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直睡到下午的时候,寒玉才醒过来,看着怀中沉沉睡着的蓝幕羽,心里忽然静下来,觉得一辈子如果都能在醒来的时候看到怀中人的话,这一辈子也就不枉此生了。 睡着的人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闪了下,一双如同黑玉一般的眼睛从那双蝴蝶羽翼般的睫毛中挣扎出来,渐渐从迷茫到清醒,看到盯着他看的寒玉,微微眨了下眼睛,微笑的流光缓缓溢了出来:“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寒玉微微一笑,道:“也是刚醒。” 蓝幕羽撑了下双臂,从床上坐了起来,轻轻揉着眉心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光,无奈一笑:“原来已经这时候了啊。” 寒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奇道:“你今天有事吗?” 蓝幕羽一边点头,一边撑着床沿站了起来,或许是已经中午的缘故,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原来起床的时候的那种眩晕感:“昨天两边伤亡都比较大,今天大约不会有战事,我有事要和木驰谈一下。” 寒玉点了下头,扶着他靠在床边的椅子上。 洗漱过后,用罢午饭,站在木驰的临时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将军今天有事,不能见两位了。”刚刚提出有事要求见木驰将军,站在门口的侍卫连问都没有问一句有什么事就直接拒接了。 寒玉微微皱了下眉,蓝幕羽心中一动,拉了下他的衣袖,淡淡道:“打扰了。”拉着寒玉便走。 “他什么意思?”离开将军府侍卫的视线范围,寒玉冷声问了句。 蓝幕羽缓缓一笑,淡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微微侧头看了看肃穆的将军府,笑容里面添了一丝苦涩:“他想必是知道我找他有什么事了吧。”说完忍不住长长叹了声气。 寒玉不由的奇怪,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很重要吗?” 蓝幕羽微微摇头,淡淡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也不会答应。看样子时机还是不对吧。” 寒玉更是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是在昨天之前,他是不会这样问的,但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想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自己有没有什么事能帮的上忙的。 蓝幕羽微微一愣,唇角露出一丝浅笑来,低声道:“本来是想着看一看双方有没有和谈的可能,现在看样子还不是时候。” 他微微顿了下,看着更是迷糊的寒玉,笑道:“木驰将军的身份你是知道的。他对这个国家的好感可是和离月不相上下,或者可以说更胜之。你觉得呢?” 寒玉微微一怔,点了下头,心中苦笑了下,自己和幕羽在一起之后,脑子是越来越不运转了。 他仔细想了下,将木驰的身世和这里对他们这些两个种族后人态度仔细一想,便知道蓝幕羽在想什么,笑道:“现在自然不是时候。幕羽,你还是不知道这里的规则。” “嗯?”蓝幕羽转头询问地看着他。“弱肉强食,千古不变,特别是在这个地方。” 寒玉微微顿了下,又接着说道:“就像你说的,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再等一下吧。木国国军虽然昏庸无能,但是毕竟是一国之主,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势力。木驰在木国这么久,并且以一个奴隶的身世一直高升到现在的地位,木国国君不会对他毫无防范,原先他狐狸尾巴没有露出来,现在这几次你也是看到的了,说不定不劳我们动手,他们就窝里反了。”他说着扶了下蓝幕羽的手腕。 蓝幕羽缓缓点头,淡淡笑道:“我也是怎么想的。不过……”他视线移到远远的天边,忽然一声长叹。 寒玉微觉诧异,心中一动,忽然明白过来,不禁摇了下头,幕羽,还是心软。但 是不说一个国家的改朝换代,就是仅仅木驰一个人在木国不安分,又怎么可能不连累无辜?在这个天下为熔炉万物为刍狗的时代,无辜百姓的性命,又有谁会在乎? 蓝幕羽自然是看到了他摇头的,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是一叹,意兴阑珊道:“走吧。” 一连三天,蓝幕羽求见木驰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均是有事不得见。 在第三天的时候,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的地步,蓝幕羽最后一次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接近尾声的屠杀,淡淡看着虽然疲惫但是依旧面无表情的木驰,冷淡道:“将军怕是守不住这里了。” 和他一样看着下面,微微出神的木驰缓缓回头,直直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眸中怪异的视线让蓝幕羽愣了下,随即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是啊。” 木驰心不在焉的淡漠说了句,转身下了城墙。 “最近城中不太安全,太子殿下就暂时不要出门了。”站在阶梯的最上一节,木驰顿了下,淡漠又说了句。 蓝幕羽忽然回身,看着他,木驰慢慢转过头来,淡淡道:“这也是为了殿下好。” 蓝幕羽失笑,木驰,心中只怕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坚定了。 他的视线又转向城墙下面的战场,毕竟是同样的血肉,谁又能真的铁石心肠? “幕羽知道了。”听见回答,木驰迟疑了下,快步离开了这里,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面看着下面鲜血渐渐染红连绵的碧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少年的缘故,心中却忽然觉得压抑,从心底翻涌上来的复杂感觉,简直就像是要将他从中间绞成两半一般。 一晃又是四天,一直待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面,即使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但是每天听着外面密集的鼓声,急促的鸣金声,嘶喊声,临死前或无望或惊惧的惨叫声,也大致知道外面的形式不容乐观。 鸣金声忽然急促地响起,和幕羽下棋的寒玉手指微微一顿,抬头看了看天色,淡淡道:“今天又提前了半个时辰。” 蓝幕羽也是一顿,手中的棋子一松,落到了棋盘上,刚好砸在一枚白子上面,坏了当前的棋局。 他慢慢将黑子捡了出来,随手在棋盘上一扣,淡淡道:“这局我输了。”将黑子放在了棋盘边上。 寒玉微微一怔,视线落到棋盘上面,才发现自己的一枚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位,抬头看了看心不在焉站起来看向城门方向的蓝幕羽,微微摇了下头。 “木驰已经是强弩之末,你不用担心了。”寒玉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茶碗轻呷了一口,看着他淡淡说道。 蓝幕羽点了点头,转身又坐了回去,道:“我倒是不担心这个,只是你有没有觉得,今天院外的‘侍卫’似乎少了不少。” “嗯?”寒玉手中的茶碗在唇边一顿,缓缓放了下来,看了眼一直守在大门外的兵士,眸中微微一闪,淡淡点了下头,略一思考道:“是木国国君的人到了?” 虽然是问话,但是蓝幕羽知道他几乎已经确定了,不由的一笑,几天前之后,寒玉就慢慢的有点不一样的,明显的比以前思路灵活了不少,就像是一直压抑的思路被强行打开了一般,慢慢的只要他提到什么,也知道他在说什么,而不像是以前,似乎对这些隐秘的没有说明白的话一知半解,这让他很是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会有了这样的变化,心中隐约的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寒玉眼睛眨了下,忽然一笑,这时的他才能看出原来的一些刚刚步入这个阴谋诡计的时代的孩子气来:“不过,我们似乎要有不少事了。木国国君可不是木驰。” 想着寒玉变化的蓝幕羽微微一震,心中苦笑,没想到这时候了自己还能走神,点了下头道:“确实如此。要是我没有猜错。他们来不过两条路好走,用我们威胁离月他们,或者是……”他转头看着院子外面的林子里渐渐升起的烟岚,没有继续说下去。 寒玉却已经明白,木国国君应该是已经觉察到木驰不稳,即使是他还不明白,朝中的那些贵族们,或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是真的为了这个国家,或者是纯粹看不起一个两族后人身在这样一个位子,绝对会趁现在木驰连败的时机除掉他。而要除掉手掌军队大权的木驰,和一直和木驰不对头的离月联手是势在必行,即使离月现在还背着勾结“异族”的罪名,即使很可能是前拒狼后迎虎,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他们眼中,无论如何还是同一种族的离月比只流着种族一半血的木驰可信多了。 “你说我们要怎么办?”想通这一节,寒玉一边摩挲着茶碗一边说道。 蓝幕羽不由得揉了下眉心,无奈摇头道:“不太清楚。” 寒玉略想了一下,忽然道:“我们干脆现在离开吧。” 蓝幕羽怔了怔,才想起自己现在并不是在那个全凭科技的社会,就是自己本身的功力,要离开这里,确实是一般人拦不住的。 他苦笑着捏了捏鬓角,顺手揪住一丝流泻在胸前的长发,慢慢捻了下,淡淡道:“就这样吧。毕竟按原先的计划是不行了,我们早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寒玉微微一笑:“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就现在?” 蓝幕羽笑着摇头:“等天黑的时候吧,现在外面的人太多,一方面是麻烦,另一方面,我也想见见木国陛下会派来的人。” 寒玉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笑了下。 第四十九章 天黑下来的时候,蓝幕羽和寒玉确实见到了木国国君派来的人物。看到来人,两人都忍不住愣了下,面面相觑,最后奇怪道:“简明玉?”来人正是在封云山外面被尊为“玉公子”的简明玉,翔宇国的大皇子殿下。 蓝幕羽神色疑惑道:“怎么会是你?”他边上的寒玉也是一脸奇怪,木国国君的使臣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但是两个人绝对没有想到会是他,一个“异族”,并且是一个死对头,难道是木国国君已经昏庸到连“异族”都分不清了,还是曾经和他们一起来到这边的另外三人已经控制了整个木国? 简明玉自然看到了两个人的脸色,也明白他们在想什么,苦笑了下道:“我不是木国国君的使臣。”两人这才略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的下一句话又将两个人的心提了起来:“使臣还在外面呢,他不肯进来。”两人一愣,同时向外面看去。 依旧是老相识,只是寒玉脸色明显一变,被眼疾手快的蓝幕羽拉了一把,才强忍住将那位使臣扔出去的冲动。确实是他们的老相识了,一直跟在离月身边的木叶将军,也是被离月利用快马向木国国君禀报“离月将反”时间的人。 蓝幕羽淡淡看了眼瑟瑟发抖的木叶一眼,淡淡道:“他能得到木国国君的信任并不奇怪。”寒玉也瞬间反应过来,向国君禀报了一个如此重大的消息,木叶能得到使臣这个位置确实不奇怪,毕竟不管怎么做,即使不能除掉木驰,也能顺利收回木驰手中的军权,这绝对是大功一件,木国国君当然要把这个简单能够得到巨大功勋的位子交给一个自己能够信任的人,再说,木叶还是木国的皇族中人,现在这个世道,军权还是收在自己人手中比较放心,即使那人也和自己一样具有皇位继承权,如果那人足够聪明,绝对不会现在做出什么事情来。当然,后面一点只怕那位皇帝陛下是想不到了。 “没想到还能见到将军阁下。”蓝幕羽淡漠说道,拉着寒玉的手向木叶真的地方走了过去。木叶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微微抬头看了蓝幕羽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小声道:“陛下说……说想和军师大人联手……联手……” 听到他结结巴巴的话,蓝幕羽忍不住一笑,这个比他大了不少的青年,实话说,不过是个孩子,淡淡笑道:“我知道了。不过你也知道,我们两个现在不能离开这里。” 木叶愣了下,下意识的看向简明玉。 蓝幕羽和寒玉忍不住皱眉,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原先两人一直以为这两位并不认识,看样子并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简明玉注意到两人的神色,几步走了过来,看着蓝幕羽低声道:“幕羽,现在你们就不要耽搁了,快点离开才是。”蓝幕羽觉察到他神色有异,询问的看着他。 简明玉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心中一叹,只得道:“另有一股势力参合了进来,他们的目标是池秋玉。你们现在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寒玉和蓝幕羽都是一惊。“怎么会和秋玉有关系?”定了定神,寒玉问道。蓝幕羽几乎是在他说出秋玉的名字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自己前几天忽然而来的噩梦,秋玉一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失水干裂的唇一张一合,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却极其清晰地叫着原属于自己的名字:“沐阳……沐阳……”冷汗立刻潺潺而下。 “幕羽?”还没有等简明玉回答,寒玉就觉察到身边人的异样,惊讶地叫了声。 蓝幕羽手指攥拳,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了看寒玉,淡淡道:“这事简单。秋玉现在不过二十出头光景,他的势力建立一定不是太久,完全没有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部消灭掉原来的势力,一旦那些人联合起来,这里又是他们的地方,想不吃亏也难。”他一边说一边看向简明玉,忽然怔了下,简明玉眼中一丝怪异的光芒一闪而逝,他几乎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如果不是忽然看向他,他相信自己一定不会注意到那丝怪异的光芒。 简明玉似乎没有注意到蓝幕羽的怔然,点头道:“就是这样,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我们本来是前几天就到了这里,只是一直没有露面。幕羽,这些天秋玉那边曾经派了不少人来,但是木驰的人马还算不错,都挡了回去。这几天秋玉派过来的人就更多了,我觉得那边应该是用什么事了。” 看着简明玉不易察觉的焦虑情绪,蓝幕羽忽然冷静下来,淡淡道:“这事不急,我们今天就离开。不过离开前有些事情要问一问。” 另外三人都是一愣,木叶一脸的茫然,寒玉皱了下眉,虽然也不明白他要问什么,但是挥了下衣袖,将手背在身后,没有出声。简明玉明显地一鄂,过了一小会儿,点头道:“要问什么你就问吧。能说的我一定说。” 蓝幕羽心中一动,“能说的我一定说”,这句话就是明显的暗示,他微微地了下头,在自己这里,寒玉他是极其信任的,简明玉也是和寒玉一起走过来的人,一路上他看得出来,简明玉明显也是相信了寒玉的,那么,简明玉现在要防的人竟然是木叶?可是木叶有什么好防的,他不是……他思维忽然一顿,想起了自己初见木叶时候的情景,心中忽然一寒。 “我只是想问一些那边的事情。”蓝幕羽淡淡笑了下,看着简明玉。 简明玉唇角微微一勾,笑道:“那边还好。我和父皇他们趁时间回去了一趟,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不过,有些事情你要是知道的,免是免不了的。” 蓝幕羽淡淡笑了下,点头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简明玉点了点头。蓝幕羽微微欠了下身体,拉着寒玉就要来开,却忽然顿住脚步,低声说道:“无论如何,谢谢!” 像是知道蓝幕羽在感谢什么,简明玉微微笑了下,淡然道:“自己保重。”然后看着两个人翩然离开,清澈的眸子中忽然有了一丝悲哀,但是这点感情并没有保持多长时间。 看着两个人携手离开,一直战战兢兢的木叶忽然直起了身子,神色变得极是冷淡,淡漠地扫了一直看着两个人离开方向的简明玉,冷漠道:“丞相大人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简明玉视线依旧看了原来的方向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回头,看了眼神情完全不一样的木叶一眼,似乎一点都不吃惊他的变化,又冷淡的转了回去,淡漠道:“将军说什么话什么意思?” 木叶眼睛忽然一眯,冷冷看着神色冷淡的简明玉,拂袖道:“在这里的每一句话我都会一字不漏的告诉殿下,希望丞相大人的解释能够让殿下满意。”转身离开。 简明玉没有理会他,看着刚才两个人离开的方向神色茫然,忽然神色一清,冷淡下来,看了眼已经是一个小小黑影的木叶一眼,也跟了离开。 另一方面,离开了两个人视线的蓝幕羽两个人确实运起轻功向这座城池的外面疾奔。或许应该说是蓝幕羽一个人焦急地向那边飞掠,寒玉只是被动地跟在他身后,手指被蓝幕羽紧紧地抓在手中,神色疑惑。 忽然蓝幕羽轻轻咳了下,身体一震,慢慢停了下来,站在草地上。寒玉一惊,急忙扶住他的身体,惊道:“怎么回事?” 蓝幕羽微微皱了下眉,有轻轻咳了下,手指掩住了唇,等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才慢慢地放下了手掌。 寒玉神色一变,不敢相信地用手擦过蓝幕羽忽然变得殷红的诡异的唇,自己的手指上立刻带了一抹红,脸色煞白地将他的手拉了起来掰开,果然看到满手的鲜血,脸色惨白:“这是怎么回事?” 蓝幕羽像是忽然回过神来,看到寒玉难看的脸色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并不在意地甩了下手,将手上的血甩了下去,漫不经心道:“我没什么事情,只是原来心里闷得难受,现在可出来舒服多了。” 寒玉怔了怔,他倒是不知道他何时多了这样一个毛病。 “不过……”蓝幕羽煞白的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来,“秋玉应该是出事了。”他说完,像是耗尽了力气一般闭上眼睛慢慢靠在扶着他的寒玉身上。 寒玉又是一愣,听见他的话不像是在乱说,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蓝幕羽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下,慢慢将染着鲜血的手掌放在眼前看了下,白皙的手掌上殷红的血色触目惊心,苦笑道:“直觉。你还记得‘眠花藤’吧?”寒玉点头。蓝幕羽闭了闭眼睛:“‘眠花藤’带来的直觉” 寒玉怔了怔。蓝幕羽忽然直起了身体,拍了拍他的手道:“我们得尽快过去了。”寒玉点了点头,仍不放心的扶着蓝幕羽飞掠离开了原地。 第五十章 早晨的林子里布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晨光照下来,分成一缕一缕的光线,清脆的鸟鸣响彻整个林子,两个人路过的地方,不时有飞鸟惊起,清鸣着飞向高空。 蓝幕羽缓缓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一丝丝的阳光,骤然觉得心中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就像是又回到了和晨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在秋天的早上,晨会很早地醒过来,避过凌紫,直接进他的房间将他叫起来,两个人慢慢地闲散地在别墅的小林子里散步,甚至有时候会直接躺在厚厚的落叶上,大多数半天都会说一句话。直到早饭的时候,凌紫才会独自过来,沉默地看着不知何时睡过去的晨,有时候就静静地躺在晨边上,当然,免不了狠狠地瞪他一眼,蓝幕羽一般会识趣地走开,有时候则是将晨抱回去,等他睡醒的时候两个人才开饭。 “怎么了?”看着蓝幕羽脸色,寒玉小心地问了句。不久之前的那次吐血之后,幕羽虽然身体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是也足够他担足心的了,见他忽然停下来,不免忧心。 蓝幕羽怔了下,回头看了看他,缓缓一笑,但是眼睛里面却没有太多的笑意,微微地有些迷茫:“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些旧事。”寒玉愣了下,唇角微微一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好一会儿才道:“我们不赶路了?” 蓝幕羽恍然回神,失笑摇头道:“一时看这里的景色入了神,倒是将正事忘了。” 寒玉微诧异的看了看他,心中不免奇怪究竟是什么旧事,能让他在这种时候都能一时间失了神。但是也没有问出来,现在不是关心这种事的时候,再说,要是想让他知道,幕羽会自己说的。他并不想逼迫他干什么事,只想守在他身边,一直就像现在这样子看着,心中就感觉到暖暖的,像是什么都满足了一般。 离月的营地,其实并不是太远,但是两个人都不认识路,饶了老大一个圈子才找到他们。 离月的人对他们两个人都很熟悉,几乎没有任何询问就将两人带到了中军大帐。正和秋玉、孟瑶商量什么的离月正坐在正对门口的地方,第一眼便看到了一身风尘之色的两人,诧异的神色在某种一闪而逝,随即狂喜地叫道:“你们两个怎么回来了?木驰那个家伙想明白了?” 蓝幕羽淡淡一笑,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背对着他的那个身影上面,明显地看到,那个身影在听到离月开口的时候,身形明显地一晃,随即僵硬地缓缓转头,脸色竟然带着淡淡的苍白。蓝幕羽忍不住皱了下眉,几步就要过去,只见椅子上面的身形微微一晃,自己就被抱紧了一个略显得颤抖的怀里:“羽……羽,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 蓝幕羽微微苦笑,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伸手抱住他的腰,蹭了下他的胸口,低低笑着安慰道:“是啊,我回来了,你不用担心了。”秋玉只是抱着他不撒手,看得两人身后的寒玉不停地摇头苦笑,离月不满地看着两个人,坐在离月另外一边的孟瑶只是微微怔了下,看到一向面无表情的秋玉竟然心神变化这么大,不由地微微摇头,情之一事……还真是不好说。 过了一刻钟的光景,秋玉才渐渐从狂喜中稍微回神,只是一直将蓝幕羽扣在自己怀中,抱着他坐在自己腿上面。当着众人的面,蓝幕羽一阵别扭,但是依旧拗不过秋玉,只好这样怪异地坐着,尴尬地看着在座的另外几人。寒玉明白自己弟弟的心情,难得的这一次没有表现出一点不乐意来,遇到蓝幕羽扫过来的视线,向他微微笑了下,蓝幕羽又是一阵尴尬。 小狐狸看了看紧紧抱着羽不算,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紧紧盯人的秋玉一眼,不由地咳了声,不自然地转开视线,反正羽已经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钻到羽怀中,现在就让这家伙讨个便宜吧。“我们是不是该说一下,那边究竟是什么意思了?”他舔了下自己的爪子,说道。 紧迫盯人的秋玉听到这话忽然回神,视线像刀子一般,像是要将这只不讨人喜欢的狐狸直接分尸了一般,冷冰冰道:“羽刚回来,有事明天再说?” 小狐狸看了看外面刚刚升起来的太阳(背景并不是在地球上,但是就当那颗恒星是的名字是太阳吧,各位没意见吧?),又看了看冷冰冰的秋玉,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苦笑着想到:这是能明天再说吗?再说现在一天才刚刚开始好不好,明天再说说不定什么都吃了。 蓝幕羽扫了小狐狸一眼,将他的所有神色都看在眼里,拍了下秋玉的肩膀,权当是安慰,他也知道秋玉是不想他太累了,但是这事确实是不现在说不可,笑着说道:“还是现在说一下那边的意思吧,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视线一个一个扫过在场的几人,淡然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木国朝中有人对木驰手握重兵不满,想要借此机会除掉他。” 在座的几人都是心思明细之辈,一听便明白他的意思,并且将随后的事情也想的差不多了。 孟瑶摸了下下巴,最先开口:“也就是说我们原先的计划要放弃了?” 蓝幕羽点了下头,笑道:“确实如此,不顾也无所谓,本来我们到这边来就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过来看一下的,即使这件事做不成也没什么。” 小狐狸漫不经心地摇着尾巴,将尾巴尖伸到嘴边轻轻咬了下尖上的绒毛,道:“我们直接去土国?” 蓝幕羽微微皱眉,极力挣脱了秋玉的手,想将桌子边上的茶碗端起来。秋玉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茶碗端给了他。 蓝幕羽轻轻呷了一口,并没会回答是还是不是,而是问道:“要离开木国的追踪,必经之处是什么地方?” 小狐狸一阵迷惑,一时之间还不明白他在想什么,秋玉和孟瑶也是一怔,奇怪的看着他。只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寒玉隐隐知道什么,手指不由得一紧。 “有一个飞霞谷。木驰的身份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他是混血。他要是在木国待不下去了,一定会带着其他的混血搬离原来的驻地,飞霞谷就是必经之地。”小狐狸解释道。 蓝幕羽手指微微一顿,手上的碗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掠过金黄色的茶水,想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看除秋玉之外的几位,道:“这里的事情完了以后,你们就先离开这里,到土国去,我想和秋玉去一趟飞霞谷。”一边说着,视线一边转到秋玉身上。迎上蓝幕羽视线的秋玉,蓦地接触到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面的担忧,心中忽地一酸,手臂将他抱得更紧,淡淡笑了下。 “你想联合那群混血?”这次开口的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孟瑶。 蓝幕羽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确实是怎么想的。他们应该算是一支不错的助力。混血成百上千年的韬光养晦,我不相信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 孟瑶却像是不同意他的想法一般,微微皱了下眉,看了看神色没有太多变化的寒玉,又看了看咬着尾巴的小狐狸一眼,醒了醒神道:“看样子你似乎不是太明白混血的意思。”至于秋玉,他已经将他完全忽略了,在现在眼睛里面只有一个羽的秋玉眼睛里面,就是太子殿下说现在要一口气将这边的所有国家的君主全部杀了,他估计也会毫不犹豫地下令。 “在这边混血不就是刚刚出生就是奴隶吗?”没想到他会忽然提到这个问题,蓝幕羽一阵疑惑地开口,这似乎不是太大的问题吧?和联合他们有什么关系?在他看来,是不是混血和身份地位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关系,如果仅仅是因为混血就反对联合他们的话,他估计对孟瑶也太失望了。 孟瑶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苦笑着摇了下头道:“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蓝幕羽更是疑惑。孟瑶抬了下下巴,指了指依旧咬着尾巴的小狐狸一眼,淡淡道:“这里的事情你来解释吧,我毕竟不是太熟。”蓝幕羽见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开始古怪起来,忍不住皱了下眉,有那么复杂吗? 小狐狸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将尾巴从嘴巴了放了出来,却又忍不住将爪子伸进去咬了几下,好半天才开口道:“羽,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出生就是奴隶?” 蓝幕羽一鄂,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不仅仅是他们是混血这么简单,微微摇了下头。 第五十一章 离月挣扎了很久,才咬牙道:“那是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叛徒,不允许的存在。” 蓝幕羽一惊,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有这么严重,沉默了下,问道:“为什么会怎么说?” 帐中几人面面相觑,其实在座的几人,除了蓝幕羽,或许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两族仇视由来已久,这些同时具有两组血脉的孩子,他的双亲无论对于哪一族来说,都是相当于背叛的存在,这些由于不被允许的结合所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两族的叛徒,子承双亲之罪,没人会觉得不合适。但是他们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和幕羽说得这么明显了,他还是不明白? 蓝幕羽看了看嗫嚅的几人,更是奇怪,扫视了帐中诸人一圈,最终视线落到和他同样来自一个地方的秋玉身上:“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秋玉眨了下眼睛,他早就知道晨和那个人在世的时候对他保护太过,自己和他相处的时候也了解他的那两位算得上是“亲人”的黑道帝王向他展示的世界是多么的漂亮纯洁,只是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使自己告诉他这些世界上的算得上最恶心的事情。 在这的世界上,背叛也罢,仇杀也好,但是从来没有同族相残来的令人憎恶,明明是同样的种族,却为了不可告人的或者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自相残杀,明明同样是有理智的智慧生物,所作所为却仿效野兽的行径,不是两个家族或者是两个国家,而是一个种族中强势的一群对着弱势的一群的屠杀,是两个种族之间强势的一族对弱势的一族的屠杀。 秋玉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颤了一下,将怀中的身体抱得更紧,头埋进了那人的肩颈里,闻到的是淡淡的但是干净的仿佛不染一丝烟尘的温暖宁静的气息,低声道:“也没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在座诸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这位竟然会回避这个问题,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难不成这位也不是太明白木驰那群人在两族中的地位? “羽……”小狐狸正要说什么,却被秋玉忽然瞪向他的视线吓了一跳,讪讪住口。 蓝幕羽一直注意着秋玉,自然看到他刚才的表情,忍不住手指在暗处掐了他一下,回头看向小狐狸,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秋玉却是傻住了,怔怔的看着怀中漂亮的孩子,忍不住用手摸了下自己刚才疼了一下的地方,说实话并不是太疼,就仅仅比抚摸重不了多少的力道,但是就是那一点点的像是蚊虫叮了一下的力道,却像是有什么在那地方炸开一般,沿着血液,让他整个人都是晕忽忽的。 小狐狸刚得到警告不久,下意识地看了下秋玉,竟然发现这个刚才冷冰冰的像是瞬间就要将他撕开扔出去喂什么的池家大少爷竟然连脖子都红了,几乎立刻就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坐在一边的寒玉和孟瑶自然也看到了秋玉千年难遇的表情,也一时间忘记了该怎么反应,傻呆呆的看着他。 蓝幕羽感觉到几人怪异的视线,不禁转头看了下,秋玉红的要滴血的脸里他的脸仅仅只有一指不到的距离,忽然明白自己干了什么,脸腾地就红了,反映了几秒钟,倏地跳了起来,脱离了秋玉的怀抱,急急忙忙道:“这件事先到这里,我要去休息一下。”竟然逃离了这里。 失去怀中人的秋玉缓缓回神,看了看帐中神色呆愣的几人,又看了看渐渐消失的人影,冷哼了声,神色渐渐变回原来的冷若冰霜,拂袖扬长而去。 剩下的几人这才缓过神来,寒玉苦笑了下,看了看神色多变的小狐狸,又看了看幸灾乐祸的孟瑶,又是一声苦笑,起身道:“我也要休息一下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两位了。”另外两位神情立刻一变,想到接下来常常的一溜事情,哭的心都有了。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至于联合木驰那群人的事情……幕羽想怎么干就这么干吧。小狐狸对那些贵族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本来就挺反感的,对于孟瑶来说,还是自己的头儿重要一些,至于池家的这两位,估计蓝幕羽想干些“梁上君子”之类的事情都乐得望风,自然也不会干涉,于是这个决定就这样算是默许的通过。 木国君主联合离月算计木驰的事情,说起来很简单,要处理掉木驰虽说不简单,但是他们早就知道,木国君主只是想要回他手中的军权罢了,这样事情就简单了不少。他们所需的不过是一场完胜而已。 蓝幕羽的军事才能,他自己清楚,实在是不是策马万军中的人才,最多只是消遣一般的读过一些中国古代有名的兵书,也略略的和晨以及凌紫那个醋坛子学过一些大局的运筹帷幄,主要还是对大方向的掌握比较熟悉,自然不会参与这件事情。 再说,没有木国君主的联合的时候,木驰的消极迎战和他们这边的气势如虹本就是三七之分,现在多了木国君主这个内应,还有简明玉不知道从什么渠道送过来的军事全图,要是还收拾不了木驰,那么寒颖太子殿下也早就该计划的回寒颖舒舒服服的当自己的太子殿下了,才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顺便还冒着被这里各国君主五马分尸的危险。 所以,当他从睡眠中醒过来的时候,看在将自己紧紧抱在怀中的秋玉,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满足的笑意来,轻轻将他环着自己的双臂挪开,给他掖好被子,掀开帐幕离开了床上这位主人的营帐,直接遭到了刚刚忙完尚在瘫在椅子上面喘气的小狐狸。 “谁?又有什么事吗?”头也没有抬的小狐狸有气无力的问了句,将小小的脑袋放在宽大的桌子上面摇了两下,又接到,“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叫不要来打扰本军师。” 蓝幕羽不由的失笑,原来小狐狸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竟然是这副样子。 小狐狸身子一僵,倏地抬头,看清来人是谁,毛茸茸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不好意思的神色。但是这种神色并没有维持多久,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似乎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一下子跳到他的怀里,那毛茸茸的银色毛发蹭了下他的下巴,讨好地问道:“你找我有事?” 蓝幕羽淡淡一笑,抱着他坐到刚才小狐狸坐的那张椅子上,依旧淡淡地说道:“你刚才在这里的时候想说什么,现在就说吧。” 小狐狸一惊,试探地叫了句:“幕羽?” 蓝幕羽苦笑,淡淡道:“我知道他的意思,只是……”他长长一叹,“我总不能永远都不知道吧?” 小狐狸讪讪一笑,不知道嘀嘀咕咕说句什么,蓝幕羽也没心思问他,只是看着他。 “你真的要知道?”小狐狸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一般,问了句。其实在秋玉示意他不再提这个问题的时候,以及羽对这件事的表现,他已经决定不再和他提这件事了,但是实在没想到,他会一个人到这里来问他。 蓝幕羽淡淡一笑,没有开口。 “好吧!”小狐狸只有苦笑。 “其实有些事情我也没办法说,只能你自己去看。不过我这里有一些数据是可以给你的。”他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着蓝幕羽道。 蓝幕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两个人的谈话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但是蓝幕羽离开那个帐篷的时候,直觉得神智有些迷糊,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一阵阵的发冷,手上全是黏黏湿湿的冷汗。下午的阳光照在自己身上,四周看上去一片金色的光芒,但是他看到的确是无处不在的黑乎乎的暗影,隐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在光芒照不到的地方蠢蠢欲动,似乎等到这片阳光散去,就要吞噬掉一切。 “羽?”小狐狸追了出来,看到蓝幕羽遥遥晃晃的身体,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仅仅是听到他说的那些残缺漏记的并不完全的事件,蓝幕羽的反应竟然这么大。他跳到他身边想要撑住他的身体,但是自己站起来依旧刚刚到他胸口的事实让他一阵心凉,自己……还不能变身。 “羽?!”身边的身子忽然一晃,小狐狸惊叫了起来。蓝幕羽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但是却没有摔倒铺着厚厚落叶的地上,那是一名白衣的少年,长长的眼睫下清澈的眼睛里全是慢慢的快要溢出来的担忧。 “离月?”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彻底昏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再次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不是太熟悉的少年的脸,有一双长长的漂亮的眼睫毛,底下是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蓝幕羽眨了下眼睛,小声地叫道:“离月?” 白衣少年嘴唇动了动,清澈的眼底忽然有了一轮弯月,华光一现,一道清亮的泪水沿着白皙纤瘦的脸颊落了下来,委屈道:“羽……” 蓝幕羽不由的好笑,微微转头看去,站在小狐狸身后的是一脸无奈的寒玉,更远处,坐在椅子上的是好笑的孟瑶,独独缺了秋玉。 他心中诧异,僵麻的双臂在被子下面动了下,却感觉到自己怀中正抱着一个软软的毛茸茸的东西,极像是以前抱着小狐狸时的手感,不由得更是诧异。 用手摸了几下,怀中的小东西动了动,用小小的牙齿亲昵地咬了下他的手指。 “这是……”蓝幕羽不敢相信的将怀中的小东西抱了出来,真的是一只几乎和小狐狸原身一模一样的小狐狸,银白色的毛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个小家伙竟然还在?!” 认出这是那只狐狸,蓝幕羽顿时有一种惊喜交加之感。 他们有一次拔营的时候,就是秋玉布置人手回到军营,两个人在野外睡了一觉的那天早上,孟瑶外出散步,就抱了这只东西回来。 当时小狐狸神色瞬间难看下来,他还以为他们早就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将它放回山林那呢,没想到还能见到它。 “羽……”白衣少年的神色更是委屈,双眸水汪汪的。 蓝幕羽打了个冷战,笑道:“没想到你变成人形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的嘛!” 一句出口就感觉到自己或许说错话了,果然听到白衣少年怒急的声音:“羽!” 蓝幕羽讪讪一笑,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瑟瑟发抖的小狐狸,刚想说什么,秋玉从外面进了来,看了看这边,冷冷道:“你们还有完没完?” 白衣少年缩了下脖子,委委屈屈地躲到一边去了,让出了床边的位置。 秋玉眼睛都没有扫白衣少年一下,径直走到蓝幕羽床边,先将手中拿着的一个青玉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又将他的手从被中拿出来诊了一会儿,淡淡道:“你一时气急攻心昏了过去,这时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以后好好调养一下便是。” 蓝幕羽点了点头,想坐了起来,秋玉立刻坐到床边将他的身体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蓝幕羽向他笑了下,抬眼看了看天外,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看样子自己已经昏睡了一整天了,心中一叹,知道到了这边之后自己的身体倒是差了不少,看了下帐中的诸人,道:“你们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孟瑶最先站了起来,拉了下一脸委屈的离月,道:“我先出去了,军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蓝幕羽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问,只是点了下头。 帐中一下子剩下他们三人,寒玉看着一动不动看着幕羽的弟弟,淡淡笑了笑道:“我先出去了,这里的事情二弟不用操心,交给我们便是,幕羽身体不好,你一路小心。” 秋玉微微抬眼,看了看他,低低应了声。 寒玉拍了下他的肩,又深深看了蓝幕羽一会儿,咬牙出了帐篷。 蓝幕羽听着奇怪,目送寒玉离开,抱了抱怀中的小狐狸,问道:“他什么意思?” 秋玉缓缓抬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微微一叹,将他带着他怀中的小狐狸一起抱在了怀里,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丝颤抖:“羽……吓死我了!” 蓝幕羽更是奇怪,忽然心中一动,微微笑道:“不就是气急攻心昏过去了吗?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他挣扎地将手从秋玉怀中抽出来,安慰地摸了下他的头发。 “是。”秋玉将头靠在他柔软的发丝里,亲昵地蹭了蹭,轻声道:“我知道已经没事了,但是从帐中出来,看到你好好地忽然昏了过去,心脏差一点都停跳了。” 蓝幕羽失笑,放开抱着小狐狸的另外一只手臂,牢牢地抱着他的腰,在他胸膛上蹭了下,微微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只要你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事的。” 被他抱着的身体忽然一僵,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软了下来,让他以为那更本就是一个幻觉。 蓝幕羽从秋玉怀中撑起了身体,诧异地看着他。 “是,”秋玉看着他的眼睛,蓦地温柔一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蓝幕羽身体一颤,本来是一个令人心暖的承诺,但是蓝幕羽却像是从中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羽?”秋玉小心地叫了声。 蓝幕羽倏地回神,淡淡笑道:“没事儿。” 秋玉点了点头,看了下帐外渐渐升起的星光,低头看着怀中人,低声道:“我们今夜就趁乱离开,你睡了一天,先吃点东西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刚刚放在小几上的青玉碗端了起来,轻轻扬了扬碗中的药粥,又舀了点放在唇边试了下温度,将汤匙凑到蓝幕羽唇边。 蓝幕羽脸上一红,想要将碗端过来,秋玉立刻脸上一沉,只好轻轻张嘴,将一汤匙药粥喝下肚去,温温软软的药粥带着一股淡淡的药材的清香,落在久未进食的胃里,极是舒服:“没想到你在这里还学会了这个。”蓝幕羽窘迫地一笑。 秋玉也是一笑,眸子里面瞬间升起的暖意让蓝幕羽愣了下:“还记得以前的时候吗?在沐家别墅的时候,我病了总是不肯好好吃药,你就想方设法地将药材都熬成各种味道的粥骗我喝下去。到了这边之后……也就渐渐学会了。” 中间明显有什么省去了,蓝幕羽微微一怔,瞬间就明白那是什么,神情一暗,轻轻抚摸了下他的脸颊,不过小一个月没见,他似乎消瘦不少,心中一疼,温柔地笑道:“你病了我再给你熬就是了。” 秋玉眸中神光倏地一亮,轻轻地温和地笑道:“不用,以后我给你熬粥就是,只要你肯喝下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秋玉……”蓝幕羽眼中闪过一丝痛心,正要说什么,唇却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住。 秋玉轻轻地亲了他一下,温柔笑道:“乖乖的,好不好?” 蓝幕羽忍不住“扑哧”一笑,无奈地摇了下头。 最终花了将近半个时辰,蓝幕羽才将一碗药粥喝进肚去,两个人又絮絮叨叨地聊半天以前的事情,不由得都是感慨。 秋玉亲了下他的额头,淡笑道:“能再有一辈子,还能遇到你,实在是老天眷顾!” 蓝幕羽脸颊倏地通红。 “对了!”忽然想起什么,蓝幕羽神色凝重下来,看了看似乎没什么事的秋玉,神色之间有一丝疑惑,“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话音刚落,蓝幕羽盯着他的眼睛瞬间看到秋玉微微僵了下,就看到他漫不经心地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 蓝幕羽淡淡一笑:“没什么事情就好。”顿了顿,又道:“你不是说我们今夜就离开吗?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你去看一看车马准备的怎么样了。” 秋玉迟疑了下,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离开的时候微微叹了一下。 目送那个背影那个离开,蓝幕羽缓缓将放在被中的手指伸了出来,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握在手心,从握紧的手之中,有丝丝缕缕的血丝缓缓冒了出来。 他怔怔地看着手上的血,好一会儿忽然提声道:“进来。” 帐外的人神色尴尬,听到这话身体一顿,知道没办法躲开,苦笑着踱了进来:“太子殿下。”正是他醒了之后就没有怎么说话的孟瑶。 蓝幕羽慢慢的将视线从自己手上移到孟瑶脸上,忽然唇角微微一勾,颇有意味地一笑,嘴唇微微动了下,并没有付出什么声音来,但是他面前的孟瑶却是瞬间脸色铁青,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唇角剧烈地颤抖,好半天才极轻极轻地叫道:“晏少爷?” 如果他眼睛没有坏的话,看蓝幕羽的唇形,明明就是两个字:“何宴。” 何阳,暝楼的六管家,只知道除了那位主子没人会叫这个名字,即使是共主的人,也只会叫他宴瑶。 而暝楼的主子,没有人真正见过他的样子,只是知道他的名字中有一个字:晏。于是都叫晏公子。 这位寒颖的太子殿下真的是那位神秘的暝楼少主? 他觉得自己心跳得好快,通通地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让他过来的时候,蓝舜羽那张怪异的脸倏地清晰起来。 第五十三章 “你的那群手下应该带过来了吧?”蓝幕羽没心情管自己手下怪异到扭曲的脸,直接问道。 孟瑶费了好半天力气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勉强应了声。 直直地看着蓝幕羽,即使是这时候,他仍然不敢相信那位神秘之极的晏少爷会是寒颖的太子殿下。 蓝幕羽沉默了下,看了看帐外,缓缓闭了下眼睛,低低道:“我和秋玉离开后,你也尽快离开这里,但是暂时就不要和寒玉他们在一起了。” 孟瑶微微一愣,知道他还有话说,静静地看着他。 清澈的眸子重新睁开,蓝幕羽缓缓笑了笑,淡淡道:“你在这边找三个地方,将所有人都暂时带到其中一个地方去,这件事做完之后就直接来找我们。” 孟瑶点了下头,迟疑地问道:“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离月?” 蓝幕羽抬眼看了他一下,随即移开,略微想了下,摇头道:“不要。” 疑惑地应了声,孟瑶迟疑了下,还是问道:“为什么是三个地方?” “其中一个是我们的大本营,这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即使是……”蓝幕羽看了看外面,刚刚离开的秋玉似乎快要回来了。 他苦笑了下,没有将那个名字说出来,但是知道孟瑶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另外一个会和秋玉手下的一部分混合,另外一部分,我会直接带到土国去,其中只有最后一部分是放在明面上的。” 孟瑶心中一跳,正要说什么,蓝幕羽向他摇了下头。 孟瑶一惊,脚尖一点,跳出了帐篷。 “车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离开吧。你和我骑马还是坐马车?”秋玉掀起帐幕进来,问道。 蓝幕羽微一迟疑,道:“骑马吧。” 秋玉淡淡笑了下,走到床前将他小心地抱了起来,微微一俯身,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现在已经接近午夜时分,明天还有战事,除了偶尔巡逻的士兵外,都睡着了。 营地里静悄悄的,银色的月光静悄悄地洒在这片林子里面,落下斑驳的银色光斑,比天亮的时候看来,有一种极其漂亮的不真实感。 秋玉早就将马匹牵到了营外的辕门上,将他抱出军营就直接将他放在已经套好马鞍的一匹白色骏马上,接着自己也跳了上来。 蓝幕羽苦笑着摸了下怀中抱着的小狐狸,无奈道:“我还没有……” 最后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在秋玉瞪向他的目光中失了声,苦笑道:“好吧。” 他转头看了看一边的马车,摇头道:“就我们两个,就不要马车了。” “不行,你身体不好,不能和我一起乘马太久。”秋玉摇了下头,又看了看马车,淡淡道:“就跟在我们后面吧。” 蓝幕羽看着坐在马车上的黑衣赶车人,是一个样子很是常见的中年男子,暗褐色的皮肤显然是常年在外跑生活的汉子,只怕即使被人看到也是转头就忘,只好点头。 秋玉满意地一笑,从马的袋子里面取出一条厚厚的斗篷来裹在他的身上,低声道:“这里虽然是热带,但是晚上的林子里还是很凉的。” 蓝幕羽摸了下身上厚厚的斗篷,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秋玉,心中又是一声苦笑,只怕在这个地方还找不到这个东西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离开辕门一路向西,蓝幕羽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低低一叹,苦笑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秋玉微微低头看了他一下,长长的眼睫毛像是厚厚的羽扇,掩住了一池的晶莹,他没有看到他的眼睛。 他忽然笑了下,淡笑道:“不用了。” “嗯?”诧异地抬头,这可不像是秋玉的为人。 秋玉低头蹭了下他的头发,淡淡笑道:“并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你不说我已经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他微微一顿,看着怀中透明的如同水晶一般的孩子,即使是学会了政治上的阴谋,但是实际上还是一个善良到让人心疼的孩子罢了。 他的年龄要比蓝幕羽还要小一些,可是只要是接触到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还是会觉得这是一个孩子,是一个需要保护在自己心里面的孩子。 “两族对混血的排斥以及杀戮,在我们那里也不是没见过。”秋玉漫不经心地说。 他们生活的时代已经离那个时代很远很远,但是似乎没有一个人可以忘记那个时代的杀戮。 他觉得微微恍惚,一下子似乎离开了这个布满月光的林子,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 蓝幕羽在他怀中轻轻闭上了眼睛,手指在厚厚的斗篷里握住了他的手指,略微的冰凉,掌心还有一层薄薄的茧,那是常年练剑留下的,宽阔的掌心触及到他的手指,将他整个手掌都包了进去,就像是将他小心地放到了自己的心里,暖暖的,将外面一切的伤害都挡在外面。 他不由地笑了起来,他们来自于同一个时代,又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既然都是知道的。 “南京大屠杀。”蓝幕羽缓缓将这几个词吐了出来,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在这个怀中,他是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秋玉好一会儿才轻轻应了声,看着怀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熟睡的心爱人,不由得凝神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自失一笑,将他身上的斗篷掩了下,抱紧了怀中的人。 蓝幕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马车里面了。 里面铺着厚厚的褥子,散放着几个大大的软枕,还有一张小小的小几,固定在马车上,质地看上去是铁,上面放着几个银白色的盒子。 秋玉抱着他靠在其中一个软枕上,手中拿着一卷书,闲闲地看着,觉察到他醒了过来,微微一笑,摸了下他的额,笑道:“烧已经退了。” “什么?”蓝幕羽挣扎地想坐起来,但是却是全身无力,这和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有所不同,脑袋里面昏昏沉沉的,四肢提不起一点力气来。 秋玉将手臂环在他腰上,将他的身体略略往上提了下,却依旧靠在自己怀中,低声道:“你昨天睡着不久就忽然发了烧,这时才退了。” “是这样。”蓝幕羽揉了揉略微疼痛的额头,向他笑了下,掀开马车上的帘幕向外看,打量留下,差不多已经是正午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长时间。 “我们这是到哪里了?”蓝幕羽随口问道。 秋玉也看了看外面,将帘幕放了下来,道:“我也不太清楚。木国几乎都是大片大片的林子,实在是看不出来在什么地方。”蓝幕羽应了声。 “吃点东西吧。”感觉到蓝幕羽微微换过劲来,秋玉说道,一边将小几上银白色的盒子打开一边向外面提声叫道:“慢一点。” 外面赶车的那人低低应了声,车速果然慢下来。 小几上放着几样小菜,虽然不是十分名贵,但是看上去也是精致可口。他不由地看了眼秋玉。 秋玉淡淡一笑,将筷子递到他手中,下巴微微指了下外面:“我无意中在外面捡到的这个人不仅身手不错,做食物上也是一把好手。只是人懒得很,轻易不做东西。这次倒是和你有缘,你尝尝他的手艺吧。” “捡的?”蓝幕羽接过筷子尝了一口银盒中的食物,清淡可口,果然是好手艺。 “嗯。”秋玉淡淡一笑,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身体,换了一个两个人都比较舒服的姿势,懒懒道:“你绝对想不到我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蓝幕羽想了下,不得要领,回头看了看秋玉。 秋玉微微低头看了他一下,拿额头蹭了下他的头发,两个人关系恢复之后,他似乎越来越喜欢这个动作,这才说道:“其实他也是混血。” “什么?”蓝幕羽拿筷子的手指微微顿了下,忍不住又回头看着他。 秋玉淡淡一笑,摸了下他的头发,淡淡道:“他确实是混血。其实她生活在一个全部由混血组成的村落里,应该属于木国的范围。几年前木国和金国大战,消耗掉不少的粮食,他们那里遭了旱灾,颗粒无收,本来等待朝廷救济说不定还能活下去,但是却因为是混血村落,任其自生自灭。我刚好路过那里,就刚好救了他们。而他……”他下巴又指了下外面,“本来已经剩下一口气被扔到了山上。” 第五十四章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离月起了个大早步出自己的营帐,看到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林子的寒玉,几步走了过去,拍了下他的肩帮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寒玉动了下已经僵硬的手臂,点了下头:“将近午夜的时候离开的,现在应该离开这片林子了。” 离月看了看他一直看着的地方,又看了看明显身体僵直的寒玉,忍不住惊诧道:“你不会是从他们离开就一直站在这里吧?” 如果在这里也有四季之分的话,这时候应该算是深秋了,常青的树木有的也开始落叶,深碧色的叶子从枝头缓缓飘落,地上清理干净的地方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寒玉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微微苦笑,脚尖无意识地磨蹭着松软的土地,忽然道:“其实要攻破这座城池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微微一顿,皱着眉看着离月,他是这支军队的军师,要不要采取这个措施,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他手里。 “什么?”从寒玉苦笑中已经知道自己问出的问题的答案的离月正处于震惊的失神状态,一时没有从他迟疑的话中理解到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反问了句。 寒玉皱了皱眉,如非必要,他实在是不想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毕竟那个办法实在是有损阴德,略一犹豫,缓缓摇头道:“没什么。” “你不是说……”回过神来的离月想起自己在失神的时候听到了什么,不禁有些奇怪他现在的隐瞒,忽地心底一亮,微微低头看了下自己脚下不小心踩到的一片碧叶,已经不复年轻的温润,厚重的深绿色裹在显出深黄的叶脉上,明显差不多已经沥干了水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慢慢地转向林子里面,将近一个月没有一滴雨水,因为树木的缘故,这里的空气并不是非常干燥,但是常年积累下来的落叶在上面的一层却早就干透,一旦遇到明火……他简直觉得寒玉在自己不小心的时候将一个恶魔放进了自己脑子里面,将自己不断地引向那个恐怖的想法,他越是想避开它,那个想法就越加明晰,像是深深地刻在脑子里一般。 “寒玉……”离月苦笑,“你怎么能想出这种东西来?” 寒玉怔了下,想到的却是那个一身浅蓝衣衫的孩子,坐在傍晚的微风里,手中捧着一杯清茶,旁边的木桌上还放着一卷翻开的书籍。他轻轻呷了口杯中的茶水,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却忽然又像是看到什么异样,眸子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即不着痕迹地苦笑了下,感觉到他在旁边看过去的视线,只是淡淡说了句:“这些天天气太过火热,外面又是将近一米厚的落叶,容易起火。” 他当时并没有怎么在意这件事,只当是两个失去自由的人随口谈起的天气闲话,直到昨夜亲眼目送自己的弟弟亲密地抱着那个人离开,才忽然发觉,原来当时浅蓝衣衫的孩子,说起的竟然是高高围墙外愈演愈烈的战事,只是他似乎也是知道这个方法实在是……所以才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带过去。 “这些天天气太过火热,外面又是将近一米厚的落叶,容易起火。”相同的一句话,只是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完全变了,寒玉心中一叹,自己究竟是不如那个孩子心软。 离月微微一愣,不再考虑这人一早的神经质,向他招了下手道:“我们回中军帐商量一下吧,说不得……”离月微一迟疑,“就用这个办法。” 中军帐,孟瑶已经从昨夜见到自家主子真面目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回到自己帐中又好好的睡了一觉,此时精神非常不错,看到早期的另外两个人回来,一边嚼着手中干硬的干粮就着咸的几乎发苦的咸菜,一边向他们打招呼。 将近一个月下来,他已经差不多适应了军中令人难以下咽的食物,也开始习惯这里完全没有将军小灶的“习俗”,也是第一次接受原来大战中的士兵只能用干饼咸菜充饥的事实。 没有肉食,小狐狸只好习惯一天三顿的咸菜,一边应着孟瑶的闲话,一边从桌上的碟子里拎了一根咸菜放在自己嘴里嚼了下,看了看微微皱眉的池家大少爷,口齿不清地说道:“最近几天我们就只有这些东西了,等战事结束,才有时间改善一下伙食。” 寒玉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也学着他的样子拎起了一根咸菜,顺便将另外一张大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慢慢地将他在自己嘴里化开。他并不是吃不了这些东西,只是一时间不能接受一直徘徊在生死线上的战士竟然是用这种东西果腹的事实。 几口将自己的食物咽下,离月简单地向孟瑶说了下刚才两个人在外面想到的办法。如他所想地看到了孟瑶微微皱起眉头在两个人之间扫视了一下,略一思考,淡漠地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目前为止,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他顿了下,继续咬着难以下咽的食物,说道:“现在这里大部分都是西北风,我们占据了上风向,只要处理出一条圆环形的空地,直接放火,就能将这座城池烧个干净。至于……城中的士兵以及百姓能不能活下来……”他又顿了下,“就要看皇帝陛下的意思了,是吧?” 寒玉淡漠地抬头看了看他,三人里面离月吃得最快,他的那份食物已经消耗干净,孟瑶怎么也是在这里混了好长时间了,眼看着也快要吃完了,他看了看自己这边看上去并没有怎么大动的餐盘,没有开口,继续口中的咀嚼。 离月左右扫了下身边的两位,淡淡道:“我现在就让他们伐树吧。” 掀起帐幕的手指顿了下,将要离开营帐的离月忽然回头,迟疑地又说了句:“这场战事再持续下去,其实和放火的人数也差不了多少。”话音刚落,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孟瑶和寒玉面面相觑,同时苦笑了下,不管他们现在怎么说,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面好受一下罢了,其实三人都明白,城外大火一起,木驰和木国君主的使者都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城中的百姓和木驰带过来的士兵,绝对是要殉城的了。即使逃了出去,也会被木国君主以逃兵罪祸及全家。 “这是夏炎城,在过去就没有大的城镇了。”秋玉举着马鞭指了下远处隐隐可见的城镇,低头看了看一直躺在自己怀中的少年,低声说道。 “夏炎城?这个名字很熟啊。”蓝幕羽一边从他怀中撑起身子来,一边眯起眼睛打量着远处的大城,可惜这里离的还是远了些,只能看见高高的城墙,偶尔还有巡逻的几名懒懒散散的士兵。 “这里是木国和金国的边界,号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但是你也知道,一只雄狮带领一群狼和一只病猫带领一群狼并没有太大的相似之处。”秋玉冷笑了下。 “这里就是木驰原来一直驻守的地方?”蓝幕羽微觉惊讶,忽然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在被木驰软禁在回木国都城的路上,没少从那群少言寡语的士兵中听到这个名字,原来竟然是在这里。 他略微迟疑了下,问道:“现在木驰的手下并不是他自己的军队吗?” 秋玉点了下头,淡淡道:“最起码不是他起家的军队。”蓝幕羽低声喃喃了句什么,他没有听清,反问道:“什么?” 蓝幕羽摇了摇头,将手臂从厚厚的斗篷里伸出来抓住了马缰,道:“我还是到马车里吧。我们在这里停一两天,应该没什么事吧?” 明白他在想什么的秋玉点了下头,抱着他跳下了马背一同钻进了马车,低声吩咐道:“直接去啸铭轩。” “你的地方?”蓝幕羽问了句。 “有时候歇脚的地方。”秋玉淡淡一笑。 知道他不想多说,蓝幕羽也不再问,只是微微踌躇了下,低声道:“我想让你帮忙弄一样东西出来。” 秋玉低头看了看他,亲了亲他的头发,淡淡笑道:“我手下的势力,尽管用便是。” 蓝幕羽也是淡淡一笑,唇角微微一动,吐出两个字来:“烟火。”秋玉手指不由的绞紧了下,认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低声一笑:“随你。” 第五十五章 啸鸣轩是一家客栈的名字,整体结构和原先建在堰流的沐家酒楼非常相像,只是比沐家酒楼还要大很多,前后两部分,前面分成九个小一点的院子,后院分成两间,一间是啸鸣轩中管事的住地,另一间就是秋玉说的他偶尔歇脚的地方。 “我这算是第一次见到这边的城镇。”坐在马车里面,蓝幕羽一边撩开帘幕向外看,一边向坐在他身后抱着他的秋玉说道。 秋玉扫了一眼他早就看惯得忙忙碌碌的街道一眼,淡淡道:“其实哪里都一样。” 蓝幕羽微微回头看了他一下,知道他说的不仅是人类和异族之间的一样,也是在说两个时代之间的一样,向他笑了下,并没有表示。 木国,或许一直生活在原来的那个时代的话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原来还可能有这样的国家。木国实际上就是一个巨大的森林,上至国都下至一个极其普通的村庄都是砍伐掉树木之后建起来的,四周依旧保留着原先的高大林木。各个大大小小的城镇村庄之间径陌相同,官道有四米多宽,但是最常见的确是一条条细细的小径,以及长着浅浅野花的草地,令人神清气爽。 在这里几乎所有的房子都是直接从聚集地外面才来的木料建起来的,只有很少的权贵之家才会用从很远的地方,甚至是别的国家运来的石料建房。据说木国国都的皇城建都的时候就是在几百年前木国最兴盛的时候从老对头金国那边运过来的石材。 蓝幕羽扫视着宽大的街道两边各式各样的木制房屋,心中不由的感叹。 秋玉看着他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在很多时候,这个表面上看上去完全还是一个孩子的孩子是很少在脸上露出这种小孩子的神情的,他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其实这还不是木国最漂亮的地方,我以后带你去筠寰看一下,那里被称为空中之城,非常漂亮。” “筠寰?”蓝幕羽眼睛亮了一下,在他来到这个时代没多久,曾经在一般书上看过,那本书的原稿已经遗失,只有一本断断续续的手抄本,书名也早就没有了,曾经提到过一个很漂亮的小镇就叫做筠寰,那里所有的房屋都是直接将近千年的老树直接雕刻出的,房屋和房屋之间用木桥连接,形成一个特殊的空中之城。以前一直觉得这个小城一定已经消失了,还为此惋惜了一回,没想到那座城竟然还存在。 “到了。”秋玉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肩,跳下了马车,伸手将他抱出了马车。蓝幕羽愣了下,脸上蓦地一红,苦笑道:“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挣扎地想从他怀中离开,但是却被秋玉抱得更紧:“我抱你进去。”秋玉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蓝幕羽无奈摇了摇头,手指松了下来。 黄昏时分,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打尖住店的寥寥无几,一位身着蓝色布衫的中年男子正趴在柜台睡的正香,听到声音口齿不清地说了句:“打尖还是住店?” 蓝幕羽忍不住“扑哧”一笑,扫了下脸色乍青乍白的秋玉。 秋玉低头瞪了下蓝幕羽,将他放在地上,依旧用一只手将他锁在自己怀中,腾出一只手敲了下柜台。 蓝衫男子微微动了下,喃喃道:“打尖还是住店?”头在自己枕着的手臂上蹭了两下,睡得更熟。蓝幕羽又是一笑。 秋玉脸色铁青,冷冰冰道:“住店。” 趴着的身体倏地一僵,缓缓直起了身子,然后慢慢地将头抬了起来看着柜台前的两位,脸色瞬间一白,随即讪讪一笑:“老板……” 秋玉看了看又一次忍不住失笑的蓝幕羽,脸色更是难看,站在两个人面前的蓝衫男子不禁缩了下脖子,偷偷瞟了眼老板怀中宛如清风明月的孩子,又老老实实地将眼睛移到自己脚尖,低声道:“您要不先休息?”一边说着一边略略抬头看着秋玉的脸色。 蓝幕羽看着脸色越加难看的秋玉,忍不住摇了下头,无奈道:“赶了一天的路,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蓝衫男子不禁又看了他一下,至今为止,他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和主子说话。 秋玉低头看了下蓝幕羽,依旧俊美如昔,只是脸色略微显得煞白,带了点淡淡的倦色,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即使是一向有神的眼睛,也略略显出一点点的茫然。 他不由得一惊,伸手搭在他的腕脉上,脸色瞬间就是一变,强压下一把将他抱起来的欲望,淡淡扫了眼没有一点眼色的下属,淡淡道:“沉颖轩收拾出来了吗?” 蓝衫男子一阵惊愕,抬头看了下脸色担忧的主子,又看了看一直被主子搂在怀中的孩子,主子……竟然也会担心……别人? 秋玉脸色一沉,冷冰冰道:“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收……收拾好了。”蓝衫男子缩了下脖子,心里倒是踏实不少,这才是自己认识的主子嘛,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引着秋玉向里面走去。 赶走不识相的下属,秋玉急急地将怀中的人放在床上,伸手在他手腕上又诊了一下,脸色铁青,手指控制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伸向他的衣襟,将他的衣襟撩开,露出雪白的里衣,碰到它的手指却像是忽然碰到刺一般蓦地停了下来,半天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努力镇定地将他的里衣的衣襟拉开,晶莹剔透的胸口,仿若透明的立着两粒红粒,但是他第一眼看到的确是妖娆地缠绕在心脏部位的蓝色花藤,淡淡的蓝色荧光,美丽漂亮的花藤一瞬间就像是活了一般要伸出自己的触角,仿佛要将藤蔓直直地伸到胸口里面剜出心脏一般,眠花藤。他脸色煞白。 “怎么了?”一时失去神智的蓝幕羽渐渐清醒过来,看到秋玉的脸色下意识地问了句,一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脸色微微泛红。 妖娆的藤蔓却在蓝幕羽醒过来的一瞬间隐了起来,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蓝幕羽低头就看到自己白玉一般的胸口,以及不知何时小巧挺立起来的红粒,脸色更红,正想说什么,胸口忽地针刺般地疼了起来,像是有什么生生剜出来了一般。 “呜……”他一声低低的呜咽,脸色煞白。 “羽!”秋玉猛地将他抱在自己怀中,手指按压在本来眠花藤的位置,低声焦急道:“你怎么样了?” 剧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蓝幕羽转眼就回过劲来,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拍了下神色焦急的秋玉的肩膀,淡淡一笑:“我没什么事情,就是一时或许是起的太急,疼了一下。” 秋玉点了点头,牢牢地将他按在自己怀中,低低道:“羽,幕羽。” “嗯。”蓝幕羽顺从地靠在他怀中,有一下每一下拍着他的背,低声道:“没事了,别担心,再说你不是学医了吗?我真有什么了还不是有你吗?”蓝幕羽撑起了身子,微笑着看着他。 秋玉放手让他坐了起来,听他这样说,脸色稍霁,低笑道:“我知道。不会让你有事的。”一边说一边又将他抱在自己怀中,手指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眸中清光微微一闪,瞬即隐去。 蓝幕羽安静地靠了回去,眼睛里不知名的东西微微一闪,唇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弧度,但是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却看不出一丝笑意来。 “好了,”蓝幕羽用力拍了下他的背,“我们该洗漱一下了,躺了一整天,身上难受。” 秋玉淡淡一笑,将他抱起来笑道:“沉颖轩后面就是浴池,我在这里建啸鸣轩的时候就建的。刚刚就让他们热水了,现在应该可以洗了,你身体还是不好,我抱你过去吧。” 蓝幕羽微一迟疑,点了下头,迟疑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秋玉眸中瞬间一亮,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蓝幕羽脸上又是一红,迟疑着想将手放下来,但是最终心中一叹,将头在他怀中蹭了下,找了个舒服的位子靠了过去。 秋玉觉得心中暖洋洋的,这股暖流从心口缓缓流向四肢百骸,舒服的像是泡在热水里,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一般。 第五十六章 浴室由这里特有的一种香木建成的,原木就是一种很喜人的火红色色泽,中间的浴池是一种石材,但是蓝幕羽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脚踩上去暖暖的很是舒服,池中是淡淡的碧色水,应该也是这里特有的水质,暖暖地泡在里面,一路上的疲惫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秋玉淡淡看了眼蓝幕羽轻轻摸了一下的浴池壁,解释道:“这种石料是在一个不浅的温泉底发现的,那里原来是火山,只是近百年都没有喷发过,有了温泉。下面的人见到之后就送了给我。” 蓝幕羽“嗯”了声,迟疑了下,向他的方向微微靠了下。秋玉怔了怔,也迟疑地伸了下手,将他拖到了自己怀中。 “你感觉怎么样?” 微微转头,看见秋玉迟疑着的神色,不禁微微皱眉,自己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来到这里之后秋玉的脸色就一直怪怪的? “没什么事,只是全身困倦的厉害,应该是坐马车时间久了的缘故。”蓝幕羽微微摇头。 秋玉自然是注意到了他轻微皱眉的举动,脸上一暗,微微低了下头,过一会儿抬头笑道:“我帮你按按吧。”说着靠了过来将他抱到了浴池边上,用一条棉巾擦干身上的水,穿好里衣,才带他躺倒浴池边上的一个大软椅上。 蓝幕羽淡笑着任由他摆布,微微发热的脸颊贴着薄薄的丝织品,很是舒服,不禁蹭了下,感觉到秋玉有力的手指压在了自己颈上,一下一下地将僵硬的肌肉揉软,显出一种微微的闷痛来,只是还有一种淡淡的懒洋洋的舒服,他不由得低低叫了声。 “羽?”颈上的手指顿了下,微微向下移了下,按到了背上,有轻有重的碾压者背上的穴位。 “很舒服。”蓝幕羽低低应了声,一路上坐车难得的舒服,竟然感觉到了微微的困倦,脸颊又蹭了下下面的丝织品,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迷迷糊糊有了感觉的时候,身上似乎钻进去了一个什么东西,痒痒地摩挲着他的身体,他下意识地按了下那个东西,身上舒服了一些,还想再睡过去,被他按住的东西又开始上上下下地动,竟然放肆地向上摸索地捏了下他的乳尖。 “唔。”蓝幕羽猛地惊醒,手指还放在原来压住那个东西的地方,衣服里面的东西知道他醒过来也静止了下。 微微转头,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剑眉星目,墨色的眸子在夜色里似乎多了一点什么东西,静静地看着他:“秋玉?”他试探着叫了声。 “嗯!”闷闷一哼,秋玉躺在他身边蹭了下他的颈子,依旧放在小巧的红粒上的手指却又开始轻轻碾压,接着微微一翻身,将他压在自己身下,双臂撑着自己的身体,低下头去轻轻嗅着他颈子里面淡淡的香气,又像是忍不住一般极轻地添了一下,示意地看着他。 可以吗?秋玉带着淡淡情色的眸子里明明显显地告诉了他自己的欲望,再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下似乎有一个热热的东西顶着。蓝幕羽脸上一红,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或许是按摩起了作用,全身有一种难得的懒洋洋的松软的舒服感觉,不禁低着头微微点了下。 秋玉心中忽然有一种狂喜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像在前世或者是在这里的第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感觉,那些的时候,即使是抱着他,越抱得紧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失去,但是现在自己心中却忽然像是被什么给填的慢慢的,甜腻的感觉美好的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羽,羽……”他低低叫着他的名字,唇轻轻地吻着他在月光下越显得清雅优美的五官,忽然像是着了魔一般,凑到他的耳边,低低地说道:“我爱你!” 蓝幕羽身体猛地一弹,随即放软靠在他怀中,轻轻蹭了下,淡淡一笑:“嗯。” 秋玉明显地对他的反应不满,头微微向下重重咬了下他的耳垂,冷哼了声:“你呢?还……”话却是说不下去了,静静地看着他。 蓝幕羽眨了下眼睛,微微苦笑:“秋玉,我还是希望……” “希望什么?”秋玉又狠狠咬了下他的耳垂,凶巴巴地问道。 蓝幕羽不由地“扑哧”一笑,为他小孩子脾气摇了下头,迟疑了下,微微抬头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 秋玉心中又是一阵狂喜,也不在非要问这个问题,低头激烈地亲着他的脸颊,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唇轻轻落到他的唇上。 蓝幕羽微微一震,火热的唇却很是干爽,轻轻地落到自己唇上就像是蝴蝶的羽翼一般轻盈,和以前的吻一点都不同,没有一点点剧烈的感觉,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轻轻的吻,就像是轻轻地吻在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一般,痒痒的,舒舒麻麻的,全身似乎都要为这样的吻点着一般。 秋玉没有感觉到他的感觉,第一个吻过后就激烈地吮吸着他的两瓣红唇,慢慢地将自己的舌小心地探进他的口中,缓缓地舔过他口腔中的每个地方,然后缠住了他的舌,简直就像是要将他整个吃下肚去一般。蓝幕羽微微苦笑,却伸手轻轻的抱住了他的腰,放纵了他的占有。 羽唇角溢出了一丝清液,在月光的照耀下异常的带着另秋玉眼热的淫亵,他缓缓眨了下眼睛,觉得自己几乎要为他失控了,抱着他的腰的手指不禁按上了他的腰带,微微一用力,华美的青色丝织品顿时化为一手的蝴蝶。 “羽,我想要你。”他的声音沙哑,亲昵地蹭着他的脖颈,就像是以前看到的水中仙鹤一般。 不适地擦了下唇角的液体,蓝幕羽淡笑着应了声,纵容地看着他。 秋玉眸中微变,那是赤裸裸的情欲,像是空中翱翔的雄鹰咬住了自己的猎物一般,剧烈地吻着身下人白皙柔软如棉的肌肤,大掌在他身上揉来揉去,柔软的身体就像是要将他黏在上面一样,吻重重地落到了不知何时散开的衣襟里面,他含住了一粒小小的红粒,放在自己唇齿间,像是得了美味一般重重吮吸着,一只手伸了上来,慢慢地揉搓着另外一颗。 乳尖被如此对待的蓝幕羽不禁一声低吟,下意识羞耻地挣扎了下,但是很快就又在深深的欲海里面沉沦,像是身体里面的原始的东西觉醒,他轻轻地试探地吻了下努力取悦自己人的黑发,沐浴过的淡淡水香,就他拉入了欲望的更深处,不禁微微呻吟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明显地不属于自己的声音,秋玉身体倏地一僵,不敢相信的狂喜在他眼中爆发出一种绚丽的华光,全身的细胞都像是被极微弱的但是真真实实的电流击过一般,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外。在以前两个人欢爱的时候,蓝幕羽或者是沐阳,几乎从来没有发出过声音,即使是有,也只是偶尔受不了的时候发出的闷哼,这次可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低弱的一声轻吟。 微微泛着红色的俊美脸颊,依旧带着一贯清清淡淡的淡雅,但是这时候眉宇间却还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媚意,一直清澈见底的眸子失去了一贯的清冷和冷静,微微眯着,显得有些迷茫,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 “羽?”狂喜地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秋玉低低叫了声,今天得到的狂喜太多,让他有了一种犹在梦中一般的感觉。 “嗯?”迷惑的眼睛带了一丝湿漉漉的乖巧,似是询问,又像是迷惑他为什么停下来一般迷惑地看着他。 “羽!”秋玉低低一叫,一口咬住了一颗红粒,手指熟悉地揉搓着另外一颗,直到它们全部变成鲜艳的红色,唇缓缓向下移去,湿滑的舌头在他的腰腹间留下一道光亮的痕迹,最后轻柔地将那个小巧的含了进去,讨好地取悦它。 “唔……呼呼……”蓝幕羽发出难耐的声音,潜意识地抓住了伏在自己双腿间的脑袋,只是只抓到一把柔软中带着韧性的头发。秋玉重重地吸了一口,蓝幕羽又发出一阵低低的轻吟声,想要将他拉开的手指顿时停了下来,软软地虚虚地揪着他的头发。 全身所有的热量似乎都在向着一个地方汇聚,蓝幕羽难耐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摆脱这种难以控制的感觉,但是似乎没有一点用处,只好任由着这种火热向那个地方集中,发出一阵阵低低的叫声。 “呜……”声音忽地拔高,火热瞬间炸开,他身体重重弹了一下,又重重落回床上,剧烈地喘着粗气,四肢都懒洋洋的失去了动一下的欲望。 “秋玉?”他低低叫了声。 将喷到自己嘴里的东西吐到手中,秋玉喘息地应了声,抬头看着余情未散蓝幕羽,湿漉漉的眼睫毛长长地忽扇着,脸颊潮红,迷糊地看着他的方向。 秋玉忍不住一笑,缓缓地分开他白皙纤长的双腿,试探着将沾满了粘液的手指按了下温湿的地方,手指下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下,随即静静地躺着任由他动作,甚至在他抬头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自己的一缕发丝现在似乎就抓在那人手中,心中的快乐简直就要破体而出一般。 陷入过情欲一次的身体极其松软,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将自己送进了心爱之人的体内,秋玉喘息着强令自己停了下来,不想伤着自己的爱人。 蓝幕羽此时却缓过劲来,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眸子已经带了丝丝的清明,感觉到他已经在自己的身体里,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心中一动,已经明白过来,双臂搭上了他的背,将上身抬了起来靠进他的怀里,拿自己的发丝蹭了下他的胸膛,将他拉着躺在自己身上,双腿屈膝,方便他的动作,凑到他的耳边低低笑了下:“动吧。” 秋玉耳边一热,低低的声音带了淡淡的沙哑,又是那么有诱惑力的三个字,他那里还忍得住,双手扣住他的腰,试探地动了起来,刚刚从情欲里面脱离的蓝幕羽身体一僵,又放纵自己沉迷进了情欲里面。 第五十七章 慢慢从睡眠中醒过来,太阳已经偏西,身边的位置凉凉的陷下去一个凹陷。蓝幕羽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全身是一种纵欲过后的酸痛,懒洋洋的不想动一下。昨夜,秋玉抱着他沐浴的时候他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现在身上的被子和床单明显是换过的,躺在上面很是舒服,他不由得蹭了下身下微凉的棉枕。 “醒了?”换了一身白色衣袍的秋玉在门外顿了下,向他淡淡一笑,缓步走到床边摸了下他的头发。 蓝幕羽懒洋洋地应了声,额头在他手掌下面缓缓蹭着。 秋玉忍不住一笑,想来下还是问道:“你今天要不要出去逛一下?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今天刚好是十年一度的大节。” “什么?”不太了解这里事情的蓝幕羽下意识地问了句,一边缓缓地撑起了身子,从一边的衣架上将衣服拿了过来,浅青色,看样子是在他睡着的时候秋玉准备好的。 “我也不是太清楚,应该算是一种祭祀吧,不过年代太过久远,现在也只是保持了一贯的习俗,原因原因不可考了。”秋玉一边说着一边帮他将衣带系好,心里面暖洋洋的,就像是一觉醒过来,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更衣一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先吃一点东西,再晚一点才要开始,很像我们那边的灯会,到时候除了这个城中的人之外还有很多邻近城镇郡县的人过来。”秋玉阻止了蓝幕羽自己起身的动作,小心地将他抱了起来。 “我……”还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蓝幕羽想这么说,秋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只好闭嘴乖乖地靠在他怀中,有着他将自己抱到外厅。 浅粉色衣袍的侍女麻利地将薄瓷餐具摆好,俯身行了一礼,退了出去,大大的大厅里顿时又剩下两个人,即使是在原来沐家的时候,吃饭时间也是佣人摆好饭就下去的,他们习惯在吃饭的时候谈一些东西,并不习惯有人在边上服侍。 接过秋玉递过来的一碗白粥,蓝幕羽左右打量了下这个大厅,视线又看了下外面宁静中带着生机的勃勃绿色,忽然道:“这倒是一个好地方,以后事完的时候,住在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盛粥的手指不易察觉的顿了下,秋玉缓缓抬头看着他,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忽然想问什么,又强忍住,淡淡一笑:“这里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只是宁做盛世犬不做乱世人,我们出生的时代不好。” 蓝幕羽微觉诧异,转头看着他,但是又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笑了笑,叹道:“是啊,这个世道确实不怎么样。” 秋玉微微迟疑了下,缓缓一笑,没有继续接下去。 一顿饭吃完,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天上可以看见淡淡的星光,沉颖轩的等也点了起来,造型古朴的的天蓝色烛台,上面放着儿臂粗的蜡烛,照的室内亮如白昼,并不比在原来的世界有电灯的时候差多少。 “天色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秋玉看了看远处渐渐亮起来的灯盏,缓缓一笑,吃饭的时候带上的阴郁已经一扫而光,蓝幕羽微觉诧异,但是也没有问,由他挽着自己的手臂走出了沉颖轩。 刚刚走出沉颖轩,却刚好和另外一路人碰个正着,蓝幕羽脚下一个趔趄,手指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手指刚刚摸上一个丝织品,就听到一声冷喝:“什么人!放肆!”接着腰间一紧,被走在后在靠右的秋玉抱了回去。 没有理会出声的一名明显是侍从的中年男子,秋玉微微皱眉检查了一下蓝幕羽,没觉出什么不妥,视线淡淡在出声的侍从身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到被慌忙围在中心的少年一眼,淡淡道:“啸鸣轩的客人,不知道这位又是什么人?” 那名侍从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回避着他的视线,微微咬了下牙,小心翼翼地看了下自己的主子,见他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淡淡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生生顿住了想要向后挪的脚步,微微低了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蓝幕羽抬了下头看了下被围在中间的少年,微微一俯身,道:“刚才唐突了,请阁下见谅。”手指在宽袖中握了下秋玉的手掌,秋玉眸中华光闪了一闪,没有再出声。 少年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淡青衣衫的少年,又看了下一脸冷漠的秋玉,脸上有了一丝兴味,出声道:“不过无心之失,不必介意。” 秋玉厌恶地扫了少年一眼,握了下手中柔软的手指,淡淡道:“打扰了,抱歉!”拉着蓝幕羽就离开了这里。 身后少年看了眼目送两人离开,又看了看惊慌地低着头的侍从,唇角笑意更深,淡淡道:“自己下去领罚!”挥了下衣袖,带着一众下属离开了这个拐角。 “怎么了?”看着离开那里之后就一连脸色不善的秋玉,蓝幕羽一阵疑惑,想了想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秋玉缓缓回头,看见蓝幕羽脸上微微的疑惑,迟疑地摇了下头,刚才少年眼里赤裸裸的兴味一下子又出现在眼前,让他有一种将那双眼睛剜出来的冲动,他讨厌有人拿这种眼睛看羽,就像是有人在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恨恨割了一下,难受的厉害,但是他知道羽对这种实现总是迟钝的厉害,心中微微一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苦笑了下道:“没什么。”蓝幕羽又是一阵疑惑,看他明显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也就不再多问。 还没到真正的时候,街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人群,两个人秋玉将他揽在自己怀中,引得来来往往的人都奇怪的看着两人,但是接触到其中一名青年男子冷淡的视线,纷纷缩着脖子将视线移开。蓝幕羽又是一阵无奈,刚好看见一个茶楼,低声道:“我们去那里坐一下吧。” 又用视线将一个偷偷打量两人的中年男子瞪开,知道这样也不是办法,但是要他现在放开羽的手也是非常不现实的,淡淡点了下头,将他的手指又握的紧了一些,拉着他进了茶楼。 但是刚刚进去他就有一种叫后悔的感觉,柜台前前呼后拥的少年明显也看到了两人,眸子亮了一下,平淡的脸上带出一丝淡雅的微笑来:“原来是两位,我们还真是有缘。” 蓝幕羽微微一鄂,正想说什么,手上一紧,就听到秋玉冷冰冰的声音:“确实巧得很。”接着就看到他视线落到一边的小二身上,冷冰冰道:“楼上雅间,还有吗?” 小二迟疑地看了眼站在一边微微笑着的少年,又看了看冷冰冰的秋玉,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最后一间已经被这位公子订走了。” 话音刚落,秋玉眉头一皱,少年微微笑道:“没关系,就让给两位吧,我们到别处去就是。” 这时蓝幕羽也看了出来,这位少年明明显显的就是有意和秋玉搭茬嘛,但是也看出来秋玉冷漠讨厌的感觉,淡淡一笑,有礼道:“不用了,先来后到。”正要施一个这里常用的礼节离开,就被秋玉冷哼了声带开,冷冰冰道:“不用了,多谢好意!”拉着蓝幕羽就出了茶楼。 “阴魂不散!” 听见他喃喃,蓝幕羽哭笑不得。 接下来两个人的闲逛,每每不经意的就能碰到少年,有时候是簇拥着一群人,有时候就单单他一个人,平常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两个人微微一笑:“好巧!” 秋玉脸色渐渐愈发的难看,蓝幕羽笑意没敢露在脸上,也忍得难受,只好道:“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秋玉扫了眼明显是强忍笑的蓝幕羽一眼,恨恨哼了声,咬牙切齿道:“回去!” 没想到刚刚到了客栈又遇到了带着一脸睡意的老板,一身蓝色袍子的中年男子惊愕地看着自家主子黑沉的脸色,又偷偷看了看边上忍笑忍得辛苦的蓝幕羽,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秋玉脸色稍霁,淡淡道:“几乎和我们一同出去的那人是什么人?” 老板微微一愣,迟疑了下,小心道:“他报的名字是土国的行商,但是据下面的人调查,应该就是土国皇帝最小的弟弟,被封为越王的翔乐。” “竟然是他?”蓝幕羽眸中一亮,哭笑不得,即使是刚刚到这里不过几个月的自己都听过这位越王的大名,他的面貌很少有人得知,但是确实这里公认的花花太岁之一,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名少年,这样看来他脸上并不是自己本来面目,但是竟然能够和自己的气质这么契合,倒是少见。这位越王殿下,没这么简单啊。 秋玉脸上也是一阵惊讶,这位一天到晚总是睡不醒的下属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手下的消息网也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消息的准确性他自然不会怀疑,想到羽的计划,不由的转头看他。正好这时候蓝幕羽也转头,两人视线一对上,都不禁笑了下,蓝幕羽兴味的笑意,秋玉则是看到他脸上甚少流露出的别样感觉感到一阵阵的无奈。 第五十八章 本来是想着在这地方住一两天考察一下夏炎城,但是由于两个人在床上花费了太长的时间,又由于晚上两个人回来后不久,那位越王就阴魂不散的追了过来,蓝幕羽只好在秋玉黑沉的脸色中匆匆收拾好行囊,一大早就开始赶路。 “主子现在就去飞霞谷吗?”一直没怎么出声的车夫像是一点都没有看到自家主子难看的脸色,面无表情地问道。 秋玉看了看待在自己怀中的蓝幕羽,淡淡道:“就直接过去吧。”蓝幕羽也没什么异议。 一路无话,夜里扎营的时候天色不过半晚,金色的晚霞将林子照成一片浅浅的金色,每一片叶子都像是一片片的翠玉一般。 “这地方真是漂亮!”蓝幕羽将双脚放到水里,躺倒在岸边,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向一边躺着的秋玉说道。这时候的林子里有一种很长时间么有见过的宁静祥和,静静地像是让人忍不住睡过去一般。 秋玉眨了下眼睛,扭头看着边上微微闭着眼睛轻轻呼吸着宁静空气的蓝幕羽,微微迟疑了下,最终还是一叹。 “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蓝幕羽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秋玉眸中不由地闪过一丝复杂,蓝幕羽心中微微一动,缓缓又闭上了眼睛,低声道:“秋玉,我知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而且也知道你有好几次都想问我什么。但是我不知道你究竟想问我什么。”他缓缓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秋玉。 秋玉微微一震,缓缓伸手将他的身体揽到了怀里,略想了下,问道:“你什么时候觉出我有事瞒着你的?” 蓝幕羽微微摇头,道:“你的事情我知道的本就不多,但是我也知道那些事情一般和我没多少关系,就一直没有问。但是,”他转头看了下秋玉,见他避开了自己的视线,眸中一暗,“还记得那次晚上你半夜回来我们去了一个潭边,第二天才回来的事情吗?” 秋玉心中一震,抱着他的手指微微一紧,闭了下眼睛,淡淡道:“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蓝幕羽眸中有了一丝复杂,很快便掩去,点头道:“是,那天你的情绪波动太大。认识你这么多年我很少见你情绪失控,那次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情绪已经失控了。” 秋玉心中闪过几个年头,淡然问道:“这就是你让孟瑶查我的原因?”他感觉到蓝幕羽身体一僵,淡淡一笑,将他抱得更紧了些,“羽,以后我的事情你最好就不要知道了!而且,”秋玉缓缓将他的头部转向自己,蓝幕羽只觉得自己心中一悸,眼前的秋玉似乎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但是他知道这还是秋玉,因为现在的秋玉和原来的洺很像,像到几乎看上去就是活生生的洺站在他面前一般,秋玉脸色一冷,放软了掐着他的下巴的手,“我很不喜欢你管我的事情!” 下巴上有一阵闷闷的疼,然后有一种厚厚的感觉,应该是已经肿了起来,蓝幕羽不在意地一笑,侧头看了下营帐的方向,被秋玉充当车夫的那名下属已经不在原地方,想必是找吃的去了,他淡淡一笑,低声道:“洺!” 秋玉身体大震,放松的手指倏地一紧,霍地翻身压在了蓝幕羽身上,清澈冷淡的眸子里的华光像是要将他生生融化在里面一样,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蓝幕羽闭了下眼睛,淡淡道:“我想知道,现在控制着这个身体的是谁?” 神色复杂地看了这张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的脸好长时间,秋玉霍地冷笑了起来,手腕一转,狠狠掐上他的脖子,冷冷道:“那你现在的身体里住的又是谁?沐阳还是寒颖的太子殿下?” 看着他的眼睛里缓缓露出一丝笑意来,蓝幕羽定定地看着这张渐渐熟悉起来的脸,淡淡道:“既是沐阳又是寒颖的太子殿下,不过,池家大少爷应该不全是洺吧?” 冷下来的眸子倏地闪过一丝杀意,掐着他的手指缓缓握紧,秋玉冷峻的脸渐渐扭曲起来,冷冰冰地看着躺在自己身下明显还是孩子的少年,瞳孔骤缩,冷冷一笑,缓缓松开了手指,淡淡道:“现在是池秋玉!” 果然如此!蓝幕羽只觉得自己心口狠狠一痛,脑子里面连闪着的是一幕幕前世的情景,暴怒冷傲的少年,恨到极处,在床上狠狠折腾他,但是一觉醒来就会难堪地躲出去,回来之后冷着一张脸,其实是做了对不住他的事情。他不由地苦笑了下,淡淡道:“他……去哪了?”视线却渐渐茫然地看着渐渐变成深蓝的天幕,柔软地像是天鹅绒一般。 冰冷的眸子收缩了下,淡淡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蓝幕羽冷哼了声,依旧由着他按着自己,淡淡道:“不是,你不是他!” 定定地看了身下的少年一会儿,秋玉冷笑了下,道:“在前几天的时候,他出现的时候多一点,从现在开始,我出现的时候多一点。” 微微睁了下眼睛,蓝幕羽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全身松软地躺在厚厚的落叶上面,身上的身体厚实温暖地压在他身上,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安全的感觉,即使现在的这个人不是洺,但是身体就像是依旧是他。 将呼吸慢慢调匀,蓝幕羽神色复杂地看着池家的大少爷,以前一直没有注意过,现在真真切切地看着这双眼,深处却不再是原来的冷静以及更深处隐藏的极好的焦躁,眸子深处而是一种让人生怕的寒到极处冰漠。 “他是什么时候出事的?”蓝幕羽问道。 秋玉缓缓抬起身子躺到了边上,不在压着他,但是大手一捞,还是强硬地将他抱在怀中,淡淡道:“你回来的前一天。” “嗯!”淡淡应了声,其实在感觉到秋玉变化的时候他就隐隐知道洺出事的时间,那天早上他和寒玉赶去离月的军营,换气的时候心口忽地一痛,硬生生地吐了一口血,他就觉得洺应该是出去了,但是回到军营的时候却遇到了没有一点事情的秋玉。当时就觉得奇怪,“眠花藤”是种在灵魂深处的一种印记,即使相信现在秋玉不是原来的洺,他也不会怀疑“眠花藤”的功效,但是在真真切切地知道洺出事的时候,心中还是一阵阵地生疼。 眸中闪过一丝兴味,秋玉忽然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昨夜将你压在床上的是谁?” 蓝幕羽微微一笑,淡淡道:“不用问,我知道是洺。” 神情一鄂,秋玉好奇道:“你怎么能分辨的出来?我知道他的所有记忆,看得出来,他以前的时候和我自己的性子有些相似,倒是和他现在表现的样子相差太大。” 蓝幕羽迟疑地摇了下头,眼睛里面有一种自己也想不明白的疑惑,苦笑道:“我也不清楚,但是就是知道那是他。” “这样……”秋玉低低喃喃,忽然翻身双手撑在蓝幕羽头边,低头看着他。蓝幕羽眸中异光一闪,诧异地看着他,自己似乎没有说什么禁忌的事情吧?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是要找自己麻烦的样子,只是想到以后要和这个并不是太熟悉的“秋玉”相处太长的时间,头隐隐地有些发疼。 秋玉眼睛微微眨了下,看上去有点像现在的洺,并没有做什么事情,蓝幕羽却瞬间怔愣住了,伸手慢慢地抹了下自己的唇角,秋玉……刚才似乎是在自己的唇角吻了下? 懒洋洋地重新躺了下来,秋玉唇角显出一种散漫的笑意,笑道:“你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说实话,我倒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出来了,一直居住在自己身体的角落里,看着那个小子使用自己的身体和你亲亲我我的,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还害羞什么!” 蓝幕羽脸上一红,心中不由想这个家伙真的只有二十岁上下吗?为什么他说话的时候有一种老头子的感觉? “不过……”秋玉扭头看着身侧安安静静的精致的脸颊,笑道,“一直看着你们两个,有时候倒是忍不住自己也来一次!”一边说着一边双手迅捷地扣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翻身紧紧地按住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蓝幕羽并没有想逃开的意思,觉察到他的意图的一刹那微微迟疑了下,硬生生压下自己想要逃离的动作,由着他将自己按在地上,反正身下是厚厚的一层落叶,身上并不十分疼痛。他在压下自己反应的一瞬间就看了出来,秋玉眸中冷冷清清地并没有一丝情欲的痕迹,所以即使是现在的姿势,他也并不吃惊。 秋玉眼睛微微一眯,淡淡道:“看上去你并不反对和我发生关系!” 蓝幕羽看了他一会儿,淡淡摇头道:“只是见你现在并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吗?”秋玉脸色忽然逸出一丝邪意,将他双腕握得更紧,邪恶地用下身蹭了他一下。蓝幕羽身体瞬间一僵,不由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依旧清清亮亮的,没有一丝情欲的痕迹,心中一惊,手腕一震,同时翻身屈膝想将他踹开。 “唔……”小腿上忽然的剧痛让他脸色煞白,离得极近的脸上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轻松地依旧扣着他的双腕,淡淡笑道:“不管是沐阳也好,寒颖的太子殿下也罢,给我记住一件事情,我不是洺!” 蓝幕羽一震,愣愣地看着他。 第五十九章 “晚餐准备好了,您两位过来吗?” 蓝幕羽和秋玉都是一惊,同时抬头,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名洺的下属已经站在两个人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稍显诧异的秋玉。 “好啊。”秋玉懒洋洋的一笑,松开抓住蓝幕羽的手腕,从地上站了起来,用衣袖抚了下沾了灰尘的衣袍,淡淡的像是毫不在意地问道:“你的身手倒是想在什么地方见过。” 中年男子依旧面无表情,垂头冷冷道:“您一直住在主子的身体里,属下跟在主子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有见过才奇怪。” 秋玉哧笑了下,没再理会他,转身邪邪一笑,向蓝幕羽伸手道:“一起过去吧?” 蓝幕羽微微苦笑了下,心中一时间乱得难受,也没有在意这两位在干什么。 夜晚两个人依旧是住一个营帐,秋玉的双臂紧紧地扣在他的腰上,蓝幕羽微微挣扎了下,没有挣开,感觉到一丝无措。在这里先是糊里糊涂的过了几年,然后又忽然遇到了这个世界的洺,甚至有延续了前世的关系,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占据了这个身体的不再是洺,而是另外一个人该怎么办。他不是洺,或者说不全是洺,自己该如何回应这个既熟悉又陌生到几乎算是一个陌生人的秋玉? 嗯?他微微怔了下,空气中忽然闻到了一股不属于这个林子的气息,即使已经好好处理过了,依旧可以闻到一丝淡淡的甜香味道。他略皱了下眉,这个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是它?他心中一跳,忽地回身看贴在自己身上的秋玉,只见他清俊的眉微微皱了起来,然后脸上渐渐放松,不一会儿好像是熟睡了过去。 蓝幕羽等了一会儿,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完全熟睡过去,小心地将依旧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拿开,慢慢下地,拿过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这才出了营帐。 “您怎么到这里来了?”看见站在不远处背着双手的人,蓝幕羽微微迟疑了下,淡淡问道,语气却带了一丝他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银色的月光洒在那人身上,白色的衣袍勾勒出修长的身材,长长的眼睫毛在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俊美的脸和他有几分相似,但是却有一种淡淡的苍白,连那双唇似乎都略显得苍白。他整个人和月色几乎融到了一起,淡淡的忧郁慢慢地渗了出来。 听到他的声音那人缓缓回过头来,线条优雅的唇微微一笑,淡淡道:“过来看看你。” 蓝幕羽心中微觉诧异,慢慢走了过去,迟疑了下,还是问道:“父皇……没有一起过来?”这名青年男子就是他的那位三叔,他父皇的爱人。 青年男子没有微微一皱,脸上现出一点点的不悦来,像是赌气一般哼了声,冷冷道:“不要提他!” 见多了两个人闹脾气,蓝幕羽早就见怪不怪,静静闭上了嘴,不再问这个问题,只是他还是奇怪这位几乎什么事都不管的叔叔怎么回到这边来,总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是来看看他吧?还是因为和父皇又吵架了所以跑了出来?他小心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像。 青年男子略显烦躁地皱了皱眉,看了看营帐,低声道:“我们到边上谈吧。”蓝幕羽更是奇怪,这周边似乎没什么其他的人了,似乎用不着另找地方吧?但是他是不会违逆他的意思的,跟了过去。 “是寒颖的那位郁美人儿王爷?看样子似乎所有人都被骗了。”安静的营帐里忽然传出一个低低喃喃的声音,指节轻轻敲了什么,发出清脆的一声,帘幕缓缓被拉开,银白色的月光照进了营帐,在窗子的边上静静站着一个青年男子,赫然就是蓝幕羽觉得已经熟睡的秋玉。 “霜!”低低叫了声,秋玉伸手将帘幕又掩了起来,缓缓回头。 营帐的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跪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全身上下都是黑色,脸上一条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冷漠的没有丝毫感情,低压的声音冷冰冰道:“属下不小心追丢了,请主人责罚!” 秋玉冷笑了下,挥手道:“这也怨不得你,即使是我追下去都没有把握不跟丢。不过……”他顿了下,眸中寒光电一般冷冷落在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年一眼,淡漠道:“你觉得寒颖的这位郁美人儿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够将这么多人都骗了?霜?” 最后一个字让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微微震了下,声音更是沙哑:“属下不知。” 秋玉又是一声冷笑,淡漠地敲着窗户道:“要是我没有记错,你似乎有一段时间是跟在他身边的吧,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地上的身体又是一震,沙哑道:“不知道。” 冷冷盯了他一会儿,秋玉冷漠挥手道:“下去吧,把风叫过来。” 地上的身体沉默地起身,微微犹豫了下,缓缓消失在角落里。 秋玉盯着角落看了一会儿,淡淡道:“沉,你也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了,还预备看到什么时候?” 帐篷的暗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脸依旧掩在黑暗里,熟悉的声音道:“只是怕有人打扰主人谈话。” 秋玉淡淡一笑,又将营帐的帘幕拉开,冷淡笑道:“那个人是你们的主人,我可不是。” 装做车夫的中年男子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又低低道:“您也是我们的主人。” 秋玉一声冷笑:“我也不稀罕他手下的势力。再说,如果我真的动用了他留下的东西,也没有那么简单吧?” 沉犹豫了下,低低道:“主人建立这个实力不过就是为了沐阳公子罢了。” 秋玉没有再理会他,闲闲地踱回儿床边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做出熟睡的姿势,淡淡道:“我累了,你也该回去了,过会儿他也该回来了。” 沉略一迟疑,微微俯了下身,幽灵般消失在原地。 “离开这里。” 没想到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蓝幕羽愣了下,抬头看着这个看是变得不熟悉的叔叔,奇怪道:“什么?”离开这里,是说离开木国还是离开封云山这边回寒颖去? “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蓝御然略显得烦躁,手指不由得握紧,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事情,脸色一白。 蓝幕羽脸色几乎是瞬间一沉,自己在这里的事情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怎么会这么快就传到寒颖皇宫里面去?以前的时候怎么没有见两边的消息以前怎么没见这么灵通过?还有就是,他的意思明显就是要阻止他以后在土国以后的事情,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算来算去也就那么几个人,是谁将消息传到那边去的? 蓝御然的下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疑惑:“这件事是我通过¥¥大皇子知道的,他原来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现在见了你,倒是信了个十成十。幕羽,你怎么会一下子有了这个想法?”他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蓝幕羽微微一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似乎是自言自语道:“我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我明明……” “什么?”一直头疼的蓝御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问了一句。 将后面的话停在口中,蓝幕羽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简明玉不仅是¥¥的大皇子,而且也是¥¥前皇后的孩子,清绝名副其实的嫡长子,即使现在的皇后已经不是他的母后,但是由于他的母族依旧在他身后支持他,他在¥¥的地位应该很稳固才对,按理说在他的弟弟没有出生的时候立他为太子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为什么这些年来¥¥国总是因为太子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而且……他对这边的了解应该没有原来表现的那么简单,这次在那个城中的时候,他可是和木叶一起过来的。 思绪越来越乱,蓝幕羽头疼的揉了下眉心,低声道:“没什么。”蓝御然眉头一皱,也不再多问这个问题,又问道:“立刻离开这里,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蓝幕羽淡漠地摇了下头,淡淡道:“我在这里还有点事情,不能离开。” “咔嚓!” 蓝御然将握碎树枝的手指缩了回来,一滴艳红色的液体落到脚边,吓了蓝幕羽一跳,他和他相处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失态过。 “有什么事情!这里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究竟是犯了什么邪非要掺和到这里边来?!” 蓝幕羽缓缓闭上眼睛,唇角露出一丝苍然的笑意来:“叔叔又是为了什么非要阻止我参与到这里面?”霍地抬头看着那人的眼睛,“叔叔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蓝御然气急,指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狠狠一甩手,冷冷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飞身掠了出去。 蓝幕羽怔怔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微微低头苦笑了下,转身看了下两个人过来的地方,慢慢向来处走回去。 第六十章 缓缓走回去,帐中静悄悄的,秋玉似乎没有醒过来。蓝幕羽迟疑了下,掀开帘幕走了进去,愣愣地看着那个变得有一点不熟悉的人安安静静的睡脸,俊美的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长发散落在床边,甚至有几缕沿着床散在地上,看上去有一点孩子气,真的就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一觉醒过来看到的洺的样子。秋玉说的不错,和现在的洺比起来,张狂的秋玉和原来的在那个世界的洺很像。 俊美的脸似乎感觉到脸上的温暖,下意识地在他手掌里蹭了下,眉微微皱了下,随后舒展开来,唇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来。蓝幕羽怔了下,不由地苦笑,将披着的外衣解开,掀开被子躺了下去,迟疑了下,还是向在夜里的林子里依旧温暖的身子蹭了过去。 “洺……” “在过去就是飞霞谷了。”微微端坐在马上的秋玉向马车里面看了眼,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谷地。 蓝幕羽掀开帘子看了下,视线移到秋玉身上,略想了下道:“我们两个人过去吧。”一边说着一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两个人过去?”秋玉奇怪地问了句,从马上跳了下来,将马缰交给了一边静默的沉。 “就我们两个人就行了。”蓝幕羽淡淡重复了句,没有在解释,直接向飞霞谷走了过去。 秋玉眸子一凝,冷冷扫了眼看是恭敬地低着头的沉一眼,淡淡笑道:“好啊。要是让人误会我们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就白费半天力气了。” 蓝幕羽脚下一顿,微微一笑:“确实。” 他忽地回头,看着沉默的沉,淡淡一笑:“你先离开这里吧。”他一直觉得那夜他出去之后营地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虽然早上起来的时候沉和秋玉表现得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但是在两个人身边似乎忽然有了一种什么,两个人似乎算是陷入了一种冷战里面,一直到现在,依旧是这个样子。 缓缓抬头,沉的视线落到了那个孩子静默的眸子里面。那双清澈的眸子似乎就一直是他原来的样子,没有带上一丝情绪,安静的,淡淡的淡漠,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见他看过来,极淡地像是从那极深的墨黑色深处,露出一丝浅浅的温暖来,但是就像是蚕丝一般,带着一种他说不上来的韧性。他心地忽地一跳,这个主子思念了十多年的人,或许并不知是他看起来的那么只是一个简单的孩子,或者说一个生活在皇宫中的大皇子,太子殿下那么简单。 “我爱上的人啊?是一个脾气极好的人,但是一旦任性起来,就是时间倒转也没办法阻止他。”忽然想起有一次主子有一次喝醉的时候,自己一时好奇问起一直挂在主子嘴上的那人,从主子口中听到的评价,心中一定,微微一俯身,淡淡道:“是!” 仿佛有一丝光忽然射入了珠宝的深处,墨黑色静默的眸子里华光像璀璨的星辰一般一闪而逝,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纤长的眼睫毛微微一眨,向他点了下头,回过身去,道:“秋玉,我们该过去了。我们已经在外面浪费了太长时间,他大概今天晚上就能过来。” 眸中不知名的光闪了一下,秋玉淡淡点了下头,略有深意地笑了下,又看了下静静看着蓝幕羽的沉,跟了上去。 “那天晚上……我叔叔过来过。” “什么?”秋玉下意识地抬头。蓝幕羽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视线中有一种奇异的异样,让给他心中没来由地跳了下。 “我是说那天我叔叔来过。”蓝幕羽回身继续向前走,淡漠地重复了一句。 秋玉脚下一滞,唇角讥诮地勾了一下:“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蓝幕羽微微摇了下头,淡淡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我们两个人立刻就要到混血的大本营去了,对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想满的好。再说……”他微微迟疑了下,低头苦笑了下,“有些事情……我一直拿不定主意。” “主意?”秋玉反问了句,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倒是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寒颖太子殿下拿不定的。” “沐阳,或者晏悦。” “什么?”秋玉愣了下,这两个似乎都是名字吧? 蓝幕羽回头看了他一下,解释道:“叫我沐阳或者是晏悦。”脚下一顿,等秋玉走了上来,两个人并肩走着。 沉默地想了一会儿,秋玉忽然问道:“暝楼和阁下什么关系?” “你知道暝楼?”蓝幕羽一阵惊诧,手指不由地抓住了他的衣袖,脸上露出一丝这时候的少年才会有的可爱来。 秋玉顿时一愣,绕与兴趣地看了下,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那人虽然没想在原来的地方布置太多的人手,但是和自己下属相似的组织还是注意了一下的。听说暝楼的主子是一位喜着蓝衣的少年,倒是没想到会是太子殿下,唔,或者说是晏少主。” 蓝幕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皱了下眉问道:“有一个人,不知道你聊不了解他的底细?”他的手掌掩住了自己胸口的地方,想到这个名字,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谁?”秋玉歪着头,抱臂问道,也跟着停了下来,加了句道,“倒是很少见你现在的这副样子。” 蓝幕羽没兴趣管他的打趣,淡淡道:“零!” “什么?”秋玉又是一愣,忽地眉头一跳,诧异道,“你说的是零?” 事情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但是蓝幕羽还是从秋玉的表现中看出了点什么,那个被自己算的上是从秋玉手中带出来的孩子,并且一时给了他沐阳这个名字的孩子,似乎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不过是一个杀手那么简单。 “自然是知道的。”秋玉像是想到什么,厌恶地皱了下眉,冷笑道:“在那人下属中估计就那孩子的身份最是特殊。”秋玉恶意一笑,“在这里,也像我们那边一样有几个一般人惹不起的大族,当然,即使是皇族也得给几分面子。零号就是其中一个家族家主和外面一个娼妓孩子。那人当时在这里急于建立自己的势力,亲手处理了不少的家族,他所在的家族就是其中之一,九族中除了几个亲缘关系特别远的,几乎被他杀个干净。当时已经到了最后收尾的时候,一名下属忽然将他拎到了他面前……” 想是想着当时的样子,秋玉抬头看着高高的被树枝隔成一块一块的天空,忽然一笑:“你知道一个孩子下杀手的时候有多厉害吗?” 微微愣了下,蓝幕羽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摇了下头。 “缪家也算是一等一的大家了,即使到了最后收尾的时候也还剩下差不多有百十号人吧,零号那小子当时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竟然将剩下的所有人都杀的干净。” “什么……”蓝幕羽惊疑不定地喃喃了句,忽然又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像是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没有问的必要,秋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冷哼道:“这还用问吗?一个大家族中被视为污迹的孩子,只怕在缪家连粗使下人都不如吧?但是毕竟是缪家的种,又不能离开,压抑了这么久,杀掉一两个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秋玉不在意地挥了下手。 蓝幕羽微微皱了下眉,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一时间又回忆起沐阳看秋玉的眼神,憎恨的,又带着说不出的嫉妒,但是却没有一点点的感激。如果真的想秋玉说的这样的话,那个孩子眼里不应该是这种眼神才对。再说,自己在这里的事情,似乎是他首先透漏出去的。那个孩子,不过是被涵带在身边几个月的时间,怎么会查出这么机密的事情,即使是就像他说的偶然得到,那也太偶然了一点。 “碰!” “怎么了?”不知不觉就落后了几步,只顾着想事情,竟没有发觉他已经停了下来,一头撞在秋玉背上,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去,结果看到谷中已经有的两个人也是愣了下,眨了下眼睛不敢相信道:“父皇?”三叔到这边已经找过他了,但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一向连宫门都不出的父皇竟然也会放下宫中乱七八糟的事情跑到这边来。自己这次擅自处理这边的事情难不成真的触到了什么禁忌不成? 蓝御风是一名看上去不过三十刚刚出头的俊美男子,似乎是习惯皱眉的缘故,眉心有一道浅浅的折痕,眸子和蓝幕羽不太像,深邃的墨色,看着人的时候不自觉地带着一股威压。 他淡淡看着自己的儿子,微微皱了下眉,淡淡道:“听说你要管这边的事情?” 蓝幕羽不由地迟疑了下,每回面对这个严肃起来的父皇,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像是不确定一般的感觉,他略微思考了下,看向那双和他不太相似的眼睛,他的眼睛不仅不像自己的父皇,也和他的母后不像,仔细看的时候,就是前世沐阳眸子,几乎没有一点的不同之处。 又是微微皱了下眉,蓝御风视线从自己儿子身上落到一边懒懒散散的秋玉身上,淡漠道:“我有事要和幕羽解一步说话。失礼了,池家大公子。” 秋玉静静看了他一下,伸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第六十一章 林子里略显得清冷的阳光静静地照在蓝御风静默的脸上,蓝幕羽沉默地看着他,手指下意识地捏着衣角。实话说,蓝御风并不是一位严父,甚至对他们的管教并不是太用心,差不多就是在原来世界的放羊式管理,如果不是他和三弟在这个皇宫里还能勉强镇压住各位弟弟,寒颖,只怕早就只剩下父皇和叔叔了。 但是只要是这位父皇真的认真起来,自然而然带出来的威压,让他恍惚地想起,这位毕竟是他的父亲,而且还是一位君王。 “这里的事情你是非管不可了?”蓝御风看似漫不经心地将一枚树枝折了下来,淡淡问道。 蓝幕羽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的第一个问题竟然还是这个,迟疑了下,还是淡淡道:“父皇觉得这里的事情幕羽不能管吗?”静默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了他一会儿,缓缓移开。 蓝御风霍地回身静静地盯着他,蓝幕羽抬头和他对望,却忽然在那双眼睛里面看到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玩味,有些狼狈地转开视线,低低叫道:“父皇。” 淡淡一笑,蓝御风缓缓将眸子里面的情绪收了起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手中青绿枝叶,静静想了一会儿,忽地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和你三叔回去了。只是……”他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似乎想说什么,终是长长一叹,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树枝,挥了下宽大的袍袖,“只是不要忘记自己初衷。” 蓝幕羽心中一震,蓦地抬头,看到的却只是自己父亲静默离开的背影。 “初衷吗?”他低声喃喃,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苦笑摇头自言自语道,“您想说的是后悔吧?” 回到原来的地方,父皇已经和三叔离开了,秋玉一个人站在原来的地方,微微皱着眉,看到他的时候才舒展开来,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略微抱怨道:“怎么在那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寒颖皇帝陛下和三王爷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嗯。”蓝幕羽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他还在想着父皇走的的时候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声音落下才觉出不对劲,惊诧地抬头看着秋玉不渝地小小翘起的唇角,迟疑了下,不确信道:“秋玉?”此秋玉非彼秋玉。 “怎么了?”秋玉莫名其妙,将他抱在怀里蹭了下他柔软的头发,淡淡的清香似乎让他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一会儿没见认不得了吗?” 蓝幕羽心中一顿,靠进他怀里笑道:“怎么会。对了,”他转身看着秋玉,手指在袍袖下握住了他的手腕,“我们还是先到里面去吧,木驰他们也该到了。”他知道,现在的秋玉已经是原来世界的洺,那个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孩子。 反手将扣着自己手腕的手指握紧手中,秋玉忍不住傻呵呵一笑,像是确认什么一般又捏了下,道:“好。”伸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手指却依旧没有放开手中的指尖。蓝幕羽无奈苦笑。 木驰来得比他们想象中的快了一些,还没等两个人进到飞霞谷的中部,一队快骑就冲了进来,当先一人,面目冰冷,身上的战袍已经破败,脸上也留下了烟熏的黑色痕迹,看到了两个人,猛地一提马缰,骏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马蹄在蓝幕羽身前一步远的地方“碰”地落下,他身后的几人人还未到近前,“刷刷”地几声,拔剑在手,冷冷地盯着两人,将两个人围在中间。 秋玉漫不经心地看了下绕着两个人奔走的马匹,骏马温湿的鼻息似乎就要喷到身上,马蹄在主人的牵制下不停地刨着土地,发出一阵阵“碰碰”声。 “木驰将军这是什么意思?”秋玉淡淡一笑,一边扫了下指着两个人的长剑。 木驰没有理会他,直直地盯着打量他的孩子,眸子深处仿佛数九寒冬,薄薄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忽然挥了下手,随行的下属立刻撤剑回到木驰身后。 蓝幕羽也是直直地看着身前骑坐在马上的男子,脸色渐渐沉重起来,微微张了下唇,最终还是紧紧抿了起来,好一会儿才低低说道:“他们还是……” 话并没有说完,秋玉却是身体一僵,仔细打量了下马上的将军,瞬间明白羽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脸色也是瞬间青白。 木驰冷漠地盯着两个人良久,忽然冷笑道:“看样子两位是在这里等在下啊。” 蓝幕羽嘴唇微微一动,脸色更是苍白,淡淡道:“木驰将军,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哦?”木驰像是饶有兴趣地一笑,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给一旁的侍从,似笑非笑道:“太子殿下想和木某谈什么?” 蓝幕羽脸色更沉,苦笑了下,依旧淡淡道:“既然将军猜到我们是在这里等阁下,就应该想得到我们已经知道阁下现在的境况,还是一边赶路一边再谈吧。” 木驰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似笑非笑道:“好啊。正好木某想请殿下到在下的陋室做客,希望在下有这个荣幸。”到了最后几个字,即使身后的几名随从也听出了自家主子咬牙切齿的声音。 蓝幕羽心念电转,几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脸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缓缓一笑道:“幕羽正有此意。”他回头看了下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腕的秋玉,开口道:“秋玉,我和木驰将军有事要谈,你就先去找……唔……”他苦笑地看了下自己被豁然握紧的手指,即使不抬头看他,也完全可以想象出池家二少爷此时脸上阴沉的神情,心中忽然有些打鼓,还是坚持道:“你先去找离月他们吧。” “你说什么?”冷冰冰的声音让蓝幕羽忍不住一个冷颤,手指的骨头被捏的“咔嚓”直响。 “秋……秋玉,”蓝幕羽挣了下,没有挣开,手指在他手心慢慢画了一个弧度,感觉到握着自己手心的手指忽然一松,抬头看着秋玉的脸,见他正愣愣地看着自己,身子转了过去,背着木驰和他那一众下属的视线,温和笑道:“你帮我去找一件东西,我有用。”手指却在他的手心缓缓划出两个字来。 感觉到那两个字是什么,秋玉皱了下眉,知道这东西没有他看着绝对不可能做出来,不悦地看着他,刚好看到那双清澈莹润的眼睛里面淡淡的殷切,不满地皱着眉道:“好吧,找什么?” 蓝幕羽笑了笑,即使相隔这么多年,两个人之间的默契还是被的人没办法企及的,淡淡道:“一种叫作‘雪龙参’的药材,我有急用。” 秋玉只好不满地应了声,捏着他的手指斯磨良久,才瞪了木驰一眼之后恋恋不舍地飘然离开。 “看不出来你倒是听讨男人喜欢的啊,不过几天没见……”木驰翻身上马,讥讽笑了下,“这位又是谁?” 蓝幕羽目送秋玉远去,听到他不屑的声音,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池秋玉,池寒玉的弟弟。”没等木驰接话,又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在这里耽误良久,那边的人也该快要赶过来了。” 木驰回头看了下秋玉离开的方向,并没有十分注意蓝幕羽说的那名男子的身份,一边点头一边扣住蓝幕羽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马上,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道刚才殿下在那位池少爷手上写了什么?” 刚刚在马上坐稳的蓝幕羽愕然回头,奇怪道:“你刚才看见了?”见木驰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他微微一顿,接到,“木驰将军应该猜到幕羽在这里的目的,幕羽也就不用在瞒着了。刚才确实是有意将秋玉调开,那件东西不过是幕羽和将军谈判的一个小小筹码,等到用的时候,幕羽自会拿出来。” 木驰不屑地冷哼了声,单臂将他扣进自己怀里,不再过问,打马就要离开。蓝幕羽却是想着那个自己刚才问出的问题,忍不住又问了声。 木驰漫不经心地低头扫了他一眼,淡淡冷笑道:“木驰自不是殿下这样子的人类,虽然也不是纯种的‘妖惑’一族,或多或少也继承了点他们的特性,自小眼睛就好得很。” 听出他声音里面不只是自嘲还是讥讽的语气,蓝幕羽沉默了下来,好半天没有出声,只是好一会儿过后极轻地拍了下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木驰不易察觉的颤了下,就当没有感觉到,纵马在茂密的林子里面狂奔。让蓝幕羽再一次感觉到在这片林子里面,除了火攻,外国的兵力几乎占不了一点优势。 第六十二章 “似乎没有跟过来。”木驰稍用力勒了下马缰,胯下的骏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马蹄不安分地刨着地面,他身后的侍从也勒马停下。 蓝幕羽眯着眼睛看了下远处像是拔地而起的山峰,实在是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密林里面会有这样一座山峰,而且如果不是有人带着,估计没有人能过从外面密而凌乱的树丛中找到这座山峰,即使站在树木的高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它。 “这地方倒是隐秘。”蓝幕羽淡淡说了句,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木驰低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一勾,冷笑了声,没有说什么,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条白色绢帕来,递到蓝幕羽面前:“我们的地方向来不怎么欢迎外人,既然太子殿下非要进去,就先系上这个吧。” 蓝幕羽淡漠地扫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伸手取过,便在自己眼睛上面一围,在脑后打了一个结:“将军说的是。” 木驰看了看算得上乖巧蓝幕羽,回头扫了眼自己的侍从,淡漠下令道:“留下两个人断后,随便探听一下那边的消息,另外的人立刻下马跟我回去。” 飞霞谷外面,秋玉看着一众人快马离开,缓缓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左手指下意识地捻了下右手的手心,那个人手指的温度似乎还留在上面,只是已经在像是一下子忽然转寒的林子里渐渐散去。 “火药”,他将手掌伸到自己眼前,白皙的掌心清晰的几条纹路,没有一点的其它痕迹,但是那两个字却是实实在在地像是刻在了上面一般。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自己手掌好一会儿,缓缓收了回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什么人说道:“你在边上看的时间也够久的了吧?那倒还要我亲自将你揪出来不成?”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神色冷淡地看着林子的某一点。 秋玉身前两三步远处地上的叶子轻轻一晃,一名草绿衣衫的少年笑吟吟地出现在他身前,尴尬笑道:“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发现的?” 秋玉唇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个说不上是不是讥讽的笑容,淡淡道:“他看样子是越发自负了,竟然觉得以你的身手可以对付得了我吗?” 草绿衣衫的少年更是尴尬,苦笑道:“公子严重了,就我所知主子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他迟疑了下,看着秋玉漫不经心地捻着手中一枚嫩绿色的叶片,明明没什么动作,却让他生生打了个寒战,缩了下脖子继续苦笑道:“或许是主子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又睡过去吧,听到霜的传话就巴巴地跑了过来,没想到……”他又是尴尬一笑。 “既然过来了,”秋玉淡淡一笑,“就给我办件事吧。” 草绿衣衫少年微微抬头扫了这位阴晴不定的算得上是他的主子的男子一眼,垂下眼睛小心翼翼问道:“什么?” 秋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手指轻轻搓动了一下,纤长白皙的指尖上带上了一点绿色:“我现在需要一些东西,但是在那边我的势力不是太大,动用他的势力事情会容易一点。” 草绿衣衫的少年不敢抬头,又问道:“是什么?” 秋玉迟疑了下,伸手从旁边的树枝上面折下一根长短适中的来,在地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将手上的树枝扔到一边,淡淡说道:“你现在就过去吧,顺便再麻烦你将霜给我叫过来。” 草绿衣衫少年抬头瞥了他一眼,强撑着行了一礼,转身逃也似的离开,毕竟不是自家的主子,再在这位少爷面前待一会儿,他又得短命几年。 “碰!” 蓝幕羽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揉了下自己被扭到的手腕。一直想着什么,竟然失神到马匹停了下来也没有觉察,被木驰扔到了地上。 “到了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眼睛上面的蒙布摘了下来,转着视线看着周围的环境。 是一间不大的石室,或者说一个洞穴比较合适,除了房间角落里散落的一些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干草就再无其它,房门倒是挺大,正对着外面的艳阳天,已经是正午时分。 这是一间不错的牢房,他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木驰。 木驰转着手中的马鞭,淡淡笑道:“我们这里的环境自然比不过殿下的宫殿,以后就先委屈殿下住在这里了。半个月之后正好是鄙族的大典,这段时间只怕是没时间来照顾殿下了,还请见谅。” 蓝幕羽又是一声苦笑,从地上爬了起来,缓缓走向那对看上去还算柔软的草堆,慢慢坐了上去,向木驰作了个请便的手势。 木驰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挥手示意留下两个人,率先离开了这间牢房。 妖惑族的大典吗?蓝幕羽失神地看着木驰扬长而去,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毕竟即使是他们这些知道火药制作方法的人要做出那种本来还不到时间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也是要花一段时间的。 火药的做法,或者说是将火药用于武器的做法,他是偶然间学会的。 凌紫交给他的东西很多,他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知道凌紫曾经花了大段时间学过爆破,以及枪械的研究。 他知道之后,一方面是凌紫难得的遇到一个可以“炫耀”的人,另外一方面,那段时间知道自己的那位父亲亡故,自己在那个世上就真的再无一位亲人,心情抑郁,难免找些东西发泄一下。 后来那两位也去世之后,他就和洺住在了一起,偶然说起中国古代的东西,就不经意间提到了火药这种东西的做法,倒是真的没想到会有一天会用到这里。 伸手将周围的干草压下去一点,毕竟两世都不是吃苦的人,现在又刚好是这种天气,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太厚,坐在这些凌乱的草上面,身上皮肤疼得难受。 唔,他手指一顿,缓缓坐直了身体,将手掌拿到眼前看了一下,白皙的掌心带了一抹嫣红。 他不由地怔了怔,苦笑着站了起来,将手上血迹甩去,又蹲了下去,慢慢地收拾着乱成一团的杂草,毕竟是要住最少半个月的地方,也不能实在将就着熬过去吧? 又被扎了几下,蓝幕羽愣愣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呆呆地看了会儿自己沾满污血的双手,又看了看依旧支愣着的草干,直想苦笑,看样子自己实在不是干这一行的主。 在以前的时候他从来不以为有什么是没办法学会的,或者找到规律的,现在……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重新坐回干草上面去,身边却忽然多了一个影子。 “你这样是弄不好的。”清脆稚嫩的声音,明显还是一个小孩子。 “是吗?”蓝幕羽一边应着一边回头,脸上的表情却在触及到声音主人的一瞬间僵了下,眨了下眼睛,直直地对着一双墨黑色的清澈瞳仁看进去。 “哥哥?”长长的眼睫毛闪了下,好奇地看着这个忽然愣住的像是月光般的少年,他已经在边上看他整理自己的草褥好长一段时间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一身蓝色袍子的俊美少年,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会在整理草褥的时候将手划破的。 直到他有一次将手指划破,他实在忍不住跑了过来提醒他,但是没想到他刚刚回头看着自己就呆住了,是自己长得太难看了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身体,一身深褐色的毛发,还混着几根绿色的草叶,确实不太好看的缘故。 他不由地露出沮丧的神色,垂头丧气地正要走开,忽然被一双纤长的手指抱入怀中。 第六十三章 “你是混……这里的人?”本来想说是混血,但是忽然想起这两个字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好的意思,立刻换了过来。蓝幕羽一边问着一边上下打量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小孩子”。 清澈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裹着一身厚厚的褐色绒毛,就像一只刚刚从窝里爬出来的小动物,身上还粘着几丝草叶,但是他却有一张人的脸,精致的额头,秀气的鼻子和嘴巴,小巧的下巴,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小孩子,如果忽略他的身子的话。 “是啊。”小孩子眨了下眼睛,忍不住拿头上的绒毛在这个漂亮的哥哥手心上蹭了下,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蓝幕羽顿时哭笑不得,看了下外面,看着他的两个人立刻将视线从两个人身上离开,装作毫不在意地抬头望天,但是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将视线转了回来,刚好和他没有移开的视线对上,脸上蓦地一红,手足无措地移开视线。 蓝幕羽不由地“扑哧”一笑,迟疑了下,将那个小孩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搂进怀里,向那两个人招手道:“你们能进来吗?我想和你们谈谈。” 门口的守卫互相看了眼,迟疑地看了看他身边依旧凌乱的草茎,慢慢走到他身边,却不敢坐下,小心翼翼问道:“您有什么吩咐吗?”神情之间有一种蓝幕羽都说不上来的惊慌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卑怯。 蓝幕羽心中一顿,看样子似乎混血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木驰一般有自信啊,看得出来,现在他眼前的这两位,看着他的视线里的那丝卑怯就足以说明,混血或许是因为外面的人说的久了,自己都觉得自己确实比外面纯血的两个种族低人一等,清澈的眸子中不由地闪过一丝悲哀。 “没什么吩咐。”他温和地笑笑,拍了下自己身边的位置,道:“如果不介意,我们坐下来聊一聊吧。” 两名守卫又互相看了看,才迟疑地在他身边坐下,但是确离他有一段距离,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兵器。 蓝幕羽心底苦笑了下,同时心底也有一丝庆幸,这两名看守并不是和木驰一起回来的侍卫,而应该是混血集聚地里面日常设的守卫,并没有受过军中的那一套训练,否则也不会冒冒失失地接近他这个来历不明又不知道敌我的人。 蓝幕羽伸手直接将两个人拖到自己的身边,将他们安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上,笑道:“只是聊一聊罢了,离得那么远干什么?”两名守卫脸上一红,支支吾吾低就想逃开,蓝幕羽伸手将两个人的手腕握住,认真地看着他们,两名守卫脸上更红,又不敢全力挣扎,求救地看着他。最后还是一直稳稳地坐在蓝幕羽怀中的小家伙解了围。 “小四哥哥你们就在小哥哥身边坐吧,难道你们不喜欢小哥哥吗?”天真的声音让蓝幕羽低头看了他一笑,看看两名守卫,低低笑道:“在我这边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难不成真的像这孩子说的,你们……” “不……不……”两名守卫慌乱地摇头,手足无措地抬头看了他一下,又立刻低下了头,不想眼睛刚好扫在被自己粗布衣服压住的精致蓝绸上面,吓得差点跳起来,“脏……” “什么?”抓着两个人手的蓝幕羽愣了下,不解地看着他们? “脏……”两名守卫差点没哭出来,挣扎地想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他们在外面都站了快一上午了,又都是粗人,不知道多久没洗澡换衣服了,刚才又不知道在哪里蹭了一身的土,和少年蓝色华贵的袍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而且,刚刚凑近他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花香味道,很是清远宜人,他们…… 这回倒是听懂他们说什么了,蓝幕羽放开了他们的手腕,看着他们像是逃一般里的自己远远的,但是索性还坐在干草上面,苦笑道:“原来你们在意这个啊?”微微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两人又开始变得涨紫的脸色,将怀中孩子身上的一枚草叶拿下来扔到地上,像是一瞬间想到了什么,淡淡无奈道:“脏什么,那是你们没见过真正脏的东西。”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更加不知所措。 蓝幕羽摇了下头,将无意之间想起来的事情甩出脑子,摸了摸孩子的头,微微笑道:“听木驰说你们这里的庆典要到了?能和我说说吗?” “您是说祭祖大典吗?”谈到半月之后的祭祖大典,两名守卫心情放松下来,脸上带了一丝兴奋,看着蓝幕羽。 祭祖吗?蓝幕羽心中有一丝异样,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若无其事地笑道:“是啊,应该是一件了不起的盛事吧?难免有一点好奇心。” “那是当然,祭祖大典可是我们这里十年才举办一次的盛会,自然是一件了不起的盛事。您刚好这时候过来,祭祖晚上的时候不妨到处去看看,到处漂亮极了,特别是布满各个地方的花灯……。”左边的守卫笑着说道,像是想到什么,脸上一红,没再继续。 “嗯?”蓝幕羽转头看着他,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另外一名守卫此时也放松下来,看见自己的同伴脸红的样子,忍不住哈哈笑道:“小四还敢说,阎叔家的阎姑眼光可高了,生是让这家伙用一枚素净的冰灯娶回家去了。” “哦?还有这事?”蓝幕羽饶有兴趣地摸了下下巴,笑道:“是怎么回事?” “别……别说了……公子笑话。”小四一边结结巴巴说着一边就要去捂同伴的嘴巴,另一名守卫一边笑一边躲着他的手,正要说什么,蓝幕羽怀中的小孩子忽然脆生生地说道:“你们说的是小四哥哥和阎姐姐的事情吗?我知道啊。” “是吗?”蓝幕羽不禁低头去看自己怀中的孩子,另外两人也停止了打闹,看着那个孩子。 小孩子透亮的眸子激灵灵一转,呵呵笑道:“我听妈妈说的,小四叔叔当年可厉害了。阎姐姐出嫁的那一年,提亲的人可多了,却没有一个看上眼的,阎姐姐烦了,就随口说道:‘谁能在祭祖大典的时候送我一盏冰灯,我就嫁。’当时求亲的人都傻了。妈妈说祭祖的时候天气很暖和,是没有冰的,根本做不了冰灯,阎姐姐这辈子说不定就会在这一句话上了。但是没想到祭祖的晚上还真有人提了一枚小巧的冰灯出来,晶莹剔透地里面还有蜡烛,阎姐姐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婚事。” “是吗?”蓝幕羽看着脸色绯红的小四促狭一笑,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平静,舒服的就像是一个有月光的晚上静静地躺在晨的腿上,看着渐渐升起的月亮。 “将军?”石室外面,手握着长枪的侍卫迟疑地看着皱着眉的木驰,又小心地扫了眼石室里面静静笑着的少年,心里忽然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感觉到什么,木驰略低头瞥了身边的侍卫一眼,淡淡道:“回去吧。”他转身刚要离开,身形顿了下,又接道:“过一会儿送一条棉被过来。毕竟是一国的太子殿下,真的在这里受了委屈……哼!”甩袖离开。 侍卫听着石室里面又传出的笑声,又看了看木驰离开的方向,不由地苦笑了下,看样子自己将军离开这里时间太久,也学会外面的那些心口不一了。 “祭祖的时候竟然还有灯会?”少年清雅的声音带了点惊异的意味。侍卫扫了眼石室周围,没看到什么碍眼的东西,缓缓将身子靠在石壁山,闭上了眼睛,听着里面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心里竟然有一种难得的安静的感觉。 第六十四章 十天的时间几乎是一晃而过,其实如果以后可以真的住在这里一辈子的话,只怕再长的时间也不会也不是的感觉吧?这里简直就是一片桃花源,如果可以忽略外面对“混血”的态度的话。 月亮渐渐圆润起来,银色的透明的光线照着这一片澄澈的天地,让他身上感觉到懒洋洋的一动都不想动,将被子裹在身上,静默地看着渐渐移到中天的月亮。习惯了古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知道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天空了。其实即使是在夜生活丰富的现代,除了偶尔晨心情好的时候,他也是难得的会在晚上不睡觉,静静地像古人一般欣赏月色,更何况现代的城市里面处处的高楼,喧哗的灯市,早就将一片深蓝色的天幕照成一片灰色,就像阴天的早上,即使是满月的晚上,如此清晰地看到漫天的星星的时候也是不多见的。 “天气凉,不要在门口久待了。这里晚上的时候也是很冷的,你身体又不好。”背靠在黑影里面的侍卫慢慢走了出来,他已经在阴影里看他好一会了,被被子裹得严严的,只露出一张脸以及满头的青丝,静默地对着宁静的天幕,看上去竟然不像是一个孩子的神情,反而有点像将近迟暮的老人在缅怀什么,心里忽然有一种或许可以称之为心疼的感觉。 一直就知道有人待在离他房间不远的阴影里,此时见他忽然出声也不吃惊,缓缓将视线移到他身上,淡淡笑道:“相处了十天了,还不知道阁下的名字。” 侍卫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道:“穷人家的孩子,没什么正式的名字。人家都叫我小七,殿下也这样子叫吧。” 蓝幕羽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将身上的被子拉了下来,搭在手上,向房间里面一边走一边说道:“就像你说的,天气凉,既然你也不会离开那里,就进来坐一会儿吧,想必今夜又不用睡了吧?” 小七也不客气,跟在他身后进到房间里面,将稍微能当一点风的木门关上,向自己的双手呵了口气,搓了下,笑道:“要是殿下现在睡了,说不定小七还能找个挡风的地方打个盹。” 蓝幕羽摇头笑笑,房间里依旧只有一大堆的干草,只是比起他刚刚住到这里的时候厚了不少,而且平平整整的也有一点床的样子了,更重要的是上面也铺了一床被子。第一天夜里在这里睡过去,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身上一片连着一片的青紫把宝儿吓了一跳,小四和另外一名叫比原的人也是一惊,二话没说就将自家的一床被子拿了过来,十成新,说不定就是比原那名笑起来爽朗的青年男子的老婆本儿了。 本来自己是不想要的,但是拗不过两个人和眨巴着一双水淋淋眼睛的宝儿,只好任由他们将那床被子扑在厚厚的干草上面。自然这件事让木驰知道之后又免不了一场讥笑,不过这是他也没办法,两世即使心里遭受什么,身体上可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头,身娇肉贵,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将小七让到“床”上坐下来,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不由地苦笑了下,张了下嘴,没出声。 还好小七明白他的窘境,笑道:“殿下在这里住的可习惯?有什么没做到的地方就说出来,我们都是一群粗人,想不到的地方还请担待。” 蓝幕羽笑笑,摇头道:“没什么需要的,这里挺好的。” 小七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笑道:“殿下不会真的怎么觉得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会说牢房里面待遇好的。” 蓝幕羽不以为意,从边上的陶壶里倒了一杯水凑近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已经全凉了,就将杯子拿在手上,淡淡笑道:“小七觉得木驰将军是把我扔到牢房里面去了吗?” 小七不由地一愣,看见蓝幕羽难得的孩子气地眨巴了下眼睛,心中忽然有一种异样,掩饰地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在这地方毕竟是没什么自由的,比不得自己的地方舒服。” 轻轻晃着手上的杯子,蓝幕羽淡淡道:“自由其实和在不在自己的地方没多大关系,我一向觉得自由是一种心的感觉,心套上枷锁了,或者说身处闹市但是知己却全无,还不如身体的禁锢来得好一点。” 在原来的那个世界啊,人与人之间实在是过于冷漠,特别是他这种一直懒得动弹的人,自从晨和凌紫一同过世之后,将近十几年里,他又认识的人只怕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什么?”小七不由地又是一愣,为什么不过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即使眼前的这个孩子是寒颖的太子殿下,他有一种听不懂的感觉? 蓝幕羽自失笑笑,怎么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来?难不成是今夜的月色看多了,莫名的生出很多的感触来?看到小七依旧看着他,一幅瞪着他解释的样子。 蓝幕羽想了下,还是摇了摇头,没有真实的体会过冷漠和孤独的人是不会有感觉的。在原来的世界里面也只是他这种过于认真的人才有心力慢慢将自己的心里感觉解剖吧,即使是洺,一心陷在了仇恨里面,自己真实的感觉是什么,早就没心思去想了,说来说去,他或许就是得了闲人的利了。 “你们的祭祖大典快要准备好了吧?”蓝幕羽问道。 知道他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也忽然意识到他现在有一点交浅言深,小七随着他的话说道:“差不多了,祭祖的时候灯会非常漂亮,又是难得一次的‘迟溪’,殿下到时候倒是可以各处转转。说不定会遇到自己心仪的人也说不定。” “‘迟溪’?”这个词倒是没听说过,蓝幕羽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第六十五章 “那两个人没和殿下说吗?”小七惊讶一笑,看着蓝幕羽似笑非笑地将水杯放在边上,笑了笑,道:“我说真不知道殿下想必也不信。” 蓝幕羽又是一笑,并不搭腔。自从自己到了这间石室之后,就一直可以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监视,而监视的人也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只要是他醒着的时候,那个气息就一模一样,小四他们和自己谈话并没有避着外人,这人要是真不知道自己在这间石室里面和小四他们谈过什么,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小七想了下,解释笑道:“‘迟溪’其实就是一次花会。每个地方都有一套自己的习俗让有好感的少年男女交流一下。在这里就是‘迟溪’。” 蓝幕羽点了点头,应该就是情人节一样的节日吧?不过他一般是不过情人节的,唯一的一次是和洺在一起的一次。洺那天忽然从外面带回来一束玫瑰花塞在他的手里,脸上的神情极是古怪,他问了半天也没见他说一句话,后来的一天里洺的表情也是说不出来的古怪。晚上吃饭的时候刚好一位晨留下的元老,也是自己这一帮人中的老人了,自己就问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将这件事说了。那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愣了好半天,神色也是一样的古怪。他那时候才知道原本来那天竟然是西方的情人节,苦笑了半天。 “花会又是什么?”蓝幕羽问道,想起洺当时的脸色,他难得的对这种节日有了一点兴趣。 “花会是这里的称呼,一般和外人说‘迟溪’外面的人就知道在说什么。”小七刚刚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苦笑道:“我忘了殿下不是……”说着摇了摇头。 明白他没有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蓝幕羽眼神悠远起来,然后慢慢眨了下眼睛,认真地说道:“阁下对种族之间的看法是什么?”和眼前的这人说的越多,越觉得他不会仅仅是一名侍卫怎么简单。 “种族?”小七眼睛眨了下,装作不明白的样子笑道:“殿下再问什么?” 蓝幕羽又将手边的杯子拿起来,将一口水含在嘴里,暖了一下慢慢咽下,淡淡说道:“明人不说暗话,阁下的身份似乎没有看起来怎么简单吧?再说要是阁下真的没什么话要和幕羽说,阁下自己也不相信吧。” 小七不由嘿嘿一笑,左右看了下这个房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角,笑道:“看出来了啊?” 蓝幕羽微微摇头道:“是阁下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嗯。”小七赞许一笑,道:“殿下还是叫在下小七吧。” 蓝幕羽定定看了他一下,点了点头,又含了一口水,在口中暖着。 小七想了下,低声笑笑,道:“其实我是谁并没什么可说的,殿下以后会知道的,现在就不说了。”他顿了下,神情渐渐严肃起来,“我想问一下殿下对各族之间的关系是怎么看的才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殿下,望殿下恕罪。” 蓝幕羽微微愣了下,将水杯放回原来的地方,整了下衣服,认真道:“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一直觉得所有有生命的生物都是这个世界的主人,都是一样的命罢了,还真看不出高低贵贱。” 小七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好一会低着头低声问道:“殿下真的这么想?” 蓝幕羽点点头,忽然一笑,神情洒脱了不少,淡淡说道:“很早之前,我是不这样觉得的。但是后来遇到了一个人,他告诉我的。人的一生,其实并没有什么,家财万贯身居高位也好,不名一文不闻乡里也罢,不过是人生常态,死了之后没什么不一样的。一具破皮囊,一条命罢了,谁又不是这样?” “殿下的那位故人倒是……”小七迟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蓝幕羽微微笑了下,神色迷茫了一下,淡淡笑道:“其实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心累了。身居高位,习惯了巧取豪夺,到了最后,却是什么都得到,年纪一大,脾气再执拗,也看开一点了。我原来不是太明白,只是觉得他那样的人命总要比别的人值钱些。但是后来,心爱的人死了,他二话没说也跟着去了,也就明白了,这世上的命,哪有不一样的?他这一辈子,也不见得比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好到哪去。” 凌紫,这一辈子应该就是这样吧?和晨纠缠了一辈子,等的也不过哪一天晨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到了下面还能见到他。都不过是一种意识体罢了,谁知道人的这一条命是不是能比蝼蚁强一点?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好一会儿,小七才迟疑地开口道:“我听说殿下有意联合我们这些人的势力?” 蓝幕羽抬头看了他一下,知道是说正题的时候了,点了点头,道:“我是有这种意思,所以才和木驰将军到了这里,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是好还是坏,刚好遇到你们这里的‘祭祖’大典。” 小七没什么意思地应了声,又问道:“我们这里的情况殿下想必了解的并不多吧?又有什么把握能说服这里的人?” 蓝幕羽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注意到他话里说的是这里而不是我们,眸子一闪,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漫不经心地晃着手中的水杯,淡淡道:“幕羽已经说了不少了,但是似乎现在还不知道小七又是代表哪一方的意见啊。” 小七缓缓一笑,道:“我现在的身份是混血这边一只势力的考核者。先探探殿下的口风,在决定要不要在以后长老院上为殿下说几句话。” 蓝幕羽了解的笑笑,淡淡道:“幕羽准备了点小玩意儿,只是不知道你们这边的长老院感不感兴趣。” 知道蓝幕羽不会在现在将底牌亮出来,小七也不再过问,笑着问道:“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小七能够帮到殿下的?如果殿下信得过在下,尽管吩咐。” 蓝幕羽点了点头,微微迟疑了下,闭了下眼睛,低声说道:“最近或许幕羽有一个朋友要过来,不知道小七能不能带他过来。” “这可说不好,带外人进来可是这里的大忌。”小七淡淡一笑。 蓝幕羽微微摇了摇头,淡淡道:“在下保证功大于过。” 小七忽地抬头看他,闭了下眼睛笑道:“那么,就这样定了吧。”他微微一顿,问道:“来的可是池家那位少爷?” 第六十六章 夕阳西下,绚烂晚霞静静地悬浮在远处高高的山顶上,耳边孩子的笑声也渐渐消失,天色暗了下来,一天又告终结。 “已经一整天了,殿下要不要出去转转?我们这里的晚上也是很安静漂亮的。”一直站在阴影里懒洋洋地靠在墙边打瞌睡的小七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一边拂着衣上沾到的灰尘,一边问道。 蓝幕羽微微扭头看了他一下,点了点头。昨天夜里两个人谈话结束,小七并没有再在他的石室里面待下去,而是像往常一般回了他前几天休息的地方,而被他最后一句话怔住的蓝幕羽,目送他离开,就像往常一般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小七依旧是站在暗影里面的监视者,而他,则还是静默随和的“客人”。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得到了秋玉过来的消息,而且还这么光明正大地邀请他这个并不是正式客人的外族出外面走一走。看样子应该是在自己晚上睡着的时候和他所属的那一派系联系过了吧。而且联系的结果明显对他有利。 看见他点头,小七咧唇笑了起来,就像一个好客的主人一般做了个请的手势,等他出了石室,陪在他身边指着东边的林子笑道:“我们到那边坐一会儿吧,最近我们族里面事情太忙,木驰将军也觉得怠慢了殿下,所以让小七过来陪殿下转转。” 听见他说得滴水不漏,蓝幕羽不由地失笑,却越加怀疑这位自称小七的青年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而他所属的派系,应该和木驰不是同一阵营吧?但是却挂着木驰的名字,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不过应该对他下面要做的事情无碍,说不定还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常年的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脚踩上去就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一般,发出一阵阵的沙沙声,让蓝幕羽瞬间想到了在原来世界的秋天,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这边。”小七看着他小孩子一般有意地用力踩着脚下的枯叶,不由觉得好笑,看了看现在两个人的位置已经离族人集聚地有了一定的距离,也就不再装不认识的样子,像蓝幕羽宽容地笑了下,指着向南的方向说了句。 蓝幕羽会意地点头,跟在他身后,向林子深处走去。 “昨夜和殿下谈完,我去了长老那边一小会儿,将殿下的意思和长老谈了下。今天早上的时候长老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最近有人在飞霞谷附近徘徊,像是那位池家大少爷的样子,就让小七带殿下过去一下。”小七一边抚开身前的树枝,一边向蓝幕羽解释道。 蓝幕羽应了声,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这次是借木驰将军的名义过来的,他现在怎么样?” 小七回头看了他一下,笑道:“殿下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借他的名义过来吧?” 蓝幕羽也不觉得尴尬,点了点头,眸中有了淡淡的赞许神色。 小七想了下,整理了整理自己的思路,回道:“其实木驰将军对殿下的事情并没有和长老院细说,只是略微提了下,或许还是觉得不到时候吧?再有就是这几天也是真的忙得厉害,每年的这几天那几位长老情绪就不怎么好,现在不宜拿这种事来打扰几位老人家。我家那位长老平时闲得发慌,又和木驰将军关系不错,再则也是真的对这件事感兴趣的,就断断续续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些,心中有了点意思,所以昨天夜里才让小七试探一下殿下。失礼之处殿下莫怪。”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蓝幕羽一下。 蓝幕羽点了点头,跟在他身边并没有开口。 “至于现在的情况……”小七不知何意地笑了下,“今天早上的时候,长老去找了木驰殿下,说是殿下的事情虽然还没有眉目,但是这样子让殿下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面也实在有违待客之道,于是提议不妨让小七带殿下转一转。” 蓝幕羽淡淡一笑,道:“于是就定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了?” 小七回头瞥了他一下,嘿嘿一笑,岔开话题道:“夜深人静也没什么不好的嘛,省得殿下这样出色的人来来回回地出入整个驻地,将这里的所有东西都看了去。” 蓝幕羽淡淡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又一会儿,小七停下来左右看了看,见左右都不像有人的样子,便将手指伸到唇边吹了下,清越的口哨声远远传了出去,蓝幕羽耳力过人,不一会儿就听见闷沉的马蹄声,应该是在马蹄上裹了东西,以防被人听见。他不由笑道:“你倒是准备的齐全。” 小七又是嘿嘿一笑,马蹄声渐近,蓝幕羽向着马蹄声的方向看去,待看清马匹的时候不由地微微一愣,那是一匹纯白色的马,通体雪白,一丝杂毛也无,长长的马鬃一直披散到修长有力的腿上,深褐色温润的眸子里隐隐地透出一种悠然,在两个人略远一点的地方停了下来,优雅地迈着步子,如果不是他头上没有角,蓝幕羽或许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幸遇到了很早以前看过的玄幻里面的独角兽。 “我的马,很漂亮吧?”小七献宝一样摸着马鬃向蓝幕羽一笑,而后略有些无奈地苦笑道:“但是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好名字,我本来想叫它小雪的,但是……”还没等他说完,白马立刻扬蹄嘶叫了声,极为不满的样子,蓝幕羽不由地好笑。小七更是无奈。 蓝幕羽慢慢走了过去,看着白马深褐色的眸子里一抹像是无奈的神色,像是在说为什么这个一点水准都没有的男子会是自己的主人?蓝幕羽几乎是在他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想起了他自己的名字,小七,不由得更是好笑,认真地打量了白马一会儿,忽然道:“我看就叫风翼怎么样?” 还没等小七回话,白马就像是听明白了他的话一般,深褐色的眸子倏地一亮,仰头又是一声嘶鸣,小七大是无奈,拍了拍它的马鬃苦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既然你喜欢,就叫风翼好了。”白马眨巴了下大眼睛,讨好地舔了下蓝幕羽的手心,蓝幕羽笑着摸了摸它宽阔的额头。 小七看着一人一马斯磨了一阵,忽然翻身上马,将手递给蓝幕羽道:“我们只有一夜的时间,现在该走了,不过只有一匹马,看样子只好委屈殿下了。” 蓝幕羽抬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将手递到他手中,心中苦笑着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个不成熟的孩子一样,总是坐在马前面? 第六十七章 到飞霞谷的时候,刚好月上中天。小七将马缰微微拉了下,几乎跑疯了的风翼嘶鸣一声停了下来,被小七拦腰环在怀中的蓝幕羽早就被颠得七荤八素,头晕的感觉隐隐传来,他还是有一点适应不了晚上赶路。 “应该就是这里了。”小七左右看了下,跳下马,看了看蓝幕羽,这才注意到他脸色微微发灰,不由惊道:“你怎么了?” 蓝幕羽在马上定了定神,感觉到缓过来一点,也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思维渐渐轻灵起来,眯着眼睛左右看了下,最后将视线定在某一处,微微一笑,道:“只有你在吗?秋玉哪里去了?” 小七微微一愣,向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眼前黑色一闪,一名青年男子就站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看也没看他一眼,清冷的神情间竟然有一丝暖意,温柔地看着蓝色衣衫的少年,眨了下眼睛,笑道:“刚刚那边有消息传了过来,他离开一小会儿,过一会儿就能回来。” 蓝幕羽点了下头,看了看小七,介绍道:“这是小七。”又回头看了看一身黑衣的男子,道:“寒玉。” 寒玉眼睛微微眯了下,忽然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笑意来。同时将视线移到他身上的小七也是一笑,痞痞笑道:“是你啊,几年没见变化不小啊。” 蓝幕羽一阵愕然,惊异道:“你们认识?” 寒玉点了点头,道:“认识,不过很长时间没见过了。我们来这里的初衷你还记得吧?” 蓝幕羽点点头,来这里完全是为了解除身上的“眠花藤”,但是没想到会卷入这里的事情里面去。 “这小子就是我以前住在叔叔家里的时候认识的,如果真的来说,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寒玉笑着解释,一边拍了下小七的肩,看上去完全是习惯性的动作。 小七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笑道:“都说冤家路窄,说的估计就是我们这样的,这个世界也小了一点。” 蓝幕羽听出他话里藏着的意思,不由好奇道:“冤家路窄是什么意思?” 寒玉听他这样问,脸色忽然一变,伸手就将小七拉到一边去,手臂环着他的颈项,低着头不知道在面授什么机宜。蓝幕羽又是一阵好笑,平时寒玉就表现得像个小孩子,现在这样子……他不由摇了摇头。 等了一会儿,寒玉一边说着一边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瞬即小七也向他的方向看了下,只是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同,寒玉是安慰的神色,而小七,脸上竟然第一次带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赞同又像是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又一会儿,两个人谈得差不多了,寒玉面带微笑向他这边走了过来,伸手像是要将他抱在怀里的样子,只是手指才刚刚沾上他的衣袖,身体忽然就被弹开。 寒玉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好一会儿,迟钝地抬头去看。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不甘示弱地上前两步抓住了蓝幕羽的手臂。 被忽然出现的人抱住,蓝幕羽也是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出手,但是喷在脸上的鼻息让他一瞬间知道来人是谁,收了手上的劲力,由着来人将他狠狠抱在怀里,脸上带出一丝微笑。等到寒玉又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安慰地拍了下他的肩。 秋玉连伸手推开寒玉的时间都不想浪费,是一天没见,简直就像是十一年没见一般,牢牢地将这具身体抱在怀里,竟然有一种地久天长的感觉。等抱够了,也不管寒玉抓着他的手臂,脑袋在他颈窝蹭了下,微微一笑:“羽。” 蓝幕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嗯”了声。他并不排斥在外人面前被他抱着,这是不是就是心里在慢慢接受他的意思?他心中苦笑了下,原来自己的心也是不可能永远清醒的。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从新信任的感觉。 微微一抬头,视线忽然和站在一边的小七对上,他眸子里面的惊讶和似笑非笑让他微微愣了下,瞬即拍了拍秋玉的肩背,笑道:“可以放开了吧?边上还有人呢。” 秋玉微微皱了下眉,又紧紧抱了他一下,不满地喃喃道:“是那个白痴在边上?” 蓝幕羽下意识地去看小七,就见他大受打击似地苦笑了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那儿去,无奈道:“主子,您这话说得也……”蓝幕羽又是一愣,“主子?” 似乎是一下子没有听出来人是谁,有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秋玉立刻放开蓝幕羽,只是手指依旧握在他手腕上,上下看了小七一会儿,竟然奇怪地脸色阴沉了下,硬邦邦地点头道:“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最近看样子过得不错?”只顾着注意这一对“主仆”,蓝幕羽丝毫没有注意到寒玉听到小七对秋玉的称呼后也是脸色一变,甚至脸色更加铁青。 蓝幕羽一阵奇怪,左右看了看两人,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问道:“你们怎么了?” 秋玉瞬间回神,现在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回头温柔地看着蓝幕羽,低声安慰道:“没什么事。只是以前的时候发生了点不愉快,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罢了。” 蓝幕羽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示想不相信他的话。 寒玉神情又是一凝,拍了拍手中握着的手握,道:“或许你不知道,小七这家伙小的时候没少和我们捣乱,后来有一次把秋玉惹火了,就和他打赌,结果这家伙输了,就成了秋玉的下属。” 蓝幕羽又点了点头,小七笑了笑,放下抱着的手臂,走了几步到三人面前笑道:“是啊,没想到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左右看了看神情都有点不自然的三人,蓝幕羽抬头看了看天色,向小七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小七像是此时才想起今天晚上还有事情没办,也抬头看了看天色,点头应道:“是该回去了,一早的时候回不去事情就麻烦了。” 蓝幕羽微微顿了下,又道:“他们两个一起回去应该没什么事吧?” 小七看了看背着蓝幕羽瞪着他的两兄弟,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点头道:“只要不露面就不会有事。他们两个的身手我知道,要在里面藏起来不成问题。” “我们先回去再说吧。”蓝幕羽说,结束了这里怪异的气氛。 第六十八章 “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准备怎么办?” 他们回到那间石室的时候天色刚刚泛了鱼肚白,整个村落在寂静的晨曦里渐渐清醒过来,平整略宽阔的路上还没见行人。四人的马直接放到了林子里面,秋玉和寒玉悄悄地跟在两个人身后进了村子,闪身进了他一直住着的石室。 等一切安顿下来,小七借口说要回去和自家主子商量一下就离开了,而到了这里之后寒玉似乎也知道了小七口中的那位主子,也就是他所在这一派的长老是谁,虽然舍不得和刚刚见到的蓝幕羽分开,但还是跟着小七去看自己的老朋友去了。于是,静悄悄的石室里面就剩下蓝幕羽和寒玉。 看了看渐渐明亮起来的天色,秋玉收起了脸上的冷漠,微微皱着眉问。 蓝幕羽“嗯”了声,脑子还是有一点不太好使,晕的厉害,只好躺回应该可以叫做床的草堆上面去。 看着他脸色略显得苍白,秋玉眉头皱得更紧,也没心情再问他要用做出来的火药干什么,几步走到“床”边,将手放在他额上探了下温度,脸色微微一沉,坐到他身边道:“你有点发烧了,最近几天是怎么过的?怎么自己发烧了也不知道?还是……” 蓝幕羽苦笑了下,打断他的话道:“放心吧。木驰虽然不怎么理睬我,但是也不至于趁人之危做出什么事来。应该是昨夜睡得时间太少,又有点着凉的缘故。” 秋玉脸色好了些,拍了拍他的背,帮他掖了下被子,低声道:“你睡一会吧,我在边上看着。” 微微闭着眼睛的蓝幕羽挣了下眼睛,淡淡一笑,将手伸出来握住他的指尖,从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或许是困极的缘故,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睡了过去。 秋玉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长长的眼睫毛在白玉一般的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一直微微皱着的眉舒展开来,淡粉色的唇因为一夜赶路,淡淡的像是失去了全部的血色,却依旧让他有一种狠狠含在嘴里的感觉。 他并不习惯在蓝幕羽面前隐藏自己欲望,轻轻俯下身去,只是没有用力,在他苍白的唇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漂亮的唇间低低的传出一声轻叹:“羽。” 他眸子闪了闪,又低低道:“沐阳。” “不告诉他吗?” 秋玉缓缓起身,离开了睡着的人的唇,手指慢慢滑过他乌黑的发丝,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种说不上来是什么含义的笑来,只是里面的轻快愉悦即使是站在他身后的小七也感觉得到,一直围绕在自己这个朋友周围的阴郁像是遇到了阳光一般,一下子消散开来。 “他不适合知道那些东西,就让他这样吧。”秋玉说道。 小七沉默了下,忽然道:“但是他迟早会知道的,而且你又怎么会知道他不愿意了解这所有的事实?” 秋玉微微闭了下眼睛,唇角的笑容更是愉悦,笑道:“天羽,你虽然知道我对他有感情,但是知道的不过是我对他的感情中的一点点。而且,我和他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他慢慢回身,看着这个自己这一世的挚友,淡淡笑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隐瞒他一辈子。你和他相处也不过是最近的事情,我和他却是好多年了,或许我要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羽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过问别的人隐私的人,而且,他什么事情都喜欢埋在心底,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说出来也不会问的。这也是我能瞒住他长时间的理由。” 他微微顿了下,又道:“终有一天,等他发觉事情不对劲的时候,我会亲口告诉他。而且……”秋玉缓缓回身,低着头看着自己被睡着的人紧紧握在手中的手腕,“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天羽,答应我,你会照顾他。” 小七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异常难受的感觉,强笑了下,依旧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笑道:“你这是在交代后事吗?” 秋玉淡淡一笑:“算是吧。” 眼眶一热,小七生生忍住将要迸发出来的感情,沉默了下来,又一会儿,才道:“我看得出来,寒玉对他的感情不简单。” 秋玉淡淡“嗯”了声,并不回身,只是淡漠道:“只要有眼睛的就可以看得出来。” “你就不觉得……”小七向两人的方向走了几步,却在秋玉忽然回身看着他的视线中生生止步。 秋玉又是淡淡一笑,冷嗤道:“我的那位哥哥我了解,他虽然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却比羽更不适合那个世界,真的到了那么一天,我实在是不放心将羽交到他手中。” 刚刚走到石室门边的寒玉脚下一顿,一边推门进来一边说道:“真的到了那么一天,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他出一点事。” 秋玉身体一震,沉默地低头去看床上略显得瘦弱的身子,好一会儿才沉声道:“我相信。我相信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会再一次成长,我也相信你会用自己的命护着他,因为你和我一样都陷了进去。但是不可否认,这么些年来,你一直在逃避那个世界。哥哥,想要将他从我手里面抢过去,就开始变得强大吧,强大到足够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寒玉心中一酸,今天的弟弟给人的感觉很奇怪,要是在这之前,秋玉从来不会这样说话,他永远都是骄傲的,站在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冷淡地看着所有的事情,和他那位师傅很像,只除了幕羽的事情。但是今天的他却是不同,简直就像是迟暮的英雄,急切地想要找到一名合格的继任者,将自己手中无上的珍宝交在他手里。 “你今天怎么了?”他定了定神,淡淡问道,两兄弟之间的感情一向很淡。 秋玉沉默了下,摸了摸幕羽的头发,淡淡道:“没什么,只是一时感慨。” 石室又一次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躺在床上睡去的人轻微的呼吸声。 第六十九章 蓝幕羽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在自己嘴里感觉到了淡淡的苦味,等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坐在石室里多出来的凳子上的池家两兄弟,忽然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他眨了下眼睛,等自己神志清醒过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石室里面已经点起来的油灯,问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你醒了?” 听见他说话,凳子上的两人都转过身看着他,然后起身向床边走了过来。秋玉看着他的脸色好了一点,才说道:“刚刚出更。” “嗯。”蓝幕羽应了声,这或许是在前世的时候留下的习惯吧,在这一世,即使已经渐渐开始习惯闲散的生活,时间概念还是很重。 睡了这么久,身上感觉到利落了不少,只是头还是晕晕的,感觉到天顶都在转一般。 寒玉和他一路过到这边来,对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只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坐到他床边,揽着他的身体让他躺倒自己怀中,道:“你先躺一会儿再起来吧。”顿了顿,又道:“头晕得厉害?你睡着的时候忽然发热的厉害,已经喝过一次药了,过一会儿把这一剂药也喝了吧。” 他的动作极其自然,奇怪的是一旁站着的秋玉竟然对他的动作没有一点表示。 蓝幕羽这才注意到石室里面除了多出来的石凳之外还有一个小火炉,上面正煎着药,石室里面慢慢的充满了淡淡的药香味儿,他刚刚醒过来连嗅觉都迟钝得很,竟然这时候才看出来。 他迟疑了下,还是问道:“你们到这里的事情不会已经让木驰将军知道了吧?” 池氏兄弟对视了一眼,秋玉皱了下眉道:“当时的情况谁还记得这些事情。” 蓝幕羽只得苦笑,秋玉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他的事情脑子就不太好使,前世是这样,没想到现在也是这样。忽然他微微愣了下,这是不是说明秋玉心中一直爱着自己?这样想着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像是欢喜又像是酸涩,最后在心中低低叹了一声。 寒玉一直注意着他的脸色,见幕羽神色带了丝凝重,道:“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留在这里是以穆霜客人的身份,他即使有什么想法也没关系。再说,听穆霜的意思,木驰那家伙对你的提议还算赞同,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提出来。” 蓝幕羽点了点头,心中想着他口中的穆霜应该就是小七的那位长老,寒玉的朋友吧,没想到他们的交际面这么广,竟然在这里都能遇到朋友。相比起自己来,简直就是……如果不是自己忽然莫名其妙地被下了眠花藤,连这里有这样一个种族都不知道。 “你们现在联系外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只要是醒过来,他就忍不住开始关心手边的工作,看样子这一世就是劳碌的命了。 秋玉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不想他刚刚醒过来就操心这些事情,还是说道:“自然不成问题,你要将那东西带过来?”他说的是火药。 “什么?”寒玉奇怪地看着这两个人,他并不知道两个人离开他们之后说了些什么,更不可能知道蓝幕羽让秋玉准备东西的事情。 蓝幕羽不由地拍了下额头,苦笑道:“忘了让秋玉告诉你了,是我让他准备的一点东西,用来对付这群混血的诱饵。” “诱饵?”寒玉更是奇怪。 到了这时候,蓝幕羽自然也就不会再瞒他,其实也完全没有要隐瞒他的意思,在这里自己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不多,寒玉绝对是其中一个。 “是一批火药。”秋玉替蓝幕羽回答道,一边说着一边帮他拉了下被子,也坐到了他的床边。他在知道蓝幕羽让他做火药的时候就隐隐知道他预备干什么。不过不得不说,那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想法。 混血的事情他知道的要比蓝幕羽详尽得多,而且对他们的实力也了解不少,虽然说不上完全知道他们的势力有那些,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他只是没想到羽竟然能够简单地从混血近些年来的遭遇里面大致分析出他们的实力来,并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这样一条策略,即使早就知道羽在前世还是沐阳的时候将手下一群桀骜不驯的下属管教的服服帖帖,现在还是忍不住佩服他。 如果真的想他想得那样帮助土国的话,土国一旦强大起来,如果没有吞并天下的野心,只怕连三岁的小孩子也不相信,而且如果土国的国君不是白痴,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实力明显要落自己一成,但是手中的势力却不输自己的混血。但是如果羽将火药这个利器交在混血手中,一方面绝对可以引诱混血卷入这场腥风血雨,混血等这个时机已经太长时间了,不可能对放在口边的食物不闻不问,更可能会在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初就一口吞下去诱饵,另一方面,接到了这件利器的混血就足够和强大起来的土国抗衡,而土国,知道他手中足够威胁到自己的利器,想要吞并他国,首先就会和混血僵持。但是也不排除双方联合的情况出现,但是他知道羽一定已经想好了控制双方的手铐脚镣。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个诱饵送到混血嘴边去。 “火药?”寒玉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听除人类和妖惑混血之外的另外一种语言,皱着眉问道:“火药又是什么东西?”秋玉和幕羽之间的默契让他感觉很难受,像是两个人之间用什么紧紧地粘在一起,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中一阵失落。 第七十章 秋玉和寒玉解释了一下火药是什么东西,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武器的寒玉听得似懂非懂,迷惑地看着两人,最后苦笑了下道:“还是算了。” 蓝幕羽也是无奈一笑,如果他也是一直生活在这里,有人和他提到这种东西,他估计反应也比寒玉好不到哪里去,结束了这个话题道:“秋玉,从现在起将火药做成烟花需要花多长时间?” “烟花?”秋玉皱了皱眉,想了下道:“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过做烟花干什么?” 羽是不可能单单为了看一下前世好久不见的烟花提出这个问题的。 事实上,有时候他有一种感觉,羽真正适合的就是生活在这个世界,而不是那个过度现代化的世界。 如果不是现在这边的局势用火药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绝对不会将那个世界的东西带到这边来。 “只是耍一点小手段罢了。”蓝幕羽苦笑,见秋玉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解释道:“还有几天就是混血祭祖大典的事情你知道吧?” 毕竟是已经差不多知道了蓝幕羽想在这地方怎么做,听到他提到混血祭祖大典的事情,秋玉瞬间就明白他在想什么,问道:“在他们祭祖大典的时候……”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是话说到这份上,即使是一边不太明白火药以及新的名词的“烟花”是什么的寒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确定那是个好的时机?”秋玉淡淡笑了下,心念电转,几个想法在他心中一闪而逝,就明白了这里面上上下下的事情。 “舆论的力量罢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是相信神鬼的人多一些,即使是他们不相信,也没什么。当然,如果相信更好,祭祖大典的烟花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蓝幕羽淡淡一笑。 寒玉听得一团迷糊,终于摇了下头起身将已经煎好的药倒了出来,递到蓝幕羽面前道:“烧已经退了,不过这药你还是喝了吧。” 蓝幕羽抬头看了看他,将药碗端了过来,微微皱了下眉,一口饮尽。 中药的味道,远远的闻起来有股清新的药香还是很不错的,但是要喝在嘴里,怎么也有一种土腥的味道。 秋玉立刻递上了一杯清水凑近他的唇边,蓝幕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感觉到自己嘴里的药味儿淡了不少,轻轻吐了口气。 看着他这个算得上小孩子气的表情,秋玉眸子暗了下,缓缓将手中的杯子放回去,唇角逸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来,挪了下身子,离他近了一些,眯着眼睛看着他淡笑道:“公事谈完,现在该谈一下私事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身体微微向前一倾,双手撑在蓝幕羽身子两边,长长的眼睫毛似乎就要扫在他的脸上。 蓝幕羽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向后面靠了下。 连坐在他边上的寒玉也是一呆,下意识地起身就要离开,却被秋玉拉住了衣袖。 “你确定你要现在离开?”秋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寒玉脸上不由得一红,偷偷看了下蓝幕羽,就见他微微苦笑,迟疑了下,还是道:“我还是先离开吧。” 秋玉懒洋洋地重新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慢慢说道:“现在出去希望你不要后悔。” 寒玉又是微微迟疑了下,下意识地看了看蓝幕羽,其实他离开最大的原因就是怕幕羽会难堪。 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向下垂了下,蓝幕羽张了下唇,顿了一会儿,道:“你还是留下吧。” 寒玉愣了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迟疑地问道:“你说真的?” 蓝幕羽不由地一叹,抬头看着他,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点头道:“留下吧。” 即使这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秋玉还是感觉到心中一阵难受,就像是有什么在心底抓挠一般,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蓝幕羽道:“寒玉,你去找点热水去吧。”让他微微一震,猛地抬头看他,就看见蓝幕羽温和的眸子里一闪而逝的愧疚。 寒玉点了点头,知道他是和自己弟弟有事情要说。 第一次三人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甚至不会仅仅只是情人的关系,两个人有时候简直就像是生活在另外的一个空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现在自己是不是算是进到了他们的那个独立空间?他微微苦笑了下。 蓝幕羽一直看着寒玉离开,他眼底的那丝苦笑自然逃不开他的视线,心中蓦地升起一丝苦涩和歉疚,只是没有开口。 等他的身影完全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才慢慢将视线移到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的秋玉脸上,对上那双静静的看着他的眸子。 他感觉到了瞬间的恍惚,那是一双他并不熟悉的眸子,清澈的墨色里面静静的像是一双深潭,静默的里面全是温柔,只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不觉掺和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他只觉得自己心中一恸,酸涩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 “抱歉。”他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 几乎是在他话刚刚出口的时候,墨色眸子里的黯然瞬间收了下来。 秋玉微微勾了下唇,轻轻低下了头,就像是天鹅的颈项,没有看他的眼睛,淡淡道:“你和我说抱歉,是因为你已经不爱我了,还是因为你爱上了哥哥?” 蓝幕羽微微一震,也低下了头,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身上的被子,好一会儿才淡淡道:“后者。” 秋玉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面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手心里面感觉到微微的刺痛,粘湿的液体沿着自己握紧的手指一滴滴落到了地上,极轻地问道:“那你还爱我吗?” 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像是不敢听那个答案一般。 蓝幕羽感觉到自己心中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什么忽然被剜了出去,又像是被自己不小心丢掉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唇角微微一颤,低声道:“爱!” 秋玉猛然抬头,像是不敢相信他的答案一般,连指尖都在颤抖,墨黑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急切道:“你说什么?羽,你再说一遍?” 心中依然是那种疼,只是这回似乎好受了不少。蓝幕羽慢慢将自己的视线对上那双期待的眸子,淡淡笑了下,认真道:“我说我依旧爱着你!只是……”刚要出口的话就被秋玉猛地扑到他身上的动作打断了。 “你说你爱我?羽,羽,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扑到他身上抓着他双臂的秋玉就像是急切的孩子一般晃着他的双肩,黑色的平静的眸子里面全是浓浓的喜悦。 蓝幕羽只觉得无奈,伸手抓住了他的双肩,又说道:“一直都爱你。” 秋玉骤然停了下来,眸子清清亮亮地看着他。 第七十一章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身后的一双手臂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蓝幕羽微微动了下,抱着他的手臂下意识地锁紧,然后慢慢地放开。这种感觉很熟悉,毕竟在原来的世界里,曾经有个人一直这样抱着他睡了好几年。 他躺着等了一会儿,感觉到身后的人又从新睡了过去,小心地将扣在自己腰上手臂拿了下来,慢慢转身,静静地看着安静睡着的秋玉。白玉一般的脸上完全舒展开,长长的眼睫毛轻轻盖在墨黑色的眸子上面,偶尔会轻轻动一下,饱满的唇瓣紧紧抿着,噙着一丝笑意。他不由地眨了下眼睛,想到了昨天晚上落在自己额上的那个吻,轻柔的,像是春天里渐渐开始温暖起来的风。 “羽。”那人轻轻一笑,仿佛寒冰乍破,骤然间百花盛开。 他心里一下子柔软起来,从被子中伸出手指轻轻摸了下秋玉的头发,凉凉的发丝带着一种韧性,水润光滑,发质倒是极好的,就像他的人一般。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天气还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人依旧闭着眼睛,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醒过来,平时冷冰冰的唇角像小孩子那样翘了起来,不满地嘀咕了句,手臂在被子里面动了动,摸索着抱住了身边人的腰,在他的胸口蹭了下,又睡了过去。 蓝幕羽小心地将他抱在怀里,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肩背,看着他又沉沉睡了过去。这段时间应该是忙坏他了,不然不会这样子一歇下来,连平时起床的时间都会误了。只是奇怪的是,他左右看了下,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身边另外一边的位子,还能感觉到微微的凹陷以及淡淡的温暖,寒玉离开的时间已经不会太长。 昨夜秋玉和寒玉只是每人做了一次,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的他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再加上病没有完全好,仅仅两次身上就不剩下多少力气了。不过,秋玉和寒玉赶了一夜的路,白天也没怎么睡,力气也没剩下多少,匆匆洗了一下,三人就睡了过去,没想到一觉醒过来,寒玉就不见了。应该是他睡过去之后,秋玉又和寒玉说了什么吧。 等到秋玉彻底醒过来,已经是快中午了。他闭着眼睛静静躺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刚好看进一双温和的眼睛里面。 “醒了?”蓝幕羽淡淡一笑。 秋玉眸子里华光一闪而逝,轻轻“嗯”了声,舒服地拿手指按压了下长时间睡眠显得有些昏沉的额头,慢慢将自己的身体唤醒过来,然后一眨不眨地看着柔和地看着他的蓝幕羽,缓缓低下头,叼住了他半敞的衣襟里面露出来的乳尖。 “唔”蓝幕羽低吟了一声,昨夜被舔弄的红肿的茱萸现在依旧有些微微肿胀,被他这样忽然一咬,身体里似乎有什么被忽然放了出来,本来就酸软的腰身不由地向下坠了下,手指按在他的头发上面,苦笑道:“还是快点起来吧,一会就该有人进来了。” 秋玉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伸手将他想将自己推开的双手抓回来按住,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啄吻他昨夜被自己弄得红肿的乳尖,另外一只手趁机伸进了他的衣襟里面,光滑的肌肤柔韧有力,像是上好的软缎一般,令人爱不释手。 “好了……好了,秋玉,我们该起来了。”蓝幕羽扭着身子想躲开他不规矩的手指,倒是基本上算的上徒劳无功,倒是秋玉难得的见一次他这个样子,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眨了下长长的睫毛,忽然猛地翻身,一下子将他压在自己身下,低头蹭着他的颈窝,低声撒娇道:“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羽……” 被他的声音怔住的蓝幕羽身体微微抖了下,不知道是不是昨夜说出自己依旧爱着他的缘故,现在的秋玉越发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凉凉的黑色发丝披散在两个人身上,由于他的动作被子散落到了他的腰上,光裸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安静温暖的阳光里面,散发出古玉一般温润的光泽。 看着他期待的眸子,蓝幕羽不由地迟疑了下。 秋玉见他没有反应,只当时他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放开扣着他双腕的手掌,沿着衣襟的开口处滑进了他的衣服里面,低头一下一下地亲着已经布满淡淡的红色痕迹的胸口,一只手伸到他的腰带处,解开了上面的花节,然后抬头看着蓝幕羽。 蓝幕羽不由地又是一声苦笑,微微抬了下臀部,让他顺利地将自己的裤子退了下来,迟疑了下,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感觉到他的配合,秋玉一阵欣喜,手指爱惜地摸到了他胯下的小东西,轻柔地揉了下,蓝幕羽不由地一声闷哼,抱着他的手臂微微紧了下,低低一笑,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蹭了下。 秋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本来安静的倏地硬挺起来,在身下人的双腿间缓缓磨蹭着,蓝幕羽一阵脸红,迟疑地将双腿分开,环在他的腰上。 “秋玉……”他低声叫了声,在秋玉手中慢慢硬起来的蹭到另外一个火热上面,身体一下子就像是放到了热水里面,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秋玉一边看着他一边爱抚着手中的火热,低头吻上了他的唇,一下一下慢慢地取悦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慢慢有了一丝湿润的水迹。 随着秋玉渐渐大起来的动作,蓝幕羽感觉到身上的热度慢慢地向着身汇聚,胯下涨的感觉到微微的疼,但是几乎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疼痛的时候,灵巧的手指就像是知道他的意愿一般慢慢地揉捏,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着。 “唔……”蓝幕羽小声叫了声,身体倏地绷紧,双臂紧紧地抱着秋玉的腰,感觉到凝聚在下腹的火热瞬间射了出去,身体微微一弹,脱力地软在床铺上。脸红地低着头,不敢去看秋玉。 秋玉笑嘻嘻地看着他,慢慢将放在他上的手掌拿到他眼前,笑道:“怎么了?害羞吗?”蓝幕羽又是一阵脸红,将头偏了过去。 秋玉也就不再逗他,细心地沾着手中的粘液按压着他身下的,然后缓缓将手指探了进去,慢慢开阔着将要容纳他的通道。其实因为昨天已经做了两回,刚才又将身体打开,蓝幕羽对他手指的进入只感觉到了轻微的不适,而抵在自己腿上的却硬挺炽热的颤抖着。他微微皱了下眉,低声道:“快一点吧。”一边说着一边挪动了下身子,双腿分的更开,让秋玉能够更容易地将手指伸到他的身子里面去。 秋玉只觉得自己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全身的血液都向着身下集中过去,眸子微微红了下,强行咬牙忍住想要将自己一下子挺进那个温暖所在的欲望,低声笑道:“慢慢来,我们不急。” 蓝幕羽迟疑地低头看了下,脸色涨得更红,移开了视线,抬起臀部将已经柔软下来的对着刚才看见的硬挺慢慢坐了下去,微微的撕裂感传来,但是并不是难以忍受,然后忽然一个用力,将那个火热全部吞进了身体里面,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瞬间一白,停在了那里。 秋玉也吃了一惊,吓的手指都不敢动一下,等看到蓝幕羽苍白的脸色,急忙俯下身去摸着他的脸颊问道:“怎么了?很疼吗?” 蓝幕羽淡淡笑了下,感觉到瞬间绷紧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依旧伸手环在他的腰上,笑道:“动吧,我没什么事了。” 秋玉眸子一红,爱惜地俯身亲了下他的额头,双手轻轻扣住他的腰身,慢慢动了起来。 第七十二章 知道他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秋玉并不敢放肆,仅仅做了一次就放开了他,打水回来替他清理干净身体,然后慢慢地帮他把衣服穿上。 “我去找点吃的回来吧。昨天知道我们两个过来之后木驰似乎就决定不送饭过来了。”秋玉上下看了看他,见没有不妥的地方,低声淡淡一笑。 蓝幕羽不由地苦笑摇头,如果是他,估计也不会再送吃的东西过来了。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问道:“昨天没有谁来找我吗?” 秋玉眸子不由地一凝,眯着眼睛淡淡道:“你想说谁?” “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是在吃醋吗?”蓝幕羽难得好心情的和他开玩笑,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看着坐在床上的爱人顽皮的神色,秋玉唇角微微一弯,蹭了过去抱着他的腰,向大型的宠物犬一般蹭着他的胸口道:“吃醋,就吃醋。我恨不得把你一口吞下去,让别的人谁也看不见。” 蓝幕羽微微一震,沉默下来,过了会儿,看着埋头在自己怀里小孩子似地秋玉,低声道:“抱歉。” 秋玉微微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出话来,惊慌道:“我……我不是……不是……” 蓝幕羽失笑,摸了摸他的头发道:“用不着掩饰,我们在一起曾经生活过那么长时间,我还不至于连这都看不出来。” 秋玉一脸惊慌,手臂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等着家长的判决。 蓝幕羽淡淡一笑,眸子温和地看着他:“但是你并没有付诸实践不是吗?这一世,”他轻轻叹了生气,“秋玉……洺,你变了好多。”仰头看着他的脑袋忽然低了下去,埋在他的胸口蹭了下,低声委屈道:“你是说我原来坏的厉害吗?”一边说着一边大着胆子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蓝幕羽腰上一软,差点摔到床上去,苦笑着将他的手拿开,道:“当然不是,只是和原来不一样罢了。当年的你可是霸道的很,要是遇到现在的这种情况,早就早我手上套上手铐关在自己家里面了。” 秋玉依旧没有抬头,倒是双手老实了不少,闷声闷气说道:“你以前是不是很恨我?这一世到了这里的时候是不是高兴地差点跳起来?终于可以摆脱我了?” 看着小孩子气的秋玉,蓝幕羽似乎又看到了前世的那个一把揪住他的醉酒少年,失笑道:“怎么会?到了这个世界的前几年我可是一直在想着你啊,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找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结婚了,还是找了一个比我好千百倍的男孩子?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年纪相差太大。” “不大,是刚刚好。”听说他一直想着自己,秋玉本来心中甜甜的,一下子听到他说他们两个人不合适,立刻负气叫道。 “好。”蓝幕羽也不计较,和他好脾气的笑笑。 “嗯。”秋玉低低应了声,脑袋在他胸口蹭了下,喃喃道:“不过比我大八岁,当然是最合适的。” 蓝幕羽失笑,正要说什么,却忽然听到推门的声音,倏地抬头,就看见一名紫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慢慢走了进来,身材健硕,乌发披肩,一双黑色的眸子炯炯有神。比起蓝幕羽见到的其他他这个年龄段的男子,要沉稳成熟多了。他手上拎着一个食盒,看到两个人现在的情形,戏谑笑道:“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秋玉也抬头看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将脑袋埋在蓝幕羽怀中,低声骂道:“知道不是时候还快点滚出去?待在这里干什么?” 紫衣男子也不生气,扬了扬手上的食盒,笑道:“要是你不饿的话我就回去好了。你那烂脾气倒是百年不变,不知道殿下怎么受得了你。” 蓝幕羽见他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只是淡淡笑了下,拍了拍秋玉的肩膀,他还是不太习惯在一个陌生人前面做这种亲密的动作。 秋玉哼了声,起身将紫衣男子手上的食盒抢了过来,打开放到床边的凳子上,看了看菜色,是几个精致的素菜,还有一个汤,以及一份粥,看上去倒也素淡可人,一看就知道是专门准备的。 秋玉将那份粥拿给蓝幕羽,道:“趁热先喝吧,暖一暖胃。” 蓝幕羽接了过来,看着紫衣男子道:“我一直以为只要是长老年纪就要大一点,没想到阁下这么年轻。” 紫衣男子眸子一亮,笑道:“殿下好眼力。” 蓝幕羽淡淡一笑,低头喝粥。 秋玉看了看他,见他慢慢将一碗粥喝下去,脸色比原来好了一点,瞥都没瞥穆霜一下,又将一双筷子递到蓝幕羽手上,笑道:“吃菜吧。” 蓝幕羽苦笑,看了看被晾在一边的穆霜,微微迟疑了下,还是说道:“阁下到这里来不仅仅是来送这一顿饭的吧?”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口看上去像卷心菜一样的菜叶子放进嘴里。 秋玉这才反应过来,穆霜在这里的身份可不仅仅是他的朋友了,转头扫了他一眼,冷声道:“有事情待会儿再说。你先出去吧,有你在这里我吃不下饭去。” 穆霜像看着小孩子一样宽容一笑,看了看刚好也抬头看向他的蓝幕羽,点头道:“那我就先出去了。过会儿木驰也会过来,我们聊聊吧。”蓝幕羽手中微微一顿,点了点头,神色多了分凝重,和混血的事情能不能谈成,就要看现在了。 秋玉回头瞪了穆霜一眼,看着蓝幕羽道:“先吃饭,你太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这些事情过一会儿在想。” “你是越来越霸道了。”蓝幕羽失笑,也就不再想混血的事情。 穆霜看着和乐的两个人,心中忽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是欢喜还是难受,心中微微一叹,离开了这件石室。 第七十三章 两个人慢悠悠地吃完饭,蓝幕羽梳洗了一下,木驰刚好和穆霜进来,淡淡道:“我们到另一个地方谈吧。” 蓝幕羽还没说什么,秋玉也冷淡说道:“等我大哥回来吧,他现在也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穆霜身后就听到寒玉笑道:“回来了。”四人都转头看着他,奇怪地发现他脸上一抹像是兴奋又像是惊惧的不安。 蓝幕羽和秋玉互相看了一眼,瞬间就明白他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唇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来,看样子这个诱饵成功率又大了一点。蓝幕羽现在也明白过来,秋玉刚才让寒玉干什么去了。 寒玉看着蓝幕羽和秋玉欲言又止,伸手将手上的一个黑色袋子小心地递到蓝幕羽手中道:“你要的东西我带过来了。” 蓝幕羽随手接了过来,并不像明显好奇的穆霜解释,也不看神色冰冷的木驰,几天不见,他似乎神色憔悴了一些,即使是现在这个局面,竟然也能看得出一点烦躁来,这和蓝幕羽认识的以前的他很不一样。 “现在走吧。”蓝幕羽掂了掂手中的袋子,淡淡一笑。 木驰神色不渝地看了他一会儿,点头道:“跟我来。”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忽然又顿了下,淡淡道:“是非成败就此一举了,希望殿下做好了准备。” 蓝幕羽眼睛微微眯了下,轻轻应了声。另外三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色,池家两兄弟对望一眼,同时向穆霜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混血的村落内部布局其实很简单,是一种算得上环形的结构,最中心的地方就是议事厅一般的地方,族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是集体的,一般都在这个地方解决。现在木驰带他们去的地方就是那个名字叫做“集霄”的大殿。 到了这个地方这么多天,蓝幕羽倒是第一次出来看看这个地方,一路上不由地左右扫着路边上的建筑,发现和平常的村落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或许应该说是城市更恰当一些,寒颖皇都的几乎就是这种样子。就是这里的内城和外城都要比一般的城市大得多。寒颖的皇都要比一般其他的城市大得多了,但是这里的一个内城就有寒颖皇都那么大小。 而且这里和外面的木国相比,更多的是石质建筑。特别是几人进了内城之后换乘了马车,他撩开帘幕向外面看的时候,一路上几乎每个房间都是石头建造的,在阳光下面泛着青灰色的光泽,但是却不会让他有前世的时候那个钢筋水泥城市一般的感觉,只是觉得庄严肃穆,有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 “这里是谁建造的?很漂亮啊。”他不又转头看着木驰,将帘幕放了下来。 木驰冷淡地看了他一会儿,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我也不是太清楚,据传说是一位名字叫做‘寒影’的先辈。” “寒影?”蓝幕羽微微一愣,这个名字似乎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他仔细想了下,还是想不起来,不过既然是先辈,而且这座城的历史应该不短了,也就没在意。 一直坐在他身边的秋玉和寒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却是微微一变,沉默地没有开口。 秋玉淡淡看了眼神色木然的木驰,忽然问道:“今天的事情似乎穆霜不知道吧。不知道木驰将军能不能满足一下在下的好奇心?” 木驰慢慢地将脸移到他的方位,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像是要在他脸上看出一个洞来一般,冷冰冰道:“池二少爷还是好奇心少一点好。” 穆霜神色尴尬,苦笑道:“这件事就不用问他了吧?”顿了下,又说道:“昨天因为一点小事和长老院的那些家伙闹翻了,所以……”他摊了摊手。 木驰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秋玉也将脸移开,不再理会他。 蓝幕羽看了看马车上各人冷漠的神色,无奈笑了笑,摇了摇头,又将帘幕拉了起来,继续看着外面渐渐多起来的来来往往的行人。 到了集霄殿的时候,蓝幕羽才看出外面的宫殿和这里的不同来。说是集霄殿,但是却不过是一个更大一点的石室罢了,并且这个石室是依山而建,直接将山体掏空形成的大型石室,他在外面看到的繁华的都市,整个是一条长龙的样式,逶迤地在山脚下蔓延开来。从集霄殿的露台看下去,整个村落的影子尽收眼底。 今天谈判的地方,就是设在集霄殿外面的露台上。他们几个到了的时候,露台上摆成几排的一直上面已经坐满了人,几乎都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了,坐在石椅上,颤巍巍的手拂着自己下巴上的雪白胡须,吓了蓝幕羽一跳,他看到穆霜的时候还以为混血这边的其它长老们也像穆霜一样是正值青壮年的男子呢。至于不认为是女子,完全是因为在和小四他们的谈话中了解到在这个地方女子的地位还不如另外两族女子的地位,应该是因为女子没有战斗力的缘故吧。生活在乱世,并不只是男子的悲哀。 而且看着这群颤巍巍的老人,他不由地犹豫起来,如果见自己手中的这东西引爆,不知道这几位的心脏能不能承受得起?万一……他和秋玉或许会被愤怒的人群直接撕成几瓣吧?不过,他看了看趁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坐上右侧第四把石椅的穆霜,又看了看坐在左边第一把椅子上面笑嘻嘻看着的一名和秋玉年龄相近的二十出头的男子,心里的担忧稍微小了一点。 “你就是小驰说的那个狂妄的小子?”他正打量那名男子的时候,那名男子也在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观察完,身体完全放松地靠在宽大的石椅上面,淡淡笑了下。 第七十四章 小驰?蓝幕羽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神色微变的木驰,又看了看笑嘻嘻看着他的那名男子,向前走了一步,淡淡施了一礼,笑道:“小辈蓝幕羽,见过长老。” 男子立刻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脸色微微一绿,坐在离他不远处的穆霜掩唇笑了下,看见男子看过来,生生将脸上的表情压了下来,但是依旧可以看见他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蓝幕羽身边的秋玉和寒玉也是忍俊不禁,只有显得魂不守舍的木驰脸上闪过一丝困惑,面无表情。 男子瞪了蓝幕羽一眼,懒懒散散地重新靠回椅背上,唇角噙着一丝不知何意的笑意,懒洋洋挥手道:“好了好了,你既然叫秋玉和寒玉那小子名字,也叫我的名字好了,殇落。情殇的殇,落叶的落。” 蓝幕羽点了点头,他这名字在他看来有些奇怪,应该很少有父母给自己孩子去这种名字吧?不过他的名字倒是和殇影有些相像,而且世界这么大,出现这种名字或者是一两个名字相像的并不奇怪,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世界,淡淡叫了声:“殇落。” 殇落眯着眼睛笑了笑,白玉般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石质桌面,漫不经心道:“听小驰说你带了点东西过来?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能拿出来给我们看一看了?” 看着他的动作,蓝幕羽微微皱了下眉,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蓝幕羽就感觉到一丝异样,但是一直没发现是什么,现在忽然看见他的这个敲击桌面的动作忽然反应过来是哪里让他觉得奇怪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殇落的话,又上下看了看他,殇落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嘻嘻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蓝幕羽在这里遇到的成年男子里面,不管是妖惑还是混血,一般身形都比较健壮厚实,就像靖王爷、木驰,还有一直跟在秋玉身边的沉,即使是现在坐在石椅上面的几位年长的长老,从身形上来看,青年时期应该也不会是和殇落相同。殇落身材纤细仿佛少年,一头常常的头发,仔细一看蓝幕羽不由地一惊,那头长发如果他站起来的话,应该可以直接垂到他的脚踝,现在他是坐在石椅上,长长的墨色头发蜿蜒散落在衣袍上,在光亮的石质地板上落了一层。一身紫色的袍子,衣摆很长,宽袍大袖,长长的衣带和他的头发散落在一起,有时候一起在风中散开。开襟的领口里,可以看得见一片雪白的胸膛以及修长的颈项,手臂和手腕玲珑精巧细致,四只手指也是修长白皙,精致到让最出色的雕塑家也自惭形秽,偶然的一阵风吹过,露出他掩在长长的紫色衣摆下面纤细精致的一双脚掌,如果不看他那张只称得上俊美的脸,这个男子的相貌只能用奢华两个字来形容。 殇落见他一直愣在那里,唇角笑意更浓,漫不经心地瞥了他身后神色凝重的池氏兄弟一眼,淡淡笑道:“怎么,看上本少爷了?眼睛都不转一下。” 蓝幕羽脸色蓦地通红,然后猛地回过神来,淡然道:“长老风范非常人可比,幕羽一时沉溺,还请长老见谅。” 殇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小驰说的那种东西,不知道殇落是不是有幸先睹为快?” 蓝幕羽神情中闪过一丝异样,听他的话就知道这位和穆霜一样,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这倒是一个好兆头。他点了点头,微微迟疑了下,道:“这件东西在这里不易拿出来,不知道能不能换一个地方?”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高高的露台下面安静繁华的村落。 “比如说?”对他忽然提出要换地方,殇落脸上便没有特别的神色,即使是惊讶也看不出一点来,依旧懒洋洋地靠在自己的石椅上面。 蓝幕羽缓缓抬头,视线移到高高的山顶,淡淡道:“找一个离这里远一点的地方吧。”他不由看了眼石椅上面颤巍巍的老人们,还是……将他们剔除在外吧。 几乎是在他视线移开的时候殇落就知道他的意思,眸中闪过一诧异,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好吧。” “落少爷……”眼见事情就要这样定下来,颤巍巍的长老们终于急了,其中一位霍地站了起来,但是明显身体已经不足于让他做出这种动作来,又一下子跌坐回石椅上面,闷哼了声。其余的几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殇落。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他们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殇落微微迟疑了下,忽然一叹,看着长老们淡淡道:“让你们的继承人跟着我们一起走吧。你们身体不太好,就留在这里好了。” 长老们脸色涨得通红,目光游移地看着殇落,嗫嚅了几句什么,但是终于点头,不敢再说什么。 蓝幕羽脸上惊讶一闪而逝,即使知道在混血里面应该是左上为尊,但是他还是没想到这么大一件事竟然几乎是殇落一个人就敲定的,他眸中微微闪过一丝异样。 “离集霄殿不远处有一个不是太大的谷地,倒是安静,不知道合不合幕羽的意思。”殇落淡淡笑着站了起来,也不理会忙着让下属叫人的长老们,缓缓向蓝幕羽的方向走了过去。 听到他这样叫自己的名字,蓝幕羽微微愣了下,迟疑地看了看身后的池氏兄弟,比起自己来,他们两个对这里更是熟悉,特别是已经在这里建立了自己势力的秋玉,他不相信秋玉会对这个势力不小的混血没有一点了解。 秋玉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殇落,淡淡点头道:“那地方倒是不错。” 殇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池家二少爷对这里倒是了解的不少。” 秋玉一贯的沉默,寒玉看着殇落,略显担忧。 第七十五章 到了殇落说的那个小谷,几人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几位长老的继承人随后也赶到了。 殇落看了看一直跟在蓝幕羽身后的两兄弟,忽然笑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池家二位少爷吧,我带你到周围转转去。” 寒玉一惊,上前了一步正要说什么,衣袖忽地被身边的秋玉拉了下,他不由回头看去,看见秋玉向他摇了摇头,沉默下来。 殇落的余光一直看着他们,看见两人的小动作,又扫了眼正打量这里景色似乎什么都没看到的蓝幕羽一眼,意味深长地笑笑。 听见他的话蓝幕羽回头看着他点了点头,笑道:“好啊,这里还真是漂亮,我也正想到处转转。”说着向秋玉使了个眼色,秋玉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慢慢走离那些人的视线,在一处水流边停了下来,蓝幕羽沉默地看着清澈见底的水流,偶尔还会有一两条银白色的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听见人声也并不躲避。见蓝幕羽不出声,殇落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个孩子,温暖的阳光从疏落的树叶间落下了斑驳的影子,散落在孩子蓝色的衣袍上,微凉的风缓缓吹过来,扬起他的衣角和墨色的长发,长长的垂落的眼睫毛在晶莹的眸子里落下淡淡的阴影,使他就像是画中人一般。 好一会儿,蓝幕羽微微吐出一口气,回头看着一直静静看着他的殇落,唇角微微一动,淡淡笑了笑,道:“你想和我说什么就说吧。” 殇落眸子微微闪了下,静静看着他笑了起来,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面,笑道:“你想明白我是谁了?” 蓝幕羽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苦笑道:“不知道,但是感觉到你应该认识殇影。” 殇落眸子又是一闪,眼睛里面的神色更是怪异,看着他道:“听到我的名字,并且见过邀涵国师大人的话,这个并不难猜。我是认识殇影,而且仔细说起来,他也算得上是我的师兄。” 对他毫不避讳的话,蓝幕羽到是微微愣了下,不过也没什么表示,殇影在人类那边并不只是邀涵国师那么简单,殇落挑明和他的关系倒像是在告诉他什么,只是一时之间他想不出来,因为看上去,这位年龄不大的少年和殇影的关系好不到哪里去。 蓝幕羽沉默了下,又道:“不知道殇落是什么时候认识秋玉的。” 殇落眸子里面闪过一丝讶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真的想要告诉他的是什么,懒洋洋笑道:“你为什么不会觉得我是和穆霜一起认识他们两位的?” 蓝幕羽沉默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一是刚才在集霄殿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反应很反常,看得出来看到你在这里他们都有点措手不及,再则你是人类,就我所知,秋玉他们在这边认识的人里面只有混血和妖惑族,你们不可能是那时候认识的。最后,从穆霜的神情中我知道,他也没想到你认识池家这两兄弟。” 殇落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笑道:“我们确实是后来才认识的,具体说……”他微微顿了下,“是在秋玉想要将势力建在这里的时候。” 蓝幕羽心头一震,猛地明白过来,手指尖微微颤了下,随即镇定地开口道:“想必殇落在这里的地位和殇影在封云山以北相似吧。” “聪明。”殇落微微一笑。 蓝幕羽强压住心头狂乱,淡淡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说合作愉快?” 奇怪的是殇落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靠在树干上目光移到静静的水流上面,露出一种舒适的懒洋洋的感觉来,口中的话确实对着蓝幕羽:“算不上合作。看得出来你对殇影在你们那边地位并不是太了解,不然也不会现在说出这种话来。” 蓝幕羽一阵疑惑,点头道:“确实不太清楚,如果不是我无意中闯进了眠花谷,根本就不知道殇影在我们那边并不只是邀涵的国师那么简单。后来又知道了潇叔叔曾经在邀涵发生过一些事情,就更加觉得邀涵一定不只是一个神秘的国家那么简单。” “你现在倒是和盘托出了啊。”殇落懒洋洋笑了笑,双手放在头顶靠着,惬意地仰着头,让明媚的阳光落到他的脸上,“现在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蓝幕羽微微摇头,看着他懒洋洋的样子淡淡笑道:“我只是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你或许会救我一命。” 殇落慢慢睁开了眼睛,眸子里面散漫和笑意渐渐散去,认真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再说……”他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危险?而且还是自己解决不了的危险?” 蓝幕羽笑了笑,也学他的样子靠在树干上面,清亮的眸子带了一丝连他都没有觉察的朦胧,唇角笑意渐渐消逝,静静地看了水流好一会儿,才静静说道:“有时候我也不明白,但是就是有一种预感。我在这里的事情似乎惹到了不该惹得麻烦,具体是什么又不知道,想问但是也知道没人会告诉我。” 殇落慢慢侧头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那双漂亮到像是吸收了所有天地光华的黑色眼睛,忽然一笑道:“如果那时候你还想我救你,我一定救你一命。不过也只是一次,小幕羽,一定要记得。” 忽然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蓝幕羽愣了好一会儿,随即释然,潇叔叔以前也是在邀涵住过一段时间的,他们一定是认识的,说不定后来见到的时候偶然说起过自己吧,即使不认识,对同一个人叫出一样的名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至于刚才他的那句话,蓝幕羽道是没觉得什么,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不会轻生还是觉得不会有那么一天自己连活着都不在需要。 “咦?” 蓝幕羽正想着什么,一直懒洋洋的殇落忽然发出一声好奇的声音,将手臂放了下来,看着两个人来时的方向。他怔了怔,问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巨大的响声传了过来,随即就是迎面而来的狂风和席卷着的大片落叶。 殇落微微一愣,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蓝幕羽,淡淡笑道:“看样子这就是你带过来的东西了吧?”见蓝幕羽唇角微微露出的一丝笑意,又道:“出来有一会儿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池家那两位……”殇落露出一丝说不上来是什么含义的微笑来。 第七十六章 蓝幕羽和殇落回到原来的地方,就看见到处都是树木的残枝,中央的地方有一个一人多深的大坑,周围的落叶全部卷了出去,尘土渐渐散去,被震得趴到地上的几名青年男子缓缓爬了起来,看着远处的的深坑目瞪口呆。 殇落看到这种情况也是微微一惊,眸子里面莫名神色一闪而逝,优雅笑道:“竟然是这种礼物,看样子幕羽对这里是势在必得了。这个诱饵,即使知道有毒,也没人抵抗得了诱惑。” 蓝幕羽淡淡一笑,看着池家两兄弟道:“你们没什么事吧?” 秋玉眸子里闪过一丝柔光,温柔地抚了下他刚刚用轻功回来弄得有些凌乱的发,唇角微微勾出一丝笑意,道:“我们都没什么事,毕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不过……” 他侧头扫了眼狼狈的几位青年男子,唇角笑意中带了丝幸灾乐祸:“这边的几位不同劝告,或许难受了一点。” 蓝幕羽不由地“扑哧”一笑,扭头看去,果然看见刚刚爬起来的几名青年男子按着额心,颇有点头昏脑胀的感觉,甚至有的不住地揉着自己的耳朵,表情甚是难受。 殇落看了眼自己这边的情况,向三个人走了过来,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愣在一边的穆霜招了下手,见他过来才又说道:“三位就先和穆霜回去,我们也要赶回去和另外的几位长老商量一下下面的事了。” 蓝幕羽点了点头,秋玉在他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消失了,寒玉在边上微微叹了声气。 穆霜定了定神,轻咳一声,向他们三个道:“咱们先回去吧。” 一路无话,回到穆霜的府邸,穆霜将三人安顿好,就匆匆离开了。 三人都知道他应该是到了长老院那边。 不过三人脸上并没有多少担心的神色,就像殇落说的那样,他们拿出来的这种东西就是带着毒药的诱饵,但是这诱饵实在是太过诱惑,即使有毒,他们也会强行吞下去。 寒玉将泡好的一杯茶递到蓝幕羽手上,道:“你先歇一歇吧,今天也够累的了。” 蓝幕羽淡笑着接了过来,含了一口在嘴里,清香的茶叶味道在唇齿间渐渐化开,身上略微的疲惫顿时减轻不少,才开口笑道:“我没什么事情,又不是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手生。” 寒玉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我知道你不是,只是不想你太累。” 蓝幕羽点了点头,向他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水。 秋玉静默地看着两个人,忽然道:“我离开一下吧,飞霞谷那边应该有人过来了。” 蓝幕羽不由得一愣,微微皱了下眉,忽然道:“是孟瑶?” 他所知道也只有孟瑶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了,至于其他的人,如果是秋玉或者是寒玉的下属,两人应该已经在过来这边的路上留下了记号,没必要亲自出去接他们。 “是。”秋玉点了点头,“刚才他传了一封信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卷递到蓝幕羽手中。 “信?”蓝幕羽微微愣了愣,下意识地打开了手中的纸卷,上面确实是暝楼用的淡蓝色凤凰水印,只是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不过也足够说明来的人是谁了。 只是,蓝幕羽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纸卷,问道:“这张纸卷是怎么传过来的?” 他实在是好奇有什么东西能够顺利地找到自己的方位。 听到这话,寒玉不由地微微一叹,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似笑非笑,无奈道:“估计也只有他想得出来了。” 然后伸手进了自己怀中,将怀中鼓鼓的一团掏了出来,笑道:“就是这个小东西。” 蓝幕羽看着蜷在他手上银白色一团的东西愣了好一会儿,才惊喜地将它抱回怀中,不敢相信地摸了摸它全身银白色的软毛,惊喜道:“小狐狸?” 银白色的小狐狸听到自己主人的声音,懒洋洋地睁开一双蓝色的眼睛,伸出小小的粉红色舌头在他手心舔了舔,然后又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蜷缩着又睡了过去。 将小狐狸放到自己怀中看着它舒舒服服睡着,蓝幕羽抬头看着脸色不善的秋玉道:“我记得我和木驰来这里的时候怕麻烦就将小狐狸留到了你身边,你是怎么将小狐狸交到孟瑶手上的? 秋玉冷冷哼了声,冷冰冰道:“我才没闲心管这只死狐狸。” 蓝幕羽微微一鄂,惊异地低头看了看神情疲惫的小狐狸,不敢相信道:“你不是直接将它扔到了飞霞谷吧?” 秋玉又是一声冷哼,飞身来开了房间。 蓝幕羽只觉得心中一震,看样子秋玉确实是实在不喜欢这只小狐狸,不由地疼惜地摸了摸小狐狸身上的软毛。 寒玉看着自己弟弟离开,不着痕迹地瞪了睡的舒舒服服的小狐狸一眼,微微揉了下眉心,低声道:“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天色还早,过一会儿晚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蓝幕羽略微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我这几天睡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你陪我到穆霜的花园里面转一转吧,睡的时间太长,身上都有点难受的厉害。” 寒玉觉得也是,伸手就要去扶他,却被蓝幕羽闪开,他不由地愣了愣,疑惑地看着他。 蓝幕羽苦笑了下,无奈道:“我似乎身体还没全部废掉吧?” 寒玉尴尬笑了笑,微微迟疑了下,还是一把将他抱在怀中,笑道:“我还是觉得这样好一点。” 蓝幕羽只得无奈苦笑。 第七十七章 一连三天,那边都没有消息。 蓝幕羽也不着急,和寒玉住在穆霜的府邸里,偶尔还会出去转转。 只是奇怪的是秋玉一直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那边有什么变故。 早餐过后,蓝幕羽捧着一本书坐在窗子边上的椅子上,怀中还抱着一直睡觉的小狐狸,手边上是一杯茶水,闲闲地不时翻着书页。 这几天他基本上就是怎么过来的,倒也不觉得无聊。 寒玉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一只手放在睡着的小狐狸身上,另外一只手抓着书,眼睛却是微微闭着,墨色的发丝在晨风里全部散开,像流泻下来的瀑布,身上的衣服松松地穿在身上,露出优雅的颈项和白皙的大片胸口,眸子不由地暗了下,几步走过去帮他把衣服拉了拉,道:“今天带你出去转转吧。明天就是祭祖大典了,外面的街上漂亮极了。” 蓝幕羽微微正看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蜷了蜷身体,最后还是站了起来,舒展了下身体,道:“好吧,也该出去走走了。”长长的蓝色衣摆垂下来,掩住他赤裸漂亮的脚掌。 寒玉看着他不由地皱了下眉,一把将他抱起放到床上,无奈道:“不是说了不要光着脚到处走吗?你怎么老是记不住?” 蓝幕羽淡淡笑了笑,将一条腿蜷缩了起来压在另一只腿的膝弯下,微微晃荡着自己的脚掌,笑道:“以前养成的坏习惯。那段时间没什么事做,又不想出去,索性就连鞋子也不想穿了,反正地上也铺着厚厚的地毯,倒是不怕冻脚。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情要做,没想到原来的习惯也回来了。” 寒玉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随口说了句道:“你这一国太子当的也太清闲了一点。不过估计也只有你这种脾气寒颖的皇宫里才没有其它几国皇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蓝幕羽微微一愣,寒玉认识的就只是这一世的自己罢了,也不说什么,笑了笑,看着他将边上的鞋子拿来过来,手掌握住他的脚,便伸手道:“我自己来吧。” 寒玉抬头看了看他,将鞋子递到他手上,道:“你想去哪里玩儿?穆霜刚才回来的时候说是要是我们出去就带上小七,让他带我们转一转。” “穆霜回来了?”蓝幕羽直接忽略他后面的那句话,这三天里他要出去,后面都是要跟着几个人的,早就习惯了。 这里毕竟是混血的大本营,要是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他们是不会放任自己这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随便乱逛的。 知道蓝幕羽问的不会仅仅是穆霜有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这么简单的问题,寒玉摇头道:“就回来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就有回去了,估计有什么事情吧。” “这样。”蓝幕羽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又问道:“秋玉那边依旧没什么消息?” 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微微一乱,蓝幕羽抬头看着他,就看见寒玉向他微微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于是也就不再问。 等他收拾好,换了一身青色袍子的小七也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把长剑,莹白色的玉质剑鞘,上面装饰有古朴大气的花纹,黄金吞口,剑柄上还有一颗鸽蛋大小的紫色宝石,极是漂亮。 在这里的所有武器里面,他最喜欢的便是长剑,不由多看了几眼,然后诧异地问道:“这把剑似乎是……”他脸色渐渐一变,终于想起为什么当初听到“寒影”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感觉到熟悉了。 他熟悉的并不是寒影这个人,而就是这把名字也叫“寒影”的长剑。 看见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知道这把剑的名字了,小七拿着它随便玩了个剑花,低低一叹道:“就是寒影。”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它递到蓝幕羽手上,道:“落少爷让我给你带过来的,说是送给你了。” 下意识地接过宝剑,蓝幕羽听见他的话微微一愣,又想将长剑递回去,摇头道:“这件礼物过于贵重,我要不起。” 小七并没有借,看着他摇头道:“你要还就自己还给落少爷,我只是听他的命令带过来。不过,落少爷有事要离开几天,你要去找他估计要等一段时间了。” 这话让蓝幕羽又是一愣,下意识问道:“殇落离开了?他……” 想到殇落的身份,后面的话没有问下去,将手中的长剑递到自己眼前看了看,剑鞘不知道是用什么玉做的,半透明的莹白色,握在手上有一种温润暖和的感觉,隐隐的还能看见里面修长的剑身,清亮如水,看上去不像是致人死地的长剑,倒像是一个气质忧郁温雅的美人儿。 他微微迟疑了下,还是没有将长剑抽出来,将剑小心地放到桌子上,道:“那就等他回来再还给他吧。” 小七淡淡笑笑,也不说什么,只有寒玉,一开始见到那把剑的时候,脸上就有点淡淡的异样,不过即使是蓝幕羽,也没看出来。 “走吧。”小七挥了下手,一边转身向外面走去,“今天开始就有花会了,我带了银子,殿下要是喜欢什么,就买回来。” 蓝幕羽看着显得大大咧咧的小七哭笑不得,即使在前世他闲着无聊的时候确实养过一些花卉,但是基本上就是养在他的小花园里面,只是一时兴趣,对花卉要说特别喜欢,还谈不上,不过倒是知道晨有时候倒是很喜欢摆弄这些东西。 至于凌紫,以前喜不喜欢不知道,和晨在一起之后每当看到晨摆弄这些小东西,眼睛里面的视线恨不能将晨手中的花一把火烧了。 秋玉……就只有有数的几次送过花给他,喜不喜欢还真是看不出来。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了看身边的寒玉,在这个世界长大的他应该也不大会喜欢这些似乎是一般来说女孩子喜欢多些的东西吧? 不过侧头看到寒玉眸子里面明显很感兴趣的神色,他微微愣了下,摇头笑了笑。 第七十八章 混血这边的花会,蓝幕羽走到大街上才知道什么叫做花会。 满街上都是大片大片的或盛开或半开的花卉,有的是盆栽,有的却是直接剪了下来装饰在房前屋后,除了一条整洁的大街,周围简直就是一片花海。 小七看着蓝幕羽脸上的惊讶神色,微微笑了笑,扬手和路过的人打着招呼笑道:“这不过是路上装饰自己房子的,在过去一点就是真正的花会了,每年那里的花就是品种也有上千种。而且评选出来的花魁能卖到上万两银子。还有就是这里也只有花会的时候这便是允许外人进来的。” 蓝幕羽微微一震,疑惑地看着他。 小七又是一笑,神秘地笑道:“当然不可能没有保护措施,凡是进来这里的人身份都是非富即贵,而且要是敢在这里闹事,任何人都只有一个下场。”说完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一叹。 蓝幕羽神色一动,霍地明白过来:“这是在向外面示威吗?”小七凝了凝眉,没有回答,指着前面道:“前面就是花会了,我们过去吧。”蓝幕羽淡淡一笑,不再过问。 “这地方简直就是……”蓝幕羽看着懒洋洋地舒展在晨风中的一望无际的花的海洋愣了好长时间,最后微微一叹,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这个地方那里只是花会这么简单,简直就是一个世界级的大型花展,巨大的广场被分割成许多小块,每块上面根据不同的颜色又分成不同的小块,一眼看上去,满目的姹紫嫣红,扑鼻的全是淡淡的清香。 蓝幕羽在其中一块大块花坪旁边停了下来,除了常见的粉色、白色、黄色之外,最特别的还有蓝色和绿色花卉,最终的几簇更实际少见的黑色。 另外两个人也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寒玉见他注意到这些花,不又扫了一眼,道:“这叫晨雪,在我们那边并不多见,不过在这里倒是比较常见。”他微微一顿,又加了句道,“据说晨雪是眠花藤的配药之一,不过去我也不是太确定。” 蓝幕羽还没感觉到什么,旁边看着的小七淡淡笑道:“你倒是知道的不少。这东西确实是眠花藤的配药之一,所以一般人都不是怎么喜欢,往常倒是没在花会上面见过它,不知道今年怎么讲它也摆出来了。” “往年没有吗?”寒玉微微侧头看了他一下,又问道:“你们这里的花会有外人参加吗?” 小七点头道:“自然是有的。在我们这里是断断不会将晨雪摆上来的,这一块,”他指了指眼前的花块,“应该就是外面的人放进来的。” “这样。”寒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小七扫了他一眼,道:“我们还是继续逛吧。要买这里的话要等到祭祖大典结束。” 寒玉看了看他,摇头道:“我对这东西兴趣不大,只是觉得奇怪什么人会将这东西摆在这里。” 小七眸子闪了闪,忽然道:“我倒是想到一个人,以前去他那里的时候,到真的看见过他种了很多的晨雪。” 寒玉微微皱着眉,低声道:“晨忧?” “你怎么会想到他的?”小七眸子瞬间一亮,惊异地看着他。 寒玉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几个里面最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就是他了,我来这里也是想找点什么送给那家伙。实话说,看见这样满眼的姹紫嫣红我就头疼。” “哦。”小七点了点头,“你有什么事情求他?一般来说花的主人在花会期间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要是有急事我倒是可以帮你找一找他,机会还是很大的。” 寒玉微微扫了眼身后不动声色的蓝幕羽,点头道:“好吧。我还真有事要找他,找到之后告诉我一声。”小七点头。 “到那边去吧。”一直没有出声的蓝幕羽忽然指着一处道。 小七抬眼望去,是在广场最中心的一角,不知道那地方是哪种花卉,现在正围着一群人。 小七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一脸淡然的蓝幕羽,点了点头道:“那里是品花台,对自己带来的东西特别有自信的人就会在那地方将东西拍卖,而且是这个花会上面唯一一个不受到日期限制就能进行买卖的地方。”他解释完,又看了看蓝幕羽,眸子里面似笑非笑的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蓝幕羽不由地微微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刚才趁着寒玉和他讨论晨雪的时候,有人过来给他手中塞了张条子,素白色的纸张上面有淡淡的青色水印,凑近鼻端的时候有很淡的花香传来,上面指明了要他到品花台那边去。 在这个世界的人,一般都会有代表自己身份地位的水印纸张,他自己的水印就是淡蓝色的凤凰水印,以前也收到过一些其他的水印纸张,但是这种纸张他倒是从来没有见过。不过从上面温雅的净水莲花图上可以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并不像是对他有不利企图的人。 得到身边“牢头”的允许,三个人到了品花台的时候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品花台说是台,但是到了那边看到的却只是一个凉亭一般的亭子,有一间屋子那般大小,四周只有四根汉白玉的柱子支撑着整个结构,下面空空如也,就是品花台。 等三个人挤进去看到正在拍卖的东西后,蓝幕羽直接愣在了那里。寒玉微微皱了皱眉,只有小七依旧一副早就想到似笑非笑的样子。 第七十九章 “花会也允许这种交易吗?”蓝幕羽指着眼前赤身裸体跪在地上的几名明显还是孩子的奴隶闻。早就知道这边依旧在奴隶社会的边缘,甚至知道寒颖国最大的奴隶市场在什么地方,但是对这种赤裸裸的人口交易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交易场面。 听到他的话,小七和寒玉还没什么反应,周围的人明显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的,听见蓝色衣袍的明显还是小孩子的蓝幕羽这样说,围着看热闹的几人不由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孩啊,不愧是养在深闺的大少爷,连这种场面都没见过。” 围观的众人顿时一阵哄笑,又有人说道:“不过这家大人也真是的,怎么带小孩子来这种地方,也不怕带坏孩子。”话音未落,另外一人立刻意味深长地接口道:“怎么是带坏小孩子,不让他们看看大人的世界,小孩子能长大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蓝幕羽微微皱了皱眉,倒是没再等小七回话,但是也没走开,定定地看着汉白玉的地上跪着的瑟瑟发抖的几名小孩子,心里面像是压着什么一般难受。 奴隶的主人见众人渐渐安静下来,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微微皱着眉的蓝幕羽,便扭头继续看着自己的客源笑道:“这可都是高等货色,听说还有寒颖国皇族血脉……” 蓝幕羽只觉得有什么在自己心里面轰的一声炸开,满目的都是白光,失声道:“是寒颖的人?”正要向前几步,感觉到腰上忽然传来的力道,生生停了下来,僵硬地转头看去,看见将双手放在他腰上的寒玉微微摇了摇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头继续看着拍卖奴隶的中年男子。幸好刚才蓝幕羽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人听到他说跪着的几名奴隶里面有寒颖皇族血统也是一阵哄闹,倒是没将他凸现出来。 不过他还是感觉到中年男子似乎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向自己的客人笑道:“各位不要不相信大约一个半月之前发生在寒颖国的事情,即使是这里各位也应该早有耳闻吧?” 蓝幕羽心头一震,手指微微颤抖了下。他一直觉得不管是秋玉还是孟瑶对他都隐瞒着一些事情,但是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是连在这个隔绝到仿佛桃源的地方也有人知道的事情,颤抖的手指微微绞紧,脸上面无表情地扫视了唇角含着一丝笑意的中年男子身上。然后感觉到有腰间的一只手掌放开,将他绞紧的手指缓缓握在手中,安慰地拍了拍。蓝幕羽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觉,抬脚就想离开这里,但是却生生顿在原地。 “是寒颖国武王的事情吧,这是谁不知道啊。难不成徐先生是想说这几个小奴隶是武王家的血统?”众人看着那名被称为徐先生中年男子一阵哄笑,明显不相信的神情。 蓝幕羽却是脸色煞白,武王……冥叔叔……握在他手上的手指似乎紧了紧,但是他却感觉到自己一瞬间似乎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周围说话的声音隔着厚厚的棉花般的东西远远的传了过来。 “幕羽,我们回去吧。”手上的力道拉了他一下。 “早就听说武王被腰斩于市,武王妃被赐死,身下的几个孩子全部被贬为奴,但是似乎怎么样也落不到您的手中吧。虽然您老人家手中的这几个孩子确实不错,而寒颖皇族一向都出美人。” “怎么不可能,看看这小子,这可是武王最小的孩子……”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将始终低着头的一个小孩子的脸抬了起来,对着众人。 蓝幕羽愣愣的眸子缓缓移到那张倔强冷漠恍如死灰的脸上,瞳仁倏地瞪大,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张熟悉的小脸,白玉一般的脸上不知道沾了什么,灰灰的一团,原本清透的眸子里面死灰一片,安静的仿佛是个死人,可是看到他的一刻,瞬间像是发狂的猛兽般眸子瞬间血红,急电般跳起来向他扑了过来,喉咙里面发出沙哑的呵呵声。 人影已经到了眼前,蓝幕羽依旧呆愣地看着那双眼睛。他身边的寒玉微微一惊,抱着他的腰向后退了一步,蓝幕羽觉得自己手脚发软,一个踉跄,如果不是寒玉抱着他的腰,他早就摔到地上了。 向他扑过来的影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扑通掉了下去,蓝幕羽愣愣抬头,看见原来那孩子手脚上都拴着粗大的铁链,脸上沾满了灰尘,嘴角都流出了血,抬着头的血红色眼睛依旧阴狠地瞪着他,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蓝幕羽怔怔地看着他。 发现小孩子从他手中逃了出去,那位徐先生也是一惊,但是所幸没有伤到人,使劲扯了下铁链,想将孩子拉回去,一边向周围的人陪笑道:“抱歉抱歉,这个孩子还没有调教好。不过偶尔尝尝野味也是不错的选择吗。” 呆住的蓝幕羽再看到他手腕用力的时候下意识地脱离了寒玉的怀抱,手指抓住拴在小孩子脚上的铁链,微微用力,一边俯下身去看着那双血红的眼睛。那位徐先生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看着一身蓝衣呆愣地看着那个孩子的少年,微微笑道:“这位少爷对这孩子感兴趣?那还真是他的福气。” 蓝幕羽还不及说什么,跌在地上的小孩子冷冰冰地盯着蓝幕羽,然后将视线缓缓移开,落到人群中的一人身上,一字一顿道:“买我,你不会后悔。” 蓝幕羽身体微微一震,像是低声喃喃道:“舒儿?”直直地盯着某个人的舒儿像是没听见一般理都不理会他。 人群中被舒儿看着的白袍男子微微一笑,像是没看见失魂落魄的蓝幕羽一样,用手中捏着的白玉扇柄挑起舒儿的下巴微微扫了两眼,眯着眼睛笑道:“倒真是个不错的小东西。”顿了顿,然后笑道:“这块玉佩给你了,应该抵得过这个小家伙儿的价码了吧?” 接住玉佩的徐先生下意识地看了看,震惊的神色在他眸子里一闪而逝,双手捧着玉佩哈腰道:“自然是够的。这真是这孩子的福气啊。” 寒玉微微皱着眉正要说什么,视线却瞬间落到那枚玉佩上面,脸上瞬间煞白了下,缓缓咬住了下唇。 一直呆愣的蓝幕羽听到这话终于缓过神来,猛地站了起来也顾不得礼貌,一把揪住白袍男子的衣袖:“请问阁下……” 话还未说完,已经先他一步站起来的舒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冷冰冰道:“蓝幕羽,我要你们全家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蓝幕羽怔了怔,呆呆地在白袍男子似笑非笑的眸子中失神地将手中的衣袖放开。白袍男子上下看了看他,扇柄在手心敲了几下,示意身后跟着的一名仆从递了一件衣服给舒儿,笑吟吟道:“殿下后会有期。”微微一拱手,拂袖离开。舒儿冷冰冰扫了他一眼,跟在男子身后也离开了这里。 看够笑话的众人将视线落在蓝幕羽身上看了好一会儿,只是见他一直看着两个人离开方向的发呆,也就失去了兴致,转身继续看向品花台。 等两个人的影子完全消失在两个人的视线里面,寒玉轻轻将手试探地落到了蓝幕羽的肩上,见他没有反应才环住他的腰道:“我们回去吧。” 蓝幕羽微微点头,看了看小七。 小七微微一愣,瞬间明白道:“殿下放心。” 第八十章 回到穆霜府邸的时候,秋玉已经回来了,神色颇显凝重的孟瑶也坐在边上的椅子上,脸色难看。 看着几乎是被寒玉抱回来的蓝幕羽,秋玉不由地皱了皱眉,起身疾步走了过去,探手摸了下他的额头,问道:“怎么了?” 寒玉微微迟疑了下,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了下,就想将他抱到他的房间,想让他休息一下。 一直呆愣的蓝幕羽忽然抬了下头,疲惫地在地上站稳,推开寒玉抱着他的手臂,低声道:“我没什么事了。” 他微微一顿,扭头看了看神色更是难看的孟瑶,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低声问道:“你们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是不是那边出事了?” 秋玉和孟瑶对视了眼,又看了看和幕羽一起回来的寒玉,嘴唇微微动了动,想问他这是怎么了,但是还是没问出口,淡漠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叔叔和靖王爷那边出了一点小事,我们过去看了看,不过已经解决了。” 蓝幕羽眨了眨眼睛,坐直了身子,道:“我们在这边的事情已经算是要结束了,那边就变得尤为重要,如果基础打不好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会泡汤。” 他轻轻一叹,又说道:“究竟是出什么事了?”声音里面却是不由地加了一丝冷漠。 秋玉身体微微一震,刚刚他回来,有眼睛的都看出他有点不对劲,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以这种方式和他说话,他只觉得心里一直被他强行压抑的东西瞬间就要爆炸了一般。 但是触及到羽那双明澈依旧的眸子,心里不由地一颤,倏地冷静下来,掩饰地喝了口茶,淡淡道:“遇到点阻碍,有人明显的不想我们参与到里面去。不过这种事情在我原来过来这里的时候就遇到过,并不奇怪。” 蓝幕羽点了点头,揉了揉眉心道:“是什么人,你查到消息了没有?” 秋玉转身看了下一直没有出声的孟瑶。 看到所有视线都落到他的脸上,孟瑶微微吐了口气,神色沉重道:“问题就在这里,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奇怪的是,在我们感到那边去的时候,那边的人已经全部撤走了。在我们回来的时候,据那边传过来的消息,阻碍消失了。我已经派人去探查了,现在新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蓝幕羽点了点头,微微皱着眉想着这算得上奇怪的事情。 忽然心中一动,他隐隐地觉得这件事应该和殇落脱不了关系,抬头看着孟瑶道:“那边的阻碍刚开始出现和全部消失各是在什么时候?” 孟瑶淡淡道:“出现的时候就是大约一个月之前,而全部消失则是在昨天晚上。” “你怀疑是殇落?”走到他身边将身子靠在他坐着的椅背上,寒玉将一杯茶递到他手上,疑惑地问道。 秋玉到是不知道殇落已经离开这里的事情,闻言不由问道:“殇落怎么了?” 蓝幕羽看了看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谈起这边的事情来,他感觉到刚才压在自己心里沉甸甸的阴暗消下去不少,淡淡说道:“殇落已经离开了这边,要说时间,应该是在昨天。” 秋玉瞬间明白过来,点了点头,道:“看样子这边的事情是真的结束了。” 寒玉也微微一叹道:“如果真的是殇……落搞的鬼,事情就能完全解释清楚了。” 蓝幕羽觉得他提到殇落名字的时候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感觉像是不太习惯叫他名字的样子,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出声。 和殇落在林子里面那次短短的谈话,他知道的并不只是表面上的那点东西。 秋玉几乎是瞬间就觉察到他的异样,狠狠瞪了寒玉一眼,并没有出声,而是问道:“下面我们做什么?总不能直接到土国去吧?”手指拨弄了下自己身边茶几上的茶碗。 蓝幕羽不由觉得好笑,无奈道:“你似乎对动脑子越来越没兴趣了。” 这几乎是朋友间开玩笑的话让秋玉愣了好一会儿,心中感觉到淡淡的温暖,就像是自己已经渐渐接近了一直静默地照在他的月亮一般,不动声色地点头道:“一直动脑子毕竟太累了,偶尔也是该歇歇了。” 蓝幕羽笑着摇了摇头,忽然俏皮地笑了笑,道:“我们不妨演一场‘隆中对’。” 在场的人均是一愣,秋玉是没想到他有这种想法,其余的人则是根本不明白‘隆中对’是什么意思。 秋玉慢慢吐出口气,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你想怎么演?” 蓝幕羽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外面,小七应该是已经办完事了,从门口缓缓悠悠地进来,他并没有要避着小七的意思,淡淡笑道:“秋玉,你不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手段都是很好用的吗?要收集隐秘的消息并不容易,但是要将一个消息快速地传开,方法可要比在那边的时候强多了。” 秋玉凝神想了下,依旧摇了摇头。 冉秋他们做的事情和现在要想的问题根本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甚至连主要传播团体都不一样,而在现代的各种先进的媒体传播途径,在这里也根本不能用。 蓝幕羽自信地笑了笑,他在来这里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了,而且并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用到这里,慢悠悠道:“你听过说书先生说书没有?” 秋玉一阵惊愕,好一会儿才不敢相信道:“你说的是……说书?” 蓝幕羽笑着点头:“就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东西。将信息传给大众的媒介,在这里最好的莫过于说书先生了。你的手下里面应该有不少伶牙俐齿的人吧?借给我用用吧。” 秋玉知道他说的是他手下妖惑里面的人,如果是一个异族在这里“大放厥词”的话,估计事情办不好就会被抓到大狱里面去,便点头道:“我知道了。” 这时候小七也刚好走到房间里面,听到他们最后的一点谈话,莫名其妙道:“说书先生是什么?” 秋玉微微眯了眼睛,既然自己这边的所有事情都已经了结,当然对于房间里面听得一头雾水的另外几人,他现在可没心情管他们,而小七的事情,更是直接被他忽略。 他看着蓝幕羽,淡淡道:“这里的事情已经谈完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一上午没吃东西,也该饿了。”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看到他冷淡的样子都不敢说什么。 一顿午饭心里装着事情的几人都有点食不知味的感觉。 不过由于蓝幕羽在饭桌上解释了什么是“隆中对”,又什么是说书之后,气氛倒是好了不少。 “大哥,我不知道羽有这个安排,所以我带来的人让他们等在飞霞谷了,今天晚上的时候你过去一趟把他们带过来吧。”秋玉一边将筷子放下,一边向坐在幕羽另一边的秋玉说道。 蓝幕羽心中一动,看了看坐在三人对面的孟瑶道:“我们的人你带过来了没有?” 他指的是能搞摆在明面上的人。 孟瑶早就知道他的安排,点了点头道:“带了部分过来,其他的人依旧待命。” 蓝幕羽想了想,道:“你和寒玉一起去吧,分出一部分来去帮冉叔叔他们,其他的人也秘密带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扫了小七一眼,淡淡道:“帮忙把人带过来,没问题吧?” 心中有鬼的小七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蓝幕羽缓缓一笑,小七只觉得自己瞬间身上冷得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慌忙起身道:“我吃饱了,先回去了。”然后看了看寒玉又道:“出发的时候叫我就好了。” 能敲诈的时候不敲诈就是傻子,蓝幕羽虽然脾气要比一般人好的多,但是绝对不会是傻子,淡淡放下手中的筷子,道:“我要出去转转,你把风翼借我几天吧。” 小七脸上一阵僵硬,好半天脸上肌肉微微动了动,僵硬笑道:“好吧。”蓝幕羽看着他又是一笑,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见小七走了,孟瑶也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就有点碍眼了,也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先回去了。”沉默下来的另外三人点了点头。 看着小七和孟瑶的身影先后消失,蓝幕羽淡淡开口道:“我们到空旷的地方谈吧,这里不适合谈话。” 秋玉看似漫不经心地扫了自己大哥一眼,他并不知道接下来羽会和他谈什么,但是直觉的知道绝对和今天和小七、寒玉出去有关。 寒玉听到这话却是心中瞬间一沉,没有理会自己弟弟投过来的视线,淡漠点了点头。 第八十一章 身体伏底几乎整个都贴在马背上,一手紧紧抓着马缰,另一只手马鞭飞扬,白马的尾巴在空中几乎拉出一条直线,掠过脸上的风呼呼直响,伴随着衣襟在风里面列列声响,蓝幕羽觉得自己瞬间就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双腿紧紧夹着马腹,直到身体几乎在马背上停不住,他才维持着这个姿势向前向前面的远在天际的小山丘冲出,然后在踏上小山丘的一瞬间,蓦地立马停住,心口碰碰的像是要跳出来一般,急速喘息的肺部生疼。 他微微抬起头闭上了眼睛,微凉的晚风徐徐吹在他的脸上,让他渐渐从纵马疾驰中清醒过来。 身后又传来两骑的声音,在他身后拉马停下来,急促地喘息着,半天没说话。 蓝幕羽知道是秋玉和寒玉,只是这时候有一点也不想出声。 他身后的两人待气息喘匀,提马上前,一左一右和他并排站着,一时也没有做声。 又过了一会儿,蓝幕羽渐渐安静下来,扭头看了看左右的两人,翻身下马,淡淡一笑道:“我们就在这里谈吧。” 池家两兄弟无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也翻身下马。 蓝幕羽左右看了看,放开马缰,走到小山丘的北风的地方,在一片茂密的草地上躺了下来,草上已经没有了午时留下来的热气,贴上去凉凉的,身体不由地一个激灵。 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所有衣服几乎全部湿透了,只是全身上下并没有感觉到多难受,只是觉得这一场畅快淋漓的跑马似乎将一天的沉闷全部赶了出去,身上瞬间觉得特别的轻松。 沉默地跟过来的两兄弟又对视了一下,寒玉将自己手上从马囊里面拿出来的毯子铺在地上,低声道:“你出了一身的汗,不要直接躺在地上。” 蓝幕羽扭头看了看他,笑了笑,移身躺在了毯子上面,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另外两个人也躺在他身边,静默地看着越来越黑沉的天幕,又是一阵沉默。 另外两个人躺在他身边,也没有出声。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星星渐渐从深蓝色的天幕上隐现出来,银白色的月光几乎照彻了整个天幕。 蓝幕羽忽然出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在寒颖的皇宫里也会出现兄弟翻墙的事情。” 寒玉早就知道他今天的反常是因为什么,还不觉得什么,秋玉却是身体一震,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武王的事情你知道了?” 蓝幕羽没有立刻回答,扭头看着他。 在静默的月光下秋玉的脸仿佛是白色大理石雕刻成的一般,棱角分明,薄唇轻轻抿着,雪山般的鼻梁在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一只眼睛隐藏在黑色里面,看不清楚,另外一双露在月光下的眼睛几乎是和现在的月光重合了,里面全是清清凉凉的光,却没有太多的情绪。 他缓缓转开了视线,将手指伸到了自己眼前,白玉般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晶莹剔透,即使是最出色的雕塑家也不见得能雕出他的这只手来,但是蓝幕羽看着自己的这只手,神色复杂。 他淡淡说道:“是。但是或许这就是皇族,不管怎么样亲密,最终手上总是要沾上手足的血液。” 秋玉心口蓦地一痛,忽然淡淡道:“或许武王殿下还没有死。” 蓝幕羽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并没有特别的神色,只是又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将自己的视线落到自己手上,静默地看了半天,缓缓放了下来,唇角忽然路出一丝笑意来:“我知道。” 秋玉微微一愣,扭头看他,只听他又喃喃说了句:“我知道。” 月色下的那张俊美清俊的脸似乎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明明灭灭的眼睛里面神色复杂,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垂在晶莹剔透的眼珠上面,几乎看不出他现在的情绪来,只是那双略显得苍白的唇瓣轻微地动了动:“我当然知道,如果是父皇……绝对不会杀冥叔叔。” 秋玉神色复杂,只有寒玉,听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心里就莫名地冷静下来,安静地看着他。 这时听见他说出这句话来,瞬间在这个不像是孩子的小孩子身上第一次感觉到了脆弱,不由地手臂微微动了动,想将他抱入自己怀中,但是触及到他那双明明灭灭的眸子,手臂生生停了下来,轻轻摸了摸他流泻到草地上的清凉发丝。 “我听三叔说过,寒颖的先皇,也就是我的皇爷爷,和皇奶奶的关系非常好,一辈子就只有和她生了他们兄弟三个。而且他们年龄又相差不是太多,从小就生活在一起,关系好到不能再好。 “小的时候三叔就和父皇整天吵吵闹闹,如果不是三兄弟里面的冥叔叔每次调停或者是和皇爷爷求情,父皇和三叔早就不知道被皇爷爷罚成什么样子了。 “听说还有一次,那是皇爷爷第一次知道了父皇和三叔的事情,势要将两个逆子抓回来处置。皇爷爷在书房里暴跳如雷,连七叔爷都不敢拦。但是在外面偷听到的冥叔叔立刻就快马告诉了父皇和三叔,对身后皇爷爷的威胁声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后来父皇和三叔是逃了出来,冥叔叔回宫向皇爷爷请罪求情,却差点被皇爷爷用鞭子抽死,最后还是在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才缓过劲来。 “就只是那一件事,父皇也感激他一辈子,更何况父皇即位以来,冥叔叔为了守着寒颖的北部边疆,好多次都是险险才捡了一条命回来,以至于身体差到一到阴天几乎连床都下不来的程度。他的武王爵位也是在那段时间赐的,满朝上下,虽不知道武王在军中的名号? “最近几年北部边境才安稳一些,冥叔叔才歇了下来,有了舒儿这孩子。我还记得他得了舒儿这孩子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怀抱着着孩子快马跑了几十里地闯进皇宫带给父皇看。琪舒,蓝琪舒,这名字还是父皇起的。只是即使他为父皇付出了这么多,从他笑着上战场的一刻起,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你觉得这样子的冥叔叔会背叛父皇吗?即使背叛了父皇,父皇会下得了手处死他吗?” 蓝幕羽怔怔地看着渐渐从深蓝色变成浓重黑色的天幕:“父皇说过好几次,寒颖的皇位,一直都是冥叔叔坐最合适,即使他对这个皇位不感兴趣,也赐他武王这个世袭罔替的爵位,让他的子孙必和自己的子孙一般永享这大片的蓝家天下。可是,现在冥叔叔却……却……” 他缓缓闭了下眼睛,似乎瞬间又看到了冥叔叔那张俊美豪爽的脸,高兴地将他觉得高高的,大笑道:“好羽儿!不愧是我蓝家的子孙!” 那时冥叔叔还没有舒儿,兄弟几个里面最喜欢的就是自己,而父皇也曾经说过,要是自己不是他的长子,就将自己过继给他当孩子。 当时冥叔叔是怎么说的?他似乎也只是想平时那样子笑着,将自己觉得高高的,放在自己脖子上面:“没有那道程序他就不是我儿子了?我当他儿子看,他自然就是我儿子!” 但是从他不知道的时候开始,那张俊美豪爽的脸就再也看不到了,也不会有人在他从外面回宫的时候摸着他的头大叫“羽儿又长高了”。 一粒晶莹剔透的泪珠从蓝幕羽同样晶莹的眸子里面流下来,顺着鬓角落到了墨色的头发上,只在脸上落下一道长长的清凉的水迹。 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闪了闪,依旧对着深色的夜空,只是这回眸子里再也不是复杂的神色,而是一片茫然。 寒玉和秋玉只觉得自己瞬间自己心痛得厉害,伸手想抹去他鬓角的泪痕,但是手臂却像是瞬间有千斤重,抬也抬不起来。 好一会儿,秋玉低声道:“知道你这个样子,武王爷在九泉之下也不一定能安歇。” 寒玉缓缓伸手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听到自己弟弟的话,轻轻拍了拍幕羽的手臂。 蓝幕羽眼睛眨了下,似乎瞬间回过神来,眸子里面一下子清亮了不少:“代冥叔叔被腰斩的是谁?” 寒玉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慢慢道:“他手下副将成渝。为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只是知道有一天晚上寒颖国皇家禁苑的人一下子闯进了武王府,没有赶武王反抗,就拿下了整个武王府。武王被带到了皇家禁苑,其他的包括下人都被禁足在武王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皇宫就传出旨意,武王意图谋反,将被腰斩于市。没有几天,成渝就被腰斩。而武王的消息全无。” 蓝幕羽沉默地点了点头,三人都不再说话,进了皇家禁苑的人,任何人都知道是什么下场,有时候结局还不如死了的好。 沉默了一会儿,秋玉又说道:“你三弟派孟瑶过来的时候不是说那边发生了一点事情吗?就是指这件事情。还有就是武王死后他的部分下属闹了一阵,现在已经全部安分了下来。” 既然事情已经说了出来,这点事情就不用在瞒着他了。 不过话说出来之后,秋玉觉得压在自己心里的一块石头去了一般,心里轻松了不少。 蓝幕羽点了点头。 秋玉看了看他,伸手帮他理了下衣襟:“我们今天就不要回去了。我去取条毯子过来,就在这里睡一宿吧。” 蓝幕羽又应了声。 寒玉看了看自己弟弟,将蓝幕羽抱在了自己怀里。 ——第一卷·前世今生·完—— 第二卷:逸城子缪 第一章 夜雪无声。 冬天的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懒懒地披着一件还算厚实的单衣,赤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推窗一看,满目的雪白,第一个反应不仅是惊喜,还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 睡到将近中午的时候,蓝幕羽从暖和的床上爬起来,闲闲地赤脚踩着厚厚的地毯,房间里面整日地生着地龙,即使是身穿一件薄薄的单衣,也没有感觉到一丝凉意。 他慢腾腾地推窗看的时候,满目的雪白,惊喜过后,忽然想到晨说过的话来,不由看着满目的雪微微笑了起来。 这里已经是土国的地方,靠近整片大陆的南方,而且建都的地方选择的非常好。 这个名叫逸城的地方气候不是一般的好,有花城雾都的美誉。 天气也多数时候维持在春天这个季节。要说暖和,其实也暖和不到哪里去,远远不够在原来世界男子赤膊上阵的地步,但是要说冷也冷不了,最冷的时候也不过是加一件夹衣足够。 他的身子有些畏寒,秋玉就在他们住的地方生上了地龙,终日地烧着,让他可以懒散地穿一件单衣在院子里面闲逛也不会觉得太冷。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逸城郊外一个半山腰上新建的庄子,一般土国在京的官员都会有自己的别院,所以他们在这里新建了庄子之后,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他靠在窗子上静静地看了院子里面已经结了花骨朵的几株梅花,前一世和自己这一世住的地方都是北边,这倒是第一次在算得上是南方的地方定居。 其实也算不上定居,两个月之前他们住的地方还是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祁山,是最近他想看一下这个有名的花城才搬过来住的。 当然也有熟悉一下土国国都人情风物的意思。 即使是已经定下来计策,真的实施起来却没有说起来那么容易。 现在离在混血那边已经过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在这半年里他狠狠将妖惑这边的局势以及土国的概况了解了一下,顺便想了很多估计用得上的改革之策,事情办得差不多之后,时间已经过的差不多了。 而且冉叔叔他们那边各家学说的传播也渐渐开始收尾,学说已经全部传了出去,已经用不着自己再费心力大事宣扬了。 据各处传来的消息,虽然他不知道在春秋战国时代的百家争鸣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已经算是开阔了视野的妖惑族人们,已经在他传出去的学说基础上建立出了自己的学派,评论时局已经成了现在学子中的一股潮流,而且还真的出现了游学以及游说的学子。 最重要的是,由于学子之间的走动以及游说的智者出现,各国之间紧绷的局势有所缓解,那道和别国国民相交以叛国罪论处的旨意也被各国君王纷纷废去。 利用这些忽然出现的学派,已经渐渐成为一种潮流,当然也包括在各学术里面见解独到的大家更是大受推崇。 每当看到下属传过来的关于各地的消息,蓝幕羽都不禁感觉到一种深入灵魂的温暖,让他觉得很舒服。这个崇尚暴力的大陆,终于在他的努力下渐渐改变。 还有就是“说书先生”这个角色,或者说职业也渐渐开始从土国传播了出去,说唱的东西,也从各个国家的英雄人物奇闻异事,到了渐渐开始出现章回体小说一般的东西。 他毕竟不是真正研究文学的,对很多事情并不是太了解,但是也知道这个世界渐渐有了那个世界的雏形。 即使还没有到那个世界的先进,这个没有污染过的人们还算淳朴的世界让他感觉到就像是身处一场春雨过后空气要湿不湿,略带清凉的那种舒服。 或许很多年以后,这里就会像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一样出现越来越多的新事物,然后渐渐将那些繁冗的老旧除去。 当然,他也不确定会不会在不久之后出现一个秦始皇似的人物,统一这一片大陆,然后独尊一门学术。 对这种东西他并没有太在意,毕竟人生不过百年,他能管得了的也不过几十年,以后的事情自有以后的人来管,只要在他生活在这里的几十年里平安和顺,他就满足了。 “幕羽,你怎么赤脚踩在雪地上!” 一声惊呼让他从失神中缓过神来,他慢慢转头,看着飞奔过来的寒玉微微笑了笑,动了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僵硬的脚踝,脸上微微一红。 寒玉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把将他抱起来带回房间里面裹上被子,又将那双玲珑的脚掌握在手中慢慢捂热,无奈笑道:“上一次因为贪看子缪花病了的事情你已经记不得了?” 蓝幕羽好脾气地笑笑,摇了摇头。 那是在刚到土国不久的事情,他在庄子不远的山谷里发现了一株从来没见过的非常漂亮的花树,结着紫色的花骨朵。 从秋玉口中得知那便是书上提到过的子缪花,接了花骨朵之后会在结花骨朵的晚上开花,凌晨见到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开到最艳,然后便会在完全盛开的时候整朵花整朵花地凋落,落到地上,七天之内依旧会是开到几艳处的样子,第八天变为雪白,第九天干裂碎成沫,随风消散。 第一次听到这种花的时候他就非常感兴趣,现如今能够真实地见到,自然不会错过时机。 但是那天晚上干好不巧下起了雨,秋玉和寒玉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出去的,而其他跟过来的侍卫下属等,在两兄弟手上吃足了苦头,也不敢贸然将自己放出去,于是就一个人小心地跑了出去。 不过他的事情一向都是瞒不住秋玉的,从发现他失踪到在子缪花下找到他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 他现在还记得秋玉当时铁青的脸色,不过看到他的时候生生压制了下来,将南方特有的那种倦纸伞眼在他头上,陪他一直看到子缪花在第一缕晨光中凋谢。 虽然后半夜的时候雨就停了,但是他还是发了烧。 寒玉见他神色,不由无奈苦笑道:“你啊,就这性子。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也就是见了我,要是遇到秋玉见到你光着脚站在雪地里,就等着被他骂吧。” 蓝幕羽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这段时间他的性子改变了一些,估计是和这两位相处很是愉快的原因,性子活泼了一些,笑道:“那就不要让他知道。” “不要让谁知道?” 两个人都微微一惊,青色袍子一闪,秋玉已经站到了地毯上面,刚刚好听到蓝幕羽的最后一句话。 蓝幕羽脸上微微一红,无奈苦笑道:“刚才出去看了会梅花,脚冻得凉了些,寒玉有些大惊小怪,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你知道的好。” 知道蓝幕羽在圆谎,寒玉也不在意,感觉到他的脚掌重新暖和起来,就将它放进了被子里面。 秋玉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两人,也不揭穿他们的小把戏,也坐到了蓝幕羽的床边,将他的脚抓出来放到手心里,确实带着点凉意,但是并不是十分的凉,想必是因为寒玉已经暖了半天的缘故。 而且也知道他刚才看梅花的时候不会只是凉了一点,就以他对他懒散性子的了解来说,估计是赤着脚就出去了。 将他的脚放在手心里慢慢摩挲,秋玉停顿了好一会儿,等到两个人都感觉到略微不安的时候,才缓缓说道:“我们宫里的人传来消息。土国国君今天早上出了皇宫,到过茶楼了。” 蓝幕羽眸子微微一亮,被秋玉抓着脚把玩的一样也消散了不久,微微眯了下眼睛道:“也就是说鱼儿触到鱼钩了?” 秋玉顿了顿,点了点头:“这条大鱼能不能落网,就得看风的了。” 听他提到这个名字,蓝幕羽忍不住一阵感慨:“我从来没有想过,风这样子的人竟然会对做说书先生感兴趣。” 秋玉也是微微感慨,点头道:“确实没想到。我们找的人多是年龄比较大一点的中年男子,他倒是自荐,没想到倒是扮得有模有样的,将来不给我干活了也不愁一碗饭吃。” 寒玉不由地“扑哧”一笑,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尽快到祁山去?”这话却是向着蓝幕羽问的。 在这地方的事情大的事情上面基本上都是蓝幕羽拿主意。 蓝幕羽微微迟疑了下,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时候再回去不迟。” 他微微一顿,忽然又说道:“有时候我还真的想见一下这位土国国君。” 秋玉和自己哥哥对视了一眼,点头道:“他去的那家茶楼是自家的地方,那现在还不能直接和他见面,不过倒是可以在暗处看一下。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国君,人还是不错的。” 蓝幕羽中觉得他在提到不错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颇为的意味深长,不禁多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现在方便吗?” 秋玉点了点头:“要是你想去,随时可以。” 第二章 土国的国君和蓝幕羽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俊美自是不在话下。 毕竟辰家在土国也是好几代的帝王了,而且据说开国大帝的土国国君娶得皇后是当时这边的第一美人儿,人家自身的条件也不错,不然也不会被当时的第一美人儿看上。 他的后代子孙虽然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在这边国势没有增加多少,但是倒是一代代地遗传到了两位的美貌。 土国的国君,毕竟这边相当于中国江南水乡的位置,和蓝幕羽以前见到的妖惑族人相比,他更接近于人类的长相。 身材修长,面目俊美,一双剑眉极是漂亮,高挺的鼻梁下面是一张淡红色的紧紧抿起来的薄唇。 不过他的那张脸上最出色的还是那双眼睛,机智深邃,还隐隐露出一种霸气。 蓝幕羽看见他闲闲地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就觉得这位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在这个乱世,绝对不是英雄就是枭雄的人物,他不由地淡淡笑了笑。 其实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里,他一直不是太喜欢这种人物,因为那是一个大部分地方都算得上和平的年代,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出生在那个时代,出生了便是一阵腥风血雨,而他,在前一世一直算是得过且过的人物,并不喜欢争权夺利。 但是在这个世界则不同,在这个乱世看见他这样的人虽然也可以预见以后的腥风血雨,但是更多的却是腥风血雨之后可以长达几百年的修养生机的时间。 蓝幕羽身后是秋玉和寒玉,他们两个人看着幕羽看着那人微微笑起来,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不由无奈一笑,同时将视线移到捧着一杯茶的青年男子身上。 中年男子瞬间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蓦地抬头向这边看了下,就看到坐在四楼的一个蓝色袍子的少年,手中拿着一个薄瓷蓝花的茶碗,一双清澈漂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唇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看到他看向他,向他友好地举了举杯子。 辰宇微微一惊,他不知道那名少年已经看他多长时间了,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强压下心中不适,也像他举了下手中的茶碗。 而且也在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和他坐在一起的另外两名青年男子,心中又是一阵惊异。 那两名男子相貌有几分相似,应该有血缘关系才对,左边的一名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看着蓝衣的少年。 另外一名神色冷漠,正对上他的视线,眸子闪了闪,面无表情,扭头看向同桌的蓝衣少年,脸上的神情缓了缓,温和了不少。 辰宇不由地呆了呆,这么长时间以来,即使是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将他完全忽视的彻底,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他微微迟疑了下,起身向四楼的楼梯走了过去,这三位,似乎了解一下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秋玉冷淡地看着离座的辰宇,淡漠道:“他要上来了,我们回去吧。” 蓝幕羽向下看了看,微微眨了下眼睛,忽然笑道:“等他上来吧,有意避开虽然也无所谓,但是毕竟以后还是要供事的,现在建立一下感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秋玉看着他饶有兴趣的样子,唇角微微弯了弯,神色柔和道:“听你的。” 蓝幕羽扭头看了他一下,不由地伸手在桌子下面抓住了他的手。秋玉身体微微颤了颤,没再说什么,反手在下面握紧了他的手指。 寒玉看着两个人的动作,没有出声,摸了摸桌上的茶壶,道:“水有点凉了,我去添点水吧。” 另外两个人知道他这是在找借口离开,便点了点头。这时候辰宇也出现在四楼的楼梯口。 其实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这间茶楼的整体布局。这间茶楼整体是一栋五层高的木楼,中间中空,隔一层有一个可以从空中廊道过去的圆形台子,周围一圈圆环围着圆形台子。 整栋楼雕梁画栋极是精致漂亮,当然它的建立者就是正坐在蓝幕羽身边的秋玉。 在外面门口的“玉茗楼”牌匾右下角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子缪花花印,创意的发出者却是蓝幕羽。 这样子几乎一模一样的玉茗楼在各个国家都有,其实就是蓝幕羽他们各类消息的集散地。 而且在各个国家首都的都几乎是这样规格的四层小楼。 就外面所知,这些漂亮独特的茶楼的主人,是一名被称作晏少爷的体弱少年。 辰宇上到四楼第一眼就发现刚才还在的白袍青年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另外的两位。 而第二眼就看到那名第一眼就吸引了他视线的蓝衣少年微微地坐在一个装有双轮的特殊椅子上,刚才从下面向上看,竟然没看出来,而且他手中还轻轻握着刚才的那只茶碗,不由地愣了愣,慢慢走到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笑道:“不知道在下可不可以坐在这里?”他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 蓝幕羽向他微微一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辰宇笑了笑,撩起袍子坐了下来,微微迟疑了下,还是问道:“这位小公子似乎腿脚不是太好。”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蓝衣少年身边墨色袍子的青年男子淡淡看了他一眼,脖子上几乎是立刻起了一层薄薄的疙瘩,他不由尴尬一笑:“在下失礼了。” 坐在轮椅上的蓝幕羽却是不在意地摆了下手,缓缓笑道:“没什么。”一边说着一边看了身边的秋玉一眼。 接触到他的视线,秋玉淡漠地转回了视线,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中的蓝瓷盖碗。 坐了一小会儿,对面的辰宇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过来,忽然看到俊美清澈的少年不便的双腿,顿时在下面想好的话忘了一多半,这半天时间竟然一句话都没有想起来。 蓝幕羽微微笑着看着他,忽然微微笑道:“阁下来找在下是有什么事情吗?” 辰宇微觉尴尬,道:“在下面一时看到公子,觉得面善,就想结识一下,失礼之处公子见谅。” 蓝幕羽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盖碗放回了桌上,道:“朋友都叫我‘晏’,阁下如果喜欢,也就这样叫吧。” 辰宇愣了下,点头笑道:“朋友倒是多叫我墨煌。” 蓝幕羽点了点头,土国国君没有正式的名字的时候,小名确实是叫墨煌。 这件事他也实在很偶然的情况下知道的。 在这个世界基本上皇家直系的名字都是忌讳。 “晏应该不是逸城的人吧?”辰宇看着那双他感觉到很特别的清澈双眸,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那双漂亮的眸子上面长长的眼睫毛微微眨了眨,主人缓缓笑道:“晏确实不是逸城的人,只是以前年岁还小,家里面的人不让出来。这次晏及冠之后才被父亲放出家门,听说逸城是有名的花城,就过来看看。” 这话倒是说得并不是谎话,蓝幕羽到了这个时空之后,及冠之前离宫的次数确实屈指可数,而且去的地方一般也里皇宫远不到哪里去。 “是吗?”辰宇缓缓一笑,忽然意味深长地笑道,“晏似乎不是我们的族人啊。” 蓝幕羽心中一动,倒是没想到要回答他这个问题,心念微转,淡淡道:“确实不是。”话音落下,静静看着辰宇的眸子。 这个问题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不过辰宇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是这个反应,愣了半天,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前的那道谕令虽然撤销了,但是两族之间的仇视似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吧? 这位弱不经风的少年被戳穿了身份怎么看样子倒像是自己独身一人到了人类那边? 他愣了好一会儿,蓝幕羽看着他的神色变化,不由地笑了笑,缓缓问道:“墨煌觉得种族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如果他真是这样子觉得,那事情倒是麻烦了一点,毕竟他来这边主要的事情并不是帮这边一统天下,而是缓和两族之间的关系,如果捧起来的主子是……他是不是应该多留一条心? 听到这个问题,辰宇倒是沉默下来。 蓝幕羽也没说话,静静地品茶,而一边的秋玉,脸上更是没什么表情。 茶水渐渐凉了,秋玉几乎等得不耐烦想要让羽回去的时候,老僧入定般辰宇忽然慢慢出声道:“其实也没什么。” 什么?蓝幕羽抬头看他。 辰宇缓缓起身,欠了欠身道:“在下还有事,要先回去了,下次有缘再聚吧。” 蓝幕羽端着茶碗的手一顿,也是微微欠了下身:“恕晏腿脚不灵便不能起身相送了。” 辰宇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第三章 “看出点什么?”秋玉等那人的身影离开了玉茗楼,慢慢问道。 蓝幕羽眯着眼睛笑了下,摇了摇头,手指摸在茶碗上,道:“茶凉了,我们回去吧。” 秋玉看了看他,将手上的茶碗放在桌上,起身向他那边俯下身去,轻声道:“我抱你下去吧。” 在这边执行所有计划的时候,蓝幕羽已经不再是寒颖国的太子殿下,而是双腿被废的病弱少年。 虽然这时候周围一般不会有监视的人,也不能路出什么破绽。 “马车就在外面。”提着一壶水的寒玉这时也走了过来,将手中打好水的茶壶放在桌上。 或许是下了一夜雪的缘故,街道上略显得比往常静了一些,并没有太多的人。 蓝幕羽靠坐在秋玉怀中掀开帘幕看着街道外面,忽然苦笑道:“在这里倒是越来越有家的感觉了。” 秋玉微微一愣,撇过头去没有看他。 他知道羽是在说什么,羽说的并不是这地方有亲人的感觉,而是这种地方让他感觉到很舒服,或许就像是早很早之前的沐家,和那位曾经风华绝代的黑道帝皇沐晨吧在一起的时候吧。 寒玉倒是淡淡一笑:“这里的事情完了之后倒是有时间可以来这边住一段时间。我们庄子在的那个地已经买下了,什么时候过来都好。” 蓝幕羽扭头看着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一路无话。 回到三人一直住的庄子,秋玉没等蓝幕羽说话就将他抱了起来,直接到了三个人住的卧室。 寒玉有些莫名其妙,觉得幕羽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变得很奇怪。 这个庄子从外面看或许不觉得什么,即使到这边来做客,如果不是特别的注意,或许也看不出来,整个庄子里面所有的下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般都是秋玉和蓝幕羽的手下,还有一部分则是寒玉手下的一群人。 蓝幕羽原来并不知道寒玉也有自己的下属,在这个已经庄子里看到静静等候的另外一批陌生人之后着实吃了一惊。 不过几乎是立刻便释然了,毕竟是大家族的子孙,而且或许也将是池家未来的主人,手上如果没点实力,却是说不过去。 在这个庄子里有这样三股精挑细选出来的下属根本不会有泄密的问题,所以一般在庄子里面的时候蓝幕羽并不会坐在轮椅上。 被两个人抱来抱去有时候在所难免,但是像今天一样直接从庄园门口抱进卧室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蓝幕羽不由地苦笑,他其实是知道秋玉这样子的缘故的。 在前一世的时候他就很讨厌自己提到晨的事情,几乎就是提一次生一次气。 没想到到了这边竟然还是这样,即使这一次还没有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秋玉将羽放到床上后,心中莫名的怒气就消了不少,怔怔地看着平躺在床上神游天外的羽。 其实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前一世他就知道,他很讨厌羽提到那位风华绝代的黑道帝王。 听在自己耳朵里,即使是知道沐阳对他并不是想对自己这样子的感情,但是一想到那人在他心中无可取代的地位,不论是在什么时候,心中一股怒火就立刻冲了出来。 这难道就是书上曾经说过的占有欲吗? 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并不会满足于心里有自己的位子,而是想让她心里满满的都是自己。 “秋玉?” 秋玉猛地一惊,倏地收回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恰在羽下巴上的手指,但是即使如此,幕羽白玉般的下巴上还是落下了一道指印,已经变成了深红色,衬着他白皙的肌肤,看上去阴森恐怖。 他微微呆了呆,看着那双明净的眸子里带了一丝费解,像是被魅惑了一般,借着俯身的姿势轻轻吻在那双明亮的眼睛上,然后渐渐的开始不满足于只是亲吻,伸舌一下一下地舔着那双长长的眼睫毛以及眼睑下面圆溜溜的眼睛。 “秋玉?”蓝幕羽感觉到些微的不适,又轻轻叫了声,伸手推了他一下,想让他的这个动作停下来。 但是秋玉的动作却是更快,瞬间扣住他的手腕压在床上,不过也放开了被他舔得湿漉漉的眼睛,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羽。”他喃喃叫了声,舔舐着他的唇,这一声通过交缠的唇舌直接送到了蓝幕羽的心里,让他本来有些抗拒的动作全部停了下来,手指缓缓伸开,扣在了秋玉的手上,十指交握。 寒玉静静得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眸中神情复杂,忽然微微一叹,苦笑了下,转身离开了这间卧室,并且带上了门,今天他忽然觉得自己插不进去。 感觉到自己手上的温度,秋玉缓缓抬起了自己一直压在羽身上的身子,眸子清亮亮的全是笑意:“今天给我好不好?” 蓝幕羽脸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身体放松下来,想了想又觉得什么不对,迟疑地仰头将自己被亲的有些红肿的唇送到了秋玉唇边。 对他的小动作秋玉在感动之余不由觉得好笑,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算上前世今生十几年了,发生关系到现在也有将近十年的时间,没想到他竟然在床上什么都没有学到。 不过这个想法并没有在他脑子里停留太长时间,前一世忽然而来的记忆让他眸子瞬间一暗,这件事其实怪不得他吧? 在前世两个人在床上的时候一般都是他单方面的发泄而已。 他不由咬了下自己的下唇,轻轻俯下身去,柔软的唇贴在爱人曲线优美的颈项上,声音低低地说道:“抱歉?” “什么?”他的声音过于模糊,蓝幕羽没有听明白,不由问了句。 秋玉抬头看着他,神色复杂忽然又俯下身去,轻柔地亲着他的修长的脖子,道:“没什么,我是说今天要将你整个吞下去,连皮带骨。” 蓝幕羽不由觉得好笑,手腕微微挣了下,挣开他手腕的钳制,修长的手臂环在他的腰上,笑道:“好啊,今天就将我吞下去好了。”一边说着一边还眨了下眼睛。 秋玉瞬间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俯身亲着他下巴上被捏出来的红痕,低声笑道:“原来羽少爷在床上还有这一面啊?倒是没看出来。” 蓝幕羽淡淡一笑,并不出声,环在他腰上的手指却是轻轻一动,捡着一块嫩肉轻轻掐了下,感觉不到疼,但是那里偏偏是秋玉身上最敏感的地方,让他腰微微软了一下。 “好啊!你现在竟然还敢撩拨我!”秋玉一边说着一边将上身抬了起来没费多大力气就骑坐在他身上,修长有力的手指在蓝幕羽腰带上一勾,整件外衣失去控制从他身上滑落下来,露出了雪白色的中衣,然后他饿虎扑羊似的伸手伸进他的中衣里面,将衣服剥开,一口咬上了他胸前的红粒,“这个是你自找的?” 电般的酥麻感觉瞬间从那地方涌至全身,蓝幕羽不由闷哼了声,接着轻声地笑了下,手指学着他的动作抓住了他的腰带,微微一用力抽了出来,扔到了床下,把秋玉看得呆了好一会儿,口中的美食也忘了。 “你真的是……羽?” 蓝幕羽不由得一阵好笑,继续脱他的衣服道:“今天我想快一点。” 秋玉眸子微微亮了下,眯着眼睛道:“你确定?” 蓝幕羽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秋玉只觉得自己瞬间就被那双清澈的眸子吞了进去,再也不想出来,唇角微微一勾,笑道:“好吧,这可是你说的。”三下五除二将他身上被自己扯得七零八落的衣服扯了下来,露出那具自己百看不厌的身体来,上下打量了半天,忽然笑道:“你的身材和刚开始见面的那时候相比倒是稍稍丰满了一些。” 蓝幕羽脸上一僵,不由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身板儿依旧显得瘦弱了一些,但是却并不是那种干巴巴的瘦弱,肌肉骨架极是修长匀称,肚子上面虽然没有腹肌,但是也是柔软平坦,绝对没有赘肉,没看出有什么地方丰满了啊? 看到他的动作秋玉一阵好笑,低头在他柔软的肚子上面狠狠亲了下,发出很大的“秋”的一声,呵呵笑道:“骗你的。” 蓝幕羽脸上一红,又狠狠掐了他一下,以示惩戒。 第四章 寂静的啸龙殿,辰宇将早就看不进去的奏折推开,起身站了起来,走到了啸龙殿的门口,静默地对上了宁静的月亮。 今天的月色并不是十分丰满,月至中天,寂静的银色淡淡照在这一片宁静的天地,星宿满天,让他的心渐渐宁静下来。 只是心里面的那个少年越加清晰起来。 似乎很长时间不曾被人影响过自己的心情了吧? 第一次这样子看着天上的月亮像一个人已经十好几年前的事了,而那个精灵一般的少年此时应该已经花骨成灰,再也找不见了。 这次遇到的这名少年会不会也步上月的后尘?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在玉茗楼看到的少年立刻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他和月并不是十分相像,或者说任何一个人第一次看见他们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出来他们相差太多。 但是他总是有一种感觉,他们又是如此的相像,骨子里面的相像。 一样的清傲、一样的高洁、又是一样的有一点点的淡漠和忧伤。 但是那名少年却多了月不曾有过的决断和机智。 即使仅仅是那么短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看得出来,那名自称“晏”的少年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看着他的视线里面也不只是陌生人的淡漠和好奇,或者是认出他身份的探究,更多的是带着一丝观察意思的评鉴。 这个感觉一出现在他的意识里,辰宇就不由觉得好笑,怎么也是一国的帝王,怎么会在一个孩子的眼睛看里面看到品评这种东西? 但是,直觉里那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辰宇看着天上的月色渐渐失神,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感觉到身上的凉意,苦笑了下,裹了裹衣衫,回头看了看一直垂头跟在他身后的秦岳,淡淡道:“回寝宫。”一边说着一边想寝宫的方向走去。 秦岳是什么人,跟在这位主子身边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自然感觉得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看着自家主子看似和往常没有任何分别的向寝宫方向走,就想着十几年来一样,微微迟疑了下,还是说道:“主子如果是在为今天看到的那名少年烦忧,何不派人探查一下?” 辰宇脚下一顿,侧头扫了他一眼,眸子里面一闪而过的似笑非笑让秦岳缩了下脖子,继续向前走着,没有出声。 秦岳也不敢再问。 蓝幕羽卧室的大床上,一场畅快淋漓的欢爱结束,秋玉微微喘息着趴在羽背上,一双手肘撑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至于全身都压在他身上,双唇喜爱地亲吻着他光裸的背,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道:“你感觉怎么样?” 蓝幕羽身体微微脱力地趴在床上,听见他的问话微微笑了笑,手指摸索地抓住他的手,笑道:“很好。” 秋玉笑了笑,感觉到力气回来了一点,撑起身子俯身看着他,然后微微挣开他的手指,握在他稍显得纤细的腰上,动了动腰部,慢慢地将已经软下来的退出他的身体。 感觉到身体里面的摩擦,身体正处于敏感阶段的蓝幕羽忍不住低吟了一声,然后猛然惊觉,懊恼地将脸压在被褥里面。 秋玉身体微微一僵,感觉到已经平息下来的欲火有再次集聚的征兆,又看到他羞涩懊恼的样子,不由觉得哭笑不得,维持着双手压在他背上的姿势,俯身凑近他的脸颊,微微笑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蓝幕羽身体一僵,没了动作。 秋玉感觉到奇怪,不由奇怪地又叫了声:“羽?” 身下的蓝幕羽闷闷地应了声,又没了反应。 秋玉不由微微皱眉,难道自己不小心伤到他了? 他微微一惊,起身低头看着上面还有几个浅浅的红色痕迹的玉白色浑圆的两半臀瓣上,迟疑了下,还是放开了口在他腰上的双手按在了臀瓣上面,微微一用力。 蓝幕羽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扣住他的手腕,略显得结巴道:“你……你干什么?” 他和秋玉亲密的次数并不在少数,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盯着那个地方看,连脖子根儿上都带了一抹粉色。 秋玉一阵好笑,蓝幕羽由于刚刚剧烈运动的缘故手上并没有多少力气,于是他没费多少力气就将那双臀瓣分开,低声笑道:“我看看是不是不小心将你弄伤了。” “没……没有。”蓝幕羽又是一阵结巴,手指用力地想将他的手指掰开,但是力气还说明显得不如秋玉,只能任由他捧着那个羞耻的部位,“你……你先放开。” 秋玉没有理会他的挣扎,就着手上的只是仔细看了看,被剧烈用过的地方确实没有裂伤,只是已经肿了起来,粉红色的将近透明,在他的视线里面微微翕动,乳白色的液体慢慢渗了出来,引得他不由伸手微微碰了碰那个地方,暖烘烘的热度软乎乎地裹着他的手指,他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在他身体里面的感觉,胯下立刻就起了反应,让他一阵脸红。 在他手指伸进去的时候,蓝幕羽更是难堪,但是也知道自己现在手上的动作完全无济于事,也就放开了他的手腕,慢慢地揪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摊开的被子,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我真没什么事,你可以放开了吧?” 奇怪的是他身后的秋玉半天都没有动作,不由觉得奇怪:“秋玉?” 又过了一会儿,秋玉的语气非常奇怪的传了过来:“羽,我们再来一次行吧?”这虽然是问句,但是他根本就没有等蓝幕羽回答,一下子就将自己的肿胀埋进了那具熟悉的身体里面,双臂慢慢环着他的腰,一下一下地亲着他的背,喃喃道:“羽……”缓缓动了起来。 感觉到身体里面熟悉的胀满的感觉,蓝幕羽微微一鄂,随即苦笑了下,将脸埋在自己的双臂间,没有做声。 其实……他微微低了下头,当然现在这样全身趴在床上是根本看不见自己身体状况的,他刚才一瞬间的难受是因为那时候身体又有了反应。 一夜欢爱在天色将亮的时候才停了下来,秋玉抱着累的几近昏过去的蓝幕羽牢牢抱在自己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蓝幕羽微微眨了下似乎是黏在一起的眼睛,最终还是没有睁开,在秋玉怀中蹭了蹭,也睡了过去。 在床上翻了一夜,辰宇几乎没怎么睡觉,刚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就被秦岳叫醒,已经是早朝时间。他难受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微微揉着自己的额头,低声道:“几更了?” 秦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低声道:“卯时。”辰宇懒洋洋地应了声,勉强起身。 几个时辰的早朝,都是些平时的事情,辰宇听的头疼欲裂,勉强下了早朝,已经是将尽巳时,拖着身体到了御书房休息的小隔间,低声吩咐道:“孤先休息一会儿。” 秦岳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道:“您看是不是叫御医过来看看?” 辰宇摇了摇头,淡淡道:“不过是没有休息好,睡一会儿就好了。” 秦岳才闭口,看着他在榻上躺了下来,静默地站在了边上。 醒过来的时候,隔间里面极其安静,辰宇怔怔地看了散着袅袅青烟的香炉好一会儿,感觉到自己身体好了一些,才缓缓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秦岳凑了过来,看见他脸色果然好了不少,小声道:“已过午时,陛下已经两餐未动,属下命膳房准备了点益脾胃的粥,陛下要不要先进点?” 辰宇又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点头道:“好吧。” 秦岳不由大松了一口气。 辰宇看着他的神色变化,不由好笑,微微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自顾自走到唯一的一扇小窗前面,推开,看着外面又是一片的雪白不由地愣了愣。 秦岳看着他的动作,伸手从边上的衣架上拿起放在上面的一件披风披到他身上,一边说道:“陛下休息的时候雪又下了起来,不过没多会儿就又停了,积的也不是很厚,那帮……” 他本来是想替自己下面的一帮小太监开脱,可是辰宇的思路明显不在这上面,打断他道:“我记得玉茗楼四楼临窗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百花湖吧?不如这时候去那边上景吧。” 秦岳一怔,虽然觉得奇怪,还是恭声应是道:“您先用点东西垫垫底在过去吧。” 辰宇又是一阵好笑,不过心里莫名地感觉到淡淡的暖意,微微点头道:“好。” 第五章 “话说当时正好是隆冬时节,鹅毛大小的雪花……” 辰宇静默地坐在三楼昨天自己坐的地方,手中捧着一杯清茶看着三楼以空中过道相连接的台子上面身者绿色衣袍的少年侃侃而谈,思绪却是早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儿呆,他蓦地惊醒,抬头看向昨天少年坐着的地方,但是现在却是空荡荡的,桌子上面和其他的桌子一般,放着薄瓷蓝花的盖碗,以及白底梅图的茶壶,就像是一幅静物图一般清雅。 “主子?”看到自己主子神思不属,秦岳俯身低声叫了声,也侧头看了看主子视线的方向。 昨天他并没有跟着主子过来,自己知道的都是从和主子一起来的暗卫口中知道的。 所以虽然知道有那么一名极是出尘的少年,但是具体是什么样子还是不清楚。 不过看主子不是转头看向四楼的那张桌子,也就知道主子当时看到的那名少年八成就是坐在那个地方。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到自己主子脸上一闪而逝的失望,低声提醒道:“主子已经在这地方耗了有一个半时辰了,现在是不是该回去了?” 辰宇微微皱了皱眉,缓缓摇了摇头,拨了下茶碗中金黄色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忽然淡淡道:“将玉茗楼的掌柜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秦岳微微一愣,知道自家主子不问出那名少年的来历是断不会回宫了,微微俯了下身,退身走了几步,离开。 将玉茗楼的掌柜叫来并没有花太长时间。 辰宇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一身灰色袍子的中年男子,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名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这样一家茶楼的掌柜。他不由仔细打量了男子一下,这是一张普通人的脸,但是却有一双极清亮的眼睛,宽厚的唇角逸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让他那张脸增色不少。 身上虽然是一件不起眼的灰色袍子,但是仔细看却发现衣料却是难得的秋锦。 修长的手指适宜地合在一起,从他的方向可看到那上面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应该是一双握剑的手。 他微微沉默了下,将手中的茶碗放回桌子上面,淡淡问道:“阁下就是这玉茗楼的掌柜?” 掌柜清凉的眸子缓缓笑了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道:“这家玉茗楼确实归在下管理。” 辰宇神色一动,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也就不再多问这件事,反正他真真在意的也不是这家忽然出现在逸城的玉茗楼,即使在意也没什么办法,从这家茶楼出现开始他就让人查过这家的底细,但是除了知道这家茶楼真正的主人是一名体弱少年之外什么都查不出来。 后来发现这家茶楼还算规矩,只是开市挣钱,也就渐渐放下了这件事。 辰宇静静地看了会儿掌柜,见他在自己视线里依旧是一片静默,心中不由对这家茶楼的主子微显敬意,能过用得了这样的下属,不知道主人又是什么样的光彩。 思考完这些,辰宇慢慢将思路又换回到刚才的事情上,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墨某只是有事要问掌柜的一下,先请坐吧。” 掌柜的笑了笑,撩起袍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闲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问话。 辰宇看着他的样子,眸中又闪过一丝笑意,他开始对这家玉茗楼的主子渐渐感兴趣了,只是不是这时候。 “昨天在四楼那间隔间的少年,不知道掌柜的知道不知道是哪家公子?” 他微微侧了下头,指了指昨天蓝幕羽三人坐的地方。 掌柜的神色不动地随他的视线看了下,淡淡道:“昨天共有两位少年坐在那里,不知道阁下问的是哪一个?” 昨天寒玉公子走的时候已经交代过,如果有人今天问起三人的来历,只将一部分告知便好,不然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辰宇敲击桌子的手指微微一顿,知道这位掌柜明显是知道些什么的,又淡淡道:“一身蓝色袍子,身体多有不便,自称叫晏公子,身边还陪着另外两名男子,明显有血缘关系。” 如果他说的怎么明显掌柜的还是想不起来的话,他倒是觉得这家茶楼还是拆了的好。 掌柜的神色微微动了动,明显给人还是发现了这样的感觉,然后淡淡笑道:“关于那位爷,在这里不好说,如果阁下不介意,请跟在下到五楼隔间去,一边赏梅一边再说吧。” 辰宇缓缓侧头看他,见他眸子清明,便点了点头道:“我倒是不知道那位身份怎么神秘,不过掌柜的告诉在下没关系吗?不怕惹祸上身?” 掌柜的微微一笑,没有出声,明显就是如果不到五楼什么都不会再说的样子。 辰宇微微一叹,起身道:“请吧。” 他身后的秦岳吃了一惊,但是话到嘴边微微迟疑了下,自家主子已经离开了座位,只好心中一叹跟了上去。 从玉茗楼的五楼看下去,整个百花湖的美景都尽收眼底。 百花湖之所以有这样一个名字,并不是湖水有什么已于别的地方,而是因为湖岸两边尽是各种各样交杂在一起的花卉,从早春时节的梅花,到秋天繁盛的菊花一丛丛一簇簇散遍整个湖岸。 在这个时节看下去,其余季节的话会早就凋散,但是梅花正盛,满眼的都是深红浅白,配上绿色的湖水,漂亮极了。 “提到那位主子,不得不在这种还算安静的地方,还请阁下见谅。” 熟练地泡着茶水,掌柜的将一盏清茶放到客人面前,微微叹息地说了一句。 辰宇慢慢地将视线收拢回来,看了掌柜的一眼,淡淡笑道:“辰宇倒是对那名少年更感兴趣了一点。” 掌柜的淡淡一笑,并没有直接说出少年的来历,而是说道:“不知道墨公子问那名少年的来历说为哪般?说实话,如果是有什么不好的企图,恕在下不能名言相告。” 辰宇微微一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缓缓笑道:“看样子掌柜的对那少年倒是知之甚祥。” 他看到掌柜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微微一叹道:“只是看见他想起故人,所以看看有没有机会结识一下罢了。” 掌柜的定定看着他的眸子,好一会儿才说道:“其实那位少年离开的时候曾经留下过话,要是阁下问起他的情况,倒是有些东西可以据实相告。” 辰宇微微一震,神色不动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茶水。 掌柜的笑了笑,淡淡道:“要说那位公子的身份,其实阁下应该能够猜到一点才对。” 辰宇心中一动,模糊地就要感觉到什么,但是那种想法一闪即失,只好微微摇头道:“恕在下愚钝。” 掌柜的又是一笑,淡淡道:“他是我们这家玉茗楼真正的主人。” 辰宇一阵惊愕,连手中茶碗的茶水洒出来都没感觉到,心中转过几个念头,最后苦笑地将手中茶碗放回桌上,接过身后秦岳递上的手巾擦了擦手上的茶水,苦笑道:“怪不得掌柜的要在这地方才将那位主子的身世告知。” 掌柜的像是想起了那名早慧但是身有残疾的少年,脸色神色也渐渐沉闷起来,轻轻一叹道:“虽说是这么一家大茶楼的主子,但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主子几乎没什么朋友,阁下说道的那两位跟在主子身边的青年男子,在下也不敢多说。只是主子既然留话说可以将自己身世告知,必是对阁下有所好感,要是想和主子交交朋友,倒是还真可以。主子想必已经将阁下当做朋友了吧,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身世告诉阁下。” 辰宇倒是没心思管他后面的话,微微皱着眉道:“不知道晏公子是出了什么事了?在下倒是有不少认识的不错的大夫,或许帮的上忙。” 掌柜的看了看他,摇头苦笑了下,无奈道:“没有用的,主子没有离开家里面的这几年什么大夫没看过?但是这是娘胎里面带出来的病,生来就有的,不知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治得了的,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 ****** 时辰对照表,本来应该是发到昨天的那篇后面的,但是忘记了,只好发到这里了。各位别说澈在凑字数哦,其实不加这一点字数也是够了三千字的。 【子时】夜半,又名子夜、中夜:十二时辰的第一个时辰。(北京时间23时至01时)。 【丑时】鸡鸣,又名荒鸡:十二时辰的第二个时辰。(北京时间01时至03时)。 【寅时】平旦,又称黎明、早晨、日旦等:时是夜与日的交替之际。(北京时间03时至05时)。 【卯时】日出,又名日始、破晓、旭日等:指太阳刚刚露脸,冉冉初升的那段时间。(北京时间05时至07时)。 【辰时】食时,又名早食等:古人“朝食”之时也就是吃早饭时间,(北京时间07时至09时)。 【巳时】隅中,又名日禺等:临近中午的时候称为隅中。(北京时间09时至11时)。 【午时】日中,又名日正、中午等:(北京时间11时至13时)。 【未时】日昳,又名日跌、日央等:太阳偏西为日跌。(北京时间13时至15时)。 【申时】哺时,又名日铺、夕食等:(北京时间15食至17时)。 【酉时】日入,又名日落、日沉、傍晚:意为太阳落山的时候。(北京时间17是至19时)。 【戌时】黄昏,又名日夕、日暮、日晚等: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将黑未黑。天地昏黄,万物朦胧,故称黄昏。(北京时间19时至21时)。 【亥时】人定,又名定昏等:此时夜色已深,人们也已经停止活动,安歇睡眠了。人定也就是人静。(北京时间21时至23时)。 第六章 辰宇沉默了下,淡淡道:“不知道墨某是不是有幸知道晏少爷是哪里人氏?” 掌柜的知道他已经对自家主子起了疑心,不过如果是他身居高位,忽然出现这样一个人物,想必表现比之这位也好不到哪里去,淡淡笑道:“阁下想必已经知道主子并不是这边的人了吧?” 辰宇微微沉默,一般人应该是不会常常提起这种算得上是禁忌的话题吧? 他点了点头,淡淡道:“不知道晏少爷是哪家少爷?” 掌柜的笑了笑,道:“是哪家少爷恕在下不能告知,不过晏少爷是什么地方的人倒是能告诉阁下。” 他微微顿了下,接道:“少爷是邀涵的人。” 辰宇身体一震,蓦地想起那名名字叫做月的神秘少年也曾经在他问起是哪里人的时候淡然微笑道:“月仔细算来,应该是邀涵的人吧。” 他说起这话的时候,眸子里面隐隐的是淡淡的哀伤,静默地对着已至中天的月色。 他强压下自己想要问那名神秘的晏少爷人不认识月的想法,沉默了下,想要问那少年为什么来着地方的话刚到唇边又压了下去,淡淡道:“墨某耽搁时间太长,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掌柜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淡淡笑道:“阁下不问一下主子什么时候会再过来吗?” 辰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那少年来自邀涵之后竟然失去了交往的兴趣,心中电转,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是怕了吧? 怕那名和月相识的少年也慢慢进入他的生活,然后想几年前的时候一样,在他面前缓缓合上眼睛,再不醒来。 他慢慢闭了下眼睛,但是那名少年不识月,那种机智不是一般人有的了的。 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见到那名少年,想要另外一个人走进自己的世界里,想要在自己渐渐荒芜的添上一抹颜色。 这种欲望是如此强烈,让他脱口而出道:“不知道阁下的主人什么时候会再次过来?” 掌柜的眸子闪了闪,他忽然有一种后悔的感觉,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 但是话已说出口,现在已经不可能收回了,只好咬牙道:“其实主子并不是一直住在这里。他身体一直不好,这次出来主要就是散散心,来这边也不过是考察一下玉茗楼的生意,估计不会住太长时间。” 他微微迟疑了下,又道:“这次会在这里住将近半月时间,大约每三天会过来一次。” 他一边说心中一边叫苦,自己这就是空口说白话,那位主子可从来没说过会在这地方住多长时间。 不知道自己一时胡说八道会不会让自家主子将自己赶出组织? 他面前一下子闪过自己主子秋玉那张很少有表情的脸,顿时在心底叫苦连天。 辰宇自然不知道他心底在打什么主意,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墨某改日再来拜访吧。” 从五楼下到三楼,茶楼里竟然一改往日的安静,一片喧哗之声。 辰宇不由微微皱了皱眉,眼睛的余光看到跟在他身后陪客出来的掌柜也是微微皱了皱眉,挥手找来一名小厮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名小厮低眉顺眼道:“风公子刚好讲到燕翔帝下属四柱国中简越的事情,底下就闹了起来。” “简越?”掌柜的微微皱了皱眉。 这名名字叫做简越的四柱国之一是曾经帮助燕翔帝统一妖惑族的最主要谋士,在燕翔帝即位之后,封他为开国丞相,并曾言道:“无简越将无朕之天下。” 在燕翔帝的时代,妖惑当时贵族地位并没有现在这样重要,燕翔帝曾经要和简越并称二弟,但是被简越拒绝了。 掌柜的淡淡瞥了小厮一眼,淡淡道:“风公子说起简越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乱子?” 那小厮微微抬头偷瞧了主子脸色一眼,小心翼翼道:“主要是风公子提到简越殿下之后又提到了晏公子。” 掌柜的和辰宇都是一愣。 “晏公子又是什么人物?”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给站在边上的辰宇打了个眼色。 辰宇愣了下,恍然明白过来,原来玉茗楼的一般下人竟然是不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人的。 心中差异过后,便是一阵沉重,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的晏公子并不如表面上看起了这么简单啊。 “说这位晏公子什么?”掌柜的脸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没关他再说什么,冷冰冰道:“你过去请风公子过来。” 小厮吓了一跳,赶忙就要跑下去将惹到自己主子的风公子找上来,但是却被一直没有说话的辰宇拦住了。 “慢!墨某倒是想知道那位风公子在说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下脸色难看的掌柜。 “这……这……”看着自己主子脸色越发阴沉,小厮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 掌柜沉默地看了辰宇一会儿,点了点头道:“那就以阁下吧。” 辰宇看了看他,在四楼临近的一个桌子边上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笑道:“掌柜的就不想知道这位风公子要说那位晏公子什么?” 掌柜的神色难看,苦笑道:“这位风公子是在下自己聘的,没想到竟然惹出这种祸事来。阁下就不要在这里看笑话了。”他说完之后顿了下,又道:“在下还有一点事要处理一下,就不陪着阁下了。” 辰宇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掌柜的微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这地方。 看他那急急离开的神色,倒真有些闯了大祸的样子。 辰宇意味深长看着他的背影,对还呆在一边的小厮道:“你也下去吧。” 周围没了人,辰宇沉默了会儿,淡淡道:“你觉得他表现的是真是假?” 这话明显是对他身后的秦岳说的。 秦岳神色微微动了动,摇了摇头道:“还真看不出来。” 辰宇扭头看他,忽然一叹,道:“先看看下面再吵什么吧。” 正在这时下面一个声音大声道:“你是说那位晏公子有简越殿下的才能?这话谁信啊?!” 他话音刚落,周围一阵哄笑声。 辰宇不由俯身看去,就看到被围住的坐在中央的绿色袍子少年朗声一笑道:“怎么会没人信?那位晏公子是不是有简越殿下的谋划在下不知道,但是能在短短半月时间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变成一个大城,不是非一般的人,谁能有这种才能?” 辰宇身体一震,下面的人也是一静,好一会儿才有人说道:“你说的可是祁山下面的祁镇?” 这也是他想问的。 毕竟是在自己治下,祁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那个小镇在没有出现最近一个月的事情的时候他是从来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小镇的,毕竟像它那样普普通通的小镇他知道的多了,根本不会注意。 但是在一个月之前那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然扩充了围墙,在他知道的时候,那座已经可以被称为祁城的大城已经是一座和他的帝都逸城差不多的大城了。 后来他派了人去那地方查问,小镇原来的镇长,后来的城主说道这一切是一名病弱少年做的,但是对那名病弱少年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他又费了好大的力气寻找那位病弱少年,但是一无所获,难不成真的是那名神色淡淡的双腿残废的晏公子? 他似乎一瞬间又看到那双静默的像是探查一般的眸子,神色恍惚了一下,瞬间清醒过来,就听到绿袍少年笑道:“可不就是那位晏公子?不过短短的半月时间能让那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改变这天下,又能花多长时间?千年前的简越殿下,应该也不过如此吧?” 众人虽然对他如此轻视简越殿下心有不甘,但是也知道他说的也是事实,都沉默下来。 辰宇也沉默了下,慢慢回忆着下属带来的讯息。 那名病弱少年只出现在那地方一次,其余的时间多是下面的人代劳。蓝色袍子,乘坐一个特殊的椅子,白纱遮面,身边跟着两名男子,虽然没有蒙面,但是面目却是极是平凡。 一个身着白衣一个身着黑袍。 他微微苦笑起来,这说的可不就是自己昨天遇到的那三位吗? 第七章 两天之后的玉茗楼,辰宇听见掌柜的回话微微愣了下,诧异地回问了句:“你家主子有事刚好离开?” 掌柜的一脸歉意,无奈道:“是啊,主子离开的时候留下话,如果阁下实在是有事可以将话传到这边来,或者是派人到祁山。” 辰宇眸子微微一动,低低道:“祁山?” 掌柜的脸上露出一丝敬意,点头道:“就是岐山。其实主子到这边来一直都是住在岐山的,偶尔出来十天半月的也会尽快到那边去的。阁下也是知道的,岐山那边山水清秀,对主子身体大有好处。所以另外两位少爷一般比较喜欢主子住在祁山。” “另外两位少爷?”辰宇思绪里面一闪而逝的是曾经坐在那名晏少爷身边的面貌多有相似的青年男子。 掌柜的脸上露出一点尴尬的神色来,并没有再说什么。一方面是提到那三位的关系,确实令人感到尴尬,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虽然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感情并不是没有,但是三个人在一起的还是很少的,而且又是主子他们这种情况。再则,他也没胆子妄议主子们的事情,特别是那主子里面还有他那位脸上表情总是很少的主子。谁知道自己这件小小的玉茗楼里面没主子留下的探子? 两天前的事情告诉主子之后就被主子面无表情地横了一眼,他实在是经不起自家主子再瞪他一眼的了,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主子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他略微想了下,又说道:“如果岐山找不到人的话,阁下可以到就近的玉茗楼去探听消息。说不定能够联系到主子。” 辰宇微微动容,这两天里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干的,一方面快马将祁城的城主找了过来,另一方面,派人去仔仔细细谈查了一下玉茗楼的底细,竟然发现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整个土国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玉茗楼。 或许不仅仅是土国吧?在封云山以南的所有国家里,几乎都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出现了让人不易察觉的变化,而这玉茗楼,则是在将近半月的时间里,开遍了封云山以南。 仅仅是散心的话那名少年应该做不到这种程度吧?站在他这个层次的人,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那名少年一定是所图非小。 但是最近的几年里妖惑族的几个国家先后都卷入了战乱,如果不是自己国力微弱,实在是承担不起大国间的武力对抗,或许现在自己国家也卷了进去吧? 而且也因为这样年年战乱的缘故,竟然几乎没有国家注意到这一股忽然出现的势力。在现在也是那名少年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才注意到那人的存在。 他心中忽然一动,短短三天的事情渐渐联系在一起。忽然在玉茗楼见到了那名病弱的少年,感觉到他探究一般的视线,又忽然知道了他就是现在祁城的建立者,现在又知道了那名少年深不可测的实力,以及刚刚知道的那名少年竟然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这是不是…… 心中忽然的想法让他心口狂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定了定神,看着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笑意的掌柜,淡淡道:“既然如此,墨某就先回去了。” 缓缓行驶的马车上面,秋玉看着微微闭着眼睛闭目养神的蓝幕羽一眼,端起矮几上面茶水喝了一口,默然道:“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咱们的意图了吧?” 蓝幕羽还没有开口,寒玉就笑了下道:“要是他现在还了解不到,我们就得改变一下目前的盟友了。不过他也应该知道我们做的事情都是在引他上钩了,你觉得那人还会乖乖地过来吗?” 蓝幕羽缓缓睁开眼睛,淡淡一笑道:“本来就没想瞒着他做这些事情。毕竟成掌柜也好,风也罢,都不可能只在这场计谋里面出现一次。而且……”他微微皱了皱眉,扭头看了下正看着他的秋玉一眼,“我们似乎忘了曾经和越王翔乐见过一面了。而且,那时候他见到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秋玉眸子也是一沉,如果不是羽提起他还真忘了曾经和他无数次“巧遇”的越王。 寒玉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做声。 但是半天都没见两人开口,便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什么?” 另外两人扭头看着他。 寒玉看着两人道:“我们不妨将那人‘请’过来,然后将计划和盘托出,看一看他的反应。如果还算满意,就将他引到你们两个的手下好了,如果实在是没办法说服他。那怎么也不能因为他放弃现在的计划。幕羽的身份现在是不能暴露的。” 蓝幕羽从他的话里面听到了淡淡的杀意,但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在前世的时候,即使他手下做的看上去已经还是正经了不少的生意,但是毕竟是黑道,偶尔沾沾人命还是很正常的。只是他手上从来没有沾过血。晨活着的时候是他一直护着自己,晨去世后,他原来的那帮手下将他护的实实的,也没让他沾到过。再后来洺接收了他手上的势力,他更是没可能再沾那些东西。 不过毕竟是真正的黑道出身,没沾过人血,没伤过人命,为了某些势力的纠纷一类,他也没少下过这一类的命令。有时候为了达到更深层次的目的,他并不介意死伤,只是无辜者的生命,还是能不伤就不伤的好。 他微微沉默了下,低声道:“就按寒玉的话去做吧。希望越王殿下足够的开明,毕竟整个事情结束的时候,土国能得到的还是大大超过了他付出的。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异议才对。” 池家两兄弟对视一眼,秋玉敲了敲宽大的车厢壁,赶车的沉立刻凑了进来,那张脸上是蓝幕羽已经完全习惯了的默然:“主子有何吩咐?” 秋玉从怀中拿出一件玉饰来,递给沉道:“风完事后应该跟上来了,你讲这个交给他,让他去总楼传讯,全力找出土国越王的下落来,然后将他请到祁山做客。” 沉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淡漠道:“要属下现在过去?” 秋玉点了点头,道:“尽快。” 沉沉默了一会儿,道:“属下明白。”然后就没了影子。 “我们似乎忘了一件事了。”看着沉离开来不及挽留的蓝幕羽苦笑了下,看了看听到这话看着他的池家两兄弟,“这次到这边来跟来的人本来就没几个,又有几个留到了逸城……” 这下子另外两位也沉默下来,寒玉苦笑道:“现在没人赶车了。” 秋玉看了看他,点头道:“怪不得刚才他要多问一句,原来是这个原因。” 蓝幕羽看着这两位一阵无奈,不由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就听到秋玉道:“就先麻烦哥哥了。”哥哥两个字咬的特别清楚。 寒玉瞪了他一眼,但是既然这话已经说出来了,他也没办法挤在这里干等着马车横在路中央,只好无奈起身,不过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冷漠的弟弟无赖的一面。 不过刚出去没多一会儿,他就彻底后悔了。 马车里就剩下幕羽和秋玉两个。蓝幕羽只是和秋玉对视了一眼,就不又在他灼灼的视线中移开了视线,这时候……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秋玉对他有意逃避也并不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他看,然后道:“昨天你是陪着大哥的是吧?”昨夜他有事离开了整整一晚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哥哥和羽躺在一张床上,而自己的哥哥就像是抱着什么宝贝儿一样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在怀里。即使是已经决定和自己的哥哥以及羽三个人在一起,他还是觉得碍眼。 蓝幕羽脸上一红,点了点头,无奈道:“你不会是想在……在马车上……寒玉还在外面呢。” 秋玉冷淡地看了马车的门口一眼,没什么表示,依旧淡淡道:“他又不是没见过。” 蓝幕羽脸色更红,尴尬道:“可是……” 秋玉眯了下眼睛,懒得再跟他废话,就近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拖了过来,抱在自己怀中,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道:“就要在现在。” 第八章 被紧紧抱在秋玉怀中,蓝幕羽知道他必是不肯轻易罢休,咬了咬牙道:“将车里面的这些先收起来吧。” 秋玉扭头看了看车厢中央放着的小几以及几个用得着的小东西,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地方。这个车厢虽然说足够的大,但是毕竟不是真正的房间,而且又放了不少东西,如果真的在这里欢爱的话,空间还真是不够,便应了声,暂时放开了蓝幕羽。 这间车厢在外面看的时候其实要比在里面看的时候大的多,是因为在车厢的三面以及下面都布置了暗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一般都是用来放一些暂时用不找的东西,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秋玉打开暗厢,将车厢里面用不到的东西全部放进了下面的暗厢里面,又取出一床厚厚的雪白色狐绒毯子铺在整个车厢,没费多长时间整个车厢就变成了一张舒服的大床。 做好这一切,秋玉抱臂看着赤足站在一边的蓝幕羽,等着他自己过来。 蓝幕羽微微抬头,接触到他的视线脸上略红,移开了视线,想了想,还是向他的地方走了过去。厚厚的皮毛将他的整个脚背都陷了进去,虽然外面应该算得上是初春的天气,但是车厢里面倒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走到秋玉一步远的地方,蓝幕羽停了下来,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以前自己在这个距离的时候他早就将自己拉到自己怀里面去了,但是这时候的秋玉却是依旧抱着双手,丝毫没有要动一下的意思。 他正在疑惑,秋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淡淡道:“今天你自己将衣服脱了吧。” 蓝幕羽微微一愣,微微皱了皱眉,今天的秋玉似乎有些奇怪。不过他略微迟疑了下,两个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已经有太长时间了,他也没必要再矜持,听话地将手指放到自己衣带上面,将外袍脱了下来放到边上,正要将中衣也脱了,一直抱臂看着的秋玉终于恢复正常将他一把拖到自己怀里按到了厚厚的毯子上。 “我原来觉得……”秋玉凑到他耳边低声喃喃,极轻地亲了一下他近在眼前的精致耳垂,看着眼前漂亮的耳朵瞬间变成半透明的粉红色,不由低低笑了笑。 “什么?”蓝幕羽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疑惑地问了声。感觉到自己温热的呼吸喷到自己耳朵,痒痒的,不由挪动了下身子。 秋玉又是低低一笑,一把将他拉回自己怀中,将他漂亮的耳朵含在了自己嘴里,轻轻咬了下,笑道:“甜的。” 蓝幕羽身体微微一僵,他还是不太习惯原来小孩子气的洺,现在冷漠的秋玉做出这个动作来。不过随即就缓和下来,一般的情人,应该就是他们现在的样子吧?他不由笑了笑。 将含在两片薄唇中的耳朵舔的湿湿的,秋玉终于放开了被自己蹂躏了好长时间耳朵,一双手肘撑着自己身子,让自己不至于压着他,流光溢彩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低声道:“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好吗?” 蓝幕羽又是一阵疑惑,不过还是想也没想地点了点头道:“很好啊。” 秋玉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很快便将这丝异样掩盖过去,连蓝幕羽都没有看出来。 “羽。”他亲昵地叫了声,俯下身去噙着他的下巴,咬了咬,在上面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然后又将唇落到他白玉般优雅的颈项上面,轻轻地咬了咬,微微顿了顿,像是征求他的意见,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我要在这里也咬一下。”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蓝幕羽脸色倏地通红,尴尬地背过脸去,但是想了想,还是将脑袋扭回原位,极低的声音说道:“咬吧。”说完,满脸通红的将头扭到一边,像是被抓到小秘密的孩子。 正低头准备轻轻咬一下的秋玉一阵愕然,漂亮的唇轻轻地压在他干净修长的颈项上,感觉到下面流过的勃勃血脉,不敢置信地抬头道:“你说什么?”他有一种感动到要哭的冲动。 蓝幕羽尴尬地扭着头,没敢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脸上更红。 秋玉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也没有在意他没有回答自己的话,欣喜地将唇落到他的脖子上面,像是肉食动物叼住了自己喜欢的肉食,用力舔了两下,然后咬了上去。不过牙齿碰到他皮肤下面的脉动时,眸子闪了闪,牙齿轻轻合了下,最后大大地亲了一口,在他脖子上面留下一个明显的吻痕。 秋玉眨着眼睛看着羽脖子上面自己的杰作,不由伸手摩挲,亮晶晶的眸子像是偷到腥的小猫一般,低声道:“羽,我爱你。” 蓝幕羽不由回头,两个人在一起时间很长了,但是这三个字听见的时候还真是不多,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淡淡笑了笑:“我知道。”他微微迟疑了下,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有些难为情地避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也爱你。” 秋玉眸子倏地晶亮,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他牢牢地抱在自己怀中,像是忍不住将他塞到自己胸口里面一样,然后在他颈窝的地方蹭了蹭,低低笑了笑。 两个人抱了好一会儿,蓝幕羽等他傻笑够了,推了推身上的人道:“你要一直抱着吗?” “嗯?”秋玉没听懂他的意思,“你不喜欢我抱着你吗?” 蓝幕羽微微觉得疑惑,奇怪道:“你刚才不是说要……”话刚出口,立刻惊觉闭口。 秋玉这回是听懂了,起身笑吟吟地看着他笑道:“你这是在……求欢?” 蓝幕羽一阵尴尬,扭过头去不敢看秋玉。自己一直觉得今天的秋玉怪怪的,但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他费了好长时间才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将脑袋扭回去看着秋玉不怀好意的视线道:“那你今天到底……要……要不要?” 秋玉看着他不由“呵呵”一笑,爱惜地亲着他的脖子,笑道:“难得有一天你自己有兴致了,当然要。”刚刚说完,一改刚才慢吞吞的速度,一只手利落地伸进他的中衣里面,轻轻捏着他胸口的茱萸,另一只手伸到他身下解开了他的衣带,将中衣扯了下来,露出里面薄薄的一层浅蓝色半透明里衣,嘴唇一下一下地亲着他白玉一般的胸口。 完成解衣动作的手掌,慢慢伸到他身下,隔着薄薄的一层亵裤将那个乖巧的分身抓在手里,一边有技巧地捏弄,一边不时地碰一下下面两个软软的小球。蓝幕羽难耐地低低叫了声,然后忽然像是想起寒玉还在外面,又压了下来。 秋玉不由觉得好笑。他的唇缓缓向下移动,移到已经挺立起来的一粒茱萸上面,微微噬咬了下,留下一个明显的牙印,果然听到蓝幕羽闷闷地哼了声,笑道:“我就是要让外面的那人听到。” 蓝幕羽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秋玉,艳丽的红唇玩弄着自己胸口的红粒,说不出的淫亵,但是以前看到这情景绝对脸红的他这时却是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像是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 秋玉看到他的笑意,脸上露出小孩子似的懊恼的神色,一边在他已经渐渐红肿的乳尖上狠狠咬了下,一边握着某人重要部位的手指狠狠捏了下精致物件的头部。 “唔……秋玉……” 两个地方同时传来的微痛酥麻让蓝幕羽狠狠颤抖了一下,抓着秋玉衣襟的手指不由微微收紧,连一双赤裸的脚掌都微微蜷缩起来,干净明亮的眸子里面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凝视着贴在他胸口上的秋玉,竟然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秋玉只觉得自己心口一阵狂跳,早已经有了反应的身下一下子涨得生疼,看咋身下人的眸子微微眯了下,放弃继续玩弄两颗已经完全挺立的茱萸,缓缓俯下头隔着薄薄的亵裤含住了挺立出漂亮直线的精致分身。 “啊……唔……呼呼……” 忽如起来的温暖让蓝幕羽忍不住微微尖声叫了下,双腿下意识地想蜷起来,但是一直注意着他的秋玉手上动作更快,一把按住他的双腿,放弃了那根漂亮的小东西,用牙齿咬住腰带将腰带扯了下来,然后在蓝幕羽惊愣的视线里面用嘴将他的裤子拉到腿上,露出光洁白玉般的下身。 即使已经看过无数次,他还是忍不住痴迷,微微眯了下眼睛,然后俯下身去继续含住了那个精致的分身。 第九章 “羽?”身体被微微晃了晃,蓝幕羽眨了下眼睛,从熟睡中醒了过来,车厢里面盖住夜月珠的厚厚的丝绸已经取了下来,四颗夜月珠将车厢里面照的如同白昼。映入眼帘的便是寒玉的脸。 蓝幕羽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发现被寒玉牢牢地抱在怀里,也就不再动,低声问道:“快到了?”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刚刚睡醒的慵懒。 寒玉点了点头,也低声道:“已经到了祁城。”他微微顿了顿,又道,“秋玉已经先行回去了。你先清醒清醒吧,等会儿的时候着凉就不好了。” 蓝幕羽一边应着一边撑了下身子靠在他怀中,又闭上了眼睛。 寒玉低着头看着他,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刚刚睡醒的人脸颊是一种淡淡的粉红,摸上去有一种很舒服的温暖感觉:“今天晚些的时候玉茗楼传来消息,越王有消息了。再过一两天就能将他带到祁山。” 蓝幕羽又是应了声。 马车到了静寰宫门口的时候,蓝幕羽已经又睡了过去。寒玉看着他一阵无奈,不过也知道应该是在路上的那场欢爱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只好将他抱了起来,出了车厢。 “怎么了?”等在门口的秋玉看到寒玉将羽抱出马车吃了一惊,急步走了上来,探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微微皱眉道:“着凉了。” “嗯?”寒玉吃了一惊,但是腾不出手来,低声道:“将他抱到房间里面再说吧。” 将手放在蓝幕羽头上的秋玉脸色略显得有点难看,慢慢将手收了回来,低低道:“看样子是因为路上的事。” 寒玉一听也明白过来,看着他脸上微微的自责,又看了看幕羽脸上淡淡的浅红,他一直以为是刚刚睡醒所以脸上发热,没想到竟然是病了,心中一阵难受,没说什么。 蓝幕羽这一睡就是整整两天,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微微扭了下头,然后才真正地清醒过来。 “醒了?”坐在一边椅子上的秋玉看到床上的人睁开眼睛,放下手中的书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然后微微俯下身去探手摸了下他的额头,低声道:“烧已经退了。”他说完将一直放在旁边小几上的水晶杯拿起来凑近蓝幕羽的唇边,低声道:“先喝点水吧。” 蓝幕羽微微抬头就着秋玉的手喝了几口水,感觉到干涩的喉咙好了不少,低声道:“我这次病了几天?”到了这边之后他似乎病的次数增加了不少。 秋玉将水杯放回小几上,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微微凝眉道:“两天。” 蓝幕羽略微松了口气,这倒是还在他的意料之内,想了想,一边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一边问道:“越王已经到了吧?” 秋玉皱了下眉,脸色略显得难看,淡淡道:“你自己躺着便好,他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蓝幕羽定定地看着他,不由失笑,摇了摇头道:“我饿了。”果不其然看到秋玉脸上一阵愕然,不由又是一阵好笑。 在秋玉的帮助下洗漱干净,换了身衣服,只是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蓝幕羽只好靠在床上看着秋玉将盛着白粥的精致薄瓷碗端过来,伸手想要去接,结果被秋玉躲开了。 “我喂你。” 蓝幕羽看着秋玉一脸坚持,只好讪讪将手收了回去。 寒玉回到房间,就看到蓝幕羽就着秋玉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粥的样子,不由得微微眯了下眼睛,自己站在房间门口看着,直到一碗粥见底他才走了进来,低声道:“越王殿下到了,你要不要见见他?” 秋玉听到他这话脸立刻就黑了下来,扭头狠狠横了自己哥哥一眼,寒玉一阵莫名奇妙,随即恍然,不由苦笑了下,无奈摊了摊手道:“其实主要是我对幕羽的计划也知道的不是太全,所以只好……” 秋玉又瞪了他一眼,将碗放到小几上,起身道:“我过去就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又回头对蓝幕羽道:“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被管头管脚的蓝幕羽一阵哭笑不得。 等秋玉端着碗离开,蓝幕羽目光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寒玉,淡漠道:“你怎么来?” 眼前的寒玉就势又靠回门边,抱着自己的双臂笑嘻嘻道:“这位就是你喜欢的家伙?看样子也不怎么样嘛!竟然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认不出来?” 蓝幕羽一阵默然,冷淡道:“如果不是我熟悉了你身上的味道,我也认不出来,没几年不见,你的易容术是越发精湛了。” 来人听到他说自己身上的味道,忍不住抬起衣袖嗅了嗅,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味道?”他没闻出什么味道啊。 蓝幕羽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这还是他的那个师弟,微微摇头道:“不是那个味道。” 来人更是疑惑,但是想不明白也就不再管,几步走到他床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道:“你怎么病成这样?虽然原来的时候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似乎也没这么容易病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扣在他腕脉上。 蓝幕羽任他扣着自己手腕,淡淡笑道:“本来叫你过来就是想让你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最近……似乎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扣着他的手腕的手指微微弹动了几下,又诊了一会儿,疑惑地放开道:“没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啊?” 蓝幕羽微微沉默了下,忽然伸手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低声道:“我叫你过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来人坐到他床边,把玩着衣带问道。 蓝幕羽微微迟疑了下,忽然低声道:“你对眠花藤了解多少?” 来人微微一鄂,惊异地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道:“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蓝幕羽扭头避开他的手指,淡淡道:“你只要告诉我你究竟知道多少就好了。” 来人将手收了回去,继续把玩着捏在手中的衣带,漫不经心道:“不是很多,但是基本的还是知道一点的。你想知道什么?” 蓝幕羽微微闭了下眼睛,像是做着什么挣扎,最后还是伸手撩开自己的衣襟,将白玉般的胸口露了出来,来人眼睛里面立刻露出野狼般赤裸裸的视线,像是看到什么美味一般舔了下自己的嘴唇,一边向非常漂亮的胸口伸出一双色手道:“你这是要色诱我吗?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蓝幕羽哭笑不得地一把将他的手打开,无奈道:“我是想问你,如果眠花藤按一般的方法解除之后在这个地方还会不会又出现眠花藤的印记?” 来人脸色蓦地一变,唇角微微颤了下,低声道:“你是怎么知道胸口会出现眠花藤印记的?” 蓝幕羽看他的脸色也就将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了,淡漠地将衣襟拢回去,在和秋玉去飞霞谷的时候他心口忽然出现疼痛,那时候秋玉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并没有逃过他的视线。 几乎就是在有灯会的那个晚上,他就将消息传了出去,给孟瑶留下信号,让他将自己的师弟找来。 后来在混血那边的石室里面他一个人住的时候,又发作过一次,心口忽然出现剧痛,当他将衣襟拉开看的时候,胸口蓝色妖娆的眠花藤让他吃了一惊。但是那次的疼痛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没一会儿便消失了。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告诉我会不水就好了。”蓝幕羽淡淡说道。 来人神色凝重地看着他,缓缓摇头道:“不会。眠花藤解就是解了,只会在身体里面留下一道味道,平时没什么感觉,但是对调理身体还是有很大好处的。绝对不会有复发的情况。” 蓝幕羽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来人,他知道来人还有话没有说出来。 来人定定地看着他,缓缓地一字一顿说道:“会出现在胸口的是醉玲珑,它不论是颜色味道都和眠花藤一模一样,甚至连下药和前期解毒的方式都一模一样,但是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药性。眠花藤有解,但是醉玲珑至今为止我还没有见到过解法。” 第十章 蓝幕羽微微沉默,来人却是急了,一下子伸手揪住他的衣襟,急急道:“师兄你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中了醉玲珑?” 蓝幕羽摇了摇头,淡淡道:“这么着急的赶过来,你也累了,先回去睡一觉吧。中你说的什么醉玲珑的不是我。” 来人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但是里面清明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心中微微一松,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师兄,踢掉鞋子爬到床上道:“我就在这里睡吧。”一边说着一边去抢蓝幕羽的被子,掀开盖到自己身上,凑到自己师兄身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蓝幕羽无奈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略显头疼地给他掖了下被子,一边起身道:“那你就在这里睡吧。” 刚刚预备下床,就被来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师兄……” 蓝幕羽扭头,看着他一副小动物样子的可怜兮兮的样子感觉到自己头更疼了,揉了揉额心,无奈地又躺回到床上,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睡吧。” 来人满足地将身体蜷缩在他身边,伸出一双胳膊将他的一只手臂紧紧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蓝幕羽侧躺着,静默地看着安静地闭着眼睛的师弟。似乎一瞬间又回到了和师傅学艺的时候,那时候他这个小师弟就是一直这样靠在他怀里睡的。 他的师父,也算得上是一位奇人,名字至今为止还是不知道,只是知道逍遥谷外面的人称他为逍遥散人。他后来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下,这个名字倒是很像在原来的世界看到的小说里面隐士的名字。 小师弟是师父唯一的孩子,有一个名字是影轩,但是却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的姓氏。他那时候的身体不过七八岁大小,或许是刚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小孩子的习性,好奇地问师父小师弟应该姓什么,结果师父似乎是自己也不明白一般想了好半天,才犹豫道:“或许应该姓离?” 他不由地目瞪口呆,快嘴道:“师父是不是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小师弟既然是师父的亲子,那么自然应该是跟着师父姓的,毕竟在他到师傅的逍遥谷两年里从来没有见过师娘,再说在这个世界一般的孩子应该都是随父姓吧? 结果师父却是摇头,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自然是知道的,我姓郁。” 他又是一阵目瞪口呆,接着便又好奇地问:“小师弟是随母姓?”这倒是让他微微吃了一惊,而且开始困惑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师傅这样的人十年至今,而且能让一直跟在师父身边的小师弟随母姓。 令他不知所措的是,师父竟然依旧是摇头:“他自然是随父姓。” 他好一会儿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震惊道:“难不成小师弟不是师父的亲生子?那师父还说……”结果就是自己的额头狠狠挨了下,师父看着捂着自己额头的小徒弟笑了笑道:“他自然是我的亲儿子,小孩子想这么多干什么,快点将我留下的功课做了。” 谈话到此结束,他至今为止没弄明白小师弟究竟是不是真的姓离,倒是却知道小师弟一定是师父的孩子,因为当小师弟渐渐长大的时候,师父的那身风采倒是继承了七七八八,连身上特有的一种让人能够安静下来的香气也继承了过来。 有时候他在想,或许是师父记错了吧,师父虽然看上去最多刚过而立之年,但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师父其实记性一直不太好使。因为很多时候,都是懒散地躺在一把竹椅上面,吹着风,连吃饭睡觉都能忘了。 他微微低了下头看着小师弟安静的呼吸声,一瞬间觉得心里忽然就柔软下来,这个孩子,师父把他保护的不是一般的好,让他想起了自己在前世的时候,晨也像师父这样将他牢牢地保护在羽翼下,直到他离世,又将这个重任交到了他的一众下属手中。 一直闭着的眼睛忽然闪了闪,影轩睁开眼睛对上那双露出回忆深色的漂亮眸子,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蓝幕羽注意到他醒过来,一只手撑着身子坐起来,低声问道,声音里面带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温柔。 小师弟委屈地眨了下眼睛,低声道:“睡不着。”然后定定地看着他道:“师兄这段时间想我了没有?我们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了吧?” 蓝幕羽不忍心责备他,仔细想了下道:“将近三年了吧,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影轩不由地撇了下唇,不屑道:“他能有什么不好的,简直就是数十年如一日,现在这么多年了看上去依旧和原来没有任何差别,反而倒像是又年轻了几岁,估计过不了多少年,我们出去都有人说我们是兄弟了。”他眨了下眼睛,小声道:“师兄是不是看上我爹了?” 蓝幕羽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爆栗,无奈笑道:“说什么呢,这么多年没见问一下师父的状况很正常吧。再说他是我师父啊,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话来说他。更何况那是你父亲!” 影轩不满地撇了下嘴,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儿,嘀咕道:“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喜欢他,但是他的习惯动作你倒是学会了。” 蓝幕羽又是一阵无奈,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忽然微微一叹,自言自语道:“或许什么时候也是该回去看看他了吧,我离开之后逍遥谷就剩下你们两个人了,现在你也离开了……”他眼前不由闪过那名温雅男子笑眯眯的样子,心里蓦地暖和起来。 影轩看着他一阵气苦,在他离他最近的腰上狠掐了下,蓝幕羽回神,看着自己的小师弟,眼泪汪汪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无奈道:“又怎么了?” 影轩定定地看着他,委屈道:“我也在逍遥谷住了这么多年了啊,而且也好长时间没见了,你怎么没说要去看看我?” 蓝幕羽一阵无奈,苦笑了下,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说话,这个小师弟从小就很粘他,没想到都这么大了竟然还是原来的样子。 蓝幕羽想了下,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问道:“我不是告诉你让你先和孟瑶回落英轩吗?你怎么回到这边来?”刚才被他一阵搅和,而且又听说自己身上中的是醉玲珑的毒,倒是将这事忘记了。 影轩身子缩了缩,低声道:“想见师兄了啊,毕竟好长时间没见了,难得师兄命人带话叫我过来,谁还想去那劳什子的落英轩,打听到师兄在这里,就跑过来了。” 蓝幕羽看着自己任性的小师弟,不由无奈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啊!”但是责备的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影轩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师兄,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微微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又过了一关。其实他很久没和师兄见面了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从报信的人口中知道师兄和池家两位兄弟的关系之后,心里就一阵怒火冒了出来,理都没理会自家老爹似笑非笑的神色,牵了马就疯跑了过来。到了这边才知道那个什么落英轩师兄竟然不在那里,而是在祁山,当然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落英轩有没有师兄,谁耐烦去那鬼地方。 而且最重要的是,池家的那两兄弟,竟然是要将师兄生生从他身边抢走,他自然更不可能到落英轩去。 蓝幕羽自然是不知道他心中再转什么念头,看着他清澈眸子,没有看见疲累的血丝,低声道:“既然不睡了就想将脸上的妆卸了吧,等会儿秋玉和寒玉就该回来了,你总不能还这个样子见他们两个。” 本来听见师兄让自己卸妆,还以为是师兄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心中刚刚冒出一点的欣喜全让师兄后面的话搅和了,不满地继续抱住他的手臂道:“不要,我困了,还要睡。”一边说着一边将脸靠在蓝幕羽的手臂上闭上了眼睛。 蓝幕羽低头看着任性撒娇的师弟,只能无奈苦笑,低声道:“好吧,你继续睡吧。我……”刚刚预备起身,就被抱着自己手臂的手狠狠拉了下,身体跌回床上,刚刚躺下的影轩一脸委屈地压在他身上道:“我要师兄陪我。” 蓝幕羽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门口道:“你们在干什么?” 第十一章 两人同时回头,就见池家兄弟一左一右站在门口,而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人。 蓝幕羽一阵头疼,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自己本来就没想好要怎么和他们两个解释影轩的事情,现在更好,三人见面又是现在这个样子。 影轩唇角却是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只是蓝幕羽的视线都在池家两兄弟身上,没有看见。秋玉一直盯着幕羽,也没有注意到,只有刚刚进来就一直盯着这个和自己有一模一样一张脸的寒玉看见了,微微皱了皱眉。 蓝幕羽拍了拍依旧趴在他胸口的影轩,示意他起身。 影轩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现在不是和另外两位表明立场的时候,毕竟他们两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人嘛。他这位师兄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实在是不太喜欢不分时间场合胡搅蛮缠的人,于是乖乖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不过水汪汪的眸子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蓝幕羽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师弟,道:“你就先在这里睡一会儿吧,我们到外面谈去。晚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影轩眨了下眼睛,点了点头,拉了拉被子,闭上了眼睛。 蓝幕羽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将双腿搭到床边找自己的鞋子。 在边上看得不耐烦的秋玉直接将他抱了起来,一边低声道:“我们到东厢暖阁去谈。”一边抱着他直接走了出去。刚才看到他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还同盖着同一床被子,如果不知自己最近几年脾气历练的不错,早就爆发了。 蓝幕羽也知道现在不是惹他的时候,算得上柔顺地靠在他怀里,就真的像是双腿不好的样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定定盯着影轩看的寒玉终于缓过神来,看了看脸色稍稍缓和的弟弟,没有说什么。这件事估计还是等到将越王的事情办完之后再说吧。 东厢暖阁,不管是蓝幕羽还是秋玉都是习惯了现代都市明亮的房间的人,所以当翔乐跟在前面三人身后进到暖阁的时候,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扇明显要比这里的建筑物宽大的多的窗户。 这里的天气相当于暖春的时候,地面上还有昨天夜里落下雨水的湿意,宽大的窗户正对着一株半人高的树木,枝上已经长了浅浅的绿芽,如果他没有看错,那应该是子缪花才对。翔乐不由微微眯了下眼睛,想起了自己很是喜欢的那个玉茗楼,上面的牌子上面似乎就有这样的标识。 坐下来四人都是沉默,好一会儿,蓝幕羽淡淡开口道:“我们这边的事情秋玉应该和阁下说过了吧?” 翔乐将自己的视线从外面的子缪花上移回来,看着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蓝袍少年,微微笑了笑,点头道:“说了。” 蓝幕羽看着他不由心中一叹,眼前的这位似乎是逍遥王爷的越王爷,他的心思自己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那么不知道阁下的意思?”他淡淡地看着他。 翔乐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孩子,忽然道:“木国的事情,应该和阁下脱不了关系吧?” 蓝幕羽沉默,最后点了下头。 翔乐淡淡一笑,起身道:“那好吧。”他又看了看明显心情烦躁的池家两兄弟,笑道:“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看样子翔乐还是先离开为好。” 蓝幕羽扭头看了看自己左右两边神色难看的寒玉和秋玉,只好起身送客。 本来想着借翔乐的事情缓和一下三人之间忽然紧绷起来的气氛,但是在翔乐离开之后,气氛明显的更是压抑的难受。寒玉微微张了下嘴,似乎想问什么,但是被自己弟弟狠狠瞪了一眼,只好闭上嘴看着幕羽。 蓝幕羽看了看脸色冷漠的盯着他看但是明显在压抑自己怒气的秋玉以及神色复杂的寒玉,心中微微一叹,苦笑道:“那孩子名叫影轩,是我的小师弟,也是我师父唯一的孩子。” 秋玉难看的脸色没有一点缓解的迹象,倒是更是难看了一点,嘴唇微微动了动,字倒像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他过来这里干什么?” 蓝幕羽微微迟疑了下,还是决定先瞒着秋玉他已经知道自己中的是醉玲珑的事情道:“他年纪渐渐大了,平时一直是和师父住在逍遥谷,这次出来除了散散心还有就是见识见识外面的东西。他又没什么认识的人,自然就是找我了。” 这话说出来到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秋玉神色渐渐缓和,又冷淡道:“他怎么会知道你在这边的?” 蓝幕羽心中微松:“暝楼的标记,他一向是知道的。而且他身上又带着我曾经送给他的一个玉牌,很容易就能联系到暝楼的上层,找到这里并不奇怪。” 秋玉慢慢闭了下眼睛,睁开眼睛时里面已经消去了强压的怒火。他伸手将蓝幕羽抱在自己怀中,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道:“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太奇怪了,我不得不防着。” 听到这不知道算不算是解释的话,蓝幕羽心中微微感觉到异样,轻轻抿了下唇,拍了拍他的手道:“不要瞎想了,我已经有了你们两个了,不会再有别的人了。”秋玉轻轻“嗯”了声,看得出来他听到蓝幕羽的这句话很是高兴,但是立刻就听到他下一句话的时候重重哼了声。 “再说,影轩不过是小孩子性子,比较粘我罢了,或许长大了就好了,怎么会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心思?”蓝幕羽一边说着一边摇头笑了下。 秋玉将下巴压在他颈窝里,冷哼道:“估计也只有你这样觉得了。他已经十五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蓝幕羽听到这话微微诧异,如果这话是寒玉说的话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毕竟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人,在这里的人看来,十五岁确实已经算不得孩子了。但是秋玉却是和他来自于同一个时代的人啊,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微微侧了下头,但是看不到秋玉的脸色,只好摇了下头,避开这个话题道:“刚刚翔乐说起木国的事情,我倒是想起我们似乎忘了一件事了。” 秋玉知道他有意回避这个问题,轻哼了声,不过现在纠缠这件事情也没什么意思,便接着他的话道:“你说的是离月吧?” 蓝幕羽点头,在木国的事情结束到现在,他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见到那只小狐狸了,最近的一次消息还是两个月之前传来的,他和靖王以及冉秋的事情将近结束。靖王他们两个不知道到什么地方过两人世界去了,他已经在到祁山这边路上了,但是奇怪的是他竟然现在还没有过来。 寒玉看着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的两个人摇了摇头,道:“今天早上传来的消息,他两天前跑到逸城去了,估计今天或者是明天就能赶过来。” 两人才微松了口气,不过秋玉立刻就在这句话里面感觉到另外的东西,冷笑道:“他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寒玉失笑。 寒玉说离月应该是今明两天回过来,但是实际上在晚饭的时候离月就声势浩大地闯了进来,几乎将整个静寰宫都惊动了。 蓝幕羽看着跳进自己怀中的银白色小狐狸以及跟着闯进这个院子,但是停在门口的一群侍卫,无奈苦笑了下,轻轻敲了敲小狐狸的脑袋。银白色的小狐狸立刻讨好地舔了舔他玉白色的手指。 在边上脸色黑沉的秋玉看到他这个动作,手掌缓缓握紧,猛地跳起来从蓝幕羽怀中拎着他的脖子将他摔倒了地上。 银白色的小狐狸在地上微微弹动了一下,轻巧地停了下来,甩了甩被弄得凌乱的毛发,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名身着白色袍子的少男,看着秋玉冷哼了声,又笑嘻嘻地看了看一脸无奈的寒玉,扭到陌生的影轩脸上的时候,视线微微一跳,笑容更加意味深长,最后视线落到蓝幕羽身上,笑了笑道:“我不在的时候咱们这边又来了新人了吗?” 他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很大的“咔嚓”的一声,扭头看向他口中的新人,脸色黑沉得影轩已经将手中的筷子生生扭断了。 第十二章 接下来的将近一个月时间,蓝幕羽的日子颇为不好过。 不是秋玉偶然冒小孩子气对他冷哼一声就是当着另外几个人的面直接将他抱到卧室里面去,也不干什么,就是抱着他睡觉。 要不然就是本来就是小孩子的影轩吵着闹着非要和他一起睡,说是刚刚到这边认床,睡不着。蓝幕羽无奈,只好让一直赖在他床上的秋玉或者是寒玉到自己的房间去睡。寒玉还好一点,最多似笑非笑地扫抱着枕头的影轩一眼,在他额心吻一下就离开了。要是刚好睡在他房间里面的秋玉,秋玉大半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便扬长而去,不过第二天黑整整一天的脸,理都不理会他。 还有就是已经可以变成人形的小狐狸不时地在他看书的时候变成银白色的小狐狸窝在他怀里半天都不挪动一下地方。惹得刚好过来找他的影轩看的眼冒火星,简直就像是自己的主人被抢去的小动物眼神。 而那位土国的越王,站在边上看着这个算得上清幽的静寰宫里面每天上演的闹剧一幅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他头疼不已。至于关于他的事情,他已经答应下来不戳穿他的身份。只是奇怪的是也不离开,偶尔逗一下神色难看的秋玉。 蓝幕羽有时候觉得秋玉的怒火已经快被他撩拨到冒出来了,但是每到紧要关头秋玉都很奇怪地忍了下来,这让熟悉秋玉的他好奇不已,当然是没那个胆子向他打听这种技巧所在。 当院子里的那棵子缪花繁华尽去的时候,蓝幕羽等了好长时间的土国国君辰宇终于来到了静寰宫。 辰宇更在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很是难看的那位自称是秋的男子身后进到一座相当精致漂亮的小院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静静坐在轮椅上面的少年。他和一个半月之前看到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身上一身淡蓝色的衣袍,披着一件襟口有白色绒毛的雪白披风,静静地坐在一片姹紫嫣红里面,让他瞬间恍惚起来。 跟在他身后第一次看到主子心心念念的那名少年的秦岳看到少年拈花微笑的样子也是瞬间一呆,手足无措地只怕自己一路风尘之色玷污了少年的地方。 “墨煌,你来了!”少年轻巧地把玩着捏在两指间紫色花瓣,听到门口的声音缓缓抬起了头,微微一笑打了声招呼。 秦岳听到声音猛地惊醒过来,即使压低了声音,依旧能够听到微微喘息的气息,让他老脸一红。刚才不过是一晃神的时间,但是却像是过了千百年一般。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主子,就看到自家主子看着蓝袍少年微微笑了笑,慢慢向他身边走去道:“最近处理了一些事情耽误了时间,所以只有现在才过来。” 蓝幕羽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也不说什么,淡淡笑了笑,抬头看着神色难看的秋玉道:“让秋带你去客房休息一下吧,是连夜赶路吧?现在还是先去睡一觉吧。” 辰宇眸子闪了闪,揉了下眉心道:“看样子只能这样了。”他确实是快马连夜赶了过来,本来可以在祁山下面的祁城住一晚再过来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住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就按耐不住连夜赶了过来。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蓝色身影,才感觉到快要爆发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他现在的状态自己清楚,确实不适合和眼前的少年久待,不然快要被疲惫以及兴奋耗光耐性的自己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再说他已经是在那个人的地方了,好好地睡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或许就是两个人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在一起的时候了。他确实是需要好好地睡一觉来平复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不由在自主地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像是最亲近的人那般将双臂搭在那张轮椅的扶手上面,看着那双让自己渐渐安静下来的清澈眸子缓缓笑道:“那好吧,我睡醒了再来找你。” 蓝幕羽淡淡笑了笑。 秦岳确实没心情欣赏那让人温暖的笑意,跟在主子身后的他在主子蹲下去的时候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寒气冒了出来,让他身体蓦地僵直地动都不能动一下。如果不是身后那人还没有什么动作,他绝对会觉得自己和自家主子说不定早就被五马分尸了。而且是连抵抗一下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那人和主子说了什么自己一点都没有听清,但是在主子起身之后,身后的寒意又莫名地消失了。他暗暗抹了把冷汗,自家身后这位的嫉妒心不是一般的强啊,自家主子这次有的耗了。 “小仇,带两位去休息吧。”得到蓝幕羽的话,秋玉将自己的杀意收起来,声音僵硬地招来一名侍从,淡淡说道。 辰宇听到这个声音诧异地回头,刚好看到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冷冰冰的视线,莫名地打了个冷战,心中苦笑了下,应该早就知道的吧?像晏这样的人,身边怎么可能少得了护花的人?看样子是完全将自己当做领地的入侵者了。不过,他不易察觉地眯了下眼睛,自己说不定还真的是入侵者呢。 路过名叫秋的男子身边,他礼貌地淡淡笑了下,向他点了点头,跟在悄无声息出现在几人身边的被称为“小仇”的神情冷漠的男子身后,离开了这间小院。 “生气了?”蓝幕羽好笑地看着秋玉快要咬牙切齿的样子,如果不是一贯的习惯,他绝对可以看到秋玉咬牙握拳的样子。只是多年来的习惯似乎让他习惯了将自己的情绪大部分地隐藏起来,在现在他也只是看到秋玉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哼!” 蓝幕羽看着他小孩子气的别过脸去的动作苦笑了下,双手按在轮椅的轮子上面微微用力,到他面前停下,伸手握住了他的衣襟,仰着头看他。 他自然是知道秋玉为什么一大早的就是这种脸色。昨天夜里的时候影轩又跑到他的房间去了。其实除了刚刚到这里的那几天之后,影轩大部分时间都自己睡了,偶尔还会跑到他的房间和他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而这个偶尔也是在他相较了秋玉和寒玉两个人的脾气之后,一般是在寒玉住他房间的时候过来的,很少会和秋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冲突。昨天夜里也不过是第二次而已。但是唯一的两次都是在两个人那……什么的时候。 在影轩和离月过来之后,三人之间的情事已经很少发生了,昨天是也是秋玉再也忍不住了在这个月里面的第二次,当然,第一次也就是被影轩搅和了的那一次。 昨夜影轩跑进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脱了一半,秋玉耐着性子前戏都做得差不多了,身下的东西热铁一般顶着他身子。看着贸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就差没有挥剑直接将他杀了。 当然,最后还是让秋玉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虽然三个人的关系一直都是公开化的,但是要自己在自己唯一的师弟面前和秋玉欢爱还是让他尴尬了一点。 “还在为昨夜的事情生气?”牵着他的袍角见他还是好半天不说话,蓝幕羽只好自己打破僵局。 但是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秋雨心中压抑的怒火蹭蹭地就往上冒:“那个混蛋……”最后或许是觉得这样子大骂有损自己的形象,生生住口,冷哼了声。 蓝幕羽简直就是哭笑不得,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他低头。秋玉微微低头看了他一眼,闹脾气地轻轻一哼,扭开了头。 蓝幕羽又是无奈一笑,拉着他的衣襟缓缓起身,轻轻地在他额角亲了一口,小声道:“好了,别气了!” 秋玉脸色蓦地涨红,不敢相信地在自己额角摸了一把,扭头看着蓝幕羽,心里的什么火,似乎是一下子全部被水浇灭了一般,欣喜地抱住了站起来的蓝幕羽,将头靠在他颈窝里使劲蹭了下,轻哼道:“那小子讨厌死了,他来了之后……哼。” 蓝幕羽淡淡一笑道:“不过一个孩子。”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他的背。 听到这话心里一下子不舒服起来的秋玉忽然念头一转,其实如果在羽心中那个讨厌小子一直是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是绝对不会发生和自己这样两个人之间关系的。 他微微想了想,认真地看着蓝幕羽道:“你真当他是孩子?” 蓝幕羽自然是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哭笑不得道:“我一直就当他是弟弟,你最近究竟在想些什么啊?!我发现影轩来了之后你倒是有点返老还童的迹象了!” 秋玉一阵欣喜,又听到他说自己像小孩子,不满地说道:“还不是被气的。”忽然他眸子微微转了转,看了看安静下来的院子,眯着眼睛笑了下道:“我们要不然继续昨天被打断的事吧?” 第十三章 蓝幕羽眸子闪了闪,微微眯了起来,凝神思考了下。确实,三个人确实不可能因为影轩的缘故一直维持这一个月的样子,即使是他忍得住,反正他自己的情欲算得上淡漠,但是秋玉和寒玉是绝对不可能忍得下去的,一直这样子也不是个办法。 他转头将视线移到抱着他一脸期待的秋玉身上,又感觉了下现在的天气。在这里现在已经是初春的天气,烧着地龙,并算不上冷。更何况静寰宫刚好又在背风的一面。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也只是他们两位实在怕他着凉的缘故。 蓝幕羽看着秋玉忽然微微笑了笑道:“想不想换个除了床的地方试一下?” 秋玉一阵惊愕,好半天才回过身道:“你不是在说想直接在院子里吧?” 蓝幕羽没有理会他惊愕的神色,伸手解着披风的带子笑道:“这地方很漂亮,不是吗?” 失去带子束缚的披风直接滑落到他身后的轮椅上,秋玉目瞪口呆的眸子里面忽然有了一丝惊艳,和羽有关系这么多年以来,他虽然知道在情事上羽并不是放不开的人,但是也绝对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这样的情景。 披风下面是他一贯的蓝色袍子,袖子极宽,在袖口有一圈暗花,缠枝牡丹花纹,用和衣服同色的蓝色金线绣上去,极是精致漂亮,但是秋玉却是看着从袖口伸出来的玲珑手腕看得傻了眼。 秋玉感觉到自己费力地咽了口吐沫,好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还好他还留着最后的一丝理智:“我们还是到卧室里面去吧。你身体一直不是太好,要是一不小心着凉就麻烦了。”他还没忘记来静寰宫的时候路上一时贪欢,回来让羽直直睡了两天的事情,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因为满足自己而让他再次病过去。 蓝幕羽定定地看着他,又略略思索了一下,知道今天在外面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他也不过是一时起意,并没有非要在外面的意思,便笑道:“好吧!” 他话音刚落,秋玉感觉到心里的一块儿大石终于落了地,但是同时却涌上来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心中微微一动,便明白过来,在心底一叹,看样子在外面光天化日之下的“野合”吸引力实在是不小。不过……他微微瞥了下乖乖地待在自己怀中的羽,以后总会有机会的,还是夏天的时候再说吧。 微一用力将将要到自己嘴里的食物抱起来,秋玉一边向卧室里面走一边在他唇角亲了口道:“今天说什么也别想我停下来,就是那个小混蛋过来搅局,我也要照样做下去!” 蓝幕羽失笑,点了点头。近一个月的相处,他也渐渐觉得自己原来对影轩的看法确实存在一定的问题,干脆现在以这种方式表明自己和秋玉寒玉的关系也是一个不出的想法。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背上忽然感觉到微微一软。秋玉已经趁这点时间将他抱回了卧室里面,接着身上便是一沉,秋玉压了下来,温热的唇像是怕有人抢了自己的食物似地亲着他的额头、鼻尖,最后含住了两瓣精致的唇瓣拉到自己嘴里狠狠吮吸,像是恨不得直接将两瓣唇瓣吞到肚子里面似的。 蓝幕羽不由地苦笑,唇瓣慢慢地从刺痛转成了麻木,看样子一定肿了。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个实在是错到不能再错的决定,或许应该等寒玉在的时候开始?不得不说,不论在任何时候寒玉总是最温柔的。 秋玉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停下了不该有的想法,闷哼了声,闲着的手指抓住了秋玉摸索的手指,他竟然直接隔着一层亵裤将手指压进了臀缝里面。 “羽?”秋玉疑惑地停了下来,撑着身子看着身下的人,声音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暗哑。 接触到他的视线,蓝幕羽微微别过脸去,脸红得像是要烧起来,嘴唇微微动了动,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倒是放开了秋玉的手腕,伸手抱住了他的背,低声道:“没什么!” 秋玉疑惑地皱了皱眉,还是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做错了,而且现在又是这种欲火焚身的情况,脑子里面自动将刚才发生的小小插曲忘记,继续俯下身去享受自己的大餐。 衣衫一层层剥落下来,秋玉嘴唇凑近白玉般略显得单薄的胸膛,在上面落下一个又一个淡红色的痕迹,双臂伸到羽的身下环着他的腰,手指从已经解开的腰带伸了进去,揉捏着手中带着韧性的浑圆臀部,缓缓沿着绷成一条线臀缝伸进去一根手指,按在比别的地方显得温湿的地方,然后慢慢伸了进去…… “唔……”蓝幕羽被忽然闯进身体里面的手指弄得闷哼了声,身体下意识地拱了起来,确实让秋玉的手指进得更深,白玉一般的身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粉红。 秋玉忍不住一笑,略抬起身子在他唇角亲了下,然后继续自己的事业。 火热的唇舌渐渐来到平滑柔软的腹部,在圆圆的肚脐周围留下一圈水迹,羽已经略显难耐地挣动起来,像是忍不住要摆脱落在身上的亲吻一般。 秋玉适可而止地放过了圆圆的肚脐,牙齿咬住凌乱地散在腰上的衣料向下拉了下来,露出已经完全直立起来的像他这个人一般精巧的性具,微微眨了下眼睛,慢慢地将那个小东西含进了嘴里。惹得羽又是一声闷哼。 在嘴唇动着的时候手指也不现在,慢慢地向那个暖暖的地方试探地伸进去了第二根手指。 热度在身下汇聚,随着秋玉的动作,热量一层层叠加了上去,最后终于瞬间爆开,蓝幕羽身体猛地一阵痉挛,狠狠绷了一下,然后像是失力一般摔回床上。 秋玉缓缓抬头,将口中的东西慢慢咽了下去,知道这是自己宝贝的东西,他并没有觉得有一丝异样,就像是喝到了琼汁玉液一般。他深深看了躺在自己身下羽一眼,慢慢将开拓的四根手指全部抽了出来,扶着自己的,慢慢将火热埋了进去。 “嗯……”刚刚发泄过的身体敏感异常,蓝幕羽恍惚的神色渐渐清醒起来,摸索地抓住了身上人的手指,十指相扣…… 第十四章 “唔……” 声音蓦地拔高,蓝幕羽身体倏地僵在半空,然后慢慢落回到床上,喘息地微微闭了下眼睛,沾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的眼睫毛慢慢眨了下,像是蝴蝶轻盈的翅膀,秋玉忽然感觉到时间似乎一下子过的极其缓慢,他甚至看到了那双略略失神的眸子慢慢地像是花朵绽放般地慢慢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眼在自己身上的人呼吸一下子粗重起来,蓝幕羽看着身上人的神情,略一想便明白过来,不由地失笑。 秋玉也瞬间知道自己刚才竟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脸上也是一红,俯下身去在他汗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却被破门而入的人打断了。 “师兄,有一个姓……木的……到……了……”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的影轩看到床上的样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像是花朵凋零了一般,脸色铁青地看着床上的两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依旧压在蓝幕羽身上回头看向门口的秋玉看着神色瞬间变化的小孩子不由地一笑道:“你觉得我们在干什么?” 他特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挑衅地看着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人。 影轩脸色更是难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床上。 两个人现在在干什么并不难看出。 虽然已经有过一轮,但是两人身上的衣衫并没有完全退干净,但是不管蓝幕羽还是秋玉,身上都只剩下一件亵袍,黑色和草绿色堆叠在一起,衣料里面隐约地露出雪白的肌肤来,看得他眸子倏地一红。 然后他缓缓将视线往下落,看到散落了一地的衣衫,白色、黑色、蓝色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奢华和谐,就像是床上正一起看着他的两人。 蓝幕羽看见影轩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雪白的牙齿狠狠要在薄唇上面,慢慢地有隐隐的红色沿着略显得苍白的嘴唇流了下来,心中一沉,知道自己目的达成的同时也深深地伤害了这个一直喜欢粘着自己的小师弟。 他回头看了看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的秋玉,不由地苦笑了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去帮我准备点洗澡水吧,我有点事情要和影轩谈谈。” 秋玉低头看着他,温柔笑了笑,故意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下,笑道:“好吧。” 一边扭动着自己的腰,将依旧深埋在深爱的人的身体里面的东西慢慢抽了出来。 蓝幕羽不由地又是苦笑,他知道秋玉是故意刺激影轩,便又拍了下他的肩。 秋玉会意,翻身下床,拉过一床被子盖在蓝幕羽身上,然后并不介意自己光裸的身子被影轩看着,慢悠悠地捡起一件外袍随意披在身上,向门口走去。 等到情敌走到自己身边,影轩终于从刺激中回过神来,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是一回事,但是亲眼看到自幼恋慕的人在别的人的床上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挑衅够了?” 他冷冰冰地扫了这个刚刚还抱着自己师兄的成熟男子一眼,便又将视线落回蓝幕羽身上,但是眸子里面的感情却是和看秋玉的时候一点都不相同,依旧是深深的眷恋,但是又多了隐隐的受伤。 听见他的话,秋玉脚下微微一顿,微侧头看着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爱人看的小孩子,淡淡一笑道:“不管怎么说,在他床上的是我却不是你!” 影轩眸子暗了下,脖子僵硬地回头看了秋玉一下,冷笑了声,没理会他,转头看着蓝幕羽,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子向那个依旧靠在床上的人走过去。 秋玉眸子微微一眯,心里恨不得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直接扔出去。 但是也知道现在是绝对不能这么干的,冷哼了声,大步离开。 但是心里却并不像他的动作那么潇洒。羽的脾气,他实在是太了解了,对自己身边的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本来他就是借着这个优势得到了羽的谅解,但是他现在却是宁愿羽能稍微对身边的人强硬一点,让他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一般的难受。 蓝幕羽看着影轩走进,略微挪动了下身子,让自己的姿势舒服一点。 等影轩停到床边定定地看着他,低低一叹,看着他道:“坐下吧,我看我们需要谈一谈!” 影轩深深看了他一下,点了点头,移开视线,坐到床边,低声道:“你们是故意的吧?” 声音里面听不出一点情绪来,但是蓝幕羽却嗅到了一种异样的味道。 暴风雨前的平静吗?他扭头看了下窗外,眸子里面闪过一丝茫然,然后回头看着影轩点了点头道:“我确实是有意让你看见的。” 早就知道是这样,但是听到蓝幕羽承认,影轩还是感觉到胸口一股闷气涌了上来,喉咙里面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子腥甜,他极力压下心口的胀痛,低头几乎是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低低道:“为什么?” 蓝幕羽不由微微闭了下眼睛,今天是一定要和他说开了吧? 他缓缓睁开眼睛,温和地看着影轩,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子侄一般,以他两世的生命算起来,影轩确实就是一个小孩子了:“影轩,告诉我,在你眼里我是什么身份?” 影轩拳头捏的死紧,也明白今天就是两个人摊牌的时候了,抬头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师兄,一字一顿道:“我当你是自己的爱人,自己一生一世的伴侣!” 蓝幕羽身体一颤,脑子里面蓦地一阵眩晕,他缓缓闭了下眼睛,看着影轩微微笑了下,伸手搭在他绷得紧紧的肩上,柔和的声音道:“可是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已经有秋玉和寒玉了。” 影轩身体也是一颤,手指下意识地捏得更紧,一直注意着他的蓝幕羽看到了他指尖的一抹红色,心中一痛,从他的肩上将手收回来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影轩低头看着温和的人,低声道:“为什么是那两个人?你们只是认识了不长时间不是吗?” 蓝幕羽抓着他的手,确保他不会再伤到自己,看着影轩的眼睛,认真地点头道:“我们确实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而已。但是感情这件事,并不是看认识的时间长短。有的人一眼就认定了,这就是我这一辈子要守护的人,但是有的人却是一辈子都很难有这种感情。” 第十五章 影轩低着头,忽然苦笑道:“师兄这是在提醒我吗?” 还不等蓝幕羽回答,他猛地抬头,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师兄,心里因为看到床上的两个人骤然而来的暴怒却是一下子消失无踪:“不管怎么说,我是一定会留在师兄身边的。师兄不是说爱情和时间无关吗?但是就我所知爱情可不仅仅是这样的……” 他缓缓笑了笑,低头俯身,将床上的少年整个地罩在自己的影子里,在那人一时间失神的时候,一个极轻的吻落在白皙光洁的额头上面。 蓝幕羽眸子骤缩,握着他的手的手指下意识地抬了起来,想要将人推开,但是却像是遇到什么阻碍一般,愣生生地停在半空,红艳的微微肿起来的唇微微张了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影轩离开自己宵想许久的唇,但是并没有立刻起身,灵巧修长的手指堪堪捏住心爱人的下巴,缓缓摸索着半肿的红唇,低声道:“迟早有一天,我会得到你的应允,让我的唇落到这个地方。而……这个地方……”蓝幕羽脸色倏地难看,他缓缓一笑,“迟早有一天会有我的味道。” 蓝幕羽沉默,微微侧了下头,自己这个认识许久的师弟,似乎一下子变得陌生了不少。 “师兄是不是也相信这是会有一天发生?”像是漫不经心地将手指从温暖湿润的但是里面却带着别的人的体液的地方抽出来,影轩一边缓缓起身,一边向沉默的师兄说道。他也开始烦了在师兄面前扮小孩子了,因为他发现虽然扮小孩子能得到另外两个人的得不到的福利,但是得到的却都是小孩子的福利,而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蓝幕羽又沉默了半天,双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小师弟,忽然缓缓一笑道:“你不是小孩子了,看来是我一直弄错了。” 影轩心中一下子寒了一下,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了上来,直直地看着脸上笑意盈盈的师兄。 蓝幕羽感觉了下自己的身体,虽然有些疲惫,但是和自己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钻了自己这个牛角尖的师弟谈一谈的精力还是能拿出来的。 “好吧,”他笑着拍了下眼前明显还是个小孩子,但是眸子里面却没有一点小孩子样子的师弟的肩,“我刚才一直觉得你是小孩子,现在我确实不得不当你是大人了。现在不介意我们的谈话重新开始吧?” 影轩眨了下眼睛,警觉了想了下,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出来,骑虎难下地点了点头。 蓝幕羽裹了下自己身上单薄的亵袍,影轩愣了下,立刻起身从地上将外袍捡起来给他披在身上。蓝幕羽也不介意他这个亲密的举动,将外袍披在自己身上。 “影轩,这样说吧。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刚才有了决定的蓝幕羽认真地看着影轩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影轩愣了下,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为什么会喜欢上眼前的这个人吗?他似乎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喜欢一个人是有什么条件的吗? 蓝幕羽微微一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不过他也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有时候确实是不需要什么条件,就像他莫名地喜欢上前一世的洺,这一世的秋玉和寒玉,但是他是真的没办法再将自己的爱分给影轩,只能对不起这个小孩子了。不过他也确实是有一点拿不定主意,这个孩子对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就是这种爱人般的感觉。 蓝幕羽微微一叹,道:“影轩,你也大了,但是对于情爱这种事还是知之甚少,我们要说起来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了,而且在逍遥谷里面住的一直都是我们和师父三个人,而同龄的又只有我们两个,你对我依恋一点也情有可原,但是你能确定对我真的是那种感情?” 影轩又是一愣,心里也一下子乱了起来,要是听自己的师兄这样说,自己对师兄的难道不是爱人的这种感情吗?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到自己师兄说道:“对一个人有占有欲的情况有很多种。你确定你不是因为听到我和秋玉他们的关系之后忽然萌生了一种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要被夺走了的感觉,而不是因为你真的爱上了我这个人?”他微微顿了下,看着影轩,又道:“喜欢能有很多人,但是能真正爱上的却不会太多,有时候甚至只有一个。你确定对我的是爱不是喜欢?” 影轩身体蓦地一颤,看着师兄那张认真的脸的眸子里面闪过一丝惊慌,心里面也乱成一团乱麻,脑袋里面像是有上万只的蝉在叫一般,闹得他一阵头痛。 猛地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静静地看着他的师兄,咬牙道:“你是不想我缠着你才这样说的,我不要听你说了!” 一边说着一边踉踉跄跄地向门外跑出去,但是在门口身体却骤然僵直,他怔怔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愣了好一会儿,一句话都没说跑了。 慢慢躺回床上的蓝幕羽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刚才心里的决然随着影轩的离去也一下子消失了,反而有了几分后悔,不管怎么说,他这次是真的伤到那个小时候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子了。 细碎的声音从门口慢慢到了床边,他没有睁开眼睛,房间里面静了一会儿,寒玉静静的声音说道:“看样子你是伤到那个孩子了。” 蓝幕羽睁开眼睛看着床边神色不同的两人,秋玉是略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寒玉确实安静地看着他,不由苦笑了下,疲惫地揉了下自己的额心,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是伤到那个孩子了。但是明知道以后回应不了他,还不如现在在他还没有陷得太深的时候打消他的想法。” 秋玉张了张嘴,但是现在自己说的话似乎少不了幸灾乐祸之嫌,便没有说,只是伸手握住了羽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寒玉看着因为秋玉的动作看着他的蓝幕羽,忽然不知道为什么苦笑了下。 第十六章 蓝幕羽看着两个人的神色,忽地一笑道:“先不管那个孩子了。刚才他过来说是木驰将军过来了是吧?” 池家两兄弟对视一眼,寒玉点了点头道:“刚刚过来,小七也一起过来了。” 蓝幕羽眸子倏地一亮,这么长时间,他也有点想那匹被他取名叫做风翼的白马了。 和他相处日久,池家两兄弟一看就知道他的神色变化是怎么回事,不由地无奈摇头笑了笑,还是秋玉略微思考了下,道:“现在我们的人几乎都过来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蓝幕羽想了想,抬头看着两人道:“明天我和辰宇陛下商量过之后再说吧。” 另外两人点了点头,秋玉看了看躺在床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羽,轻声道:“我准备好热水了,现在我抱你过去吧。” 蓝幕羽这时候也一下子想起自己的处境来,忍不住苦笑了下,应了声。 第二天早上,天气格外的暖和起来。昨天晚上一场春雨,地上还留着微微的湿意,空气格外地清新。金色的阳光照在静寰宫繁复的花树上面,蓝幕羽惊讶地发现不过是一夜之间,不少枝条竟然抽出了绿芽,在阳光中像是一个个小巧的翠玉一般。 “倒是难得的好天气。”一觉睡醒,辰宇精神恢复了不少,看着院子里面微垂着头看着新发的嫩叶出神的蓝幕羽,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笑了笑。 听见这声音蓝幕羽也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下这位不过青年的土国国君,也笑道:“陛下休息的可好?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辰宇眨了眨眼睛,又上前几步在那个孩子轮椅前面蹲下身来盯着他的眼睛笑道:“我记得我和晏少爷似乎是朋友吧?何必这么见外?” 蓝幕羽失笑,微低着头对上土国国君含笑的眸子,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晏拘礼了。” 辰宇也是一笑,伸手将那双修长但是由于年龄还没有完全长开的手握在手中,低声道:“虽是初春,天气也暖和了起来,但是毕竟春寒,你身体又不好,这么早出来干什么?” 蓝幕羽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闻言一笑:“以前当然是日中才起,但是今天有朋自远方来,怎么能高卧在床?” 辰宇失笑,站起身来绕到他身后道:“现在应该是早饭时间吧?我推你回房间去吧?” 蓝幕羽点了点头,指了下暖阁道:“去那里就好了,这次就餐的人可是不少,等会儿我给你介绍一下。” 辰宇心中一动,应了声。 虽然听说人比较多的时候辰宇已经有了准备,但是看到餐桌上面就餐的一群人的时候,辰宇还是吃了一惊。他最想不到的是,在这里竟然还看到了自己逍遥在外的弟弟。 他和晏进到暖阁的时候,人已经取得差不多了,祁山静寰宫的餐桌座位安排似乎和一般的座位安排略有不同,长长的一条大桌子,周围放着一圈椅子,来就餐的人就三三两两的坐在椅子上。看到他推着蓝幕羽进来,都一下子静了下来,上下打量他。只有他已经见过的那两名一着黑一着白的两名男子面无表情,而自己的弟弟看着他似笑非笑。 蓝幕羽注意到身后的人脚下略微顿了下,便笑道:“我们这群人相处的也习惯了,随意了一点,别介意,随便坐就好。” 辰宇扫了眼还空着的座位,自己弟弟身边有一个,而黑衣男子和一名紫色袍子少年中间留有一个位置,只是没有椅子,应该就是给自己推着的这人留着的。两个位置正好相对,明显是有意留下来的。还有的位子就是空空的另外一边了,几乎没什么人坐。 他略微迟疑了下,知道自己坐在这位身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便大方地将轮椅推到空着的位子上,自己走到他的对座坐了下来。 等两人坐定,周围打量他的视线都收了回去,只是似乎欢迎他到来的人并不是太多,当然特别讨厌他的人也算不上太多,大多都选择或是漠视他的存在或是饶有兴趣似笑非笑看着他。 蓝幕羽看着周围算得上神色各异的诸人,心底不由地一叹,但是该介绍的还是得介绍。他看着神情略显的尴尬的辰宇,笑了笑道:“你自己的弟弟,越王殿下我就不介绍了,秋和寒你也是见过的了。这是我的师弟,影轩。”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下身边紫袍少年。 紫袍少年哼了声,清澈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就再不理会他,直直地盯着坐在自己身边师兄看,仿佛身边的人都不存在一般。 辰宇心中微微一动,几乎是瞬间便看出了这名少年的心思,而且他也看得出来,这名少年对自己师兄的心思也没有要隐藏的意思,心中不由地一叹,看样子这位晏少爷身边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啊。 蓝幕羽微显的尴尬,但是他也看了出来,影轩明显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余火未消,也不好说什么,又指了下影轩身边的白袍少年道:“他叫离月,想必墨煌是听说过的。” 辰宇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惊异道:“木国的军师大人?” 离月可不像影轩的小孩子脾气,小狐狸起身拱了下手,笑嘻嘻道:“不敢当,叫我离月便好。” 还不等辰宇说什么,本来就看不惯离月的影轩鄙夷地瞥了身边的人一眼,又是一声冷哼,他是决定今天的小孩子脾气演到底了。 辰宇对这个紫衣少年的反应直接无视,听他自称离月而不以木国军师自称,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起身道:“倒是久仰大名。” 小狐狸眼睛的余光下意识地看向坐在乐翔身边一言不发的木驰,见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便笑了笑道:“对国君的贤能,在下也是久仰大名。” 辰宇不置可否地一笑,做了个请的动作,先坐了下来。 蓝幕羽等小狐狸也坐了下来,自己这一边的位子上的人已经介绍完了,看了看和乐翔毗邻的木驰,并不隐瞒他的身份,认真道:“至于另外两位,木驰和小七。” 辰宇不由地一愣,不敢置信地扭头看着弟弟身边一言不发只是听到这话微一抬头扫了眼离月的青年男子,迟疑了下说道:“木国的木驰将军?!”至于另外一位被称作小七的,他倒是没怎么在意。 木驰终于将视线移到辰宇脸上,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道:“木驰,将军就不敢当了。” 辰宇又是一愣,微侧头看了眼似笑非笑的离月,心念电转,结合暗探传来的木国的消息,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还是想不明白在那个已经换了丞相的木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对木驰却是不同于离月,他只是点头道:“久仰。” 木驰又扫了他一眼,冷淡道:“不敢!” 辰宇讨个没趣,又向一直看着他的小七点了点头。 终于将所有人都介绍完,虽然效果不尽如人意,蓝幕羽还是松了一口气,这次可是难得的差不多所有人都在一起,而且这次的主人公辰宇还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将就了。 他看着辰宇笑了下道:“既然都认识了,就先用饭吧。至于正事,一会儿再说便是。” 辰宇看了看餐桌上面神情各异的诸人,也不介意,向蓝幕羽笑着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 “我们到外面谈谈吧!”各怀心思的早餐结束,蓝幕羽扫了眼在座神色各异的几人,看着自己对面的辰宇微微一笑。 辰宇也是刚刚放下碗筷,看着对面少年温润的浅笑,心中蓦地柔软起来,看也不看包括自己弟弟在内的另外几人,点头笑道:“好吧。”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了蓝幕羽边上。 听到两个人交流,秋玉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蓝幕羽,端起茶抿了一口,正要说什么,自己在桌子下面的衣襟却被人揪了下。他微微一愣,转头看着蓝幕羽,瞬间便明白他的意思,点了下头道:“今天天气还算暖和,就到静寰宫后面的小花园吧,那里有一个暖阁,平时没什么人去,倒也算得上清净。” 蓝幕羽笑了笑,自己的心思,在在座的所有人里面,估计也只有秋玉只是看一眼便明白吧?即使是后来决定在一起的寒玉,也做不到这一步吧。 他目光缓缓从在座的另外几人脸上转过,木驰脸上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冷淡,他身边的小七和越王似笑非笑,对他的决定都没多大的反应。至于自己身边,他微微苦笑了下,离月这次回来之后小孩子脾气倒是收敛的几乎没有了,只有自己刚刚加入这个集体的师弟影轩,嘴巴翘的老高,但是奇异的什么都没说。 注意到蓝幕羽的神色,辰宇笑嘻嘻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座的所有人表情都看在眼里。他视若无睹地又将视线转到蓝幕羽身上,轻声道:“那我们这就过去吧。” 还不等蓝幕羽开口,秋玉便点了下头冷淡道:“你们先过去吧,等会儿我会着人送点茶点过去。”看的辰宇牙痒痒。 静寰宫后面花园的暖阁,和蓝幕羽所在小院的暖阁又有很大的不同。辰宇本来觉得刚刚吃饭的暖阁窗户已经够大了,但是坐到这个暖阁里面的时候,他真正了解到,自己和眼前的少年,真的是来自不同的地方。 这个布置精致的暖阁分成东西两间,西面是一间书房,东边便是他们现在坐着的东间。书房的布置他刚刚经过的时候随意扫了一眼,两面墙边是书,另外两面,一面便是门口,还有一面,放着镂花木门,垂着素雅的蓝色绿色薄纱,将暖阁分成两部分。 他们在的这一边,明显是平时有时候休息的地方,三面都是大大的窗子,和进来的时候对着的地方放着几把藤椅,围着一个不大的小几,它的左手窗下是一张软榻,榻边还放着一个比软榻稍高的小几,右边放着一张书案,零散地放着几本翻开的书。而且不管是外面的书房还是这个布置舒适的暖阁,地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 几名侍女送进茶点和几个手炉之后就出去了。等辰宇打量完了这间精致的暖阁,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晏这里真是漂亮。”辰宇看着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笑意的少年,笑了笑,随手端起桌上刚刚送进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温度适中的茶水在咽喉中划过一道暖线,进入胃里面,唇齿间留着淡淡的茶香,让他身体舒服的都舒展开来。 蓝幕羽笑笑,也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淡淡笑道:“晏悦,这是晏的全名。” 辰宇微微一愣,端着茶碗的手在空中顿了下,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少年清澈的眸子,忽然笑了下道:“辰宇,辰墨煌,墨煌的全名。”他们现在的谈话,应该算是正式开始了吧? 蓝幕羽认真地看着眼前似乎总是漫不经心地国君,微微一叹道:“在正式开始之前,墨煌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你为什么会选我?这句话在辰宇唇边转了一下,最终还是没问出来,心中一叹,笑嘻嘻道:“其实说实话,也没什么要问的。” 蓝幕羽微觉诧异,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国君会是这种反应。其实自己这次的动作算得上是贸然出手。如果一个陌生人像自己这般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并要求联合,而且还是自己几乎找不出一点底细的人,怎么也不会是现在的这种反应。 辰宇自然是看到他的神色变化,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就是了。” 听到这话蓝幕羽不禁一挑眉,微微一笑道:“这么肯定?” 辰宇微微垂下了眼睫,唇角笑容安逸,但是依旧看着对面的孩子,重重点头道:“肯定!” “好吧。”蓝幕羽失笑,没想到自己准备了好半天预备向他解释话竟然一点都用不上,听到辰宇这样说,而且看着他的眸子并不像是说谎,就不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结,整了整神色,认真道:“既然我们各自的目的双方都知道了,那么,我们下面就开始吧。” 辰宇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蓝幕羽却是沉默下来,手上慢慢地用碗盖掠过金黄的茶水,好一会儿才像是已经整理好思绪问道:“在墨煌眼中,这土国的所有人共有几种分法?” 辰宇不禁愣了下,他倒是没想到眼前的少年想了半天竟然拿着一句话当开白场,而且,他微微皱眉,他的国家所有人共分为几种,他到真的没有想过。迟疑了下,还是说道:“皇族、贵族、平民、奴隶?” 因为早有准备,蓝幕羽听到这话并不感觉奇怪。他也并不对他的分法发表什么见解,其实对这个时代的君主来说,对天下人的分法,估计问十个有八个会是这种分法吧?他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晏这里也有几种分法,墨煌倒是可以听一听。” 第十八章 “哦?”辰宇眨了下眼睛,眸子里面闪过一丝好奇,笑道:“这倒是要听一听。” 蓝幕羽点了点头,随手将放在小几上的笔墨纸砚拿了过来,看着辰宇好奇的视线也并不解释,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了起来:“在我看来,这天下的人倒是可以分为士、农、工、商、军五种。”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白纸上面已经有了这五个字,只是军字明显是在另外四个字上面。 辰宇只觉得自己心中一清,神情也认真起来,点头道:“看样子确实是这样。不过,前四种还好理解,为什么要把军独立出来?” 蓝幕羽抬头看了他一眼,看着白纸上面的五个字,道:“墨煌听说过军、政两个字没有?” 辰宇眨了下眼睛,轻声道:“晏这是要教我帝王学了?” 蓝幕羽也不辩解,这是看着他道:“国家复兴也好,争夺天下也罢,人才是根本。” 辰宇微微一叹,点了点头:“没听说过。” 蓝幕羽点头,这种分法,其实应该很少人会这样分吧,毕竟即使是在中国古代军也只是在六部里面占有一席之位,而不是独立地分了出来。他看着白纸上面写着的墨字,将这张纸放到一边,又在下面的一张白纸上面写了军、政两个字:“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两部分应该完全分开,毕竟这两个系统的规则有很大的不同。”辰宇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再开口。 蓝幕羽略抬了下头,看了辰宇一眼,低头看着新写的两个字,又将拿到另外一边的纸张拿了过来,都放到辰宇眼前让他看了一下,将士农工商四个字圈了起来,笑道:“我们还是等会儿再说‘军’的问题吧,先谈谈这四个。”他一边说一边又看了看辰宇,见他没反对,才又接下去。 “士、农、工、商,”蓝幕羽一边说着一边指尖轻轻在这四个字上面点过去,然后指着士说道:“墨煌刚才说的分法里面,倒是有两个都包括在这个字里面。”辰宇点头,他现在也看出点眉目来,他的分法是按个人的身份地位来分的,而这个分法,却是按职能来划分的,而且明显这种分法才有利于国家的管理。 “士,包括皇族、贵族以及各个世家,基本上就是国家的管理阶层,”蓝幕羽点了点最先写下的墨字,然后又将指尖移向“农”字上面,“但是这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是国家的组成框架,”指尖一顿,移到“工”字上面,“百工,这就不用说了,是一个国家的血肉,”最后指尖落到“商”字上面,浅浅一笑,“‘商’国家的血脉。” 辰宇一阵沉默,其实这些道理他都隐隐约约知道,但是从来没有人这样系统地说出来。好一会儿,他缓缓抬头,道:“还有呢?” 蓝幕羽看了看他,继续低头看着写在纸上的墨字,淡淡道:“一个好的国君,就只要让这四者合理运转便是。” 辰宇点头,依旧定定地看着他,知道他后面的话才是最重要的。 蓝幕羽微微迟疑了下,看了眼辰宇,就见他笑嘻嘻的样子,心中一叹,无奈道:“其实有些东西,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应该说出来。”他又是微微迟疑,才接道:“就我所知,土国的贵族以及官员似乎都是世袭吧?” 辰宇微微一愣,心念电转,沉默下来。 蓝幕羽也没有开口,只是看着眼前不过二十几岁的年轻君主,不论任何时候,提到权力这种东西,都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更何况是现在动的又是整个贵族阶层。 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辰宇慢慢抬头,看着蓝幕羽的眸子里已经恢复了澄澈的笑意:“难不成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蓝幕羽不由地心下稍松,如果辰宇不同意更改选才制度,那么他执行起后面的计划来,就有点麻烦了:“我觉得科考制度似乎还算不错,可以和世袭制度联合起来使用。” “科考?”这是一个新名词,不过并不是太难理解是什么意思,辰宇微微皱眉,又一会儿,似乎想通了什么关节,点头道:“这倒是可行,你有具体的计划吗?” 蓝幕羽无奈摇头,心里倒是真的轻松下来,他和辰宇讨论的所有改革里面,最重要以及触及到权贵势力的总共有三件,科考制度便是第一件:“我虽然对土国了解一点,但是毕竟来的时间太短,只知道一点皮毛,没办法找到合乎土国的科考制度来,不过既然你有意如此,到也不是什么难事。” 辰宇略想了下,也觉得如此,便点了下头。 蓝幕羽低头看着第二个字——“农”。其实就他前世的出身来说,对这个还真是知道的不是太多,不过从书上还是学了一点的,而且大部分的事情他只要列出纲要便好。看着蓝幕羽的视线转到“农”字上面,辰宇忍不住皱眉,他土国被摒弃在强国之外,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土国的粮食根本不足于支持大的战争。 蓝幕羽也是微微皱眉:“我对这个,”他敲了敲“农”字,“了解的也不算太多,但是也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六字。” 辰宇忍不住好笑,第一次不顾自己形象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无奈道:“这我也知道啊,但是天不下雨有什么用?而去就地力来说,有良田,有劣地,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更是没办法。至于人和,我对自己治下的百姓还是有信心的。” 第十九章 听到他的话,蓝幕羽心中不由地一笑,知道他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天时,确实是靠天吃饭没错。但是地利却不知是良田劣地的意思。”他微微迟疑了下,接着说道:“其一,好钢用到刀刃上,不同的植物对地的要求并不一样,我们完全可以想办法让不是主粮的植物不占良田。其二,或许我们能够找得到其它代替现在主粮的植物也说不定。”蓝幕羽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面想到的是江南水乡的水稻,而去他看得出来,土国的气候和江南水乡很是相似,他不相信这里会没有水稻这样的植物存在。 前一个意思他还听得懂,但是后一个就不知道晏在说什么了,辰宇看着蓝幕羽的眸子里一片茫然。 蓝幕羽看到他的神色,皱眉问道:“土国现在种植的东西,似乎不是太统一吧?你知道他们一般是怎么种植的吗?”其实他的意思是问有没有地方像是在古代中国那样引进过新物种,即使不是在国与国之间,就是两个地区之间也好啊。但是他明显高看了现在这个时代的君主们。 “老祖宗传下什么就种什么。”辰宇说的理直气壮,蓝幕羽正拿着茶碗凑近唇边,稍稍抿了一口润润喉,听到他这话差点一口呛在喉咙里面,直直地瞪着辰宇,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慢慢将茶碗放回原地。 辰宇一阵不自在,嘀咕道:“本来就是老祖宗传下什么就种什么是,难不成还能变出其它的东西来?” 蓝幕羽一阵无力,漫不经心地叹道:“那你知道自己吃的荠面(土国一种面粉类东西,咱们地球人是无福消受了)是怎么来的不知道?”这本来就是一个玩笑话,但是辰宇的回答让他指尖打了好几个冷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接种荠面种出来的啊!”辰宇依旧理直气壮。 蓝幕羽手指颤了好长时间,最后终于忍不住拂袖而起,这位主子不事生产也太不事生产了吧?如果不是这位看上去还算明君,蓝幕羽真的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说过“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 看到蓝幕羽拂袖起身,辰宇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吓得立刻跟着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抓住即将离开人的衣服,更加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蓝幕羽唇角微微抽动,好半天才颓然一叹,又慢慢做回原来的藤椅上面,揉了揉发疼的鬓角道:“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辰宇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直直地盯着脸上颇不好看蓝幕羽,第一次知道荠面确实不是直接种荠面种出来的,而且也是第一次知道,身为一国之主,也是要懂一点农事的。 蓝幕羽端起茶碗呷了口,抬头看了看脸上带着讨好笑容的辰宇,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刚刚的颓然倒是散的差不多了。或许对于这个世道的帝王来说,农桑,真的不是一个帝王必须学会的吧? “我们刚刚说了‘农’事里面的天时和地利,现在就说说人和吧。”蓝幕羽放下茶碗,轻轻揉了揉眉心,“墨煌觉得人和里面应该注意什么?” 辰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见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拂袖而去时恨铁不成钢的激怒,心下稍松,但是依旧带了丝小心:“降低税赋?” 蓝幕羽扭头看了他一下,这倒真是一位君王想的到得方法,而且想必能够在这个战争年代降低税赋的君王还真不是太多,至于他是真的想要国家富强还是自暴自弃就不知道了。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只节流是没多大用处的。对于农事上面,开源才重要。当然,开始的时候,只能先节流。”蓝幕羽看着他点了点头,微微皱着眉思考了下,问道:“但是就现在的国力来说,节流会不会多朝中的其它事情有影响?” 唔……辰宇眨了下眼睛,他倒是将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就现在的土国来说,国库的库银本来就不多,而且来源也不多,如果真的将农税的税赋这个大宗税赋降低,说不定有一天自己也得下地干活自己养活自己了。不过说起来,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是不是会成为土国第一位饿死的国君? “估计……”辰宇眉心皱的死紧,看着他的蓝幕羽忍不住一笑,淡笑道:“本来也就没想要用这个办法,只是随便提一提,了解一下贵国金库情况。你也就不要苦着脸了。再说,就‘人和’两字来说,有的是动用金库的时候。农税是国税的一宗大税,如果减少了它,只怕我们刚才谈到的或者是后面要谈的事情就只能打水漂了。” 辰宇愣了下,抬头看着对面少年温和自信的笑脸,只觉得就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般,微微失神,只知道愣了愣地看着他,现在的他似乎和月一点都不一样啊。在月身上他从来没见过他像他这样自信的样子,月脸上的表情最多的就是淡漠和迷茫,清冷的就像是秋天高挂的一轮清辉。 “墨煌?”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没有开口,蓝幕羽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没看出什么不妥来,疑惑地叫了声,现在的辰宇看着他的目光似乎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又有点像在透过自己看什么人。他不由微微皱眉,忽然又想到他答应和自己联合时的痛快,心中一动,不由在心中苦笑了下,或许自己还真是有点像他原来熟悉的某个人吧。而且看样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怕匪浅。 第二十章 “你刚才说什么?”好半天,觉得暖阁里面静得有些蹊跷,辰宇终于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但是一回神便看到邻座的少年似笑非笑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回神了?”蓝幕羽放下已经只留下一个杯底的茶碗,笑着调侃道。他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意味古代帝王脸上看到这种类似于迷茫回忆思念的复杂神色。 辰宇脸上一红,身边便明白眼前的少年说不定已经知道了自己刚才心中所想,心中忽然忐忑起来,但是对于有人了解到自己的内心,反而没有一点担心,或许眼前的少年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吧,即使见过没几次,他也相信他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辰宇不由清了清嗓子,小声又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蓝幕羽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他扭头看了看天色,低声道:“我们谈完下面一点事情,就先用饭吧,时间也不早了。” 辰宇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天色,只好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蓝幕羽微微皱着眉,下面要说的事情,就是第二个难点了。第一个是科考制度,第二个又是一个集才想法:“对于‘人和’来说,我有两种想法。”他微微顿了顿,“第一,从熟悉农耕的老农中寻找经验丰富的人给与财物也好,封官也罢,只要对农事作出贡献的,就给与一定的嘉奖。第二,”他认真地看着辰宇,“提一部分熟悉农桑的‘百工’,专门研究农具一类的东西,有重赏!” 辰宇倒抽一口凉气,重重点了点头:“明白。”能从皇室子弟中脱颖而出继承国君的位置,他头脑还是极聪明的,一点就透,而且也算是操纵人心的老手了。经晏一提,瞬间便明白关于“人和”的重点所在。 蓝幕羽却是脸上稍稍出现忧色,看着辰宇凝神细思的样子,将要说出口的话终是又咽回了肚子里,淡淡笑道:“这不过是说一说,真的开始着手做还要一段时间,现在就不要劳神想了,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 他顿了顿,见辰宇只是不大在意地应了声,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是要到自己的院子里面吃还是和我去原来的那个暖阁?早上只是为了都见了一下,所以才在一起用饭,现在就能个去自己的院子了。” 辰宇终于回神,下意识地说道:“当然是……”和你一起,但是后面的话梗在喉咙里没说出来,他嘿嘿一笑,道:“我还是回自己的院子里吧,还有点事要交代秦岳,而且也是该和自己的弟弟联络联络感情了。”说到最后,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蓝幕羽淡淡一笑,倒是没想到自己身边总是会出一些小孩子脾气的人,这位高高在上的土国君王,原来也会露出这样一面来,不由觉得好笑,同时心底生出一点异样,但是是什么却被他刻意回避了:“那就这样吧。” 辰宇利落地起身,习惯地走到他的身后,推着轮椅的把手,低头凑到他的耳边,笑道:“那我想送你回去吧!”他话音刚落,新奇地看到就在自己眼底的耳朵晶莹剔透地全红了,即使是白玉般的脖子,也显出淡淡的粉红色,不由地微微眯了下眼睛,唇角微微一勾,没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有些事,似乎还是应该慢慢来才好。 蓝幕羽身体在感觉到耳朵上面温热的呼吸的时候,身体骤然僵硬,见他没有在下一步的反应,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即使是自己不要他送自己回去,这位应该也是不会听的吧。而且他也不觉得辰宇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意思,毕竟刚才他神情恍惚的时候,明明显显地表现出一种浓的化不开的爱意来。 辰宇推着蓝幕羽回去的时候,秋和寒已经在小院门口等着了,同时还有似乎是硬插在两人身边的据晏介绍应该是自己师弟的影轩。他看着深色明显不好看的三个人,又看了看轮椅上面略显得瘦弱的身影,忽然想起那个红的晶莹剔透的耳朵和那截粉色的脖子来,忍不住微微一笑,放开轮椅的把手,将轮椅停到三人面前,笑道:“我将他可是完完整整地送回来了。” 那名叫秋的男子冷冷扫了他一眼,神情冷漠地将轮椅接了过来,没说一句话就推着轮椅向小院里面走去,明显地表示这里不欢迎他这个外人。而那名叫影轩的少年,则是冷哼了声,拂袖跟在两人身后,只有另外的那名叫做寒的男子,向他笑了笑,道:“我弟弟向来都是这副德行,望国君见谅。至于影轩,他不过是个孩子,想必国君也不会在意。” 辰宇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淡淡微笑的男子,淡笑道:“怎么会?如果是我,忽然出现一个陌生人,而且占有了本来该属于自己的时间,神情之间也不会多好看。” 寒点了点头,淡笑道:“国君所在的那个院子里也备了一个小厨房,现在应该已经开饭了,国君就回去用餐吧。整整忙了一上午,也是该休息休息了。” 这明显是送客的话辰宇再听不出来,他也就应该早早退位让贤了。拱手施了一礼,笑道:“告辞!”来日方长,他不急在一时,扬长而去。 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寒玉在背后握紧的手终于微微发出一声“咔嚓”的声响,要不是实在不能将这位杀人毁尸,不难想象,现在类似于挑衅的辰宇,早就被他掐死了。他看着那人身影消失的干干净净,转身回屋,或许以后会有机会收拾这小子吧。 寒玉并没有回早上所有人吃饭的那个暖阁,而是去了右手边的厢房,秋玉和幕羽,以及死活不肯离开的臭小子影轩已经等到那里了。而且影轩明显是占了本来一直是属于自己的幕羽左手边的位子。只是他一点都不在意,只要幕羽不点头,他对影轩这种死缠烂打的行为并不介意,而如果幕羽点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反应,或许会接受这个死小子?他看了看翘着嘴的影轩,左右没看出一点吸引人的地方来,也就不再在意,坐到了自己弟弟边上。 “墨煌回去了?”停下夹菜的手,蓝幕羽抬头看着坐在秋玉边上的寒玉,似笑非笑地说了句,见一名这么大的男子吃醋,是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第二十一章 寒玉扭头看了看自己面无表情的弟弟,其实要说吃醋,应该是自己这个只要在幕羽面前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弟弟吧?至于他,究竟是不是吃醋还很难说,毕竟他看不出来幕羽对辰宇有意思,而自己的这个弟弟啊,几乎是谁和幕羽在一起他都会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冷气:“回去了。”他微微一顿,又看了看一言不发只顾着夹菜的影轩,“你们谈的怎么样?” 蓝幕羽略微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还不错。辰宇作为一国君主来说,还算得上开明,我们和他的联合,应该不会遇到太大的难题。” 寒玉唇角微微一勾:“那就好。” 不说这边,辰宇在离开寒玉的视线之后,就是去了慢悠悠晃回去的兴趣,快步回到了离晏住的那个院子有点远的院落,不难想象,这应该是那名神色冷淡但是嫉妒心颇高的秋准备的院子。只是他浑不在意,这并不能让他和晏待在一起的时间稍微短一点,而是那位见到晏的时间会受到一点点的影响。只是现在他还没有感觉出来而已。 回到那个独立院子的大厅里,自己的弟弟已经等在了桌子边上了,秦岳微微垂着眼站在他身后,而大厅里面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伺候的人了。辰宇心中微微一动,便明白过来,自己这位心事灵敏的弟弟应该是早就想到自己有话和他说吧。 看到自家主子进来,秦岳赶紧迎出来帮他解开披风的带子,将衣服解了下来,一边帮他拉开椅子一边低声说道:“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一直在火上小火热着,属下这就端过来。” 辰宇不言不动地看着自己弟弟,听到秦岳的话,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被大厅里面的气氛弄得头皮发麻的秦岳得到自家主子的首肯,立刻逃也似地离开了。 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辰宇双手放在桌子上面,摸了摸面前的茶碗,端起来喝了一口,才淡笑道:“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翔乐像是这才知道自己哥哥回来一般,恍然从手上的书册上将视线移到自己哥哥脸上,笑道:“皇兄回来了。你看我,看书都入迷了。” 辰宇笑了笑,又喝了口茶,接着他的话说道:“我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什么时候喜欢上看书了。”他顿了顿,又道:“不知道是什么书这么吸引人?我倒是也想看看。”他还记得自己这位弟弟小时候气走好几位太傅的事情,其中还有一位博学大儒,生生气的那位脾气不是一般好的老爷爷大骂:“朽木之才,难成大器!” 不过这也是这位弟弟能够活到现在的原因吧,早早就从权位之争中脱离出来,虽然现在是人人讪笑的“逍遥王爷”,但是比之已经去世的其余兄弟,或者是被紧紧束缚在皇位上的自己,这位弟弟过的都不是一般的逍遥。 奇怪的是自己这位“朽木”弟弟还真将那本书递了过来,笑嘻嘻道:“说实话,哥哥还真是应该看看最近一年多市面上出现的书籍。就比如这本,”他随手翻着手中的书册,“还真让人有茅舍顿开之感。” 辰宇不禁微微皱眉,自己的这位弟弟,其实自己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在气走那位大儒之后,他自己一直都在自己读书,还在别的人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之后学会了书画等其它的东西。和自己比起来,除了父皇亲手教过自己帝皇之术之外,他的学识和自己相比还真的一点都不逊色,只是除了一点,看书就烦。 “是吗?”辰宇将弟弟递过来的书册接到自己手中,蓝色的封皮上面并没有书名,翻开页面,里面的字迹竟然有点熟悉。他心中微微一动,竟然是上午刚刚看过的晏悦的字迹。 “你这书在什么地方找到的?”没心情看里面的东西,辰宇冷淡问道。 翔乐耸了耸肩:“如你所见,在静寰宫的书房。不过说来有些奇怪,那里面的书我翻看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大部分都是近一年多的书。”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皱了皱眉。 辰宇扫了他一眼,没心情管这件事,又问道:“这事以后再说,你先说说,你和这里的那几位是怎么认识的?” 翔乐笑了笑,抓了抓头发,笑道:“哥哥怎么会对这种小事感兴趣?”顿了下,还是说道:“只是在一个小城灯市上见到的。你也看到那位总是冷冰冰的秋了吧?我看到他的时候忍不住就想逗逗他,但是他显然见我就烦。于是就跟丢了一段时间,后来无意中知道他住在祁山,就寻了过来。” 辰宇简直难以置信,惊讶道:“难道说你是死皮赖脸住在这里的?”自己这位弟弟虽然被称为“逍遥王爷”,但是就他了解,这位弟弟还是很清高的,竟然会死皮赖脸地赖在这个地方?难不成一段时间不见性格都变了? 看到自己哥哥的脸色,翔乐尴尬地笑了笑,揉了揉鼻子,没有开口。 这时候秦岳引着几名侍女进来,看到大厅里面气氛轻松了不少,微微松了一口气,指挥着侍女将饭菜摆好,然后挥手让侍女离开。 一顿午饭,吃的还算舒心。按辰宇一直的习惯,午餐过后一般都是要稍微休息一会儿的,翔乐和自己哥哥用过中饭,拿起边上的丝绢擦拭了一下唇角,淡淡一笑道:“我先走了,哥哥就先休息吧。今天下午,应该还有事和晏公子谈吧?” 辰宇也在擦拭唇角的动作微微一顿,倒是想起一件事来,随手将用过的丝绢放到桌上,点了点头道:“我们还是今天晚上再谈吧。我还有一点是要吩咐秦岳。” 翔乐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直垂目站着的秦岳,目光忽地变得意味深长,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二十二章 秦岳觉得自家主子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说是喝茶吧,那杯茶端在他手上已经凉了也没见他喝一口下去,说是看书吧,那一页已经看了将近半个时辰了,而且这样子似乎也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啊? “主子?”秦岳小心翼翼地叫了声,自家主子这个样子也不是回事啊。 “什么?”辰宇猛地惊醒,手上的茶碗微微一震,已经凉了的茶水差一点洒出来。辰宇看了看手上的两样东西,放到边上的小几上,迟疑了下,还是问道:“我今天有点事情要问你。”这话一出口,他又迟疑了一下,说实话,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问不出口。 秦岳身体一震,心中微微一颤,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更加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子想问什么?”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主子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 辰宇又拿起小几上的茶碗,将碗沿凑到唇边就要喝下去,边上的秦岳惊了一下,赶忙道:“茶已经凉了,属下给主子换一盏吧。” 辰宇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将茶碗放回小几上,下定决心道:“我是想知道你知不知道荠面是怎么种出来的?” 秦岳下巴差一点掉到地上去,好一会儿才在自家主子怪异的神色中回答道:“属下知道,是拿荠米种子种出来的啊。”他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主子,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位晏少爷叹了一上午,神智有点不清了。 辰宇身体微微一顿,“哦”了声,再也没话,又出了半天神,才道:“我要睡一会,你半个时辰之后叫醒我。”一边说着一边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秦岳见自家主子终于恢复如常,赶忙从边上拿过一件厚厚的披风盖在自家主子身上。 休息了半个时辰,辰宇神清气爽地醒了过来,直接去了上午和晏悦谈话的那个暖阁。到那里的时候就见那名唇角一直含着淡淡笑意的少年已经等到那里了。他不由地微微一愣,笑了笑道:“你怎么会这么快就过来?你身体不好,还是中午休息一下的比较好。” 蓝幕羽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了,以后会知道的。你今天中午休息好了吗?我们下午估计要多花一点时间。” 辰宇直觉得心中一暖,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双捧着一个小小暖炉的手,笑道:“我就知道晏对我一向很好。”一边说着一边在他边上的椅子上面坐了下来。 蓝幕羽微微一鄂,下意识地扫了眼握着自己双手的手,心中微微一动,自己不会是弄巧成拙了吧?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挣扎了下,将手从忽然之间变得冒失的辰宇手中不着痕迹地抽出来,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兴奋过后,辰宇也觉出不妥,感觉到晏的动作,顺势将手放开,也不觉得尴尬,只是觉得自己的手里面空空的,心中也骤然生出一种难受的感觉来。 蓝幕羽微微侧头看了看他,忽然淡淡道:“那我们接着上午的事情说吧。” 辰宇神色一整,低头看着放在桌子上面的笔墨纸砚,点了点头。 蓝幕羽心中忽然感觉到一松,不由地在心地苦笑,自己来到这边之后,似乎有很多事情都变得有些奇怪了。他微微定了定神,指了指写着五个字的纸张,道:“上午我们已经谈论了两个,今天下午就谈另外三个吧。” 辰宇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士农工商军,晏说的都是系统的东西,对国家都很有好处,他要是还不知道今天一天的重要性,自己这个土国国君也就不用再当了。 “百工,”蓝幕羽指着这个字,微微皱了皱眉,“和农事一样,我对这个了解的同样也不是太多。不过听说做这些事的人都是……奴隶?”实话说,他有点不太喜欢提到这个二十一世纪绝对没有的名词。但是有时候,他也不喜欢有伤口生生捂着。 辰宇点了点头,微微皱了皱眉道:“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百工是一件下贱的活计,所以很少有平民贵族愿意做这种营生。” 蓝幕羽皱着眉点了点头,又问道:“商人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地位?” “稍稍好一点。”辰宇摇了摇头,“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商人一般都是平民出身,即使有了钱,贵族一般也看不上他们。”他看了看蓝幕羽,又说道:“你还没提到的军队,也一般会分成两部分,一是冲锋在前每战死的最多的奴隶兵,还有就是一般的平民兵,但是上层的军官都是贵族。” 蓝幕羽看着他皱眉的样子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平静道:“鉴于此,我不得不提另外的一个要求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辰宇的眸子。 “另一个要求?”辰宇疑惑地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点了点头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蓝幕羽直觉的瞬间自己心里涌上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是眉宇间全部舒展开来,淡淡一笑道:“不怕我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 辰宇定定地看着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眸子,也淡淡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对我不利。” 蓝幕羽忍不住又缓缓吐了口气,心里面暖暖的,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辰宇,应该是一个能够让人真心相待的朋友吧!但是几乎是在同时,他又想到自己隐瞒身份的事情来,微微失神,又吐出一口气来,想了想道:“这件事有可能动摇土国现在的贵族体系,你不想一下吗?” 第二十三章 这下子辰宇也不由地迟疑了下,缓缓闭上了眼睛,认真地思考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才睁开眼睛看着蓝幕羽,认真道:“破而后立,我会想办法完成的。” 蓝幕羽不由在心底点头,自己要做的事情如果不是一位开明的君主,还真是难办,不过这也说明自己开始的时候没有选错人。 “将部分在百工上面出色的人的身份提升到平民,如果有人在某一方面特别出色,甚至可以提升到贵族阶层。这不仅是在百工上面,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农,有所作为的商人也是同样。当然,维持贵族、皇族,也就是‘士族’的超然地位。”一口气讲这话说完,蓝幕羽将边上侍女重新填满的茶碗端起来放到唇边轻轻吹了一下,才抬头看着辰宇。 辰宇此时可是被他的话吓住了。上午说科举制度的时候,那就可以想象得出朝中那些自诩贵族的老顽固难得的“热血沸腾”的场面了,要是这一举措再说出来,自己会不会被土国最大的几大世家从皇位上脱下来?而且,科举选才他还能看得出一点眉目来,但是提升这些平民,甚至奴隶的地位,他怎么就看不出一点好处来? 认真在心中权衡了好一会儿,上午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晏几乎不是站在现在的这个时间里思考问题,他考虑的比一般君主考虑的要远得多。所以他还是点了点头:“我想办法,不过花费的时间要长一些。”他已经不再像这种举措后面究竟有什么意义,估计真的做到之后他就会知道到底能从中得到什么益处了。 蓝幕羽这才真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忍不住无奈一笑道:“竟然连不知道好处的条件也敢答应。我还真的不得不说佩服。”至于以后要怎么实行的问题,以后再说便是。 辰宇不由得意地笑了笑:“当然,我相信你!” 蓝幕羽身体一震,微微闭了下眼睛,点了点头道:“晏定当不服阁下信任。”辰宇心中一喜,差一点又将狼爪伸到那人的手腕上面。 蓝幕羽微微收神,又道:“在百工上面,还有一件事要注意,将材质高超,技艺精湛的一部分工匠集中到某个地方去,让他们可以交流自己的技术,甚至可以由国家出钱将觉得可用的技术买过来,但是要记住,那些人的位置一定要保密。” 辰宇心中一动,点了点头,刚才似乎有什么念头在他脑子里面一闪而过,但是具体是什么又抓不住,不过他还是隐隐地从中感觉到一点益处的。至于晏说的出面买,其实如果真的是国家安置的那批工匠,直接拿来用就行了,根本不需要拿钱来买。 蓝幕羽心事了却一块,指了指倒数第二的“商”字,在中国古代,商人的地位就不高,但是在这里似乎好一点,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士族嘲笑商人满身铜臭味,但是似乎真的能够两袖清风甘于清贫的却似乎也不多,未免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嫌疑:“我建议成立皇商。”这是他想到的能在稍微短时间里提升土国财力的最好办法。 “皇商?”辰宇愣了下,忽地明白过来,心念一转,迟疑道:“如果钱都让国家赚了,那其他的商人赚什么?一般来说国家是不会和商人抢生意才对吧?” 蓝幕羽道是没想到他迟疑了一下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不过心里还是蛮高兴的,摇头笑道:“不是那个意思。再说这世界上的钱哪有赚完的时候?我说的皇商只是为皇家国库赚钱的商人,本身就不会太多,当然也不会有办法将国家里面的钱全部赚完吧?而且,皇商最大的责任并不是赚自己的钱。” “赚自己的钱?”骤然间明白晏在说什么,辰宇忍不住一笑道:“我倒是不知道晏公子这样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竟然也会有这种想法。” 蓝幕羽心中忍不住苦笑,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一提到赚钱似乎就和有身份的贵族格格不入?死撑着贵族的脸子有什么意思?似乎不能吃不能穿吧?而且前世的他认真算起来也算是商人中的一名,虽说经营范围有些奇怪。 辰宇看着晏的神色,看着白纸上面的最后一个字,忽然兴奋起来:“下面我们该说说这个字了吧?” 蓝幕羽看着他兴奋的神色不由觉得头疼,似乎不论在哪个世界,只要是有男人的地方,对征战的事情总是兴奋异常:“对于这个,军政分立,让军队形成一个从上到下独立的系统,文臣不允许对军事置喙,但是保留一个不属于军部的监察机构,里面的成员,军部和文臣各占一半,但是国君的心腹必须在一半以上。” “军政分立是……什么意思?”辰宇没有听懂,尴尬地看着蓝幕羽。 蓝幕羽愣了愣,疑惑地看着辰宇。感觉他的视线,辰宇略显得难堪地扭过头去。如果没有看错,蓝幕羽觉得眼前的这人似乎脸红了,笑了笑问道:“墨煌这里没有文臣武将之分吗?” 辰宇终于恢复正常,点了点头疑惑道:“有啊,这不本来就是分开的吗?军政分立究竟是什么意思?” 蓝幕羽忍不住揉了下眉心,好一会儿才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看来有些事我是不得不先和国君说了。”本来,对于朝中的格局的设立他本来是想和辰宇过一段时间再说的。 “军政分立的意思是,如果整个国家里面设立了什么机构,那么在军部里面就设立独独属于军部的机构。比如说土国可以设左右丞相分别管理军政,文丞相下面设立吏、工、兵、户、礼、刑六部,同样武丞相下面也是这六部的分法。只是职能不同,文相下面的六部总管全国的所有事情,而武相下面的六部只管军部的相应事情。文武丞相下面的军部作为两者间的联络部分,但是平时文臣和武将之间个不相干。” 第二十四章 蓝幕羽将这一段话说完,就看到辰宇的神色说不出的古怪,不由疑惑道:“怎么了?” 辰宇立刻摇头,像是波浪鼓一般,蓝幕羽忍不住好笑,就听到辰宇微微一叹道:“我很幸运你是选了我。”蓝幕羽愣了下,忍俊不禁。 “军队的其他事情……你会不会?”迟疑了好一会儿,辰宇还是忍不住问道,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谈话,他已经觉得眼前的这名少年说不定是神仙下凡了。 蓝幕羽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说道:“其他的我了解的实在不多,但是如果将属于军部的六部建立起来的话,其它的倒是可以慢慢来。”如果是军部的事情,火药绝对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但是即使知道真人能够真心相交,他也没办法将那东西的事情说出来。 奇怪的是辰宇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抑郁神色,依旧笑呵呵的,说得不好听一点,简直就像是不自觉间捡到了宝一般,看着蓝幕羽的视线很是火热,让蓝幕羽不由地打了个冷战,掩饰地喝了口茶,不自在地问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吗?” 辰宇只是看着他,摇了摇头,目光越来越像看着自己的宝贝,看的蓝幕羽忍不住想逃出去,浑身起鸡皮疙瘩。 终于,在蓝幕羽实在受不了之前,辰宇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认真地问道:“我们这次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吧?这次说的反正都是大概,以后慢慢完成就好是吧?” 蓝幕羽微微感觉到疑惑,他唇角的那丝笑意奇异地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是事情谈到这里确实谈得差不多了,其它的事情完全可以回到逸城之后再谈。辰宇毕竟是一国之主,老是在外面晃荡也不是个事,而他也要早一点真正地介入到土国的事情里面。 看到晏点头,辰宇像是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欲望一般,挪了下椅子,仅仅靠到了他的边上,让蓝幕羽不适地挪动了下身子。感觉到晏的动作,辰宇下意识地抓住了轮椅的扶手,笑嘻嘻道:“公事谈完了,我们也该谈一谈私事了吧?” 蓝幕羽打了个寒噤,愣了愣道:“什么私事?” 辰宇脸上微微一暗,依旧紧紧地靠在他身边,甚至将他的双手握在手中,这么短时间,而且这个暖阁里面对他来说还有一点温热,但是握在他手中的那双手却是带着一种很是舒服的凉意,让他舍不得放开:“晏……” 蓝幕羽皱了皱眉,苦笑着想将手抽出来,但是辰宇像是铁了心一般就是不放开,他又不好动作太大,只好任由他继续抓着自己的手,应道:“什么?” 辰宇干脆将坐下的椅子踢开,认真地看着蓝幕羽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低声道:“你相信我吗?” 蓝幕羽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点了点头道:“信!” 就这一个字,辰宇立刻心花怒放,自然而然地快速起身在那张清秀漂亮的脸上狠狠亲了下,就看到晏先是微微一愣,脸后脸色蓦地通红,看得他不由呵呵一笑。蓝幕羽脸色又是一黑,哭笑不得地看着笑的一脸小孩子气的辰宇。 高兴过后,辰宇小心翼翼地看着蓝幕羽,低声道:“我想你早点和我回逸城去?就明天,你愿意吗?” 蓝幕羽愣了下,虽然自己早就决定要早一点回逸城去,但是也没有要到明天就必须回去吧?他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逸城说不定在自己的不知道的情况下出什么事了。但是就凭他在逸城的这么长时间经营,又能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的?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是不是逸城或者是国境其它地方出什么事了?” 辰宇愣了下,没想到他一提到回逸城,晏会是这种反应。他心中瞬间转过几个念头,下意识地想要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但是再开口的瞬间却死死咬了下唇,蓝幕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唇上瞬间多了几个青色的痕迹,不由的怔了下:“你怎么了?” 辰宇却是苦笑,这一刻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心里五味杂陈的究竟是什么占了主导,终于还是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算是我的一个私愿吧。”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过两三天就是他在十几年前第一次遇到月的时候了。往常的时候,他一般前几天就会准备,沐浴净身,然后在沉星湖的凉亭里置办一桌不大不小的酒席,对着沉星湖对饮到天明,但是今天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忽然很想带这名和月相识的少年过去。 以前的时候,月的好多事情其实他不是都弄得懂的,而眼前的这名少年,和月几乎有着相同的灵魂,带着他过去,相信月也不会怪罪吧?而且,说不定月在九天之上看到了,也不会再像原来那样孤单吧? 蓝幕羽看了他好一会儿,将他所有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忽然有一种异样,说不上是无奈还是心疼,抬手压在他的肩上,淡然一笑道:“好!” 辰宇身子一震,愣愣地看着他,像是忽然间明白过来,缓缓抬手将压在自己肩上的手指握在手中。 蓝幕羽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指抓在手中,眸子微微一转,突然道:“要不别等明天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辰宇忍不住呆了下,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说现在?” 一向沉沉稳稳地晏忽然变得有些奇怪,看着辰宇疑惑的神色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淡淡笑了笑道:“就现在好了。” 现在轮到辰宇头疼了,他看着奇怪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蓝幕羽,小心翼翼道:“要不要和其他人说一声?”其实他的意思是要不要和那位一看到他脸色就异常难看秋说一声,但是又不好直接问,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 蓝幕羽却是微微眯了下眼睛,淡然笑道:“不用,他们知道我要去那里。” 辰宇更是头疼,又迟疑道:“那留书说一声?” 第二十五章 辰宇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怀中抱着一个人在夜里纵马奔驰过,即使是和月在一起的时候,那名少年总是安静的时候居多,沉默地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几乎就是整整一个晚上有时候他也会陪着他,但是总是看不出来那一轮清冷的月辉有什么好看的。 在一个岔口,辰宇忽然狠狠勒了下马缰,停了下来看着眯着眼睛看着不知名地方的少年,疑惑道:“怎么了?” 蓝幕羽微微闭了下眼睛,将视线落到辰宇脸上,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我们换条路走吧。要去逸城,应该还有其他的路吗?” 辰宇微微迟疑了下,点了点头,掉转了马头,向着一条隐在草丛中的小路纵马狂奔他小心地将腿脚不方便的孩子护在怀里,身体压低,凑近蓝幕羽的耳朵小声问道:“是不是有人追过来了?微微一顿,又道:“是静寰宫的人?” 蓝幕羽将头靠在他的胸口,见他怀疑,摇了摇头道:“不是静寰宫的人。” 听见他这样说,辰宇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异样。 想到刚才在静寰宫的时候少年隐隐兴奋的目光,瞬间心中竟然有微微一亮的感觉,想来这名不过十七岁的少年在做出要和他趁夜离开的举动的时候说不定就想到会有被的人追过了吧? 说不定他根本就是引蛇出洞也说不定。 蓝幕羽靠在他的怀中,感觉到自己靠着的身体微微一个激灵,心中一动便明白过来,微微迟疑了下,还是借着马蹄声的演示,低声说道:“在这边,有一个人应该不是任何一国的皇族,但是身份却超然。你知道那个人吗?” 辰宇心中猛地一惊,差一点连马缰都拉不住,手指颤了好几下,才勉强稳好身形,但是胸口却是剧烈地起伏,从蓝幕羽的角度看一看到抱着自己的人脸色煞白,但是却看不出是月光照射的缘故还是此时青年国君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煞白。 马不过是略微缓了一下,又继续前行,如果不是两个人的身体靠得极近。 而蓝幕羽有定定地看着他的脸色,还真看不出什么来。 如果跟在两个人身后的是他所想象中的人的话,那么他们应该是没有注意到这个一样才对。 他慢慢将视线收了回去,像是累极,慢慢闭上了眼睛。 现在应该差不多是午夜时分,他的身体有些畏寒,脑子里面有点缓缓沉沉。 自从中了“醉玲珑”之后,身体状况似乎是越来越不好了。 但是在他几乎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耳边忽然从来辰宇压得极低的声音:“你是怎么会知道那个人的?”随着他的说话声,是胸口快速的起伏,像是有什么压也压不住一般。 蓝幕羽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辰宇直视着前方纵马奔腾的样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道:“看样子你和他应该是既熟悉的了?而且看上去不仅如此。” 辰宇极力压制着胸口要爆炸般的感觉,蓝幕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单臂慢慢压紧,像是要将他胸口的空气全部压出来一般,但是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头上的那张脸,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点来,好一会儿,才有很认真肯定地说道:“你认识他!” 辰宇忽然沉默下来,然后唇角微微勾了下,但是蓝幕羽却从中看不出一点感情来。 或者应该说是分不清其中复杂的是什么样子的感情,只是环着自己的手臂慢慢松开,恢复了原来轻轻搂着他的感觉。 嘴唇微微动了动,蓝幕羽听见他低声喃喃:“是啊,你也是邀涵的人,自然是应该认识他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了蓝幕羽一下,但是很快就将视线转开,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蓝幕羽等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什么都没说,才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过来,身下已经不再是奔腾的骏马,蓝幕羽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蓝色剔透的天空有几丝浮云,但是难得的好天气。 耳边还可以听见清脆的鸟鸣声,以及叮咚的水声。 他眨了下眼睛,视线渐渐清晰起来,看到了就在自己头顶的辰宇,原来自己是躺在他的腿上啊。 接触到晏的视线,辰宇下意识地转开视线,低声道:“早晨的时候你的额头一下子烫得厉害。” 他顿了下,又慢慢道:“是不是有点饿了?将这些干粮吃了吧,我去打点水过来。” 蓝幕羽慢慢起身,扭头看着带着丝小心地看着自己的辰宇,不由地一笑。 但是什么也没说,将辰宇手中的馒头和肉干儿接了过来,也没道谢,边凑到唇边咬了一口,微微皱了下眉。 但是他背着辰宇,辰宇什么都没看见,揉了揉自己略有些僵麻的腿,踉跄地站了起来。 蓝幕羽抬头看了看他,奇怪地没有阻止,看着他一步一步慢慢地离开这个地方钻进了边上的林子里,又慢慢低下头一口一口咬着手中显得干硬的食物。 好一会儿,手中的半个馒头和一把肉干已经全部进到了自己嘴里,但是辰宇依旧没有回来。 他慢慢抬头看了下林子边上,缓缓站了起来,并没有转头,低声道:“阁下既然来了,而且这时候想必辰宇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阁下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出来,蓝幕羽微微一叹,低声道:“舒儿,你也不出来吗?” 他明显地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人呼吸微微一重,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到另外的一个声音饶有兴趣地淡淡笑道:“舒儿,看样子你和他之间还真不是差的一点半点。” 蓝幕羽心中一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他熟悉的那个小孩子的声音冷哼了声,在没有开口,又过了一会儿,两个人的气息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蓝幕羽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怔怔地转身看着隐在几棵大树后面的一株异常茂盛的树木,那两个人的气息,是真的不见了。 第二十六章 辰宇从林子里面回来,看着那名少年难得的怅然若失的神色,微微愣了愣,将手中的水壶递给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蓝幕羽看了看他,如果仅仅是取水来说,从能够在这个地方听到水声就知道一定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但是他并没有问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想必他像自己一样,应该是在林子里面见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吧? 喝了几口水,感觉到填满了馒头肉干儿的胃里面舒服了一点,蓝幕羽将水壶递了回去,眯着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又看了看天色,道:“你应该一夜没合眼了吧?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再接着赶路吧,应该耽搁不了你的事吧?” 辰宇微微迟疑了下,抓着水壶的手微微一紧,他忽然感觉到少年的语气里疏离的厉害,想要将那人抱在怀里,但是一想到林子里面出现的那个人,心中便是一沉,沉默地点了点头,但是他还是不想离开,就紧紧地靠着那人坐了下来,手臂迟疑了下,还是拗不过心里的渴望,小心翼翼地试探地将那人慢慢抱在怀中。 双臂环在那个人的腰上,但是发疯的渴望并没有得到一点点缓解,反而有一种想要得寸进尺的欲望,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臂似乎已经不再受心的控制,紧紧地将那个人搂在自己怀中。忽然他忍不住苦笑,或许不是双臂不再受心的控制吧,而是他的心中已经充满了将那个抱在怀中的欲望,这种欲望,使得双臂完全不再顾及自己的理智。 奇怪的是被自己牢牢抱在怀中的少年竟然没有多大反应,任由他抱着,只是微微低着下头,像是沉默地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辰宇慢慢放开自己环紧的双臂,但是却并不完全放开,轻轻搂着他,让他不至于从自己怀中逃开,只是他也知道,现在少年应该是逃不开了,失去双腿支撑的人,这里有没有他习惯了的轮椅,他又要用什么逃开。只是他骤然间觉得即使就是少年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如果想要离开的话,也是自己拉不住的。 “晏!晏悦!”他忍不住放开了自己扣在一起的手指,摸索着找到少年的手,十指相扣,淡淡笑了笑,神色却是带了淡淡的迷茫,像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看不清了自己的去路:“你说,我们有一天会这样子看着天空永远看下去吗?” 等了好一会儿,怀中的人都没有反应。辰宇也不介意,反正这话即使不问自己也是知道结果的,现在问一下,不过是存着哪怕一点点侥幸罢了,或者是老天的一点点的垂怜吧。他从来没有一天这样虔诚地想要老天帮他留住一个人过,即使是十多年前死在自己眼前的大哥,以及缓缓合上双目的月。 等待的绝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很难理解的。以前的时候,他也只是在月那里体验过一回,感觉着怀中的身体慢慢一点点的变凉,就像是抓着一把流沙,这能茫然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最后等到手中的沙粒散尽,徒留满身的悲伤:“墨煌,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也如我这般,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那个少年合上双目的时候,神色之间带着淡淡的恍惚,茫然地看着漫天漂亮的幽蓝,想要抓住什么,但是双眸中却骤然闪过难以言喻的惊惧。 和他相交好几年,遇到那个少年,直到他离开这个世间,他知道的所有关于他的事情也不过是,他的名字中有一个字是“月”,是邀涵的人,一直在思念着一个人,整整思念了一辈子,死的时候却是死到了异国他乡,甚至连死了那个他思念了一辈子的人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也像月一样,思念着心中从来没有自己的人,步上生命的最后一刻?心慢慢地陷入了惊惧和绝望里面,怀中的少年却是忽然开口:“会的。” 他怔了怔,不敢相信地看着沉默的少年,但是只能看到墨色的乌发,散落在蓝色的衣袖上,像是最上等的黑色绸缎。他手指微微颤抖,想要将那人的脸扭过来,但是最后却是抓紧了那人的手,他怕看到的那张脸上带着安慰的神色。 但是那名少年却是自己转过神来,清澈的晶莹剔透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像是一夜开花的子缪花。他只是看着那双柔软粉红的唇微微张合,一字一顿地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落到了他的耳朵里:“有一天我们会像现在这样,靠在一起看着太阳一点点地升起,知道傍晚的时侯,天阳西落,只剩下一片绚烂的晚霞。然后端起酒壶来,一起看着初生的晨星一边怀念自己的过去。” 陈宇心中一震,手指缓缓握紧,将那人的手牢牢我在自己手中,就像是拥抱了那人的灵魂,头慢慢靠在那个人的颈窝里,他从来没觉得眼前身子单薄的少年,瘦弱的肩膀上已经是真真男人的肩,能够扛得起一切,撑得起一片天。 蓝幕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并没有说什么。等了一会儿感觉到他已经从莫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但是却依旧靠在他的肩上,看了看两个人来的那个方向,低声道:“我们该走了,再不走的话,估计就离不开了。” “什么?”辰宇愣了下,抬头看着他,一脸疑惑,但是原来的那种焦躁和担忧却是不见了。 蓝幕羽微微侧了下头,抬了抬下巴,淡淡道:“有这段时间,秋他们应该快追上来了,你不是想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似乎不想请秋他们也过去吧?” 辰宇微微一鄂,嘿嘿笑了笑,起身将他抱了起来,低声笑道:“好吧,我们这就走吧。有这段时间,他们说不定就真的追过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将蓝幕羽放到了马背上,接着自己也跳上了马背。 第二十七章 “这就是沉星湖?倒真是名不虚传。” 蓝幕羽是被辰宇叫醒的。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一轮清月静静地悬挂在半空,清冷的光辉洒了下来,四周都是晶亮的光线。特别是这个被辰宇称为沉星湖的地方,半湖辉月半湖星。 辰宇看着眼前静谧的湖水微微闭了下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到清冷的空气灌倒了自己的肺里面,一天一夜奔波的疲劳顿时消散了不少。 他扭头看着怀中眯着眼睛看着湖水的少年,翻身下了马,一边将他从马背上抱下来一边说道:“在过去一点有一个小亭,虽然不是太暖和,但是怎么也比在这里暖和一点,我们到那边去吧。” 蓝幕羽现在身体不便,也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中,看了看隐在黑色的远处,似乎确实可以看到一个小亭的影子,问道:“马不能过去吗?” 辰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将他又搂紧了一点,道:“那边地势有点高,现在天色又黑,马容易伤了蹄子。不过也不远,抱你过去也没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少年,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塞了进去,暖暖的。 蓝幕羽自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现在有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打起他的主意的影轩已经够麻烦的了,所以现在就是直接视而不见。 没有感觉到回应的视线,辰宇感觉到微微的失落,但是很快这种感觉便消失了。毕竟不过认识这么短的一段时间,还是慢慢来好了。 蓝幕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微微提气,几个起落落到了一块平地上面,前方不远处就是那个他提到的亭子,隐隐的能看到青石在月光下面的幽光,但是却并不显得清冷,反而多了一种幽静,很适合一个人想清静的时候。但是这种地方也只有在这个世界才能看到了。原来的那个充斥着射线以及线路的世界,想要找一片清静之地…… “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辰宇单手抱着他的腰,少年的身体还没有长成,并不显得沉重。 他看了看已经积了一层尘土的石凳,抬手用手中的布子擦拭干净,又将从马囊中取出的毯子垫到上面,才将蓝幕羽小心地放到了毯子上。 蓝幕羽任由他摆弄,做到凳子上面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毯子还残留着人或者是马身上的温度,坐着并不感觉到冷。“只是想起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随口说道。 “在家里的时候?晏的家里面也有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湖吗?”辰宇没有看坐在凳子上面的晏,动作利落地擦拭着其余的几个凳子以及桌子。 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蓝幕羽道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但是一想到现在这边的情况,又不由觉得释然,在这边的这个世界,但是大富大贵之家,在自家的花园里面修一个不是太大的湖泊一点都不成问题。 但是他在说这话的一瞬间却是向着在前世的时候,沐家的别墅里面,小型的瀑布,小型的潭子,小型的河。有时候,他便会和晨躺在那个浅潭的边上,看着满天的星辰。有时候只是静静地看着,但是大多时候,却是一边看一边听晨指点着星座,说着那些他早就耳熟能详的传说。在没有遇到晨的时候,他的父亲别说是和他说故事,就是平时见上一两面也是很少的,而自己的母亲,也早早地对那个家疲于应付,也不可能给他说故事,自己知道的故事几乎都是从晨的口中断断续续地知道的。 “我家倒是没有这样一个湖,但是有一个小瀑布,瀑布下面修了一个不大的潭子。到了晚上的时候,也就会是想现在这样,慢慢的全部都是星光清辉。”他慢慢说道,看了看终于忙完,吐出口气的辰宇。 辰宇淡淡笑了笑,道:“是吗?那里一定很漂亮。” 蓝幕羽知道这不过是一般的应答词,也不介意,毕竟他不是真的了解他的过去的人,也不是真正见过那个瀑布潭子的人,更没有知道他小时候在那个地方得到了多少,又失去了什么。如果是秋玉在这里,估计脸色一下子就会沉下来吧?一想到那个有时候小孩子气的人,忍不住淡淡笑了笑。 辰宇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不是酸了一酸,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像是生生卡在自己的喉咙里面,难受的厉害。晏的脸上,那个回忆的神色,带着淡淡的恍惚,但是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甘美,让他的心整个的像是泡到了酸里面。 “和你在一起的人,是秋?或者是寒?” 听到微微带着寒意的话,蓝幕羽愣了愣,终于回神,看着脸上表情微显的难看辰宇,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这个反应倒是和秋玉差不多,无奈道:“想到哪里去了。是和我的父亲。” 在那一世的时候,他是很少叫晨父亲的,或许是从来没有叫过。晨也不是太在意,由着他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就是凌紫,几乎时间他叫一回就瞪他一眼,但是碍于晨在边上,一般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但是只有一次例外,那是他搬到沐家的主宅不久的一次,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凌紫将他单独叫到了书房里面,一句话都没说,让他站了一天。本来蓝幕羽觉得说不定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做一个站的过去一天的时候,忍不住一天见不到晨的凌紫就中途离开了,但是依旧勒令他站在原地,还找了一个人在边上看着。 等到晨晚上发现他不在找了过来,他的腿已经完全僵掉了。而凌紫,因为接下来的三天晨都对他视而不见,脸色黑青了三天。 第二十八章 辰宇看着抿唇微笑的少年,心中忽地微微一动,走到他边上连着毯子将人抱了起来。然后自己坐在凳子上面,将少年抱在自己怀中,整了整毯子,将他整个包在毯子里面,低声道:“晏小的时候,一定过得很幸福。” 蓝幕羽微微眯着眼睛,眸子里面有一丝说不上来的茫然,点了点头,淡淡笑道:“算是吧。我的父亲,是一位很好的师长、朋友!” 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辰宇闭了闭眼睛,也是淡然一笑:“我身处皇家,小的时候和父皇的关系到时不怎么好,倒是和我一位哥哥关系不错。” 蓝幕羽感觉到一丝异样,微微侧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道:“有得必有失,得到了一般人的不到的身份和地位,失去的怎么也会多一点。” 辰宇一笑,忽然问道:“晏觉得身份地位重要吗?如果是我,情愿生在一般的家庭。最是无情帝王家。这种生活即使是过了这么久,还是不会适应。” 蓝幕羽扭头看他,眸子里面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认真,让辰宇感觉到一种异样,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不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而是已经尽知天命的老人。 “这也是曾经得到地位的人说的话了吧。一般人都是觉得没有得到过的才是珍贵的,就像陛下说的皇位或者是财富。但是对于有了上一顿没下顿的穷人来说,讨论什么都是枉然。”蓝幕羽慢慢转过头去,淡淡地看着眼前静谧的沉星湖。 前一世他也算是经历过人了,什么没有经历过?他的那位父亲在世的时候,身边的人不是战战兢兢一脸谄媚,就是一脸厌恶,见了他就像是看到了生死的仇人,但是却又没有能力对他做什么。 后来一点的时候,母亲去世,他从那个家里面逃了出来,本来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孩子,根本没有养活自己的手段,饿极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回到那个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的家。但是少年总是要比其它年龄阶段的人固执一些。但是结果确实差一点饿死在街头,直到遇到了晨,像是看到了街上流浪的宠物犬,将他捡了回去。 再后来,他慢慢长大,生活在晨的保护之下,也算是过了很长的一段安逸生活。但是好景不长,捡到自己的那会儿,晨其实已经是重病在身了吧?晨去世,他倒是和现在差不多大的少年,但是却不得不撑起大的一片家业。虽然还是在晨的一纵手下的保护下。 再往后,人总是要长大。那群下属慢慢地也觉得这样一辈子下去也不行,他总不能一直是孩子,更何况,沐家内部的事情,一直没有当家人也不是个事,慢慢地就让他真实地接触了那个世界。他现在记得最清楚的一回,是一位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父亲的中年男子,将自己的仅有十五六岁的孩子买到了“极尘”偿还巨额赌债。 他才知道,自己的那位经常对自己视而不见的父亲,相比起来还真的算是一位父亲,最起码他没有让自己沦落到这个社会的暗角里,没有让他在小小年纪,对这个世界心存幻想的时候,将他狠狠地扔到了无尽的黑暗里面。 不知道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沉默地看着那个一直比较沉默的孩子在自己眼前被带了下去。直到后来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之后了,他到“极尘”和相熟的客人谈生意,那位客人叫了当时已经是当红少爷那个孩子过来。 那张漂亮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当时的沉默,也没有了当时少年特有的那种漂亮到让人挣不开眼睛的棱角,而是陷入到了这个世界的圆润和冷漠。也是在那一晚,他见到了那个世界上的真正的钱色交易。 他沉默地坐在那间卧室外面客厅的大沙发上,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惨叫以及呻吟,心里慢慢从针刺般的剧痛到最后冻到了寒冰里面一般的麻木。第二天再次见到那名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的时候,他身上几乎都是青紫痕迹,甚至不少地方,血迹斑斑。 他想将那名少年带回沐家主宅,但是最后却收手。现在带他回去有什么用?那名躺在床上带着一种淡漠的冷笑的男子,已经不需要他的帮助了。他沉默地回到了沐家的主宅,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酒,第一次觉得原来就还真是一种好东西。然后几乎是再也没去过“极尘”。 再后来,没多久他就遇到了洺,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他带到了沐家,断断续续地将自己能给他的东西都给了他,甚至连不能给的也给了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极力避免洺也变成原来的那名少年。即使知道再怎么对洺,也补偿不了那名他曾经视而不见的少年,但还是那样做了。 洺发难的一个多月之前,其实他已经有了一点点的预感。在洺去公司的时候又去了一趟“极尘”,那也是他在那个世界最后一次到那个地方去了。再次见到那名曾经的少年,是在“极尘”最高的那个房间里面,一张黑色的办公桌,一组纯黑色的大沙发,还有一面墙那么大的落地窗。“极尘”的主子就斜躺在大沙发上面,看着他淡淡一笑:“沐少爷倒是很长时间没有来了。” 很长时间不曾听过这个称呼,而且也没想到那名曾经的沉默少年是认识他的,一时间他沉默下来。 “极尘”的主人也是沉默,两个人一躺一座,看着大落地窗外面的天色渐渐黑沉下来。他起身告辞,“极尘”的主人像是也从神游中清醒过来,沉默地起身,忽然问道:“不问问我叫什么吗?见了三次面了,这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了吧?不问一下我叫什么?” 第二十九章 当时的沐阳骤然觉得一阵悲哀,摇了摇头,但是抓着门把手的指节却是苍白。他逃一般地离开了那个房间,隐隐地听到那个曾经的孩子低低的温和的声音:“我叫颜阳。”他的脚下骤然一顿,像是瞬间又看到了那个沉默地被带下去的少年,又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似乎是在被带下去之前抬头看了他一眼,里面的感情复杂。 又过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他觉得还是应该去看看自己的父亲。毕竟那个人曾经生养过自己一场,而且经历了那么多,对他的恨意几乎已经消散了,只是一直不想去面对。但是说不定以后就是黄泉相见,还是见一见的好。 但是没想到又遇到了同样探监的男子,颜阳,和晨给他取得名字是同样的一个字。但是他这一生显然要比颜阳幸福多了。看到他的瞬间,心中骤然感觉到一阵羞愧。 “来看你父亲?”现在的不是“极尘”的主人,而是一名打扮普通的儿子,他见得是自己的父亲,几乎是将他一辈子扔到了地狱里面的父亲。 他沉默地点头,颜阳却是笑了笑,眸子里面不想他曾经见过的纵横欢场的那种带着冷漠的冷笑,而是一种真正的温和的笑容:“进去看看吧。我听说蓝先生过的还不错。” 他只能还是沉默,然后和他一起进了那个高墙小门的地方,隔了将近二十年,又见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记忆中总是带着商人的圆滑的男子已经显出了一点老态,乌亮的头发也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只是那张算得上漂亮的脸上还是仪容一丝不苟,似乎是心境渐渐平稳下来,带着一种很难得的潇洒。自己是穿着囚服,眼前的男子几乎还是二十年前优雅的贵公子样子。 看到他的时候淡淡笑了笑,看上去还是很高兴的,但是就像是以前一样,感情很不外露,这种淡淡的微笑,估计已经是极限:“我倒是没想到你还能过来见我。” 听到这话他沉默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男子却是自己开口,淡然一笑,像是在逗弄怀中的宠物一般:“既然来了,就先叫一声父亲吧。” 他当时不知道是鬼使神差,还是一时间陷入了恍惚里面拔不出来,听见这话下意识地叫了声“父亲”。结果又在那人脸上见到了十年前几乎一直在他脸上见到的那种他一直不是太懂的失望的神色:“我一直觉得你不像是我的儿子,除了外貌,你几乎没有继承一点我的性格,像一只白痴的大白兔,总是什么都不清楚。我还以为在沐晨手上能学会点什么,但是看样子还是原来的样子。” 强行压着自己想要逃跑的欲望,似乎每次见到这名是他生理上是他父亲的男子,总有一种想要逃跑的欲望,淡淡问道:“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吗?要不要我帮忙?” 男子摇了摇头,这时候脸上的表情倒是稍稍满意了一点,道:“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在这里过得还不错。什么时候过腻了,再从找个地方就是了。” 他应了声,没再问什么。他知道这名男子的手段,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也会让自己过得极好,一点都不让他关心。 父子两个在一起一直是没什么话说,这样几句说完,他几乎就只能一直坐着了。等他起身要走的时候,男人却忽然叫住了他,淡淡问道:“出去帮我打听一个人,我在这里做事总是有点不方便。” 他扭头,看着微微皱着眉的男子,心中感觉到一点异样,他很少见到男子皱眉的样子,因为一般他很少遇到烦心的事情,一般在遇到之前就早就被下面的人解决掉了。所以即使男子明显的是以命令的口吻,他还是站住了。再说他也不清楚男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用不是命令的口吻和他,或者是别的什么人说过话。 正在这时侯,狱警进来说探监时间到了。男人扭头扫了带着丝小心翼翼的狱警一眼,冷淡道:“你先出去,一会儿时间便好。”狱警立刻点头哈腰的离开了,让他再一次见识到男子的影响力。 狱警出去,他站在离男子不远处,看着他皱着眉拨弄着手上的手铐,最后才淡淡说道:“名字叫做颜阳,年龄应该和你差不多一般大吧。” 他心中一惊,看着他微微皱着眉,淡淡道:“你找他干什么?” 男子冷淡地扫了他一样,声音还是一贯的冷淡:“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让你找就找,怎么这么多的废话。” 他点头,离开了会见室。但是却没有再次去见他,甚至估计在九泉之下,也是见不到他那位神情冷淡的父亲了吧? 颜阳…… 他离开监狱之后又遇到了颜阳。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子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疲惫,看着他的时候笑了笑,道:“见到你父亲了?” 他点头,估计如果不是那名被他称为父亲的男子让他找关于他的消息的话,他那时候的态度能更从容一些。说了没多久的话,颜阳邀请他到“极尘”去。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点了头,然后就被淡淡笑起来的男子硬塞进了自己的加长跑车里面。 在“极尘”里面留了一夜,出了那里他找到了有半年没有联系过的下属,将任务布置下去,然后在看到下属送回来的消息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上天和他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他抱着资料坐在书房里面一待又是一天,然后没心情再去见他的父亲,让自己的一名下属将资料送了回去。 直到死的那一天早上,他又见到了颜阳,他几乎还是原来的样子,靠在自己的跑车上面,沉默地看着他笑,但是莫名地他感觉到一种寂寥。他闭了下眼睛,没有出去,而那名男子也没有非要进沐家的意思,站在沐家的外面,一站就是一整天。 第三十章 “在想什么?” 少年久久没有出声,甚至也没有要回他的话的意思,明显是陷入了以前的记忆里面。 他不由地有些好奇,问了一声,也将蓝幕羽从记忆的漩涡中唤了回来。 “没什么。”少年眸子里面带着一丝茫然,揉了揉眉心,轻声回答了一句,顿了下又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歉意地一笑:“刚才想起了一点事情,见笑了。” 辰宇摇了摇头,淡然道:“没什么,有时候我想起什么事情的时候也会失神,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我倒是有点好奇,你刚刚究竟想到了什么。” 见晏眸中闪过一丝迟疑,他又笑了笑道:“你想说就算了,谁心里有没有点事情?不过,我倒是有点事情想和人说一说,埋在心里太久了,几乎连整个人都跟着发霉了。” 蓝幕羽微觉的诧异,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国君几乎是疯疯癫癫地将他带到这里来,虽然后来是他的意思,但是开始的时候毕竟是这位国君想要将他带到这边来的,竟然是想要告诉他一点事情。 这能说是浪漫?还是交浅言深?蓝幕羽微微迟疑,点点头道:“晏洗耳恭听。” 辰宇低头看了看他,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罢了,用不着这个样子。” 蓝幕羽点了点头,看了看他,扭头和他一样看着静谧的沉星湖。 辰宇似乎是陷入了记忆里面,好长时间没有开口,好一会儿才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他好像。就想像今天这样坐在这个地方,将我和他的事情告诉你。没想到,怎么快这个愿望便实现了。” 蓝幕羽忽然觉得,眼前的人似乎一点都不适合做一个帝王,而是更适合做一位逍遥王爷,即使是不用像翔乐那样,也会是一位手持一柄玉扇,闲时看看山水,和自己的爱人四处转转春色才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被困在高高在上的地位上,脑子里面装着关于一个人的记忆。 沉甸甸的,像是要将这个人都要压垮一般。 他忽然有点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最是无情帝王家也好。 情愿生在普通家庭也罢,其实一个人的身份或者是地位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心中是不是真的满足罢了。 他也曾经装着前一世的洺生活了太多年,自然是了解这种闹市中的寂寞的。 辰宇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沉星湖,并没有觉察到怀中人的神色变化,慢慢开口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地方。那时我还不是土国的君主,甚至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土国皇子,就是那种身上背负着皇子的光环,但是剔除在继承人之外的皇子。” 蓝幕羽也是沉默,两世以来,他对这种皇家或者是大家族的继承人之争了解的总是不多。 前一世到也罢了,这一世他偏偏又生到了寒颖这个国家,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寒颖的大皇子,也是唯一的一位皇子。 自己的母亲虽然不是现任的皇后,但是身份也曾是极重。 而父皇,几乎是一门心思都用到了三叔身上,对后宫的事情兴趣倒是不大,所以几乎是在他出生的时候就确定了他的继承权。 而后,虽然又有了好几个弟弟,但是却是几乎是个个都是他一手带大的,更是不可能对他的地位产生什么威胁。 “土国每年的四月初,都有一次踏春。你想必是知道的?” 他低了一下头,看到蓝幕羽点头,才又接了下去:“大约是十一二年前的那次踏春吧。我本来是没想过来的,但是拗不过六弟的死缠烂打,只好被他拖着到了沉星湖边上。没想到,刚刚到了这里就看到一群人围着这个凉亭,像是看到什么稀奇事一般。” “六弟那时候不过十一二岁大小,我也不过刚刚十四岁,到底还是有点好奇心的,就也围了过去,想挤到里面去看个究竟。” “但是围在那里的人几乎都是大人了,我和六弟身量太小,就只能使劲地挤,虽然是挤进去了,但是却是一头扎到了一个怀里。” “我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感觉,纤薄的春装凉丝丝的贴在脸上,一股几乎是绝世的子缪花的味道满满地盈满整个鼻腔。” “我当时就懵了,还以为自己撞到了一大朵子缪花上面。” “但是这时候却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将我的肩撑了起来。我才看到自己撞到的人是谁。” “那是一名天仙般的少年,一身青色的袍子,宽宽的长袖逶迤及地,和他一头散开的墨发散落在一起,眉心是一枚子缪花的花甸,也是淡淡的青色,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 “我后来才知道,他那时出生的时候就带着的。” “但是最吸引我的却不是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而是那一双眸子,清澈的像是一潭弱水,清可见底,但是却是入即则沉。” “我感觉到自己整个灵魂都陷了进去。其实也真是陷了进去。”辰宇苦笑,眸中带着一种淡淡的茫然,“至今为止,十一年了,还是拔不出来。” 蓝幕羽沉默,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前一世的时候,书上曾经说过的一见钟情。 只是沉默地靠在了辰宇怀里,不知道是想给他一个依靠,还是听到这个故事,他自己都觉得灵魂有一种奇异的负重。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以为一直算是老成的自己,其实是一直没有遇到真正能影响自己的人。” “但是除了那双眼睛,依旧自己跳得快要从喉咙里面冲出来的心脏之外,几乎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后来听六弟说,我看到那名当时还不知姓名的少年的时候,脸色红的像是能烧起来。” 说到这个时候,辰宇淡然笑了笑,那是一种带着甘美的微笑,像是一瞬间又回到了十一年前的那场踏春上面,第一次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蓝幕羽依旧是沉默,又听到他说道:“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也懒得去管自己是不是做出了什么有失身份的事情。注意到了亭子里面的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一张上好的古琴,才渐渐想起,我和六弟到这里的时候,确实是听到了琴声的。” “虽然我算得上是对那个孩子一见钟情,但是人家当时却是看不上我,将我扶了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说,宽袍卷起桌上的琴便要离开。” “他站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也不过是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罢了。” “但是周身的气势却是一般人难有的,即使是身处高位的人身上,也很难见到。” “我和六弟以及周围的人全部被震到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混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再也看不见了。” “极力想挽留他,但是嗓子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本来以为,我们也算是有缘无份,见一面便是了。但是没想到,竟然又在后来的时候遇到了他。” 第三十一章 辰宇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面溢满了淡淡的温柔,像是一瞬间又看到了他口中的那个孩子:“那是一个午后吧,距离踏春结束已经将近半年的时间。逸城的天气你想必也是知道的,即使是在深冬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冷。” “十月初的天气,对于逸城来说,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我和六弟耐不住书房里先生的罗嗦,就偷偷从皇宫里跑了出来。那时候在流花湖边上,有一座七层高的木楼,从那里可以完完整整地将这个逸城的景色都尽收眼底。我和六弟就像在哪里喝茶赏景。” “但是没想到,刚刚到了七层就听到了很熟悉的琴音。那就是他在踏春的时候弹过的那一曲。我后来才知道,他一直弹那首曲子,不过是因为那首曲子是他心中的那个人一直最喜欢的罢了。” “白霜楼,说到底其实还是一个酒楼,只是也向来客供应茶水。我和六弟那时候年纪还小,即使是在皇室,早就可以喝酒了,在外面的时候,还是习惯喝茶水。在白霜楼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们那时候几乎忘了,白霜楼真正的生意了。” 蓝幕羽看着他苦笑了一下,确实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到这样一节。关于白霜楼的事情,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因为玉茗楼就是在它的原址上建立起来的。而且,就以前到过逸城的人来说,到了逸城如果不到白霜楼,完全就是白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几年前的时候,白霜楼发生了一场大火,几乎将一切都烧没了。而里面住着的人,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来没在这里出现过一般。他本来觉得是秋玉曾经干预过白霜楼的事情,后来才从他口中得知,白霜楼的事情他完全不知情。 但是说这话的时候,蓝幕羽敏锐地觉察到,秋玉眸中一闪而逝的暴怒,于是就没有问。看样子他是在白霜楼吃过大亏吧。不然不会一提到那个名字就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他后来也没有再提,因为能让秋玉吃大亏的人,他那时候已经隐隐地能够感觉到会是什么人。 “我们刚刚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出什么来。只是看到一群人几乎将一张桌子整个地围了起来。我知道被围在里面的是什么人,但是就因为知道,所以才更是不敢进去。于是只能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听着。直到琴声忽然停了下来,有一个人被扔了出来,才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 辰宇眸中带着一丝迷茫:“我急忙赶了过去,发现他仅仅穿着一件薄衫,而一条衣带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解开了,半个胸膛都露了出来。”辰宇苦笑,一边说着一边低了下头,整理了下依旧紧紧裹着蓝幕羽的毯子,“而六弟,则是去了被扔出来的那个人那里。只是探一下呼吸,他的脸色就一下子变了。” 蓝幕羽心中一沉,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听到陈玉苦笑道:“那个人死了。于是我就知道是谁对他动手动脚了。如果死的是个一般人,即使我不过是一个没有继承权的皇子,但是凭着这个身份,想要帮他脱罪也不是什么难事,更可况,他……他不过是喝了酒,感觉到对方的威胁,下意识地出手罢了。” 蓝幕羽沉默,想到了自己后来在土国听到的一些传闻,低声道:“是你大哥的表兄弟?”土国上一任的太子,辰景,就他所知,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辰宇苦笑着点了点头:“当时父皇的皇后,也就是大皇兄的母后,是死的那个人的亲姑姑。而且那时候,土国有大约一般的军权都掌握在白家。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位表哥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 蓝幕羽微微闭了下眼睛,从辰宇的一直说的口气中就可以知道,这次他口中还没有说出名姓的少年,并没有在这一次死亡:“后来呢?”其实不用问,他也猜到了一点。 “后来?后来当时的平衍大人就赶过来了。无论如何,他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人,即使是我和六弟,也没办法将他拦下来,更合况,当时来的人又是向来以公正廉明着称的平衍大人。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带走。甚至还来不及问一声他的名字。” “但是,没想到他已经走出几步的时候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我上下打量了下,淡淡要求我将他的琴抱回去。我那时候只感觉到自己心中莫名的喜悦,然后就小心翼翼地问了他的名字。知道他的名字里面带着一个月字。但是全名,即使是平衍大人,也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不过对那时侯的我来说,我已经是很高兴的了。” “月说到底,不过是过失杀人,而且事出有因,按刑律,判的本不应该太重,但是母后却不依。父皇被吵得烦了,而杀了人的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民少年不说,还是妖惑族的死敌,人类,于是就想着处死了事。我那时候第一次恨自己手中没有权利。但是又怎么也没有办法。” “还好的是,平衍大人并不同意父皇的处置,硬是将月鞭责了两百,贬为官奴。我就趁着白家和平衍大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请父皇同意了我出宫建府,然后又通过六弟母妃家的势力,将月要到了自己府上。等那边吵完了,平衍大人告老还乡,父皇也趁机拿回了白家手中一半的军权。死去的那个人,毕竟不是白家真正的下一人继承人,感觉到父皇有意在削弱白家的势力,他们也就没兴趣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于是月就在我的府上住了下来。 第三十二章 “和月住在一起的那些天里,我觉得那还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了。但是或许是辰家的人都不配得到幸福吧。不过半年的时间,父皇和白家的事情缓和,白家就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我和月的身上,甚至连六弟和六弟母妃的家族都牵扯了进来。” 辰宇慢慢闭上了眼睛,苦笑道:“即使逃了十多年,最后还是搅和进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我十五岁的时候,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很是不少,就正式站在了土国的朝堂上面。大哥的势力,一下子就将视线全部集中到了我这里,还有,一直对皇位没什么兴趣的六弟身上。” 他微微顿了一下,又道:“我那时其实手中并没有什么势力。如果不是月的事情,只怕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估计现在就和翔乐一般,当个逍遥王爷。我刚刚出生的时候,母妃就曾经告诫过我,那个位子,并不适合我这样的人坐。” 蓝幕羽点了点头,辰宇低头,又将他抱紧了一些,低声柔和地问道:“是不是感觉到冷了?现在看天色应该是快天亮了,再忍一下好吗?过一会儿我就带你回皇宫去。” 蓝幕羽缓缓扭头,看了看他,摇头道:“没有。”微微一顿,又说道:“你继续说吧,我听着。”说完认真地看了辰宇一眼。在前世的时候,晨就曾经说过,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那些沉甸甸的记忆一直压在一个人的心上,迟早会将一个人的意志压垮,说出来压在心上的负担就会减轻好多。到了这边,和自己的那些弟弟接触久了,好多的时候,他都会听自己的弟弟们倒苦水,也习惯了。 辰宇笑了笑,抬手蹭了蹭他的头发,又摸了下他的耳垂,眸中闪过一丝茫然:“母妃说过,一般耳垂柔软的人心也是软的。月那人看上去有些冷淡,甚至有时候脾气也是很不好的,但是耳垂却是很软。他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几乎从来没有伤过不相干的人。” 蓝幕羽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辰宇又陷入了记忆里面:“事情开始的时候,总是有点麻烦,更何况我简直就是白手起家,上面又受到大哥的压制。但是还好的是,不知道当时父皇是不是也感觉到了大哥的威胁,竟然对我忽然搅和进皇位之争的事情里面的事视而不见,甚至在有些事情上面,明显地纵容我的势力的涨大。所以,慢慢的事情就顺利起来。” “大约一年时间,我的势力渐渐地在朝中占位了脚跟,即使还不能和父皇以及大哥的势力抗衡,在朝中也是说得上话了。而大哥那边,却是对父皇慢慢防范起来。一年时间,两个人的矛盾,几乎已经是路人皆知了。父皇是土国的实际掌权人,而大哥又是几乎确定了的下一任继承人,朝中的大臣基本上都在这两个阵营,只有我这边,不管是父皇还是大哥,甚至是朝中的重臣,其实都是觉得我不过是自保罢了。” “所以,当朝中中间派的人向我这边靠拢的时候,那两方都不在意。直到后来……”辰宇缓缓眯起了眼睛,唇角淡淡笑了起来,仿若春风,但是蓝幕羽却是从中嗅到了血腥的味道,“父皇的皇子,自然是不会只有我们几个的。而且母妃那边,在朝中多多少少都有点自己的势力。其实要说起来,也可以说是诸位皇子的势力。这其中,势力最大的是二皇兄的势力,他的母妃,本身就是土国除白家外实力最强的殷家的长女,在朝中的势力,其实比我辛苦经营了一年多的势力还要强大。” “当时的朝中,如果将势力分成三部分的话,父皇和大皇兄各占其一,我和二哥又占了其中之一,而且如果是双方联合,我和二哥这边的势力一定能够超过前些时候挣得伤到筋骨的大哥父皇他们。只是……大哥是真的对皇位没兴趣,也一直没什么事情将他挤到这滩浑水里面来。更重要的是,不管是父皇还是大哥,都不希望在朝堂上看到他的影子。” “和二哥的势力联合,对我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办法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要说我们几兄弟里面,其实最聪明的就是二哥了。后来……”辰宇低头,眸子里面光华动人,唇角勾起的弧度却有些诡异,“你不是一直觉得我知道你是人类的时候没多少反应吗?” 蓝幕羽点头,他本来就一直奇怪辰宇知道他的身份后的反应,本来听他说关于那名叫作月的少年的时候,隐约地觉得应该是因为那名少年的缘故,现在他又问了出来,就知道其中还有其它的缘由,于是点了点头。 “后来,我大哥爱上了一名人类少女。我们那个时候,和现在有些不同,只要是人类,除了过来做生意的平民,能够长期留在这里的,就只有奴隶。而且即使是有的贵族喜欢上了人类,也是不能娶来当妾的,更不要说是正妻。” “他不想那名少女在这边受委屈,就觉定以后在在封云山以北定居生活。但是,如果他擅自离开了这里,并且让人知道他到了人类那边,他下属的所有势力,甚至是自己的母系一族,都会被刺死。于是他自己主动来找我,将自己的势力转交到了我的手上,唯一的条件就是,在皇位之争的时候,保全自己下属的势力,特别是母系一族。” 辰宇微微眯着眼睛,但是蓝幕羽却看到了其中隐隐约约的狂喜和癫狂,心中猛地一悸,但是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看着他。 第三十三章 “和二哥权利的交接,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我说过,在我们兄弟几个里面,二哥是最聪明的,但是也是一旦做起事情来,心思最狠的一个人。将手上的势力断断续续交到我手上后,他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一直隐藏在我身边,一直到后来他已经受不了这边的禁锢,借机挑拨父皇和大皇兄。” “后来,那两位越闹越僵。终于在和竹国的事情上闹出事来。他们两个的分歧本来就大,又有二哥的推波助澜。父皇终于决定连和我在那次除掉他,而名目,便是叛国罪。那时候一直跟在大哥身边的是一名极出色的谋士,他首先看出了端倪,要大皇兄逃出逸城。但是大哥那人……” 蓝幕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到这位皇帝陛下苦笑了一下,眸子里面闪过一丝惋惜,但是更多的却是见惯生死的淡漠。 “他那个人啊……或许是太子真的当的时间太长了吧。在我们这个位置上,阿谀奉承的人总是很多,多到一不小心就迷失了自己。大哥并没有听那名谋士的话,而是听信了另外一位,举兵谋反!于是这个叛国罪就是坐实了。” “大哥叛乱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我已经决定和父皇联合。但是我觉得那名谋士应该是看出点什么了吧,否则也不会让他逃到竹国去。而后来,却是那名谋士自己逃到了竹国。直到我继承皇位,依旧是没有一点消息。” 蓝幕羽比较关心的是在那场谋逆逼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具土国的史书记载,不论是当时的皇帝陛下还是堪称一代枭雄的大皇子殿下都死在了乱军中,其中甚至还有他刚刚提到的二皇子殿下。而现在自己身边的这位,不忍见兄弟翻墙,父子反目,除了二皇子,其他的两位都以皇帝的礼节葬入皇陵。 辰宇慢慢眯起了眼睛:“我本来以为,只要帮父皇擒住大皇兄事情便是结束。但是没想到二皇兄却故意压着军令不发,生是让两个人两败俱伤的时候才发兵进宫,到的时候,皇宫里面已经血流成河,几乎找不到什么活着的人了。而找的见的,不是疯了就是依旧陷入了厮杀里面。” “我和二皇兄是在议政殿找到他们两个的。”辰宇唇角微微动了动,蓝幕羽觉得他或许是想笑一下,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喃喃道:“不是两个,或许应该说是三个吧。月也在那里,被大皇兄的一名侍卫握着颈子,站在边上。我们两个人进去的时候,议政殿几乎没剩下什么人了,父皇和大皇兄个执一边,坐在椅子上面,血红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我和二皇兄,全身上下都是血迹。” 辰宇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茫然,像是瞬间又回到了那个地狱般的地方,本来庄严神圣的议政殿里,铺着厚厚的一层血,自己穿着厚底的靴子进去,几乎淹没了整个鞋底。那状若疯状的两位见到他们两个进来,眸子更是血红,狠狠地像是要择人而噬一般,要不是身体已经首创过重,辰宇相信他们绝对回想自己扑过来,就是死也要咬下自己两块肉来。 “是你们两个!”父皇不熟悉的眸子冷冰冰地看着他,忽然又是一笑,讥笑道:“我倒是没想到逮了一辈子的雀儿,最后却被雀儿啄了眼。老三,你倒是好样的。”一边说着一边冷漠地看了也直直地盯着他的大皇兄一眼,然后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大皇兄却是一直没有说话,就是直直地盯着他看,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二哥从他身后转了出来,然后几步走到他身边,从腰间抽出长剑来,递到了大皇兄手上,没法一言,而是淡淡地看着他,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唇角依旧带着一丝淡淡的像是习惯性的笑意。他只感觉到自己心中猛地一寒,一路寒到了灵魂深处。呆在原地动都动不了一下。 等他猛地惊醒的时候,看到的确是月被一剑穿心的样子。他猛然间感觉到心口一麻,然后就全身都失去了控制,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秋水般的长剑从他熟悉的身体里面一寸寸抽出来,而那具像是失去控制的身体,缓缓地向下倒了下来。 “不!!!!” 他感觉自己一瞬间就疯了,猛地冲到那个人面前,什么都不知道做,只是一把捂住那人鲜血冉冉的伤口,极力想说什么,但是嘴唇一直动作,就是一点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那双带着一点点茫然的眸子,淡淡地看着他,然后缓缓笑了笑,嘴唇微微动了动:“墨煌,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也如我这般,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然后,他就绝望地看着那双忽然间清澈起来的眸子缓缓合了上来,身体慢慢地变冷,僵直,就像是握在手中的流沙,怎么也抓不住。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就做绝望,然后,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冷了。 “辰宇,我杀不了你,现在我也不想杀你,你就带着你的皇位活下去吧。哈哈……”忽然间听到声音,他茫然地抬头,看到带着点点红色水珠的银色狠狠抹到了带着点点血迹的脖子上面,一蓬血瞬间喷了出来,溅了他一头一脸。他忽然觉得被血染到的地方烫得惊人,像是要将他的灵魂也灼伤一般,只是他动都不想动一下,静静地看着被割破颈动脉以及咽喉的大皇兄剧烈地一声接着一声地咳嗽,然后身体慢慢地痉挛,最后斜歪在椅子上,不动了,但是那双眸子依旧睁着,死死地盯着他。 到了末路的父皇也是狂笑:“老三,原来你也不过是黄雀罢了,原来捕鸟人在这里!我倒是生的好孩子!” 他慢慢地转头,像是一瞬间不能感觉到周围发生的事情,好一会儿才惊慌起来,但是另外一边坐着的,当了半生皇帝的一代帝王,已经停止了呼吸,只是不想死不瞑目的大皇兄,那双他看着悚然的血色双瞳合了起来,面目甚至带着一种淡淡的安然。 他本来觉得这或许就是事情的终结,自己说不定就会被监禁一生,或者是下一刻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大皇兄自杀的那柄长剑的二哥杀死。他几乎已经在雀跃地等待死亡,但是那柄剑微微碰了下他的颈子的时候,就被收了回去,缓缓地移到了剑的主人的脖子上。 他猛然间听到了风啸的声音,虽然极轻微,他还是听到了,还有一声淡淡的,更像是淡漠的“抱歉”。然后又是一蓬血喷了出来,溅满了他的整个视线。 第三十四章 “一场宫变结束,父皇、大皇兄和二哥都死了,幸存下来的只有我罢了。而后来进宫的六弟。只是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开了土国的皇宫,至今为止,再也没有见过。” 辰宇忽地笑了起来:“而这时候,南边又发生了叛变,皇叔的军队直逼逸城。我当时已经是万念俱灰,觉得死在皇叔剑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于皇位,我本来兴趣就不是太大,现在的这种情况不过是阴错阳差。” “只是,皇叔将要破城的时候,那个人却是过来了。” 蓝幕羽微微一惊,霍地了然,知道他在说谁,心中微微一沉。 其实他不是很喜欢和他口中说到的人扯上关系,但是,那些人就像是这个世界的网,平时的时候感觉不到,只要稍微做出一点违背他们意志的事情,就将有大批大批的人死亡。 他们简直就是这个世界的秩序,一切有违的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皇叔最终死在了逸城之下,他下属的十几万大军,除了对战中死去的之外,其余即使是投降的,也是一缕坑杀。” “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地方,有一个很大的山丘,那里本来是一个很深的谷地,但是好几万的尸体填进去,就变成了山丘了。” 蓝幕羽看着他的眸子渐渐变得茫然,缓缓闭了下眼睛,没有开口,其实即使是开口,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几万人的生死,在这个每年因为战争要死去几十万人的年代,更何况其中大部分还是奴隶。 这也是辰宇,如果是其它的君王,死就是死了,除了贵族,即使是一般平民的血传到一国之君的耳朵里,也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 他不知道如果是十几万人死在自己眼前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在原来的世界生活得太久,而且又是在思维定型的时候,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再久,也不会习惯这种杀戮,有的不过是越来越多的悲哀罢了。 “大约又过了半月左右的时间,逸城渐渐的又变得安宁下来。父皇和皇叔去世,大皇兄和二哥已不在了,而六弟也是不知所踪。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到了国破家亡的边缘。” 辰宇苦笑:“我将皇叔的尸骨送回了他自己的封地安葬,又将他的子女妻妾贬为平民,父皇和大皇兄的尸骨也先后以帝王的礼节葬入皇陵。但是月,他的尸骨在叛乱结束的第二天就找不到了。” “想不想知道,二皇兄那么做的原因?” 辰宇忽然低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蓝幕羽怎么也看到了掩也掩不住的讥讽。 于是他点了点头,只是心中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口中曾经提到的,那名自己二哥爱上的那名女子,想必在两个人联合之初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二哥虽然聪明绝世,但是还是小视了父皇的情报网。在他准备和那名女子远走高飞的第五天,就派人将那名女子杀了,灌了一杯鸩酒。而大皇兄,早就想将他拉入自己阵营的,也是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那名女子的存在。用她威胁二哥没有成功,在父皇动了杀心的时候,是他提供的消息。而我,父皇曾经私下和我提过二哥的事情。只是当时我一直和月在一起,没有听出他竟然有这种心思。” “二哥不过是在报复罢了。他那个人啊,太过偏执。其实,我们辰家的人那个不是偏执?我偏执于月,即使他已经是了将近十年了,现在依旧念念不忘,父皇和大皇兄太过于偏执他们的皇位,以至于父子反目,而六弟,如果不是偏执,也不至于十多年来音讯全无!或许在我们中间只有翔乐是不同的吧?他早早就从这场没有一点意义的权位之中退了出来,一辈子逍遥无忧。” 蓝幕羽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五味杂陈,然后淡淡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墨煌还是节哀吧。说道月,其实要是仔细想起来,那样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天地一下子暗的厉害,就像是连最后的一点光亮都失去了一般。 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九天之上,只稀稀落落地留着几点疏星,看样子这个晚上就要过去了,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辰宇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淡然一笑,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淡淡道:“天看样子是要亮了吧。没想到这一夜怎么漫长。”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依靠在怀中的身体抱紧了一点:“我们等会就回去。现在的这个地方是一个谷地,怎么也能挡一点风。要是现在离开,外面晨风可是最冷的时候。” 他低头看了看看着他的晏,又笑了笑:“你睡一会吧,等天明的时候我叫醒你。” 蓝幕羽沉默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微微侧过头将脸靠在他的肩上。 晨以前的时候也说过,如果想要安慰一个人,有时候并不是给那人一个依靠,而是让那人成为自己的依靠。 有了要守护的人,即使是在懦弱的人也会坚强起来。 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土国国君本身并不是懦弱的人,只是一时间将心口的陈年旧伤生生挖了出来,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舔舐伤口罢了。 或许在他醒过来的时候,和他整整说了一个晚上的帝皇,能够将心底的心事彻底地放开吧。 辰宇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看着安静睡过去的孩子,轻缓的呼吸声隐隐可以听见,让他见见感觉到宁静。 就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靠在自己母妃的怀里,听着那名温柔的女子哼着歌谣哄着他入睡。 他也算是个早熟的孩子,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记事,只是那名生他的女子,却没有等到他坐上皇位,甚至没有等到好好地过上安稳日子的时候,就香消玉殒地消失在了死气沉沉的宫廷之中。 第三十五章 蓝幕羽渐渐醒过来,身上有一种不是很严重的瘫软感觉,脑子也是微微的混乱,而且还伴随着一阵阵不是太严重的恶心的感觉。熟悉的低血压的反应,让他沉沉地喘了几口气。 感觉到自己怀中人气息的变化,辰宇皱了皱眉,勒了下马缰,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换了个姿势抱着,低声问道:“怎么了?感觉很不舒服吗?” 蓝幕羽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的感觉袭来,但是身体却不能配合的做出什么动作来,只能摇了摇头,然后皱着眉,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看样子是昨天一夜没睡的缘故。 他微微抬头看了看路边树的影子,知道应该已经是将近正午时分。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回逸城的路上吧。 即使看到晏摇头,辰宇还是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极是不舒服,但是他却没有一点头绪。 一直知道他的身体不是太好,但是究竟是怎么回事,还真是不知道。 他略迟疑了下,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安静地皱着眉的孩子,低声道:“你感觉很难受吗?我们是在这里停一下,还是现在快一点赶到逸城去?这里距逸城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程。” 刚刚看少年的气色以及反应,就知道现在他并不是第一次发病了,他应该知道怎么解决才对,所以他才直接问他。 蓝幕羽皱着眉,淡淡道:“在这里停一会儿,我缓一会就好。不过是身体虚弱的缘故。” 辰宇又看了看他,点了点头,抱着他翻身下马,小心地没有碰到他,然后一手抱着他一手牵着马缰走到了路边树林的阴影里,才慢慢坐了下来,将少年放在自己怀中,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皱了皱眉道:“似乎有点发烧。” 他迟疑了下,还是说道:“是因为昨夜的缘故吗?” 蓝幕羽看着他带着疼惜的神色,忽然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身体不好,昨天天气还是凉了些,有点着凉罢了,估计明天的这个时候就好的差不多了。” 辰宇眸中闪过一丝愧疚,但是他并没有道歉的意思,摸了摸晏柔软的头发。 因为一夜没睡,现在又是刚刚醒过来,他的头发并没有束起来,散落地披散在两人身上,仿佛一匹黑亮的丝绸,带着微微的凉意,让他感觉很是舒服。 他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到了逸城,就住到宫中吧。宫中有一个清影殿,原来是二哥的地方,很是精致漂亮,而且那个地方是二哥有时候回宫的时候住着的,并不在后宫之中,更像是宫中的客房,我觉得你住着刚好。” 蓝幕羽不由地一愣,迟疑了一下,眼前骤然出现原来还在静寰宫但是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逸城的那几个人来,无奈道:“这似乎有点不合规矩吧,我在逸城有自己住的地方,实在不行就在城中再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就不劳烦陛下了。” 辰宇眨了下眼睛,并不奇怪晏的拒绝,只是说道:“是墨煌。” “什么?”蓝幕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辰宇认真地看着他,又说了一遍:“是墨煌,邀你住进宫中的是墨煌,而不是土国的国君。而且,你住的地方也不是土国的皇宫,而是一个真正朋友的家。” 蓝幕羽不由地苦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缘故。 凡是和自己相处有一段时间的人,总是会不自觉地显出一点两点的小孩子脾气来,他微微摇头,无奈道:“邀我的是墨煌,而且我也确实住的地方是朋友的家,但是别的人估计不会这样认为吧?” 住进皇宫,即使不过是外宫,对于他来说,怎么说怎么也不会像个样子。 更何况,他是不可能一个人住进去的。 先不说秋玉和寒玉,就是现在莫名其妙一直缠着他的影轩,绝对是会和他住在一起的。 还有就是,他来逸城,这个土国的都城,根本不是来做客的。 辰宇慢慢眯了下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他的头发,忽然一笑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在逸城,和封云山以北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你知道简越吧?他就曾经在外宫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能够住在宫中的,并不一定是皇族,还有这个国家的贤王,唯一的一个外姓王侯。” 蓝幕羽微微一愣,这件事他多少听过一点。 简越可是几乎能和土国的开国皇帝共掌江山的人物,辰宇这明显是将自己和那位传奇谋士想必,他心中忽然有一种异样,但是秋玉他们他又不能考虑,所以他沉默下来。 辰宇心中忽然一叹,其实他在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知道晏心中真正的顾虑在哪里,但是他却故意地不去想,但是现在…… 看着晏难得的沉默的神色,他只能在心中微微一叹,淡淡道:“清影殿地方大得很,有好几个院子。那里本来就是在外宫,二哥住的时候有意将那里拓宽,即使是那身边的那些人全住进去,也不会显得拥挤。而且,那个地方有一道小门,和外面连接,要出去或者是干些什么都不会不方便。” 蓝幕羽微微抬了下头,看着他认真的脸,心里明白他在想什么,点点头道:“那好吧。” 他微微顿了顿,低下头去,有意避开了辰宇的视线,低声道:“我很抱歉。” 辰宇只觉得心中微微一动,像是有什么小东西钻了进去,痒痒的,但是却是奇怪的并不感觉到难受。 他慢慢闭了下眼睛,迟疑了一下,缓缓低下头去,在他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淡然笑道:“你不用向我道歉,我都知道。” 蓝幕羽忽然沉默下来。 第三十六章 歇了没多一会儿,蓝幕羽就觉得身上难受的感觉好了不少,闭着眼睛吐出一口气,正要说什么,胸口的地方却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一点都没有准备的他身体骤然蜷缩起来,连刚才舒缓的眉也一下子皱了起来。 辰宇本来是安静地看着怀中唇角带着一丝惬意的孩子,猛地看到他身体蜷缩起来,而且脸上的肌肉也微微的扭曲,额头上瞬间全是冷汗,吓了一跳,惊慌地将他搂起来一点,惊诧道:“你怎么了?感觉怎么样?” 身体不过是瞬间一缩,明白不过是醉玲珑发作的时候,蓝幕羽强撑着缓缓将身体放松下来,但是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嘴唇颤了颤,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辰宇看着眼前孩子的情况骤然恶化,而且脸上慢慢地带上了一抹苍白,甚至连嘴唇都没有了颜色,只有被牙齿狠狠咬住的地方,慢慢洇出了一道血红,心中忽然感觉到一阵疼痛,但是也让他慢慢冷静下来,晏的反应,几乎和刚才身体不舒服时候的反应一模一样。 他看着怀中的孩子,忽然感觉到什么,视线转到他紧紧抓着胸口衣襟的苍白手指上,迟疑了一下,坚决地将手按上他的手指,低声道:“是这里不舒服吗?” 蓝幕羽沉默地看着他,然后勉强摇了下头,他中了醉玲珑的事情,暂时还不想让人知道。直觉得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自己中了毒的这个消息泄露,就会有什么他一定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辰宇沉默了一下,然后拨开了他的手,没再说什么,而是试着去解被自己抱在怀中的那人的衣服。但是怀中的孩子却忽然挣扎起来,无力的手按在了他的手掌上面,明显的抗拒的意思。 辰宇手上一顿,对上那个孩子几乎可以说是倔强的神色,但是即使是在这个时候,那双淡淡的清澈的眸子里面,也没有一丝一毫让他不舒服的神情。他心中忽地一动,被自己抱在怀中的这个孩子就像是一汪清泉,什么时候都是原来清凌凌的样子,似乎没什么能污染到他,但是却又像是没什么能进到他的心里。 辰宇忽然觉得心中苦涩,他忽然开始羡慕那两个能够走进他的世界的男人了而自己……。他强行将这种感觉压回了心底深处,认真地看着那孩子清澈的眸子,低声道:“晏,相信我一会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蓝幕羽忽然觉得悲哀。他沉默下来,醉玲珑带来的剧痛,让他的手不住地发颤,而且其实也没什么力道,要是辰宇想做什么,根本起不到一点阻挡的作用。这事他知道,辰宇也知道。但是……蓝幕羽慢慢将自己的手松开,别过脸去,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反应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或许是他自己真的相信了眼前这名男子的话吧。 感觉到手上轻微抗拒的离开,辰宇忽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大哭一场。心里骤然升起的阴霾因为他的这一个动作完全消解了,甚至还感觉到一种说不上来的柔软的感觉。他忽地苦笑,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说不定这样就完了吧。 几乎是怀着虔诚的心,辰宇慢慢将怀中的孩子轻轻放在自己腿上,迟疑了一下,慢慢地伸手撩开外袍,然后解开了里衣的衣带,露出浅绿色的亵衣,略显得单薄的玉白,以及淡淡的两点朱红,在真丝的绿色里隐约可见。 辰宇感觉到自己脸上烫了一下,手指也是一颤,但还是算得上镇定地将亵衣的带子也解开,露出了大片玉白色漂亮精致的胸膛,甚至那一双红粒,因为天凉的缘故,已经微微挺立了起来。即使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辰宇还是觉得自己心中一荡,但是几乎是在他极力想将视线移开的刹那,视线却是猛地一凝,直直地盯着应该不是刺青的花藤上面。 “这是……”他感觉到自己的指甲剧烈地颤抖,嘴唇上传来轻微的刺痛,他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将下唇咬破了。 蓝幕羽看着脸色骤然间惨白的男子,淡淡点了点头,苦笑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人看了吧?”醉玲珑,并不是他讳疾忌医,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的反应,他就知道如果别的人知道他身中此毒的时候,也不过是徒增困扰而已。 他相信自己师弟影轩的话,此毒误解,所以,觉得瞒得越久越好。 “不!怎么会?”辰宇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脸色煞白地看着那片漂亮至极花藤,喃喃自语,眉头皱的死紧,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 蓝幕羽却是慢慢缓过劲来。醉玲珑发作的这机会,他也慢慢摸清了它的规律,这种没来由的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发作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感觉,就像是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甚至连心口的印记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是寒玉至今还不知道的原因。至于秋玉,他第一次发作,而且还是在他还不知道自己中的是醉玲珑的时候见过一会儿,究竟知不知道自己中了醉玲珑,他也不是太清楚。 花藤的印记慢慢在心口的地方消失,那片的肌肤又恢复了原来的莹白,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但是蓝幕羽确实感觉到了在疼痛中挣扎过后的脱力,指尖微微颤抖着,但还是没办法将衣衫整好。 索性辰宇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怀中孩子的样子,脸色虽然沉重,但还是恢复了一点,慢慢地帮他整理好了衣衫。 蓝幕羽看了看他,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点,他微微颤抖地撑着地坐了起来,看着前路道:“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辰宇看了看他,沉默地抱着他站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快马赶到逸城,仅仅用了一个时辰稍微多一点的时间。 刚到逸城的城门口,纵马疾驰的辰宇猛地勒马停了下来,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面静默地站着的一双男子。 一着黑衣,另外一位,身上却是一身白,是一直跟在晏身后的秋和寒。 他不由地紧了紧抱在自己怀中又睡了过去的少年。 几乎是在他停下来的时候,那两个人就走了过来。 刚在都城的城门口纵马疾驰的人,想来也没有几个,即使不认识他,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是忍不住将视线落到他身上,那两个人看到他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几乎已经做好了等那两个并不是太熟悉的人发难的准备,但是走到她身边的两人却一点发作的意思都没有。 看着他怀中熟睡的孩子,名字叫做寒的男子像是头疼一般揉了揉额角,而另外一名神色略显得难看的男子,扫了抱着自己爱人的他一眼,淡淡道:“把他给我吧,我们回去再谈。” 辰宇愣了愣,看了看停在不远处的马车,瞬间并明白过来。 这两位在这里等的时候并没有骑马,毕竟牵着马站在满是人流的城门口,实在是太过张扬。 而且就现在三个人的状况来看,毕竟是要一起回去的。 那一个人抱着一个睡过去的人都不是回事。 否则明天这件事就会成为全城人的谈资,于是辰宇痛快地将晏递了过去,自己也翻身下马。 不论是寒玉还是秋玉,都没有急于检查蓝幕羽的身体状况。 而且不用检查,他们也看了出来。 蓝幕羽的身体状况一定好不到哪里去,要不然也不会刚才虽然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的动作还没有将他惊醒。 秋玉将他小心地抱在怀中,转身就走,明显没有理会辰宇的意思。 倒是寒玉,看了看自己神色冰冷的弟弟,又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唇角含着一丝笑意的辰宇,无奈摇了摇头,向一直站在马车边上的一名小厮招了一下手,示意他过来,然后对牵着马的辰宇道:“如果不介意,就一起坐马车回去吧。至于马,让旋优带回去行吗?” 辰宇看了看小跑过来垂手而立的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将马缰递到被称作旋优的少年身上,对寒玉道:“那就打扰了。” 寒玉点了点头,向旋优示意了一下,转身先向马车那边走了过去。 那两人刚刚坐到马车上面,一直面无表情的沉看了看人已经来全了,挥了下马鞭,马车便动了起来。只是马车里面的气氛,在两个人坐上去的时候,骤然间凝重起来。 寒玉看着自己弟弟难看的脸色,又看了看脸颊上带着一抹红晕的蓝幕羽,忽然想到了回静寰宫的那一幕,微微皱了皱眉,在马车上的另外两个人脸上扫了一下。 幕羽是辰宇带过来的,对他的身体状况只要不是十分粗心的人,总是要了解一点的。 而自己的弟弟,刚才一定是已经仔细检查了他的状况,不然脸色不会这样难看:“他怎么样?” 秋玉抿了下唇,冷淡道:“这话应该问土国的君主陛下吧?” 寒玉看着这位土国的君主陛下瞬间一变的脸色,脸上微微感觉到尴尬,直接将手伸到依旧睡着的人的额上探了一下温度,其实烧的并不是太严重,充其量不过和那次差不多罢了,只是这次缘由却是这位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己弟弟都没有一点好感的土国君主罢了。 他又看了看神色一个比一个冷的两位,掀开门帘看了看驾车的沉,道:“稍微快一点吧,我们要尽快回去才行。” 毕竟上一次他也睡了两三天才醒的,即使是小病,对幕羽的身体来说,也是一点都耽搁不起的。 对于车上另外两个人明显的责难和紧张,辰宇心中忽然感觉到一阵复杂,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昨天晚上,他有点着凉了。而且,也没有怎么睡好。是我疏忽了。” 其实他并没有将这场并看得太重,毕竟即使是一般的人,感染了风寒,不过是难受几天就会好起来了。 晏身体一直不是太好,应该最多花的时间长一点吧。 至于醉玲珑的事情,他知道晏并不想亲近的人知道,所以当然是一字都不提。 这话不说还好,话刚刚出口,秋玉脸色更是难看,冷冰冰道:“本来就知道他身体不好你还敢连夜带他出去?而且还是不眠不休地两天两夜?他是孩子,你也是小孩子不成?不知道国君陛下今年几岁了?!” 辰宇脸色陡然便是一沉,即使是以前他当皇子的那会儿,身边虽然没什么势力,但是也没有什么人敢当面这样指责他。 这件事虽然是自己不对,但是眼前的这名一直跟在晏身边的男子实在是碍眼。 他一瞬间又想起自己提议让晏住在宫里的时候,晏迟疑的神色,以及那一句淡淡的抱歉。 秋玉直直地对上辰宇的目光,寒玉几乎觉得马车中的空气能烧起来。 只是在一般情况下,遇到幕羽的事情的时候,他往往比自己的冷面弟弟更加冷静一些。 看到辰宇脸上一闪而逝的杀意,他心中突地一跳,然后便是释然,毕竟自己也是起过杀意的,既然自己都做不到,他似乎没办法去要求自己的敌人吧?情敌自然也是敌人。 他看了看争锋相对的两位,将蓝幕羽从自己弟弟怀中抱了过来,淡淡道:“现在似乎不是吵架的时候吧?” 冷眼看着对方的两个人听到他的话都停了下来,不在直直地对视,只是彼此脸上都没有好脸色。 第三十八章 有了前车之鉴,所以当蓝幕羽清醒过来离月告诉他他已经睡了三天两夜之后并不吃惊。 而是看了看已经将近中天的太阳,慢慢闭上了眼睛,让并不显得炽热的阳光照到自己脸上。 鼻尖全部都是淡淡的泥土和花的清香,让他很是舒服,连在床上躺了将近三天的疲惫都消下了去了不少。逸城,实在是名至实归。 慢慢吸了一口气,蓝幕羽睁开眼睛,扭头看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的离月,疑惑道:“你这样子看着我干什么?他们都哪里去了?” 他问的是池家的那两个兄弟以及影轩,或者还应该加上辰宇? 离月眨了眨眼睛,转眼睛变成了一只银白色的小狐狸跳到了蓝幕羽的床上,拱进了他的被子里面,整个身子都缩在他怀里,笑嘻嘻道:“他们有事都出去了,临了让我照顾你。” 蓝幕羽心中微微一震,所有人都有事出去了?这么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离月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玉白色修长的颈项,然后在他脖子上面蹭了蹭,道:“你用不着管他们。今天是四月初一啊,几乎是逸城全城的人踏春的时候,天还没亮的时候国君陛下就派人来催了。现在他们应该正周旋在各色美人中间吧。” 一边说着一边又舔了下眼前漂亮的脖子,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吃吃小豆腐了。 如果那两个黑面神中有一两个在的时候,他还没有碰到羽的衣角就被扔出去了。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还是很感谢土国的这位君主大人的。 虽然仔细想起来这位也算是他的“情敌”之一,但是既然他得不到,争抢的人越多越好。 虽然他不认为这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但是挣的人多了,而羽的时间又是确定的,所以别的人占得时间也就少了嘛,所以他还是很高兴的。 当然,这些事情是不能让那两个黑面神知道的,就是新来的那一个也不能知道。 蓝幕羽自然是不知道他在转什么花花肠子,但只这并不阻碍他思考将扑到怀中小狐狸送到别的地方。 伸手摸了摸银色小狐狸柔软的银色毛发,他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有很长时间不成见过那只真正的狐狸了。 以孟瑶的话说,就是无意中捡来的那只,但是他觉得说不定就是孟瑶专门抓来给他的。 至于是什么原因,看一看现在窝在自己怀中的是谁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离月,如果让你去竹国找一个人,你找得到吗?” 蓝幕羽将小狐狸抱到了怀中,左思右想,要去找辰宇提过的那名谋士,离月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这个时代并不像他原来的那个世界,消息虽然比原来的时候灵通了一些,但是总的来说还是闭塞,所以小狐狸已经可以变身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出去。 还有一点,那名谋士既然是在原来的太子殿下叛乱失败之后才到的竹国,而且还曾经是那为太子殿下最为倚重的谋士,如果有人说土国的现任国君想让他重回土国,即使是他也不会相信。 而离月的口才和智谋,蓝幕羽是相信的,他一定能将那个人找回来。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在原来的世界生活的久了,已经习惯了人才的重要性。 所以他是必要将那名不知是藏匿还是对现在的土国失去信心隐居的谋士找出来。 小狐狸放开口中的美味,干巴巴地看着蓝幕羽,龇了龇牙,可怜巴巴道:“我才回到你身边没几天你就要将我赶出去?” 蓝幕羽看着明显是装出来的可怜,微笑着摇了摇头,撑着双臂坐了起来,靠在床边,将小狐狸举在眼前,淡淡一笑道:“你不是说过要帮我的吗?难不成现在反悔了?” 小狐狸赶忙摇头,即使知道这次是不得不再次离开了,还是装可怜地又向他怀中蹭了蹭,可怜巴巴道:“我舍不得离开羽。” 蓝幕羽失笑,装作思考的样子,摸了摸下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本来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交给你办的,现在看来你还是不适合,还是交给孟瑶要稳妥一些,说不定影轩会愿意帮我出去一趟?”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门口,就像是忍不住要起身去找孟瑶或者是影轩一样。 小狐狸恨得咬了下牙,磨了磨牙笑道:“我觉得还是我去一趟吧,毕竟比较起来还是我对这里要了解一点。而且在这里的人脉也是他们两个比不上的,相信很快就能找见羽说的要找的人。” 孟瑶那家伙就算了,知道是因为自己才要离开自己主子身边,最多吃一两个哑巴亏。 但是要是影轩,最近不短的时间里他却是了解了那小子的睚眦必报脾气,要是他离开羽…… 他激灵灵打个冷战,那小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地惦记自己的皮毛了,说是想给自己的师兄弄一件皮手套。 蓝幕羽满意地一笑,点头道:“这样说来,倒真是你要合适一些。他们两个,毕竟来的时间还不是太长啊。” 小狐狸又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问道:“羽这是要找什么人啊?羽在这边还有什么我不认识的朋友吗?” 不是他夸口,羽在这边认识的人他相信自己是绝对认识的,当然,除了那两个黑面神的下属之外,还有混血的那些人。 但是如果是那些人,羽应该不会通过他来找吧? 蓝幕羽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小狐狸,笑着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将小狐狸放到自己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身上软融融的毛发,然后才说道:“土国原来的太子殿下,有一名谋士,你还记不记得?” 那位皇太子死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要说还活着的,也只有在开战前就离开的几位了。而当时离开的,确实没有几个人。 第三十九章 “你说浅?”小狐狸一听便明白过来,不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即使是一张狐狸脸,蓝幕羽还是看到小狐狸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你先这没事找他干什么?”浅啊……那家伙他可实在是没兴趣再见几面,见一次短命几年。 “他叫浅吗?”蓝幕羽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狐狸,敏锐地察觉到小狐狸应该是认识那名被称作浅的男子了,“应该就是他,据说在太子殿下谋乱之后就逃到了竹国去了,要是你找他大概需要多少长时间?”至于为什么要找他,倒是没说。 小狐狸顿时一脸的苦涩,眨巴了下嘴唇,可怜兮兮道:“非要找他吗?虽然我也承认那家伙的智谋确实不错。” 蓝幕羽眸子里面闪过一丝异样,奇怪道:“看样子你和他还真不是一般的熟啊。” 小狐狸忽然叹了生气,将小脑袋在蓝幕羽的颈子上蹭了蹭,无奈低声道:“当然很熟啊,那家伙要算起来,应该是我的大哥吧。” 这下轮到蓝幕羽惊愕了,这个世界还真是小了,不过……“现在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小狐狸点了点头,道:“知道,他现在确实是在竹国,两年前的时候我还见过他一面。”他顿了一下,又说道:“要是我找到他需要将他带过来见你吗?如果需要的话,即使是有原太子殿下的事情,我将他骗过来也是可能的。” 蓝幕羽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狐狸身上光滑的皮毛,心中几个念头转过,道:“不用了,如果他还愿意帮我们的话,让他想办法给土国的国君当谋士好了。” 小狐狸愣了下,随即便明白过来,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明白了。”一边说着还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蓝幕羽,小心道:“我什么时候走啊?” 蓝幕羽低头看着小狐狸,笑了笑,捏了捏小狐狸的尾巴,道:“最好现在就走,秋玉他们你就不要见了。”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找到他的话给我带封信过来,我要亲自见他一面,然后还有其它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小狐狸看着他眸中一闪而逝的亮光,忽然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但还是用小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又化身成白袍子的少年,笑嘻嘻道:“我现在就走,大概不到一个月便有消息了。” 蓝幕羽点了点头,看着几步走出了房间,缓缓闭上了眼睛,刚刚醒过来,又分了一番心思,他也有点累了。 但是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休息,小狐狸刚刚离开,就有人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蓝幕羽睁开眼睛看着来人,愣了愣,迟疑道:“殇落?” 来人可不是殇落,依旧是一身紫色袍子,长及脚踝的长发用一根带子束了起来,飞扬在身后。他身后跟着小七,看到他看过来微微侧了下身子向殇落俯了一下身,道:“属下先离开了!” 殇落扭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然后就不再理会他,走到蓝幕羽的床边坐了下了来,将饭盒就放在床上,道:“听说你又病了,我刚好在逸城,就过来看看。上一回忽然有事,来不及打招呼就走了。” 蓝幕羽笑了笑,道:“没什么,反正也不是大事。不过殇落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如果帮的上忙就尽管直说。”其实他说的不过是客套话,他并不认为在封云山以南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帮的上这位的。 但是没想到殇落看了看他,却忽然低低一叹,手指在食盒上面抚摸了一下,似乎是无奈地说道:“这次来,还真是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蓝幕羽不由地一愣,随即便笑道:“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 殇落又认真地看了看他,忽然低头看着自己拎过来食盒,淡淡道:“你先吃点东西我们再谈吧。睡了几天,应该还没有吃过东西吧?离月其实什么都好,但是就照顾人,他还是什么都不会的。”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打开。 蓝幕羽忽然心中一沉,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然后便低下头去看着食盒中的东西。其实里面的东西他看了之后还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了,真的就像是一个熟悉的朋友带吃的过来看生病的朋友,但是在这种算得上诡异的情况下送来这样一盘没什么奇怪的清炒蔬菜,却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殇落唇角带着一丝奇异的笑意,淡然笑道:“这是西茉,是有个地方很平常的一道菜色,我一直觉得不错,这次带过来给你尝尝。” 蓝幕羽仔细看着盘中色泽漂亮菜蔬,怎么也看不出一点异常的地方来,将筷子拿了起来,抬头看着殇落道:“不知道这是哪个地方的名吃?今天幕羽倒是交了好运了。” 殇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不在意地笑了笑,也并不隐瞒,道:“是尘寰的东西,秋玉应该和你提过吧?其实即使没提过,幕羽应该也是知道那个地方的才对。” 蓝幕羽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异样,有什么念头在心底一闪而逝,只是什么都没有抓住,听到殇落的话,点了点头,夹了一筷子白瓷盘子中色泽鲜艳的西茉送入口中。或许就像殇落说的吧,这真的是一道很平常的菜,吃到口中的时候有点像前一世的菠菜,但是却比菠菜鲜嫩了不少,而且有一种淡的几乎感觉不出来的清淡甜味,很是爽口。 蓝幕羽爽快地将一盘菜夹碗,将筷子放到原来的地方放好,淡笑道:“这道菜还真是不错,殇落倒是有口福啊。” 第四十章 蓝幕羽看着今天变的说不出的诡异的殇落,问道:“东西也吃了,殇落现在能说找我究竟有什么事了吗?” 不过自己吃的东西究竟有没有问题,相信两个人下面要说的事情才是正题。 只是他现在觉得困的厉害,就像是已经掏空了的袋子,还有人伸手进去想要将什么拿出来的感觉,而这个人,恰恰就是自己,说不上来的难受。 殇落点了点头,也变得认真起来,蓝幕羽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凝重:“尘寰那边出了一点小事,需要秋玉过去一趟。这件事除了你,没人请的动那位主子,即使是我或者是……他现在说不定也不会从命吧。”一边说着殇落忽然一叹。 但是蓝幕羽却听不出他在叹息什么。 他只是感觉到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微微一颤,功高震主四个字一下子出现在他脑子里。 但是这个念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他看得出来,不管是秋玉还是寒玉,对那个地方都甚是忌惮,应该还没有到功高震主的地步。 他稍微稳了稳心神,也不问是什么事。 相信即使是他问了,从殇落口中问出答案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淡定道:“这没什么,我回来和他说就是了,反正这边的事情也还没有正式开始,我们有的是时间。” 殇落神色奇怪地笑了笑,也没有问他在这里究竟是想搞什么名堂,点了点头,收拾好食盒后站了起来,道:“那么我就离开了,你身子不好,应该多多保重才是。” 蓝幕羽也客套地点了点头,道:“我现在身体不便,就不送殇落了。” 他说的身体不便,并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现在已经到了逸城,绝对不能留下一点破绽。 殇落明显地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真身离开。 蓝幕羽在他起身的时候就有点撑不住了,殇落刚刚一转身,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不再受自己控制一般向床铺上面倒下去,但是却被殇落忽然出口的话生生顿在了半空中:“据我所知,幕羽似乎中了一种药了吧?” 蓝幕羽骤然睁眼看着他的背影,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调整好自己的语气,心中转过几个念头,最后缓缓躺会床铺上面,淡然道:“据说是醉玲珑,但是这种药幕羽也是第一次见到,不是十分确定。”微微一顿,“不过不知道殇落是怎么知道的?” 殇落依旧背着他,听到这话才回过身来,笑道:“要说起来,‘眠花藤’还是我亲手交到秋玉手上的,只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原来那个孩子将要药到了你的身上,说来还真是惭愧。” 蓝幕羽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样子,心中却是忍不住苦笑,他可没有看出一点惭愧的样子来,倒是有一点点果然不愧是自己晚辈的赞赏。 他不由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殇落忽然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看笑话似乎也不急在一时吧?而且又是为什么说出药是他亲自交给秋玉的这种话来? 中间究竟是在暗示什么?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 殇落看着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孩子,忽地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忽然想了起来。” 然后他转身又走了几步,停在了门口,手指扶着门框,淡淡的声音道:“西茉这才在我们那边虽然常见,但是却是压制醉玲珑唯一的药物。” 蓝幕羽微微一鄂,回神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那个人的影子,忍不住伸手按压在了心口的地方,那是那多妖异的花藤出现的地方,也是他知道自己中的是醉玲珑而不是眠花藤的唯一凭证。 将手放了下来,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脑子里面却还是忍不住想。 既然醉玲珑是殇落交到秋玉手上的,他知道自己中了醉玲珑的事情并不奇怪,但是他最后离开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告诉他压制醉玲珑药性的西茉,蓝幕羽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还有就是,秋玉和他的关系应该是非同一般吧,只是为什么在秋玉和他要眠花藤的时候要把醉玲珑当做眠花藤送给秋玉? 如果说他能够预见现在的这种情况的话,蓝幕羽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而且,当时两个人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子? 殇落应该是不会知道秋玉究竟是要用眠花藤做什么用途的吧?为什么会中途掉包? 还是说他本来就觉得能让秋玉出口求药对付的人绝对对秋玉影响颇大,所以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将醉玲珑交到了秋玉手上?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头倒是渐渐疼了起来,蓝幕羽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鬓角,又想起自己答应殇落的事情来。 不知道等秋玉回来的时候应该怎么样和他说回去的事情? 而且,秋玉应该已经知道尘寰出事的事情了吧?不过他也不是十分确定。 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借口让秋玉离开这里? 还是应该直接说尘寰出了事,殇落让他带话让他回去一趟? 不过这样说起来,势必牵连到今天殇落来见他的事情,还有就是说不定连醉玲珑的事情也会牵连出来。 他瞬间觉得自己脑袋长了两个大一般。 忽然想起了什么,蓝幕羽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看样子自己今天的脑子真的是到了极限了吧?不然也不会现在才感觉出不对劲来。 殇落说的是尘寰出事让秋玉回去一趟。 以前的时候,殇落也曾经说过,以后有时间的话他会带他到尘寰玩玩去。 那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是现在看来,尘寰出事让他回去的问题只能说明两点:第一,尘寰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是一个建筑奇异了一点普通小镇;第二,尘寰和秋玉和殇落,或者说自己头上这张网的渊源匪浅。 蓝幕羽睁开眼睛看着屋顶,慢慢地又闭上了眼睛,脑子里面慢慢放空,没过多久就又睡了归去。 还是等睡醒脑子清醒一点的时候再想吧。 第四十一章 蓝幕羽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太阳的光芒照在他身上,暖烘烘的,让他很舒服,但是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由微微皱了下眉,伸手摸了摸自己身边的位置,触手冰凉,让他知道从他昨天睡着之后这个房间就在也没有人进来过。 而且,殇落离开的时候房门时虚合上的,现在却是开了一条缝,虽然算不上大,最起码风不可能从那个地方刮进来让他半夜冻醒,但是如果他身边有人的话,房门是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缓缓闭了下眼睛,确定了一件事,昨天不管是池家的两兄弟还是影轩,都没有回来过,甚至自己的这个院子,说不定也没有人进来过。 好一会儿,蓝幕羽缓缓吐出一口气,看了看门口,淡淡道:“不知道外面的是哪一位?” 门口忽然传出一声轻笑,蓝幕羽觉得说不出的熟悉,心中一跳,低声问道:“舒儿?是你吗?”这个笑声他曾经在来逸城的路上听到过一次,当时他并没有感觉到两个人的气息,只是后来才从两个人的对话中知道其中一个是舒儿,另一个是谁倒是不清楚,但是绝对是现在在自己门外的那位。 舒儿上一次的时候是和他在一起的,这一次,应该还是在一起才对吧?他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忍不住伸手压到了胸口上。 但是门口的那人却又是一笑,懒懒散散道:“很抱歉,舒儿那孩子上一次在殿下这里受了点儿刺激,这次没有跟来。” 蓝幕羽咬了下下唇,淡淡道:“幕羽明白了,不过不知道阁下这次来这里有何见教?如果幕羽没有猜错,在下应该和阁下没有见过面吧?” 门口的那个人沉默了一下,木质雕花的门缓缓打开,蓝幕羽不由抬头看过去,便看到背对着他站在门口的白衣影子,手上还握着一柄白玉骨的扇子,扇子漫不经心地一开一合,那人淡淡笑道:“早就听说殿下记忆力惊人,现在看来还算一般啊。” 蓝幕羽愣了愣,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说不出的熟悉,怔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想起来,这个不就是带走舒儿的那个人吗?不管是第一次见面还是上一次只听他的声音,因为舒儿的缘故,他尽然有意无意地将这个人忽视了,而且也同时忽视了这个人的身份。 一想到当时的他带走舒儿的情形,蓝幕羽心中忽然有一种异样,同时有感觉到什么,只是一时间根本不敢相信。 他迟疑了一下,现在在这个院子里应该是没有第三个人了吧?而且甚至连暗处能够看得到这个院子的人也没有,所以他慢慢起身下床,整理了下衣服,向那人坐在的地方走了几步,然后在离得不远处停下,只是这个地方应该是在那个人允许的范围内。蓝幕羽向他微微俯身,行了一礼,道:“不知道幕羽是不是有幸知道阁下命姓?” 那个人依旧没有转身,但是扇子却合上了,收在手中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左手心,好一会儿才懒懒笑道:“我姓洛,单字天。” 蓝幕羽看着他点了点头,洛天,这个名字他并没有听说过,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没有真正接触过他们那个世界的缘故吧。他又向前走了几步,看见那个人没有反应,才走到那个人的身后,和他一起看着外面繁盛的花草,低声又问道:“阁下到这里应该不止是欣赏幕羽这里的花花草草吧。” 但是那个人依旧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笑了笑,问道:“你就不问一下你的那位堂弟过得怎么样?难不成你真的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来,目光流转,笑嘻嘻地看着蓝幕羽的眸子。 因为背着光,蓝幕羽花了一会时间适应,才看清这人的容貌,剑眉下面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蓝幕羽却知道这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眼前的这个人,眸子的深处黑暗的可怕,他对上那人眼睛的刹那,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感觉到他的反应,白袍男子唇角微微动了一下,眸子死寂的深处也泛起了一丝波澜,但是蓝幕羽却觉得周身一寒,瞬间迸发杀意让他费了好大的心力才让自己可以站在原地。还好的是这丝杀意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不过是一闪而逝,就像是他不过是一晃神,看到的依旧是那个人俊美的脸上淡淡的笑意,甚至眸子里面的死寂也掩藏的更深了。 蓝幕羽定了定神,就像是没有看到他的那丝杀意一般,又俯身施了一礼,淡淡道:“舒儿的状况如何,还请阁下告知。”只是这个人应该不是专程来告诉他舒儿的状况的吧?而且他也不确定这个仍告诉他的关于舒儿状况的真假。 昨天的时候殇落刚刚来过,现在这个人又过来,蓝幕羽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或者应该说像是有什么围绕着他的阴谋慢慢开始了一般。而且,他也更加确定了一件事,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头顶的这张网的部分之一吧? 听到他几乎是重复自己的话,男子忍不住又笑了笑,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孩子镇定算得上恭敬的神色,心中忽然有一种异样。世界上或许真的有这样一种人吧,即使是被压着跪在别的人的脚下,但是本身依旧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度。 白玉骨的扇子又在他掌心敲了两下,男子才开口说道:“其实要以在下看来,那个孩子过得还算不错的,衣食无忧,每天就是练练功,想一想怎么对付自己的堂兄。不过不知道殿下对‘不错’的定义是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向蓝幕羽俯过身来,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他的唇已经凑近了蓝幕羽的耳垂。姿势骤然变的说不出的暧昧。 第四十二章 蓝幕羽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两个人姿势的变化,苦笑道:“若是还是以前的时候,幕羽倒是希望舒儿能像五皇叔一般成为寒颖的护国将军,即使成不了将军也无所谓,平安一世倒也是不错的一个想法。现在看来,如果那样子能让他高兴一点……”他沉默地看着遭逢中微微起伏的叶子,摇了摇头没在说什么。 仇恨一直都是双刃剑,伤到敌人的时候也会割伤自己,往往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现在的舒儿应该是听不进去他的劝告的吧?或许真的要到了那个他所期望的时候他才会明白过来。又或许他一直都不会明白。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一辈子怎么样也不会死在舒儿手上就是了。他不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兄弟会沾上自己手足的血。永远也不希望,不管是自己的亲兄弟,还是堂兄弟,甚至是母亲那一系的表兄弟。虽然母亲的那一支亲戚,已经凋零的差不多了。 洛天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淡然一笑道:“我这次来不过是来看看,现在人也看过了,就走了。殇落费了这么大力气拖住那几位,现在恐怕应该已经到了极限了吧?” 蓝幕羽不由地一愣,回神的时候他已经在房间里面消失了。 刚刚想到房间里面去,身边忽然扑过来一个人,他下意识地出手,手掌触到衣服的时候才猛地感觉到来人是谁,赶忙收手,任由来人将他抱在怀里。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双臂颤抖的厉害,他也没有急着问,只是也伸手也抱住了抱着自己的人。 直到那人慢慢平静下来,他才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便好,不会有什么事的。”最近天气是暖和了起来,但是一方面他身上不过是一件薄薄的单衣,又在外面站了这么长时间,所以还是冷的打了个冷战。 抱着他的人听到他的话身体微微一僵,将他抱得又紧了一些,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闷声说道:“没什么事。”他说完顿了一顿,将他放开,但还是松松地将他圈在自己怀中,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是不是有人来找过你了?” 蓝幕羽看着那双墨色的眸子,点了点头,无所谓地笑道:“是带走舒儿的那个人,这次只是来看一看,没出什么事。”他没有要瞒着他的想法,而且也不想瞒着他。 秋玉又认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没感觉到他在骗自己,又听到那个人这次过来的目的,心中稍松,至于以后的事情,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在自己手下的是温软的丝绸,就像是自己怀中的这个人丝滑的肌肤。 他忽然愣了下,上上下下看着自己抱着的人,当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时,眸中暴怒一闪而逝,急急地将他抱了起来向着房间里面走去,冷声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子就出来?刚刚才好了一点,躺在床上的感觉很好吗?” 蓝幕羽不由地失笑,伸手搭在那人的脖子上,脑袋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笑道:“不过是一时忘了。再说我的身子还没有差到那种程度,在外面站一会儿病不了的。” 秋玉冷哼了声,没有理会他,直接将他放到床上,然后自己也脱掉鞋子上了床,将他牢牢地抱在怀中,用被子将两个人都裹起来,才说道:“身体没有差到那种程度吗?是谁不过一晚上没睡就在床上躺了三天的?” 蓝幕羽摇头笑笑,也不再和他争辩,看了看门口被合上的朱漆木门,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寒玉呢?” 秋玉低头看了看他,心中转过几个念头,还是说道:“他们还被殇落拖着,我是趁机才跑出来的。殇落来找我们的时候,还没感觉到什么,但是后来小七也过来了,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哥哥他们在那边给我打掩护,我才能脱身。” 蓝幕羽点了点头,略微想了想,道:“在那个人找我之前,殇落也来过一回。”抱着他的手臂一僵,蓝幕羽低头看向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但是被被子遮着,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他感觉的出来,抱着他的手臂明显要比刚才的时候紧了一点。 他微微苦笑了一下,无奈道:“我并不是一定要知道你的事情,但是事到如今,似乎是想不知道也不行了。那些人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秋玉,你和寒玉还想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秋玉忍不住紧紧地将那个人困在自己怀中,他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他忽然有一种失去的错觉,只有这样将他束缚在自己怀中,他才有自己还是拥有他的错觉,即使不过是一种错觉,他还是从骤然的恐慌中缓过神来,低声说道:“羽,不要问这些事好不好?”平时冷漠的声音里不由地带了丝祈求。 蓝幕羽心中微微一震,低低一叹,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你不想我问我不问便好,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以后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在听。” 秋玉紧紧地抱着他,下巴在他发顶轻轻蹭了蹭,淡淡一笑道:“我保证,以后绝对会将我在这边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揽着他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面是一如既往的澄澈,只是这个时候清粼粼地迎着他的样子,让他知道自己是在他的心里,他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在他唇边几乎是虔诚地吻了一下,认真地说道:“上天为证,池秋玉一定言出必践。” 第四十三章 去尘寰的事情,并没有花太多的力气就定了下来,或许秋玉也觉得自己也是该回去看一看了吧。只是他要求第二天的时候才去,这话说完,他就像是受委屈的孩子一般,将脑袋埋在蓝幕羽怀中,不停地蹭着他的胸口,蓝幕羽苦笑着将他抱在怀中,觉得这个人说不定这一辈子都是这样长不大了。 他本来觉得洛天回去之后寒玉他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但是奇怪的是寒玉他们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才回来。木驰他们几个应该是也知道了尘寰的事情,想将时间留给他们三个,根本没有进他的房间就回自己的地方了,只有影轩跟着进来,看到床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脸都然就黑了下来,拳头捏的死紧,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摔门就离开了。 蓝幕羽忍不住低低一叹,低头看了看唇角骤然露出一抹笑意的秋玉,又看了看笑着耸了耸肩的寒玉,不由地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个人啊,明明已经一大把年纪了…… 影轩离开,寒玉走到门口将门合上,几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看了看死抱着幕羽不撒手的弟弟,也不介意,问道:“你决定什么时候回尘寰?那个人似乎说过越快越好吧?” 他这话一出,蓝幕羽就知道殇落一定是已经将自己找过他的事情告知寒玉他们了,而且也隐隐地猜出秋玉说不定已经和自己摊派,他不由地抬头看了看寒玉,就见寒玉向他安慰地笑了笑。他也是会意一笑。 秋玉漫不经心地看着两个人眼神交流,懒懒说道:“明天就走。” “哦。”寒玉应了声,没了下文,只是看着自己的弟弟,蓝幕羽感觉到两个人似乎在目光交流着什么,只是一时之间看不出来,他是现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个轮回,两个人视线交流已经结束,由秋玉开始发难:“羽,我明天就要离开了。” 蓝幕羽忽然有一种不是太好的预感,又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点了点头,硬着头皮道:“是啊。”这是他似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吧?唔……可能不是太早,但是现在旧事重提什么意思? 秋玉眸子里面忽然出现了一丝火花,认真地看着蓝幕羽的眼睛,然后又缓缓地向下,火热的目光像是要将他裹在身上的被子直接烧了一般。蓝幕羽身体一震,骤然明白过来,苦笑道:“你们不是想……”秋玉的目的已经这样明显了他还看不出来,那么……,而且寒玉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而秋玉刚是没有要打发自己哥哥的意思。 寒玉失笑,伸手将帘幕放了下来,宽大的床一下子从微寒的空间里面割裂出来。做完这个动作,他脱鞋上床,好笑地看着蓝幕羽,将他裹在身上的被子拿了下来扔到了边上,反正这个房间里面生着地龙,也不怕他冻着。 蓝幕羽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扭头看了看秋玉,心中一叹,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最近的事情似乎多了一点,他其实对这事没什么心思,不过秋玉确实是要离开一段时间了,而且,三个人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欢好过了,便笑道:“不怕明天起不了床吗?” 秋玉搁在他肩上的下巴动了动,哼了一声,道:“明天下不了床的似乎是你吧?”一边说着一边维持着现在的姿势,一下一下地亲在他的额头,脸颊,鼻尖上面,最后含住了那双红唇,嗜咬着漂亮的唇线,像是要将他的唇整个吞下去一般。 蓝幕羽不由笑了下,也试探着伸出舌头在他舌上舔了一下,接触到那个柔软炽热的东西,一束电流倏地从接触的地方爬向全身,让他身体微微一颤,舌头倏地收了回去。秋玉那肯让试探地从窝里探出头来的小白兔缩回去,当机立断放过漂亮的红唇,伸出牙齿咬住了探出一点点的兰舌,拖到自己口中细细品尝。 蓝幕羽忽地轻轻“嗯”了一声,身体颤了一下,伸手下意识地在自己身上推了一下。秋玉忙里偷闲看了一下,原来在两个人忙活的时候自己的哥哥也没有闲着,羽身上单袍的带子已经解开,浅绿色的丝绸散在身体的两边,白玉般的身体带上了一抹浅浅的粉红,在绿色袍子的衬托下,像是衬着绿叶的绝世名花。 寒玉没有要和自己弟弟争夺的意思,伸手将那个人抱在自己怀中,俯身在他身上,柔软灵活的舌头玩弄着两粒红缨,秋玉看的时候,花骨朵般的两粒已经肿胀起来,亭亭玉立,看得他喉中一紧,身上的那个地方立刻精神抖擞,他看着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的蓝幕羽,忍不住笑了笑,虽然不知道哥哥在他身下的手在做什么,但是根据羽刚才的反应,绝对不是规规矩矩的才对。 不知过了多久,蓝幕羽一直低低的声音蓦地拔高,全身的热度骤然间在身下爆开,眼前像是有一团烟花砸开了一般,满眼的都是华丽到极点的白光。身体也蓦地痉挛,狠狠地绞紧了寒玉深埋在隐秘地方的手指。身体绷紧了不一会儿,陡然又松了下来,重重跌到身后的秋玉怀中。 感觉到怀中人身体的放松,寒玉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手指慢慢抽了出来,湿淋淋地带上了水意,他微微一愣,立刻便明白过来,不由淡淡一笑,注视着他骤然放松下来显得迷茫的眸子,又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将他的身体抱了起来,身下的火热凑近羽完全展开的下半身,缓缓将插了进去。 秋玉看着互动的两个人,忽地淡淡笑了笑,慢慢凑了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按压着绷起来的褶皱,感觉到蓝幕羽的身体微微一僵,瞬即有放松下来,便没有在意。沿着两个人结合的地方绕了一圈,最后在靠下的地方缓缓将一根手指伸了进去。 第四十四章 蓝幕羽微微动了动身体,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两位在打什么主意了,只是出了心中微微的紧张之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反而极力放松下来。虽然现在两个人对他都是很好的,以前的事情就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一般,而且也没发生过什么争执,但是蓝幕羽总是觉得愧疚,他将心分给了两个人,但是这两个人对他却是一心一意啊。所以在可能的时候,他还是期望自己能做点事情补偿这两位。 有蓝幕羽的配合,秋玉很轻松地有伸了一根手指进去,两根手指碰触到的除了羽温软的内壁,还有自己哥哥的火热,奇怪的是他心里没有一点的难受,反而有一种很心安的感觉,就像是知道即使是自己不在了,自己心爱的宝贝儿依旧会活得很好很好一般。 感觉到自己弟弟瞬间的沉寂,寒玉不由地抬头扫了他一眼,但是秋玉神色变化很快,感觉到自己哥哥的动作,立刻就将自己脸上的表情隐去,俯身在眼前沁着薄汗的略显得单薄的背上轻轻亲了一口,感觉到身下的身子又是一缩,低低笑道:“羽,放松放松,不会有事的,你知道,我和他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的。” 蓝幕羽身体一震,微微眨了下长长的眼睫毛,上面小小的一粒水珠滑落下来,还没有落到他身下的寒玉身上,便消散成雾。他慢慢抱住了寒玉的背,脑袋全部埋在他的颈窝里,身体倒真是完全放松下来,双腿也极力分的开了一些。 他的动作倒是弄得秋玉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眼前的孩子毕竟不是上一世的沐阳了,而自己也不是带着仇恨的洺,他们现在是真的恋人,真真正正地躺在同一张床上,甚至做着同一个梦的爱人。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秋玉咬了下牙,一只手臂抱着那人的腰,另外一只手继续在他隐秘的地方开拓,火热的唇舌膜拜一般地亲吻着光裸的背,落下一个一个红色的痕迹。 终于两个人都在幕羽身体里面的时候,秋玉觉得自己一下子到了天堂,脑子里面全部都是白色的闲云已经漂亮的金光,但是他没敢动,被自己抱着的身体一下子僵的厉害。而且,也感觉到寒玉也停了下来没敢动。他吃了一惊,赶忙向着三个人结合的地方看去,那个被撑得满满的地方已经渗出了点点的血丝。 他脸色骤然苍白,本来还兴致勃勃的欲望一下子软了下来,低声道:“羽,羽?你……你还能听得到我说话吗?”这种疼……羽不会已经昏过去了吧? 脸色煞白不下于秋玉的蓝幕羽苦笑了下,低声道:“我没什么事了。”其实他并不是太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只是觉得一下子疼得厉害,像是身体被生生撕开了一般。而且由于是背着秋玉,也并不知道他已经看过那个地方了。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安慰秋玉。 寒玉在看到自己弟弟脸上的表情的时候,瞬间就明白过来,脸上也是一白,只是没说什么,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在他发顶亲了一下,轻柔地缓缓按压着他的背,让他放松下来,否则他们两个人倒是无所谓,幕羽就有要吃大苦头了。 听到羽的回话,秋玉眸中一寒,然后便是一声苦笑,手指在渗着血丝的地方轻轻按压,一边低声说道:“没什么事的,我刚才还是急了一点,你现在能放松下来吗?我……”后面的话生生停在唇边,没有说出来。 蓝幕羽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那种疼不过是一会儿的事情,现在已经好了好多了,而且秋玉在他身体里的那部分,他已经感觉到软下来,那个地方的负担小了不少,抓着寒玉手臂的手慢慢松开,而且寒玉还一直按压着他的背,慢慢地身体放松了不少。 秋玉也慢慢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紧紧箍住自己的地方慢慢放松下来,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伸手摸到了幕羽精巧的上面,极有技巧地上下撸动起来,这次并不是单纯地想要挑逗羽的情欲,而是想要他身体更加的放松,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再一次伤到他。说实话,刚才看到半透明的地方渗出的血丝时,他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 早在上一世他自杀的时候就发誓,如果老天爷能然他在拥有他一次,他绝对不会伤到那人一丝一毫,没想到这次还是伤到他了,而且还是和前世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方式。 在秋玉的动作下,蓝幕羽很快便感觉到全身像是火烧一般烫了起来,而且很快,那些热度慢慢地开始在身下汇聚,最后终于到了极限,骤然泄了出来。他低低呻吟了一声,身体略有些脱力地压在寒玉身上。但是也是这样,他身后的地方也完全放松下来。 秋玉慢慢将自己的拔了出来,并没有让蓝幕羽再一次受伤,但是脸色依旧带着一丝苍白,连死死咬紧的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寒玉也没有花太多的功夫,退出蓝幕羽的身体之后,神色凝重地慢慢将他翻了个身抱在两个人怀中,看到沿着大腿蜿蜒流出的血迹时,脸色倏地煞白,即使知道可能伤到他了,但是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严重。 他想伸手去抚摸那个地方,但是手指悬在那个地方好一会儿都落不下来,过了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地问道:“是不是很疼?”清亮的眸子里面不知何时带了一抹血色。 蓝幕羽低了低头,也看到了自己腿上的血痕,脸色还是有一点泛白,但是明显已经好了不好,摇了摇头道:“也不是太疼。”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秋玉,寒玉他倒是不太担心,毕竟两个人也是从这一世开始的,但是秋玉却是不同,前一世的洺对他怎么样两个人都是知道的,而在这一世他早就看出来,秋玉是极力在和原来的那个洺撇清,这次又……要是他钻了牛角尖,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第四十五章 秋玉脸色黑沉,和蓝幕羽对视了一下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冷淡道:“我去弄点水过来!”不等另外两个人回话,他就撩开帘幕,下了床。 等三个人都收拾干净,蓝幕羽已经累的沉沉睡了过去。 寒玉看着自己弟弟,示意地扫了下客厅,折腾了这么久,天色已经微微泛白。 兄弟两个心意相通,秋玉低头看着熟睡的人,伸手在他发顶摸了摸,对寒玉小声说道:“我们到外面谈去吧。”寒玉眸子里面闪过一丝疑惑,点了点头。 天空挂着几点稀疏的寒星,东天隐隐泛着白色,两个人沉默地看着天色,好一会儿寒玉才开口道:“看样子你已经知道尘寰发生什么了?” 秋玉冷笑了下,眸子里面寒光一闪而逝,垂下了眼睫毛,淡淡道:“羽在这边这么大的动静,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这可不是那群老家伙的作风。” 寒玉皱了皱眉,道:“我还以为是殇落殿下强压了下来,毕竟看上去他还是很赞同幕羽的做法的。”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握了下拳头,尘寰那边,一旦真的出事,幕羽他……他有点不敢想下去。这么多年,他早就见识了那边的力量,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抗衡的。 秋玉又是一声冷笑,淡漠道:“要是殇落能压得住,那群老家伙就不会这么棘手了。你毕竟是刚刚接触那边不久,以前的时候我不知道,但是后来,那群老家伙做什么事,只要不是惹到了殇落他们两个,他们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什么要紧的事,绝对不会和他们起争执。”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应该是对现在的局势已经厌倦了吧,好长时间了,殇落对那群老家伙的行事几乎没有过问过,不然十年前,土国也不会……”他冷笑了下,没再说什么。十年前的事情,如果不是殇落以及那个人置身事外,老家伙们绝对没有胆子生生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寒玉沉默了一会儿,扭头看着自己弟弟,问道:“这次回去你有什么打算?” 秋玉头疼地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这还真不好说,走一步算一步吧。”他迟疑了一下,看着自己哥哥,“我离开之后,你半步也不能离开羽,他现在身体不适,那边如果狗急跳墙,羽就危险了。” 寒玉点了下头,笑了笑:“这你就放心吧,再说我们这边还有小七,如果不是殇落的意思,他是绝对不敢让幕羽受一点伤害的。而殇落,他是不可能伤害幕羽的。毕竟,他是不可能随便将寒影剑送人的。” 秋玉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点头道:“这我知道,但是还是要小心一点。”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合上了眼睛,感觉到有凉凉的晨风一下一下地吹在自己脸上,微微吐出一口气,挣开眼睛,但是没有看寒玉,眯着眼睛看着渐渐升起来的朝阳,低声道:“我就走了。” 寒玉应了声,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一直睡到中午,蓝幕羽才醒了过来,半睁着眼睛看着静悄悄的房间,心里一下子有一种空空落落的感觉,看样子自己是已经习惯了三个人在一起了吧?他苦笑了下,扭头看了看安静的客厅,隐隐约约地在一张椅子上看到一个人影,低声道:“寒玉?”这个时候,应该是他吧? 听到蓝幕羽的声音,寒玉放下手中的东西,伸手拂开垂下来的白纱,走了进来,看了看半坐着的蓝幕羽,笑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蓝幕羽愣了下,才知道他在问什么,脸上微微一红,道:“没什么感觉了,就是身体算困得厉害。”一边说着一边直着身子坐了起来,伸手将被子搭到腰上。 寒玉“哦”了声,像是并不奇怪,几步走到他床边,将床边小几上放着的食盅的盖子揭了开,道:“你睡的时间太长,应该已经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去弄点吃的过来。” 在房间里生是待了两天,蓝幕羽才获准离开房间。而刚刚得到可以离开房间的消息,辰宇就跑了过来,看着闲适地靠在椅子上喝茶的蓝幕羽,硬是让他搬进了皇宫。寒玉冷着脸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同意了蓝幕羽的说法,至于脸色越来越黑沉得影轩,蓝幕羽下意识地回避了问他的意见。又在清影殿整治了几天,一行人才终于在皇宫中住了下来。 时间匆匆,又是半个月过去了,逸城已经渐渐地到了春末夏初,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但是这段时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蓝幕羽硬是错过了“深巷卖杏花”的雅事,当然,在这里其实也是没有杏花的,但是有子缪花,还有一种名叫“思慕”的花树。 清影殿除了满室萧萧的青竹,最多的便是这种花。不过半人多高,墨绿色的枝叶,上面在春天的时候开着一团团粉红色碗大的花瓣,蓝幕羽觉得这种花很像是前一世的牡丹,但是又比牡丹多了一份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 所有的琐事全部安排好,蓝幕羽长舒了一口气,觉得是该和辰宇谈一谈了,地方就定在被重重的思慕花围成的不大的小小花园里面。那里有一个不大的亭子,但是非常精致,朱红的柱子和粉红色的思慕花相映成趣。他不由觉得,或许这清影殿原来的主人,就是专门为这满园的思慕花修建的这个小亭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