮着脸就对了!」 下一秒沈兰就命令他脱掉全部的衣服,趁阿郁脱衣的功夫,她将浴室的东西全部弄乱,打开淋浴的莲蓬头,让水肆无忌惮的冲打地面,毛巾、沐浴露、刷子全都扔到地上,配合碎裂的镜子,像是这里经过了不得了的搏斗一般。 沈兰又扯过最大号的浴衣把阿郁裹紧,把他手上暂时止血用的毛巾也扯下,就着上面未干的血迹抹到白色的浴衣上。 最后,她打开窗子。 「兰姐……」阿郁意识到沈兰在做什么,但他不确定这能不能起到作用。 「嘘……」 沈兰对他做了一个手势,瞬间换上另一幅面孔,她气吼吼的拉住阿郁,大声责骂道,「现在才哭有什么用!刚才怎么不知道叫人啊?!什么?他拿着刀?伤到没有?我看看——」 「怎、怎么了?沈小姐,里面发生什么事?!」门外的人听到开始慌张起来。 沈兰「砰!」的拉开门,「我们不拍了!你们怎么搞的?!你们工作人员什么素质?!」 副导演一眼看到室内的情形,脸都吓白了,又向阿郁看去,只见他发丝凌乱遮挡着脸庞,身上还有斑斑血迹…… 「沈小姐,这是——」 「你们让什么人混进来了?!要不是我们阿郁命大,得出大乱子啊!」沈兰声色俱厉,怒气冲冲的拉着阿郁向外走,「不拍了!我们不拍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其他人也围拢过来,但大多数都只是看热闹,浴室内的一片狼藉已经足够吸引众人目光,一时竟没人多一句嘴问问,具体发生了什么。 副导演是想问的,但是工人也是他找得,基本都是随便抓来的临时工,向上面报的却是正式工的价码,他从中大约能吞掉一半。看样子,该不会是自己照得那几个杂工惹的事吧? 妈的!刚才就听见他们嘴里不干不净的,没想到真有淫虫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动手脚! 但具体是谁干的呢?他不清楚。 回身去找,几个杂工拿完钱早就走掉了。 ****** 事后在对簿公堂时,副导演仍是说不清,他只记得阿郁的伤看起来真的很严重,浴室里也确实是斗殴过的迹象,但是淋浴的水流却冲掉了犯人的一切资讯,只有从内打开的窗子预示着犯人逃窜的方向。 虽然没能抓到人,但星聊联盟对艺人的保护疏忽却难辞其咎。 一个礼拜后,星聊联盟为扭转颓运,连发了三部大制作,以图冲冲霉运,其中就有阿郁第一次和阿翔合拍的那部《室外系列》。 这下可好,阿郁和孟森的情侣档粉丝们愤怒了,他们愤慨的刷爆了官方论坛,指责这部片中阿郁是「被胁迫」凌虐的。 这种男男色情影视公司原本就是走在道德和法律的边沿,如果没有市场的支撑,一点点小事就会变成灭顶之灾,公司不想把事情闹大,包了六位数的红包给阿郁,希望他能出面「安抚一下粉丝」。 结果不想三日后,阿郁的律师殷律铭就向星聊联盟提出单方面解约的要求,声称对方未按照合约履行应尽的义务,致使他的委托人身心受损,而那封红包正是公司自知理亏的罪证。 这时舆论已经全部偏向阿郁,同情弱者自古就是不变的真理,再加上山国立大医院高级医师顾昭盖章的验伤报告,结合不久前阿郁在公司遭遇的那场「突发性暴力事件」,星聊联盟输了个一塌糊涂。 从开庭到胜诉也就有三个礼拜左右的工夫,眨眼间阿郁就恢复了「自由身」。 但世事往往是这样,回顾时轻松,进行时艰难,殷大律师在庭上红口白牙与对方律师争辩的样子仍历历在目,结果判下来,殷律师也擦了把冷汗,说还是托了运气和前期铺垫的福。 「没想到殷律铭还挺厉害。」在从法院开向单身公寓的车里,阿郁评价道,侧头望向握着方向盘的男人,问,「你给了他很多钱吗吗?」 「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孟森故作高深的答。 下一秒却发现身边的人默不吭声了,而且车内气氛诡异,他自己琢磨了一下,笑骂,「你在想什么啊?之所以能说动他全力以赴,都是因为顾昭啊!」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顾昭。」孟森又补充道。 听到顾昭的名字,阿郁还是一阵不爽,「真不明白,那个浑身散发着消毒水味的男人有什么好。」 「嗯,我也不明白。」孟森随声附和。 一阵静默。 阿郁忽然说,「谢谢你。」 孟森转过头看着他,「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 「我也想要……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在男人平静的注视下,阿郁的脸慢慢红了。 剪短头发、除去耳坠的阿郁,因为羞涩而露出的红晕将充斥在眼角眉梢的媚气都淡去了。 仿佛回到孟森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就是这样,面对镜头、初次宽衣解带,明明非常害羞,却硬撑着仿佛自己见过世面的——阿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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