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东边日出西边雨 友情?无情? 他,顾惜的国师,担负着整个王朝的责任,却又背负着不详的命运 他,顾惜的君主,因爱生恨,却最终选择用整个儿国家为那人陪葬 他,一个藩王,挑起所有的事端,却最终,倾倒在那绝世的风华之下 本该相爱,却注定两方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闯入,他会一直做他的国师,真真实实的以为,爱着的,是那个依恋他的帝王,又岂会有清醒的看清自己心思的一日?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闯入,他纵使失去了一切,也会以为是因着爱,因着对那个帝王的情感,而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责任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闯入,他又怎么会为着所有的责任,而对不起一个,爱字? 最是无情帝王家,是耶?非耶? 他,楼文的君主,曾经的质子生涯,让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心机 他,楼文的将军,倾尽一切,只愿给那个君主一个固若金汤的国家 原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真的,只能是一个誓言 不愿成为别人的筹码,楼文第一高手,选择最为决绝的道路 可是,剩下的人,纵有万里江山,却谁人,并肩? 内容标签:怅然若失 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竞技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子辰轩辕鸿懿南宫越冷然 ┃ 配角:轩辕鸿若楚离若颜夙凌枫 ┃ 其它:青舞秋无痕丹少亭离幽等 第一卷:西风纵,容颜动 1、楔子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顾惜王朝,也许存在与异域的空间,数千年来,没有历史记载,没有证据证明它曾存在过,但它确实存在过,在不知名的空间,演绎了上千年的历史,但最终,它灭亡了,也许,被取代,也许,它为情亡?????? 顾惜王朝昌盛,却背负着一个不祥的预言:帝传十四世,它会被颠覆,而背负这颠覆之名的,将会是当朝的国师。顾惜王朝国师一职萧家世袭,代代忠于王朝,立下赫赫功勋,深的帝王信任,功高,却不盖主,位尊,却不骄奢,背负不祥的命运,却一如既往辅佐君王,历朝国师都清淡如水,冷傲如冰,没有人提起过那个预言,因为没有人相信,君王不信,于是无人敢信!顾惜王朝存在于自己的空间,睦邻友好,鲜有战乱,它用事实实践着安居乐业的生活,时间在过,顾惜王朝传到了十四代,依旧繁荣,依旧安定,人们记得那个预言,但缄口不言,一切都很平静,人们不知道平静背后是什么,也许是存在,也许是毁灭,也许,是一个故事,即将开始 2、昨夜星辰昨夜风 “臣萧子辰叩见君上!”有些清冷又有些慵懒的声音在豪华的房中响起,声音的主人下拜的动作却被一双手堪堪扶住:“说过多少次了,私底下子辰不要和朕来这套规矩,跪来跪去的,你不累朕看着也烦。”轻轻挣开年轻帝王相扶的手,萧子辰依旧从容拜倒,行礼,一丝不苟,缓缓抬首,一双眸子盯着眼前一脸哭笑不得的男子:“君上,无论是在大殿上,还是在私下,君臣之礼都是废不得的!”愣愣的盯着眼前跪着的人,眼中有些怔忡,有些迷惑:眼前的人平平稳稳的跪在那儿,依旧是美得能让人忽视掉性别的脸,依旧是白玉璃勾束住的墨色长发,依旧是比雪还白的纱制长衫,一切仿佛都和以前一模一样,但一切也都变得如此陌生,他无法相信,这个跪在他面前和他讲君臣之礼的人和那个狂傲不羁的人是同一个萧子辰。轻叹,年轻的帝王上前一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人:“子辰请起,朕有一事相问,请子辰如实相告。”起身,垂眸:“君上请讲,臣一定知无不言。”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平静。“子辰为什么变了?变得如此疏离?”抬头,望向那人有些伤感的眸,也罢,有些事情,终究是要讲明白的。“君上,毕竟我们的身份都已经不同了。有些事,不便再提起,臣是臣,君是君,臣自然不能越矩,做出有辱帝王尊严的事!”“子辰!”一把揽过这个如白莲般清冷优雅的人,年轻帝王的手环上了对方的腰,慢慢靠近,在那人耳边轻声诉说:“你知道朕的心,朕,也看的清你的心,朝臣面前君臣之礼当然不能废,可是,在这里,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朕只想用一个相同平等的身份和你相对,你明白的,为什么还要如此冷漠疏远?子辰,答应朕,像以前一样,好不好?”被揽在那个温暖的怀抱,听着如此温和的语言,萧子辰只觉得有丝丝的暖意浸润,说不感动是假的,长长呼出一口气,萧子辰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勉强聚起一丝清明却不舍得挣脱出温暖的怀抱,好吧,那就再任性一次,再沉沦一次,最后,一次!终于狠下心挣开那个怀抱,萧子辰的目光不知望向何处,薄唇微启,冰冷的话语缓缓溢出:“君上可知萧家世代留传的家训?”没有回答,他当然也不希望得到回答“萧家家训,历代国师都必须忠于君上,辅助国君,不得背叛,不得做出有辱国君威严的事情,更不得??????”短暂的停顿,仿佛说出了,就会失去一切“更不得柔媚祸主,以色事君,淫乱纲纪!”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年轻的帝王一脸的惊愕,一脸的无奈:“朕不是这个意思,朕不是让你以色事君,做朕的??????,朕是真心的,子辰,辅佐朕和爱朕并不矛盾。”收回不知望向何处的目光,直视年轻的帝王,萧子辰的声音依旧平静:“臣,不敢!”“为什么?”仿佛彻底被打败,年轻的帝王声音有些不平静,“就因为那个家训?你们萧家怎么订家训都是奇奇怪怪的?”“不光是因为那个家训,还因为,一个预言!”平静的话语,却说着不平静的事,历代君王与国师,甚至所有的朝臣都知道那个预言,可是从来没有人提及,历代帝王都一如既往的仰仗国师,而历代国师也都忠心耿耿,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双方都完全相信对方,仿佛要刻意打破那个预言一般。而今帝传十四世,正是要验证那个预言的时刻,这件事虽无人提起,但偶尔想起,难免有丝丝的恐惧。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年轻的帝王开口:“那种古老又没有一点依据的预言,朕一个字都不信!”“可是臣不敢不信。”暗地里叹了口气,年轻的帝王大概也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这个在众人面前就是冰山一座的人了,更何况这个人如今还背负了一个不祥的命运。“算了,不谈这些。朕今晚大宴群臣,子辰也该回去准备一下了,国师位尊,到时候没有精神总是不太好的。”收回目光,顺带着收回所有的情绪,萧子辰缓缓躬身:“臣告退。”久久望着那个早已远去不见的背影,年轻的帝王嘴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子辰,你等着吧,朕一定会让你回到朕的身边,无论你背负着怎样的命运! 帝传十四世,顾惜王朝的皇位传到了轩辕鸿若的身上,新皇登基不久,帝号宣德,正值宣德元年,老国师一病不起,是以萧家唯一的血脉萧子辰世袭国师一职,与所有的国师一样,萧子辰一上任就有着无人可及的地位,受到帝王的宠信,没有人有非议,也不敢有人有非议,除去萧家家世的显赫,朝中亲信众多,就单说当朝国师与九五之尊的关系,也足以叫人忌惮三分。当朝国师与皇帝年纪相差不大,自幼一起读书,可谓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亲密非同一般,更有一层传言,说是宣德帝还在做太子的时候,就已对国师倾心相向,别说是后宫嫔妃,就是当年的太子妃,今朝的皇后都备受冷落。顾惜王朝尚男风,是以虽有如此传言,大臣们也并不怎么大惊小怪多加议论,更何况帝王家的事,谁又敢管?当朝国师,也是萧家的第十四代传人,年纪不大,就二十上下的年龄,却身居要位。艳丽异常,便用倾城倾国形容也并不为过,但却冷如寒冰,同朝的大臣并不见他怎么多说话,但偶尔的一句却总是一针见血。国师府就更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了,为避免结党营私,历朝国师都很少接待客人,而当朝这位冰山,更是没有什么人敢惹,人们只知道国师府里高手如云,就是国师本人,也是朝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而历代国师在全国安插的线人更是数不胜数。按理说这样的人想要谋反应该是易如反掌了,但是没有人想过,无论是帝王还是朝臣,都不认为国师有一天会做出谋反的事情,相反,国师做出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为了让这个国家更安乐。 3、众里寻他千百度 已敲过二更天,但皇宫的乾元大殿依旧灯火辉煌,宫女们拿着宫灯来来回回穿梭,酒菜源源不断的奉上,大殿正中更是管弦声动,歌舞升平。顾惜王朝历经千年,虽然有过平庸之君,但是荒淫无诞沉迷酒色的还未出现过,是以轩辕鸿若大宴群臣自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酒过三巡,龙椅上的轩辕鸿若站起身来,一直在身边随侍的太监总管丹少亭急忙止住了乐舞,瞬间整个大殿一片肃静。缓缓起身的轩辕鸿若双眸扫过早已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等待他说些什么的朝臣:右手边是文臣,为首的一人未着朝服,只是简单的一袭白衣,墨色长发也只是随意挽起,却偏偏勾勒出无限的风流,敢不穿朝服就随随便便出现在这种场合的,除了国师恐怕找不出第二位。微微一笑,轩辕鸿若的头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看来这圣旨是下对了。还是他刚刚世袭国师一职之时,轩辕鸿若见了他身着朝服的样子,那华丽的有些过分的紫金朝服穿在他身上,虽然也显雍容华贵,但总感觉与他清冷如莲的性格有些格格不入,所以竟下了这么一道旨意特许国师在上朝之外可以不着朝服。也许是确实厌恶那朝服的华丽,那人并未怎样推辞便接受了,而且很好的遵守着旨意。 左手边的都是武将,为首的一人却是金缕衣,紫金冠,一身的搭配竟是侯王的级别,手执酒杯,恭敬的站着,但满身的贵气却是遮掩不住的,唇边含笑,但眼里却流露出淡淡的不屑,淡淡的骄傲,以及毫不掩饰的霸气。当朝天子唯一的弟弟,当朝的祥王轩辕鸿懿,比今上的年龄仅小几个月,颇精通兵法,虽贵为亲王却长年驻守在边境,为顾惜王朝立下过赫赫功勋,深得先王宠爱,但只今上自立为太子之后从未有过什么过失,所以也无废长立幼的道理,于是,作为补偿,便也在立太子一年后,封其为祥王,封地令昌,也是顾惜重要地方。 轻轻一笑,宣德帝高擎酒杯,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中想起: “诸位,朕尚年轻,仓皇继位,全赖诸卿鼎力相助。还望诸卿念先王圣德,竭力朝政,昌我顾惜!”清朗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于是满屋子的大臣跪了一地 “吾皇万岁”的声音刹时响彻大殿。 得意的一笑,轩辕鸿若止住了大臣们山呼万岁的声音 “诸卿请起!”眼光从每个人身上扫过,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个一身白衣的人身上:“朕不胜酒力,先回去歇歇,诸卿可要尽兴才好!” 略一停顿,接下去的话却有点捉弄的味道:“不如,就由国师代朕陪陪各位吧!” 悠悠向那人望去,果见那人一脸淡淡的惊异,凤眸微睁。 所有的表情都在下一秒隐去,萧子辰只是轻轻的躬身:“臣遵旨!” 皇帝一离开,一直鸦雀无声的大殿顿时热闹了起来,人们游走敬酒,或与上司下僚应对,或与各自交友之人谈笑。虽说当今皇帝亲口发了话叫国师招待诸位,不过国师不开口,人们除了遥遥恭敬的敬酒之外,也没什么人敢去招惹他,更别说等他来招待了! 慢慢倾一杯酒,琥珀色的美酒映着白玉的酒杯,轻啜一口,酒香在口中弥漫,他是皇帝“钦点”的陪客,虽说即便此时离开也绝对没有人敢说什么,但毕竟不太好,真的离开了,置帝王尊严何处,有辱君威的事,做不得的!于是便只好耐着性子坐在一片喧闹中。 垂目,盯着杯中的残酒,仿佛一定要看出什么名堂来。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近,竟生生顿在了面前。未及抬头,案上的酒杯已被注满,朗朗的声音传到耳边:“早闻国师大人之名,今日有幸得见,不知国师大人可否赏脸,饮尽这杯?” 慢慢起身,萧子辰直视眼前的男子:笑意盈盈,满目诚恳,与刚刚那个看起来凌厉霸道的的人简直判若两人,心中暗叹:这个角色可是不简单!面上却毫不露出,嘴角微扯,抿出一抹淡笑:“臣见过??????。”话未说完,下拜的动作已被那人一把止住:“别,本王最怕这些!” 爽朗一笑,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本王长期在军中,最怕这些规矩繁琐。更何况国师大人国之栋梁,深受君王宠信,本王怎敢受国师一拜!” 垂头,端起了案上白玉酒杯,萧子辰缓缓道:“子辰不敢,王爷威震边关,功勋赫赫,国之安危全靠王爷。子辰敬王爷一杯!” “好!” 豪爽的饮尽杯中的酒,轩辕鸿懿望向萧子辰的目光竟带着些迷离:“子辰?静如处子,寥如星辰,这名字到好配得起国师,只是不知,国师大人可愿意本王叫国师一声子辰?” 抬首,眼中闪过一瞬的莫名,却又刹那回归平静:“王爷厚爱,子辰怎敢不从?” 望向那个人绝美的脸庞,轩辕鸿懿忽然发现移不开眼光,和那人美得过分的脸相比,那人清冷的气质仿佛更吸引人。 沉默间,四周的箫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微微皱眉,轩辕鸿懿拉出一抹不耐的笑容:“这大殿喧嚣的很,震得本王头痛,本王想出去走走透口气,不知道子辰可有兴趣相陪?” “王爷之命,子辰本该遵命,只是君上有旨,命子辰款待诸位,子辰若是此时出去,恐对圣意有所不恭,还请王爷见谅!”毕恭毕敬的话语说的恰到好处,完全挑不出一丝的毛病。 难以察觉的迈前一步,轩辕鸿懿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见:“是吗?可是本王怎么觉得,子辰如果不在这里款待,诸公也许会更尽兴一点。” 满意的看到这个一直平静的如水的男人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轩辕鸿懿脸上笑意更浓,却无一丝讥讽之意,大笑着转身向外走去,仿佛刚刚只是和老友开了一个玩笑。 轩辕鸿懿走的潇洒,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还一脸尴尬的人,注视着他渐远的背影,那目光竟是寒冰一样的冷。自轩辕鸿懿转身离去的时候,萧子辰的目光就一直追随了过去,先是浅浅的迷茫,紧接着便是越来越冷。不是因为他的话,子辰很清楚,这人虽话语尖锐,却绝无恶意,让他觉得危险的,是那个人豪爽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性格中,有一颗缜密的心,一眼便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思,一眼便课看清各种形式,这样的人,很危险! 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从容不迫的穿过喧闹沸腾的大殿向外走去。踏出殿门,大殿内人多又热闹,大殿外却是深秋时分,猛然间从屋内走了出去,一阵寒风,子辰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虽说人们都拿他当冰山,到底还是有知觉的。向前望去,只见一人悠然站在一株树下,负手抬头,仿佛是在聚精会神的看月亮,看那人的背影,修长而略显消瘦,不像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倒更像是文臣。 慢慢靠近那个有些估孤寂的身影,子辰轻轻开口:“王爷难得回京,皇帝设宴,诸位大臣都久闻王爷大名,恨未识荆,王爷为何一人在此?” 转身。看见那一抹白色就立在眼前,依旧是谦逊而恭敬的谈笑。“那子辰呢?不留在殿里“款待”诸位,跑了出来,不怕君上怪罪吗?轩辕鸿懿并不是爱开玩笑的人,甚至也算得上是不苟言笑了,只是不知为什么,见到了这个人,就想看他尴尬活无奈的样子,虽然早就听说当朝国师定力天下无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那种,虽然知道,也许所有的无奈不知所措都是装出来的,虽然早就把他放在了危险人物行列,但等到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却依然被吸引了。 怔忡间,思维已被子辰的声音打断:“王爷说得对,子辰呆在那里的确只会让诸位感到约束,难以进行,既然是要招待人家,自然要让人间尽兴才是,更何况,王爷也在子辰要款待的范围内,想必君上也不会介意!” 轻笑,这人嘴到是利的很。 “本王一时兴起,说着玩得,子辰不要介意才是!” “王爷严重了,子辰自来行冷,不喜多言,倒是让王爷见笑了。” 哈哈一笑,轩辕鸿懿截断了萧子辰的话:“好了好了,还不容易出来偷个清闲,我们还是不要在这儿互相谦逊了。否则,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月色?” 轻笑:“王爷既然喜欢月色,子辰便陪王爷片刻可好?” “好当然是好,但只是子辰若在这儿,本王月色是赏不了的,只有赏佳人了。” 又是微微的尴尬之色,国师貌美,众所周知,这种绝世的美也常常成为大臣们讨论的对象,不过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打趣的,还真是就这么一个。话虽是打趣之言,但子辰也知道,这个人戏谑的语言中绝没有恶意,于是便只是淡淡回答:“王爷又拿子辰取笑了!”不知是不忍再看到萧子辰尴尬的样子还是想可以避开些什么,轩辕鸿懿转身:“好了,本王常在军中,随便惯了,子辰不要介意。” 转头一笑,轩辕鸿懿接着道:“子辰是皇命在身,在外面呆久了毕竟不好,看里面也闹的差不多了,还是,回去吧!”说罢,已缓步踱了回去。 垂首,慢慢跟着那人走回,萧子辰望向地面的目光中却是满满的戒备与寒冷:这个人看似玩世不恭,满口戏语,防备之心却是重得很,从他们认识到现在,除了恭维之词便是戏语,正经话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这样的人,不是太没心,就是太有心,而他宁愿相信是后者。 4、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楼文国地处顾惜的北方,数千年来与顾惜共存,两国友好过也发生过战争,但由于两国经济军事实力相差不远,是以都征服不了彼此,于是便如此存活了下来,楼文国当代国君南宫越曾是楼文送来顾惜的质子,只是那时,无论是萧子辰还是轩辕鸿若都还小,对于这样一个人的印象并不怎么深刻。后来,两国交好,为示诚意,便送还了质子南宫越,人们那时对这个寡言少语的质子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年纪较大的朝臣有些是参与了那次送行的,让他们永远无法忘记的是,那个人恭敬的拜谢中,一闪而过的凌厉,虽说着谢恩的话,可是他的眼中明明没有一丝温度,有的,只是刻骨的寒冷与屈辱,那样的眼神并没有持续多久,可是细心一点的朝臣还是看见了。 数年后,楼文国君去世,继位的,竟是这位曾经做过质子的南宫越!无论这个男人曾经做了什么,人们都不得不承认,南宫越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国君,不出多年,已将楼文治理的井井有条,那些曾反对过他的大臣们也只有俯首帖耳。当所有的人都认为楼文国就将这样富有而平静的生活下去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这位国君将挑起轩然大波,打碎,所有的宁静! 顾惜王朝宣德三年的一个夏天,一切都是那么的普通,那么平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们来来往往,国泰民安的日子中,最常见的就是人民的笑脸。可是,很多时候,在最平静的地方往往会出现最不和谐的景象。人群中,两个衣着简单的男子正悠闲的闲逛着,看似简单而朴素的素色服饰却质地上乘,便用华贵二字形容也并不为过,看似神态悠闲,仿佛在享受这午后的闲适,却难以抑制的散发着一种阴郁之气。 当先的男子拥有一双狭长双眸,随意的扫视也带出一抹凌厉,眼光斜瞄,下一秒嘴角便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微偏头,向身后的男子缓缓道:“都言顾惜清明,冷然觉得如何?” 那被称为冷然的男子冷冷一笑:“这样也算是清明?先不说衣不蔽体的穷苦之人,这一路走来,便是偷窃之人都不在少数。这等王朝,终有一日会被吞掉。” 微微一笑,好想很满意男子的回答,走在前面的男子开口道:“走到哪儿都听别人说顾惜有多么国泰民安,人民多么安居乐业,亲眼看到,也不过尔尔。” 话说完,迈出去的脚步却又收了回来,面前一个兵士打扮的人已伸手拦住了去路。又是邪邪一笑,男子一脸了然的再一次回头:“不仅国家治理的不怎么样,连人都这么沉不住气。” 前面的士兵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就开了口:“你们刚刚说什么?” 眼睛一眯,当先的男子悠然开口:“也没什么,我们只是说被传为国富民强的顾惜王朝盗贼满街,穷困满地,恐难长久存在!” “大胆狂徒!”面前的兵士听见这话已是勃然大怒:“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污蔑我顾惜王朝!跟我走一趟。” 话毕,这士兵伸手就去抓人,伸出去的手是气势汹汹,走到半路却被生生截住,站在后面一直不说话的人不知怎样滑到了那人身前,手一伸,已将兵士的手死死抓住,轻轻吐出一口气,那人的声音冷冷响起:“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人是冒犯不得的,冒犯了就是死罪!” 话毕,那人的手已松开了兵士的手,却在下一秒中,已移到了那人的喉咙处:“我也觉得你死的很冤,不过谁让,你跟错了人,又抓错了人呢!” 本来在街上悠然闲逛的人们看到这一幕,都惊恐的四处逃窜,任何一个国家都难免偷窃盗贼,顾惜也不例外,便是杀人放火的事也是发生的,只不过杀人杀的这么理直气壮明目张胆镇定自若的,还真不多见,男子的手缓缓用力,见手中待宰的羔羊满目惊恐又挣扎不开,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眼看这个兵士便要命丧黄泉,旁边蓦然探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挟风而至,直点那人必救之处。男子眉头微皱,极不情愿的放开手中的人,堪堪隔住那只不知从何处伸出的手,却因仓促自卫来不急提力,虽然避开了一击却还是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冷然!”一直站在旁边毫无反应的人这时才出声,仿佛隐隐中还带着点焦虑。脚步一滑,伸手扶住那人的身体,男子的眼光在冷然身上扫了一圈。 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碍,随着身边的男子一起将眼光投向了那只手的主人:一袭白衣,披散的长发遮住侧脸,却还是让人惊讶于那绝美的容颜,静立不动,一双眼睛也打量着眼前的两个男子,他身边站着的是刚刚被救下的士兵,那士兵咳嗽了半天终于看清了救他的人,于是一声惊异的大呼:“国师大人!” 身边的男子眼光一闪,却又随即暗淡了下来,缓缓开口,依然是毫不在意的声音:“也是,除了顾惜的国师,怕这世上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倾城之貌了吧” 狭长的眸从萧子辰身上收回,男子缓缓转身,没打招呼就径直扬长而去。 “你们站住!”一直在国师身后的士兵眼看两人就要离去,国师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不由疾呼出声,也许是国师在场的给他壮了胆,这人竟抬脚就要追上去,踏出的步子在看见国师大人转身离去动作后又生生顿住。 “谁让你跟着他们的?” 遥遥的,国师的声音传来,士兵听到后转身跑了过去,与前面的白衣男子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边走边躬身答道:“这两个人刚进城门,小的就觉得他们有问题,杀气重的很呢!小的报告给离大人了,离大人也觉得他们有问题,可是又找不到什么问题,于是就让小的暗中注意他们,小的跟了这么半天终于听到他们出言侮辱顾惜,就出言相阻,谁知道他们竟要杀人灭口,多亏了国师大人??????。” “那不叫杀气,那是阴郁之气!”那士兵啰啰嗦嗦的话被萧子辰冷冷打断,说出的话倒叫那士兵愣在了当场。 怔忡间,萧子辰的声音再次传来:“是离幽叫你跟着他们的?” “是,离大人叫小的暗中注意,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马上报告!” 离幽,算的上是顾惜的名将,兼负责京城的安全,颇通带兵打仗,为人亦耿直豪爽,直言直语,并不怎么在乎官场的为官之道,除了一些直系下属,也并不怎么和人交往,对于国师来说,这人自然是难得之人,一代忠臣,平日也有些浅交,虽算不上什么莫逆之交,但也惺惺相惜! “告诉离大人,不用再跟了,这两个人恐怕来头不小,有恃无恐,跟也跟不出什么名堂来!” “是”低头答应着,再一次抬头,那白衣人早已远远离去。 5、山雨欲来风满楼(二) 夜,本该是如云客栈最热闹的时候,今夜却是冷冷清清。 如云客栈已经被两位男子包下,而现在,这两人正在客房之中。一人独立窗前,遥望远方的目光仿佛没有焦点,唇轻启,话语自唇中溢出:“冷然觉得顾惜的国师怎么样?” “艳丽异常却冷若冰霜。身手也不错。” 轻轻转身,那人的目光又将冷然上下打量了一遍,眸中似是带了丝温和的笑意:“他没伤着你吧?” 回应那人一个笑容,被唤作冷然的男子含笑开口:“没有,只是仓促出手提不起力,他没有伤我之心,来势虽猛,却没带几分劲力!” 放心的点点头,那人自窗边踱至桌旁,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拜访一下这位大美人?” 微一皱眉,冷然开口:“君上入顾惜已经有几日了,既未公开身份拜会顾惜国君,若大张旗鼓的拜访国师府似乎不是很合理,但若是私下拜访,君上的安全,也该注意!” “有道理!”男子微笑着点头,轻斟一杯茶送至嘴边:“那就,找个人先探探这个龙潭虎穴!” “我去!”冷然起身,便要出去。 “别!”眼看他就要离去,男子起身拉住了他“我知道你不服,可这里是顾惜,不是楼文,你何必去冒这个险?叫秋无痕去。” “恐怕不行,顾惜国师的武功很好,秋无痕恐怕难全身而退。再说,我们在顾惜安插一个内线也不容易。” “既然知道难以成功,就更不能让你去。”男子说着,眸中闪过一丝杀机“而且这么多年了,秋无痕没传回些什么有价值的资讯,若不是太无能,就是已经变了心。这样的人,留着也没用!” 轻掠一眼眼前的男子,冷然点头:“我明白了,现在就想办法通知他:今晚,夜探国师府!” 轻斟一杯茶水,萧子辰似乎很悠闲的持书而读,燃着的烛微微的跳动着,因为是在夏末,天气还很闷热,所以房中几乎所有的窗都是开着的。房中的人安然而坐,仿佛已经完全沉浸这手中的书里了。 桌上的烛猛地跳了一下,萧子辰轻轻抬首,不经意的向窗边看了一眼,目光再次回到书上,唇边已勾起了一抹冷笑:“阁下在房外这么久了,就不想现身一见吗?”话音未落,只见窗外一个黑色的人影急急向外掠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国师府是什么地方?”书轻放,人已斜斜掠出,那黑影正要掠出,却发现一条白影静静立在面前。 萧子辰缓缓转身,望着眼前一身夜行衣的蒙面人冷然开口:“谁让你来的?” 没有回答,子辰当然也并不指望对方回老老实实的告诉他,轻叹一口气,子辰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让他主动开口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这个时候,他实在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些什么。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对峙上了。 冷冷相望。 突然间,黑衣人身形一动,率先攻了出去,好像要先发制人一样,这一招竟是挟着万钧之力,十指如勾,直击子辰要害之处。眉头一皱,子辰也看出这人的意图。招式带着强风转瞬即到,就连周边的树叶也因受不住这种劲气而簌簌落了下来。子辰轻轻侧身,避开了这万钧一击,却也因这一闪而失去了最佳地点,只是对方来势实在太猛,纵能接下这一招,也难以毫发无伤,连对方的来意都不清楚就为这一击而伤,实在是不怎么值得。一击未得,黑衣人反身又是一脚扫过去,凌空而起,伸手欲掀开那人的面巾,却被死死隔住,手下垂,借那人之力略开,落地未稳,已觉一阵劲风自敌方袭来,那黑衣人竟在半空就是一把钢针朝着子辰抛了过去。 “主上小心!” 闻声赶来的众人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惊呼出声。连退数步,一个折腰,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子辰堪堪避开了那人一把暗器,再次望向那人,那人已一掌拍向地面,借力跃过围墙向外跑去。 “追!”闻声而来的人中一人当先反应过来,提剑便向那人逃窜的方向追去。 “不必了。”平静的声音传来,子辰缓缓伸出手,手中拎着一面铜牌:“是宫里的人,追上了你们能把他怎么样?” 慢慢退回,答应了一个“是”字,那些人便又垂首而立。 穿过众人,子辰向房间走去,毫无感情的声音却自口中传出:“人都来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我这国师府什么时候成了让人来去自如的地方?” “属下该死!”领着卫队的人闻言一跪到地“属下马上就去加强防卫!” 没有回答,萧子辰已经回房关起了房门。铜牌被搁置在桌上,紧盯着眼前熟悉有陌生的东西,子辰脑子里一片混乱:宫里的人,不会是君上派来的,那会是谁呢? 清晨,萧子辰与一班大臣照常上朝,平静的王朝并没有过多需要众人争论的大事,边境安稳,国富民强,所以早朝的时间维持的并不长。皇帝走向内廷,眼看着随侍之人亦要离去,子辰的声音猛然响起:“丹公公请留步!” 皇帝身边的随侍太监闻言,迈出的步子顿了下来,回头示意身后的小太监跟上皇帝,自己却回身来到萧子辰身边:“国师大人有什么吩咐?” 略进一步,子辰压低了声音:“丹公公请借一步说话。” 微微一愣,丹少亭太了解国师的性格了,本来就难得说几个字的人,今天的做法太过让人感到难以置信。 太监总管丹少亭,当今皇帝的随侍之人,也是国师难以有交情的人。比国师和皇帝略大几岁,却是自小就被送到轩辕鸿若身边当差,从轩辕鸿若当太子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可以说是与轩辕鸿若和萧子辰一起长大的,而当朝国师和皇帝交情匪浅,所以丹少亭也时常与国师打交道!随着萧子辰缓步走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回身,萧子辰拿出昨晚得到的铜牌,开门见山道:“昨晚有人夜探国师府。” 猛然抬头,丹少亭盯住萧子辰的眼光中充满着惊异:国师府说是龙潭虎穴都不为过,居然有人敢夜探国师府! “人呢?” “走了。”简单的回答让丹少亭更为惊讶:别说国师府高手如云,就是国师本人,想从他手中全身而退也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萧子辰继续说道,“我从他身上拿到了这个。” 取过萧子辰手中的铜牌,丹少亭思索着开口:“是宫里的东西没错,不过,应该是禁卫那边的,能调的动禁卫的人倒是不多,不过,似乎都不太可能,派人的人肯定查不出来了,不过国师如果想知道是谁的东西,奴才还是可以打听一下的。” “知道是谁就够了,剩下的,我来查。” “好,过两天奴才就给您答复。”收起手中的东西,丹少亭继续道:“国师大人没有其他的吩咐,奴才得回了,君上那儿离久了不好。” 微微一笑,子辰开口:“公公慢走。” 略一点头,丹少亭转身欲离开。 “等一下!”叫住了丹少亭,子辰缓缓开口:“事情不大,君上那里,公公就不用提起了。” 轻笑:“奴才知道。”国师和当今皇帝的关系他太清楚了,如果知道了有人威胁到国师府去了,恐怕整个皇宫都不得安宁了。 6、山雨欲来风满楼(三) 未进府邸,便已见府内的侍从在门口翘首以待。萧子辰缓步而至,漠然开口:“何事?” 侍从略一垂首便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有人来访主上,说是主上故人,已经在庭中等候多时了。” 故人?眉微皱,子辰的脚步却并未停下:“知道了!” 步入正厅,一坐一立的两个人映入眼帘:站在的那人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矫健身形,面容也算是俊朗,却平静的没有一丝感情。死气沉沉的气息,让人颇感难受。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却是一身石青色泽长衫,暗青色腰带束在腰间。端着茶杯品的正悠闲,眼睛却已上上下下将子辰打量了一遍,微扯的薄唇总是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狭长的双眸却到处一股邪气。 缓步上前,萧子辰当然知道这两个人是谁,那日在大街上,他们已经交过手了。“萍水相逢,一面之缘,何来故人之说?”知道来者不善,便也懒得寒暄招待。 “说是故人自然便是故人。”一直悠闲坐着的人站起身来,低头踱至子辰身边“国师大人真实日理万机啊,我们可是在这儿恭候多时了啊。怎么,这便是你顾惜的待客之道?” 轻轻瞄一眼已至身边的人,薄唇微启,毫不客气的四个字便已经冲口而出:“不速之客!” 哈哈一笑,眼前的人并不恼怒:“国师果然是巧舌如簧。不过我今天来这儿,倒是有一事请教国师大人。” “阁下请说。”慢悠悠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子辰却是打了十二分精神:这人来者不善,一开口便是挑衅,问的东西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思索间,那人的声音已经传来:“都说顾惜国泰民安,君主贤明,官吏清廉,待民友善,却为何我们一路走来倒是看了不少贫民饿殍,盗贼猖獗,兵吏如虎。这难道便是顾惜治国之道吗?” 话毕,那人仿佛完全不知道他的话会造成多大的震撼,只是等着对方的回答。暗地里一愣,子辰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怎么就和顾惜王朝的国事纠缠不清呢? “那阁下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杀人,动用私刑方是治国之道?” “国师大人应该知道。”回答的却并非一直出言挑衅的人,而是始终立于那人身后缄口不言的人;“以下犯上本来就是死罪,更何况,有些人,冒犯不得!”话虽是望着子辰说,双目却始终盯着前方不曾变动。 轻叹一口气,子辰不得不承认在这一次对峙中,自己是真的处于下风:对方摆明是有备而来,对自己是颇为了解,而对于对方,子辰却一无所知。可是现在,却不是叹息的时刻:“请问二位,究竟是什么人?光临国师府,又是意欲何为?”既然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者的身份,子辰决定直接问出来! 嘴角斜拉,当先的男子邪邪一笑:“国师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微眯的狭长双眸紧盯着子辰平静如无波古井的双眼“在你顾惜王朝呆了这么久,国师大人竟将我这个故人忘了个一干二净!” 淡淡疑惑的眸不着痕迹般打量眼前的人,眼光猛然一闪,子辰不得不承认,迄今为止,这是让他最感到惊愕的事情,眼中始终的平静被惊讶所搅乱,口中反射性的呼出三个字“南宫越!” “啪”!萧子辰脸颊被狠狠抽了一巴掌,耳边却传来另一个人冷讽的声 “早就和国师大人说了,这世上,有些人冒犯不得。国师大人怎么就记不住呢?” 抬手,止住了身后严阵以待的侍从,子辰长长吸了口气,微微欠身,子辰的声音又恢复了千年不变的平静:“是臣越矩了,不过……”复又直起身来,目光竟直直对上了南宫越阴沉却又玩世不恭的眸:“南宫国主既已来到敝国多日,不曾拜访君上,反而在大街上行凶,后又亲临国师府,似乎也有对敝国不敬之嫌吧!” 轻轻的问语,听似恭敬无比却处处带着诘问。 眉一挑,南宫越的声音强硬的响起:“怎么,本国主去哪里还要先向国师大人请示不成,何况,我先来拜访故人,又何罪之有?” 心中暗叹一声,萧子辰索性闭上了嘴,这个人摆明就是来挑衅的,处处强词夺理,无事生非,若是别人也好罢了,当朝国师自然不是任人欺凌之辈,只是来者乃是楼文国主,虽是无理在先,倒也不好过于争强。垂首而立,看似恭敬却散发出无限难屈之气,双唇紧抿,子辰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对方那个说什么就是死不开口。 冷冷一笑,南宫越似乎也看出了再呆下去也未必能让对方说什么,于是便自顾自开口:“罢了,既然国师大人认为我不去拜会顾惜国主是无礼之举,我便依了国师,明日便正式拜会吧!” 话毕,衣袖一拂,竟径直向门口走去。未曾回头,萧子辰的声音却稳稳传来:“楚离,替我送国主。” “是。”一直站在一旁的一名男子应声答应了一个是字,便转身送了出来。 轻轻舒出一口气,子辰刚刚的顺从无语之态一扫而尽,整个人仿佛罩上了一层寒冰。眼微斜,已瞄到了身后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垂首而立,想要报告什么,却有迟迟不敢上前。眉一皱,子辰似乎有些不耐:“说!”上前一步,那是为垂首说道:“祥王爷老拜会主上,已经到府门了!”眸光一紧,萧子辰只有一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怎么国师府今日这么热闹?整顿一下情绪,子辰慢慢转身,一个字从薄唇中缓缓溢出:“请!” 7、多少楼台烟雨中 自那日皇帝大宴群臣之后,轩辕鸿懿并未离开京师,虽每日与子辰相见,但亦是点头之缘,素听国师府对于群臣来说是神秘之处,闲来无事,一时好奇之心大起,便光明正大的来拜会国师了。着人进去通报,轩辕鸿懿便在府门外慢慢踱步,忽见两个男子自府门内走出,擦肩而过间,轩辕鸿懿直觉那人身上散发的阴郁恨绝之气。侧目望去,那二人已经缓缓远去,心中不由一阵波动:这两个人,恐非善类!思索间,已有府中的人出来相迎。撇开心中的疑惑,跟随来人缓步入府:国师府是帝王钦赐的宅子,自是宏伟壮观,只当代国师不喜繁琐奢华府内一切陈设都是极尽简单的,是以偌大的府院竟是有种空旷之感。心中不禁一笑:这么大的院子也不嫌浪费。 步入厅堂,一眼便望见那个白衣人立于正中,披散的长发散落脸侧,如缎子般垂下,遮住了侧脸,当代国师不喜束发,是人尽皆知的。除却入宫上朝,几乎都是散发的。那日宫廷相见,在轩辕鸿懿的眼中,子辰是一种青莲般高贵而清冷的美,,那么今日,轩辕鸿懿却看到了子辰阴柔魅惑的美。毫不掩饰自己欣赏的目光在子辰身上打量,然后蓦然一紧,虽说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半个侧脸,但五个清晰的指印还是刺入了轩辕鸿懿的眼里。心中莫名一痛:这伤,分明是被人打出来的!只是有谁敢对国师动手,又是什么人让国师毫无招架之力或是心甘被打?心中一乱,到嘴边的玩笑话生生咽了下去,愣愣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怔忡间,眼前的白衣人已躬身下拜:“子辰拜见王爷!” 伸手,扶住那人下拜的身子,轩辕鸿懿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子辰不用??????你的脸??????谁??????” 轻轻一顿,觉得这样的问法实在是有些不方便,便索性换了个话题:“刚刚出去的那两个人,不像是子辰的朋友。”话未点明,但聪明如萧子辰又怎么会听不懂。 “楼文国主和他的侍卫。”冷静开口,那人既已经公开了自己的身份,早晚大家都会在朝廷上相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南宫越?”轩辕鸿懿眸光一闪,“那你脸上的伤??????”不知为什么,那五个指印就是让轩辕鸿懿看这倍感不快,浑身不舒服。 “王爷请坐。”突然发觉人来了这么久,两个人竟是一直站在这里说话,同时又仿佛是想要可以避开什么般加了一句:“不知王爷前来有何吩咐?” 依言落座,轩辕鸿懿的话却并未被打断:“回答我!”强硬的话语别说是萧子辰,就连轩辕鸿懿自己的吓了一跳,轩辕鸿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样执着,人家国师受伤他这么紧张干嘛?谁打的又干他什么事?退一百步说,就算是知道了是南宫越伤了国师,又能怎么样,还能跑去把那人杀了? 略一摇头,轩辕鸿懿对上了萧子辰充满疑惑的眸子。含笑开口:“子辰与本王虽然相识不久,但本王却颇感投缘,就当是朋友关心,子辰若是不方便相告就罢了。” 本打算放弃追问,却已闻一个淡淡的“是”字冲入耳膜。 皱眉,轩辕鸿懿莫名其妙开了口:“久闻楼文国主心机颇重,南宫越自然不应该是这么鲁莽的人。既然来了我国,不去拜会君上,跑到国师府来打人,似乎不太合乎他的身份吧!” “不过是想试试深浅。”没有任何隐瞒,子辰的声音平静的像水。 戏谑一笑,轩辕鸿懿终于变回了子辰熟悉的状态:“那以你国师大人的身手,应该不至于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吧?” “子辰不过,也想试试深浅。” “结果呢?” 头低垂,萧子辰仿佛是叹了口气:“白挨了一巴掌。” “哧”的一声,轩辕鸿懿费了好大的力才没有把口中的茶喷出来。都说当朝的国师像冰山,不想也有让人忍俊不禁的时候。 轩辕鸿懿端茶的杯子向子辰身边一指:“人家都在那里站半天了,你好歹也理理他。”府内的侍从正手捧托盘站在身后,盘上的毛巾似乎还冒着热气。转过身体,声音却有一丝不悦:“谁让你进来的?出去!”那人似乎是被吓着了。垂头低应了一声,就向外走去。“慢着!”坐在一旁的轩辕鸿懿突然出声,说着美酒已经站起身来向那侍从走去,伸手拿过那人盘子上的毛巾,挥手打发了人,轩辕鸿懿又悠然的踱回了萧子辰身边,伸手,递过手中的毛巾:“国师倾国倾城,脸上伤了可太可惜了。” 疑惑的盯着眼前的人,萧子辰实在弄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关心还是在打趣。看着子辰迟迟没有反应,轩辕鸿懿直接伸出手去,温热的毛巾碰触到子辰的脸颊,探出的手指不经意间碰触到那已有些红肿的地方,暖暖的温度传来,轩辕鸿懿愣在了当场:他在干什么?原本只是静坐的萧子辰如被雷噬,凤眸微睁,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双方都冷了半晌,最后还是子辰率先反应过来,接过轩辕鸿懿手中的毛巾,冰凉的指尖划过那人的手背。轻咳一声,轩辕鸿懿轻轻转过身去,恍惚开口:“子辰国事繁忙,本王还是不打扰了。” 未等子辰有机会开口,轩辕鸿懿逃似的离开了前厅,却撞上了刚刚送客回来复命的楚离。 “王爷他??????”很明显搞不清楚状况,楚离出声询问。 “没事!”不着痕迹地放下手中的毛巾;“南宫国主没说什么?” “没有!”停顿了半晌,楚离接着开口:“主上,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吧。”端起搁置在案上的茶杯轻啜一口,已闻楚离的声音传来:“南宫国主虽是帝王之尊,但他向国师府挑衅在先,主上又何必一再退让?” ”你以为,以南宫越的心机,会千里迢迢来到国师府只是为了打了一巴掌?他不过,是想探探我这国师府罢了。何况,我便反抗了,又能怎样?” “即便不反抗,主上也可以避开的。”轻轻吐出一口气,萧子辰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凌厉:“他要试探,我便让他试个够,他想怎样我都顺着他,看他能看出些什么。” 略顿半晌,萧子辰再次开口:“南宫越,轩辕鸿懿,一个工于心计,一个深藏不露。这顾惜,怕是难享太平之日了。” “祥王?”一直低头沉思的楚离这时猛然抬起头来:“祥王似乎想和主上交好,何况王爷向来谦和,应该不会有不臣之心吧?” 无奈一笑,子辰的声音中满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你信不信,第一个打破所有平静的,大概就会是这位谦和的王爷。”放下茶杯,子辰又恢复到素来的平静:“罢了,先不说这些,待少亭给了我信息,也许,我们该去菡秋居走走了。” 8、丁香空结雨中愁 菡秋居,顾惜京城最大也最繁荣的妓院。 菡秋居虽然是妓院,却也算是个雅处,与那些什么万花楼、销魂馆不同,菡秋居的姑娘多是卖艺难卖身的艺伎,这里的姑娘们虽不能说各个都是华横溢,但也绝非以色事人之辈。这样的地方,接待的客人自然不会是那些只想寻求刺激或者粗鄙之人。能来这里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才子名流。所以,“菡秋居”虽然是个销金窝,却也向里热闹异常。 这一天,菡秋居虽然一如往常的热闹,只是空气中弥漫的气氛有些异常。众人眼光关注之处已不是那些才色双全的佳人,而是一位长发披散白衣男子,只是他冷冷的目光已有一丝不耐。跟在身后的楚离更是一脸的无奈:国师大人难道不知道他出现在这种地方会引起多大的骚乱吗?等了许久,子辰终于认清了,他是不可能等这些人自己离开了。便只有开门见山:“我要见青舞。” 冷然而简单的话语却招来了一个中年妇人,看样子该是这里的鸨母,那妇人上下打量了子辰一番,看着气度也是非富即贵的人,便职业性一笑:“青舞姑娘正在陪客,人家付了银子总不好赶人,我们这儿漂亮姑娘多的是,找另外一个伺候您怎么样?” “不怎么样。” 冷冷的回答,将鸨母噎在了当场:这人的口气硬得很,怕是不好对付,这通身的气派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更是不宜得罪。看场面不对,身后的楚离暗叹一声,真的开始怀疑他们这位运筹帷幄的果实法人的交际能力了。不过怨不得国师火气大,他虽未明说,但从这几天的种种异常,楚离也发觉有些事不那么对了:破天荒被人甩了一巴掌先不说,便是连续几夜看到国师房中彻夜不灭的灯光便可以想象,他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跨前一步,楚离在鸨母发作之前将一锭纹色十足的银子放近对方手里;“我们家公子久闻青舞姑娘大名,特来拜会。银子不是问题,若是青舞姑娘有客,我们在这等一会也行。只请行个方便,不要让我们白跑一趟才好。”掂了掂手中银子的分量,鸨母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还是这位公子会说话,要见青舞也不难,只是你们家少爷的气性也太大了点。” “您多担待。”楚离压低声音道:“我们家公子是独出,从小儿让老爷宠坏了。” “算了算了。”眼前的男子话说的实在有技巧,外加和这么一个大美人生气能生多久,鸨母没事儿似的开了口:“青舞的确在陪客,要不然两位先到她房里等会儿。我去叫个人催催。” “多谢了!”楚离一个抱拳退回到子辰身边,却听子辰低低的声音:“你去,亲自请她过来。” 低答一个是字,楚离又走上前来:“我们家公子对青舞姑娘甚是敬重,特命我亲自去请,不知可方便?”眼见那鸨母一点头,便随人走了进去。 掀帘而入,被换做青舞的女子,正坐在一个年轻男子身边谈笑。那侍从之人上去耳语几步,青舞便轻轻转过头来,正与楚离四目相对。不禁愣在了当场:怎么会是楚离?那么要见我的人,是他吗?他,来了?眼见青舞发愣,楚离微一点头:“青舞姑娘有礼了!我家公子远道而来,特命在下前来相邀,姑娘若有时间,还请赏脸一见。”恭敬而得体的话传入耳朵,青舞立刻明白了,含笑开口:“多谢你家公子的厚爱,还请转告公子,青舞陪这位公子饮完这杯,便前去拜会。” “多谢姑娘赏光,既如此,我们便恭候姑娘了。” 带领着司乐的丫鬟们推开自己的房门,一眼便看见安坐在桌边的白衣男子。一瞬间,青舞仿佛失去了呼吸的能力,这个日日夜夜思念的男人依旧是谪仙般的美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依然冷的叫人难以接近。仿佛没有变,却又仿佛变了许多。努力吸进一口气,青舞含笑上前,欠身请了个安:“听说公子远到而来,青舞先为公子献上一舞,以谢公子厚爱可好?”看了看青舞身后的丫鬟,子辰亦含笑答道:“久闻姑娘大名,如此,便有劳了。”轻轻一福,示意身后的丫鬟奏乐,青舞便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青舞是这“菡秋居”里万花中的一朵,虽不是最美最又名,却也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子。论相貌,青舞算是妖媚不足的那种,却清新可人,如芙蓉般的清新干净。人如其名,青舞酷爱青衣,以舞闻名。翩舞而起,竟真是像极了一条青色丝带在飞旋。安坐在正中,子辰的双眼盯着眼前翩舞的美丽身影,眼光却开始变得迷离,似是在考虑什么。旋舞的人在飞舞中轻叹一声,旋即停了下来,她当然知道这个男人心中有事,她当然知道他绝不会是来看她跳舞的。挥手遣退司乐的丫鬟,青舞翩然跪在了萧子辰身下:“属下青舞见过主上。” 萧子辰默默注视着眼前的女子:长眉淡扫,杏眼低垂,正式风华绝代的年龄,却注定了在这种地方消磨。他是尊奉了家训,忠国忠君,为了顾惜,他的手段不亚于任何一位国师。他对得起主先遗训,对得起顾惜王朝,可是,他对身边的人,是不是也可以问心无愧?便说眼前的女子,是在小时候就被父亲带回来的孤女,父亲颇为喜爱她,派人教习歌舞,识字,而自己在闲暇之时,也会教她武功,青舞是聪明的女子,学什么都像模像样,尤善舞蹈。长大后,她是自己的下属,亦是自己的伙伴。她本可以在国师府中安然度过,却因自己的一个决定,成了这“菡秋居”知名的歌妓。自己最有利的密探之一。 略一合眸子辰抛开心中的种种杂念,现在毕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伸手,将这跪拜于地的女子轻轻扶起,触到她略有伤感的眼神,心不由一痛:“你,这些年??????。”想问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却有不知有些什么意义。好不好她都得继续过下去,问了又能怎样?算了! 呼出一口气,子辰的声音恢复了冷漠平静:“去查一个人,他叫秋无痕,现在禁卫供职。” “秋无痕?” 带着惊异的一声轻呼让子辰感到一丝诧异:“怎么,那你认识他?” “认识算不上,他来过几次,似乎对属下??????” 话未完已被子辰打断:“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前几天,夜探国师府,竟然在我府里全身而退。” 微微一愣,青舞心中有一丝不安:国师府虽然对外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却绝对光明磊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但居然有人夜探国师府,那么背后,究竟隐藏着些什么? “主上想知道什么?” “他的真实身份,派他去夜探国师府的人。” “主上怀疑,禁卫的身份只是个幌子?” “不是怀疑,是一定!” 轻轻一笑,这个男人永远是这么自信:“是,属下一定尽快查出来。”略一点头,子辰开口:“秋无痕武功很好,背后亦不知有什么背景,你,要多加小心。” 轻轻一笑,青舞含笑开口:“主上放心,属下会加倍小心的。” 9、等闲风雨又纷纷 妓院本来就是迎天下客的地方,青舞在妓院中更是早就安排了众多眼线。所以,打听一个人的来历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是得到的消息太过令人吃惊:楼文国主的侍卫,潜入顾惜的暗线。 这样的一个身份,国师是断不会留他性命的。只是,这个男子对自己的好,却是自己在这样一个风尘之地唯一的温暖来源,虽然自己的心里早已装满了另一个人,这样的温暖还是让她留恋与感激的。 默默地落下一滴清泪,轻轻将一张纸封进腊球:她不能欺骗她的主人,她亦不愿欺骗他的爱人。而且她也不敢,这个人的身份,太过可疑也太过重要。真的隐瞒了下来,谁都无法保证日后会发生什么事端。 “对不起,对不起。我??????” 轻轻在府厅里踱步,子辰有一丝不耐,一丝不安。他清楚,以青舞的能力,调查一个人的身份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可是,从他那日到“菡秋居”至今日已经足足五天,仍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明知道青舞不会背叛自己,子辰仍旧静不下心来。长长吐出一口气,子辰决定再到“菡秋居”走一趟。事情太过异常,不是青舞出事了,就是这个人太过难缠,而子辰宁愿相信是后者! “菡秋居”依旧很多人,但却是热闹的尤为异常,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堵在门口,却没有人再向前踏一步。心中一丝不祥的预感浮起,子辰发现正门是难以进去了,与其在这里引起骚乱然后暴露身份,倒不如暗中打探。低声吩咐了跟在身后的楚离一声,萧子辰率先绕向了“菡秋居”的后院。凌空一跃,轻落于后院,看来前厅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人都聚集到了前面,偌大的一个后院竟一个人都没有,偷偷潜进青舞的房中,依旧是淡雅而简单的摆设,只是有些微的凌乱,看起来似乎并无异常,凤眸微眯,子辰仔细打量这这房间。 仿佛看出了子辰的不安,跟在身后的楚离开口:“看着屋子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动静,青舞也许是到前头去了。” 弯腰,拾起地上一片小小碎木,碎木是坚实的红木,本应完好的镶嵌在什么家具上,如今却是零落在地上:“这屋子,恐怕有过打斗,只是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不理会楚离,子辰轻推房门,隐身在楼柱向下望去,瞳孔刹时收缩,正厅之中被官兵围住的是一个静静躺在地上的女子,虽在二楼,有一定的距离,但子辰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张清秀却苍白无血色的脸,淡青色的纱衣有几缕已经变成暗青色,应该是血迹凝固的缘故,距离太远,看不清致命伤在哪里。眼缓缓眯起,放出一种危险的光。转身,一个简单的字由口中溢出:“走!” 青舞,杀你的人,我绝不会放过! 一动不动坐在桌前,手中捧着茶却一口未动。站在一边的楚离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看样子秋无痕幕后的人发现了青舞在查他们,所以先下手为强了。”“不会!”子辰终于开口说话:“青舞应该是已经查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遭杀身之祸。”“菡秋居”并不是个简单的地方,即便是达官贵人也不敢贸然在哪里行凶。轻叹口气,楚离继续道:“青舞就算查出了什么,恐怕也难以传出来了。” “青舞不会失手。”肯定的回答让楚离有一点疑惑。还未开口,萧子辰的声音就又传来了:“从她身上的伤来看,青舞死的并不痛快,杀她的人恐怕是想用这种手段逼她说出些什么,但是,没有成功!青舞的消息不是藏在什么地方就是已经派人送出来了。”话音刚落,破空之声传来,侧身。稳稳接住了不知何人抛过来的蜡丸。子辰的嘴角扯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回来!”眼看楚离想要追出去看个究竟,子辰急忙出声阻止:“应该是青舞派来的,才能如此熟悉这里的地形。青舞已经死了,你就是追上他恐怕也打听不出什么。”轻轻答了一个是字,楚离默默的站会了原处。青舞与国师大人一起长大,不仅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更是国师不多的亲人和朋友之一,可如今,就这样离去,国师虽说表面平静冷漠。但这样的打击也的确太大。 捏碎了手中的蜡丸,一张纸条出现在手中,展开被折叠的纸团,子辰的眉皱了起来,但嘴角却是一丝了然的笑:果然如此,秋无痕果然和南宫越有关! “主上?”询问的声音传来。 “青舞查到的消息,秋无痕是南宫越派来的密探。” 眉一拧,楚离语带杀气:“既如此,属下便想办法尽快出去这颗钉子。拔去南宫越的密探,也为青舞报仇!” “不急。”悠然放下手中的纸条,子辰笑的经有些残酷:“他想要安密探就让他安好了,留着这个秋无痕,我也许还有点用处。” “主上虽有妙计,可是,在君上身边放一个楼文的密探,毕竟不太安全。何况,还有青舞的血仇。” “这个人在这里隐藏了这么久都什么也没做,恐怕他并不打算做些什么。何况,他要是真给南宫越传回去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南宫越就不必亲自来这里试探深浅了,秋无痕应该不是无能之辈,他也许并不是有心来做这个密探,换种说法,恐怕他,变了心思。至于青舞,一定不是他杀的,听青舞的语气,这个人似乎对她颇为钟情。”沉默,话音一落,双方都沉默起来。半晌,子辰再次开口:“你说的也对,君上的安全不能用来做赌注。你去,再找两个人,一刻不停的,给我盯着秋无痕,但不准对他出手,他有一点动作,马上告诉我。” “是!” 看着楚离出去准备,子辰又坐回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南宫越,窃我顾惜,杀害青舞,你做的一切,早晚有一天,要让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10、月落乌啼霜满天 自青舞死后,子辰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上朝,退朝,操劳国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南宫越已正式拜访顾惜国君,言谈之间,行为举止也未曾失礼。宣德帝连日设宴款待楼文国君,众臣都在陪侍之列,国师自然也不例外。正式华美的紫金朝服,一色纯白硕大南珠的朝珠,束得整齐的长发,南宫越看在眼里,感觉今日的国师与那日白衣散发的气质不同,高贵华美不说,更有令人难以逼视的高高在上之感。 很默契般,两人绝口不提相识之事,子辰对南宫越恭敬有礼,而南宫越也是以礼待之,与那日国师府中寻事挑衅的人简直是判若两人,一切似乎都和谐融洽。只是偶尔觥筹交错间方能感受到彼此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南宫越没有任何动作,萧子辰也就只能陪着他按兵不动,就连楚离那边也没有一丝消息。一切都很平静,但平静的令人不适应,子辰前所未有的希望南宫越能做些什么,对手只有出招了,他才知道应怎样对付。 淡淡的不耐随着轻轻的叩门声被打断。应声推门而进的是多日未见的楚离,稍稍问安,楚离直接进入正题:“秋无痕被人劫走了。”眼光一亮,子辰的嘴角扯出一抹笑: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南宫越干的,不过夜八九不离十。而重要的是,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 “什么时候的事?往哪个方向去了?” “走了刚刚不久,属下远远看他们出了城门,派了两个人沿途追踪标记,就回来报告主上!带着一个不肯合作的人,他们应该走不远的,可要属下去把秋无痕带回来?” “不用了,能自如出入国师府,秋无痕的武功不在你之下,能把他劫走的人不是武功极高就是不止一人。何况,这个人我还有用。走吧,我亲自走一趟,去会会这个秋无痕!” 一起出了城门,很容易的便找到到国师府的人做的记号。“追!”轻吐一个字,萧子辰便率先跃了出去,楚离连忙施展轻功紧紧跟在萧子辰的身后,看着眼前耀眼的白不禁一阵叹息:这个国师大人难道不知道夜间追人要穿暗色衣服吗?幸亏是出了城又是深夜,人迹稀少,不然人们看见一个白色人影飞来飞去,不被吓死才怪! 国师府中的侍卫都是经过训练的,记号准确而且清晰,所以未过多久,二人已经远远看见了行进中的几个人。略微放慢了速度,子辰对楚离轻道:“把人撤回来,你一个人跟着我就可以了。” “是。”低应一声,楚离已向侧方掠去,提气,上跃,几个起落后已经=稳稳落在了几个人的前面。 疾行的三个人,挟着一个暗青色衣衫的男子,向前的步子却不得不顿住,正前方,一个白衣男子长发披散,背对众人而站。缓缓转过身来,竟让几个人都愣在了当场:世间竟有如此绝世容颜!怔忡间那人的声音已传来:“人留下,你们可以走。” “国师?”诧异的声音出自中间那个被挟之人。 “国师?阁下便是顾惜国师?” “是!” “国师大人,我们君上无意与阁下为敌,还请阁下不要干预我国的事。” “果然是南宫越。”自语一句,复又朗声道:“秋无痕以前是什么身份我管不着,不过现在,他是顾惜的禁卫,贵国的人擅闯皇宫挟持我国禁卫,这便是贵国的为客之道?” 被子辰一噎,眼前的三名男子都哑口无言,眼看子辰是不打算放他们离去,一名黑色衣衫的男子眉头一皱,立刻攻了上来。子辰身子微微一侧,轻轻闪过这凌厉的一击。男子大概也清楚自己绝非子辰的对手,攻势虽猛却只是左突右击,意在阻拦。 眼看另外两个人趁机挟着秋无痕将要离去,子辰皱眉,便要纵身阻拦。此时身后又有一掌袭来,被刚刚赶来的楚离堪堪拦住。成功越过阻拦的人,子辰一个起落直追余下二人,一指伸出,竟直直点上了中间秋无痕,帮他解了穴。穴道一解,秋无痕自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猛提内力,生生逼开了左右二人。那二人大概也知道凭他们的实力是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秋无痕与萧子辰二人的,便斜斜略开了几步,与二人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目光斜瞄,转向与楚离纠缠的那边,一弹指,劲力生生冲开纠缠的二人,子辰轻声道:“劳烦三位回去转告你们国主,子辰很珍惜与贵国友好相处。若是贵国国君不再有什么逾越之举,子辰亦无意得罪。至于这个人,子辰留下了,还望南宫国主别再为难才好。”声音温和有礼,却自有一番气势,让人无法抗拒。 互望了一眼,三人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明白在这种三对三的情况下,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讨不到半点便宜的,便索性齐齐向远处掠去。 轻转身,直对上自己刚刚救下的人,子辰一时也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为什么救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吗?”沉默半晌,秋无痕先开了口,声音略带嘶哑。 “救你,自然有救你的用处。” “用处?你又怎么能肯定我会听你的?” “你和青舞,应该不是她对我说的只是数面之缘吧!”仿佛是毫不在意的一句话,却让对面之人浑身一震,脸上神情变得伤感:“我是五年前受南宫国主的命令来到顾惜做密探的,那时宣德帝还未继位,我的目标并不是先帝,而是在太子身上,好不容易太子即位,我的任务也开始了。之后我遇见了青舞,她虽身在风尘,但我看的出她是个清纯的好姑娘。我也知道她的身份绝不会是这么简单。可是,我爱她。只是她待我虽异于他人,但我知道,她心里除我以外还有一个人。我知道密探这一行太不安定,我也希望日后能给她一个宁静的生活,便打算断了和那边的关系。毕竟,皇宫是一个比任何地方都安全的藏身场所。但是我没想到,青舞是你的人;没想到,你让她查我;也没想到,冷然会杀了她!”摇摇头,仿佛想甩掉满脑子的伤痛,男子的神色变得坚定:“冷然……哼!早晚有一天,我会用你的命给青舞陪葬!” 秋无痕说完,子辰缓缓开口:“你以为以你的能力,能近的了冷然的身?” 不理会秋无痕刹时变得颓然的神情,子辰继续说道:“虽然我没与他们打太多的交道,也看得出南宫越很在乎冷然这个人。就算你能杀得了他,你以为南宫越会给你这个机会么?”看了一眼男子更加暗淡的神情,子辰轻轻一笑:“做个交易如何?你按我的计划行事,我帮你杀冷然。”狐疑的看了一眼萧子辰,秋无痕有些戒备:“你想干什么?” “这你不用知道。”说了这么多话,子辰终于有不耐:“你只要知道,你想杀冷然替青舞报仇。而我,能够给你这个机会!”略一沉吟,秋无痕凄惨一笑:“好!反正青舞死了,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我就信你一回。”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想我做什么?”“监视轩辕鸿懿!” “祥王爷?”轻轻吐出的几个字却让秋无痕大为吃惊:“监视他做什么?” “你不用知道,去做就可以了。” “那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而且我怎么进王府?” “你能在大内潜伏了这么多年,区区一个祥王府又怎么可能难得到你。” “好,那皇宫那边??????” “禁卫统领那边我会替你解释清楚。” “好,记得你答应我的!” “那是自然。” 抬头望向月亮,子辰道:“你可以走了。”略一抱拳,秋无痕转身向城门走去。望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子辰笑的很冷:“游戏,开始了!” 既然公开了身份自然不能再住客栈,南宫越搬到了驿馆已有几日了。驿馆上上下下对他一直恭敬有加,只是言谈举止之间透着疏远。南宫越却似完全不在意,白日里游览京师,四处观光,夜间便与一直随在身边的冷然畅饮对弈,过的逍遥自在。 这一日傍晚,南宫越与冷然正在下棋。一子白棋轻轻落下,南宫越朝门外扫了一眼,含笑开口:“你的人?鬼鬼祟祟的,这么晚了还有事?” “进来!”未抬头,冷然拾起一子落了下去。三个人在不远处跪了下来,问候了国君便一言不发。 “人呢?”端起身边的青瓷酒杯,冷然轻声问。 “人已经劫到,只是半路被顾惜的国师带人救走了。他还让属下带句话给君上。” “说!”这次说话的却是一旁的南宫越。眼神如冰,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和。 “他说,顾惜无意与君上为敌。秋无痕他留下了,还望君上不要再为难??????”话未说完,只听得一清脆的破裂声,转眼望去,冷然手中的瓷杯已被生生碾碎,破碎的瓷片割破手指,有鲜血滴下,凝结在瓷片上。他却似浑然未觉。 “萧子辰!”口中挤出三个字,冷然霍然起身,完全不顾南宫越乌云密布的脸,抬脚向门外走去。 “站住!”颇为凌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冷然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看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三个人,南宫越怒气冲冲的开口:“都滚出去!若是今天的事情泄出去……死!”“是。”诚惶诚恐的应了一句,三人旋即退出。 “你叫他们去劫谁?”声音不大却又危险的味道。 “你不是知道了吗?”未曾转身,冷然仿佛没听出南宫越语气中危险的味道。“砰”的一声,南宫越一掌拍向身边的木桌,劲力之下,一张红木的桌子竟应声而碎。棋盘上的棋子洒落地上,滴滴答答滚出去好远。南宫越开口,带着八分怒气的声音里竟也清晰的透出两分紧张:“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去动秋无痕,萧子辰既然派人去查他,自然就是知道了些什么,你杀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就告诫过你不要轻举妄动。他萧子辰是什么人,会不派人盯着秋无痕,你派人劫他,不是摆明了你杀青舞与他为敌!” 转身,冷然直直对上了南宫越几乎喷火的眸子:“你以为不劫秋无痕就可以不与萧子辰为敌了吗?秋无痕这么机密的一个人青舞都能查出来,不杀她,谁知道她还会给萧子辰些什么消息。至于秋无痕,与其留给萧子辰不如我先灭了他的口。” “你灭得了吗?你以为萧子辰这个国师是白当的?你以为整个儿顾惜对他噤若寒蝉只因为他的地位?秋无痕夜探国师府为什么什么也探不出来?我们亲临国师府又试出来什么了?他萧子辰把我们查了个一清二楚,我们呢。查出些什么?他什么都放在明面里看上去一目了然,想找一个暗处探进去都找不到,这样的人,惹得起吗?” “是,这样的人留着是个祸害,三番两次坏我们的事,杀不了秋无痕,索性直接把他杀了!” “啪!”话音未断,已被打断,南宫越的手直直掀到了冷然脸上:“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知不知道要是他萧子辰对你起了杀意,再加一个冷然也躲不过,而我,在顾惜的地界,顶着一个国主的帽子,又怎样护你周全!” 微微一愣,原来是以为他发怒只因为自己一意孤行,过于心急单独行事,却不想他是为自己的安全担心,眼中掠过一丝感动,冷然的声音渐渐平和:“对不起,是我太鲁莽,考虑不周。”长长吐出一口气,南宫越复又坐回了一子上:“明天我们就回楼文。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萧子辰虽然说无意与我们为敌,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动些别的心思。再说,该看的,也都看了。秋无痕那边不要再管了,萧子辰想要,就让他留着吧,反正派他来顾惜的时候早,很多事情他并不知情,就是想泄露些什么也未必有用。复又看了冷然一眼,南宫越的声音有些无奈:“何况,用你的命做赌注,我,也输不起!” ——第一卷·西风纵,容颜动·完—— 第二卷:苍天裂,玄铁融 11、楔子 顾惜宣德五年,是一个令所有人都难忘的一年,在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是让人匪夷所思的,而自那年之后的种种又是那样的令人难以置信,议论纷纷中,人们似乎越来越相信那个不详的预言,似乎越来越怀疑,那个白衣的男子是否真的可以打破那个他注定要背负的命运。没有史书记载那一段历史,是因为其中的种种不堪记载,还是那其间种种波折是笔墨难以描绘的,亦或者只是因为年代久远的遗忘。如今,一切都无从考证,亦或者,这世上许多事情本就是考证不出的,便有了定论,谁又能保证,那言之凿凿背后没有一段凄恻却带着悲壮的故事? 12、风痕雨点斑斓里 宣德五年的秋天,南宫越的整整三十万大军打碎了所有的平静,楼文与顾惜边境的小镇上,两军已对峙了近一个月之久,虽顾惜军士奋勇抗战,在一时间截住了南宫越的铁骑,但谁都看得出,那耗尽一切的胜利是怎样的惨胜,人们也都看得出,南宫越挟必胜之心前来,攻下顾惜势在必得,铁骑浩荡,士气鼓舞,南宫越御驾亲征,过更是显示了势在必得的信心。而顾惜的军队虽抵得住一时,但还能抵多久,谁也没有把握。虽因有了挫败,南宫越的军队退后了几十里,但却一直逡巡不去,南宫越并不着急,悉心准备了这么多年,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更有足够的后备耗下去,但顾惜的情况确不同,完全处于被动迎敌的状态,十数年的安定平稳,顾惜的边防并不严密强固,兵力也不多,京师的大军开赴前线需要时间也需要民力物力。顾惜的君王虽非昏庸淫乱之辈,却也只是业绩平平,是以无论是军事还是物力方面都无可与楼文匹敌。 一贯融洽的早朝异常热闹了起来,所有的朝臣都在讨论着这场战争,有人主张开战,有人主张议和,太久的和平已经让太多的人失去了对战争性质正确的认识。静静站立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子辰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遥遥望去,轩辕鸿懿低着头,一直若有所思的思考着些什么,半晌,却突然抬起头,一闪而过,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跨前一步,轩辕鸿懿朗声道: “君上,臣有一个想法。”看着所有争论的人都停下来望向自己,轩辕鸿懿开口:”诸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不过依臣所见,南宫越这次挟重兵而来,恐是预谋已久,和谈的可能应该不大,不过未免生灵涂炭,亦可一试。只是军事方面也应该有所准备才好,到时候,若和谈不成,也不至于手忙脚乱,被动迎战。”话音一落,已受到许多大臣的附和。开口,坐在龙椅上的轩辕鸿若沉声询问:“皇弟的意思是??????” “派人讲和,同时请君上准许臣返回封地以备军务,倘若谈和不成,臣愿率军队与楼文大军决战沙场。” 慷慨的一番话让众人振奋万千,却让静立的子辰皱起了眉头:准备军务,抵抗敌军,这个借口太完美了。自五年前那次宴会,子辰便觉得这个人绝非池中之物,便以祥王身份尊贵,皇位未稳,需要祥王这样握有兵权,又忠于皇室为借口建议宣德帝留祥王长住京中,便准许他回令昌亦不过是两个来月的时间,所以,轩辕鸿懿虽是藩王,呆在京城的时间倒比令昌封地多的多。可是现在,一个备战的借口竟就这么适时的掉到了轩辕鸿懿的眼前:轩辕鸿懿是大将之才,又早有赫赫战功,这备战御敌的事倒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就算是再有什么借口想要留他下来,都会倍感牵强单薄了吧!心念一动,不过,也决不能就这样让他顺利回封地准备军务,否则,这大军的矛头所向恐怕就很难知晓会是谁了。眉一挑,子辰一计已上心头:好吧!南宫越,我说过,你欠的债,迟早要还,也许,已到了时刻。至于轩辕鸿懿,你想回令昌我就让回去便是了,只是你这兵,却是万万发不得的! 迈前一步,子辰开口:“君上,臣以为祥王所言极是!能避免战乱自是上上策,但若无法避免亦不能仓促应战,是以,臣以为王爷之计可行!” 一番话淡淡开口,倒让一边的轩辕鸿懿愣了一下:他不是应该极力阻止自己回令昌的吗? “不过”话锋一转,子辰继续道:“谈和之人选还需慎重,既要显示我国诚意,亦不可太过顺服。臣与南宫国主有一面之缘,所以臣请旨与楼文和谈!”掷地有声的几句话更是让朝臣信服:和谈,国师的确是不二人选,地位尊贵显示诚意暂且不说,论谋略,论胆量,论定力恐也无人能及。 “只是,臣有一事请君上恩准。”不等轩辕鸿若开口萧子辰继续说到:“请君上给臣统帅边界五万军队的权利,倘若和谈不成,臣也可以与楼文一决雌雄。” 话说的这里却是惊了一批人。国师功高不错,国师武功好也不错,可是国师一职历来都是文官,上战场带兵打仗倒是真没有先例的。 眉头一皱,轩辕鸿若也觉得这个提议有些奇怪,不说向来没有国师带兵的例,这区和谈却带什么兵! “国师??????” 不给轩辕鸿若考口问完,萧子辰已经=开口道:“君上,臣虽说是去和谈,却有极大的可能是不成功的。万个的军队开到前线少说也得近两个月的时间,臣若可以调动大军,便和谈不成也可以抵挡一阵子,以待王爷大军到来。” 沉默,子辰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也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只是千军万马之中,个人的能力实在是太过渺小了,他的武功再好,能否全身而退也是未知的变数。 轻轻开口,轩辕鸿若到:“准许祥王回令昌调动军马,至于国师的建议,朕有待考虑。” 望向返回内廷的轩辕鸿若,萧子辰的目光有些迷离:你的担忧我都懂,可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做!既因为我的使命,也因为,你?????? 13、砌下落梅如雪乱 国师府内,子辰静静的坐在案边已经整整两个时辰了,手指轻叩实木的案台,子辰终于开口:“楚离!” “属下在!”一直站在子辰身边的男子这时才向前一步,跨到了子辰身边,躬身道:“主上有什么吩咐?” “你去!”子辰没有抬头,冷静的声音再次传来“进一趟宫,,叫丹公公抽空来一趟。” “是。属下现在就去。”没有问为什么,子辰的命令向来都只需要执行而不需要解释。 待楚离离开后,子辰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平静,大脑却没有停止思索。今日在朝廷之上,子辰虽然已经已经有了一计,但事出仓促,话虽然说了出去,但是许多细节却并没有妥当的想法:说服帝王并不太难,难的是说服之后的事。君上那边不能告知真相,瞒住也容易,自己那边可以随机应变,重要的是中间的人,他的朋友并不多,便有,也不见得统统可靠,究竟有什么人是可以托付的,他需要考虑。静静的思考,也静静的等待,只待月上柳梢头,大脑中才真正清晰了一些,也理出了一些头绪。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子辰不禁皱眉:悄悄进宫对于楚离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只是为何这么久了还没有一点儿消息。正寻思间,已听见了院中传来的脚步。子辰微微一笑:到底还是来了,来了便好!转向房门,在楚离叩门之前抬手拉开了房门,果见两人立于门前,一人自是楚离,另一人却是轩辕鸿若的随身侍从丹少亭。 “有劳公公了,公公请进。” 依次落座,丹少亭含笑开口:“国师大人久等了,国师大人也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君上也颇为烦恼,所以奴才服侍完君上用膳才过来。” “无妨,是子辰事出突然,倒是有劳公公跑了一趟。” “国师大人客气了。不知国师大人叫奴才来有什么事吩咐?” 轻轻点头,子辰回头看了一眼侍立在身后的楚离:‘你去守着点,不要叫任何人接近这间院子。“ 微微一愣,楚离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劲。这国师府可以算的上是龙潭虎穴般的安全之地,如今竟需要如此戒备? “是,属下会一直在院子里守着,主上若有吩咐,叫属下一声即可。”虽有些不解,但楚离也知道现在不是做解释的时候,便只有应声答应。 看着楚离走出了房间,反手关上门,子辰的目光又回到了丹少亭身上,略一沉吟,仿佛是在思考今夜的长谈应该从何开始。半晌,子辰终于开口:“不知君上那里有什么决定。子辰今日在朝上的提议君上可同意? “君上没有说什么。”丹少亭思索着开口,他不是不清楚子辰的为人,也不是不相信他,只是那样的提议的确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那依公公之见,君上可会应允?” “难!”丹少亭与萧子辰交情匪浅,是以说话也不怎么样隐晦“国师调兵,是没有先例的,即使这方面不成问题,非常时期嘛,破例也是有的,只怕君上也不会放心您上战场冲锋陷阵。” “我知道。”轻轻接上一句,子辰陷入了短暂的沉吟,今日在朝上说的话虽说听起来言之凿凿,但细思量之下却并非不得不行之法。更何况,历代国师都执掌着大权,虽说君上和众臣都没有什么异议,但这兵权却很默契的都是执掌在另一些人手中,若这兵权也交付国师,即便是帝王不疑心,恐怕大臣们也会不安。所以,国师传承多年,却从未有一人提及带兵一说。他当然并不担心这一层,当今的君王对他是绝对的信任。可是另一层,却是更加难以说服的,那就是君上对他的情,他又怎么可能放心自己去冲杀?可是,我担心的是更可怕的事!沉吟半晌,子辰仿若自语般轻轻开了口:“无论如何,自我却是必要劝他准我前往的。” 轻轻叹了一口气,丹少亭满脑子的无奈:大家也是一起长大的,怎么他在想什么,就越来越像不明白呢? “奴才有些不明白,不知国师大人可否??????” “公公还是叫我子辰吧,”轻轻打断丹少亭的话,子辰开口“从小听习惯的。公公有什么疑问尽管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是实在想不明白,子辰究竟为什么一定要上战场!” 没有立刻回答丹少亭的话,子辰似乎在思考应该怎样开口。半晌,轻轻起身,子辰竟对着丹少亭一揖到地,黯然开口,口气中却是难以形容的凝重:“子辰有一事相求,还清少亭相助。”慌忙起身,丹少亭止住萧子辰的大礼:“别,子辰有什么事说就是了,如此大礼不是折杀我了。”拉着丹少亭再次落座,子辰略微压低了声音:“少亭,这次楼文我是必要去的。虽说许多细节还未想好,但却是必行之计,只是事出机密,还请少亭保密才好。” “那君上那里呢?” “尤其不能让君上知道。”此话一出,丹少亭沉默了下来,瞒住皇帝,那可是欺君的罪名,他到不是害怕这一罪名,只是,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人究竟想做什么。一时间,房间了静了下来。子辰并没有催促丹少亭开口答应,他清楚这种事情是需要考虑的,也是需要自愿的。许久,还是对子辰的信任占了上风,他相信这个人要做的事情一定与这场战争有关,他也相信这个人做的一切一定会为这个国家争取最大的利益。“好!”无论子辰想做什么,少亭都将鼎力相助。 ”轻舒一口气,子辰并未如何道谢,而是直入主题,今天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他不能让丹少亭留的太久,若被君上发现了,便什么也别想干了。 “少亭,这场仗打不得。” “你的意思是楼文有备而来,打下去我国必败?但以我之见,还是有胜算的。” “有胜算也打不得!”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让丹少亭愣在了当场:“子辰说明白点儿,我不是很明白。” 略顿一下,子辰继续道:“令我担心的还不是南宫越的三十万大军,他虽然来势汹汹,但毕竟远道而来,对我国地形也不熟悉,他虽然准备充分,快入冬了,后备运送绝对不是易事,所以在人力物力上都不占优势,我担心的,是回令昌准备军务的那个人。” “祥王爷?”丹少亭眼神眼神一利,随即便回复了平静:“你怕祥王爷会与南宫越合作?” “当然不是,他不会,也不屑。” “那子辰的意思是?” 未等子辰回话,丹少亭下面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你怀疑祥王有不臣之心?” 轻轻点头,既要丹少亭合作,自然许多事情都得讲清楚才好。 “有证据吗?” “没有。” “没有证据,如果弄错了,就是诬陷亲王,子辰,那可是死罪。” “我知道,所以至今未与君上提及。祥王爷大将之才,真的冤枉了他,子辰也无颜以对。只是??????”话锋一转,子辰的话语甚是锐利“子辰并没有冤枉他。虽无任何证据,但子辰看得出,这个人绝非池中之物。” 略一沉吟,丹少亭再次开口:“所以子辰认为他请命回令昌准备军务并不是为了抗敌。” “抗敌自然要抗,子辰只是怕他抗完了敌顺便把朝廷的军也给抗了。” “他有如此本领?”仿佛难以置信般,丹少亭出言询问:“南宫越的三十万大军就够他对付了,他还能有余力与朝廷对抗?” 长叹一口气,子辰的声音中似乎有一丝惋惜:“没有最好,祥王是个人才,子辰也不希望走到那么一步。可是万一,他有呢?这几年的时间里,要回去也就是那么两个月的时间,来回颠簸,京里一切都为他准备的好好的,他总是回去干什么呢?虽说时间短促,应该来不急干什么,但是,若要布置些什么命令,时间却是充足的很呢!” “子辰虑的有理,什么都没有自然好,可是要真有点什么,还是防备点好。这便是子辰要调那五万兵马的原因?要我做些什么?” “五万兵马对付祥王?少亭未免太看得起我”轻轻一笑:“我 要做的比这更多。” “那子辰是想??????” “王爷的军队要是真要起事,别说五万兵马,就是再加五万也无济于事。所以,这兵,就不能让他从令昌发出来。” “不让他发兵?他若要造反,让不让他出令昌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他大概还未准备齐全,否则便也不会一直没什么动静了子辰如果猜得不错,发兵应该是今天朝廷上菜淋湿决定的,他大概是看上了这个契机,祥王是个聪明人,没有必胜的把握,绝不会贸然行事。” 轻轻点头,丹少亭继续道:“便如子辰所说,但若祥王不发兵,南宫越的三十万大军怎么办?” 嘴角斜拉,一抹残忍的笑竟生生惊了丹少亭:“南宫越?少亭,他能在君上身边安插暗线,我们为何不能以牙还牙?” “暗线?”丹少亭又是一惊“你是说上次夜探国师府的秋无痕?”看到子辰轻轻点头,丹少亭接着道:“依子辰的意思,是想安个人在南宫越身边?” “插个人我不放心,再说,插个人也未必能左右南宫越,所以,不如我自己走走。” “你?”又是吃惊,丹少亭反射性的回绝“太过危险了,君上绝对不会同意。” “所以要瞒住君上!” 摇摇头,丹少亭当然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这个人的:“那你怎么对付他的军队?” 轻轻一笑。说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说到正题了:“诈降!” 一惊而起,丹少亭直觉今晚遇到的吃惊事比前二十几年的加在一起都要多。不由感慨,幸亏自己不是在国师身边当差,不然这样的生活,不减寿才怪。 “少亭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五万人对三十万人,诈降是最可靠的方式了。只要能到了南宫越的身边,我自有办法劝他退兵。在祥王出兵之前让南宫越退兵,他这大军还有什么理由出来?” “计是好计。”缓缓开口,丹少亭思索着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国师降敌,这消息要是传回来,君上会怎样,大臣们又会作何想法?子辰的名声恐怕便就此葬送了。” 轻轻靠在椅背上,子辰端起身边的茶轻抿一口:“管不了那么多了,名声这东西对我可有可无,虽说君上这皇位坐了五年,可是我总觉得不安稳。顾惜虽然说算的上是民安业乐,但底子并不好,若是真的打起来,恐怕国力难支,那时候这国保不保得住都是问题了。这次一行,也许换的回顾惜数暂时的安稳也说不定。萧家家训‘誓死忠君’顾惜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子辰才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 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丹少亭只是愣愣望着眼前的人:一直以为这个人位高权重,聪慧绝顶,手段决然,却不想这个人竟是背负着如此大的压力。丹少亭心中不禁一丝怜惜油然而生:“子辰想我做些什么,吩咐便是!” 轻轻一笑,子辰说道:“事情到是不大,少亭便替我做个传消息的人吧!有些消息,子辰是要传回来的。” 仿佛是被打动,丹少亭的声音有些颤抖:“子辰,我只是个侍候人的奴才,你这机要之计,我怕是难以胜任啊!” “少亭不必妄自菲薄,你自认是个奴才,你这个奴才却是比任何人都可靠的。少亭也知道,子辰向来性冷,交友不多,能托付的就更是寥寥无几。秋无痕被我插到祥王那里去了,楚离恐怕要去那边守着。京城里面除了少亭,子辰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可信之人了。还请少亭不要推脱才好!” “承蒙子辰看得起,少亭当然不敢推脱,只是事关重大,少亭实在是怕耽误了子辰的大事。不如少亭给子辰推荐一个人,子辰考虑一下。京畿指挥使离幽如何?” “离幽不行。”断然回绝丹少亭“离大人虽说耿耿忠心,但是过于耿直,是个瞒不住事的人,而且,这个人我留着有用。”又是一笑,子辰开口:“少亭便勉为其难担了这大任吧。” “好,既然子辰这么说,少亭也不好再推辞。子辰的吩咐,少亭定当尽力不负子辰所托!“ 展颜一笑,子辰略一抱拳:“如此,子辰便谢过少亭了。” 示意子辰不必言谢,丹少亭又开口:“君上那里,可要我敲敲边鼓?” “不必,万一君上疑心更是不妙了,子辰自有办法说服君上。” 相视一笑,两人心中却是不同的心思,子辰虽说是势在必行却依旧满腹无奈,虽然和丹少亭说话的时候自信满满,可自己的心中却没那么轻松了:这一去,恐怕真的会是人事全非,会发生些什么,却是怎样也猜测不了的。 丹少亭却是满腹的感慨于心酸:这样的人,却要如此铤而走险,用自己的名声去做赌注,虽是顾惜之幸,却恐怕是这个人的不幸吧! 14、无穷无尽是离愁 清晨上朝,下了朝却被轩辕鸿若叫进了内廷,安坐在金碧辉煌的寝宫,子辰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这个皇帝性子也太急了,我还没去找你,你到是先下手为强了。嘈杂的脚步声到了门前却只剩下一个人,听到殿门被一个人缓缓推开。子辰整衣起身:“臣萧子辰叩见君上。”依旧是平静的话语,一丝不错的礼节。 “朕绝不准你上战场!”静了半天,突然就是这么一句话冲进了子辰的耳朵。 “君上?” “你知不知道战场上多危险?千军万马之中,别说一个你,就是十个二十个也把你淹没了。” 话未说完便被轩辕鸿若打断,气急败坏的声音叫子辰有深深的感动:他是在担心自己啊!可是。我却必须为你做更重要的事。 轻轻开口:“我知道。” 没有用那个生疏的臣字,多想,再和你平起平坐一次,等以后,谁知道会不会阴阳两隔,纵回来了,又会有什么在等待着我? 当场愣住了,在轩辕鸿若的记忆中,自从子辰袭了国师他做了皇帝,他就再也没有在自己面前越矩过了。 愣愣望着那个人的脸,却发现那个人依旧长跪于地。刚刚走进时满脑子的慌乱焦急,竟忘了叫起,他便只能继续跪着回话了。伸手,拉起那人:“那你又何必非要冒那个险?和谈就和谈吧,你把时间拖久点就是了,鸿懿是战场老将,他去了朕也放心。” 站起身来,子辰直视轩辕鸿若充满期待的眸子:“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战事不等人,王爷现在回令昌,便快特得半个月的时间,整顿军务,大军开拔,便快,到达边境也得近两个月的时间,我等的,恐怕南宫越等不得。”对着轩辕鸿若轻轻一笑:“南宫越挟重兵前来,和谈谁都别抱希望,这一仗是难免的。我虽不精通兵法,拖上一两个月还是可以的。先耗耗他的兵力等王爷前来,这仗,也好打点。” “那也用不着你亲自上战场啊,我们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大将,叫离幽带几个人跟着你一起去。怎么也犯不着一个文官冲锋陷阵。 “万万不可!”急急截住轩辕鸿若的话,子辰继续说:“大将多是王爷带着的,剩下的得交离大人带领守卫京师,他南宫越不是好惹的,谁知道他会不会突发奇想。” “可是你的安全朕放心不下。”紧拉住那个人,仿佛一放手就会消失一般,轩辕鸿若终于说出了盘亘于心的话。 “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和我这条命比起来,京师和君上的安全却更重要。”凄然一笑,子辰含笑开口:“君上想让子辰成为千古罪人吗?” 仿佛完全脱力般倒在一边的软榻上,轩辕鸿若的话中充满了自责:“你早就对我说南宫越不是安于天命的人,可我却一直不信。若早听你的话有所防备,今日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让你堂堂国师去冲锋陷阵。” 轻叹一口气,子辰安静的望向倒在软榻上的年轻帝王:是,这个人的确没什么雄心大略,只想安于现状,这个人也没什么绝世才华,可他就是自己的责任,是上天注定的,也是自己选的。可是,一阵疲惫自心中闪过,子辰的脑海中出现了另一个模糊的身影:可是,我也会疲累,我也会希望有人为我遮蔽些什么啊!仿佛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子辰闭上双眼摇了摇头,生生甩掉了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身影。“那,君上是准了?” “准了!”霍然起身,直盯着子辰开口道:“朕也不能因一己之私用整个王朝当赌注!朕虽然舍不得你,可是,也就只有你能挽回现在的局面了。不过,你一定要回来,无论多么艰难,你都不准出事!” “我不会!”斩钉截铁的保证,子辰的话中却是无限伤感:“因为,还有很多事我还没有去做。” “朕相信你,朕等你回来!” 轻轻点头,子辰却没有那么有信心:回来?真的回得来吗?就算回来了,那时,你也只会恨我入骨了吧! 15、回头烟柳渐重重 自轩辕鸿若回来,子辰便一个人呆在书房里,虽说大脑中已有了个大略,但细节上却还是要考虑的,这样的是事,是一定要一环扣一环,扣的密不透风的。 轻轻的叩门声很不合适宜的响起来,思维被打坏,子辰只觉一阵恼怒:“什么事?” “主上。”门外却是楚离的声音:“祥王爷来访,已在前厅了。” 一阵哭笑不得,子辰不得不承认这个王爷还真是有让他哭笑不得的本事。这几年的时间里,来他这国师府的次数恐怕都堪比他回行宫的次数了吧。这国师府对于其他大臣来说,是望而却步的地方,可是这位王爷却是来的不亦乐乎。而且还悠闲的很! 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子辰拉开房门步入前厅:眼到之处,那人依旧是一副恬然自得的样子,安然坐在客位,似乎很满意国师府的茶。忍俊不禁,子辰在刹那忘却了一切,一个古怪的念头冲入脑海中:若你不是你,我亦不是我,是不是就不必这么费尽心机的与你周旋?略微转头,轩辕鸿懿不出意料看到了那个近几年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白衣人,却见他愣愣的盯住自己,一动不动。 不禁莞尔:“国师善茶,看来的确不是枉言,连一个下人都泡得出如此香醇的茶,茶好水也好,轻而不浮,看来达你国师府来真是有口福了。” 随着轩辕鸿懿的笑语回过神来,子辰略一抱拳便坐到了他的身旁:每次行礼都被这个人打趣半天。子辰注重礼节但也不是古板之人,既然他不喜欢规矩繁琐便也懒得拜来拜去的了。没了打趣的机会,两人相对而坐,竟是半天都无人开口,却只是四目相对。意识到这样的气氛太过于暧昧,子辰硬生生开了口:“王爷这次??????”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话未说完已被轩辕鸿懿打断。 明天?听到这两个字,子辰没理由的心中一颤:明天?明天,你便要开始与我为敌了吗?心中无名的颤抖并没有表现出来,子辰却只是微微一笑:“那,王爷便一路小心吧,顾惜的安危便有赖王爷了。” “子辰放心,本王定会不负君上所望,扬我顾惜威严。” 轻轻一笑,两人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二人都是聪明之人,这话哪句真哪句假一听便明,是以两句话毕,却又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子辰什么时候出发?”轻轻的问句,打破了沉默。 “也就这两天吧。南宫越那边恐怕不会有耐心让我拖延。何况早去晚去都是要面对的,拖着总不是办法。”淡淡的话语,隐隐的疲累,重重的无奈! 心中恨恨一痛,轩辕鸿懿从心里怜惜起这个人来:这么多年,这么多压力,他是怎么扛过来的?” “子辰,我们都心知肚明,和谈不过是个美好的愿望。这仗,是打定了的!本王最快也得近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南宫越不是个傻瓜,当然不会让你安安稳稳的等大军到来,所以。你和南宫越的军队恐怕是难免一战了。” “子辰知道。”轻轻开口“子辰定会拼劲一切力量,等王爷大军到来。”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轻轻打断子辰的话,轩辕鸿懿的手不自觉的扳住了子辰的双肩:“以你的聪明,拖上一两个月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子辰,战场不比其他地方,千军万马之中,任你武功再高也是无济于事的。所以你千万不可逞一人之勇。五万对三十万,相差太悬殊了,不是奇谋就可以取胜的,以全争天下,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弱则能避之。能避免尽量避免正面交锋。万事小心,一定注意安全!” 愣愣的,忘却挣开轩辕鸿懿的手,子辰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这个男人是聪明人,自然之道他们的处境是对立的,这个男人时常把他的府邸当作散步的最佳场所然后拿他打趣;这个男人也心知肚明,许多时候,他们是各怀心事说着官腔套话,可是,这个男人偶然表现出来的关切却是那么的真实。抬头,那人的眸中有忧虑,无奈和深深的关切,竟让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略有些慌乱的开口,子辰只想打破这种今天已经出现过太多次的沉默“王爷的话子辰记住了,万事定会小心。”略一停顿,仿佛下面的话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思索再三:“子辰也希望王爷万事,三思而后行。” 头低垂,他当然知道,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男人的心,可是,就是想说,带着一种明知失败仍要试试的执着。 手微微一颤,轩辕鸿懿不禁低头一笑:这个人当然是知道自己的心思,才会对自己说这么一句话,只是这人也定然明白,有些事,自己是一定要做的。你随定会阻拦,可是,你可知道,若有一天我会成功,也许会给你带来从未想过的轻松生活。 “好,子辰的话本王会记得。”不是在安慰他,也不是在欺骗他,他的话,他真的会记得。 抿唇一笑,子辰当然知道那个人的想法,不禁觉得好笑:刚刚,自己怎么会那么想要执着的试一试?竟妄想改变他的想法。 “好了。”含笑开口,轩辕鸿懿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玩世不恭“子辰在顾惜是不可或缺之人,要远离,自然有很多事要布置。本王便不叨扰了。也要回去准备一下了。” 随着轩辕鸿懿的话慢慢起身:“王爷军务恐怕也是繁忙,子辰便不虚留了。”轻停片刻,子辰再次开口:“子辰送王爷。” 一前一后走出前厅,子辰望着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什么也不见。久久凝视那个背影消失的方向,为何,心空落落的? “主上!”站在身后的处理发现子辰完全没有回去的意思,便轻唤了一声。 刹那间回过神来,子辰的脸上又是往西的冰冷:游戏开始了呢!那个人是上天注定的敌人,那么就依旧让上天来结局吧!回身,返回前厅,决绝的没有一丝的犹豫,声如冰,一字字传进楚离的耳朵:“随我进来,我有事要你做。” 16、平淋漠漠烟如织 顾惜宣德五年初冬,顾惜王朝国师萧子辰奉旨出事楼文,名为和谈,手中却握着边关五万兵马的调用权、所有的人心中都有淡淡的不安,国师权重这是历来都有的,只是,连军权也一起掌了。还是头一回,虽说事急从权,可是那个不祥的预言依旧横亘在许多人的心里。并非不相信他,怕只怕,天命难违! 国师出使又是临危受命,自是要百官送行的。是以顾惜京师的城门前,浩浩荡荡的站了几排的人。立于队首,子辰依然是长发披散,一身白衣,久久凝望这雄壮的国门,子辰有一时的失神:这一走,可还有回到这里来的机会?恍惚间,已见那明黄色服饰的男子缓缓走来,强行拉回游走的深思,子辰目光也落在了那男子身上。那人静静立在子辰身边,凝视良久,方自身后侍立的人手中取过注满的酒杯:“国师临危受命,为我顾惜只身犯险,朕与众卿都感谢国师赤胆忠心。愿天佑顾惜,天佑国师!” 接过侍从奉上的酒杯,子辰也朗朗开口:“君上洪福,臣定不辱使命,还我顾惜安宁!” 冠冕堂皇的话,是说给众人听的。举杯,美酒入喉,却为何,往日最爱的甘醇美酒竟是如此的辛辣?不着痕迹的跨前一步,年轻的帝王伸手拉住了萧子辰的手,低低的声音传来:“子辰一定要记住朕的话,你答应过朕,一定要回来!” 含笑点头,子辰看起来似乎是自信满满,却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哀痛。再次拉开彼此的距离,轩辕鸿若朗声道:“待国师凯旋,朕一定带人相迎于此。” “臣谢过君上恩典。”躬身答话,子辰的心又是轻轻一颤:相迎于此?便你真会有一日在这里迎我,又有谁知,迎我的又会是些什么?迎的又是怎样的我? “君上,时候不早了,还是让国师大人早点出发吧!”静默间,丹少亭的话却已传来。默默点头,子辰却转身面向早在一旁静立良久的诸臣:“各位大人,子辰奉旨出使,顾惜的诸事,就有赖各位大人了!” 再次转身,丹少亭已牵过一匹浑身雪白四蹄却是乌色的骏马,擦身间,子辰的声音却已传来:“宫里的事,有劳少亭了。” 略一点头,丹少亭低低开口:“子辰放心,你在那边,也要万事小心。” 上马,带着随行的人打马而去,后面,却是众臣跪拜。愿国师早日凯旋的声音刹那响彻空旷的古城门。 打马飞奔许久,子辰方才勒马徐行:虽未回头,但望着正前方的眼神却有些迷离:前面的路是怎样的,谁都不知道,在南宫越身边周旋绝非易事,许多事情恐怕是想都想不出来的。轻舒一口气,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无论前途是怎样的,都不得不走下去。南宫越,你的债,也是该还的时候了。 两国边境,似乎永远都是荒凉的小镇。一望无际的草原,因已到了冬季,整个草原似乎都显得荒凉萧瑟,很是适合一场肃杀的战争,子辰来到顾惜边境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凄惨景色。策马在草原上缓步,子辰打量着这一份颓败,来到这里已经入了冬,这北边的小镇更是比京城冷了几分。轻拢身上的狐裘,子辰放眼打量着脚下的路:他来到这里已经有几天了,南宫越不可能不知道朝廷派了人来。但是那边一点儿都动静都没有,南宫越不动,他便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到目前为止自己是被动的一方,在把自己安插在南宫越身边之前,他不能赌也赌不起,这样的赌注,太大,不是他可以付得起的! 17、昏昏雪意云垂野 与萧子辰的不安相反,楼文大军驻扎地的主帐里,南宫越却是悠闲的很。帐内温暖如春,氤氲的酒香弥漫了整个儿大帐,帐内悬挂着一副巨大的军用地图,一个玄衣男子蹙眉凝视,而桌案边,南宫越却自斟了一杯在手,轻抿一口,凝望着男人立的笔直的背影,含笑开口:“你在那里站了快一个时辰了,不累吗?这酒醇的很,要不要喝一杯?” 没有回应,那人依旧静立图前,南宫越不得不再次开口:“别再看了,就是那么一张军用图,你把它看穿了也不会变成其他的东西。” 没有转身,那人却开了口:“那人已经来了。” 一口酒猛然呛了出来,南宫越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走到那人身后,伸手,竟轻轻环住了眼前的人,戏谑的声音轻轻传出:“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这几天心神不宁的,是一直在想那个人吧!”缓缓贴近,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我,会吃醋的。” 皱眉,回身,毫不犹豫的挣脱开那人禁锢自己的手:“君上!” 含笑,拉开彼此的距离,南宫越在冷然有机会说话之前开了口:“你在想什么?” “他,来干什么呢?” 笑着坐回椅子上,南宫越又自己斟了一杯酒,举杯:“那你还不如想想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顾惜打不过我们了,派人来又没带军队,你说还能干什么!” 伸手,夺过南宫越手中的酒杯,轻抿一口,冷冷的眼神仿佛不经意扫过:“这话你也信?” “当然信!他表面上本来就是来议和的。” “那暗地里呢?”似乎很满意南宫越的答案,冷然唇角带笑。 站起身来,再次揽住身边的人:“我也不知道,不过见招拆招,他想干什么,我们就偏不让他干。” “你的意思???????” “他,该是想谈判吗?” 暗笑一声,冷然有一次挣离那个怀抱,却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心机,看来自己跟对了人呢。转身,向门口走去,声音却已经传来:“那我就去准备军务,给国师大人送一个见面礼!” 轻笑,望着那个人消失在帐帘的遮盖中:都几年了,还是对那个人耿耿于怀。那么萧子辰呢?究竟想做些什么?难道还妄想阻止我的铁骑? 18、铁骑突出刀枪鸣 荒凉的草原上,是两军对峙的局面,南宫越的军队中,当先一人银白轻铠,笔直坐在乌色骏马上,眼微眯,直望对面那个依旧白衣,没有穿任何铠甲的男子。 静静立在军队的最前方,这样的局面多少让子辰有些不知所措:他是奉旨来和谈的,即便没有抱什么希望,但毕竟可以见南宫越一面,先摸摸他的底,却未想到还没有和谈便先交上锋了。虽说闲来无事也读过一些兵书,可是真正带兵打仗却是想都没想过的。真正站在了战场上,才真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措手不及。转头,策马立于子辰身后的两员副将也是慌乱迎战,一脸的无可奈何。轻轻开口,子辰对身后的副道:“带兵打仗我不在行,军队你们全权管理,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不必一味求胜,以保存实力为主,拖一阵子就好。”整理一下有些混乱的思绪,萧子辰迅速衡量了一下现在的情形:南宫越的意思很明显,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便给了他一个答案。看样子,所有的计划都要提前一步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子辰看出了另外一点,既然只是一个答案,南宫越自然不打算就这么一举歼灭他们,只要是这样,一切就都还来得及,所以,刚刚才下了这样一道以拖为主命令。 举目遥望,对面的男子已经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尖遥指,子辰便第一次看见了千军万马的战场。随着呼啸与战马的奔跑的声渐进,子辰感受到身后的人马也向前奔去,远远的,看着两军交锋,混乱的战场上,子辰看得见刀光剑影,看得见血肉横飞,但却看不见任何一个人的表情;震天的喊杀声中,听得见疯狂的叫嚣声,听得见凄厉的叫喊声,却惟独听不见每个人说些什么。一时愣在了那里:原来这就是战场。难怪他说武功再高也无济于事。头脑中的念头一闪:那个为了顾惜立下赫赫功勋的人,就是在这种血雨腥风中拼杀的吗?瞬间,心中浮现出一个莫名的想法,是如此想知晓那个人在千军万马的生与死 ,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恍惚的感觉让子辰失神 “国师小心!”因为嘈杂与相隔甚远,是以声音并不很大,但依旧贯穿了子辰的耳膜。 低头,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不知怎样冲过重重杀伐,竟直接奔至他马前。大概,也看出了子辰身份不同,怪叫着举刀就砍。 皱眉,顺手抽出了腰间的剑,便顺势一剑封喉。国师不喜兵刃,就是 这把剑还是副将坚持战场上必须利刃才勉强带上的。这个不要命的士兵虽是对子辰造不成什么威胁,却也成功的让他回过神来: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他该想的,是顾惜国君,那个队他千叮万嘱的人,而不是那个他费尽心机想要对付的人。打马,上前,子辰反复告诉自己,他是为着君上,为着顾惜,而不是,想知道那人的生活。 慢慢靠近,终于,也加入了杀伐之中。挥剑,来不及划任何弧度,楼文的士兵就逼得他不得不用砍的方式。国师虽不喜兵刃,但也知道剑刺鞭抽枪挑,刀才是用砍的,可是他手里握着的明明是剑。摇头,这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打法! 破空的声音呼啸而至,起剑,萧子辰用出了自上战场后第一个有章法的招式,剑横端,隔住了远处飞来的一箭,霸道!看着那箭已经落地后还轻微震动的剑身,这是萧子辰唯一能想到的。转身,遥望,安立于战场没有丝毫表情的轻甲男子便出现在眼前。 “冷然。”轻吐出口,这两个字便溢了出来。打马,与那人同时接近彼此,子辰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从那一箭的力度和距离来看,他曾经低估了这个人。 清脆的兵刃撞击声传来,子辰武功虽好,却不擅马战,一手勒马,一手挥剑,明显不太方便,而对方却显然是马战好手,一刺一挑极为娴熟。眉微皱,子辰当然知道这样打下去对他是绝无好处的。心念一转,便决定先把他打下马来再说,侧身躲过冷然的一剑,手中长剑不回击却向对方的马刺去。当然知道子辰的意图,但子辰来势太快,拉马是绝对来不及的,冷然只好一剑横了过来,虽堪堪隔住了子辰的剑却也被迫下马。轻跃马下,当双脚踏上陆地,子辰感到一切都自由多了,横剑,他当然不指望冷然会这样放过他,一战,是难免的了! 微扯嘴角,冷然勾出邪邪一笑,松手,“啷呛”一声那把精钢剑便坠落于地。在子辰诧异的眼神中摸向腰间,再一次抖开双手,却是一条足有六尺长的长鞭。微微一愣:原来,这才是他的兵器吗?长鞭是最难对付的,就在于它长,抖开便如灵蛇一般缠绕,想避开鞭锋接近持鞭之人更是难上加难。思索着,怎样才能接近那人时,长鞭已经夹着劲风兜头抽过,迅速闪身,避开这还不算快的一招,子辰 不得不承认,论武功,这个人是迄今为止自己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不敢轻敌,子辰也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敌,鞭如灵蛇,上下翩飞,子辰手中的剑面对这种武器只能起最起码的阻挡作用。鞭子长而韧,刺不得也砍不得。后仰,堪堪避开那人万钧一鞭,虽因躲得及时并未被伤到,但那长鞭带来的劲气却让子辰感到阵阵刺痛。大脑飞转,子辰当然知道,如果这样打下去,他们谁也占不到便宜,他别想毫发无伤的接近这个人,而这个人也别想伤他分毫。只是。瞄了一眼身边的战争,这一仗打的已经够惨烈的了,冷然拖得起,他手里有几十万兵力,可是他呢?他自己却拖不起。他以为五万兵马很多,可是打起来才知道,原来五万人不过是沧海一粟。看来,他必须尽快结束后他们之间的斗争。眉紧拧,看准一个机会欺身而上,子辰打算付出被他抽一鞭的代价而在一招之内制服冷然,这是一个冒险的方法。别说子辰并没有把握能成功,便是成功了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是,真的等不得了,这五万兵马若今天便被一网打尽,他还怎么降?就是诈降了,他拿什么说服南宫越退兵?剑急出,左手却直抓冷然,眼看自己的长鞭便要缠上子辰,但这个人却好像完全没有自救的意思,却是不退反进,显然是想铤而走险。冷然眉头一皱,我却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呢。想像中的疼痛并没有随其而至,冷然在长鞭即将抽到萧子辰身上的时候猛然撤鞭,斜斜掠出两尺远。虽说失去了制住冷然的机会,但是缠斗毕竟是分开了,毫不在意的收起手中的长鞭,冷然笑的有些冷夜有些嘲讽:“不要急,好戏才刚刚开始,我们的时间,还长的很呢!”没有回答,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还是少说为妙。南宫越的心机猜都猜不透,便是眼前的这个冷然也并非有勇无谋的泛泛之辈。看着眼前的男子转身离去,上马,回马而去,紧接着便是对方鸣金收兵的声音。静静立在战场上,子辰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士兵向自己的营地奔去,轻轻输出一口气。盯着冷然离去的方向,子辰眼中有冷冷的光:你没有说错,好戏,的确才刚刚开始! 19、碧云冉冉蘅皋暮 案台上烛火跳动,案台两侧却是两名男子对坐,冷然是一贯的毫无表情,南宫越却是难得的正经之色、修长手指在台面上轻轻敲击,半晌,话自口中缓吐:“去吧,准备一下,三天后,大军撤退,。 目光一抖,冷然直盯着“为什么,就为萧子辰那几句话?” 没有回答,南宫越轻声询问:“子辰的话,你信几分?” “五份,已经不错。”冷冷的话语 唇微挑,瞬间回复一贯的戏谑,抬手,堪堪抬起对面男子的下颌:“我到真不知道,楼文冷酷无情的冷然先生竟是如此善良之人。” 狠狠瞪了南宫越一眼,冷然挣开他的手,毫不留情的回敬了一句:“因人而异。在君上面前冷然怎么敢越位?”语音一转:“你呢?你信他几分?” “除了祥王不容易对付那一句,他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顾惜传言,他与轩辕鸿若的关系可是不一般的很啊。他会背叛轩辕鸿若?” “那为什么要退兵?” “因为,他说的有道理,没有把握的仗打不得的。” 略略思索半晌,冷然开口道:“也是,若早日速战速决倒也罢了。拖到今日,的确许多情况都非往日所想。军务的事情交给我,你不用担心,只是,既然知道那个人并非真心归降,带会国,会不会不太方便。” “冷然虑的本不错,只不过,像萧子辰这种人,放在身边总比放在暗处好,在楼文的皇宫里,我不信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思索半晌,冷然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长叹一声,直直盯上南宫越的双眸:“若你已决定,我也不再说什么,我相信你的决定。只是,你也知道,子辰这个人恐怕无论放在哪里都不会好对付,我只希望你千万小心,不要引火焚身才好。” 起身,走到冷然身后,伸手揽住冷然做的身子:“我知道,我会听你的话,对这个人小心再小心。” 静静靠在那个人的怀里,这一次没有挣扎没有离去,只是心有淡淡的不安,似乎,会有什么不祥发生。 仰卧在还算宽敞舒适的大床上,子辰却全然没有一丝睡意,他知道,南宫越和冷然绝对不会相信他,但他也知道南宫越会接受他的建议,对他来说,南宫越相不相信他都无所谓,他要的,本就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信任,他要的,只是这个结果,成功的把自己安插在啊他们的身边。可是,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他到南宫越身边自然会是备受防备,许多消息,他应该怎样传出去?楚离的消息又应该怎么得到?他没有带任何人随行也带不了任何人?即使带了恐怕也不能用,自己是曾在楼文各处安插人线。但此次事出突然,自己是否有机会联系他们?轻轻摇头,硬是驱走头脑中的种种障碍,既已走到了这个地步,多想无益,事到眼前,总是有办法可想的,倒是君上那边么消息传回去之后,他会怎样?他可能承受这样的打击?还有,那个人,是否可以成功阻挡他的大军?他,又会相信自己的背叛吗? 三日之后,楼文大军撤退,安坐在南宫越为他安排的车驾上,子辰坐的很平静却也很不安:南宫越为他准备的一切都很舒适,一切都恰到好处,一副礼贤的样子。自斟一杯酒,轻抿一口,国师归降楼文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去了吧,不知顾惜的军队现在乱的怎样了?不过还好,楼文退兵,边境的危机算是解决了,轩辕鸿懿算是已经发兵,恐也出不了令昌境内了。一口倾尽杯中酒,这样,就好! 楼文退兵,国师归降的消息是在十天后传回顾惜的,消息一到,整个儿朝廷炸开了锅:有人认为国师一心为国,归降楼文恐是有苦衷的,但也有人认为国师贪生怕死,更有甚者提出了那个遥远的预言。 愣愣的坐在龙椅上,轩辕鸿若一瞬不瞬的盯着手中的密折:国师归降,国师归降??????“就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是为什么,就是看不懂?什么叫归降,归降是什么意思?地下众多大臣嘈嚷的声音让轩辕鸿若的头一阵大似一阵,心中一阵烦闷,手中的摺子便重重甩了出去,霍然起身,在众人的一片惊异中甩袖而去。一时间,所有的大臣都愣在了当场,皇帝没说退朝,大臣自然是不能走的,愣了半晌,还是站在一边未走的丹少亭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步,对着诸臣略做一揖:”消息突然,君上恐怕难以接受,诸位大人还是先请回去吧。诸位大人虽都言之有理,只是事无定论,有些话传到君上耳中,恐也与诸位大人不便。“不温不火不卑不亢的几句话说的倒是让所有的大人都平静了下来:君上和国师关系非同一般。这样的结果怎会轻易相信?略一寻思,领头的大臣便率先跪了下来,对着空空的龙椅拜了几拜,其余的大臣看了,也都稀稀落落对着空空的龙椅行了跪拜之礼。看着所有的人都离去了,丹少方进入后宫,遣退跟着的小太监,一人迈进了轩辕鸿若的寝宫。 轩辕鸿若瘫坐在椅子上,只是愣愣的盯着前方,静了下来,终于想通了摺子上的意思:那个人背叛了自己,归降了自己的敌人。 “君上。”沉吟一时,丹少亭还是开口了“奴才已经让诸位大人先回去了。” 没有回应,轩辕鸿若依然愣望着远方。颇为不放心,丹少亭思索了一会儿又开了口:“君上,国师大人一心为国,此举定有苦衷。” “苦衷?”轩辕鸿若冷冷一笑:“他有什么苦衷?” “楼文突然退兵,实非常举,应该与国师归降有关吧。”不能说实话,却也不忍君主如此痛苦,更不忍国师一片忠国的拳拳之情被人如此误解。 “有什么关系?”狠狠的一句话抛出去:“朕给了他兵权,也让祥王快马加鞭赶了回去,以他的才智,拖两个月等大军到都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他便担个战败的名声又能怎么样,他是文官,本来就没希望他打胜仗。可是他居然降敌!他堂堂国师之尊,便战死沙场也不能降敌,连他都降了,我顾惜国威何在?” 暗叹一口气,丹少亭也不好再说什么,国师降敌,无论是怎样的原因都是说不过的。 沉寂半晌,丹少亭的头脑中浮现出国师又一担心之事,君王气恼之时自是想不到。 “君上,既然楼文已经退兵了,祥王爷那边是不是也应该知会一声?大军开拔不是小事,每走一步都是要劳财劳民的。” 轻呼一口气,轩辕鸿若稳定了情绪,开口:“你去,叫人拟制,告诉鸿懿先按兵不动吧。” “是,奴才这就去!” 大事算是成了,丹少亭一时也顾不得轩辕鸿若的状态了,匆匆去传旨。 又一个人静坐在大殿里,轩辕鸿若嘴角一扯便是一抹讽笑:什么忠君忠国,什么家训,统统都是骗人的,你萧子辰竟也是个贪生怕死贪图富贵之人。既你先不仁,他日若再相见,便别怪朕亦不义。” 20、梦里花落谁是主 由于丹少亭的催促,发给轩辕鸿懿的圣旨是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堪堪在轩辕鸿懿要带兵出境的前一天到了受手上。跪在地上,愣愣的听完圣旨,轩辕鸿懿一时竟忘记了接旨,和按兵不动的命令比起来,更让他震惊的是那个早已传入耳中却一直不肯相信传言——国师降敌!眼前的圣旨虽只字未提,却无疑是坐实了这么一个传言。呆呆地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轻咳一声,一直跪在身后的副将低声开口:“王爷,接旨吧!”猛地回过神来,轩辕鸿懿忙叩下头去:“臣,接旨!” 把兵马安顿在原处,轩辕鸿懿完全没有心思招待传旨的人,一个人静坐房内,大脑却是一刻不停的转动。房门被轻轻推开,轩辕鸿懿吩咐过没有召唤不得擅入的命令,他的军令如山,发出去的命令自然是没有人敢违抗,那么能在这个这种情况下进来的,恐怕就只有一个人了。未抬头,只是轻轻问道:“人走了?” “是,刚刚送走。”站在眼前的男子并无太多语言,只是淡淡回答。 轻点了一下头,轩辕鸿懿陷入沉思,半晌没有听到反应,男子并没有出去,反而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他是祥王最敬畏也最倚重的人,名义上他是轩辕鸿懿的副将,实际上他更是轩辕鸿懿的军事和最得意的助手。轩辕鸿懿虽然算是雄才大略,却难免草率行事,是个性情之人,而他不同,无论遇上什么事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沉静下来。在某种程度上,他与子辰有相似之处,沉稳,镇定,手段决然,但他们也有不同,子辰是冰山,而他是深渊;子辰的心机重重是深藏不漏的,而他却叫人一眼便知是工于心计之人。 “凌枫先生怎么看这件事?”沉沉的声音,轩辕鸿懿显然心情甚是沉闷。 “王爷指的是哪件事?”淡淡的回答,夙凌枫答得也是不温不火。 “先生知道的。又何必和本王打哑谜?”很清楚夙凌枫的个性,轩辕鸿懿也不气恼。 “王爷是说国师降敌一事?那王爷又怎么看?” “本王不信,说他贪恋荣华,贪生怕死,本王怎么都不信。他那样青莲一般的人,就算是他真的和南宫越回了楼文也定有难言之隐。” “不止。”微笑的吐出了两个字,夙凌枫嘴角微扯:“萧子辰这个人,就是用聪明绝顶来形容也不为过,楼文退兵,国师降敌,太巧了,巧的让人很难不怀疑些什么。” 轻吐一口气,轩辕鸿懿开口:“那依先生之见,萧子辰想干什么呢?” “我猜不到,也许,他想用一己之力护住顾惜数年安定,也许,不止如此。” “不管他,反正他现在怎样都与我们无关,本王现在更难选的,是这几十万大军的去留。要退兵,本王实在不舍??????” “退,照君上的意思,全部退回去,一个人都别留。”毫不犹豫截断轩辕鸿懿的话,夙凌枫说的斩钉截铁。 “先生!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大军都到这里了。我们的军队兵强马壮,虽几年来我不在封地,可是先生也不曾懈怠,何不放手一搏?” “搏?王爷要搏的,可是全副家当。无论是真是假,国师降敌的消息朝廷上可是信了一大半。宣德帝恐怕正在气头上,王爷这里一发兵,不是正撞了上去,宣德帝定于王爷周旋到底。打长线,王爷有几分把握?何况,现在的朝廷还不够乱。”轻描淡写却残忍的话语就如此出自一个看起来如此眉清目秀俊逸非凡的男子的口中,连轩辕鸿懿也不禁愣了半晌:“先生,本王说过多少次了,本王不愿顾惜成为乱世,本王要的,只是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轻笑:“王爷,胜者为王败为贼。这起兵造反的,有几个好结果的。清平盛世,王爷凭什么起兵?何况,六军一发,便清平之事也成了乱世,再让它乱点又有和区别?” 长叹一声,轩辕鸿懿语气中有些无措:“本王真的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 “世上本无对错,王爷又何必执着?成大事者,心不可摇,王爷应切记。” 轻笑:“多谢先生忠告。本王牢记于心。” 起身,静静转向房门,夙凌枫却没有马上离去,开口,有无限伤感:“既然是忠告,凌枫还有一句,不知王爷可愿听?” “愿闻其详。” “这世上,有些人,是爱不得的。例如,”略一顿,三个字还是轻脱于口:“萧子辰!” 如被雷噬,轩辕鸿懿当场愣住。爱,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自己一个不爱说笑的人这样愿意拿他打趣,怪不得看他顶着重重的压力会有心痛之感;怪不得,原来??????原来,是爱!半晌,听不见回应的夙凌枫迳自开口:“若他可能帮王爷,自然一切都不成问题,只是,这个人,只怕不是王爷可以驾驭的。我虽猜不透他投降楼文的目的,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萧子辰此举定对王爷百害而无一利。”话毕,轻拉房门,径直走了出去,声音远远传来:“我去准备,过几天,就回去吧。” 一个人静坐房中,夙凌枫的话历历在耳,他有何尝不知道夏子辰是他最大的障碍,可是恨不起更怪不起,各为其主罢了! 21、酒醒人静奈愁浓 和南宫越一痛回到楼文皇宫已经是二十天后的事情了。子辰不知道这二十天是怎么过的,没有顾惜一点儿的消息,人在途中,自然也收不到楚离的消息,虽说现在为止一切仍在计划中,可是以后怎么办,他要怎样和以前安插的人联系? 第无数次挥开头脑中的忧虑,子辰不得不面对另一个让他头疼的现实,南宫越以迎接子辰为由,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美名其曰,以后子辰在楼文为官,要与各位大臣熟络。苦笑,他才不相信南宫越会傻到封他个官让他在这里安安然然的为官作宰!望着眼前整齐叠放的深紫色华服,静候一边准备服侍自己的侍女。轻坐在镜前,任由身后的宫女挽起如瀑的长发,子辰坐的很悠闲,但大脑却病未闲下来:现在的情况于自己很是无利。不相信他的并不是一个南宫越再加一个冷然,而是整个儿楼文,从他现在居住之处就很容易看得出,南宫越以未及准备居所为由,竟让子辰住到了宫里,这算得上是一件极为异常的事情了,他一个正常的男人住在宫里,本应该是被所有人否认的事情,却是换来所有的默认。于是,自己便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住进了楼文皇宫的偏殿,身边一直有侍女太监,名为服侍实为监视。淡淡苦笑,能自由出入宫内而偶然小住的人,大概只有冷然一个人了吧。那么他,算是什么呢?南宫越的玩物,还是一个被关在豪华宫殿里的俘虏?看来,自己是从头到脚都被看着呢。其实便无人监视,自己又能怎样呢?在这个完全不熟悉的皇宫里他还能做些什么呢?看来,有些事情,是该想点儿办法了。安静的任由侍女服侍,子辰的心却病不轻松。待一切收拾完毕,前来接子辰的人已经在门外恭候多时了,恭敬的情子辰上轿,余下的人便紧跟软轿而行。这一阵子都是这样,南宫越为子辰准备的一切都是几近完美的,人们恭敬的几近虚伪,表面上把子辰当神一样供起来,但是实际上他也真是如被供起来的神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一点儿消息的来源。他知道,这种情况并不会持续的太久,南宫越当然也知道,这一个小小的皇宫,最终也是困不住他的。可是,这几天的忙碌于封闭依旧让子辰觉得有些微的不知所措。随着软轿的落地,子辰不得不收回所有的思路,轻轻跨下软轿,眼前雄伟的大殿不亚于顾惜的乾元大殿,一时神情迷茫,子辰站在远处迟迟没有迈步:乾元大殿是子辰极为熟悉的地方,自小便常与宣德帝在那里玩耍,而眼前的大殿想也是楼文皇宫的正殿,竟是与乾元大殿相差无几。只是,人是那个人,地方却已经变了。等等,人,真的还是以前的那个人吗? “萧公子请吧。” 柔软的声音传来,惊扰了萧子辰的思路,因为没有封官,宫里的侍女就一直以公子相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悠然跨进了这座庄严的大殿。偌大的殿厅里齐齐站了两排的人,只一人安坐在最上的主位上,慢慢前进,一步一步走向前去。定定站在南宫越面前,停顿了半晌,子辰最终还是屈身拜倒:“萧子辰见过国主。”有些微暗哑的声音,没有卑微也没有傲气,轻跪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南宫越未叫起,子辰自然就不能起身。 爽朗一笑,南宫越竟是径直走下了座位,伸手,将子辰扶起,宏亮的声音响起,:“子辰何须多礼?朕今日为子辰设宴,邀众臣作陪,大家还是不要拘礼的好。”满口与臣同乐的话,轻瞄子向子辰的眼神却是满满的玩弄。 淡淡一笑,不着痕迹的挣脱南宫越的扶持,抱拳一揖:“子辰谢过国主。” 毫不在意子辰刻意的挣脱,南宫越返身又走回了自己的位置,悠然落座:“主角都到了,那就开宴吧。” 低头看着眼前白玉酒杯中琥珀色的美酒,不由响起,第一次见轩辕鸿懿也是在大宴群臣的宴会上,那个人,是自己一直当作对手的人,便是身处此地,也是拜他所赐,可是,不得不承认,和那个人相处的日子是他难得的轻松时刻,那人总是满口的打趣,但,好像自己对那样的打趣从来就未曾恼怒过,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这样一个清冷个性的人对他的玩笑戏谑从来只有淡淡的轻松之感?轻抬头,面前一个文官打扮的官员,手中的酒杯举到了自己的面前,:“早闻公子大名,今日有幸相见,实在是在下三生之幸。公子既来楼文,还望公子不吝赐教,助我楼文繁盛昌达。” “不敢!”既已在别人的地方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伸手取过案台上的酒杯,遥遥一敬:“子辰初到楼文,诸事不熟,还望各位大人提点,若子辰有什么不敬之举,还望各位海涵。”十足的官腔,诉说着恭敬十足的话。子辰在顾惜做了几年的国师,官场上的虚假自然也是手到擒来。虽说戏自一袭位就受人敬仰,但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想要存活的话有些东西自然是要会的。轻轻含笑,向着四周团团一揖,紧接着饮尽了杯中的酒。 香醇的酒入喉,竟只有满嘴的苦涩,笑容不改,竟有与众臣打成一片的热情:你南宫越不是让我与众臣熟络吗,那么便如你所愿,我便与你手下的大臣好好的熟络一下。穿梭于众人之中,那个纤而不弱的身影轻灵而优雅,华丽繁琐的长袍毫不拖遝,竟生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样的风风华,这样的美貌! 上座,南宫越一个人安坐,身边竟是没有那个冷酷的身影:知道那个人也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便也就随他去了。 端起案台上早有侍从斟好的美酒,眼似不经意般扫过所有的大臣,最后落在了那个穿梭于大殿,活跃的和他清冷性格完全不相配的人身上,刚刚还是平静柔和的眼神变的冰冷:你究竟想干什么呢?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吞下一口酒却完全觉不出任何味道,南宫越收回了目光,看着空荡荡的身边,不由一阵叹息:没有你的宴会,还真是无聊的很呢,冷然! 22、也无风雨也无晴 敷衍完楼文的臣工再一次被一对人簇拥着回到自己的住所,子辰只觉得头一阵大似一阵。他虽非不能饮酒之人,而且因为内力深厚,本该算是善饮之人,但是如刚才那般来者不拒的烂饮到还是头一次,虽说明知自己在楼文应该步步小心,但就是任性的想拼命想把自己灌醉。看着近一个月之间已经熟悉的地方以及出来相迎的宫女,子辰开口:“帮我带一杯茶,然后就都下去吧。” 轻轻的应声,眼前的女子遣了一个宫女去泡茶,自己却踏前一步低身福了福:“公子,冷将军来访,已经在前厅等了好一阵子。公子是不是??????” 头猛地大了起来,宫女的话对子辰来说不啻于当头一棒,轻摇头,想驱走满脑子的混沌:看来今夜是真的不该喝这么多。竟生生忘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对于子辰来说,这个冷然倒是远比那些装腔作势的大臣们可怕,不是因为他在南宫越心中的地位,而是那些大臣虽然不相信他,但是却装的一脸真诚的样子,子辰只需与他们奉承便也罢了,可是,那个在前厅的人却不然,他什么也不装,什么也不隐藏,所有的不相信都全摆在脸上,看似无一点心机,却恰恰聪明的一语中的,把所有的问题都抛在你面前,答难答,躲难躲!暗自叹了口气,子辰打起剩下的所有精神迈进了房门: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前厅中,依旧是一个玄衣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长久的等待而变得不耐,手边的茶水已经不再冒出热气却依然是满满的,显然并未动过。 听到缓慢却颇有节奏的脚步声,冷然轻轻抬起头来,便见子辰已经向自己走了过来, 抱拳,子辰开口:“冷将军!” 站起身来,冷然也略一抱拳:“不敢,叫我冷然就好。今日君上为子辰设宴,冷然未能到场,实在是不恭的很!还望萧公子不要介意才是。” 客客气气的寒暄之语从眼前这个人的口中说出来,子辰还真是难以习惯,再加上这个人一双冰冷的眸子,子辰实在是感受不到一丝的真诚。 “不敢,冷将军是楼文大将,自是诸事繁忙,便不必??????” “罢了。”打断子辰的话,冷然继续说道:“我们还是别在这里寒暄了,我带了一坛好酒,出去边饮边说。”拎起地上的一坛酒,冷然竟率先走了出去。 微微一愣,子辰的大脑瞬间转不过弯来:这个人又想做什么呢?再次转身,随着冷然一同出了大殿。 轻轻一跃,冷然看到子辰相随而出,便一跃而上,竟跃上了子辰居所的屋顶,顺势坐了下来,紧盯着跟随而来的华服男子:“看惯了你穿白色,这么一身华服还真是别扭的很呢。” 回他一笑,子辰在冷然身边约一人之遥的地方坐了下来:“许多事都不一样了,环境变了,人自然也是要跟着变的。” 顺手拍开酒坛上的泥封,冷然就着手中便饮了一口:“我在很多地方喝过酒,小到乡村的酒肆,大到君上的寝宫,但在屋顶喝酒倒还是头一次。” 递过手中的罎子,冷然似只是不经意问道:“你呢?” 接过冷然递过来的酒坛,子辰也顺手倾进一口:“有过一次,也是大半夜的,不过那次,我用的是壶。”掂了掂手中的酒坛,子辰的嘴角扯出一抹浅笑“这种用灌的方式,倒还是头一次。”不知道眼前这位悠然如多年好友般与他谈话的人想做些什么,子辰也不知应怎样开口应对,便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再倾进几口酒,两人便这样沉默了下来。半晌,冷然遥望远处苍茫的月色:“子辰这次楼文一行,究竟想做些什么呢?” 低垂首,轻轻一笑:“将军还是不相信子辰吗?” “哈哈”冲口一声,冷然道:“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从来就没有打算相信你。” “将军怀疑子辰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子辰在顾惜身份特殊,世间又有传言,子辰与顾惜君王??????关系非同一般。突然归降楼文,自然是难以叫人相信的。” “那,你可值得信任?”冷然这话可是问的直白的不能再直白了,却是让子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沉默片刻,子辰才斟酌着低声开口:“这个问题不是子辰答得了得,信与不信,在将军,不在子辰。” “算了,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都已经来了,如果你真有什么别的心思,我们也未必拦得住。不过子辰,君上是很看重你的才华的。还在数年前与君上游顾惜的时候,他便说过,子辰是个惹不起的人,你来楼文之后也看到了,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楼文虽不乏人才,但这种待遇的,子辰还是第一个。” “那是国主错爱,子辰也不过是俗人中的一个俗人罢了。” “所以”不理会子辰的谦辞,冷然继续道:“子辰若是真心助我楼文自是最好,但若不是???????” “将军多虑了。”轻轻打断冷然的话,子辰安然说道:“子辰既已归降,自是会以诚相待。不会有什么不臣之意的,将军还请放心。”话说的虽轻,但心情绝不轻松:这口是心非的话还真不好说。 “我不放心的不是这个。” “那将军担心什么?子辰若在宫外,还有可能做些将军看不到想不到的事情,可是现在,子辰人在宫中,就算是想做些什么,人生地不熟的,子辰一个人又能成什么事?” “如此最好。”接上子辰的话,冷然的目光依旧望向远方,但那似乎永远都毫无感情的眸子却有着一种深邃的痛:“不过,有些事,还是讲清楚的好。君上的王位来之不易,楼文在君上心中是由相当的分量的,所以,这个国家在我的心中也占据着很大的位置。只是,这个位置再大,也在其次,在冷然心中,最重要的是一个人,所以,冷然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伤害到那个人。子辰,明白吗?” “将军说的那个人,子辰并不想伤害,也没有能力伤害。” 低头轻笑,终于知道这个人的来意了:原来在他的心中,南宫越竟是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不过,我这次要对付的,却不是他而是你呢! “冷然并不想和子辰为敌,像子辰这样的敌人一定是难对付的很,所以,希望子辰也不要与我为敌才好。” 微微一愣,冷然这话说的是谦逊的很,可是其中的分量也重的很,在楼文,与冷然为敌,恐怕不亚于自寻死路吧。 “子辰不敢。” “你敢的,这世上之事,只有你为与不为,却无你敢与不敢。” 说完这么一句话,冷然起身,直直落在了地面:“该说的都说了,子辰好自为之吧。” 依旧坐在屋顶,子辰目送那个身影远去:冷然,你的确很聪明,只是,还不够,我要的,比你想的要多,伤不伤害南宫越并不是重点,如果说这个阴谋中有什么是针对个人的,那个人,却是你呢!南宫越可以活着,你却是必须要死的。真是不忍,只将你这样的人当一粒棋子,只是,这盘棋已经下得太大,若非你这样的棋子,这棋还真是下不了了呢。 23、惟愿君心似我心 冷然与子辰在屋檐上捧酒夜谈的时候,他们所谈论的主角却正在寝宫中百无聊赖。南宫越是个聪明人,子辰归降的是事情,无论猜他有什么样的目的,恐怕都是有偏差的,所以他不猜,他等,等他做出些什么事的时候再决定怎样处置这个人,他心知肚明,这是一场阴谋,而这场阴谋中,他担心的不是子辰也不是自己,而是冷然。这个人太心急,更兼关心则乱;这个人太聪明,太容易猜到些什么,他怕冷然会做些什么逼子辰对他动手,更何况,冷然曾杀青舞,断了萧子辰的密探的线路,南宫越不相信子辰会这么甘休。 恼人饿思绪被轻轻的推门声打断,静坐的南宫越不禁一阵轻笑:还真是想曹操曹操到!这个时候能随便进入他的寝宫而没有听到任何人通报的,南宫越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嘴角一勾,南宫越刚才的正经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你这个时候来这个地方,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 “少扯别人,想入非非的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一边走进屋内,冷然一边毫不客气的回敬,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们的君上明明是深谋远虑,工于心计,可是为什么说话行事却是一个标准的纨絝子弟。 完全不在意冷然不敬的态度,南宫越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酒壶:“上好的郁金香酒,你最喜欢的。” 落座在南宫越对面,冷然略一摆手:“不喝了,今天晚上喝的够多了。” 微微起身,南宫越双臂支在桌面上,上身微微前倾,拉近了与冷然的距离:“干吗一个人喝闷酒?”轻轻的问句,一改刚才的戏谑,竟是装满了十二分的关怀。 一阵暖流,冷然的声音也柔了下来;“不是,刚刚从萧子辰那里离开。” 目光迅速一闪,南宫越心中微动:“他还是忍不住了,他还是去试探萧子辰了。看来自己的顾虑倒是一点没错。心中担忧,脸上却没有带出分毫,似是不在意的起身,绕到了冷然的身后,伸手,环住那坐蔸是个笔直的人,轻轻弯下腰,唇在冷然耳边开合:”今晚朕为他设宴你不来,这么大半夜的偷偷跑进宫来私下见他,居然还大模大样的到朕这里来说,从实招来,你们今晚都干了什么?“ 仿佛习惯般,冷然对耳边那人呼出的热气毫不在意,略微回头,看不见那人的眸子,应该是一片揶揄,忽然就不想这样挣开,于是仿佛未经大脑一般,话已冲口而出:“你把那么一个大美人放在宫里一个多月了,是何居心?我还没问你,你倒是先来兴师问罪了。” “哈哈,难道你吃醋了?”半是兴奋半是玩笑的声音传来。 随着南宫越的笑声站起身来,冷然转过身面对南宫越,然后一字一顿的告诉他:‘我不喜欢酸食。“ 哑然失笑,南宫越实在不明白,这个男人在外面一脸的冰冷究竟是怎么作出来的。暗自收回思绪,南宫越终于在即将跑题之前将正题拉了回来:“你还没说,这么晚了,你去找他做什么?”一定要问,不问个明白他说什么也不放心。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顺便迫之以武。”简单明了的答案,冷然本来也没有打算瞒住南宫越什么。 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人只是想劝服萧子辰顺便警告他一下,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心中一松,脸上戏弄的表情就又回来了:“真的?那样的倾国倾城之貌,对了那么久,你就一点也不动心?” “无聊,你以为全天下都和你一样~!”一把推开南宫越又要贴过来的身体,冷然转身向门口走去:这个时候来找南宫越讨论萧子辰的问题绝对是错上加错的选择。不过,心底一片轻松,他能有这样的反应,说明应是已经拿定了主意。所以,不如回去睡觉。 看那人想要离去,南宫越嘴角又划过一丝玩味的笑,伸手,暗用力,将那身影生生拉了回来。劲力之下把持不住,冷然不妨之间直直撞到了南宫越的身上。抬首,对上那有些无奈的眸,南宫越的声音有些魅惑:“你深夜私闯禁宫去单独见另外一个男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邪邪一笑,南宫越的声音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你是不是应该受些惩罚呢?当然,你也可以当作是我让他长住宫里的补偿。” 不让那人开口,南宫越就这么直直吻了上去:冰凉却很柔软的唇让南宫越沉陷其中。 愣在了当场,冷然完全被动却无意识的回应着那个吻,缠绵的,冗长的,南宫越仿佛就打算不停息的吻下去。直觉告诉冷然应该推开他,可是不知为何,伸出去的手却没有任何的着力点。直到肺中的空气几乎都被吸尽,冷然才终于下定决心要推开那个依旧缠绵的人。,被那人搂抱的太紧,根本没有伸手的空间,冷然只好轻轻摆动身体挣扎开两个人的距离。两个人的身体一分开,双方都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同时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率先回过神来,冷然轻咳了一声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看到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南宫越急急开口。 “回府。” “这个时候出宫门,要记档的,你不怕麻烦。” 脚步略顿了顿,冷然便又动了起来:“除了上朝退朝,我走的比较多的,好像是宫墙。” 忍俊不禁,南宫越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然!”看到那个笔直的身影就要走了出去,南宫越冲口而出叫出了那人的名字:留下来吧。” 行动着的步伐在听到那句近乎请求的话语后,竟再也走不动了。 踱到那人的身边,南宫越再次伸手揽住那个身影,却已无意思的戏谑之意:“留下来吧,留下来陪我。” 宽敞而柔软的大床上,两个相拥的身影静静的躺着,轻纱幔帐低垂至床脚,桌上点燃的蜡烛早就已经被吹熄,整个儿屋子里只有晕晕的月光,暗淡而朦胧!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任何激情的痕迹。侧身揽过身边的人,南宫越听到那人均匀的呼吸,轻轻睁开双眼看着眼前平静的面容,一声叹息不自觉的溢出:然,我该拿你怎么办? 夜在过,不知过了多久,另一双晶亮的眸子却在黑夜中闪烁,没有任何声音,那眸子却越来越坚定: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力量,不知道萧子辰有怎样的目的,但至少,我会努力,不让你受任何伤害。 24、别殿遥闻箫鼓声 由于国师降敌,楼文退兵,顾惜的情况又恢复到安稳的状态,每日上朝退朝似乎与往昔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那众臣中,缺少了一个清冷却坚定的身影。轩辕鸿若每日清晨依然出现在朝堂之上,安坐龙椅,听众臣奏禀,似乎没有任何欠妥之处,但只是那时时迷离的有些过火的眼神很好的出卖了他的心不在焉。所有的大臣都感受到了轩辕鸿若的不同,人虽然在朝廷之上,可是心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有时遇到了什么大事,下面的大臣争论不休,上面的轩辕鸿若却是恍若未闻般的一声不吭,直到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才简简单单的一句“退朝”结束了一天的例行公事。至于呈上去的摺子更是久久都发不下来。许多人都看到了这种变化也了解这种变化的源头,只是,帝王的心事猜不得,帝王的生活更不是他们可以介入的。 下朝回到内廷的轩辕鸿若重重的跌坐在软榻上,望着眼前年轻而美貌的白衣少年,一口气轻轻吐了出来。 见状,少年自壶中倾出一杯紫红色的葡萄酒,屈膝跪在了软榻的一边,轻轻将酒杯放在轩辕鸿若唇边,方才开口:“君上,很累吗?” 就这那少年的手中饮了一杯,轩辕鸿若抬眼盯住了面前那双仿若含水的清丽双眸:“累!不过看见你就不累了。” 伸手,抢过少年手中的酒杯,毫不在意的甩到了一边,轩辕鸿若顺势拉住了少年的手腕,一拉一带,那人已猝不及防间跌坐在软榻上,伸手,挟住那人的下颌,轩辕鸿若紧盯着那略有三分相像的容颜:“那些人,只会用一堆的事情来烦朕,哪有你这么体贴!” “那君上喜欢吗?”柔柔的声音,柔柔的笑意,竟是十二分的娇媚。 “喜欢,当然喜欢。” “可是,却有人说臣魅惑住上淫乱朝纲。” 放声一笑,轩辕鸿若反身将少年压在了身下,手指自那人脸上缓缓滑下,在锁骨处微微停顿,轩辕鸿若的声音感受不到一丝的认真:“你怕什么,主上喜欢你魅惑不就行了?至于朝纲,有朕陪着你一起淫乱。朕都不怕,你怕什么?” 手指继续游走,探入少年的里衣,轻轻划开了本就半松的衣襟:“这衣服白得耀眼,还穿着干什么?” 轻轻的帛裂声,轩辕鸿若暗用劲力,将眼前少年的衣物生生撕裂,白皙的肌肤呈现在眼前,还残留着昨夜激情后的痕迹。低头,毫不留情的再次吻了下去,轩辕鸿若用力的仿佛要把身下的少年揉碎。没有怜惜也没有温柔,轩辕鸿若仿佛只是为了发泄,眼前的少年很美,如果单从容貌上来说的话,甚至并不亚于那个白衣人,可是,每次激情后,他都清楚的明白他不爱,一点点的爱都没有。因为,他爱的人,背叛他! 一直侍立在一旁的丹少亭见到这一幕,悄然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暗叹一口气,丹少亭漫无目的的向外走去:“他自然知道他们的国君是因为什么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那个男人背负着叛国投敌的骂名走到了南宫越的身边,虽换来了顾惜的安稳,可是他们的君王却变成了一个耽于酒色的君王,这样的交换究竟值不值得? 独自摇头,事情既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后悔没有什么意义,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那个人,相信那个人回来后可以挽回一切,而他该做的,就是做好他的托付。只是,已经几个月了,为什么,他没有传回一点消息!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顾惜的事情,那么,唯一的原因,就是那里的路太过,举步维艰。 25、柳暗花明又一村 丹少亭猜的没错,子辰在楼文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当轩辕鸿若在宫殿里花天酒地的时候,子辰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南宫越对他至始至终都是以礼待之,其他人也是毕恭毕敬挑不出一丝的毛病。时日久了,南宫越虽然不再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了,却也不时的派人送些东西过来,没有人禁止他什么,但他所有的自由都被限制在这个皇宫里,既然住在皇宫,没有南宫越的命令自然就不能随便出宫,出不了宫,他又怎样寻找一些人,又怎样传递一些消息?当然,他也可以出宫,这四面宫墙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只是若强行出宫,势必被南宫越得知,如若引起了南宫越的不快,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圆这个谎。 长长的一口气叹了出来,望向窗外广阔的天空,看来,他要重新想点办法了。 细碎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最终在距子辰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有事吗?”淡淡的声音自窗前的的身影中传来。 轻轻一笑,女子思索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国师大人在想些什么?” 眉一皱,国师大人,这四个字虽然感到些亲切,但在此时此地听到,却是令人倍感突兀的。 “这里没有国师。”依旧是淡淡的声音,仿若听到这样的称呼并无一点的惊异 “是吗?可是我并不怎么相信国师大人会如此轻易的投敌呢。”依旧是柔软而娇美的声音,说出的话却不符合这甜美的声音。 “我不懂。”眼前的女子太过于怪异,宫女的身份绝不是她的真实身份,在不清楚她的身份前子辰觉得还是万事小心的好。 轻轻福了一福,女子盯着已转过身的子辰安然开口:“国师大人不必疑心,奴婢是帮大人的。” 眉头皱的更紧,子辰的唇紧抿,实在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又是抿唇一笑,女仔再次开口:“奴婢是楚离大人的人,不过却是一直跟着青舞姑娘,是青舞姑娘叫奴婢来这里的。“ 思维仿佛停顿,子辰完全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也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否可以相信。“我不是很明白。“ “国师大人还在怀疑奴婢?大人托青舞姑娘打探的消息还是奴婢送去国师府的呢。”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肯现身一见?“ “一来是青舞姑娘的吩咐,二来是奴婢还有任务不便现身。” “青舞为什么派你来这里?” 几句话下来,子辰对年轻女子已经不再存有什么疑虑:面前的女子虽然年轻,但言语坦荡,不似在说什么谎话,再说,子辰安插的眼线都是极为隐秘的,南宫越他们查出来一个青舞已经是难上加难的事了,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他不可能再查出楚离这么一个人,然后利用一个宫女来试探自己。更何况,楚离在自己府中是侍卫统领的身份,每有客来,都是他接待的,对于所有人来说,楚离是摆在明面上的,人们知道他是国师府中的得力助手,将国师府的防卫做的密不透风,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更是国师所有密探的通灵之人。安插在各处的人=马都是楚离经手的,就是青舞严格的说来,也是楚离的手下。这个宫女既然知道这层关系,应该便不是可疑之人。 “青舞姑娘在查秋无痕的时候就觉得有人盯上她了,查出秋无痕的真实身份后更是觉得事情复杂,便将消息交给了奴婢,吩咐奴婢如果她有什么不测一定你要将消息送到国师府。青舞姑娘还说,南宫越在君上身边安插线人恐怕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让奴婢送完消息后不要对任何人暴露身份直接到楼文来。” 轻舒一口气,子辰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正在为找不到人传送消息儿发愁,上天居然就掉了一个人在自己面前。青舞,是你吗?是你在冥冥之中帮助我吗? “你是怎么进宫的?” “青舞姑娘并没有告诉奴婢到楼文来干什么,只是告诉奴婢注意观察,有什么不一般的动作就回报。奴婢来到楼文后滞留了一阵子,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后来南宫越带兵出征,奴婢觉得若要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莫过于皇宫了,于是便趁南宫越不在宫中,个宫里防卫叫松弛的时候潜了进来。潜伏了几天,奴婢觉得皇宫虽然人多,但是都是有档可查的,若是突然多了一个人,可能会引起怀疑。所以,奴婢物色了一个刚入宫不久人们都不熟悉的宫女,代替了她。再后来,南宫越回来后,就把奴婢挑上来服侍国师大人了。” 听完女子的叙述,子辰并没有再说什么,看着眼前的女子:年轻、美丽、柔弱,但却是一个伶俐而勇敢的人,只身来到楼文,混进皇宫,一直潜伏到今日才在自己面前现身,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聪明?也许,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人。按她自己的说法,她来到楼文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这两年,青舞不在了,没有任何人关注这个人,可她却一直坚守着青舞临死前交给她的任务,她的衷心是值得信任的。子辰是个小心谨慎的人,现在身在楼文更是步步谨慎,他的确需要人,但也并不打算随便找一个人来顶替。而眼前这个女子,虽不似青舞楚离那样是顶尖的暗探,但她伶俐,衷心又有耐心,便是能力和武功差了点,倒也不妨。看不到任何聚焦的双眸渐渐凝在了女子的身上,子辰眼神又恢复到以往的坚定:“你,叫什么名字?” 微微一笑,女子当然明白子辰的意思,盈盈下拜,声音一改刚才的娇柔,竟是掷地有声的有力:“属下若颜见过主上。” 改了称呼于是改了身份,从今以后,她将是子辰身边唯一的属下 她,将助他完成他的心愿。 她,将助他守护顾惜王朝! 略上前一步,子辰伸手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子:“这里就只有你和我,身份特殊,以后就不要跪来跪去的了。” 不知是因为身在异国还是因为这人是青舞派来的,子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感 “是,属下明白了。”轻轻答应了一句,若颜也有些怔忡:面前的男人就是顾惜传为神话的国师吗?这个人便是青舞姑娘至死都忠心痴心爱着的男人吗?这个美得能让人忽视性别的男子就是那个手段决然担起了整个顾惜的人吗? 轻咳一声,打断若颜的怔忡,子辰冷静的声音变传入了耳朵:“你可以自由出宫吗?“自由算不上,但每月两次,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可以出宫的。” “楚离安排在楼文的其他人,你都见过吗?” “青舞姑娘没有联系别人,属下不敢随便联系,不过青舞姑娘告诉了属下他们的情况,主上若是需要,属下可以联系到的。” 听了若颜的回话,子辰低头思索了半晌,继而开口:“不必,我不方便出宫。你去见他们,挑一个功夫好,与处理联系密切的人,我要用他传几句话回去。” “是,属下知道了,后天属下就出宫,联系其他人。” “如果他们不相信你的话,把这个给他们看。” 递到面前的是一块雪白的玉,上面精工雕刻的火云状图案不知是用什么染成了血红色,红的那么耀眼。 作为密探之一的若颜虽说只是所有密探中不算起眼的一个,但也在青舞处见过这样一件东西,只是青舞手中的是一块镀金的铜牌,而眼前的这一块却是成色十足的汉白玉,唯一相同的,便是中间的火云图案,一样的鲜红! 楚离选定的人都是来自各处的,彼此都不认识,除了极少数的几个是国师亲自安排的之外,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楚离的命令,他们只负责完成任务,其他的事情不必知道太多。而若有事需要联系,唯一的识别之物就是这一块雕刻着火云的令牌,只是由于等级不同,牌子的材料也是有别的。其实这样的令牌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拿到的,像若颜这种还没有能力单独完成任务的人就没有,而这次又是事出突然,一切都是在匆忙中决定的,青舞还未来得及给他这么一块令牌。盯着眼前的令牌,若颜愣了半晌也没敢接:这块令牌大概是最高统领才可以有的吧,她却是连一块木牌都得没有的啊!看眼前的女子愣愣盯着自己手中的令牌没有反应,子辰不禁失笑:“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这块令牌大概是楚大人都没有的吧,属下不敢收。” 轻轻一笑:“这个就是楚离的,密探的事我不太管,一向都是楚离向我汇报,这个还是临行前也提醒才记得带上的。” “可是??????” “别可是了。“轻轻打断若颜的话:”没有令牌你恐怕谁也联系不上。事出有因,青舞才告诉了你主子是谁。对其他人来说,你便说出国师两个字,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叛国投递的叛臣而已。” “不会的。”听子辰这么说,若颜想都没想就冲口叫了出来:“主上这么做一定有主上的原因。主上怎么会是叛臣?” 听到眼前的女子近乎焦急般的辩解,子辰不禁笑出声来:这个女孩子大概是年轻经验不足的原因吧。与青舞或者楚离都是截然不同的,少了一份严肃,多了一份活泼;少了义份谨慎,多了一份机灵。不像青舞他们任何情感都能掩饰的完美无缺,她却是如此终于自己的感情。 “好了,拿着吧。”将手中的玉牌塞进若颜的手中,子辰看到女子眼中的欣喜:“记住,干密探这一行喜怒不可形于色,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出卖自己,给你带来危险。” 听到子辰的话,女子不由吐了吐舌头,青舞姑娘以前就说过她太过率性,今日初见国师本来是想装的成熟淡定一点,却不想还是漏了馅 “是,属下谨遵主上教诲。” 轻轻点头,子辰淡淡开口:“去吧,准备一下。” “是,那属下告退了。” 轻轻推到门口,转身打开房门想要出去。 “若颜!” 淡淡的声音传来,女子慌忙停顿了下来:“主上还有什么吩咐?” 长长叹出一口气,子辰的眼睛并没有望向女子,声音却有些伤感:“万事小心,如果联系不上也不要急。南宫越不是好对付的人,无论怎样,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青舞就是因为这事而死,我不希望你再出什么意外。” 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青舞姑娘的惨死她是知道的,青舞也告诉过她此行的众多不确定因素,但她还是来了,不是不怕,只是她想要做的更多,她想帮青舞报仇,她想帮助这个男人。 “是,属下知道了,会万事小心的。” 26、风里落花谁是主 轩辕鸿若耽于酒色,日子过的未必真的开心倒也是美酒在手,美人在侧,子辰在楼文的日子虽然未必好过,但是毕竟不再是孤身一人与世隔绝,有了若颜这么一个帮手,许多偶事情倒也方便了许多。若颜虽非最优秀最得力的助手,但她灵动也给子辰带来了不少的快乐。而此时此刻,远在令昌封地的轩辕鸿懿却是没闲着。接到按兵不动的圣旨后,他听从了夙凌枫的建议将所有的兵马都退回了原处。而他本人却并没有回京城复旨,而是以为防万一为藉口留在了令昌。轩辕鸿懿这一举动并没有遭到任何责难,轩辕鸿若以默许的方式允许了他的做法,为子辰不在了,朝中的大臣对他还是信任居多的,也便没有太多异议。于是自作主张便变成了正大光明。 半躺在软榻上,轩辕鸿若望向窗外,深邃的眸子仿佛没有看什么,又仿佛在紧盯着一点。桌上有满满的一杯茶,氤氲地冒着热气却是一口也没动。 轻轻地推门声传来,接着就是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紫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眼前的男子紫衣白绦,静静立,不说话也不坐。 勾唇一笑:“我还真怀念那年在国师府喝的那一杯茶。香醇爽口,轻而不浮。你说我这王府怎么就没有人泡得出一杯好茶。” 闻言的夙凌枫略微一愣,随即竟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好一会儿推门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夙凌枫身后跟着两个侍婢,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整套上好的紫砂茶具和一壶烧开的水。打发了侍婢,夙凌枫竟亲自将茶具置在了轩辕鸿懿的榻前,半跪于地,捻茶,泡水,倾倒,一连串的动作竟是完美无瑕的熟练,半束的长发披下一缕,遮住了侧脸让人看不见任何表情。倾倒一杯碧色送至轩辕鸿懿面前,依旧没有语言,没有表情。 一口:“原来先生亦好此道,在我这王府竟是隐瞒了这么久。” “运筹帷幄之人都好此道,茶道,最磨人性的,没耐心的人是学不来的。”轻轻一笑:“王爷觉得这茶如何?” “好!” “只是再好,怕也不是当年那一杯的味道吧。”轻倾茶壶,一壶刚刚泡好的茶水就这样倾泻于地。 “可惜了。一壶好茶。”看着一壶茶就这样倾泻于地,轩辕鸿懿惋惜的摇摇头。 “既然不是王爷想要的那一杯。便倾了,也不算可惜。” “先生!”轻嗔一声,轩辕鸿懿明显听出了夙凌枫的弦外之音。 慢慢放下手中的茶壶,夙凌枫并没有直视轩辕鸿懿:“王爷还是忘不了那个人?” “忘?当然忘不了!”重重倒在榻上,轩辕鸿懿盯着顶棚,让人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这么一个人我怎么敢忘。他去了楼文那么久,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在耍什么心思。猜都猜不透,本王若是忘了他,岂不是对不起他在楼文费心费力?” “王爷这是这样的想法?”淡淡的问句,似不经心般却是深深的怀疑。 “那先生以为是什么想法?”依旧仰卧在榻上,轩辕鸿懿的声音多少有些飘渺。 不再与他辩论,夙凌枫复又开口:“既然如此,是学生多虑了。”略顿了一下,夙凌枫的声音又变得坚定:‘王爷的军队应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京城也乱的差不多了。王爷准备什么事时候起事?” 这么一个大障碍,本王还多少有些顾虑。” “王爷虑的是!不过萧子辰恐怕也是在等待些什么,若是顾虑着他,恐怕这仗是打不得了。王爷既然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便不宜顾虑太多。毕竟现在是机会难得。” 长舒一口气:“先生说得有理,再等一阵子,有些东西还要再准备一下,后路,我们一定要安排妥当。” “好!便再等三个月,三个月后,无论子辰与没有动静,我们都发兵。 轻轻点头,轩辕鸿懿并没有说什么,但眼中的霸气却是让人心惊!轩辕鸿懿凝视远方,轻轻开口:“是啊,也是时候了,这天下,也该是争取一下的时候了。” 27、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安坐木椅上,子辰望着窗外的明月,由于楚离和秋无痕的原因,子辰自然知道了轩辕鸿懿的动作,心中微惊:他到底还是动手了,平静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要开始吗?暗叹一口气:罢了,这毕竟是早已经预料到的事,自己诈降楼文不就是为了这个人吗?游戏真的开始了,还有什么怀疑和犹豫的呢?忽然,满怀愁绪被一阵略急的窍门声打断。 “什么事?“ “公子,君上请您过去一趟。“陌生的声音传进耳朵,子辰不由眉头一皱:不是若颜,自上次派她出去后竟迟迟没有覆命,问身边的人也都说最近没有见过她。淡淡的忧虑,究竟怎么回事,是耽搁了还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其实子辰心理明白,就算再怎么耽误,若颜也不会误了回宫的时间,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真的出事了。 略思片刻,南宫越这个时候想见他该不会是为了找他聊天,那么要见他,是不是和若颜的失踪有关? 推开房门,子辰看着依旧侯在门口的宫女:“人呢?”没有问去那里,子辰知道南宫越一定会派人来接她。 “回公子,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轻轻一笑,子辰抬步出了房门:“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会面对的,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不会再让你伤害若颜。如果,她还活着。 走进南宫越正在等待的房间,子辰缓慢却坚定地踏着每一步,一步步走近那个一直端坐没有任何反应的人。心中有不详的预感,这样的气氛似乎有些凝重。四周都安静的感觉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没有停顿也没有停下来的机会,子辰就这样直直走到了南宫越的面前,抱拳,屈身:“子辰见过南宫国主。“无论怎样,面前的人是一国之君,必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起身,一把托住子辰欲下拜的身体,南宫越紧盯着子辰毫无惧色与慌乱的双眸:“身在曹营心在汉,子辰这一拜太欠诚意。是以,还是不拜的好。”微笑着讲话,话的内容却是让人胆战心惊的。 眉头微皱,子辰知道南宫越是没有想过要相信他的,但彼此都很默契的缄口不言,南宫越既然今日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自然就是有了什么把柄。虽然心惊但心中却是窃喜的:看来若颜九成是在他的手里了。而且必然还活着! “国主的话,子辰不明白。”淡然的绘画,子辰并没有太多的慌张。不敢小看南宫越的心机,子辰太在这种人面前体与其把精力用在慌乱否认上,还不如安安静静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明白、我便代君上说明白些,可好?” 声音并不是眼前的人发出来的,却是自身后,冰冷的声音如冰一样撞进子辰的耳朵,未及回头,一个身影已被重重摔在了脚下。 “若颜!” 禁不住轻呼出声,子辰轻退半步,旋即蹲下身来,眼前的女子,鹅黄的薄纱衣已褴褛不堪,半身沐血,已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脸色苍白,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给她动了刑。伸手,探到女子纤细却已选肉模糊的手腕,细探之下,终于感受到那虽然微弱但却依旧顽强跳动的脉搏。轻舒一口气:还好,无论怎样,她还活着,活着就一定有方法来想。 重新站起来。子辰并没有太多的怒气:“如此对待一个弱质女子。冷将军的做法有失君子之为。” “弱质女子?冷然可是用了整整十六招才把子辰口中的弱质女子抓住的。” 微微一愣,子辰禁不住又望了一眼昏迷的女子:她,居然和楼文的第一高手对了十六招,那时需要多大的勇气与机智? “没错,她是我派出去的。” “子辰派她出去做些什么?”依旧是微笑的问话,却让子辰感到透心凉。 “人都在国主手里了,子辰让她出去做些什么,国主还需要问吗?” 话音刚落,已被面前的男子抽了一巴掌,盛怒之下,冷然用的是十分的掌力。踉跄着退了好几步,终于稳住了身形才没有狼狈的摔倒。却不料才刚刚站稳,冷然已经脚步一滑而来,十指如勾,直直扣住了子辰的喉咙,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却给了子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有机会伤害他,你,就那么喜欢冒险吗?” 指微用力,一阵窒息袭来,子辰并没有任何反抗动作,直觉告诉他,冷然请你也许会杀了他,但南宫越不会,南宫越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就死掉,他更想让他亲眼看见顾惜的灭亡,他更想和他斗斗! “冷然!” 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冷然扼住子辰喉上的手。力道渐渐撤去,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子辰第一眼看见的就南宫越手中薄薄的一片纸与一张白玉令牌。 走到子辰面前,南宫越的声音依旧柔和:“可是有些话,朕更希望从子辰口中听到。”邪邪一笑,南宫越在子辰开口前继续道:“不过,子辰要小心,千万别说错了话,不然??????”瞟了一眼地上的女子,南宫越的眼神又回到了子辰身上:“你若不能自圆其说,朕就让人把在她身上动的刑再在你身上过一次。朕不介意听听那个时侯子辰还能怎么圆谎。”淡淡的语调,南宫越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在威胁,而是在和老友聊天。 暗自叹了一口气,子辰不得不承认,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确是处于极为不利的被动地位,显然,南宫越已经掌握了所有,那么在这个时候编谎话,会是最愚蠢的选择,他不在意在必要的时刻牺牲生命,但不是无谓的牺牲。 “消息是从轩辕鸿懿那边传回来的,国主若有什么疑问,子辰一定知无不言,但请国主不要难为一个无辜的宫女。她,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你与祥王有联系?”没有理会子辰的请求,南宫越开口问道。 “是!”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半年前。” “为什么?” “祥王是国主发兵顾惜的最大障碍,难道国主不想知道他的消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略举手中的薄纸:“这里的消息是什么?” 轻叹一口气,子辰不得不承认南宫越确实太过缜密。 “子辰还未得到消息,消息就已经在国主手中了。” “以前的呢?“ “祥王养兵蓄锐,恐怕会有些什么举动。” 轻轻点头:“好,朕便信你这一次。”略微靠近,南宫越的声音依然很温和:“幸亏子辰没有骗朕。” 略转头,目光转向地上的女子:“她是什么人?” “国主的宫女。” “朕的人?朕怎么不知道朕身边还有一个武功这么好的侍女。” “国主都不知道,子辰又如何知道。子辰身边的人都是国主派来的。” “哦?她既然是朕的人又为什么会这么死心塌地的为你卖命?” 微微一愣,子辰轻轻低头,淡淡的话语却从口中溢出:“她,只是对子辰心存爱慕而已!” “是吗?呀难怪,子辰如此倾城倾国,自然是难逃桃花缠身了。”戏谑的声音半是讽刺半是玩味。 头低垂,不知怎样回答,也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见子辰缄口不言,南宫越悠然踱进两步,伸手,轻抬子辰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南宫越直直望进了子辰眸子的最深处:“好吧!就算你做的事是对楼文有利的。”轻吐一口气:‘不过,在朕的皇宫你居然敢擅自传送消息,朕不喜欢。难道,你不懂宫中的规矩?那你身边的随侍之人可就该死了。” “子辰知道。” “知道?那便是是明知故犯了?朕不喜欢别人破了朕的规矩。” 轻叹一声,子辰突然觉得无奈道了尽头,撩袍,轻跪于地:“子辰愿受到责罚。”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声音。 “罚?私通异国可是死罪,不过朕并不想就这么杀了你,那你说真罚你些什么呢?” “随国主。” 故作的叹息从口中溢出:“你可还真给朕出了一道难题。罚重了,朕还真怕你受不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罚轻了,朕也怕,怕你记不住这次的教训。” 低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却很平静:“子辰愿受国主惩罚。” “很好!”挺直略弯的上身,南宫越的声音响起:‘去,叫管内廷礼法的人来,抽他二十鞭子。” 28、山雨欲来风满楼(二) 满屋子的肃静,随着南宫越的话音落地,便再也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音。随着嘈杂的脚步声响,自殿外依次进来了三个人,当先一人手里折叠着一条粗糙的牛皮鞭。依次下拜,三人就跪在距离子辰几步之遥的地方:“小人君上。” “这样的人不适合在泥污里受刑。就在这里行刑吧。” “是。”磕头答了一个是字,三人便起身,转头望向一边,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素色衣衫的人,头低垂,长发虽未如往日一般披散,但也只是松松半挽了起来,未束住的长发垂下,遮住了侧脸。看不清任何表情,但却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一个等待受刑的人却是如水一般的平静,让三个看惯了瑟瑟发抖的身影的行刑者大感意外。没有时间研究这个这个与众不同的受刑者,国君在旁边监刑,让国君等待,可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二人上前半跪,一左一右按住了子辰的双肩,想是怕受刑者忍耐不住挣扎。另一个手持皮鞭的人已展开手中的长鞭,仿佛为了试手劲儿和鞭子的韧性般向空中抽了一鞭,呼啸声过,让人听了都感到心惊肉跳。满意的倒垂鞭身,那人轻轻踱步,已绕至子辰的身后,定定站立,却并没有立刻动手,紧盯着面前那个纤长的瘦削的背影,对于这种终日施刑的人来说,再美丽的身形也只是发泄的对象,对于他们来说,怎样在人的躯体上留下最完美的伤痕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那是一种技术,也是一种艺术。打量了眼前的身影良久,那人终于扬起手中的鞭子。 斜斜鞭毫不留情的划过了子辰的背,血迅速地渗出,染红了素色的衣衫。被打的人却似毫无反应般,别说是呼喊,就是最最轻微的颤动都没有,眉一皱,行刑的人显然并不满意子辰的反应,听到受刑人的呼喊求饶,早已成为行刑者的快乐和习惯,而像子辰这样完全没有反应的态度,便被行刑者自动归看为成对他们技术的一种挑战。拧着眉,手中的鞭子没有回覆原位就又绕了个圈儿又直直抽了下去。又是一道血痕晕开,竟是与上一道鞭痕有两指宽的距离,一鞭鞭狠狠的抽下,血晕整齐的漾开,嘴一抽,行刑者漾出一个残忍的笑,又是一鞭抽下,竟是横贯了前几次所有的伤痕。微一颤动,便又迅速恢=回覆到了原来的状态,紧紧咬住下唇,在痛呼即将冲口而出时生生吞了回去。行刑人下手虽狠却不快,而是等每一鞭的痛楚都充分漾开后才又抽下第二鞭,虽然行刑者的技术并没有退步,但却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眼前的人,除了渐紧的呼吸外,让他几乎是感到没有在打人,这个人太安静,忍耐力太强。平静的叫人害怕,行刑者当然不会以为子辰的与众不同而手下留情,反而子辰的安静态度只会及其他们的愤怒。手再次扬起,抽下的鞭子却没有如愿的落在子辰的身上,至始至终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冷然突然跨前一步,在鞭身抽到子辰身上之前抄手抓住了鞭身,顺势一卷,竟直直将鞭子从那人手中踱了过来,虽是带着劲力的,仍不免被粗糙的皮鞭划破了手掌,细细的一丝血顺着掌侧流了下来。 “小人该死,”看到这一幕,行刑者慌忙跪倒于地,诚惶诚恐叫道 不理会跪在一边俯首求饶的人,冷然握起长鞭走到子辰的身边,轻轻蹲下,鞭杆直接托起了子辰低垂的头:一张苍白的脸,细密的汗珠凝在额头,微睁的凤眸有一丝的痛楚,唇角破损么显然是被冷然刚才那一掌抽出来的,但唇上鲜艳的血色却是因着强忍疼痛而生生咬出来的。 “艳丽,当真是艳丽。“不知是嘲讽还是赞美的语言传入耳朵,却换不到任何反应。子辰依旧沉默,不知怎样回答也无力回答:虽说自己有功力在身,抽鞭子带来的只是外伤,但在行刑人刻意的折磨下,身上的疼痛也足以让他承受一阵子的了。 沉默半晌,紧盯着子辰双眸的眼睛闪了闪,冷然带笑却依然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说,如果我亲自动手,会不会让你说更多的话?” “子辰没什么好说的了。”略有些嘶哑的声音,没有乞求也没有惧怕,平静的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低声一笑,冷然站起身来:“那我就不费力了。”圈在手里的鞭子蓦然的甩到依然跪在地上的行刑者身边,转身,慢慢走向原位,声音却自身后传出:“出去吧。” 唯唯诺诺应了一个是字,那个人跪在地上却并没有离开:冷然的话他自然是不敢不听的,可是君上说的二十鞭子还没抽完就走人,抗旨的罪名他也是承担不起的。 抬头,南宫越很惊异冷然的做法,却没有想过他会出手阻止,他知道冷然有自己的原因,轻点了一下头回应行刑者的询问,那人便捡起地上的鞭子退了出去。 瞬间,一屋子的人又回覆到了沉默,两个站立的人,一个跪着的人,还有一个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的女子。 “朕希望子辰可以记住今天的教训,火玩多了,难免会烧身的,”南宫越声音里只有告诫。 “子辰谨遵国主教训。”轻微的声音仿佛有些脱力的虚弱。 “很好!子辰最好记得自己的话。”突然转为笑语的声音仿佛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过。”淡淡的转折,南宫越唇角的笑仿佛来自地狱般让子辰感到寒冷。目光转向地上的女子:“不过,朕并不打算放过她。既然她本来就是朕的人,背叛朕就是不可原谅的罪过。”转过身去,踱至椅边坐了下来,无情的声音一字字传来:‘冷然,帮朕杀了她。“ 旋身,站在一边的冷然已顺手抽出了悬在壁上用于装饰的宝剑。剑如闪电,诶直向若颜刺去。 “不要!”低呼一声,一直以顺从态度承受一切的子辰迅速出手,在剑尖堪堪触及若颜的一瞬抓住了剑身。剑势虽快,却再也进不了半分。 一片血光在冷然眼中漾开。子辰情急之下以手阻剑,鲜红的血已丝丝缕缕的滴下,落在若颜早已被血浸润的衣裙上。 “放手。”沉沉的声音显示出被阻者隐藏的愤怒。 “南宫国主。”转身望向安坐在一边的人,子辰的手却不敢放松半分“她只是听命行事,何况她传的消息对国主百里而无一害,还请国主高抬贵手。” “说实话,朕对她的身份非常怀疑。”吐出一口气,南宫越并不急着处死若颜,而是悠然开口:“子辰的这种反应就更让朕怀疑了。”轻轻一笑:“别告诉朕,你也看上这个小丫头了!” “她听子辰之命行事,子辰实在不忍看她因子辰而死。” “这个理由不够好。”依旧是悠然的话语,南宫越的态度更像是在玩一个游戏:“子辰想保她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总要给朕一个适当的理由,好歹她背叛了朕,总不能让着说放就放吧,那朕的威严何在?” “如果她做的事对国主来说不能称之为背叛呢?”轻叹一口气,子辰知道,要救若颜有些事瞒可能是瞒不住的,子辰当然知道南宫越并不是那么在乎这么个小丫头会不会背叛他,他想要知道的不过就是若颜的身份,那便告之又如何? “如果她没有背叛朕,那也许可以另当别论。”玩味的声音,南宫越很满意地看到子辰走投无路“可是她的确背叛了朕,子辰是这么说的,她是朕的宫女。” “她不是,她是青舞的人,你们既然已经杀了青舞,就放了她吧。” “这么说,是子辰在骗朕?子辰难道不知道,欺君罔上是很大的罪名吗?” “子辰知罪。” 长叹一口气,南宫越仿佛是从心理惋惜些什么:“算了,罚也罚过了,这次朕可以不追究你的欺君之尊,不过你告诉朕,你是什么时候在皇宫里安插下这个人的。” “这个人不是子辰安插的,子辰也是半年前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是先于子辰进宫的。” “她孤身一人混进王宫有什么目的?” “她说,她想为青舞报仇。” “她为什么会找上你,她早就知道你会来?难道顾惜国师投降是事先安排好的?”依旧是很简单的问话,却将一个相当重量级的问题仍在了子辰面前:当然不能承认这一切只是一个阴谋,但也不能让他们抓住若颜的把柄。 “她当然不知道子辰会来,她混进宫只是想伺机报仇而已。至于她找到子辰,算是偶然,只是想让我帮她报仇,至于子辰是顾惜的国师还是国主的降臣,这对她并不重要。”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报仇? “报仇不过是个幌子,子辰只是需要这个人帮助子辰传递消息。”轻轻叹了一口气:“子辰对青舞的死是很难过,只是现在的情况变化太多,有很多事情是必须要放下的。以子辰现在处于的地位,已经无法为青舞报仇,也不应该改再为青舞报仇了。”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但她既存复仇之心,斩草不除根终是祸害。” “国主,她只是个小姑娘,无论是武功还是机智都和冷将军相差太远,她对冷将军实在是构不成什么威胁。” “那不一定。”冷冰冰的声音出自持剑之人的口里“若只是她一个人,的确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如果她和子辰呆久了,便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何况,我不喜欢养虎为患。所以,你的理由,我不喜欢。” 话音未落,剑欲动,五份的劲力却依旧进不了分毫。 仿佛没有任何感觉般,子辰对然与南宫越一问一答,但是手上的力却是没有松开,任锋利的剑身在掌上留下更大的伤口。 没有理会子辰冷然的话,子辰一直恭顺的语言变得强硬:“子辰在皇宫里没有其他的助手,外面和她接线的人是谁子辰也不知道,但定是她亲自寻找的。子辰在楼文安插过人,但是事到如今国师叛国的消息定是已经传遍,恐怕外面的那些人对子辰早已不再信任,而她却等凭藉青舞这个藉口调动利用。国主若是真的杀了她,与祥王的那条线就算是断了,国主不觉得可惜吗?” 略抬手,止住了冷然的进一步动作,南宫越思索了半晌,方才开口:“你安排在祥王那里的人是谁?” 略顿一顿,这个问题对子辰来说还真是不好回答:今天供出去的已经太多,外面爱差的人已是不能再用了,南宫越迟早会找出来,不赶尽杀绝也会派人严加监视,消息纵然还可以传,但真正重要的讯息却是传不得了、所以,楚离这条线一定要保住,路走到今天,他就只剩下楚离是可以调用来帮助他完成大计了。 “秋无痕。”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出来的名字倒也值得他沉默这么久。秋无痕并不知道整个计划,所以对他计划成功不存在什么威胁,而且秋无痕人在祥王府,南宫越想动他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微一皱眉,南宫越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神情:“秋无痕?” “是,子辰救过他一命。” 微微一笑:“没错,你的确救过她一命,所以你就让他帮你卖命。” “子辰早就觉得祥王有不臣之心,但找个人插到他身边却不是什么易事。他不认得秋无痕,而秋无痕又是一个很精明的暗探。只是当时没有预想到今日的情景,不过对于秋无痕来说,他只是欠了我一条命,所以子辰叛不叛国他都不会介意的。”未等南宫越发问,子辰就先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个清楚。那种一问一答的方式实在是太过被动,永远不知道南宫越下一个问题是什么,与其让南宫越把一个个难题扔到身边再来解决不如争取主动权。 微眯着双眼上下打量着萧子辰,南宫越的大脑却不像他表那么悠闲,轻轻开口,语带疑惑:“朕记得,你身边有个人叫楚离是吧?负责国师府的防卫,这个人气度不凡,应该不仅仅是一个侍卫吧,他呢?” 心惊颤,那一年与南宫越只是一面之缘,他居然注意到楚离! “子辰不知。” “他不是你的侍从啊?你怎么会不知道?” “当初和谈并没有料到今日的局面,也并未对楚离做任何安排,而今日,国师府定然已经被封,楚离的消息也就断了。” “你和你身边的暗探是怎么联系的?” “子辰和他们没有直接联系。这个组织是由青舞统领的,所有的消息都是她告诉子辰的。青舞死后,这条线的确是断了一阵子,后来虽然接上了,但一直难以恢复,事到如今,也就只有若颜手中的这条线还能运转了。” “你和楚离不能用这种方法联系吗?”不理会子辰的话,南宫越自顾自问了下去, 心一抖,子辰的精神瞬间紧了起来:他还是怀疑到楚离了。 “不能!楚离不管暗探的事。国师府的人都是各司其职的,彼此之间并无过多交往。楚离虽是子辰的得力助手,但他的权力却只是在国师府安全和京内诸事的范围内。他虽也知道暗探的事情,但向来不过问,子辰也从不叫他管理。” “为何?” “楚离是放在明面上的人,国师府所有的防卫都是他打理的,所有的人都知道国师府里面有一个楚离,他的身份过于明显,不合适。” 听完子辰的话,南宫越顿时沉默了下来。他吃不准子辰的话是真是假,或者是有多少真多少假。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他应该不敢再说什么假话毕竟自己的手里捏着他的人一条命。不过,这个子辰他是从来都不敢小看的。 轻吐一口气,南宫越仿佛有些疲惫般靠在了椅背上:“罢了,今天就审到这里吧。朕希望子辰没有再骗朕。” 略顿一顿,南宫越继续道:“至于这个人你可以带走,也可以接着让她传递信息,但祥王的消息,朕要一个字不漏的知道。朕不喜欢被人隐瞒,子辰明白了吗?” 轻舒一口气,无论如何,若颜的一条命总算是保住了,那么其他的事都是有法可想的。 “子辰明白。“依旧是恭敬的声音传入耳朵,没有太大的波澜,也没有多少激愤之色。 “你可以走了。”沉默了半晌,南宫越终于决定结束今夜的审问,又是动刑又是审问,子辰的答覆合情合理却让南宫越满脑子的混沌,他也需要平静一下,考虑一下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轻轻起身,由于长时间的长跪,再加上悲伤刺痛的感觉,子辰不禁顿了一顿才稳住身形。 “子辰代若颜谢国主不杀之恩。”抱拳,开口:“子辰告退。”上前两步,弯腰,打横抱起地上的女子,略一垂首,子辰毫不犹豫地向门口走去。 看着眼前渐行渐远的身影,南宫越略咪了双眸,直盯眼前那个被血染红的背影:无论你想玩什么花样,朕陪你便是。 29、东窗未白凝寒霜 静静的房间里,子辰安坐案边,轻纱幔帐的床上,静静躺着一个女子,,女子尚未苏醒,安静的卧在榻上没有一丝生气。微支在一旁的桌子上,子辰静静望向榻边,虽早已换过一身新的衣服,可是未经处理的伤口依旧毫不留情的将干净的衣物也染成了红色。 自从南宫越那里回来,子辰便将若颜安置在了自己的房中,被南宫越发现了也好,最起码不用再在其他人那里遮遮掩掩。夜太深,没有叫也不方便叫宫里的太医,子辰简单地帮若颜处理包扎过伤口后,就一直安坐在椅子上。没有心思处理自己的伤口,子辰自己伤得虽重担并无内伤,更不用说性命之忧了。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却是理清现在的思路,今夜一事,他说的比想像中的多,他必须知道他损失了多少,他也必须知道他现在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他必须考虑一下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以前的那条线算是断了,就算还能用也是在重重监视之下,所以他必须再打通一条路,可是,他现在唯一的助手都已经暴露了,他究竟要怎么办?长长叹出一口气,子辰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摇摇头,将一切暂时放在一边,子辰决定无论日后怎么样,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若颜救活。日后的事,就日后再说吧。 子辰在房中绞尽脑汁的时候,南宫越也并不十分轻松。南宫越的寝宫中,一坐一站的两个人与子辰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化。 轻倚在椅子上,南宫越的表情是难得的正经与严肃,子辰的话他信但是并不完全相信,不过就算他的话中有水分,南宫越也是在想不出他的做法有些什么坏处。 “你信他的话?”冷冷的声音传来,硬硬的打进南宫越的耳朵中。 思路被打断,南宫越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就索性把想不出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脸色一变,已从严肃变成了玩味,起身,向冷然身边踱去:“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好像,刚刚是你救了他呢。”靠的更近一些,南宫越的声音低而暧昧:“心狠手辣的冷将军,也学会怜香惜玉了?”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萧子辰能在宫里和外面联系,那他还有多少事是我们没有发现的?” “所以要严刑逼供!说不定再抽几鞭子他就招了呢,可谁知道让你给阻止了!”带笑的话句完全没有一点正经的意味。 “你别告诉我你真打算用这种方式让他开口,我一个字都不信。” 低头一笑,扯出的笑容却在看到地上鲜红的血液后生生冻在了嘴角,伸手,轻抽掉冷然依旧握在手中的精钢长剑,顺势翻过它低垂的手掌,掌心横亘的一道血痕触目惊心,本该是凝固的血迹因为刚刚大力握剑致使伤口绽开又渗了出来,丝丝缕缕,自指尖流下,滴在了青石地板上。 轻叹口气,细细查看那并不怎么严重的伤口,幽幽的话语自口而出:“怎么总也学不会保护自己,三天两天的受伤,你这身功夫都学哪儿去了?”责备的话却没有责备的语气,南宫越说的话更像自言自语,抬头,凝望那双有些无措的眸:“你便想阻止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挡一下都好,为何偏偏要弄伤自己呢?你明知道我最不希望你受伤的。”淡淡的追问,话虽轻,饱含的浓浓情感却是不轻。 “我,只是不希望他的血沾染到你的寝宫。”仿佛未经大脑般的话低低溢出,说出的理由却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可是,当时想都没有便出手制止时,他的心思真的就是这样的,他不希望,他真的不希望,不希望子辰在这间屋子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哪怕是血,也不行! 略回过神来,看见南宫越一脸的忍俊不禁,冷然慌忙开口:“反正你怎么打他也不会服软的,有什么用?何况??????” “你那么在意他在我身边留下点什么吗?”轻轻的话将冷然不知所措的语言堵了回去,南宫越嘴角一丝喜悦的笑意:“你在吃醋吗?” 转身想要直接离去,冷然不知道这个男人还会再说些什么话来。手腕依然被那个人死死的握住:“别走!叫太医帮你瞧瞧。“ 略顿住脚步:‘不必了,只是外伤,我回去包扎一下就好。“ 扬声示意门外的侍从去准备药物和白帛,南宫越回身强拉子辰坐了下来。相对无言,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知道门外之人端来温水,白帛,药物,南宫越才回过神来帮冷然处理伤口。静静地看着南宫越低头仔细的擦拭,上要,包扎,一阵阵悸动冲上心头。不知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沉默半晌,冷然终于决定用正事结束沉默:“你,究竟想怎么??????” “你放心,我从不敢轻视这个人的。既把他放在身边,当然就要防备。只不过,他监视祥王的讯息对我们确实有用。这大概就是他敢用这么一个小宫女的原因吧。他算准了,就算是我们发现了,为了这条线索也不会懂他分毫。” “你要的是真的那么需要轩辕鸿懿的动态,我便插个人进去应该也是办的到的。” 轻叹一口气,冷然的语气中隐隐有些不安:“可是萧子辰,我总觉得留不得。他能喝祥王那边有联系,就能喝别人联系。” “祥王不好对付,他既然都能在那儿安人,我们又何必费事。?” 抬头,紧盯着低头忙碌的南宫越,冷然的语气换成了淡淡的疑惑:“你为什么想让他活着?明知道直接杀了他是最保险的方式,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手上的动作略微顿了顿,便又熟练的忙碌起来,没有回答冷然的话,只是一心一意忙着手中的事情。只带一层层缠绕上白色的布帛,南宫越才终于抬起头,望向那一双疑惑的眸子。反手,轻握住那只刚刚包扎完毕的手掌,南宫越的眸中唯有真情:“然,我不想杀他,一点儿也不想。杀他很简单,可是,我更想挫败他,我要让他亲眼看到顾惜的灭亡。我不杀他,我要诛心。” 不再说什么,冷然亦反手,轻握住那只永远都坚定而有力的手:我知道你的雄心,我也知道,你想和他斗斗,只是,我真的害怕,害怕这一斗,便会万劫不复。 ——第二卷·苍天裂,玄铁融·完—— 第三卷:惊扰了,我的瞳孔 30、楔子 原来一切,竟也是可以如此颠覆的,朗朗乾坤可以化成乱世,而在乱世中,没有什么是真的,也没有什么是假的,在乱世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有些人,有些事,在乱世中,终究被淹没,而另一些人,另一些事,却随这乱世浮浮沉沉,只是便纵凌驾在这乱世之上,有将如何?终不过是一笔一纸,记载着些许的是是非非,可是许多的时候,是即是非,非便是是。 31、 惊凤乱飐芙蓉水 顾惜宣德七年,当朝的帝王依旧是酒与色的生活,上朝退朝,奏摺都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轩辕鸿若不想知道这个王朝发生了什么,现在的生活于他,只需有酒有美人,便一切都好。国事可以委于朝臣,顾惜的君王虽耽于酒色,倒也还不是暴虐之人,他想要的,只是一场醉,以忘却,一些不堪。 同一年,身在令昌的轩辕鸿懿却没有时间耽于酒色,当初于夙凌枫商定的三月之期渐行渐近,一切也渐趋准备妥当。 轻倚桌旁,微眯的双眸却直盯墙上悬着的一副手绘图:图中的男子长身而立,静默的眼神,安静而没有任何表情的神情,虽绝世之美,却亦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子辰,你在楼文,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门轻启,青衣男子随后走进房中,看到屋子里的主人紧盯着一幅画发楞,心不禁一动,轻瞄一眼,这画,还真是画的出奇的传神。 “王爷还在犹豫?”询问的话语自门边传来,硬生生打断了轩辕鸿懿的思维。 回过神来,便见那青衣男子缓步踱来,轻舒一口气,轩辕鸿懿开口:“本王还是有点不放心,不知道他会不会做些什么你我都想不到的事!” “会!”斩钉截铁的一句倒是惊了轩辕鸿懿 “先生素以稳字为上,既明知会有意外之事,却为何还要急于一战?” “要稳,也要奇。能稳中求胜自是最好,但是只要萧子辰还活着,我们便求不得稳,只有行奇险之法。王爷,我们与其在这里猜测萧子辰会做些什么,还不如主动出击,取得主动权,一切自然会好办很多。他虽然是聪明之人,但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只要晚一步,就什么也不一样了。况且,他人远在楼文,便能牵制的,也应该是南宫越的军队。” “本王离开京城的时候,曾去拜访过子辰。”望向远方,轩辕鸿懿的话听似与战事无关:“那时,他对本王说过一句话,他说希望本王,凡事能三思而后行。” 双眸一眯,夙凌枫向来平静的眸子也闪出了一丝残酷:“他便是早就知晓王爷的心事,恐怕一切也已成定局了。” “先生的意思??????” “兵贵神速,直捣京师。” 目光霍的一闪,轩辕鸿懿显然对这个建议很是欣赏:“说明白点。” “迅速整顿军队开拔,不必以多击溃城池为念,直接攻打京师。学生考虑过了,大军出令昌是不成问题的,便是令昌附近的地方也多有依仗王爷的,这一段路总是好走的,至于靠近京师那一段路,会费些力气,不过轩辕鸿若这几年荒淫无诞,人民未必真心帮他,以王爷的实力,也应该是耗不了多长时间的。” “先生有没有想过,这大军出行不必单枪匹马,就是再快,也得足月的时间。” “学生当然知道,只是轩辕鸿若军队废弛,一个月恐怕整不好军队。至于萧子辰,除非他事先知晓我们的计划,否则定然不及干预。王爷想想,他就是知道了这边的消息,说服南宫越出兵要多少时间,他是降官,这话,恐难开口。退一百步,就是他说了,南宫越也答应了,军队从楼文到京师又要多久,那时只怕王爷大事已成。” 霍霍的目光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轩辕鸿懿以手叩台,半晌,轻吐口气,沉沉的声音已然发出:“传令下去,十天之后,大军出发。” 在轩辕鸿懿决定发动大军的前一个月,子辰收到了若颜的消息。子辰救活了她,而这个年轻的女子自那次灾难之后,便越来越成熟。 醒来后已经是六天之后的事了,若颜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子辰,略显苍白而淡定的脸庞,让若颜的心竟一下子痛了,甚至比被冷然抓住后所受的任何刑罚都痛,若颜愣愣盯着那张脸,她虽不知国师是用什么方式将她从南宫越手中就出来的,但她知道子辰一定付出了不少的代价。虽然是亘古不变的平静,但受伤后未认真处理所带来的憔悴不是坚定的意志可以掩饰的。与青舞痴痴的爱恋中夹带着一丝敬畏不同,若颜并未接受正规的训练,也从未和国师打过交道。也许青舞并不希望若颜日后也走上密探这条道路,是以若颜虽为青舞宠信喜爱之人,却始终未以训练为念,便是所教武功亦只是以防身为主的,也正是从未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与约束,才使得若颜虽在楚离手下挂了名却依然是一派天真活泼的性情,与其他密探截然不同,所以,她从不知晓国师,也从不留意那套对上级敬畏有加绝对服从的规矩,就更不知道国师的严厉与冷漠。知道这次事出突然,青舞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派了她来楼文,而凭藉多年的耳濡目染,若颜竟成功在皇宫潜伏了下来,直到与国师相见,她这个完全不知规矩的小丫头就这样成了国师在这里唯一的帮手。也直到这时,它才开始认识国师这个人。初听国师降敌的消息,她也是难以相信的,但凭着青舞对国师的敬重痴情以及自己的聪慧让她倍觉蹊跷,后来,她成为侍女,一步步观察,那个人清冷如莲般高贵的气质使她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便主动现身。日后慢慢的接触中,她越来越惊异于国师的聪颖,也越来越感到他的苦。慢慢的,对这个独自一人身处异国的男子,若颜感情从敬畏到欣赏到深深的怜惜与依恋,她对国师的感情并非青舞的爱,而是深切的怜与恋。也许这是因为他们所见的子辰不同吧。青舞见到的是国师之尊,永远高高在上的男子,而若颜所见的却是一个顶着叛臣身份在他国举步维艰的男子。 略微欠身,以手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若颜轻轻开口:“属下得回去了,在主上这儿呆久了,恐怕会引起怀疑。” 起身,子辰轻轻将要起身的女子按了回去:“躺下别动,南宫越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以后,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宫或者来我这儿。” 眸圆睁,若颜愣愣望着子辰,眼里尽是愧疚。沉默半晌,若颜低低开口:“对不起,属下??????” “别想那么多,你先把伤养好,以后的事我再来想办法。”打断若颜的话,子辰微微一笑:“总会有办法的。” 32、重重帘幕密遮灯 若颜这条线并未就此截断,南宫越当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轻轻捏紧手中的一张纸片,子辰看似十分悠闲的靠在舒适的椅背上,一手轻晃杯中碧色的茶水。若颜今天送回的消息是轩辕鸿懿即将起兵的消息,按时间来算,大概也应该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轻咬下唇,子辰的头脑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镇定与悠闲: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即使两年已经过去了,这个永远不甘于命运的男人还是开始行动了。他为阻他硬是扛起了一切俯卧在南宫越的身边,他为了阻止这个男人放弃了他拥有的一切,背负千古的骂名。如今,一切终于开始了。他埋下的计谋终于要开始实施了。轻眯双眸,子辰分不清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他不是应该高兴吗?在楼文如履薄冰的日子终于就要结束了,他所亲手定下的一切游戏即将开始,若成功,他能为顾惜除去两大强敌,即使失败,也会几败俱伤,他亦能为顾惜带来数年的和平与安定。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给顾惜带来好处,他遵循着家训,他对得起顾惜,他更对得起那个信任他依赖他的帝王!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丝丝的快感?头脑中,那个总是拿他打趣却时常流露出真诚关切的人总是若隐若现的出现,那人玩世不恭的话语中常常带着关切与惺惺相惜是真的让子辰感动。长长舒出一口气,子辰缓缓站起身来:罢!罢!!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不能再后悔,也不能再犹豫。 独自一人走到南宫越的宫门外,子辰的目光重又回到了坚定,扬声,朗朗的声音自口中吐出:“萧子辰求见南宫国主,烦请公公通报。” 静静打量子辰几眼,立在南宫越门口守卫的太监缓缓开口:“萧公子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通报。” 半晌,那入内通报之人便又走了回来,略一躬身:“萧公子,君上请您进去。” 轻轻点头,子辰从容越过一排排的卫队,迈进了南宫越处理国事的大殿。 依旧是一坐一站的两个人。 安坐在正座上的南宫越自子辰踱入殿门的一刻起,便眯起了眼睛紧盯着他。 从容而略有些随便的一步步向前,这是子辰第二次来到这里,那一次,若颜被冷然发现,他们就是在这里解决一切的;这一次,依旧是这里,不是为解决什么,却是一场阴谋的开始。那一次,他被动受刑;这一次,那却是要主动出击的。 “稀客,稀客!”略带笑意的声音自高高在上的座位上传出“子辰今天怎么有兴趣到朕这里来?” “若颜传回来的消息,子辰想请君上过目。”直接切入话题,子辰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理会南宫越的讽刺和戏谑。 接过冷然自子辰那里拿来的一张薄薄纸片,南宫越看似漫不经心的流览。 没有刻意注意南宫越的表情以猜测他的心情,子辰知道无论南宫越是怎样的心情,都不回轻易表现在脸上,更不会在他的面前展现,所以,他要做的,不是观色,而是观心。 “没有什么不同,子辰大可差人送来,何必亲自跑一趟?”平静而客气的话语,确是十二分的询问。也难怪,子辰在楼文呆了一年多的时间,可是除了南宫越的召见,根本就很少在众人面前出现,可谓是深入简出了,而主动来这种地方,更是破天荒头一次。这样一来,别说是南宫越这样心思稠密的人,只要是有点心计的人都能感受到,子辰亲自前来,绝对不会仅仅是送一条讯息这么简单, “君上真的认为这条讯息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若真是如此,那子辰便无话可说。” 略垂首,看不清子辰现在是怎样的表情,但简单而无任何特别的话语中,却让人感受到满满的自信。 “祥王一直养兵蓄锐,磨韧十年,为的就是这么一天。那子辰认为这条讯息有些什么不同?”不是听不出子辰话里的自信,只是到目前为止,南宫越还并不想就这么说些什么。 “养兵蓄锐和决战沙场是截然不同的。” “哦?子辰觉得有些什么不同?” “养兵蓄锐国家依然可以安定,可是,一旦相见与沙场,这国家,便是想定业定不下来了。” “那又如何?”依旧是漫不经心般把玩着手里的笔,南宫越的声音中透出丝丝慵懒。 “顾惜战乱,国主还会觉得这乱与不乱没有什么区别吗?” 眸光略一闪跳,就回覆到刚才的沉静。南宫越当然明白了子辰的意思,也当然知道这条讯息对他有些什么好处,不过这样的卷自子辰口中说出,还真是让人吃惊。 “子辰是想说???????” “当年子辰阻止国主进军顾惜的时候认为时候还不对,而现在,子辰却认为时候成熟了。” 简简单单的话,简简单单的说出,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波动。 “进军顾惜?子辰认为现在是进军顾惜的时机?” “是!” 放下手中把玩良久的笔,南宫越低头思索了半晌,低低的声音传出,却像是没有和谁在说话:“的确,顾惜现在的确是够乱的了。直捣京师,打一个措手不及,的确是可行之计。” 轻轻一笑,不理会南宫越是不是在自语,子辰淡淡说道:“不,直捣京师算不得上上策,国主第一个要攻下的地方,是令昌。” “令昌?祥王的地盘,朕打那里做什么?攻下了京师,令昌自然就是朕的了。” 略显傲气的话,听不出过多的情绪。子辰很难判断南宫越是否说的是真话。但这不重要,南宫越严肃也好,戏言也好,他只要把该说的话说出来就可以了。 “不然。国主若直捣京师,会碰上两股抵抗的力量,无论怎样,祥王和宣德帝都会以先除外敌为主,所以,京师是绝不容易攻的。但是令昌就不同了。” “哦?又何不同?” “祥王既想谋反,自然是倾巢而出,留下的不会是主力,令昌定然守备空虚,国主以大军攻之,绝非难事,不比先攻打京师容易的多?” “子辰说的很对,不过朕要攻下的,是整个儿顾惜,拿下令昌偏居一隅,有什么用?” “国主断了祥王的后路,他必然要全力攻打京师的,到时候鹬蚌相争,国主这个静观的渔翁,自然可以以逸待劳,从中得利。便是退一万步讲,在顾惜有个立脚之地,就是后备的问题也容易解决一些。是以子辰认为,攻京师百害而无一利,攻令昌则百利而无一害。” 坚定而自信的话语掷地有声,硬生生敲击着南宫越的耳朵,他虽然摆出一副悠然毫不在意的神情,但大脑却一直没有闲着,南宫越知道,子辰说的有道理,他自己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只是,这些话自眼前这个人口里说出来,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按照南宫越的初步推算,子辰来楼文的目的不会真的一个“降”字,他应该是冒着背负千古骂名来阻止自己吞没顾惜的。可是今天,这个人居然主动说出让他出兵的话来,而且还奉上了一个几乎算是完美的计策。略一回首,南宫越的眼光落在了一直立在身后却没说一个字的冷然身上:“冷然觉得此计如何?” “可行。”简单的两个字,冷然竟然破天荒的赞成了子辰的意见“虽说是硬碰硬也打得下去,但是我们毕竟是远道而至,不如以奇谋取之。” 虽然对萧子辰充满了怀疑,但是冷然是会用兵的人,不得不承认,萧子辰的计策的确是上上策,可以以逸待劳不说,盘踞令昌,富饶之地,也可以解决许多难以解决的粮草方面问题。 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覆,南宫越复又转过身子,一个心思已在脑海中形成,唇角微扯,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已浮现:“子辰这么做,不觉得对不起顾惜吗?” 残酷的话语一字字撞进子辰的心,心微微一颤,子辰在下一秒平复了所有的心情:“子辰虽不敢说有经世之才,但也有些大志,终是不愿意碌碌一生的。至于顾惜,子辰决定归降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要对不起了。既然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便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依旧是从容的回答,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么子辰可愿随军出发?” “自然,子辰愿助国主和将军攻下令昌。” 暗中一笑,南宫越的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残酷:“朕要攻下的,不仅仅是令昌。” 霍然抬头,眼中略带惊异,子辰对上了南宫越的双眼。那里有勃勃的雄心,势在必得的霸气。 心中微紧,南宫越话虽未说明白,但是子辰还是明白了他在打什么主意,:两路并发,一路攻打令昌,另一路恐怕就是要攻打顾惜的京师了。 “子辰的意见朕需要时间考虑,若能成功,子辰便为楼文立下赫赫功勋,朕必然不会相忘。” 在南宫越的声音中恢复神思,子辰略欠了欠身:“既如此,子辰先告辞了。” 再多的疑惑,再多的心思,也是不可以在南宫越的面前显露的。子辰现在到真需要快点回去调整一下计划。 33、山长水阔知何处 静静地望着眼前淡蓝色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南宫越仿佛是在自语,也像是在和冷然讲话:“不知为什么,我还是习惯他穿白色。” 微微一愣,冷然随即开口:“我在一年前就和他说过这句话。” “他怎么回答?” “他说,很多事都变了,人自然也要跟着变。” “哼。”轻轻一声冷笑,南宫越随即收回了目光。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南宫越踱至玉台之下。转身落座,望向随自己来的男子:“坐。站了那么久,你不累。” 回应一个笑容,冷然旋身坐在南宫越对面。伸手,倾出一杯玉色清酒递给了南宫越。 接过酒杯倾入口中,南宫越开口道:“子辰的建议你有什么看法?” “单就军事上来说,是个好办法。” “那么除了军务呢?” “这个该是你考虑的范围。斗智,我自认不是他的对手。” 轻笑:“我倒觉得这个机会实在是难得。宣德荒淫无诞沉迷酒色,祥王起兵造反,按理说应是必胜的,祥王也是天潢贵胄,正统的王子皇孙,得位也算不得什么大逆不道混淆血统,不会有太多的人反对。而祥王又是个有大志的人,若他得了顾惜,恐于我们更是无利。” 轻轻点头,冷然随手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饮进半杯,冷然接着南宫越的话开口:“所以这个机会我们不能放过。就赌一把吧,按萧子辰的想想法做,看看他在玩什么花样。” “既然是条好计,当然要用。可是也不能全依他。” “我明白,你是想兵分两路,一路攻令昌,一路走顾惜京都。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只是你随未明说,却是在他面前漏了口风,以萧子辰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出你的意思。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轻叹一口气,南宫越道:“是我疏忽了。不过也罢,他萧子辰想知道的事,瞒不瞒也没多大的区别。若颜那边,你看紧一点就是了。” 点头,冷然直直望进南宫越的眼中:“既然决定了,就要着手准备了。从萧子辰的消息来看,时间紧得很呢。” “军队那边,你全权处理,越快越好!好在你在军事方面从来不肯放松,整顿起来不会有太多的麻烦。” “我知道,军队的事情我会尽快处理好。至于萧子辰那边,他人在宫里,恐怕你要多关注了。” 轻点头,南宫越的大脑又转了起来。 沉默半晌,冷然亦看出了南宫越的若有所思,放下酒杯,冷然站起身来:“有些事你就慢慢想吧,军队那边虽然一直都没有放松,可是做起来也有很多事情要打理。最近我可能不会时常进宫,你的安全,要让侍卫们多加注意。” 未等南宫越开口回答,冷然已向门口走去。 “冷然!”略有急促的声音蓦地响起:“都准备好了,就把若颜那条线索断了吧,留着,也没有用了。” 脚步顿了的一瞬便又动了起来,声音却已传来:“知道!这些事你不必担心,我会打点妥当的。” 当南宫越和冷然在宫里计划的时候,子辰也在考虑他下一步的计划。淡淡的日光自窗子射进屋内,因已是黄昏时分,略红的日光将屋中映的一片淡金色。也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季节,本该是赏菊品酒的大好时光,但此时的子辰却连已射入房内的美景都无心欣赏:他所定下的一切算是成功了,南宫越出兵令昌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虽无人提及,不过据子辰所知冷然已经有几日没有进宫了,能让他放下宫里的防卫,而南宫越又没有下旨召见的事情,除了整顿军务子辰想不出还有什么。 子辰知道,南宫越怀疑他的动机,不过,这一次的行动对南宫越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即便是怀疑,即使明白没有那么简单,南宫越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所以,子辰的第一步目标算是达到了。不过,依然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南宫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兵分两路,一路自然是子辰所希望的发兵令昌,但是另一条却是子辰始料不及的。南宫越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子辰却是冒不起这个险的,本就是一步险棋,一子行错,就是满盘落索。不管南宫越最后会不会出兵攻打顾惜京师,他都要让顾惜有个准备。子辰本就在京城安插下了丹少亭这条线,走之前还想尽办法让轩辕鸿若将离幽留在京师护卫,更曾对丹少亭明确提过,离幽这个人,迟早要用,让他一定要护持好。那么,叫那边做个准备并不是件难事,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无法把这两头联系起来,他手里的消息,传不出去,而传不出去的消息和没有消息又有什么区别? 子辰虽然保持沉默的态度,但侍立在身后的若颜还是发现了子辰的愁绪,轻轻上前一步,在距子辰三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一下来,若颜怯怯来口:“主上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自那次被冷然抓住暴露了身份后,若颜就一直满心愧疚,而当她知道子辰为救她受到南宫越的责罚后,就更是自责了很久。那以后,在子辰面前,若颜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回头看了一眼距自己几步之遥的女子,虽然面对着自己,但眼光却不自觉的低垂,仿佛不敢看自己,低头一叹,子辰虽然已经无数次告诉若颜,以冷然的能力发现她是早晚的事,虽然子辰时常肯定她所作的一切,但是仍然打消不了女子内疚的心理。 “遇到点麻烦,有些消息不太方便传回去。” 微微一愣,子辰竟会如此坦率的告诉她难处。 “主上,属下愿拼一死,亲自把消息带给楚离大人。”急切开口,她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弥补上次的过失。 淡然一笑,子辰当然知道若颜的心思:“别急,让我好想想。外面的密线是用不得了,南宫越一定派人看着他们。就是你,恐也是在重重监视下的。你和我一样,都非自由之人,所以,你不能去。这次的消息,传得出去皆大欢喜,传不出去全盘皆输。我们赌不起,更冒不起这个险。” 34、云破月来花弄影 月如钩,竟是孤零零的挂在了空中,弯弯的一线般,却也有薄薄的冷冷华光。 直立床窗前,子辰微仰头望向空中。已不记得在这里站了多久,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子辰如一尊塑像。 又是几天在指尖划过,屈指算算,按秋无痕的讯息,离祥王起兵应该不足二十天了,可是对这件事他依然是一筹莫展。他不敢让若颜去冒险,他走到今天这个境地实在是不易。几乎已经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与成功应该是相差无几了。若真的在这个时候出点什么意外,那倒是真算得不偿失。可是,若不让若颜去走这一趟,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行动! 轻轻的叩门声似很不合时宜的响起,门外是熟悉的声音:“属下若颜求见。” “进来。”平淡并没有太过情感的声音传出后,门就缓缓被推开。 听到响动,子辰并没有转身,依旧负手站在窗前。 轻轻关上房门,若颜却只是立在门边未动,倒是若颜身边的一个青衣男子上前两步,一跪到地:“属下楚离见过主上。” 略有深沉但并不响亮的声音,传到子辰的耳中却不啻晴天霹雳。 猛然转身,不禁还是愣在了当场,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不是楚离还是何人?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子辰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缓缓抬起头来,时隔两年,楚离终于再次见到子辰,眼前的男子仿佛没有变,依旧是绝美的面容,长眉入鬓,略狭的凤眸如剪水般明艳,鼻如雕,唇如刻,薄薄的两片紧抿,虽非艳红的色泽,但略显苍白的粉红,却别有一番风采。长身玉立,身着的,虽非往日看惯了的白色,却也是素色长衫,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却好像,有仿佛都截然不同了。原本就是清冷性格的人,现在看起来,竟又多了几分沧桑,多了几分憔悴。以前,子辰虽然是但着整个顾惜的担子,但毕竟是位高而且尊贵,再加上数百年来,人们早已习惯了遵从国师,是以担子虽重,却也不必太过费力劳神。所以,在楚离的心中,子辰一直是高高在上,颇受尊重的。可是如今,子辰却因独在他国,而少了一份傲气,多了几分的无可奈何。 “主上?”率先回过神来的楚离看子辰半晌都没反应,于是轻轻开口唤了一声 猛然回过神来,子辰终于相信眼前的男子是千真万确存在的。 “你怎么来的?秋无痕那边怎么办?”终于恢复到正常状态,子辰开始开口询问。 “是若颜传回来的消息,说主上在这边遇上了些麻烦,属下就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祥王已确定十日后起兵,应该不会有任何变动。” “十天?”示意依旧跪在地上回话的楚离起身,子辰继续开口:“你在路上走了多久?” 轻轻站起身来,楚离当然明白子辰问这话的意思:“从明天算起,距祥王发兵大概还有四天。” “你是怎么认识若颜的?她说并未见过你。” “是青舞的白鸽送的消息,到这边后,是凭令牌联系的。” “信鸽?” “是!”略有些胆怯的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沉默了许久,若颜到现在才插上话;“是青舞姑娘教了属下训鸽术,临行时又将一只白鸽交给了属下,青舞姑娘说这只白鸽可以用来联系楚大人。青舞姑娘还说,白鸽虽有灵性,但毕竟不是十分稳妥,不能用来传递重要的消息,只能用来寻人。属下看主上今日为此事烦恼,主上虽然不说,但是属下也猜到了,这消息重要的很,既传不到楚大人那里,索性就让楚大人到这里来。”话说至此,若颜偷偷瞄了一眼子辰,却见那人依旧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只道他在怪自己擅作主张,话便不觉弱了下去:“属下擅自行事,若有不妥之处,请主上责罚。” 回过神来,就见那个女子低头站在门边。 “没什么,你做的很好。”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是着实惊了楚离:国师府对手下的训练都是很严厉的,而他们对上边的交代都是近乎完美完成,成功是分内的事儿,没有人奢望过主子的赞赏,也从来没有人得到过主子的赞赏。所以子辰的这一局漫不经心的“很好”倒是楚离听到过的第一句赞扬。 看眼前的女子在听到这一句“很好”时满脸的惊喜与笑容,子辰不禁微微一笑,转头,面向一旁等待的楚离,便又恢复到沉静的状态:“你来的正好,我有消息要你带回去。”声音忽然止住,子辰顺手将窗子关了起来,虽说开着窗子更容易看清楚外面的情形,不过这屋里突然多了一个大男人,自然还是隐秘一点的好。 “若颜,你出去守着点儿,无论怎样,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二十步之内。明白吗?” 严肃的声音传来,若颜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子辰虽是不苟言笑之人,但对若颜却从未如此严肃过,是以,光是子辰的态度就已经让若颜觉得非同小可了。 低声应了一个是字,若颜便又转身离开了房间去做哨兵了。 “主上。”看着若颜离开,楚离迟疑着开口。 “听好,我有事要你去做。”轻轻打断楚离的话,子辰直接进入主题 “是!主上请吩咐。” “你马上赶回顾惜,把在秋无痕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丹少亭公公。再告诉他,南宫越准备兵分两路,一路攻打令昌,另一路直接进京。告诉丹公公,随便找一个藉口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离幽,叫他率重兵守卫顾惜,再派几个靠得住会打仗的人先在令昌安营,等到南宫越和轩辕鸿懿打的差不多了,便可以一举歼灭。” 眉头一拧,这打了两年的迷今天终于要揭开了,可这计,是不是太险了点儿?这京城万一守不住,可又该怎么办? 略一思索,楚离也知道如今时间紧迫,便也不再顾虑什么,直接开口道:“主上计是好计,只是祥王养兵千日,一朝而发,定然是万钧之势,再加上一个南宫越,属下恐怕就算离大人是大将之才,也难保京城万一。” “南宫越出兵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轻舒一口气,子辰紧盯着眼前案上的烛火“就算是祥王快几天吧,也用不了多久,南宫越的军队就会到达令昌,令昌是祥王的发家之地,他就算是不要京师也定会护住令昌。何况,南宫越的大军攻他的后路,祥王不可能和他合作,所以,我们还是有胜算的。只要快,便是胜。” 略一点头,虽说计险,不过楚离凭着这么多年的经验,对子辰还是信任的。 “是,属下即刻回去,将消息转告给丹公公。” 略松一口气,子辰对楚离的能力和功夫还是很有把握的:这么多年了,这么大的一个密探体系,楚离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不是一个无能的人可以做到的。 “主上还有什么吩咐?” 向窗口瞄上一眼,关闭的窗子并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形,子辰却依然若有所思般望着 “你把若颜叫进来吧。” 轻声答应了一个是字,楚离轻轻离开了房间。一瞬间,房内寂静下来,只余子辰一个人静静立在窗口。 轻微的推门声响起,随即便是脚步声 “主上,若颜叫来了。主上有何吩咐?” “你把若颜带走,一起回顾惜。”并没有转向二人,子辰的声音很是平淡 “为什么?”惊讶的询问之声却出自一直都没有怎么参与的若颜 轻轻皱眉,站在一边的楚离刚要出声呵斥,子辰的话却已无事一般的传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南宫越不会留你的活口,楼文安插的人已经算是死人了。”轻轻一哂:不过,也该是用不上了吧。 “属下不走!”略高的声音,若谈仿佛已经顾及不了彼此的身份了,焦急喊道:“属下若是走了,南宫越一定不会放过主上的。” 霍然抬头,楚离虽对若颜没上没下的态度略有不快,但若颜的话无疑提醒了他另一件事:他们现在身处楼文,他面前的这个人已不再是昔日高高在上的国师了。因着这个人的智慧,因着这个人的能力,多少年的生活,楚离已经习惯照子辰的话去做,而不过多考虑其他,更没有想到,这个人也会有陷入危险的一天。而现在,这个人却的的确确在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乍一想到这一点,楚离除了不可置信外,就只剩下焦急。 略一调理,多年的培养使楚离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主上,属下愿护送若颜出楼文边境,属下留下来,定以死护卫主上。” “楚离!”依旧是淡淡的声音却含着不满;“这哪是你该说的话?你的任务就是把我说的话,一个字不漏的传给丹公公。” “可是??????” “其他的事你不用管。慢说南宫越不会对我动手,就算是他真的做了什么,你也不准暴露自己。”再顿一顿,子辰的声音陡然艳丽起来:“所以,就算你要死,也把消息告诉丹少亭之后,再死!” “是,属下定然准时将消息送达。” 不再理会楚离,子辰转向了若颜:“你必须走,要你跟楚离离开,也不单单是为了保护你,你也有任务,楚离是偷着进宫的,是绝对不能被人发现的,你的任务就是掩护楚离出宫,你们今夜就走,我亲自护送你们出去,如果没有人发现最好,若是被人发现了,今夜出宫的就只有你若颜一个人,明白吗?” “属下明白。”略一思索,若颜严肃回答,停顿了一下,若颜抬眼偷偷瞄了一眼子辰,才喏喏道:“可是属下不舍得离开主上。” 莞尔一笑,子辰上前几步,在若颜身边停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若颜的肩:“我会回去的。南宫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不是一直很羡慕青舞和楚离吗?让楚离好好教你,说不定以后,我需要你来替代青舞呢。” “代替青舞姑娘?”一直低头的小姑娘霍然抬头,眼圆睁,一脸的惊讶:“我可以吗?”性急之间,竟忘记了自称属下。 不在意若颜一时的失言,子辰只是笑着回答:“当然可以,你聪明伶俐,又会变通,只要好好和楚离学功夫,多积累经验,总有一天,你会和青舞一样优秀的。” 粲然一笑,若颜终于露出了今晚上第一个笑容:“属下知道了,一定认真和楚大人学习。” 轻轻点头,子辰便向楚离道:“你现在就走,越快越好,尽快出楼文,南宫越迟早会发现若颜失踪的。告诉丹公公,叫离幽无论如何也要守住一阵子,子辰定尽快解京师之围。还有这个若颜,你好好调教,诗个可塑之人。” 深深望了子辰一眼,楚离坚定开口:“是,属下知道,属下们先回顾惜等候主上。主上多加小心。” “我送你们出宫。” 长长输出一口气,子辰知道,事情总算是交代出去了,只要他们出了宫,就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楚离了,他有这个信心。 35、云破月来花弄影 月如钩,竟是孤零零的挂在了空中,弯弯的一线般,却也有薄薄的冷冷华光。 直立床窗前,子辰微仰头望向空中。已不记得在这里站了多久,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子辰如一尊塑像。 又是几天在指尖划过,屈指算算,按秋无痕的讯息,离祥王起兵应该不足二十天了,可是对这件事他依然是一筹莫展。他不敢让若颜去冒险,他走到今天这个境地实在是不易。几乎已经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与成功应该是相差无几了。若真的在这个时候出点什么意外,那倒是真算得不偿失。可是,若不让若颜去走这一趟,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行动! 轻轻的叩门声似很不合时宜的响起,门外是熟悉的声音:“属下若颜求见。” “进来。”平淡并没有太过情感的声音传出后,门就缓缓被推开。 听到响动,子辰并没有转身,依旧负手站在窗前。 轻轻关上房门,若颜却只是立在门边未动,倒是若颜身边的一个青衣男子上前两步,一跪到地:“属下楚离见过主上。” 略有深沉但并不响亮的声音,传到子辰的耳中却不啻晴天霹雳。 猛然转身,不禁还是愣在了当场,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不是楚离还是何人?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子辰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缓缓抬起头来,时隔两年,楚离终于再次见到子辰,眼前的男子仿佛没有变,依旧是绝美的面容,长眉入鬓,略狭的凤眸如剪水般明艳,鼻如雕,唇如刻,薄薄的两片紧抿,虽非艳红的色泽,但略显苍白的粉红,却别有一番风采。长身玉立,身着的,虽非往日看惯了的白色,却也是素色长衫,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却好像,有仿佛都截然不同了。原本就是清冷性格的人,现在看起来,竟又多了几分沧桑,多了几分憔悴。以前,子辰虽然是但着整个顾惜的担子,但毕竟是位高而且尊贵,再加上数百年来,人们早已习惯了遵从国师,是以担子虽重,却也不必太过费力劳神。所以,在楚离的心中,子辰一直是高高在上,颇受尊重的。可是如今,子辰却因独在他国,而少了一份傲气,多了几分的无可奈何。 “主上?”率先回过神来的楚离看子辰半晌都没反应,于是轻轻开口唤了一声 猛然回过神来,子辰终于相信眼前的男子是千真万确存在的。 “你怎么来的?秋无痕那边怎么办?”终于恢复到正常状态,子辰开始开口询问。 “是若颜传回来的消息,说主上在这边遇上了些麻烦,属下就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祥王已确定十日后起兵,应该不会有任何变动。” “十天?”示意依旧跪在地上回话的楚离起身,子辰继续开口:“你在路上走了多久?” 轻轻站起身来,楚离当然明白子辰问这话的意思:“从明天算起,距祥王发兵大概还有四天。” “你是怎么认识若颜的?她说并未见过你。” “是青舞的白鸽送的消息,到这边后,是凭令牌联系的。” “信鸽?” “是!”略有些胆怯的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沉默了许久,若颜到现在才插上话;“是青舞姑娘教了属下训鸽术,临行时又将一只白鸽交给了属下,青舞姑娘说这只白鸽可以用来联系楚大人。青舞姑娘还说,白鸽虽有灵性,但毕竟不是十分稳妥,不能用来传递重要的消息,只能用来寻人。属下看主上今日为此事烦恼,主上虽然不说,但是属下也猜到了,这消息重要的很,既传不到楚大人那里,索性就让楚大人到这里来。”话说至此,若颜偷偷瞄了一眼子辰,却见那人依旧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只道他在怪自己擅作主张,话便不觉弱了下去:“属下擅自行事,若有不妥之处,请主上责罚。” 回过神来,就见那个女子低头站在门边。 “没什么,你做的很好。”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是着实惊了楚离:国师府对手下的训练都是很严厉的,而他们对上边的交代都是近乎完美完成,成功是分内的事儿,没有人奢望过主子的赞赏,也从来没有人得到过主子的赞赏。所以子辰的这一局漫不经心的“很好”倒是楚离听到过的第一句赞扬。 看眼前的女子在听到这一句“很好”时满脸的惊喜与笑容,子辰不禁微微一笑,转头,面向一旁等待的楚离,便又恢复到沉静的状态:“你来的正好,我有消息要你带回去。”声音忽然止住,子辰顺手将窗子关了起来,虽说开着窗子更容易看清楚外面的情形,不过这屋里突然多了一个大男人,自然还是隐秘一点的好。 “若颜,你出去守着点儿,无论怎样,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二十步之内。明白吗?” 严肃的声音传来,若颜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子辰虽是不苟言笑之人,但对若颜却从未如此严肃过,是以,光是子辰的态度就已经让若颜觉得非同小可了。 低声应了一个是字,若颜便又转身离开了房间去做哨兵了。 “主上。”看着若颜离开,楚离迟疑着开口。 “听好,我有事要你去做。”轻轻打断楚离的话,子辰直接进入主题 “是!主上请吩咐。” “你马上赶回顾惜,把在秋无痕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丹少亭公公。再告诉他,南宫越准备兵分两路,一路攻打令昌,另一路直接进京。告诉丹公公,随便找一个藉口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离幽,叫他率重兵守卫顾惜,再派几个靠得住会打仗的人先在令昌安营,等到南宫越和轩辕鸿懿打的差不多了,便可以一举歼灭。” 眉头一拧,这打了两年的迷今天终于要揭开了,可这计,是不是太险了点儿?这京城万一守不住,可又该怎么办? 略一思索,楚离也知道如今时间紧迫,便也不再顾虑什么,直接开口道:“主上计是好计,只是祥王养兵千日,一朝而发,定然是万钧之势,再加上一个南宫越,属下恐怕就算离大人是大将之才,也难保京城万一。” “南宫越出兵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轻舒一口气,子辰紧盯着眼前案上的烛火“就算是祥王快几天吧,也用不了多久,南宫越的军队就会到达令昌,令昌是祥王的发家之地,他就算是不要京师也定会护住令昌。何况,南宫越的大军攻他的后路,祥王不可能和他合作,所以,我们还是有胜算的。只要快,便是胜。” 略一点头,虽说计险,不过楚离凭着这么多年的经验,对子辰还是信任的。 “是,属下即刻回去,将消息转告给丹公公。” 略松一口气,子辰对楚离的能力和功夫还是很有把握的:这么多年了,这么大的一个密探体系,楚离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不是一个无能的人可以做到的。 “主上还有什么吩咐?” 向窗口瞄上一眼,关闭的窗子并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形,子辰却依然若有所思般望着 “你把若颜叫进来吧。” 轻声答应了一个是字,楚离轻轻离开了房间。一瞬间,房内寂静下来,只余子辰一个人静静立在窗口。 轻微的推门声响起,随即便是脚步声 “主上,若颜叫来了。主上有何吩咐?” “你把若颜带走,一起回顾惜。”并没有转向二人,子辰的声音很是平淡 “为什么?”惊讶的询问之声却出自一直都没有怎么参与的若颜 轻轻皱眉,站在一边的楚离刚要出声呵斥,子辰的话却已无事一般的传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南宫越不会留你的活口,楼文安插的人已经算是死人了。”轻轻一哂:不过,也该是用不上了吧。 “属下不走!”略高的声音,若谈仿佛已经顾及不了彼此的身份了,焦急喊道:“属下若是走了,南宫越一定不会放过主上的。” 霍然抬头,楚离虽对若颜没上没下的态度略有不快,但若颜的话无疑提醒了他另一件事:他们现在身处楼文,他面前的这个人已不再是昔日高高在上的国师了。因着这个人的智慧,因着这个人的能力,多少年的生活,楚离已经习惯照子辰的话去做,而不过多考虑其他,更没有想到,这个人也会有陷入危险的一天。而现在,这个人却的的确确在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乍一想到这一点,楚离除了不可置信外,就只剩下焦急。 略一调理,多年的培养使楚离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主上,属下愿护送若颜出楼文边境,属下留下来,定以死护卫主上。” “楚离!”依旧是淡淡的声音却含着不满;“这哪是你该说的话?你的任务就是把我说的话,一个字不漏的传给丹公公。” “可是??????” “其他的事你不用管。慢说南宫越不会对我动手,就算是他真的做了什么,你也不准暴露自己。”再顿一顿,子辰的声音陡然艳丽起来:“所以,就算你要死,也把消息告诉丹少亭之后,再死!” “是,属下定然准时将消息送达。” 不再理会楚离,子辰转向了若颜:“你必须走,要你跟楚离离开,也不单单是为了保护你,你也有任务,楚离是偷着进宫的,是绝对不能被人发现的,你的任务就是掩护楚离出宫,你们今夜就走,我亲自护送你们出去,如果没有人发现最好,若是被人发现了,今夜出宫的就只有你若颜一个人,明白吗?” “属下明白。”略一思索,若颜严肃回答,停顿了一下,若颜抬眼偷偷瞄了一眼子辰,才喏喏道:“可是属下不舍得离开主上。” 莞尔一笑,子辰上前几步,在若颜身边停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若颜的肩:“我会回去的。南宫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不是一直很羡慕青舞和楚离吗?让楚离好好教你,说不定以后,我需要你来替代青舞呢。” “代替青舞姑娘?”一直低头的小姑娘霍然抬头,眼圆睁,一脸的惊讶:“我可以吗?”性急之间,竟忘记了自称属下。 不在意若颜一时的失言,子辰只是笑着回答:“当然可以,你聪明伶俐,又会变通,只要好好和楚离学功夫,多积累经验,总有一天,你会和青舞一样优秀的。” 粲然一笑,若颜终于露出了今晚上第一个笑容:“属下知道了,一定认真和楚大人学习。” 轻轻点头,子辰便向楚离道:“你现在就走,越快越好,尽快出楼文,南宫越迟早会发现若颜失踪的。告诉丹公公,叫离幽无论如何也要守住一阵子,子辰定尽快解京师之围。还有这个若颜,你好好调教,诗个可塑之人。” 深深望了子辰一眼,楚离坚定开口:“是,属下知道,属下们先回顾惜等候主上。主上多加小心。” “我送你们出宫。” 长长输出一口气,子辰知道,事情总算是交代出去了,只要他们出了宫,就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楚离了,他有这个信心。 36、无数杨花过无影 第一次穿上暗色的衣衫,子辰一身暗蓝长衫出现在屋外,身在楼文,子辰虽然算不上是足不出户,但无事时也是极少出去的,所以这么晚出现在外面,本就是太过引人注目,所以还是稳妥一些的好。 子辰和若颜虽然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过却算得上是明面上的人,更隐蔽处还有一个楚离,不到安全之地,楚离是绝对不会现身的。从容走过,子辰看似走得轻松镇定,但心中却绝不轻松:深宫之中,想要护住两个人出去何尝容易!别所有侍卫巡逻,就是冷然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出现巡视。 “什么人?”冷森森的声音传来,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却沉郁的叫人惧怕。 不禁一阵苦笑:这个冷然几天都不进宫了,偏偏他要送人出去他就来了,倒还真的是,克星! 没有回应,子辰略微靠近依旧隐在暗处的楚离和若颜:“你们走宫墙,这里的路若颜熟悉,叫她领着你出去。至于冷然,我拖住他。” “是,属下告退,主上小心。”低应一声,若颜便率先不远处的宫墙掠去。 不曾开口,楚离也知道子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能顺利出宫,是以虽有危险,他也不适逞一人之勇,而唯有在他们的维护下离去。略一抱拳。楚离便隐在暗处随若颜向墙边掠去。 “站住!”依旧是冷冷的声音,话尾未断便有呼啸声过,冷然跃起便向若颜逃走的方向掠去,长鞭抖开,直冲若颜而去。 脚步一滑,子辰当然不会让冷然伤到若颜。舒臂,竟以空手对长鞭,毫不犹豫隔住了长鞭的去势。猛地一收,冷然顺势将长鞭从子辰手中抽了回来。毫不迟疑,便又向那条逃窜的身影抽去。眉微皱,子辰顾不得冷然抽去长鞭时留下的一阵锐痛,也毫不犹豫地区阻挡。以空手对长鞭,就算子辰武功再好也是处于不利地位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难得的用鞭高手。不顾一切地阻挡住冷然的去势,子辰知道,以若颜的能力,他必须为她争取时间,让她一个人走也许还可以快点儿,可是让她掩护一个人而不被发现,就有点儿难度了。 再攻不成,冷然猛然停驻了攻势。蓦然而视,眼前的男子虽是破天荒穿了一件暗色的衣衫,但那副绝美的面容却绝不可能属于第二个人。 “萧子辰,又是你。”冷如冰的声音咬牙切齿般溢出,冷然的瞳孔瞬间猛然收缩:“你知不知道,火玩多了,是会烧身的。” 没有回答,子辰只是静静站在冷然对面,一脸戒备之色毫不掩饰地投向冷然手中的长鞭。这个时候,子辰绝对不会考虑可以劝说这个男人放掉若颜他们,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行阻拦。 长鞭灵动,只停瞬间就又如毒蛇般缠了过来,子辰虽能闪过,但也不敢躲闪太远,怕被冷然发现了楚离,便一直徘徊在冷然面前,似有似无的阻挡住冷然的视线。 静立在暗处的楚离沉吟良久,当前的这个形式,他这个旁观者自然是最清楚的,令他吃惊的是,从来没有想过冷然的武功如此之高,他的功夫和子辰怕是在伯仲之间,甚至也有更高一层的可能。而今,子辰没有任何兵器与之抗衡,便更是处在下风了。现在,虽然还没有引来其他的侍卫,不过这么打下去,想不让人发现简直是痴人说梦。俯身,楚离顺手自地上捡起几粒石子儿,向若颜那边望去,娇小的身影紧贴在宫墙上,却似不知下一步应如何是好。 这大内皇宫巡视之人当然不可能只是一两个,而是随时随地都会出现,要让楚离安然离开,就必须避开这些守卫之人,而想要躲避巡逻的人,最好的时机就是换岗,那一时的混乱,已经足以让他们顺利脱险了。所以,若颜在等,她在宫里呆的时间久,当然知晓换班的时间,而紧贴宫墙却是为了听那边的声音,光是靠时间是靠不住的,她知道。若是换岗,脚步必然杂乱。可是现在这个情形却让若颜不知如何是好了,她也看出来子辰这仗打的很是辛苦,早走一刻就早解子辰之围一刻,可是,这一墙之隔,她完全不知道对面的情形,便不敢给楚离任何暗示。 略掂一下手中的石子儿,楚离瞬间打定一个主意,手轻挥,暗色的石子儿几乎贴地而行,却不为袭人,竟是从子辰的衣脚堪堪而过。在别人看来,这不过是二人打斗时带起了地上的石子儿,可是子辰却知道这是楚离所为,虽不敢说是天下无双,不过喜用石子儿做暗器的人,子辰到还真不知道第二个。多年的默契使子辰立刻明白了楚离的意思,似有还无的移动身形,子辰好像无意般将身体贴近了半分。 眼微眯,躲在暗处的楚离霍然闪身而出,以迅雷之势向若颜的所在之地掠去,多年的大风大浪,楚离不是一个畏手畏脚的人,险中求胜亦是一种不得已的办法。 眼角斜瞄,子辰毫不意外看到了那个快如闪电的身影,嘴角挑起一抹笑:不愧是他最得意的手下,该行动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就算是有损失,也会把损失降低到最小。身体斜冲,子辰毫不犹豫将身体送到了冷然的鞭锋,却也因这一送,挡住了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毫不留情卷住那个身体,直直就甩到了宫墙上。 “主上!”轻柔的惊呼声响起,正在迟疑的的若颜还未搞清楚状况,楚离人已掠至身边,一个简单的走字冲入耳膜,下意识般跃上宫墙,回头凝视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惊呼出声。 咽下口中的咸腥,子辰虽然整个人被冷然甩到了墙上,手却没有闲着,遥送一掌,劲力竟生生将若颜推下了宫墙。 轻跃,已经在对面的楚离顺势接住了下坠的若颜,一个噤声的动作止住了若颜要说的话,楚离隐在墙角暗处迅速打量了一下目前的情况,算是上天庇佑,虽然是冒险而来,却并没有遇见大队巡逻之人,四周还算清静,只有两三个士兵在远处不知商量些什么。压低声音,对愣在一边的若颜到:“走吧!” “可是主上受伤了。”略带鼻音的一句话,若颜眼中有晶莹的水珠。 “主上不会有事的,他既冒险让我们出来,说明这次的任务十分重要,大事为重。”简单而略低的话语,不是不担心,只是,太清楚对子辰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轻捂胸前,子辰多少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步子还未稳,便已听呼啸声近,尖锐的声音撕破空气。带着令人战栗的劲风,冷然的这一鞭,不禁带着十分的内力,还带着十分的怒气。堪堪闪过,子辰虽然有伤在身,不过毕竟不用在掩护什么,倒是可以更为自由的躲闪。 远处脚步声杂乱,还有一排排的宫灯。打斗还是引来了卫队,而且,和楼文第一将军打了这么久,连南宫越都大驾光临了。一阵轻松:还好,他们应该算是顺利脱身了。而且南宫越既然来了,这场打斗也应该结束了,冷然盛怒之下的打法,还真是有些让他吃不消,他倒是宁愿承受南宫越的诘问,哪怕再挨一顿鞭子,也比和冷然打下去要好,冷然现在阴沉而铺天盖地的气势,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冷然!”暗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南宫越出言相唤,身形灵动,南宫越随即欺身而上,强行按下冷然欲发的劲力,拉着他斜退两步:冷然现在的打法气盖天地,南宫越当然不是害怕他杀了萧子辰,可是在这么打下去,伤人伤己,就算是他能杀了萧子辰,自己也免不了要被劲力反噬。 “怎么回事?”声音不大却是十足的询问,毕竟能让冷然这样的人大打出手,甚至不惜伤到自己也要致对方于死地的事绝不多。 “他放走了若颜,我怀疑若颜带了什么消息离开。”轻吐一口气,冷然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带人去追,至于这个三番两次坏事的人。君上看着办吧。” “冷然!”叫住那个收鞭欲走的人,南宫越开口:“不用追了。” 缓步走向长身而立的子辰,南宫越的脸上没有意思表情,眼前的子辰仿佛没有一点不同,可是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一丝蜿蜒血迹很好的出卖了他,尽管已经尽力掩饰,尽力压制,可是被冷然震伤的内腑还是让他显示出难以忽略的虚弱。 “为什呢?你,最好给朕一个好一点的理由。”不大的声音,压力却不小。 轻声一叹,子辰还是感谢上苍的,毕竟可以不再面对冷然那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了。 “大事已定,你们会留若颜一条活路吗?她毕竟是被子辰拉下水的,就这样被国主杀了,子辰实是不忍。”抬眼,紧盯着南宫越的眸:“若颜只是个孩子,国主应该不介意留她一命吧?” “你,让若颜传了什么话回去?” “没有,子辰就算是再笨,也不会自己往火坑里跳。你们把那些人看的滴水不漏,有什么消息国主会不知道呢?” “是吗?”放声一笑,南宫越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子辰说了些什么:“你说的是真话最好。不过即使你说的是假话也没什么,朕还真想看看,你在玩什么花样。” 不给子辰说话的机会,南宫越已上前一步与子辰拉近了距离:“游戏快结束了,朕已经决定出兵令昌,你的骗局,是不是也该结束了呢?朕不介意看看这两年你在楼文,设下了什么圈套。” 带笑的脸在子辰眼前缓缓靠近,南宫越忽然长叹一声,伸手,竟直直触到了子辰带血的嘴角,缓缓向上,就这样抚了上去,冰凉的温度让人感到舒适,南宫越夸张的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当真是倾国倾城,你连受伤都如此的,凄艳!” 没有任何回应,子辰既没有回答南宫越的话,对他略显轻薄的动作也没有反应。南宫越已经向他摊牌了,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毫不在意的转身,南宫越向冷然走去,拍拍那人依旧绷紧的肩:“算了,既然他想让若颜走,自是安排好了的,你追恐怕也追不出什么名堂。我有事和你商量,你来我宫里一趟。” 长长吐出一口气,冷然深深望了子辰一眼,就转身随南宫越离去。 依旧静静站在原地,子辰望着南宫越和冷然离去,一口始终闷在胸中的血终于呛了出来。抬手,擦去唇边残留的鲜红,子辰的双眸望向墨般的夜幕:南宫越,好戏终于开始了,你的账,我要你一笔一笔的,还回来! 37、此情无计可消除 本应是一片漆黑的大殿,现在却是灯火烁烁,相对而坐的男子都安静的没有一丝响动,虽有宫女上茶却也是形同虚设,不但是冷然,就是向来一副玩世不恭神态的南宫越也是没有动过一口茶,更不要说是开口说笑了。 一瞬不瞬盯着眼前做的笔直的男子,南宫越的眼神中有丝丝温暖:眼前的男子看似坐的很悠闲,但不知望向何处的眸子却透出他心底的忧郁。剑眉紧锁,显示出主人在思考什么让他费心的事。一丝温和的笑容划过,南宫越当然知道冷然在想些什么:“别想了,说说你进宫有什么事吧?” “那你真的相信他没让若颜带什么消息出去?”没有回答南宫越的话,冷然反问了回去。 “他就算是传了,你能奈何?萧子辰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他既然想让若颜走,若颜就一定走得了。” “挖地三尺,我也一定会把她挖出来。” “有那个必要吗?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大动干戈。我们还不如快点发兵,打他个措手不及。” 听到这里,冷然明白了南宫越的意思,便只有生生压下了一口怒气:“我进宫是想告诉你,我准备的差不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轻轻一笑:论计谋,冷然也许算不上是一等一的好手,但要是论去军事,冷然却绝对是个难得的人才。几十万的大军,也亏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顿好。 “这一阵子,辛苦你了。”淡淡的含笑之语,真诚而温和,自南宫越口中说出却是让人奇怪了。 “无妨。只是你,有什么安排?” 斜拉嘴角,南宫越的脸上浮出一个极冷的微笑:“后天就走,你这两天叫人把城门看紧点,凭若颜一个小丫头,我让她无论手里有什么消息,都传不回去。” 点头,冷然的声音却有些低黯:“子辰怎么办?你的意思是让他随军出征,怎么安排他?”略顿一下,冷然不等南宫越开口就又开口说道:“恐怕,我们得兵分两路。” “是,萧子辰是一定要随大军出发的,至于他走哪条路,我却还未决定。” 略一思索,冷然的怒气终于在谈到军事的时候平息了下来,轻转桌子上早已凉透的茶杯,冷然平静开口:“我走令昌,你攻京师,尽量不要与他们正面交锋,尤其不可与轩辕鸿懿交锋。若我攻打令昌顺利,便立刻带兵助你,就算是打得不顺利,也可以解你之围,轩辕鸿懿是绝对不会放弃令昌的,到时候他的军队一退,取京师就容易多了。” 静静抬头,望向眼前的男子,南宫越当然知晓冷然的意思,这个人算是把战场上最安全的地方留给他了他,而冷然自己所要面对的,却是真正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了。 “你打算单独对付轩辕鸿懿?” “轩辕鸿懿,就让我陪她周旋吧。再如何,你总是一国之君。还是不要轻易涉险的好。” 微微一愣,冷然在外人面前虽说是以君臣相称,但是私底下,却是很少说什么君王臣下的话。他知道冷然的意思:一国之君,自然是不宜轻易涉险的,而他这个将军,却是理所当然应该为君王拼杀的。再说,他南宫越虽工于心计,但若要讲起将兵之法,倒还是要略逊冷然一筹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就按你的意思安排吧。只是,你也要多加小心,不要轻敌。至于萧子辰??????” “让他跟我去打令昌!”贸然打断南宫越的话,冷然斩钉截铁的说。 “子辰可不是好对付的,带兵打仗,他不是你的对手,可是论智谋,你却绝非他的对手。” “我自然明白,我也没打算与他斗智,纵他有三寸不烂之舌,若我不听,他又奈何?你攻京师,是和轩辕鸿若正面交锋,如果萧子辰真的与他有些什么联系,岂不是非他们制造机会?他曾派人监视轩辕鸿懿,应该不会帮他吧!” “这样也好,只是无论是轩辕鸿懿还是萧子辰你都一定要多加注意才好。”长叹一口气,南宫越自然知道冷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护他周全,况且这也的确是最好的方法了,南宫越不是做事优柔寡断的人,更兼信任冷然的手段与果断,南宫越倒也不十分反对了,只是万分叮嘱冷然万事不可大意。 “既然后日就要发兵,我明天就不进宫了。出了楼文我们就要兵分两路,如此看来倒是要就此别过了。”轻轻的一句自口中溢出,听着来,到有一些伤感的味道在里面。 略微楞了片刻才听出话中之意,倒是有些依依惜别的意思呢! 刹那间,有些微的迷茫,南宫越似是陷入了一阵沉思:这个人的心他自是明白的,只是永远那样的冷傲与不善表达,是以很难在南宫越面前流露出真情。便是自己逗笑打趣,也最多被这人一走了之,谁想今日这一句“就此别过“细品之下,竟是有无限情丝在其中。 半天没有回应,冷然便站起身来:“天晚了,我也该回府了。“说着便从容起身,不等那人又任何反应,便径直向门口走去。 霍然起身,南宫越却不知怎样挽留那个已将离去的身影,情急之下,南宫越的大脑中瞬间只剩下一个想法:不想让他走,现在,他不想让这个男人离开。 猛地跨前两步,南宫越毫不犹豫就向冷然抓去,意外之下,冷然完全没有任何时间提气躲闪,便堪堪被南宫越抓了个正着,一阵大力袭来,向后踉跄了两步就直接撞入了南宫越怀中。 皱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话已被南宫越毫不迟疑的吻堵了回去,舌灵巧的挑逗,南宫越算是打定了主意今日一定要占这个便宜。 大脑中一片混沌,南宫越仿佛要吸进他肺里所有的氧气般冗长的吻让冷然没有任何思考问题的能力,只是下意识般若有若无的回应那个掠夺一样的吻。心有丝丝暖流浸润,冷然很无奈的意识到,他对这样温柔的肆虐没有任何抵抗力,甚至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渴望的。 得到了冷然的回应,南宫越被一大片的狂喜所包围,仿佛誓要得到那人的一切般长驱直入。忘记了是谁,当沉浸于激吻中的冷然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倒在了南宫越寝宫的大床上。 南宫越的寝宫玄瑾殿,可算得上是所有后妃所渴望的地方,南宫越是一个男人,更是一个君主,拥有无数后妃当然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南宫越想要临幸哪个女子,向来都是到那人的寝宫之中,而玄瑾殿,据说只有南宫越真心喜欢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所以,后宫中无数亮丽的女子想尽办法讨好南宫越,为的,就是有资格进入玄瑾殿住一夜,只是南宫越临幸的女子虽不少,但进过玄瑾殿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恍惚的意识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隐约感受到南宫越在自己身体上游走的手指,努力聚起最后一丝的清明,冷然轻轻挣扎,想要阻止南宫越进一步的动作。感受到身下的人挣扎的动作,南宫越的动作略停了停便又懂了起来,火热的唇移到冷然耳边,嗫喏的话在冷然耳边响起:“不要挣扎,然,不要离开,我想要你,我要,要你!” 脑中轰的一声,冷然当然知道南宫越是什么意思,伸手欲推开那个紧紧压住自己的人,却毫无用力之处,冷然在刹那间分不清,是这个男人太过强劲有力,还是自己太过软弱,舍不得离开这一刻的拥抱。 手指灵动,南宫越毫不费力的拂开了冷然的衣襟,麦色的肌肤露出,令南宫越充满了赤裸裸的占有欲,一路吻下去,南宫越很满意地看着那人身上显出的一朵朵红梅。抬头,南宫越的声音有些魔魅:“你信不信,这么些年了,这张床都没有任何人睡过,因为,我只愿意和我真心爱的人上这张床。” 听闻这话,冷然迷茫的大脑中一阵震撼,他知道南宫越的心,相信南宫越是真心的,但他却不知道南宫越是这样的爱着的,知道南宫越的身份,冷然其实并不是多在意这些形式上的所有权,却不想,他竟时候代替自己在意着的。迷乱间,眼前的人已缓缓贴近,直到唇再次贴到冷然的耳旁,南宫越再次开口:“然,南宫越终其一生,最爱之人,唯你而已!” 唯你而已?????? 唯你而已?????? 轻轻的颤动,仰卧在床上的人彻底融化在这透骨的温情中,慢慢伸出手,终于也环上了南宫越略窄的腰。褪去所有的生涩与震惊,冷然开始主动回应南宫越的每一个吻。 手轻动,缓慢却坚定地撕扯着彼此的衣物,当所有的衣物都凌乱的落在床下厚实而华丽的地毯上,两人终于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示给对方。 清晰的快感中却也透着刻骨铭心的痛,这种陌生的痛感,让沉迷的冷然刹那间感觉到一种即将失去的恐惧,不自觉地便更紧的环住了南宫越,仿佛这一放手就再也抓不住了。冷然竟是近乎渴望的期待着这种痛:痛就痛吧,这种刻骨的痛,最起码让他知道,他是真实的爱着,拥有着?????? 38、山映斜阳天接水 南宫越虽然计划了许多,但是这一次却还是算漏了一点,如果只是若颜一个人出城就的确是有些困难了,不过现在若颜身边多了一个楚离,出城便简直成了不是问题的问题。多年的暗探生活,出入各种场所,楚离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出城。城门是走不得的,而走城墙却也是需要技巧的,既然冷然不会每夜亲自呆在城门边把守,出城对于楚离来说自然就不是什么大事了。所以,等到南宫越和冷然发兵的那天,楚离也带着若颜成功地出了楼文京城的大门。 买马南下,日夜兼程,楚离来不及对若颜解释什么,更没有多余的心情去考虑以若颜的武功是否吃得消这样的疾奔。虽说出城对于楚离来说不成问题,但是为了保险,他们还是在城内滞留了一天的时间,这样一来,本来就不多的时间就更紧迫了,所以,楚离是实在无法估计若颜的情况了,子辰拼死要护他送出的消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一计策落空。就这么疾奔着,终于在子辰护送他们出宫的第六天,进入了顾惜的京城! 依旧一片祥和的皇宫,丹少亭服侍轩辕鸿若就寝后,叮嘱了小太监仔细伺候,便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一年多了,轩辕鸿若懈怠朝政不说,更是毫不以传承为重,后宫嫔妃多受冷落,受宠的却是些年少貌美的少年。轻轻摇头,丹少亭第无数次叹息:这顾惜王朝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自己虽和轩辕鸿若一起长大,但身份特殊不宜妄言朝政之事,便也只能暗自叹气了。 再次摇了摇头,丹少亭伸手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回身掩门之际却突然被人捂住了嘴拉向一边。心中诧异之时,耳边却已传来轻轻的声音:“丹公公不要怕,我是楚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丹少亭有前所未有的轻松,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果然一直钳制自己的手松了开来。 回身,丹少亭便看见一个暗青色服饰的男子。 略冲丹少亭一笑,楚离抱拳一揖:“楚离是暗着进来的,不好被人发现,刚刚得罪之举还望公公见谅。” “无妨。”摆了摆手,丹少亭走进楚离,顺手拉他到一旁的坐下:“你既然是暗着进来的,少亭就不叫人端茶倒水弄些虚套了。” 点点头,楚离便直接进入了话题:“主上叫在下带个消息给个公公。” 眼神一亮,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子辰虽然偶尔给丹少亭书信,却只是略叙当前形势,应是安抚叫自己不要心焦的意思,更兼近几个月来,不知是何缘故,自己更是连一点儿消息都收不到了,心急自不必说,更多的却是诧异与担忧。他是为数不多的知晓子辰计划的人之一,但同时也知道这计划是多么的冒险,他不知道如果子辰有什么不测,还有什么人可以驾驭这么大的一盘棋局。不过今日楚离亲自冒险进宫,自是受了子辰的命令有极重要的消息要告诉自己。朦胧中,丹少亭有一种预感,这表面平静如水的顾惜,恐是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了! “他有什么吩咐?”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丹少亭打起十二分精神听这个不知会是怎样的消息。 没有答话,楚离却是将目光转向了紧关的房门。明白一笑,丹少亭开口:“无妨的,这是我的住处,除非君上有事召唤,是不会有人来的。我刚刚服侍君上睡下,不会那么快醒。” 歉然一笑,楚离道:“事出机要,公公勿怪。主上吩咐楚离告诉公公,祥王要起兵,现在大概已经出了令昌封地了,南宫越兵分两路也出动了,一路打京师,一路攻令昌。主上要楚离转告公公,请公公知会离幽离大人一声,叫他整顿军务,无论怎样都要守住京师,主上说,京师虽有可能受到两路兵马的攻打,但那两对不会合作,所以,请离大人务必守住,主上定会尽快解京师之围。” 眉头略微皱了皱,楚离带来的消息对丹少亭来说并不算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事,当年与子辰夜谈,他已经多多少少透露了今天的局面,令丹少亭皱眉的,是以顾惜现在的状况有没有能力抵挡这样的军队以及他应该找个什么理由吧这个消息传达给离幽。 “楚公子。”思索了半晌,丹少亭才黯然开口:“顾惜这两年有些变化,子辰恐怕是不知晓的。这两年君上不理朝政,只是一味享乐,恐怕这顾惜里里外外的实力,都是要大打折扣的了。” “公公的意思是??????” “我怕,顾惜顶不住几天的。” “顶不住也要顶,否则主上这两年在楼文就白熬了。”阴暗的声音,楚离的语气中经是有一丝戾气。 “子辰, 他还好吗?”似是犹豫般扯开了话题,丹少亭思索片刻才问出了这么一句。 好吗?好吗? 闻言的楚离在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在楼文的那个晚上,他和子辰会面的时间并不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是子辰的憔悴与苍白他却依然尽收眼底。他看到的,还哪里是那个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国师大人!他不知道子辰这两年在楼文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但是费心劳力斗智斗勇的日子怕是再怎样也不会好过的吧。 “楚公子??????”轻轻的呼唤,丹少亭拉回了楚离游走的精神。 “是楚离失礼了。”猛然回过神来:关心则乱,刚刚却是自己太过心急了。 “主上说离大人是将才亦是忠臣,此仗虽然艰难,但离大人定会全力护卫顾惜,坚持几天一定不成问题。日子不必多,只要祥王知道南宫越偷袭令昌,定会回救。” 轻轻点头:“我明白了,都拼着全力搏这一把吧。只是,把消息透露给离大人可是不容易啊!” “怎么,公公不能直言?” 展现一丝苦笑,丹少亭开口:“楚公子太看得起我了,承蒙子辰不弃,让我协助他。在君上面前,因是从小服侍,君上若是忘了什么,偶尔提示一两句也是有的。可是自古留下来的规矩,内监是不得干政的。就算是离大人不说什么,可是君上那边闻起来,我一个不出宫门的人,哪里来的消息,这谎可怎么圆?” 微微一愣,楚离知道主上在宫里安的人,也知道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但却忘了这个人再怎么忠诚也是个太监,他可以做很多事,可是也有许多事是他不能做的。 轻轻皱眉,楚离的话说的很慢:“主上说离大人性格耿直,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公公怎么看?” “没错,离大人倒的确是个直性子,最不耐屈曲回折的事。” 轻吐一口气,楚离在瞬间打定了一个主意:“那就烦请公公带我去见这个人,就说我是来投奔公公的,我自会向离大人解释一切。” 39、一片丹心报天子 雄壮的将军府前,两个人影安然静立,已经有人进去通报了,现在就只剩下等待。 看似随便的站着,楚离不却是在着痕迹的打量着整个儿府邸,将军府虽然比不上国师府宏伟庄丽,但也是气派非凡的。不过多时,已见一个劲装男子匆匆迎了出来,国字脸,剑眉浓密,雄壮的体格散发的是一股英气,看上去就知道是善于战场厮杀之人。 观察间,那人已快步行至眼前,抱拳,对着丹少亭略作一揖:“丹公公光临,是宣旨,还是??????” 轻轻一笑,丹少亭还了一礼:“离大人别紧张,奴才这次不是奉旨来的,倒是有些私事想和离大人商量一下。” 微微一愣,私事?向来和丹少亭没有太多的交情,他和自己能有什么私事可谈? “公公请,进来再说。”大脑中充满了疑惑,口中却是客气的让着,离幽虽说向来不会什么委蛇的招数,不过为官多年,必要的礼节还是要的,更何况丹少亭是当今天子身边随侍的人,年头不少了,可也没听说有过什么作威作福的举动,是以虽不刻意巴结,却也犯不着得罪,管他什么公事私事让进屋坐下慢慢说,总不会有失礼的地方吧。 随着丹少亭走进离幽的府邸,楚离虽是低垂着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眼神却不时瞄向四周,他是暗探出身,善于观察是必备的能力之一,他当然清楚许多小的细节和不被人注意的事上,是最能看出一个人性格的。就像现在,楚离已经是把这座府邸打量了个大概,心中轻松不少,离幽的宅子虽不小,但和豪华沾不上边,更谈不上什么打理,偌大的一个前院除了两旁的几棵树外没有任何装饰之物,更别说是假山雕塑了,使人看上去一片豁达。看来这个人是真的不喜欢遮遮掩掩的,暗扯一个笑容:这样的人,应该不难骗吧! 进了厅堂,站在丹少亭身后的楚离已经不是轻松而是想笑了:这个离幽也太随便的可以了,国师不喜繁琐,偌大的宅子布置的已经略显简单了,但好歹也算得肃静雅致,而眼前的这个屋子简单的简直就要用空旷来形容了,除却几张椅子,几个案台,竟是再也找不出任何东西了。 “公公前来,不知有何指教?”离幽不是善于寒暄的人,待下人献茶毕,便单刀直入了。 “指教不敢”丹少亭闻言,放下茶碗道:“这人是奴才的远房亲戚,奴才进宫早也就好多年没联系了,前几天,他不知道怎么结识了一个小太监,让他给奴才带熬了个话,奴才见到他以后,他告诉奴才一个消息,事情不小,离大人知道,奴才的身份是不适合参政的,所以就把他带到这儿来和大人说个明白,好请大人定夺。” 愣愣的听完,离幽算是满脑子浆糊:你丹少亭是天子近臣,每天不知道见君上多少面,有什么重要的人直接带到君上那儿不久行了,用得着饶这么大个弯吗?“ “李楚见过大人。”莫名其妙间,已见一个男子拜倒在面前 “李公子不必拘礼。”伸手扯起了地上的人,既然是丹少亭的亲戚,好歹也是要给点面子的。 “李公子是什么时候进京的?”思索了半晌才终于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在下是两天前才见到丹公公的,带了一个消息给公公,事关顾惜朝政。不过公公说他身份特殊,不适合参与朝政,公公说离大人忠君爱国,是难得之才,就把在下带到大人这儿了。”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很直接的问了这么一句,这问话对于离幽来说可比和一个陌生人寒暄来的简单。 略向四周望了一下,离幽的宅子不小,人却不多,只是远远的一个侍从站在一边等待召唤。长叹一口气,楚离开口:“祥王反了!” “什么?”眼前的人瞬间拍案而起。 四个字,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眼前这个看起来如泰山般稳固的人失去了向来的稳定。 “污蔑亲王,你这可是死罪。“十足狠绝的一句话,离幽再顾不得一边的丹少亭了:祥王为顾惜立下了汗马功劳,怎么可能起兵造反? 不着边际的扯出一抹笑,楚离当然不会被离幽的一句死罪吓到:“大人先不要急,听在下把话说完,在下是从祥王爷的封地逃出来的,在下见到丹公公之前,祥王的兵已经出发了,现在恐怕令昌周围的地方已经被祥王爷掌握饿。” “若你说的是实话,为何到现在朝廷还未收到急报?”谈到公事,离幽倒是自在了很多,压下心中种种的疑惑,离幽又缓缓坐了回去。 “大人,王爷是个会打仗的人,令昌一块地方又是富饶之地,令昌四周也都是一些小地方,自来都是以祥王爷,马首是瞻的,以王爷的实力速战速决一点都不成问题,城都被王爷占了,这急报还怎么传?不过依在下看,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急报迟早会到的,只是,在下认为,要对抗王爷这种人,还是提早做准备的好。” 沉吟了半晌,离幽顺眼瞄了楚离一眼:“若你说的是实话,自然是顾惜的功臣,我定禀明君上论功行赏,但你说的若不是事实,那就是欺君之罪,是要灭九族的。”话说的语调平缓,不是威胁也不是恐吓,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再看一眼眼前的男子,坚毅俊朗的面容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却在听到离幽话时划过一丝的笑容 “在下没有九族,若有半点欺瞒,甘愿受死。不过,在下还有一件事,要禀告大人,只是不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在下前往京城途中,遇到许多边境上的难民,听他们的意思,楼文的军队好像也有异动。” 眉峰紧蹙,离幽是个会打仗的,但一下子碰到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还真是让他头痛的很。 “我知道了,我需要考虑一下,楼文那边很容易证实,若南宫国主真的有所异动,边关用不了几天就会有所异动,至于祥王那边,我会上书君上再作打算。” “多谢大人!只是在下认为祥王爷长驱直入,大人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点点头,离幽的眼睛望向眼前的男子:“我明天上朝就会向君上禀明此事,你和我一起进宫,如果君上不信,我要把今天的话再向君上说一遍。” “是!” 虽只是简单的一个字,楚离说的却并不轻松,他倒不是怕对薄公堂,只是轩辕鸿若小时候时常和国师混在一起,御驾光临国师府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自己和轩辕鸿若虽然没有过多的接触,但也有过数面之缘,不知他还是否记得!虽是要冒险的,但楚离却不敢回绝离幽,如果这个时候开口回绝,不是摆明了他不敢与当今帝王当面对质,今日这些话怕是也就要白说了。 依旧是辉煌的大殿,依旧是一干文臣武将,离幽带来的消息却是惊异了整个儿朝堂:南宫越觊觎顾惜是早已人尽皆知的了,发兵倒是在情理之中,可是祥王轩辕鸿懿造反的消息却是让所有的人都倍觉难以相信。 “你的消息从哪里来的?鸿懿是朕的血亲,怎么会起兵造反?”幽幽的声音,轩辕鸿若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离幽的耳朵里。 “君上。”跪在地上的离幽叩了个头才说道:“来人说他是从令昌逃出来的。祥王爷发兵是他亲眼所见,而且,来人器宇不凡,不像什么宵小之辈,况且有丹公公作保,再说,污蔑亲王是诛九族的罪,臣想着应该谁无人敢拿脑袋做赌注,定是确定了才敢说的。” “你认识那个人?”不再理会楚离,轩辕洪瑞哦把头转向了一旁的丹少亭。 上前一步,丹少亭长跪于地:“那人是奴才远房的一个亲戚,是个本分的人。他来京城找到奴才,奴才不敢干政,就带他去见了离大人,叫离大人斟酌定论。君上若是信不过,可以召他上殿当面质问。” 淡淡一笑,轩辕鸿若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那就宣他进来吧,朕到真想看看是谁敢说朕的亲弟弟谋反?” 一路垂头走到大殿,楚离默默祈求上苍:希望轩辕鸿若不要想起这么一号人。 “草民叩见君上。”向上叩首,话说完,楚离就低头垂手跪在一边,一副不敢直面天颜的样子。 眯起双眼的轩辕鸿若在高高的龙椅上打量着跪在大理石地面的楚离:长身而跪,头低垂,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虽然看不清容颜表情,却也应该是诚惶诚恐的吧。可是,缓缓直起身子,轩辕鸿若在朝堂上显示出了难得的认真——可是,尽管这个人努力做出一副卑微之态,但这个人色气质里却透出了一点也不卑微的态度。 “抬头!”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楚离心中一惊——该不会被看出了什么吧。 暗吐一口气,楚离终于抬起头直面轩辕鸿若。 死死盯着眼前的男子,轩辕鸿若感觉很熟悉似曾相识,但是,在哪里? “消息是你告诉楚离的?” “是!” “污蔑亲王,你知道是什么罪吗?”勾唇一笑,轩辕鸿若的笑里带着两分邪气。 “死!” “那你,活够了?” “没有,草民敢来,自是因为并未污蔑王爷。” “你就不怕朕一个字都不听就直接杀了你?” “为君者,不杀无罪之人。”略顿一下“何况,是于国有功的人。” “你凭什么认为,朕一定会相信你?” “凭草民相信君上不愿江山易主!” 轻笑一声,轩辕鸿若又慵懒的靠回了软垫上:“起来吧,如果你说的是实情,就是顾惜的一大功臣,想要什么赏赐?” “事情尚未定论。草民不敢邀功。” “朕封你个官做做怎么样?”不理会楚离的话,轩辕鸿若自顾自说下去。 “草民才疏学浅,不堪从命,更何况,草民是自由惯了的人,官场上诸多约束,草民怕难适应。”急急回绝了轩辕鸿若的“好意”,他怎么可以入朝为官? “才疏学浅?朕看你倒是气度非凡才是啊。你想说的已经说完了,现在,不如说说,你是什么人吧!” “草民不过是君上众多臣民中的一个!” “是吗?”微笑,轩辕鸿若的话里充满了不相信:“可是并不是朕的每一个臣民都有胆子进宫说这些事的呢。” “草民家世代经商,从小随着家人走南闯北,见得多了胆子自然就大了。更何况事关顾惜存亡,为民者,自该为君分忧。” 低头一笑,轩辕鸿若的目光又转回了一干大臣,,他对这个人的身份很怀疑,他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可是,有什么所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都听见了吗?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军事方面,离幽全权负责就好,鸿懿那边就算是还要等,南宫越那边怕是要等不及了呢!”难得管了一次朝政,轩辕鸿若大大打了一个哈欠:“行了,有什么问题,各位大人就随机应变吧~” 标准的庸君的语言就这样出自一个依旧年轻本应该血气方刚的皇帝口中,楚离不禁一愣:这便是主上拼了命也要扶持的人吗?向四周望去,竟没有一个人有惊讶之色,看样子这么多年了,所有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轩辕鸿若的不理朝政。 40、北风猎猎悲笳发 想要确定楚离的话是真是假并不难,轩辕鸿懿造反和南宫越起兵的消息几乎是一起到达京师的。轩辕鸿懿的军队虽是万钧之势,但从令昌打到京师若想不惊动朝廷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长驱直入般出了令昌封地周围的几百里,这仗打得就没有以前那么顺利了,令昌四周都是小地方,依附令昌而生,虽然不是轩辕鸿懿的管辖范围,实际上却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的,可是其他的地方,就算不及令昌富饶,却也算是大城了,抵抗是难免的,就算是轩辕鸿若多年不理朝政,顾惜毕竟还有一干大臣支撑着,再来,这上千年的基业,人们早已习惯了安稳平静的生活,无论战争之后是不是会给人民带来更好的生活,战争,带给人的毕竟只有可能是生灵涂炭。所以,就算是轩辕鸿懿兵强马壮,打到顾惜的京城也已经十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而在另一面,南宫越的大军却是毫不避人耳目。由于顾惜内乱,边防疏散, 南宫越的人虽然没有两年前那么多,却比那一次更轻松的过了边境的阻碍。过了边防,南宫越便和冷然兵分两路,冷然率兵八万,直袭令昌,南宫越却是近十万的兵马,长驱直入,直走顾惜京都。近京都五十里之外,轩辕鸿若的军队已经和轩辕鸿懿接上了锋,南宫越是来势汹汹,但再向前推进了二十里之后,竟安营扎寨停了下来。 顾惜的京师颐城和所有的京师一样,繁华而热闹。而不同的,是颐城奇特的格局,主道炎酃大道横贯东西,直将颐城分成了南北两半,而在炎酃大道中间处,贯穿着一条护城河,自南向北直通南北两端,流向顾惜城外,取北方玄武黑帝属水,名为潼渢河。总体看来,一条炎酃大道,一条潼渢河,竟是把颐城分成了几乎相等的四块儿,炎酃大道的最东面即是进城的第一道关隘,取南方青龙属木之意,名为桐椬关,沿炎酃大道向西,潼渢河上的第二道关隘就是潼渢关。顾惜的皇宫处在城市的最西端相传顾惜的开国皇帝,出入常有白虎护持,顾惜历代帝王也以白虎为守护神兽,白虎处西方,也正是顾惜皇宫所建之处。皇宫的大殿前,亦是一道城门,取西方白虎属金之意,名为蓥鋆门。由此而见,颐城也算是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处,开阔平坦,无处隐蔽,一条护城河更是将城之命脉牢牢护住。所以,轩辕鸿懿的几十万大军就在桐椬关处与离幽带领的禁军对峙上了。 轩辕鸿懿是带兵的好手,手下的军士骁勇善战,但离幽也是兵家出身,连续三代都是顾惜大将,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轩辕鸿懿的军队远离令昌,一路打过来,要的就是一鼓作气速战速决的士气,可是离幽摆明是看准了轩辕鸿懿的算盘,竟就是不紧不慢的和他周旋着。 两军已经对峙了六天,大小余战也打了近十几次,绕是轩辕鸿懿善战,也最多只能攻到潼渢河岸就再也进不了半步,而离幽却是打定了主意拉长线,先耗着轩辕鸿懿的兵力再说。其实按理来说,离幽这边应该是被动的,但因楚离提前提供了消息,虽与急报到京师并无几天的差距,但兵家之事,一日早便多一份把握,便多一份胜算,所以,禁军虽处于被动应战的状态,但因准备充分,倒也并非如想像中的捉襟见肘,处处受制,倒是死死的把轩辕鸿懿堵在了城外! 桐椬城关处,离幽和轩辕鸿懿战得难解难分,而驻扎在三十里开外的南宫越却也是自在不起来了,他手中的十万兵力不算少,可是老是呆在这儿不动,是劳民伤财且不得好的事。但现在的形式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顾惜禁军不但抵挡住了轩辕鸿懿的攻势,而且还有继续阻挡下去的趋势。独自一人呆在主帅的大帐中,南宫越以手支额,他工于心计这没错,他武功高强也没错,他时常御驾亲征,这更是千真万确完全不用怀疑的,可问题是每一次身边都是有一个冷然的。战场上的千军万马由那人一并处理了,而他只需在适当的时候鼓舞士气,与对方的军师斗智斗勇,时而决定大军的去留,可是几十万人的调度,几十万人怎样进怎样退,怎样打怎样攻,怎样围怎样散,却都是冷然拿主意的,他南宫越只需要跟着走便行了。当然楼文并非只有一个将军,但是像冷然这样大胆而敏感的却不在多数,更何况南宫越为防萧子辰,留近十万的兵力守卫楼文,那近十万的人也是需要大将管理调度的,是以南宫越身边敢做主的大将并不多。 “唉!”长叹一声,南宫越目光投向帐外: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总还是要商议出些结果的。目光缓缓地从眼前四五个大将的身上扫过,南宫越慢慢开口:“这么按兵不动总不是个好法子,诸位都是习兵之人,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 话音落时却是一时的默然,半晌,才见一人上前一步,对着南宫玉一揖开口:“臣以为,我军应该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可是冷然说过我们不适合与轩辕鸿懿正面交锋。” “冷将军说的自然有道理。”接上南宫越的话,那人又继续说道:“轩辕鸿懿是准备良久的,我军自然没有必要为他耗费实力,正面交锋是大可不必的,不过,倒是也可以探探他们的实力,小战一场。十来万的人马若是一直驻扎,臣恐军心不稳。这样一来怕是更于我军不利,但若无伤大雅的小战一场,一来可以稳定军心,二来亦可探知祥王实力,臣以为百里而无一害。” 轻微沉吟,这个人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探不探祥王的虚实是一码事,这大军一直蓄而不发,不明就里的士兵,说不定会传出什么流言来,到时候人心一乱,可就不再是三言两语可以平复下来的,不如不痛不痒的小打一仗,便当是试试锋芒也好,何况,若真能了解轩辕鸿懿的一些事情,也可以派人传报给冷然,日后对抗轩辕鸿懿时,他便少一分风险。 “传令下去吧!”淡然开口,南宫越对面前的四员大将道:“觉得是时候了,就派一部份部队出去搅搅他们的局,但切记。绝不可争胜斗勇,便以打探为主吧。” “臣等遵命!” 41、残阳何意照空城 战争永远都是最简单也最复杂的场景:一望无际的战场上,有的只是杀伐,再无其它。简单得无法再简单,但这杀伐的背后却是血肉与生命的代价,于是,这一切的简单就变得不再简单。 今日的战争似乎是特别的惨烈,轩辕鸿懿似乎打定了主意,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今日都是定要攻下潼沨关渡过潼沨河的。只要打下潼沨关,蓥鋆门就不难了,拿下了蓥鋆门,夺宫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到时候或挟天子以令诸侯,或直接逼位,进退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攻下了京师就是攻下了顾惜的命脉,其它的城邑就算是不服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了,再说,他本是天潢贵胄,轩辕鸿若多年不理朝政,只顾享乐,他想要收复民心,只需要勤政爱民即可。所以说,此时此刻,这一个小小的潼沨关竟成了他最大的障碍。轩辕鸿懿徘徊在桐椬关附近已经有许多日子了,与离幽手中的禁军僵持了这么久,几乎已经消尽了轩辕鸿懿的耐心。 激烈的战胜已经持续很久,看似不分上下的激斗中却让离幽感到深深的不安:目前的情况,他和轩辕鸿懿处于僵持的状态下,但实际上却是轩辕鸿懿占了上风。再这样打下去,潼沨关是不是守得住就很是个问题了。紧盯着眼前的形式,离幽的大脑飞转,看来,真的是要想点办法了。猛然间,紧盯着战事的双眸转向了另一边,眼中的忧虑被惊讶所取代。浓浓的风尘在远处腾起,远处传来阵阵的马蹄声,渐行渐近,定眼望去,是南宫越的军队。早就知道南宫越在城外驻扎的事了,只是因为轩辕鸿懿攻的紧,而南宫越反而按兵不动,离幽便只能先顾眼前了。可是现在两军相战正酣,这个一直按兵不动的南宫越却冒了出来。惊异的并非只有离幽一个人,另一方的轩辕鸿懿和一直随军的夙凌枫也是惊异万分。他们的军队一直把所有的经历放在了攻打颐城上,边境的事情他们并不知晓,所以南宫越在城外屯兵一事他们知道的兵不多。 这两队兵马受惊不小,而南宫越却并未因此而停下脚步,反而是直直冲入了对垒的双方。南宫越这一次的目标是轩辕鸿懿而并非离幽,虽然他此行的目的打下颐城,但是现在他却必须先帮离幽保住颐城。再这样僵持下去,按照轩辕鸿懿的实力,夺下颐城是迟早的事,可是,从离幽手上夺取颐城应该远比从轩辕鸿懿手中夺容易的多吧。看到这种情况,离幽的眉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最终一丝淡笑显上眉梢。他当然不指望南宫越会帮他,不过现在的形式的确于他有益,既然如此,那就这样打下去好了,能消灭轩辕鸿懿一份兵力就算一分吧。离幽并不是一个懂得深谋远虑的人,但也正是这种见一步走一步的做法,使他少了许多顾虑,更能一心一意的应付眼前的状况。 观战良久,立于战乱之后的轩辕鸿懿轻轻吐出两个字:“收兵!”便率先勒马而回,示意轩辕鸿懿身边的副将执行,夙凌枫也调转马头跟了上去。轩辕鸿懿和夙凌枫都不是傻子,现在的情况简直是一个人就能看出来。他们虽是打定了主意今天要拿下潼沨的,但现在的状况却由不得他们再继续打下去。 定定立在行军图前,轩辕鸿懿打量着眼前早已烂熟于心的地形图,他并不是在看些什么,而是在想些什么:今日南宫越的出现给了他太大的惊讶,也太过于巧合,按道理来说,他发兵一事是极其隐蔽也是极其迅速的,可是南宫越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巧合得很难不让人想到些什么。他们,似乎早已知晓自己发兵的消息,才能这么及时的出现! 轻轻的脚步声很适时的出现,素衣青绛的男子缓步踱至轩辕鸿懿身边,立定,亦默然看着眼前的地图。 “王爷在怀疑些什么?”异常平静的声音传来,让轩辕鸿懿燥乱的心略略平静了几分。 轻轻点头,轩辕鸿懿并没有说什么,但心思却全部写在了脸上。 “南宫越来的太过准时了,是吧?”低头一笑,便又笑着接上了话。 “先生认为??????” “和王爷想的一样。” 轻合双眸,轩辕鸿懿的脸上有一丝痛楚:“真的,是这样吗?真的会是他定下的计谋吗?” 苦涩一笑,夙凌枫太清楚轩辕鸿懿的心思了,这两年的时间,他们忙着计划着起兵,不是没谈过南宫越,可是双方都很默契的不去提起那个名字,他知道,轩辕鸿懿是不愿提起,虽然早已是注定了的敌对地位,注定了的你死我活,可是他太清楚,轩辕鸿懿是怎样也忘不了那个人的身影了。而他自己,是不能提,既然轩辕鸿懿都选择了躲避,那他也只能陪他一通缄默,他详细的观察着一切,怕的就是萧子辰做了什么手脚,可是,他算计了那么多,观察的那么密,还是漏了一招,还是让萧子辰有机可乘,摆明了的,萧子辰在他们身边插了人,而他,直到今日,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王爷??????” 迟疑的声音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断,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眉一皱,声音也随之冷了下来:“怎么回事?” 快速行进的步伐在这个声音下听了下来,士兵随即打量了一下帐内的情况,轩辕鸿懿依然站在行军图前,但很明显心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重重咽了一口口水,士兵完全感受到他是在最不合适的时间到了一个最不合适的地方。可是,刚刚从令昌传来的消息却不能不说,再打量一下帐内,士兵在下一秒决定把这件事先告诉夙凌枫,该怎么做,就让这个军师去决定吧。 “究竟什么事?这么慌张。”看眼前的人一阵慌乱冲了进来,却又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夙凌枫难得一脸不耐。 听到夙凌枫的问话,士兵仿佛终于清醒了一样,上前一步,在夙凌枫耳边耳语了几句。停了士兵的话,夙凌枫一直紧皱的眉居然松开了,嘴角扯出一抹邪笑,可是望向他的那个士兵却生生打了个寒战,不禁被这一份笑惊的退了两步。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夙凌枫静静转过身去;“知道了,出去吧。”再做一揖,士兵竟是逃似的跑出了大帐。 待士兵的脚步完全消失,夙凌枫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缓步踱至轩辕鸿懿身边与他并排而立:“王爷不用想了,他还送了我们一份大礼呢!” 探寻的目光投来,轩辕鸿懿的目光终于离开了草图转到夙凌枫身上。 “令昌刚刚派人送来的急报,冷然带兵直逼令昌,来势汹汹,令昌守备守的很辛苦。如果学生猜的不错,萧子辰该也在军中才对。” 轻轻楞了片刻,轩辕鸿懿仿佛不明白夙凌枫在说些什么,一脸的朦胧,满眼的莫名。 完全不理会轩辕鸿懿的反应,夙凌枫自顾自走到椅子旁边坐了下来,伸手,自斟一杯清酒。夙凌枫盯着杯中的清澈,继而一饮而尽,手暗用力,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人竟生生将手中的精瓷杯捏了个粉碎,血挂在破碎的瓷片上一滴一滴滴到地面。夙凌枫却完全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萧子辰,真有你的!”咬牙切齿的语言自口中溢出,夙凌枫的眼神转向轩辕鸿懿:“王爷打算怎么办?” 惨然一笑,轩辕鸿懿开口:“本王还还有其它的路吗?令昌的兵马留的不多,恐怕是抵挡不了多久吧。冷然是个会打仗的,再加一个萧子辰,哼,这份礼到真是大的可以!” 将一手的碎瓷丢到地面,夙凌枫低头沉思了半晌:“撤就撤吧,令昌是我们的发家之地,如果真的丢了,颐城就算是打下来了,也是孤城一座,站不住脚的。留得青山,不怕没柴烧。保得住令昌,就算是一时偏安一隅,也总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轻轻一笑:“他萧子辰虽然不会打仗,但倒是会捣乱的很,三个军队凑到了一起,个个都是势不两立的,这仗倒是先打乱了。” 听到夙凌枫的话轩辕鸿懿除了苦笑也难再有第二个表情了,长吁一口气,强迫自己的目光变得坚定,轩辕鸿懿望向夙凌枫:“吩咐下去吧,叫他们准备撤军。尽快赶回令昌,先把令昌救下来再说,至于颐城,他南宫越想要,就送了他吧!” 略一点头,夙凌枫随即起身却并没有迈动脚步,紧盯着轩辕鸿懿的双眸,仿佛要直直望进他强作平静后的慌乱:“这些事我自会叫人准备,可是有些事,有些人,王爷也该好好想想了。”话说完,夙凌枫不再看轩辕鸿懿的表情,径直掀开帐帘去打点一切。 四周在夙凌枫放下帐帘的一瞬便完全安静了下来,久久也没有一丝动静,大概夙凌枫已经向诸将吩咐下去不准打扰他,所以突然撤兵竟没有一个人前来询问。偌大的帐内只有轩辕鸿懿一个孤寂的身影静静矗立,毫无聚焦的眸子不知望向何处,望透无数云雾般朦胧的遮障,好像又望见了那个青莲一般的人,不由的一阵苦笑:萧子辰啊萧子辰,你背负叛国骂名,在楼文呆了两年,为的就是这样一个局面吗?你处心积虑,为的就是今天的境地吗?你就真的,那么想把我灭了吗? 42、迢迢不断如春水 轩辕鸿懿走的很是正大光明,南宫越知道,离幽也知道,但是无论是南宫越还是离幽都完全没后追的意思:轩辕鸿懿不是个傻瓜,不会好到将这么一个机会白白放过,南宫越自然知道轩辕鸿懿退兵的原因,离幽却是不知道的。但是即便那如此,离幽也绝对不能追击,一来自己手中的兵力的确不行,二来他也要防着南宫越。 轩辕鸿懿的离开,并没有给南宫越带来太多的快乐,按理说,这本该是南宫越拿下颐城最好的机会:轩辕鸿懿明显是放不下令昌的,大军回撤;离幽手中的进军可以说是强弩之末,和轩辕鸿懿僵持了这么长的时间,力气也该消耗的差不多了,可是自己手中的近十万兵马却只是小打小闹了一场,兵精粮足,打起来绝对是占上风的。而等他夺下颐城之后,轩辕鸿懿和冷然也该打的差不多了,无论胜败,轩辕鸿懿的军队都一定会是疲惫不堪,他再乘胜追击,一网打尽,两股最大的障碍都已经铲除了,整个儿顾惜便也如探囊取物了吧!可是他也知道这么做,对冷然来说意味着什么,冷然必须独自一人面对轩辕鸿懿的二十万大军,而他的手里却只有八万不到的人马。也许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南宫越都不会这么担心,可是冷然要面对的,偏偏不是别人而是怒气十足轩辕鸿懿。就算自己能迅速攻下颐城去帮冷然,他又真的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仿佛脱力般跌坐在椅子上,在楼文商量好的兵分两路的计策几天竟是那么的难以做决定,南宫越这次是真的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一边是他勃勃雄心即将成功的胜利,一边是冷然的性命,一个人的命换一个国家,似乎怎么算都再合适不过了,可是为什么,他竟是迟迟下不了决心呢?只要他放下,放下一个人,仅仅是一个人,计划了多年的胜利唾手可得,但是,放得下吗?放得下那个陪他一起计划了多年的人吗?放得下那个从来不说但却将一切危险都一肩抗下为他的雄心殊死拼杀的人吗?放得下那个那一夜在氤氲的大殿中仿佛用全部生命拥住他的人吗?长长一口气吐出来,南宫越的脸上又恢复到以往玩味的表情:不是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吗?冷然啊冷然,你倒真是我的,劫!南宫越知道,失去这次机会,他会惋惜,但机会毕竟可以重新来过,可是如果失去这个人,他一定会后悔,痛苦! “冷然,我可是为你放弃了一个国家呢,你是不是也该好好报答我一下呢?”一丝促狭在南宫越脸上划过,南宫越轻声细语:“这历史会怎么记载,是昏君?还是情圣?” 出了顾惜边境,冷然便与南宫越分道而驰了,将兵八万,冷然一路南下,直奔令昌。八万人对于冷然来说戴起来是易如反掌的,冷然虽是冷酷之人,但带兵自有一套方法,士卒心里,是对冷然敬畏有加的,这到不仅仅是因为他和南宫越的关系,更多的,是他的确是大将之才。助南宫越登基,守护宫廷安全,人在京城却将边境打理的密不透风,算是有大功于国的,更兼冷然身先士卒,每次战场上那个银色的身影都是在千军万马中最为灵动的,所以,虽然只是八万人马,在冷然手下倒是个个勇猛。竟是一口气打到了令昌城外。冷然在令昌城外五十里处安营扎寨,几天之内未进半步也没有任何挑衅的行为:令昌的兵虽然留的不多,但冷然不敢小觑了轩辕鸿懿手下的人,再说千里行军,士兵疲敝,以疲敝之军击安逸之师,冷然并非妄自尊大之人。 按照计划,子辰自然也在冷然的军内,但自打和南宫越分道扬镳之后,子辰就很自觉的缄口不言,单独和冷然相处要比和南宫越相处难得多,南宫越虽然可以用狡诈来形容,和他相处要斗智斗勇的,可是最起码南宫越会听他说话。可是冷然不同,冷然对萧子辰的防备之心是强之又强,若轮计谋,就是再加一个冷然恐怕也不是子辰的对手,奈何子辰无论说什么,冷然都是充耳不闻,在冷然心目中,子辰的每一个字都是别有用心,所以,子辰就是有天大的计策,在冷然面前也和零差不多。子辰知道,冷然和南宫越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没有南宫越那么多的欲望,没有南宫越那么远的志向,这个男人人生中唯一的目标就是协助南宫越完成他的理想,就是为南宫越打好每一仗,给南宫越一个固若金汤的国家。所以,每打一仗,他所有的心思就都在战场上,其他的一切都居其次,子辰对南宫越放长线钓大鱼或者是全局着眼的“忠告”自然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在冷然的身边,子辰承受着比在南宫越身边周旋更大的压力。不过子辰对冷然的按兵不动并不怎么担心,很明显,冷然并没有打长线的意思,他只是想要军队喘口气而已,更何况,南宫越那边可是有轩辕鸿懿一个大将,冷然不可能就在这边静默太久。只有主动出击才有反客为主的可能,也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把轩辕鸿懿引回来给南宫越创造最好的机会。不过如果这样一来,不异于把颐城送到了南宫越的手中,而这,也是子辰环环相扣的计划中扣的最为微妙的一环,他完全没有任何把握,他只是在赌,赌南宫越的去留,而他唯一的赌注,就是冷然的命。如果冷然在南宫越心中有足够的分量,那么南宫越绝对不可能将冷然丢下不管,认轩辕鸿懿宰割,这样一来,颐城之围解,可是,如果南宫越更看重的是雄心,那么很多事情,恐怕就要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了。 43、楼高不见章台路 几场小小的挑衅在冷然别具一格的打法下竟也起了异常强烈的效果,令昌守备立刻慌了起来,急报快马加鞭送了出去,冷然并未怎么消耗兵力就把轩辕鸿懿引了回来,人引了回来之后,冷然倒是不着急了:轩辕鸿懿是回来了,但是大军屯在城里,竟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完全没有怒气冲冲的意思。冷然当然知道为什么,他的兵在这儿呆了不少日子,算是以逸待劳,轩辕鸿懿就是再生气也不至于用跑了几千里的兵去打冷然养精蓄锐已久的军队,南宫越那边的围困算是已经解了,所以,叫了几次战而毫无反应之后,冷然便也和他耗了下去。 其实计划中并没有一定要和轩辕鸿懿对峙的必要,许是想要放手一搏,给南宫越一个肃清的天下;许是难得遇见势均力敌的对手,冷然亦有难得的争胜之心,冷然现在竟是铁了心要和轩辕鸿懿大战一场,不是不知道八万人马太少,只是,既已无后顾之忧,便只一份胜算,也是想要拼一下的! 城外的冷然是这样的一个想法,城内的轩辕鸿懿却是另一个心思,他兵虽稳但心却不稳:在颐城,一个南宫越愣是搅了他的局;在令昌,一个冷然又偷袭他的本家,便是涵养再好的人恐怕也要怒上心头了,不过气归气,轩辕鸿懿还不至于现在就找冷然算帐,千里击敌,必厥其上将。这兵书,轩辕鸿懿背的并不比冷然少,再说,他身边的夙凌枫,更是不会铤而走险。 依旧是熟悉的房间,已烦闷的不知道走了几个来回,轩辕鸿懿四处瞄了几眼,最后眼神还是落在了悬在壁上的画上:还有你,萧子辰!处心积虑,为的就是今天这个局面吗?你就真的那么想看我倾覆吗?轩辕鸿若究竟哪里好,你心甘情愿为他做这么多?低低的闷笑传入轩辕用以的耳中,打断了思绪,冷冷的笑意却让轩辕鸿懿回过神来:他是怎么了,这个时候竟还想着那个累他至此的人! “唉!”一声长叹传出,继而便是夙凌枫有些暗哑的声音:“王爷已经按兵不动有些时候了,接下去打算怎么办?僵持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本王知道。”收回了仿佛钉在了墙上的目光,轩辕鸿懿开口:“不过无论怎么,也得先让大军喘口气,因地制宜,这令昌本来就是我们的地方,本王迟早要和冷然算这笔帐。” “冷然这笔账当然是要算,可是凭冷然绝对想不出这个一石二鸟的计策。”轻笑一声,夙凌枫竟是少见的咄咄逼人:“事到如今,我倒是终于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诈降南宫越是假,防备王爷恐怕才是真。” “先生的意思是……”疑惑的话语,轩辕鸿懿早知道萧子辰一定不会坐视他们攻打顾惜而不管,但是拉了这么长的一条线却是他始料不及的。 “诈降南宫越虽然是以劝说南宫越退兵为目的,但矛头对的却是王爷:那时王爷准备不足,本来就是伺机而动,南宫越一退兵王爷自然就没有了出兵的理由,可谓是一举两得。至于这两年……”略微停顿一下,夙凌枫的嘴角扯出一抹少见的冷笑:“这两年,他大概在王爷和轩辕鸿若身边都安插了人,所以王爷一有行动他就一清二楚,派人通知轩辕鸿若及时准备,最后在王爷发兵之时,说服南宫越叫他出兵偷袭令昌,却是一箭双雕之计,既解颐城之围,又可以让王爷和南宫越两败俱伤,他萧子辰坐当渔翁,妙,当真是妙!”说道兴处,夙凌枫竟是抚掌大笑,却难辨这称赞是真是假! 当时就愣在了当场,轩辕鸿懿似乎不知道应该有怎样的反应才算贴切:“你是说,我们一直生活在一个大圈套里,这一切都是他和轩辕鸿若商量好的?” “圈套不错,可是轩辕鸿若却未必知道,不然也不至于这两年浑浑噩噩把个顾惜搞的乌烟瘴气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轩辕鸿懿按住身边的案几才勉强稳住身形:多少日子,他费尽心思计划一切,不辞劳苦训练军队,到头来,却是一直被那人玩弄于鼓掌,那人一双翻云覆雨手,竟是压死了他的一切~“ 看到轩辕鸿懿瞬间黯淡的颜色,夙凌枫上前一步,一抹轻笑挂在唇边;“王爷,萧子辰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可是我们总不能就这么顺着他的意思坐以待毙吧!“ 摇摇会顿的大脑,轩辕鸿懿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就是什么也不愿想:“先生是说……” “也许我们还有一搏的机会,说不定扳回败局也未必,换句话说,就算是到时候败了,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一抹傲气挂在眼底:萧子辰,你纵是聪明绝世,未卜先知,可是夙凌枫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辈!既你迫我至此,我便和你一斗到底! 眼底霍然一闪,相伴多年,轩辕鸿懿立刻明白了夙凌枫话中的意思:“先生可是已经想到了妙计?” “抓冷然,胁迫南宫越合作!” “先生想说……” “胁迫南宫越攻打颐城,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再灭了南宫越。若成功,不啻于反败为胜的好法子。” 思索半晌,轩辕鸿懿的眸子从炽热转为平静:“南宫越这种野心勃勃的人,会因为一个冷然和我们合作吗?” 嘴角一丝冰冷显现,夙凌枫话中竟是有些嘲讽:“刚刚传来的消息,南宫越已经离开颐城了,大军向令昌出发,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一定是为了冷然来的。现在的情况对他最有利,离幽已经是疲敝之师,他若是放得下,等冷然和我们打的差不多了,再行突击之师,应该是最大的赢家,可是,他南宫越不愿意做霸主,却想做情圣,为了一个冷然放弃了大好机会。萧子辰应该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行此险计,最大的赢家成了他萧子辰!” 长长吁出一口气,轩辕鸿懿轻踱两步,直立在夙凌枫面前,双眼紧紧望进夙凌枫的眸中:“可是先生的计策要是成功了,这最大的赢家就要易主了,不是吗?” “是!可是王爷,这种计谋,算是釜底抽薪之计,成功的几率未必很大。” “先生说的对,就算是失败了,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放手一搏,总是比坐在这里等死的好。再说,和先生之计与本王之力,总不至于束手就擒,困兽尚且一拼,何况你我乎?” 听了轩辕鸿懿的话,夙凌枫算是松了一口气,灿然一笑:“王爷有如此心思就再好不过了,学生怕就怕王爷心灰意冷,再无斗志!” “怎么会?”接过夙凌枫的话,轩辕鸿懿又转身对上了墙上的画,画中之人依旧遗世独立,轩辕鸿懿的眼中却是一丝近乎扭曲的怨恨:“再说,本王若如此就缴械投降,岂非很对不起我们的国师大人挖空心思步步为营?” 听到子辰的名字,夙凌枫稍稍愣了片刻:他岂会不了解轩辕鸿懿现在是怎样的心情。放不开,他依旧还是放不开,纵使口口声声说恨,但若非爱之深又何来恨之切?心中不快,因着眼前的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还对那人念念不忘,却又不好步步紧逼,夙凌枫只有强压满腔的愤懑:“计学生是有了,但这带兵之事还要王爷费心,王爷打算怎么抓冷然?楼文的第一高手,不会是浪得虚名,那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轻轻一笑,说论脑子,他不如夙凌枫,可是讲起军事,他轩辕鸿懿却是从不妄自菲薄的:“想引人不过就是那么几招,就用最古老的,给他来个开关延敌请君入瓮,等他进来的,再直接瓮里捉鳖。“ “将兵诱敌之事学生不懂,但凭王爷做主,学生听令行事便是,但只听闻冷然功夫好的很,不知这请君入瓮请不请得动?” “两军交战,形式定是混乱,明着打的确很难降服此人,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狡黠一笑:“想我轩辕鸿懿半世光明磊落,竟为了一个冷然用阴。” “兵不厌诈。”轻描淡写的声音划过:“何况,他偷袭令昌又算什么光彩的行为?” 轻轻点头,眼光不由又望向墙上的人:好吧,子辰,若你想斗,本王就陪你玩下去,我们都好好看着,究竟,谁败谁胜? 44、大江东去浪淘尽 呆在城外的冷然现在很郁闷,不是一般的郁闷:轩辕鸿懿近二十万军马自颐城赶回来后就一直呆在城里,竟是凭着他叫了几次战都毫无动静,这倒是正常的举动。可是近几日,这城门竟是打开的,打开的城门没有一兵一卒看守,派人去探查,结果是毫无异常,百姓该怎样就怎样,完全把他这八万人马当成透明处理了。 轻敲桌面却想不出一丝的头绪,冷然抬手,一杯酒便直接咽了下去,辛辣却不失醇厚的酒味刺激着冷然已想得有些混沌的大脑,他当然不指望轩辕鸿懿单纯到对他毫无防备,但轩辕鸿懿这种做法也着实是让他头痛:前一阵子是他轩辕鸿懿不肯迎战,现在人家连家门都打开了,他却不敢进去了,逡巡城外,看似只要一踏进去便会斩获的城池,却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将感到一阵阵的心悸,仿佛他进去了,便是不可超生的,劫! 冷然在军队的主帐中头痛不已,子辰在另一主帐中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从不和冷然谈军事上的事,事实上,他们连话都很少说,说了也不会相信,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冷然一步步走得很清楚,他也看得很清楚,所以目前,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唯一不受控制的,就是自轩辕鸿懿从颐城回来之后,冷然就不再和南宫越联系,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和轩辕鸿懿决一死战,他当然知道为了什么:八万对二十万,胜算极低,断了和南宫越的联系就算是断了一切,剩下的,就只是用命来拼了。至于轩辕鸿懿的反应,也是在他的控制中,从颐城撤军驻扎令昌,也是一副战前准备的模样,可是现在,他却有些拿不准了,轩辕鸿懿大开城门,摆明了我等你进城的态度,他就那么有把握能 把冷然打得落花流水吗?城中有诈,这是不言而喻的,可是这一诈的目的是什么,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城中应该不仅仅是一个埋伏这么简单。那么,还有些什么,轩辕鸿懿啊轩辕鸿懿,你究竟在还在打什么算盘是我尚不知晓的呢? 僵持了一些日子,冷然最终还是选择了最险的一步棋,你既然连城门都开了,我便探探你这龙潭虎穴便如何?并非冷然没有耐心,只是心中终有一处是放不下的:他虽不再派人和南宫越联系,可是他却很清楚南宫越一定知道他的处境,这一天天僵持下去,于他于己都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南宫越是否攻下了颐城,他都是希望早日打下顾惜和他汇合的,最起码也能了他一份忧心,那样的话就算是人数方面也大大增加了的。所以,最快的方法就是速战速决,若胜,他与南宫越就算是打下了顾惜,就算是败,他也能消耗轩辕鸿懿的兵力,给南宫越最好的机会消灭这一大障碍! 轻笑,手指抚过闪着寒光的宝剑,在剑尖上轻弹,便闻一阵龙吟之声,干脆而清冽,仿佛很满意一样,冷然眸中带笑——这把剑名为“残痕”,是一代铸剑大师古亦风采精钢之英,锻炼九九八十一天,以精血锻铸而成,这柄剑薄如蝉翼,寒如秋波,所掠之处无不应锋而残,倒是古大师特地为冷然锻造而成的。作为楼文的第一高手,冷然虽然不敢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刀枪剑鞭倒是都用的来,尤善剑和鞭。平日战场上用鞭不便,冷然便用剑做了指挥之物,千军万马之中,利剑配猛士,倒是常入无人之境,不过冷然用剑虽多,这柄“残痕”却是难得出鞘的,除了偶尔试用之外,冷然还是宁愿供着它:剑是好剑,却不知为何,总是有一股邪气,仿佛出了鞘就定要饮血才罢。长剑斜斩,桌上的青花瓷杯竟被生生一分为二,没有任何困难,甚至没有切割的碎屑,冷然仿佛只是随随便便切了一块豆腐,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弧最后入鞘,乌木雕花的古色剑鞘迅速掩盖住剑的光华。 斜握剑鞘,冷然毫无表情的掀开了帐帘,帐外,已是排列整齐的军队。缓步上前,冷峻的男子并未着往日的铠甲,而是一身布制玄色长衫,斜提长剑,不似将军,到更像一个剑客,一个即将迎战的剑客! 上马,一如往日的熟练而流丽,冷然并没有说什么便勒马前行,凭着多年的带兵习惯,冷然向来是用胜利的结果而非战前的语言鼓舞士气的,冷然是一个难得开口的将军,这是整个儿军队都知道的事,所以命令传出后,冷然极少再说些什么要英勇抗战,扬我楼文天威这一类的话。多年的出生入死,冷然的手下兵不是个个骁勇善战却也少有贪生怕死的人,无论冷然作了怎样的决定,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去执行,这是他们的信任,亦是他们的崇拜。冷然虽是不苟言笑,御下极严之人,但却是难得的赏罚分明,身先士卒! 打马前行,冷然的大军不是用冲的而是用走的,几乎是缓步行至令昌的城门前,欲前行,下身随自己征战多年的战马“乌云盖雪”却停下了步子:乌云盖雪是冷然的坐骑,全体黑亮,煞是俊挺,但四蹄却是雪白,据说此马产于中原之外,日行千里,脚力与赤兔不相上下,耐力似乎又出之以上,整个儿楼文也就得了这么一匹,便被南宫越送了冷然,倒是珍贵的很呢!俯身,在“乌云盖雪”身上安慰性的轻拍几下:这马,是陪他经历过无数战争的,硝烟中,这马也是一道灵动的风景,无论是怎样的战争都绝未使它退却,可是今日,似是连马也感觉到了隐隐的不祥,竟破天荒般停了下来不前进,这种异常,以冷然的敏感自然不会没有感觉,可是……略抬头,直望进令昌城内的一片祥和,冷然的心中聚起一股放手一搏的豪气:便你这里是冥河地狱,今日也要闯一番!双腿轻夹马腹,那马仿佛通晓了心意一般,长嘶一声,便稳稳踏进了城内 45、十四、夕阳一片寒鸦外 冷然大大方方带兵进城的消息自然有人第一时间报告给了轩辕鸿懿。听到消息的尔轩辕鸿懿正好整以暇的与夙凌枫博弈,那人手中的白子轻点棋盘,仿佛是不太经意的一点却断了轩辕鸿懿费尽心思才聚起的一条长龙:“王爷太不小心了。” “先生!”略带责备的声音:“你也听到了,冷然进城了。” 轻笑,夙凌枫的眼神完全没有从棋盘上移开:“下棋最怕心乱,原来是王爷的心不静。”轻执一子,夙凌枫眼看轩辕鸿懿是没有心情下棋了,竟自己和自己下了起来,一子黑子点了下来,竟生生堵住了自己白子的路子。 心念一转,轩辕鸿懿知道夙凌枫这个时候作此反应定是有什么打算,于是挥挥手,打发了前来报告的人,等着他自己说下去。 “王爷,冷然就像是这条黑龙,你虽然能切断他,却还是制服不了他,若一旦让他有活动的空间,这瓮,就不是那么牢固了,但如果这样。”又执一子,夙凌枫的手轻轻落下,终于将这条几乎贯穿于棋盘的黑龙死死围住,再逃脱不了半分:“这样,这瓮,才牢固!” “诱敌深入!”眼神一闪,轩辕鸿懿随即脱口而出:“先生是觉得冷然入的还不够深?” 轻笑点头,夙凌枫眼中含煞:“冷然不是一般的人,若不能一击成功,便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好,等了这么久,本王也不在乎再多等几个时辰!” 缓步走进令昌城门,冷然走的倒是不紧不慢,这种行军到还真算是少见了。没有去骚扰路边的人,因为根本就没有打算从他们的口中可以套出些什么,但看到这么一大队气势汹汹的人马,百姓还是很自觉的退避三舍了。 看似走得很悠闲,冷然的心中却是压着一块巨石:他不怕厮杀,但这种连敌人在哪儿都摸不清的仗却是叫他难以捉摸的,可以说他的身边没有一个敌人,但也可以说他身边都是敌人。 抬头,遥望,正前方遥遥一座塔楼映入眼帘,木格子窗是半开的,向一旁伸出手去,已是一把强弓在手,箭搭弦上,状如满月,对准了那半开的窗口,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阁楼里有没有人,是什么人。但他却相信,那里一定有人:既然对方不愿行动,那么就由他来射这第一箭!手轻松,已被拉至尽头的弦便“嘣”的一声弹出,利箭如流星般疾飞至小楼。 箭至,小楼中的人侧身,在箭身滑过时堪堪抓住了箭尾,虽然距离很远,箭射到这里已经卸去了不少的劲力,可抓住箭身的人还是略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先生无碍吧?”转头轻声问道 “学生没事,多谢王爷。” 轻轻的问答,阁楼中的人竟然是轩辕鸿懿和夙凌枫。轩辕鸿懿打量着手中简简单单的一支箭,竟是带着如此的劲力霸气:“这个冷然功夫倒是真不能小觑,如此距离,箭势还是这么足,可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做到的。” “王爷。”接过轩辕鸿懿的话,夙凌枫淡淡开口:“楼文第一高手当然不是浪得虚名的。更何况,轩辕鸿懿以质子身份返国,身边若是没有个保护的,又哪里会有今天的局面?” 打量手中的箭,轩辕鸿懿好像对这只箭有十二分的兴趣:“人家的箭可都射到本王家门了,本王若不回礼,岂非太过失礼?”接过身边侍卫适时递过的弓,轩辕鸿懿直接把冷然刚刚射过来的箭搭在弦接住他的箭上。 呼啸的声音自远处响起,冷然下意识的抖开长鞭,不偏不倚将轩辕鸿懿射回来的箭一分为二,落地的箭赫然是自己射出去的那一只,冷然的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叫一声好:能接住他的箭,这世上,恐怕还是为数不多的!转头,对着身后的副将道:“告诉所有的人,时刻戒备,轩辕鸿懿该是应战了!” 话音刚落,竟是一阵的喊杀声:不知轩辕鸿懿的兵马埋伏了多久,竟是说来就来,不过冷然当然不会被这种阵势吓到,他原本也没指望轩辕鸿懿不做准备,所以,不仅仅是冷然,就是整个大军都是打定了主意要遇伏的。长鞭如飞,毫不留情向袭击的人抽去,打着打着,冷然终于发现似乎有点儿不对劲了:轩辕鸿懿的大军似乎并不是冲着他的军队来的,倒是一堆人围着他打转:擒贼先擒王吗? 远处的阁楼上,轩辕鸿懿虽看不清冷然的面容,但却很轻易就锁定了那运鞭如飞的男子,一丝欣赏的笑意浮上,轩辕鸿懿似在自语:“这个冷然,一手鞭子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竟是说出神入化都不为过了。” 不及理会轩辕鸿懿的话,夙凌枫只是扫了一眼战场,打了不少时候了,冷然如果是个人就应该剩不了多少体力了,那就快些结束了吧! “叫弓箭手准备。”淡漠的话自两片薄唇中溢出。一声令下,便见小楼附近几处寻常人家中窗口上已经搭满了欲发的箭。轻轻的放箭手势打出去,便见数十支箭一同发了出去,所有的目标竟都是马上那个持鞭的男子 长鞭如飞,挥起来却是密不透风,竟生生将所有的箭都隔在半臂之处。 冷眼旁观,轩辕鸿懿随即止住了放箭的命令:“这样子怕是擒不下他,他那鞭子算是神了,找个功夫好的,先把他的鞭子缠住再说。” 一连串的命令传下去,已见一人策马而去,一杆长枪在日光下闪着寒光。蹄声渐近,那人一声不响就挺枪而攻。举鞭,冷然便也随即迎战,银色的长枪,乌黑的长鞭就这样缠在了一起。轩辕鸿懿是个习武之人,手下的人再不济也是一身武艺,虽不敌冷然,却也不至于马上败下阵来。枪鞭缠绕,绕是来者功夫不弱,也只是不过十几招就被冷然死死缠住了长枪,再也动不了分毫,那人却也死握枪杆如何都不肯放手,这么一来,冷然的鞭子便也难动分毫。正不耐,耳边破空之声传来,原来轩辕鸿懿见冷然长鞭被困,竟远远一箭射来。长鞭既不能动,冷然想要躲箭就是难上加难了,左手勒马抽不了长剑,却是眨眼箭已经射上冷然肩胛,长鞭再也把持不住,被对方的长枪挑开,不过倏忽一箭又至,依旧呼啸,夹着凌厉的风。松开马缰,冷然左手抄住迅猛的箭,却也为力道所迫直直摔下马来,借着手中轩辕鸿懿的箭才不至于狼狈落地。手抚至腰侧,却不料,下个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十几把明晃晃的钢刀已经架在了项间。低头一笑,原来如此,原来他们计划的是这个!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移到肩头,紧握箭身,欲要发力,耳边却是一生熟悉的惊呼,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停顿,冷然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顾不得架在项间的刀,急切回头,城门不远处,一人一骑,风尘仆仆,没有大队的跟随,没有战场上的铠甲,那人就是一人一骑,有些惊痛的望着他望着眼前的景象。 46、无数杨花过无影 南宫越的大军一路疾驰,今日是刚刚进了令昌的封地,由派在冷然身边的人带到了驻扎的地方,却只见一片空旷,余下什么都没有,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南宫越再也顾不得大队,竟是当下便策马疾行,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令昌城邑,却万想不到看见的第一幕就是冷然中箭落马被制,想冲过去相救,却被混战相阻,怎样也赶不及了。 看到南宫越的一幕,便忘记了一切:他还是来了,放弃夺取颐城的大好机会!缓缓合眸,冷然手下用力,生生自肩头拔下了那只利箭,带起一串血珠。离体的利箭生生撕裂皮肉,冷然却似再也感不到一丝痛楚:事到如今,恐怕已是完全背离了初衷,竟是陷入了最坏的境地。慢慢站起身来,双眼已是离开了南宫越,在押制下前行,冷然的眸中似乎带着淡淡的死灰色:轩辕鸿懿,你要斗我便陪你到最后,纵你控我在手,有些事,也并非你可以完全掌控的。 阁楼上的轩辕鸿懿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刚刚连放两箭,算足了投机暗算趁人之危,倒也如愿以偿把冷然活着抓到了手,可是站在身后的夙凌枫却惊喜的发现了城门的那个人,虽看不清面容,但看着他的反应,是南宫越无疑了!邪邪一笑:很好,来的很好,也省得我派人千里奔波了。 一切的打斗似乎在一瞬间就结束了,随着冷然被俘,两边的军队倒是很默契的停止了战争,各据一方,成对峙的局面。轻夹马腹,南宫越上前,在看到一切后,南宫越选择了迅速平静:冷然他一定要救,只是现今的情况不容他贸然出手,那便先看看轩辕鸿懿想要干什么再说吧。安立阵前,南宫越没有说什么直接接替了冷然的位置。静静的对峙持续了一阵子,双方都没有任何的动作,南宫越的眼光似乎没有任何聚焦望向前方,直到小楼上再次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淡定而从容的步伐自远处缓缓走来,一个暗色衣衫的男子便缓缓滑入了轩辕鸿懿的眼中,渐行渐近的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是一双眸子也是暗灰色,没有气恼,没有不甘也没有冰冷,左肩衣衫破裂,丝丝血流自指尖缓缓滴下,一路行来,于是便带一路点滴的血迹。 微笑:“冷将军身临险境,毫无惧色,轩辕鸿懿佩服的很。” “祥王爷何必自谦。”接上轩辕鸿懿的话,冷然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一丝变化:“大将之色,你我本是一样的人,但若再加上以谋取胜,冷然便要略逊一筹了。倒是冷然该说佩服的很才对。”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的声音真是叫人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讽刺。 “冷将军鞭快人更快。”侧身闪出,一直没有开口的夙凌枫走近冷然:“但望将军能人快心也快才好,这样,也免得我们大费周章了。” 目光扫视眼前的人,并不是怎样的特别,除了面貌比较俊朗之外,似乎并无过人之处,可是若再看上几眼,便不难看出,这是个厉害的角色,轩辕鸿懿善战不善谋,更别说是阴谋了,那么这一切,该就是这个人的杰作了吧。 低头一笑,冷然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去研究这个人的身份:“你纵然控制了我,恐怕也很难让我们和你合作。” “学生当然知道,以你冷将军的性子,只怕学生就是叫人活剐了你,也难叫你皱一下眉头的。”缓缓的说完,夙凌枫的眼神竟望向了远处,唇开合:“那人,是南宫国主吧!都说冷将军和南宫国主关系非同一般,不知冷将军想不想知道,在南宫国主的心目中,你究竟有多重?” 随着夙凌枫的眼神望去,遥遥便看见挺立在马背上也向这边遥望的男子,忽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想知道,真的想知道,可是,他又怎么能看到这样的结局,冷冷开口,冷然似乎不为所动:“我一直都知道。” “如此遥望怎看的清楚?如果将军愿意,我们不妨一同,去拜会一下南宫国主。”不;理会冷然完全不配合的话,夙凌枫淡然的笑浮在嘴角,但含笑毫无威胁的话却让冷然感到透骨的寒冷。 抬脚欲行,却被一双手拉住:“先生,还是本王去吧,战乱之中,先生不会武功,太过危险。” 转身直视轩辕鸿懿:“多谢王爷,只是不会有战乱的,胜负在此一举,谈阴谋,王爷不是南宫越的对手,何况,萧子辰,好像还没出场!”轻描淡写的一句,刺穿的却是轩辕鸿懿心的最深处:萧子辰这个名字就像是有一种魔力,将轩辕鸿懿牢牢锁住,甩不脱丢不掉,就是现在,夙凌枫清楚,轩辕鸿懿大概还是提不起一个恨字对他,那么他就亲自出马,把所有的未确定都一概抗下,他不能让萧子辰在这个紧要关头,再三言两语打发了一切,他要看看,这个设计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却叫他们一个个义无反顾跳进去的人到底是怎样的,所以他要去,用尽所有,试图挽回这本已注定败北的局面。 遥遥望着小楼,南宫越虽看起来平静,心中的忧虑却是不减的,他只能看见三个人影,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冷然现在的情况,他所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冷然拔去箭是喷出的血,红的耀眼,红的灼人。 遥望的眸子忽然被路上行进的三个人影吸引,近了,更近了,首先闯入眼帘的就是那玄色衣衫的男子,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无论如何,他又看到他了;无论如何。他还活着。 阻隔了一个军队,夙凌枫定住了脚步,轩辕鸿懿一只手死死扣住了冷然的脉门。另一只手,却似若有若无抚向腰间,整个儿人更是斜挡在夙凌枫身前:这个人冒的一切风险,他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那么他就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出事。 眼微眯,静静扫过三个人,最终还是落在了冷然身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即使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也只是淡极的一眼,心紧缩,南宫越知道,冷然这样死水般的气息是一个危险的徵兆:被俘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耻辱,若是这耻辱再成为别人的筹码,他会做些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暗叹一口气,南宫越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盯上了轩辕鸿懿,没有说话,他在等,轩辕鸿懿来到面前自然不会是为了和他相顾无言,所以,他等,等这个人主动开口,等这个人说出交换的条件,这个人当然明白,他们控制的是一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人,怎样的条件他都不得不答应。 “南宫国主?”似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并不是出自轩辕鸿懿的口中,而是夙凌枫。 “是!”淡漠的回答,南宫越的目光却并没有移开。 “南宫国主是聪明人,本王看,我们都别再兜圈子了,直接进入主题可好?” “说吧!”低头一笑,南宫越唇带嘲讽:“你们明知朕什么都会答应。只不过”话音一转,南宫越的语气硬了起来:“素闻祥王光明磊落,却不料亦会用这种投机暗算的阴谋。” “不敢!”略带笑的一句,夙凌枫轻轻走出轩辕鸿懿的护持:“趁人不备,暗算偷袭,学生可是和南宫国主学的。” 暗中一愣,南宫越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夙凌枫身上,这一介书生般的人物,于千军万马之中毫无慌乱之色,口齿伶俐,恐是个难对付的角色,狭长的眸子将夙凌枫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冷冷的眸光仿佛将人生生冻住:“用冷然要挟朕,是你的主意?” “是!” “你可知道,打他的主意,罪是很重的!” “若不知晓,怎会用他要挟南宫国主,南宫国主为人,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放在眼里的。若有一日,学生落在南宫国主手中,旦凭国主处置便是,不过现在……” “现在你们可以谈谈,你们有什么条件。” “国主既是爽快之人,学生也不必屈曲回折。学生的要求对国主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国主肯与王爷合作,退兵令昌攻打颐城,颐城攻下之日,冷将军自然会完好无损的站在国主面前。” “是吗?然后趁我军疲敝之时,王爷再以驱逐为名将我楼文大军一网打尽,到时候恐怕无论是朕还是冷然都成了王爷的阶下囚吧!” 低头一笑,夙凌枫很佩服南宫越的聪明:“那是后话,至于国主答不答应,就看国主是希望冷将军马上死在你面前,还是希望他至少有一线生机了。” 愣在原处,南宫越看似戏谑的表情下,一双眸子却是沉暗无边,两个选择,无论选什么,都是让他后悔终生的:冷然啊冷然,你可真是有本事让我陷入两难境地啊! “他不会答应的。”淡漠的声音忽自远方传来,话音落时,却是一条身影如惊鸿般掠过。 一直勒马在暗处,子辰却是一刻不停地打量这边的情况,一直到冷然被俘,他都并不是十分明白轩辕鸿懿设计此计的目的所在,直到南宫越出现,子辰才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眉头一皱,人便掠了出去。他一直呆在暗处,南宫越全部精力都在冷然身上,而轩辕鸿懿的精力则又放在了南宫越身上,所以竟是无人注意到他。 身如狡兔,快如闪电,只瞬间,子辰已自马上跃起直掠冷然方向而来。 “先生小心。”毕竟是习武之人,轩辕鸿懿耳力目力都快上一些,首先就反应过来,以为是南宫越营中的人偷袭,便急急出口相唤,却不料那人的目标竟不是夙凌枫而是自己,轩辕鸿懿一手控人躲闪不便,下意识般摸向腰畔的宝剑,却在看清来人之时生生顿了下来,那人手中并无兵刃,只是十指灵动,探向自己的手腕,若是抽剑,恐怕无论如何都是要伤到他的,犹豫间,那人的手指已经搭上轩辕鸿懿的手腕,大惊之下急旋手腕,堪堪挣开那人的手腕,却不料那人来势汹汹却没带几分劲力,大惊之下,暗叫一声不好,人已趁轩辕鸿懿集中精力的时候攻向他控制冷然的手腕,十足的强大劲力,震的人虎口发麻,锐痛猛然袭来,抓住冷然的手再也把持不住。一看冷然的脉门被松开,子辰便拉着冷然斜斜掠开了数丈,与轩辕鸿懿拉开了距离。不过,虽然避开了轩辕鸿懿的控制,他手下的兵士倒是很适时的围了上来,只片刻时间,就已经将两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略向前一步,夙凌枫似是无意挡住了轩辕鸿懿的视线,冰冷的视线直视眼前的白衣男子,长发披散,容颜绝世,静立千军万马之间。不由一阵苦笑:这样的容颜,这样的风华,怕是任谁都要沉沦的吧。他算计了一切,却偏偏没有算计过他萧子辰竟也是一个高手。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所不能的? 静立军队中,子辰打量着里里外外几层的人,没有一千怕也有八百吧?南宫越的军队被大军阻隔,怕是难以支援,这样的境况就是再加一个冷然和自己怕也是难以突围的,不过……唇轻扯,这似乎,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人太多,我不可能救你出去。”语气淡漠,但他相信冷然听的懂:“不过,我倒是给了你一个免去南宫国主两难的机会。何去何从,冷将军看着办吧!” 遥遥望向远处的人:紧勒马缰,被阻于重重包围之外,满身戒备的形状告诉冷然,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会不顾一切助他脱险。 微合双眸,冷然的手终于抚上了腰间,手斜抽,一直没有展示于人的薄剑就已经紧握在手,被箭刺穿的右臂一阵阵锐痛,却是无法令冷然动容,剑斜刺,顺势将最近的一个士兵一剑封喉,脚步一滑,冷然竟是完全不顾忌子辰,将整个儿人滑入了层层包围中,剑如虹,刺挑斩挥,连贯的动作没有一丝的凝滞,恨绝的招式却惊了一堆的人,冷然手中的剑是淡青色的,挥舞起来却带了淡淡的血红。 坐在马上的南宫越看到这一幕楞了愣,冷然恨绝这没错,可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大开杀戒到是从来没有过的,况且他手中的剑竟然是多年都不肯出鞘的残痕,冷然的冷绝让南宫越有一种强烈的不祥感,于是再也顾不上什么机会不机会了,直接从马上跃起,向着那人掠去。 或许是被冷然绝杀的气势震住了,外围人虽多,却都是围而不攻,南宫越没费多大劲儿就进了包围圈,慢慢接近那个依旧狂武的身影:“冷然!”轻轻的呼唤声响起,南宫越想伸手去碰触眼前的人,却不料那人提剑一挥,竟生生隔开了两人的距离,早已染血的剑终于停歇,低垂的剑尖有血在滴。 冷然这么一停手,杀伐也随之而止。 隔着几人的距离望向南宫越充满了惊痛与恐惧的眸子,冷然一字一字道:“回楼文,整军马,灭顾惜!” 短短的几个字,听的南宫越竟是前所未有的心惊胆战,不敢想,不愿想他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南宫越只是提气向那人掠去。 再退几步,冷然在南宫越急掠而至的时候微笑提剑,毫不犹豫的一剑刺下。 “不要!”一声惊呼,冷然的动作惊了的不仅仅是南宫越,而是除了子辰之外的所有人。 挥下的剑竟是剑尖倒竖,不偏不倚,一剑穿心! 伸手在冷然的剑尖没入心脏的同时也抓住了剑身,南宫越的另一只手堪堪扶住冷然倾倒的身体。 血在流。冷然的,混着南宫越的,一缕缕滑下剑尖再滑入泥土中,再看不见半点痕迹。看那人在一抹淡笑中慢慢闭上双眸,南宫越抱着那人尚是温热的身体一动不动,他明白,明白冷然此举的目的:千军万马之中,他们都只是沧海一粟,即使自己冲了进来,也难以护他周全,所以,他选择一死,以成全自己所有的雄心!他不愿意成为别人威胁自己的筹码,他不愿意成为自己的顾虑。 可是,还是恨! 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抓住他的剑! 恨他为什么这么绝情,一剑穿心,不留一点儿机会,不留一点儿余地!! 恨这世上,为什么没有什么可以快过冷然的速度利过“残痕”的剑锋!!!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南宫越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疲累,所有的雄心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去。伸手,打横抱起已有渐冷趋势的人,南宫越竟然旁若无人般一步步前行。四周的士兵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齐齐将南宫越层层围住。 “让他走吧。”淡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却是轩辕鸿懿的命令: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人应接不暇,只是,现在的情况轩辕鸿懿就算是没脑子也看得出来,冷然那一剑算是把他和夙凌枫惊心设计的一切打了个粉碎。冷然的死对于南宫越来说不仅仅是损失了一员大将那么简单,怕只怕,现在的南宫越是连心也一并丢了,他既不能说服南宫越帮他却也不能杀他,南宫越既然在这里出现,楼文的军队可能也不远了。轩辕鸿若那边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他必须留着精力对付离幽,至于南宫越既然现在不是他的威胁,便先放在一边吧! 四周的士兵听令向两边散去,随即而起的是南宫越缓慢的步伐。上马,将怀中的人安放在自己身前,南宫越的目光淡淡扫过所有的人,没有任何波澜,最后在萧子辰的身上停驻: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原来这就是你要做的,你竟是用这种方法维护顾惜的,可是,我不会让你成功,你既然设计逼死冷然,这笔账,我们迟早是要算清的。 蓦然转身,站在轩辕鸿懿身边对任何变故都没有反应的夙凌枫随着南宫越的马蹄声向远处的小楼走去:算计了那么多,人都已经抓到手了,还是让萧子辰给破坏了,那个看起来如青莲般与世无争的外表下,竟是这样决然的手段和心计,他逼死了冷然,断了轩辕鸿懿的路,挫了南宫越的气,把所有的胜券都牢牢把握在手中。毫不迟疑的脚步在经过轩辕鸿懿身边时略顿了顿:“一切都结束了,王爷也请回吧。” 静静把眼光越过萧子辰,轩辕鸿懿望向城门处,城外尘土飞扬,似是大队人马向着城门方向冲来:“如果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国师大人怕是会很失望呢。” 47、怅然归卧心莫识 城门外的军队并不是南宫越的人,而是离幽带来的。 自轩辕鸿懿退兵南宫越撤走之后,离幽考虑顾惜的实力本是不打算再追的,可是却在楚离斩草必要除根按兵不动以逸待劳伺机而动外加坐收渔翁的游说下动了心思。这个楚离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一个生意人,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抽丝剥茧般的细腻,他自己的说法是商场如战场,多年间商海浮沉自然是要了解形势洞察秋毫。 离幽本就是个懂武不懂心的人,楚离这样说,他也就懒得过问,反正有个丹少亭作保,看楚离的作风也不像个宵小之辈,便率大军到了令昌城外。不过,离幽的军队走的慢,虽然是紧跟在南宫越的后面,不过南宫越一心在冷然身上,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怎样,所以,离幽的军队算是一路劳力不劳心轻轻松松来到了令昌。他们的军队在城外不是很清楚城里的曲曲折折,却是亲眼看见南宫越失魂落魄般撤军,因着城内的轩辕鸿懿,离幽不好分出兵力追击,想了半晌,还是决定先探探轩辕鸿懿的老底再说。 虽然离幽是不明不白的进城的,但却算得上是错有错着,无心算有心,他近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近了令昌,若是往日,一场恶战是定然免不了的,不说谁胜谁负,两军在地里上就已经先让轩辕鸿懿占了先机。可是现在,一切却都倒了过来,轩辕鸿懿和夙凌枫一心在冷然身上,大部份军队用来埋伏冷然,几个功夫好的都用来对付冷然手里的鞭子了,竟是没有安排任何人来应对突发事件,轩辕鸿懿和夙凌枫本来都不是粗心的人,但一来对冷然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二来也绝想不到离幽敢追到这儿来,所以城外的大军一到,轩辕鸿懿的军队竟是全然不知如何抵抗,再加上刚刚一场变故,绕是轩辕鸿懿手下的人骁勇善战,也是处处捉襟见肘,这样一来本该占得地利没了,反而是连天时也失了。 静坐在书房之中,轩辕鸿懿双眉紧锁,便是素日中向来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夙凌枫,眉宇间也是多了一份忧虑:勉勉强强支撑了四天,轩辕鸿懿的军队还没有完全溃败,这已经算是奇迹了,都说作战讲究的是一鼓作气,离幽一上来就把轩辕鸿懿打了个措手不及,算是先就打伤了轩辕鸿懿的元气,所以,这么几天下来,轩辕鸿懿虽然时时调整战略苦苦支撑,实际上效果却不大,再加上离幽是铁了心不肯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是以,轩辕鸿懿虽还未败,但实际上已是露了败象。 他苦笑,养兵蓄锐,历练兵马,他在令昌准备了数年,本是报定了必胜的决心,而现在,却已经是一个有败无胜的结局了。 眼轻扫,轩辕鸿懿便看见眼前蹙眉苦思的男子,心中有一丝痛也有一丝愧疚,这个人,带着满腹才学帮他打理令昌的一切,当他被扣颐城的时候,也是这个人义无反顾地帮他担负了令昌的一切,才得以最终保全实力,在短期之内出兵颐城;这个人一直知道他的志愿,也清楚他在帮自己做些什么,那么,如果他们保不住令昌,这个人的命运又会是怎样的呢?轩辕鸿懿的同党,谋反犯上之人的军师。 轻摇头,轩辕鸿懿暂时将战局放在了一边,一心一意考虑起眼前这人的命运来:他是亲王,就算是被抓也不过囚禁,大不了就是一死;但夙凌枫却明显不会这么好运,审讯问供是必然少不了的。心中不由一痛,轩辕鸿懿紧盯眼前的人:他既然已经负了他一生的抱负,就不能再让他把命也搭进去。 “事到如今已成定局,就算是保住令昌也并非本王所愿,先生就不要再费神了吧。” 和缓的声音传来,轻轻拂断了夙凌枫的思绪,抬首望去,轩辕鸿懿只是含笑望着他,并没有太多的沮丧与恐惧,只是丝丝缕缕的疲惫显示了近日来彻夜难眠的痕迹,没来由的心抽痛,夙凌枫打心底为轩辕鸿懿感到惋惜。 夙凌枫一向自视甚高,虽早有大志于胸才智于复,却迟迟不肯出山,轩辕鸿若平庸无能,实是不配他出山辅佐,本是打定了主意要埋没这一身才华的,却不想苍天有眼,让他遇见了轩辕鸿懿。 那一年,还是先皇在世之时,轩辕鸿懿刚刚受封前往番地,一路上游山玩水潇洒自在,那时的轩辕鸿懿少年轻狂,意气风发,多了一份张狂,缺了一份沉稳,多了几分尖锐,少了几丝心机,但就是这样的轩辕鸿懿,成了夙凌枫眼中最是留恋的风景,那时夙凌枫年龄也大不几岁,却已经看出这个刚刚受封的王爷绝非池中之物,这世上也许只有他配得上自己倾力辅佐,也只有自己方可助他完成大业。夙凌枫是主动找上轩辕鸿懿的,他看得出,这个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高贵的人不会永远甘于天命,所以,他辅佐的也不会永远是一个称雄一方的王爷。后来,他成为轩辕鸿懿的座上宾,也成为他谋取整个儿顾惜的军师,他为轩辕鸿懿的志向奋斗着,同时也是为自己的志向奋斗着。他没有想过轩辕鸿懿会败,也没有想过失败后自己的结局会是怎样的,但在决定助轩辕鸿懿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胜则为王败为贼的道理,无论结果怎样,他都会陪着轩辕鸿懿,也算是陪着自己的理想。 半晌听不到回答,轩辕鸿懿的双眸缓缓移开,不再直视夙凌枫:“先生现在离开也许还来得及,本王派人保护先生出城,负了先生一生抱负,本王实在不能再负先生的性命。” 微微一愣,轩辕鸿懿看似无意的话却着实让夙凌枫吃了一大惊。 离开?自己当年来找轩辕鸿懿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离开:他胜,自己助他成为千古帝王;他败,自己伴他一同赴死。他知道,他们赌的都是命,既然赌,就必须付得起赌注。缓缓站起身,夙凌枫始终没有望向轩辕鸿懿,转身向门口走去:“就明天吧,背水一战,听天由命,就算是败也不能让离幽赢得太痛快。” “先生!”急切的声音传来,轩辕鸿懿也站起身来:“既知必败,先生又何必留下来送死?” “对我来说,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毫无目标的活着。”站在门口,夙凌枫并没有回头,略带些忧伤的话语却缓缓吐出:“何况,我也想会会,那个让你一败涂地的人。”沉吟了半晌,还是垂头吐出了这句话。 话毕,不等轩辕鸿懿开口,夙凌枫便推门走了出去,剩下轩辕鸿懿愣愣的望着那个消失不见的背影。 48、别时容易见时难 外面虽然仍有此起彼伏的打杀声,但却是弱了许多,战局已定,再怎样的阻拦也不过是人心不甘,安坐在厅堂,一身轻甲的轩辕鸿懿并未在战场上厮杀,只是静静等待,等待离幽,也等待最后的结局。事到如今,轩辕鸿懿既无后悔也无惧怕,对于他来说,这不说是一个失败了的游戏,所以,输了战场,他不能再输了气势。 轩辕鸿懿身边一直站着一个紫衣白绦的男子,纸扇纶巾,一派宁静一派儒雅。夙凌枫最终还是没有离开,临战脱逃,这怎么可能是夙凌枫的作风。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萧子辰今天会出现。他实在是很想知道,那个曾经被顾惜传为神话,那个不惜名声为了顾惜设计这个巨大阴谋的男人是怎样的,也许,更让他好奇的是,那个让祥王如此沉迷的男子,究竟有怎样的魅力? 轻轻的脚步声自门口响起,轻的仿佛没有一般,却还是传入轩辕鸿懿的耳中,眉微皱,轩辕鸿懿瞬间提起了警戒,如此轻的脚步声,绝对不会是离幽,那么来人会是谁? 门外空荡荡的廊厅中,慢慢滑进一个修长的身影。霍然起身,轩辕鸿懿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那个影子越来越近,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慢慢的,从容不迫的一步步走进,直到和轩辕鸿懿只有几步的距离时才终于停了下来。相顾无言,轩辕鸿懿在一瞬间似乎是贪婪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而子辰虽走的四平八稳,漫不经心,大脑却是难得的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见轩辕鸿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这扇大门的,却只是冥冥中感觉如果不来,他一定会后悔,而等到有了清醒的意识之后就已经站在祥王府门外了。他未到过轩辕鸿懿的府邸,却也知道,堂堂亲王府是绝不该如此冷清的。 其实早在一两天轩辕鸿懿就把所有的家丁侍女都打发走了,谋反是他的决定,没有必要拖累无辜的人陪葬,所以,子辰来的时候,偌大的祥王府其实只有轩辕鸿懿和夙凌枫两个人。看到眼前的冷清,子辰有些悲伤,一切都是他,一切都是他设计的,是他亲手将这个本可以君临天下成为人上人的男子推进了深渊,恍惚的悔意和不忍让子辰心烦意乱,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他第一次开始不明白,他要的究竟是什么。轻闭双眸,子辰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硬生生将心中的不愿不忍驱走,他甚至要不停告诉自己无论于公还是于私他都对得起所有的人才能勉强说服自己:于公,他保住了顾惜,于私,他为他所爱的人打下了一片平和。 是,他爱的人,他所爱的人!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一个从未有过的问题竟是如此不合时宜的冲入脑海!是,当然是,他爱的人,那个需要他的帝王,从小就是,一直就是!他不正是为了那个人才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仿佛被自己说服了一样,子辰迈进了轩辕鸿懿的府邸,干脆选择什么也不要想。所以,在见到轩辕鸿懿的时候,除了不自觉的望着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着痕迹的随着轩辕鸿懿的起身跨前一步,夙凌枫和子辰也拉进了距离,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眼前的白衣男子。萧子辰却并没有正视夙凌枫,只是愣愣地盯着轩辕鸿懿,夙凌枫在他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有欣喜,有歉意,有无奈,刹那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夙凌枫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笑:如此的绝色,如此的风华,怕是万千人之中也能一眼认出吧;如此聪慧如此机智,掌控了世间万物,这男子的确很吸引人,只是,聪明如他,好像,也有些看不明白的问题?????? “阁下便是顾惜国师吧?在下夙凌枫,久仰的很。”夙凌枫仿佛在和一位老朋友打招呼。一眼的从容,生生打破了已延续了很久的沉默,声音并不很大,却将相对无言的两个人都从恍惚中拉了出来,将眼光转到站在轩辕鸿懿一侧的人,子辰也将夙凌枫上下打量了一番:身临险境却毫无惧色,含笑而言,毫不造作,气度不凡。微一笑:看来这个人就是轩辕鸿懿的军师了。 “夙先生,子辰也久仰大名了。”不咸不淡的回话,别人既然以礼相待,子辰便也不愿锋芒相向,虽然他一点儿也不相信夙凌枫会这么轻轻松松的和他打招呼。 “不敢!凌枫久居草野,蒙王爷错爱也不过数年,不比国师大人居庙堂之高,忠君爱国,顾惜有国师大人,实乃万幸。” 微微皱眉,子辰自然听出了这话中的讽刺,眼神微微上挑,注视着夙凌枫的眸子毫无情感:“夙先生不必自谦。攻颐城,擒冷然,陷南宫越于两难之地,先生不但头脑聪明,手段也强的很。” “诈降楼文,偷袭令昌,不惜名声保顾惜平稳,国师大人一片拳拳之心令人感动,国师大人的诈术也令人汗颜,和国师大人比,凌枫这点儿雕虫小技怕是小巫见大巫,连手段都算不上。” 面前的两个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轩辕鸿懿是如何也插不上,却是怎样也未想到,两人初次见面竟是先吵了起来。 瞳孔慢慢收缩,子辰的双眸缓缓眯了起来,冷漠为危险所代替:这个人让他感到出乎意料的危险,时到今日,他猜出自己的计谋也不算什么,可是听他的意思,竟是早就看穿了的,而且还想出一条破釜沉舟的计策险些害他功亏一篑。 看着子辰越来越危险的目光,夙凌枫毫无惧色,反而跨前一步,轻摇摺扇,站在了轩辕鸿懿与萧子辰之间:“怎么,凌枫说了什么让国师大人不快的话吗?国师大人似乎对凌枫动了杀机呢。” 紧握的手在袖中放开,内力提起又放下,子辰的决心游移不定:这个人虽然危险,但看样子不像是会武的,留他一命叫人看管起来也未必能兴什么风浪。这几年,先是青舞后是冷然,现在轩辕鸿懿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因他而死的人太多太多,他实在不想再杀什么人。 半晌没有回答,夙凌枫轻笑一声便又开口:“国师大人若不动手,凌枫便不客气了。”话音未落,夙凌枫手中的摺扇已经指向子辰,几点寒星自扇骨中空处射出,竟悉数向子辰袭去。 迅速后退,在堪堪避开暗器的袭击后顺势把一把钢钉抄在手中,轻抖,钢钉便叮叮当当滚到了夙凌枫的脚下:“看来我还是太过轻信。”淡漠的音调从子辰口中溢出:“能骗过我,夙先生还算厉害。” 低头看了看落在自己脚下的钢钉,夙凌枫并没有这一击失败露出什么失望神色:“我并没有骗谁,也从来没有说过我不会武功,所以,是国师大人太轻敌了。” “先生!”一声惊呼倒是出自轩辕鸿懿之口,自刚刚夙凌枫出手的时候他便愣在了原地,他和夙凌枫相处多年,从来不知道他会武,难道…… “王爷不必惊讶,凌枫的确不会武功。这把扇子中空,藏得暗器是用机弩控制的,是一位江湖朋友送给学生防身的。”淡然一笑,又转向子辰:“却没想到有一日会用来刺杀国师大人。” “是,是我太轻敌了。”回应了夙凌枫一句,子辰的内力又提了起来:“你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却太聪明,太妄为,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君上所用,,还是早死的好。”话落,不再说什么,只是提气向夙凌枫掠去。 没有动,男子依旧站在原地,不愿意躲也躲不开。 “住手!”含着淡淡怒气的声音来自夙凌枫身后,在看到子辰出手的一刻,轩辕鸿懿也向夙凌枫掠去,子辰的速度太快,拉开夙凌枫是怎么也来不及了,轩辕鸿懿下意识地抽出腰间的钢剑,毫不留情向子辰手腕划去,剑斜划,带出一串血珠。待子辰再次站住,右手的衣袖已被割破,剑锋划破肌肤,鲜红的血很快染红了雪白的衣袖。 “主上。”一直站在一边的楚离这是才出声,跨前一步,护卫在子辰身前。 楚离是一早就和子辰会和了的,离幽在军中准备军务,倒也没太注意这个人,楚离和子辰一起来到祥王府,刚刚夙凌枫出手时楚离并没有行动,因为夙凌枫怎样也不可能伤到子辰,但现在轩辕鸿懿出手了,就不一样了。 轻轻摆手,示意楚离不用紧张,子辰的眸缓缓移到了轩辕鸿懿脸上。那个人的眼中有丝丝怒气以及丝丝戒备。心中猛得一痛:他是在恨他吗?他竟会出手伤他?脑中的清明再次聚集,子辰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痛感到可笑,他凭什么不恨他,他为什么不能伤他?毕竟是他亲手设计了一切让轩辕鸿懿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王爷……”艰难的突出两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他不想知道为什么,便硬是归咎于伤口太痛的缘故。 愣愣站在原地,轩辕鸿懿看着剑上滴下的血滴也是十二分惊异。他仓促间拔剑只是想护夙凌枫周全,完全没有一丝伤人之心,耳边传来子辰的声音,却只听一句“王爷”就再没有了下文,但就是这两个字也已近唤回了轩辕鸿懿的思维。 “如今离幽大军在外,国师大人大获全胜,自可将本王一网打尽,难道还要赶尽杀绝,到本王面前杀人不成?” “我……”不咸不淡的话传进耳朵,愣是让子辰不知作何反应:“王爷的意思,是要保这人一命。” “那是后话,但只要本王在这儿,定不准任何人伤他。” 低头,扯出一抹苦笑,子辰再次抬头,已经只剩下镇静:“王爷若定要保此人,子辰自然不敢不从命。”略一回头,子辰复又开口:“楚离,你带夙先生走,从今以后贴身保护,绝不能让夙先生受半点伤害。” 愕然抬头,楚离一脸惊异望着子辰:“主上,这……” 惊异的询问之语尚未出口,便已经被夙凌枫打断,那人绕过轩辕鸿懿的保护一步步向前,直到与子辰不过三步的距离才停下,抬起头,夙凌枫毫不畏惧地盯着这个举手便可以取他性命的人:“萧子辰,你以为你是谁,动辄就要代人做决定。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决定:轩辕鸿若虽算不得贤君,却也本是勤于国事的人,可是因为你自作聪明跑去楼文诈什么降,他变成了一个沉迷酒色的昏君;还有王爷,轩辕鸿若弃国家与不顾,王爷起兵夺权有什么错?也是因为你,如今一败涂地;冷然被你逼死,南宫越意气消沉,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夙凌枫凌厉的话传入耳中,激的子辰一阵眩晕,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他只是以为他用尽一切谋略,便可以护顾惜清平,却从未想过竟是这样的结局:“我,也只是想保住顾惜而已。” “哈哈哈哈!”冲口一笑,夙凌枫语气中满是不屑:“你就把顾惜护城这个样子?国君昏庸,朝廷动乱,这便是国师大人想要的?” “……” “怎么不说话了?你国师大人聪明绝顶,就能决定这个决定那个吗?你害了这么多人还不够,现在还要来决定我的命运吗?” “先生。”看着子辰在夙凌枫的追问下无言,但眸中的沉痛却是越来越深,不禁一阵不忍,便出言相唤。 “怎么,是学生所言差矣,还是直至今日王爷仍有不忍之心。”并未回头,夙凌枫反问了一句就又转向子辰:“王爷一直忘不了你。你呢,就没有一点儿感情吗?世传,顾惜国师与君主关系暧昧,可是真事?你的心,真的在那个软弱的帝王身上吗?那么为什么,你刚刚会慌乱?为什么面对他你会不知所措?为他所伤,你痛的真的只是伤口吗?你设计这个设计那个,自作主张决定了这么多人的命运,你自己的呢?你连自己的心都搞不懂。” 略顿一顿,听不到子辰的回答,夙凌枫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应,便再前一步,拉近了和子辰的距离:“国师大人不明白自己的心,夙凌枫却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亦由不得你国师大人。” 话毕,夙凌枫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向自己胸口刺去。 被夙凌枫的一番话震的呆立当场,子辰瞬间做不出任何反应,轩辕鸿懿也被夙凌枫的话击的一愣,等到反应过来却因为距离太远怎样也来不及了,倒是楚离看到夙凌枫的动作后第一个反应过来,虽说也是一脑子浆糊,好歹还记得子辰的命令,所以,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惊异中的时候,楚离一个旋身,上前夺去了夙凌枫手中的匕首。 手中匕首被人夺走,夙凌枫倒也没有多大怒气,反而淡笑望着子辰:“怎么,国师大人还是打定主意要替我决定命运?要知道,让人死易,让人活,就没那么容易了。” “先生。”未待子辰回到,轩辕鸿懿倒是开了口:“这是何苦?以先生之智,能做的还很多,何必为了本王舍了这有用之身?” 听到轩辕鸿懿的话,夙凌枫只是微微一笑:“王爷该知凌枫之志,世上可为之事虽多,奈何凌枫已无意为之。” 一时哑口无言,轩辕鸿懿自是明白夙凌枫的意思,但又怎能累他命丧黄泉? “你还是走吧。”轻轻的话出自夙凌枫身后:“我不想决定谁的命运,只是有些事,我自有不可不为的道理。留得青山,以你之智和楚离之力,何愁救不得王爷?” “你……”一直盛气凌人的夙凌枫听到这话愣住了,却又不知该问些什么。 “子辰无意害王爷身陷囹圄,只是子辰也容不得任何人对顾惜有非分之想。今日的情况,谁都救不得王爷,但异日,以楚离的能力和夙先生之志,劫走王爷也并非难事,只要王爷无意顾惜王位,子辰不敢与王爷为敌。”轻轻的话仿佛自语,也像是在说给什么人听。 思索片刻,夙凌枫只是转身向轩辕鸿懿一揖:“好,我走!若有机会凌枫定助王爷脱险,若无机会,凌枫再追随王爷也不算迟。”话毕,不给轩辕鸿懿说话的机会便向门口走去,却在经过子辰身边时顿住了脚步:“也许有些事,国师大人应该仔细考虑一下了,包括国师大人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没有抬头,直到听完夙凌枫的话子辰都一直盯着地面。 “主上,属下告辞。”朗朗的声音传来,既然是子辰的命令,楚离当然是要遵的,更何况,从夙凌枫的话中,他也听出些端倪,也许,是该留些空间让他们都认真的想一想了,看清楚一下彼此。这么多年,因着使命,因着自己的地位,因着二人敌对的地位,也许,他们都没有时间考虑彼此。 49、零落繁华总如此 转眼间,本就空荡荡的大厅更加空旷,相对无言,经历了一番的沧海桑田,两人都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就连在子辰面前一直都嬉戏打趣的轩辕鸿懿也缄口不言了,静静望着一身雪白的男子,轩辕鸿懿似又痴迷其中,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下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却在看见那人袖口的破裂后心中一痛:其实自己是从来都没有怨过他的,也不是真心想要伤他的,很清楚,子辰做的一切都不能称之为背叛,从他们相识的一开始,子辰就很明白地把两人摆在了对立的位置上,是他自己,偏要顾着他,一意孤行地把子辰做的一切看做背叛,看做伤害。 自胸中吐出一口气,子辰半天听不到轩辕鸿懿说话,便下定决心般抬起头,首先看到的就是轩辕鸿懿静静打量自己的目光,有眷恋,有疼惜,有不舍,却独独没有责备!可是,他应该是要恨自己的吧,是自己毁了他的一切:地位,名誉,雄心壮志,怕是还有,余生!夙凌枫的话还在耳边“有些事情,也许国师大人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了,包括你心中的那人是谁。”却无从想起,是不该,是不知,亦是不想?还是,怕,怕错了什么? “你……”迟疑的开口,想要问问他伤的怎么样,刚刚心急,一下子就忘了下多重的手了,虽知这男子叱吒风云,不是弱不禁风之辈,却也是担忧。 刚出口的话被厅门前嘈杂的脚步声打断,轩辕鸿懿不由一阵苦笑,刚刚他们在这里一场闹剧,外面想是已经沧海桑田,这令昌,怕是真的要易主了吧!双双抬头,望向大门的方向,直至那里出现人影斑驳。 令昌一战,离幽虽是天时地利占遍,但轩辕鸿懿也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所以,尽管打胜了,胜的却并不容易,一直拖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怎样,轩辕鸿懿好歹算是个王爷,即便是谋反,押解回京审判定罪之前还是以礼相待的好,是以,离幽的军队虽然把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却没有让任何人冲进去,反而自己带了禁卫进了府门。直到三人相见,真正愣在原地的,反倒是大获全胜的离幽:见到轩辕鸿懿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在这里见到萧子辰却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这个人,不是应该在楼文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离幽不是善谋之人,这其中的曲曲折折当然不是他能想明白的。 “离大人是来抓本王的?”略带笑意的话语冲进耳朵,生生打断了离幽的怔忡,回过神来,离幽还是以礼向轩辕鸿懿抱了抱拳:轩辕鸿懿是大将之才,除了叛乱之外,也是有让人敬佩之处的:“王爷是天潢贵胄,离幽不敢越矩,只是臣奉命前来,有些原委,还烦请王爷与臣一起回京,向君上禀明,臣才好交差。” 淡然一笑,离幽这句话算是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既给他留足了面子,又摆明是奉旨前来,让他无法拒绝。 罢罢罢,自古的规矩,他既然赌得起,就要输得起。 “既如此,离大人请。” “不敢,王爷请。” 负手而去,经过那白衣男子身边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你,自己多保重。”这一去,已是前途渺茫,结局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握的了,那么这个人呢?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他算得上是劳苦功高,却是背负着叛臣的罪名,这样的他回到顾惜面对的会是什么?他会解释吗?有人会信吗? “我知道,王爷也多保重。”枉他满腹文采,此时也只剩了这一句可说。他是胜了,打败了轩辕鸿懿,挫伤了南宫越,可是除了一阵乱似一阵的烦恼,为什么什么也没有!看到轩辕鸿懿缓缓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子辰才终于回过神来,对上了离幽略有些不知所措的眸子:“有些事,怕是离大人也需要子辰回去说个明白吧?” 淡淡的笑映入离幽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惧怕,没有一丝的羞愧,甚至没有一丝叛国之人应有的恐惧,却只是坦坦荡荡的笑,坦坦荡荡的眸光。 “既如此,萧公子请吧。”愣了半晌才想出这么一句话,离幽还是决定把他一起带回去,是不是叛国之人不是也无需他来决定,自会有人审判,也自会有人决定结果! 令昌城外的郊野,静静地站立着两个身影,望着脚下缓缓行进的卫队,谁也没有说话。这卫队之中没有囚车,也不见子辰和轩辕鸿懿的身影,看来离幽还真是以礼相待的。 静立的二人便是那日出城的楚离和夙凌枫,当日走时,府外是打乱的局面,装作逃离的人混出城并不是什么难事,没有人见过夙凌枫,见过楚离的其实也不多,其实就算是见过也没有什么,毕竟是战乱之时,没有人会注意两个身影。出得城来,二人倒是没有急着走远,反而隐在郊外,等离幽的大军回京:既然救不得,便再送一程吧。 “走吧。”淡淡的声音传来,没有过多的起伏。 听到声音,楚离转头之间,就见夙凌枫转身离去的背影,竟是有些萧瑟与孤单,一丝不忍浮上,楚离紧走两步跟上:“你与祥王……”开口,想要问问他们的关系,但相处不久毕竟不太好开口。 “有情无爱。”仿佛看穿了楚离的心思,夙凌枫倒是毫不避讳地开口回答:“王爷的心思全在你们家国师身上。” 微微一愣,楚离不知该接些什么却还是开了口:“先生也别太怪主上,这么多年了,主上担着顾惜,有多少无奈,只有我们几个随侍之人略知一二:萧家家训,顾惜责任,那个遥远的预言,还有他对君上的情,他扛的太多却没有倒下的权利,若是没有一些手段,这顾惜,怕是早就毁了。“ 听了楚离的话,夙凌枫微微一笑,说得却是另一件事:“你们家国师爱的,怕是王爷,而非轩辕鸿若。“ 闻言一愣,楚离明显被这句话惊着了 “却只怕,他萧子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亦或者,知道了,也只能埋了。”没让楚离说话,夙凌枫便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了出来,等了半晌,仍不见回答,夙凌枫望了望身边无语的男子:“你,真打算这么一直跟着我?” “主上吩咐过,叫楚离护卫先生,楚离自要从命。何况,先生现在孑然一身,朝廷那边也不知会有什么结果,先生如果一个人行事,既不安全,怕是难以成功。” “也好。萧子辰有一句话说对了,要救人,还真是要和你我之力。” 轻笑一声,夙凌枫的话就又传了过来:“你,叫我凌枫就好。” 回应夙凌枫一个笑容,楚离爽朗答道:“好,凌枫!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 “京城!” 相视一笑,二人同时上马,霎那间,已被重重青山隐去行迹。 ——第三卷·惊扰了,我的瞳孔·完—— 第四卷:野火春梦,剔透玲珑 50、楔子 事过境迁,如今,一切已只余烈火后的废墟,沧海若课变成桑田,这世上有什么是不可变换的?开始过,快乐过,痛苦过,刻骨铭心地爱过,深入骨髓的恨过,却在一切都完结时方才明白,爱或恨,不过一字之差。也许是爱错了,亦或许是恨错了。经历过烈火,未必就可以涅盘,也许,会什么也剩不下,透明,如水,如晶,如玲珑。 51、曾经沧海难为水 顾惜十年,春天和捷报是一同达到颐城的:大将离幽率顾惜八万精兵,出兵令昌,数月奋战,一举攻下令昌,俘获祥王轩辕鸿懿。这是明明白白写在摺子上的消息,而另一道密折却是直接送到轩辕鸿若手上的,薄薄的一张纸是只数个字,对轩辕鸿若来说却不啻于晴天霹雳:“前国师萧子辰随同入京。” 伸手,拉过身边沉默良久的美丽女子,轩辕鸿若的手在那女子身上不安分的挑逗,引那女子一阵娇笑,返身,似是很熟练般将那女子压在身下,轩辕鸿若的唇在女子耳边开合:“潋瑾,你说,若是有人背叛了朕,朕该如何处置?” 微微一愣,女子似乎再怎么也想不到轩辕鸿若会说起这个。杏眼圆睁,却在望向轩辕鸿若那满是恨意的眸子时楞了一下: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人,让轩辕鸿若痛恨至此。 轻轻挣开轩辕鸿若的怀抱,女子坐了起来:“君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并不是想要打探什么,却是真的关心着他。 潋瑾是一年前才进宫的,是被选中送入宫中供帝王取悦的人,却不想竟是得到了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感情,她用自己的一切让这个男人快乐,甚至不知是因为爱,还是因为责任,不管别人怎样评价这个帝王,昏庸也好,荒淫也罢,她却只是看到了这个男人深入骨髓的寂寞,因为太痛太恨,所以放纵,只有放纵!她不知道那个让轩辕鸿若痛恨至此的人是谁,却知道那人定是伤他极深。 弯腰捡起丢在地上的纸,那一行字便映入眼中:萧子辰!便是这个人吗?回首轻轻伸手拦住轩辕鸿若,潋瑾将头枕在他肩上:“若是恨,便杀了他吧,人死了,再多的恨,也该了了。再是不甘,只要君上一声令下,自然有人助您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轩辕鸿若似乎瞬间忘记了自己的恨意。伸手扶起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望向那人如水的眸子,简简单单的单纯中竟有一丝不该属于她的愤怒。心里一痛,轩辕鸿若当然知道潋瑾的愤怒是因着他的愤怒而起的,刹那闪过悔意。虽然不爱这个女子,但是轩辕鸿若却是真心怜着她的。当年新进的女子,也是百无聊赖才去瞧瞧,满眼都是虚伪的容颜,满眼都是谄媚的笑意,满眼都是诚惶诚恐的表情。却在不经意间的一扫中,发现了这样的一双眸子,淡淡的疑问,淡淡的好奇,淡淡的恐惧,那么真实,那么纯洁,纯洁到轩辕鸿若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多少年了,看惯了谄媚,看惯了服从,却何时看过这样纯粹的简单!伸手拉起那女子,他是真心想要护住这一片纯洁,深宫之中唯一的纯洁,所以,他护着她,宠着她,顺着她,不让伤害接近她,不让她有任何机会学会勾心斗角,不让她怕他,就为保住她那孩童般的纯。可是今日,他却让她说出了这样的话,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让她也沾染上这些污秽? 深深望进潋瑾的双眸,轩辕鸿若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潋瑾,答应朕,以后都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朕不要你向其他人一样沾染污浊,沾染血腥。” 静静听完轩辕鸿若的话,潋瑾半晌才扯出一抹笑:“好,只要君上喜欢就好。” 失笑,将潋瑾再次扯入怀中,这种话,轩辕鸿若听过很多次,几乎他后宫所有的人都这么对他说,却没有一个人说的这么肯定,这么认真。手顺着潋瑾顺滑的发丝滑下,眼中的笑意却一点点消失:萧子辰,你既不仁在先,我便不会再心软,我会慢慢地毁掉你,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52、除却巫山不是云 大牢里的狱吏是用了许多天的时间才敢正眼打量身陷囹圄的子辰,既然是大内的监牢,自然也是关过一些大人物的,可像子辰这么大的人物却是破天荒头一回。 人们都记得那个下午,重重士兵押着一个白衣男子由远及近,那男子未着囚服,长发也未束起,在重押下依旧一份从容不迫的气度,以为是哪家的公子触犯了律法被罚灌进来几天,近了听人说话才知道竟是顾惜昔日传为神话的人物,当值的狱吏立刻愣在了当场,因着面前如仙般的男子。目瞪口呆地看那人走进牢房,旁若无人地打量整间牢房,最后又自顾自地落座在墙边的一推稻草上,头轻垂,目光直盯脚边的石板地,似是定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名堂才肯罢休,长发披散,遮住了子辰的容颜,也遮住了各异的目光。 被长发遮住的面容是一派的平静。聚精会神地盯着冰冷粗糙的地面,唇角却是微微上扬:昔日高贵在上的国师,今日身陷囹圄的阶下囚,这样的落差,实是很难不让人发笑,没有时间去打量狱吏有趣的表情,子辰的大脑思索的另一件事:在正式的审讯之前,他至少会和轩辕鸿若见一次面,这是他无法避免的,他不怕面对审讯,却害怕面对一个如今把他当做仇人的帝王,他不知道应该用怎样身份去面对,是一个向轩辕鸿若求饶的叛臣,还是装作悔过自新,亦或者把一切都向他解释清楚?轩辕鸿若会相信他吗?会!即使轩辕鸿若不信,他还是可以搬出丹少亭,他是个最完美的人证。可是,纵使轩辕鸿若信了,其他的大臣会信吗?他们会把这当成他保命的藉口,当成轩辕鸿若企图保他一命的谎言,退一万步说,他说服了整个儿朝廷,他能说服整个儿顾惜吗?这一场阴谋中的曲曲折折,如果连他自己都时常晕头转向,能指望别人明白吗?如果今天,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说这些话,可能还有些力度,可如今,他除了是一个阶下囚,还是什么? 伴着子辰的低声苦笑,牢门被缓缓打开,这是几天来第一次有人到他的牢房,心却猛地揪了起来:不要是他,在还没有想好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之前,请不要是他!缓缓人抬头,在目光触及了来人的面容时,子辰的心终于平复到原位,站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丹少亭。此时此刻,这样的身份,他最想见的就是丹少亭了,毕竟他是唯一知道一切的人。含笑起身,并没有说什么却在狱吏关门转身离开的一瞬反身拉了丹少亭一同坐在石床上:“这里比不得宫里,少亭将就一下。” 轻松的话语轻松的调子,让丹少亭有一瞬间的恍惚,竟觉得还是在那个国师府里。 “国师??????” 刚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子辰掩了口,那人只轻轻一笑:“这里还有什么国师,不过一个人人眼中的叛臣罢了。” 皱了皱眉,丹少亭显然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子辰打算怎么办?” “别问,我也不知道。当年只想着怎样保住顾惜,保住君上,后面的事还没来得及想。”依旧是带笑的话,仿佛只是在说不知道今晚应该吃些什么的语气。 “子辰最好还是想像清楚。这种事,脱不了几天的,子辰若想向君上明说,少亭愿意??????” “少亭!”突然打断丹少亭的话,子辰在今晚第一次抬头正视他:“这两年我人在楼文,连南宫越的宫门都没踏出过一步,先前还多少叫人打听了一下,后来用的人被南宫越发现了,这边的信就断了,虽时有耳闻,究竟是不真切的,子辰要少亭一句实话,现在的顾惜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君上,是否真的已经变成外面传言的那样?” 轻轻低下头,复有抬起,丹少亭唇边带一丝苦笑:“子辰想知道事情,我就直说罢了。自打子辰诈降楼文,君上就一直消沉至今日,国事不理,每日只是饮酒作乐,若非一些先朝老臣用尽心机,这顾惜怕已经不知变成什么样了。这都罢了,可是君上年近三十,却毫不以传承为重,无一儿半女,别说大臣了,就是外面的百姓哪个不是人心惶惶?国无储君,就是太平盛世也不稳当了,何况现在?” 听了丹少亭的话,子辰一时忘记了言语,却只是缓缓靠上了冰冷的石墙,头脑中一片空白,夙凌枫的话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你把轩辕鸿若变成了一个沉迷酒色的昏君??????你就把顾惜保护成这个样子?国君昏庸朝廷动乱??????” 长长的一口气吐出来,子辰臂上双眸,脸上竟是前所未有的疲累。没有转向丹少亭也没有睁开眼睛,子辰却是喃喃而语:“曾经有人对我说,是我把君上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我让顾惜陷入困顿,我逼死冷然,打击南宫越,是我自以为是地去决定别人的命运,却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张开双眸,含笑望向若有所思的丹少亭:“他说的,好像都对。” “子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脸疲惫,丹少亭忍不住出声相唤,刚开口,却被子辰打断 “少亭,我现在倒是越来越相信那个预言了。” “子辰!”略高的声音中有着隐隐的责备。 “其实信不信,我也都得拼一拼。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天若负我,我定抗天!只是,值不值得?”豪情万丈的话说出的语调却是低低的,带着点疑问,更多的却是渗入骨髓的疼痛与阴冷。 “子辰,你又想干什么?” 略转过头与丹少亭对视,眼中已扫去刚刚的疲累,只剩下一丝玩味。,没有回答丹少亭的话,子辰却是反问了回去:“少亭,你说着满朝文武,最恨的是我这个叛臣,还是君上?” “这??????”轻轻开口却硬生生把话压了下去,开不了口,怎么可能开得了口,纵使知晓答案,还是不认说出。 “你既不好说,子辰代你回答可好?位高尊贵的顾惜国师,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却在顾惜危难之时叛国投递,累君上无心朝政,致顾惜政败军颓,的确是千古罪臣。今楼文兵败被俘,自是人人得而诛之,除之而后快。” “子辰这是何苦?”听到眼前的男子如此说出,丹少亭不禁一阵心痛,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本来两年来国师不露面,人们也极少谈起了,今日却突然返朝,更是以一个被俘叛臣的身份,早就震惊了整个儿朝廷,也就下意识般将国君所有的过错归咎到这个“罪魁祸首”身上了,丹少亭知道,却不愿说,而子辰自己却如说书一般娓娓道来,听得丹少亭硬是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才好。 “既如此。”仿若没有听到丹少亭的话,只是自顾自说了下去:“若真有放手一搏的机会,便恨得更彻底一些又有何妨?罢罢罢,事已至此,我除了自己,还有什么可赌的?” 听到子辰自语一般的话,丹少亭不禁盯紧了眼前的人,却只见那人眸中一缕浓的化不开的痛,望向远方的眸子毫无焦点,仿若透明,却是如何也看不透。 “子辰。”轻摇那人的肩,丹少亭将子辰的思维硬生生拉了回来。 “少亭还是先回去吧,这种时候被君上知道总是对你不利的。至于你知道的,还是线瞒着君上吧,这种种曲折,君上信了,天下也不信,若是到时候君上硬要保我一命,怎堵天下悠悠之口,恐怕那时局势,更于君上不利,让我来想办法,总是会有完全之策的。” “子辰,你的想法我猜不透,可否直言?” “别问,少亭,至少现在不要问,我也不知道,让我想一想,可好?” 略一点头,丹少亭随即起身:这个男人不是他能看透的。 “子辰自己保重,用的着少亭的地方开口便是。”斟酌着对子辰说完,丹少亭便转身向牢门走去。 “少亭!”仓促的声音响起,有些微的不知所措。 丹少亭停下脚步,回身望向那有些躲闪的眸:“怎么???????” “王爷他??????”有些焦急的声音似是冲口而出,只说了三个字却生生顿住 “祥王他一切都还好,人在西苑,君上没叫人审,也没说什么问什么,就直接关在西苑了。” 半晌并无回声,却听子辰长长舒了口气,似是自语般呢喃:“西苑,倒也算清净之地,看来君上并无杀意,也好,总归是能知道你还活着。” 抬头,看向丹少一脸疑惑地站在门旁,便收了满脸情绪,只是淡然开口:“回去吧,少亭,君上的身体有老少亭了。” 不再说什么便拉门出去,看狱吏将牢门上锁,心有淡淡的痛意:这天,为何定要生一个萧子辰? 53、风絮花残已化萍 清晨,淡淡的阳光洒落,即便再黑暗的地方,只要有机可乘,太阳都不会吝啬他的光芒。小小的牢房,虽只有高高的一方小小天窗,阳光依然透了进来,只是,这光照得亮牢房,却不知是否能照亮人心。 静静地负手而立,子辰面对窗边,找寻着太阳的光线,他被关在这个地方已经有足足七天的时间了,没有任何动静,没有审讯,没有判决,也没有人来决定他何去何从。自那日与丹少亭一番长谈后,头脑中便已浮现一个计划,即使什么都没有了,他也要拼上最后一搏,赌上一切换顾惜一个未来。他知道,他的办法也许有些荒唐,可是现在,除了自己,他还有些什么?无奈一笑:那便把这命也赌进去吧!谁让这是他的责任?只是办法有了,总要出去才鞥实施的啊!可是七天过去了,他是连个能做主的人都看不到,更不用说与轩辕鸿若见面了。 思索间,牢门吱吱嘎嘎地打开,有些急切又有些迟疑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紧皱的眉头一松:还真实说曹操曹操到。牢门被打开,脚步声在近在咫尺之处消失,子辰嘴角微勾,然后霍然回身,在望见来人的眸子时愣在了一边: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变得有些陌生,盯住自己的眸子里冷冰冰的,带着丝丝的玩味,仿佛盯着猎物的豹子,悠闲。狠绝,残忍!心头猛地一颤,经有一丝不安浮上心头,愣愣的,早已忘记想好的计划。 “怎么,国师大人是想表现一副宁死不屈的气势给朕看不成,也不对啊,若真实宁死不屈你该在两年前在对南宫国主表示啊!难道南宫国主朕有那么大的魅力?轩辕鸿若讽刺味儿十足的话并未让子辰听进去多少,却成功地拉回来他的深思。 “罪臣萧子辰见过君上。”俯身,叩首,一如往日,变得却是心境。 冷冷一笑,轩辕鸿若在石床上做坐了下来:“上朝的时候吵的要死,一些人说你劳苦功高定有苦衷,朕可不想冤枉了好人,所以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怎么自圆其说。”没有叫起也没有训斥,轩辕鸿若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期盼的:告诉朕一个理由,说你没有背叛,真的也好,藉口也好,只要你说,朕就信! 没有声音也没有回答,那身影就只是静静地跪着。 “怎么?晾了你这么多天,还没有想好嘛?这不像国师大人的风格啊。”心理有着不同的想法,可是话一说出口却是冰冷极的讽刺。看那人转身,虽依然跪倒余地,望向自己的眸子里却只有平静,平静的让人看不穿摸不透 “事实就是事实,罪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嘛?那就是说你承认你背叛了国家,背叛了,朕。好。,萧子辰,很好,是你不仁不义在先。弯腰,伸手托起子辰的下颌,直视那双仿若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国师大人还是那么美,朕后宫那些人,怎么就是没有一人能及你万一?”戏谑地盯着眼前男子永远都是波澜不惊的脸,轩辕鸿若一字一字清晰道来“如此美人儿,杀了可惜,不如,你也进朕的后宫吧。也许朕会留你一命。” 一瞬不瞬地盯着萧子辰脸色的变化,轩辕鸿若似乎算准了他会反对,会生气,最起码会有尴尬之色,那样也许自己就可以好好羞辱他一番,却不想,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一丝的变化都没有,那人只是低头沉思,似乎是真的在考虑轩辕鸿若的提议。 “好吧,我同意。” 正在思索着应该怎样开口,却听子辰的声音传来。 “什么?”似是大惊,轩辕鸿若忍不住叫了起来。 “子辰说,子辰愿意进您的后宫。”轻轻的声音,听不到悲也听不出喜。 “你??????”这个答案确实是轩辕鸿若没有想到的。难道,他真的是这样的人?他,是真的,萧子辰吗? “君上不用惊异,千古艰难唯一死,子辰并不是神仙。能或者,毕竟是好的。”淡薄道来,这世上,恐怕再无人能把这样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了吧。本来是想让子辰难堪,却不想倒是自己无言以对。 半晌,终于明白现在的情形,轩辕鸿若嘲讽一笑:“朕以为你有多清高,却也如此,下贱。” 重重的两个字进入耳膜,直刺到心脏,却再也没有太大的反应,痛机反笑:“清高也好,下贱也好,都是要有地位做支撑的,子辰今日不过是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谈清高?” 收手,手指紧紧钳住子辰的下颌,轩辕鸿若一字一字道:“也是,投递叛国的事儿你都做了,你们萧家的什么家训你也不用遵了吧。什么不能柔媚惑主,什么不能淫乱朝纲,在你萧子辰的眼里早就不值什么了吧。” “好!”最艰难的话已经出口,就什么都豁出去了吧,毫不犹豫地回答,直视着轩辕鸿若:“子辰什么时候能出去,这里,子辰不喜欢。” “很快,朕也舍不得把你这么个大美人关在这儿。” “谢君上。”轻叩首,子辰含笑望进轩辕鸿若的眸子:你的确变了,变得陌生,残忍。 躬身送走了轩辕鸿若,子辰仿佛已无力支撑般倒退两步,却突然生生顿住了身形:“若颜?出来!” 纤柔的身影自黑影中走出来,似乎是难以置信一般盯着子辰。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早,但刚好听到很多不该听的话。”有些冰冷的声音,全全然不似曾经的恭敬,若颜显然无法接受她听到的一切。 轻轻一笑,并不在意若颜的态度:“短短几个月,你的功夫倒是精进不少,我是该夸楚离是个好师傅,还是该夸你是个好徒弟?” “也许,只是因为你的精神都放在了轩辕鸿若的身上。” 微微皱眉,子辰并不喜欢这种打哑谜的方式:“你到底想说什么。” “主上。”轻呼一声,若颜隔着牢门拽住了子辰的衣袖:“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对不对?” “当然是真的。”轻笑 “我不信,这不可能。”忘情地大叫,若颜已经顾不得她是在什么地方了。 “是不可能。” “啊?”听起来莫名其妙的回答,发出更大的惊异,若颜已经完全被弄糊涂了, “嘘。”示意若颜小声“你想把守卫都引来吗?” 看着若颜轻展笑容,这些人当中,他和若颜认识的最晚,时间最短,却是在最不同寻常的时候,这个女孩子年轻无邪,却是被生生卷进这场阴谋之中,若颜让他看到的是人的另一面,简单的,纯洁的,却是在他的生活中几乎没有的一面,他生长在权术与手腕之中,冷酷高傲,却只在若颜的面前会带着些柔和,他太想保住这份纯洁简单,这份本也应该属于青舞的简单。 “若颜,冷然已经死了,青舞的仇也就算是报了,你离开吧,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好吗?” “不好!”仿佛完全没有考虑就脱口而出,若颜的语气中经带着哭腔“你说过,只要我好好和楚离学,你会让我接替青舞姑娘的,我可以像她一样帮助你,打探消息,护卫顾惜。“急切的语言,若颜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自己,青舞对她恩重如山,她的确是为了给青舞报仇才混进楼文皇宫,接近子辰的,却为子辰所做的一切所打动:那么复杂的计划,那么惊险的一举一动,却全掌握在子辰一双翻云覆雨手里,子辰在她的眼里已经不仅仅是伟大了,而是天神,她敬仰他,也同情他,也许真的只有她才看见过子辰无助与孤寂的一面。她想陪着他,并非因为爱,只是单纯的想陪着他,替青舞姑娘陪着他。 “没有什么消息需要打探了,顾惜也不再是我可以只手护卫的了。“ 听着这些近乎凄怆的话,若颜楞了愣,不知道应该怎样接下去。 “你还能联系上楚离吗?”依旧是平静的声音, 楞了愣,点头,若颜不明所以。 “你帮我带句话给他,把外面的人都散了吧,告诉楚离,子辰一生自问无愧于朝廷,无愧于君上,也无愧于萧家列祖列宗,但对于身边的人却欠得太多,子辰身处国师一位,许多事身不由己,今生,是注定要负了这些人的,子辰之过,希望他能谅解。” 猛然回过身来,若颜的眼中尽是惊恐:“什么意思,主上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你真的要,要??????” “是。” “为什么?” “为顾惜。” “若颜不懂。” “若颜,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还剩下这条命,这个身子是还可以利用的了。” 愣愣地望着萧子辰,若颜眼里都是惊慌:什么叫只剩下这条命这个身子是可以用的?究竟是什么,他究竟还要怎样? “别想了。”看见若颜直愣愣站在原地,子辰继而劝道:“能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就是福,青舞因我而死,剩下的平淡,你便代她一起活了吧。” 手轻轻抱住头,若颜仿佛承受不住什么般蹲下来,怎么了,都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像遗言? “若颜,回去吧,好好活着,这些事情别再想了,就当这是命令。” 站起身来,若颜的眼角带着泪,却又重重抹去,她要像青舞姑娘一样,坚强,无论是不是早已物非人也非。 “若颜听主上的话,代青舞姑娘好好活着,主上想做什么,若颜愚笨,猜不透想不明,但是若颜知道,一定不会像君上说的那样,是贪图富贵,所以,若有一日主上不测,若颜会并着主上的那份一同活出来。”带泪的眼眸,坚定的语调,一瞬间,子辰仿佛真的看见了青舞的影子。 “好,代我一起活着。”长吐一口气,子辰再次开口:“告诉楚离,祥王被囚西苑,他明白的。” 默默点头,若颜决然离去,却在回眸间看到,这个似乎永远屹立的男子,竟如支持不住般,跌坐在石床上,触到的,也只是冰冷,冷的就如同子辰的心:为什么,为什么连若颜都能看懂他,为什么,时至今日,处处出语伤他的,是那个他费尽心力保护的人?还有轩辕鸿懿呢?他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想?追慕荣华?浪荡下贱?会吗?真的想知道,会吗? 54、愁向风前无处说 顾惜十年夏季,百花争艳的日子,似乎将皇宫也沾染着带着些艳丽。就在这样一个季节里,轩辕鸿若迎接了他的“新宠”,昔日的国师,今日的“男宠”。 斜倚濯浪园凉榻上,轩辕鸿若如众星拱月般等待着子辰的到来,他身边有许多美貌的青年,他们都很好奇,即将到来的是怎样的人,让他们的君王打扫好濯浪园等候。 濯浪园在皇宫的西南角,幽静淡雅,轩辕鸿若没事儿时最喜欢来这里消遣,所以,所有的人都以为能住进濯浪园,大概就住进了轩辕鸿若的心里。 轻轻的脚步声,门口有人影闪入。保住子辰一命,轩辕鸿若可是大费周章,几乎用了昏君的一切手段,最后的结果是终身监禁,明眼不明眼的人都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可这件事一下来,人们感叹的已经不是轩辕鸿若是不是昏君,而是萧子辰居然同意了而不是自裁,在众人眼中,萧子辰应该还不至于如此保命吧,可此事一出,众所皆惊!晃晃头,轩辕鸿若继续关注门口的人,人影越来越近,是一位紫色华服的男子,瑰紫色的锦缎外袍上镶着淡金色的边,袖口略宽,用银线密密绣着锦绣祥云的图案,胸口对襟前,也是一色银线,首尾相连,繁复密丽,却看不出是些什么,锦袍外面,罩着一件淡紫纱袍,头发只半束,仍有大把大把的散在后面,束缚的,却也是一支紫玉璃够,连鞋子也是玄色。昔日一身纯白的萧子辰,今日从头到脚,除了略显苍白的肌肤外,竟是找不到一丝白色的影子。还记得那时,轩辕鸿若派人给他送的是一套白衫,却不料被他原封不动退了回来,他当时叫人带回来的话是白色太素,不适合他现在的身份。真是想不到,曾经如青莲一般的人物,竟也能将这瑰紫穿出无尽的妖媚。紧盯着快到眼前的人,说妖媚都无法穷尽了呢! “子辰见过君上。”拜倒于地,那人抬眸,含笑望着轩辕鸿若,淡淡的烟波中,有柔有魅,也含情。 起身,拉近和子辰之间的距离,轩辕鸿若的手自子辰的侧脸缓缓划过:“看看,这才叫做倾国倾城,你说朕这里这么多美人儿,怎么就没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呢?”半真半假的话,微眯的眼,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若能一样,天下就不需要子辰了。”似真似假的回答。 “哈哈,朕向来说不过你的,你若能像他们一样让朕高兴,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他们有的,你能有,他们没有的,你也能有,不过如果你让朕不高兴了,这皇宫里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多得是。”半威胁的话,轩辕鸿若只是想让子辰明白一个事实:你,萧子辰和我其他的男宠一样,没有什么区别。最多,只是比较受宠,你加诸给朕的,朕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子辰一直都很为君上着想的,怎么会让君上不高兴?”一语双关的话,子辰打量了一下周围:“君上对子辰也一向不错,连这濯浪园也给子辰留下了。唇角一勾,带起一丝妩媚:“子辰谢过君上。” 濯浪园算是子辰的旧居,还未袭国师一职时,子辰是轩辕鸿若的伴读。一来轩辕鸿若和他粘得很,死拉硬拽不让子辰回去,二来先帝为示重视,特许子辰在宫中选一住处,权作小憩之所,子辰选了这濯浪园,算有些偏僻,却幽静许多,后来轩辕鸿若登基,子辰做了国师,这濯浪园便极少用了,最多只是事多繁杂需要与轩辕鸿若久处时才来这里休息片刻,仔细算来,这数年光景,来到这里,一只手大概都数得过来,却不料,今日能见到,冷冷一笑:物是人非,当真是物是人非,昔日的休息之所,今日,成了他的寝宫,成了他在轩辕鸿若后宫中的一席之地,成了他服侍轩辕鸿若的地方!服侍,多么讽刺的两个字,萧家家训的第一条不是尽忠报国,而是不得以色事君,柔媚惑主,可是,若是为保国呢?他这究竟算不算得以色事君?依旧含笑,半跪在轩辕鸿若的榻边,子辰的大脑却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半倚榻上的轩辕鸿若也并没有闲着,似是含笑打量眼前的男子,心中却是另一番光景:他是特意命人把濯浪园打扫出来给子辰住的,但这其中究竟是怎样的心思,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拼命告诉自己,他让子辰住进濯浪园,并非因为他对他还有情,而是因为他恨他,他要用往昔一点一滴的回忆折磨他,可说到底,还是有三分欣喜的,无论怎么样,这个人终于还是来到自己身边了,无论是为了什么,自己终究还是抓住了他,哪怕,是用强力囚困! 当轩辕鸿若和所有的人都离开,濯浪园也只剩下一阵静似一阵的冷清,子辰多少还是要感谢轩辕鸿若的,并没有选择今日就在这里过夜,人是来了,却还没有做好“服侍”的准备,子辰冷笑,有些自嘲有些无奈,自小他学政务,学史鉴,学手段,学风雅,一个人学几个人的东西,可他怎么就没有学过怎么做一个男宠?他怎么就不先学学怎么取悦帝王?长吐一口气,好吧,那就现在学,佞臣他没当过,可是见过,蛊惑君主不理朝政,夜夜笙歌,应该是不难的吧! 55、不如前事不思量 乐声阵阵,一浪柔过一浪,舞姿曼妙,一个艳过一个,绯衣男子半倚半靠在一边金色龙袍的男子怀里,唇角含笑,一双凤眼却是似有还无般扫想面前的一堆尤物,房间中烟雾缭绕,却是不知香炉里焚了些什么,和着案台上浓郁的酒香,竟能生生让人醉倒。绯衣男子似已醉了,修长手指沿着酒杯雕刻的纹路缓缓游走,眼神却愈加迷离,着龙袍的男子一手揽住身边的人,另一只手却端了一杯酒直送到男子身边,琉璃盏,映着淡碧色的美酒,更显出男子双唇的细腻。 “子辰一向酒量不错,怎么今天这么快就醉了?”含笑的话,轩辕鸿若低头望向两颊已略带嫣红的子辰。 抬头,翦水双眸直视轩辕鸿若,子辰开口:“酒不醉人人自醉,此等场景,若不醉,岂非大煞风景。” 笑而不语,轩辕鸿若径自饮进杯中酒,却突然毫无预警地吻住了子辰的唇,感觉到怀中人身体猛地绷紧,复又慢慢放松,轩辕鸿若笑得越加邪气,一口酒竟是硬度了过去,缠缠绕绕,半晌才放开。自顾自靠回榻上,轩辕鸿若望着眼前依旧嘴角笑的男子镇定自若的布菜,斟酒,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朕还真难相信眼前的你是子辰。也不对啊 ,以前的子辰也是朕亲眼所见,告诉朕,是你伪装的太好,还是变得太快?” 只是浅浅一笑,子辰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被轩辕鸿若嘲讽后的悲伤或尴尬,满倒一杯酒,凑到轩辕鸿若的唇边,看他饮进后才又悠闲地放下手来,看着轩辕鸿若一双戏谑的眼,开口道:“也许,这只能说明所见不一定为实吧。”带笑的唇,两眼弯弯,竟是三分诱惑七分魔魅。 愣愣望着子辰,轩辕鸿若眸中闪着的欲望,手却不由紧握:那个如青莲般高傲的人呢?为什么他会变得这么卑贱,叛国了,难道连自尊也不要了?眸中的欲望愈浓,轩辕鸿若的手就愈紧。 看着眼前一脸媚笑的男子,突然狠狠一掌掴了出去,带着八分内力的掌劲将毫无警觉的子辰抽出好远,重重摔倒在地上,乐舞一下子停住,在轩辕鸿若近乎狂怒的:“滚”字中落荒而逃,望着伏在地上的人半天未抬头,轩辕鸿若一字一字问道:”那现在呢?朕看到的是不是也是假的,你表面上媚态十足,背地里是不是又在想着怎么捅朕一刀?“ 被抽到地上的子辰,只觉得半边脸都是火辣辣的,谁知道轩辕鸿若用了多大的力,子辰的大脑竟是一瞬间一片空白,直到轩辕鸿若的话一字一字撞入,方才回过神来,嘴角一股热流涌出,滴到大理石地面,子辰不禁一阵苦笑。 抬头,对上轩辕鸿若一双喷火的眸子:“子辰人都在君上的后宫了,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一句话说完,连子辰自己也愣住了,多熟悉的话,两年多以前,在楼文宫殿的屋顶,他和冷然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他为了顾惜,今日,他依旧为了顾惜,那时,他顶着叛臣的名号,现在,他却又背负着佞臣的骂名,听样的事,竟两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当真是,上天眷顾呢! 恨恨盯着地上的人,轩辕鸿若在那人的眼神中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有淡淡的痛楚,淡淡的委屈。拂袖,不管不顾而去,空荡荡的屋子里依旧金碧辉煌,却只剩下绯衣男子静静坐在地上。 目送轩辕鸿若离去,子辰吐出了胸中的一口闷气,然后径直躺在地上,他以男宠的身份服侍轩辕鸿若已经有一个月那么久了,夜夜笙歌,醉生梦死,轩辕鸿若在这里已经是流连忘返,顾恋春宵了,虽然迄今为止,他们都还只是饮酒作乐,轩辕鸿若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碰过他,但他确实已经成功让轩辕鸿若忘记早朝,忘记国事,他不用猜也知道,下面的臣子有多恨他,他不用猜也知道奏请杀他以平民愤的摺子怕是早已铺天盖地了,闭上双眸,子辰似乎逃避般用手遮住烛光:恨吧,你们恨的越深,结束的一天就会有越好的效果。 轻轻的脚步声,一直到子辰跟前,子辰才猛然反应过来有人进来了!迅速地起身,一双凤眸有些戒备地望着前面的不速之客,却不由得愣在了当场,眼前的人是一位女子,淡紫色纱衣罩着月牙白绫袍,长相颇为艳丽,一双眸子却清澈似水,虽然在见到子辰后眼神变了几变,但不难发现,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儿。 “你??????”斟酌着开口,子辰似乎有些不知怎样询问。 有些发楞的眼神转了转才定了焦,女子在看到子辰的一刻也愣住了,她本来是想来看看这个吧轩辕鸿若迷的神魂颠倒的男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她还清晰地记得,那日君上说起这个人时是怎样的恨,所以,刚刚对上子辰时她的眼里尽是刻意的不屑与冰冷,可是一见之下却不由失神:眼前的男子虽是绝世容颜,充满魅惑,可却有着似乎是天生的高傲,披散的长发有些凌乱,遮掩不住已红肿的脸颊。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迷茫,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直到子辰开口询问,她的神思才转了回来:“我叫潋瑾,是君上的妃子,。”好像下意识一般,潋瑾直接报了家门。 自嘲一笑:又来了一个吗?自从他进了濯浪园,接待的就不仅仅是轩辕鸿若刻意施加的恨,还有就是妃嫔恶意刺耳的嘲讽,对于那些争风吃醋,子辰自以冰山的本性顶了回去,君后训诫味几浓的话,他却只能哭笑不得地应是。今天这个,来看他的笑话? 冷了半天的场,对方竟硬是一言不发,倒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有事吗?”礼貌性的询问,子辰只想快点儿打发了人了事 “我??????”一时间,本已想好的责问竟开不了口,潋瑾知道这个萧子辰,也知道后宫里的其他妃子几乎都来过这里,自己直到君上不喜欢她学那些争风吃醋的把戏,所以她从来没来过,可是今天,君上一脸悲怒地问她,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子,她就明白了,君上一定又是为了那个萧子辰才这样,她不知如何是好,就只好一遍一遍地告诉他我不会变,才哄他入睡。本来想着为君上责问他一番,可是站在他的面前,想好的台词竟是说不出口。她觉得他不像,不像传闻般的那样不堪,就只是因为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坦荡。 眼看着面前的女子开始和他大眼瞪小眼,子辰直接转身向里面走去:“如果没什么事,我想休息了。” “为什么?你不是坏人,为什么?” 生生顿住脚步,子辰既惊讶又想笑:惊的是在重重传闻之下,这个刚刚和他相处几分钟连话都没说过两句的女子如此肯定地对他说他不是坏人,笑的是,这女子经单纯如斯,深宫之内经简简单单的用好坏区分人。 “柔媚惑主,淫乱朝纲,我不是坏人,是什么?”若无其事的声音无情也无怒。 “你不是!”那女子已然走到子辰面前,一双大眼睛执拗地盯着子辰。 “哦?”哑然失笑,这女孩子,真有趣:“你就这么肯定?” 轻轻低头,女子复又抬起头直视子辰:“君上说他最喜欢的就是我的简单纯洁,他说我阅历太少,分不清这世间的浑浊险恶,我承认,可是,正因为我经历得太少,才可以看到许多人看不见的东西,真便是真,善就是善,再隐藏也藏不住的。” “也许吧。”再一次转身,在这女子一片纯洁的目光中,子辰竟有些心虚:“你大半夜来这儿,该不会是和我讨论好坏问题吧。” “我??????”轻咬下唇,潋瑾再次固执地走到子辰面前:“我想请求你,别再伤害君上了。他今天很伤心。潋瑾进宫一年多了,君上对我好,宠我,疼我,可是我知道他不爱我,他好像在等什么人。直到那天,他在一道摺子里看到了你的名字,我从来没看过君上那样咬牙切齿的恨意,但却是那么的真实,君上对我们,对其他的??????男人都从来没有过的真实,所以我猜,他等的那个人就是你!” 心轻轻一动,子辰说不清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他等我,也许只是为了,报复我。” “也有可能,只是为了爱你。”听不到回答,潋瑾抬起头轻轻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 “是,我听人说,你是犯有叛国罪才进宫的,可是我觉得你不像,你有什么苦衷,可以告诉我。” “告诉你?” “是,我可以告诉君上,他不会怪我的。而且如果君上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一定会原谅你的,一定会很高兴。” 疲惫地合上眸子,子辰的心有一些乱,为什么,一个刚刚见面没多久的女子都相信我,而你,和我一起长大的你,却看不清不肯相信我?惊讶于这种状况,子辰却不知为何并不是那么难过。甩开一切,重新打量这个女孩子:“你很爱君上是吗?“ “啊?”子辰突然转变的话题让女子楞了一下,继而就涨红了双颊:“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他快乐,高兴。” “他是帝王,许多事情是无法以快乐为念的。” 看着一脸茫然的潋瑾,子辰但淡然开口:“若你真的爱君上,若你真的想帮我,今晚的事就不要对人提起,尤其是君上。” “为什么?”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好人并不是一定要做好事的。” “我不懂!” “你不用懂,如果你真的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了君上,也许他会快乐,也许他会想明白些什么。但是他会付出更大的代价,生命,甚至是顾惜!” 愣愣望了望子辰,显然是被他的话吓到了。子辰也知道,他对这个女子说得有些多了,但是若由着她不知轻重地在君上面前乱说一通,他的计划可能就会付之东流,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再不能在这里栽跟头吧。索性吓吓她,让她缄口不言的好。 看着女子目瞪口呆,傻子一样盯着自己,子辰不得不放柔了声音:“回去吧,你是君上的人,三更半夜背着君上跑到别的男人房里,君上会生气的。” 用力咬了咬下唇,女子一双明艳的眸子坚定地望向子辰:“我明白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把真相告诉君上就会害了他,可是我相信你。你也可以相信我,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最起码告诉我,我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让君上没有那么难过。” “好好照顾君上,如果我伤害了他,请你,代我安慰他。” 一个人卧在宽大柔软的大床上,很软很温暖,可还是觉得冷冰冰的。今日的潋瑾是个插曲,唯一意外的是那个女子清纯如斯,却比许多自诩聪明的人看的还要透彻,轩辕鸿若,这个他连名声带性命都搭进去的帝王,却选择不闻不问不顾,宁愿相信他的背叛也不相信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么,另一个人呢?在西苑的那个人,才是真正该恨他入骨的人。 该恨他的人选择放纵! 该信他的人选择报复! 为什么? 西苑,祥王,但愿一切都结束之后,还有能力,保他一命! 56、暮天遥对寒窗雾 灯朦胧,烛闪烁,自那日轩辕鸿若在这里大怒而去已有两三人了,轩辕鸿若没有再踏进濯浪园半步,他自然也是不愿意出去“惹是生非”的。安安稳稳呆在这濯浪园想下一步该如何出手。几个月了,他萧子辰魅惑主上的罪名是是坐的死死地。轻叹一口气,也该差不多了,或许是时候了,结束这一切,他累了也尽力了。未了的只剩一件,就是西苑的那人,自踏入皇宫的那一刻他就明白,那人将成为他的一颗棋子,却也是下定了决心要保住他的性命,以夙凌风的个性绝对不会撒手不管,只要楚离进宫救人,他最后的一步棋就算是安稳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要利用你,但这一次,也许我不会再欺瞒什么。 已经有些暗淡的烛火瞬间抖了一下,火光映照下,墙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却逃不过子辰的眼睛,眉一凝:这又是哪儿来的?看样子功夫还不错,耳边呼啸之声响起,一柄弯刀已迅速向自己砍来。苦笑:倒算是忠心啊,进谏之路行不通,暗杀都用上了。挫腰,转眼间人已滑出几丈,跃出弯刀笼罩的范围,那人一击不成倒也不慌,足一点,转身又攻了上来,手起,瞬间就拆了七八招,本是想着逼走这人也就算了,却在瞬间改了主意:投递叛国、淫乱朝纲,如若再加一条滥杀忠臣,会不会效果更好?心中不知是哭还是甜:恨吧,今天,你们越是恨我,等到一切都结束的那一天,效果就会越是强烈。 指灵动,只一刹,子辰的招数变凌厉起来,招招攻人死穴,伸手夺刀,顺势架在那人的颈上,懒得知道是谁,面巾就留着吧 “谁让你来的?”冷冷的话,无喜无怒。 意料中的沉默,子辰轻笑,语出轻蔑:“想做英雄?不说也罢,我成全你便是。”十指紧缩,竟是生生折断了那人的喉骨。 凤眸望向手中已无气息的躯体,子辰的眼中闪过一时的迷茫与怜悯:你也算是尽忠了,好歹还有人会为你风风光光出葬。 手松开,任已软倒的身体跌落在地上,再也不愿多看半眼。 轩辕鸿若赶到濯浪园时,一切都已结束。 濯浪园的打斗声引来的内侍,内侍又引来了帝王,虽然知道那个人不是弱不禁风之人,还是叫了侍卫匆匆赶来,看到屋里的一切时,心还是差点漏跳了一拍:紫金长袍的男子依旧悠闲地摆弄着面前的白玉杯,明丽的眸,略显慵懒的姿态,如果不去计较地上面容扭曲的尸体,倒是一副美丽的画面。 “子辰见过君上。”下拜,子辰对地上的死人显然没有过多的在意,在看到轩辕鸿若目瞪口呆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后才淡然一笑:“君上不必介意,不过是一个刺客,夜闯濯浪园被子辰杀了。” “刺客?谁派来的?” “该就是那些人吧。问出来有什么意思,还不是那些陈词滥调,听的都烦,何苦为这些个坏了心思。‘ 闻言一笑,轩辕鸿若顺手把子辰拉了起来,戏谑之情又上眉头:“朕不过问了一句,你倒是有一车的话等着呢。你萧子辰在禁宫里未经特令,人连审都没审就给杀了,有违礼法!” 看着轩辕鸿若自顾自地向殿内走去,子辰明白今晚他的任务又来了,暗吸一口气,子辰随后跟上:“既是禁宫,擅闯本来就是死罪,杀了也没什么。” “算了。”挥了挥手,轩辕鸿若坐在了软席上,向一旁静立的侍卫法发令:“把这儿收拾一下,别扫了朕的兴致。拖出去随便埋了就是了。”得令的侍卫上前,刚想拖走地上的尸体,却被子辰阻止:“等等!私闯禁宫可是冒犯君威,视帝威为无物,如此草草了事,恐难威慑他人。” “哦?依子辰的意思,应该如何?” “人都死了,不外乎就是悬尸示众。” “好。”可有可无地挥挥手,轩辕鸿若也不甚在意:“死人一个,子辰想怎样就怎样吧。” 微笑,示意侍卫照做,子辰向前两步靠近轩辕鸿若,与面前的帝王面面相对,竟是一句话也没有。 “怎么不说话?”慵懒地坐在大床上,轩辕鸿若紧盯面前低头不语的子辰:脸上的红肿以已消,嘴角淡淡的瘀伤还看得出来。 “子辰不敢。”貌似诚惶诚恐的回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闻言的轩辕鸿若却是一笑,手已抚上子辰的嘴角:“你在怨朕?” “子辰不敢。” 一把把那男子拉到身边,口中的话不知是真诚还是戏谑:“不敢和不怨是两回事。如果,你真的怨朕,不如,朕今晚就好好补偿你一下可好?” 手轻移到子辰的颈项,已灵巧地解开两粒盘扣,珠灰金边的衣领随即软了下来,颈边一片冰凉,却只瞬间,就换做轩辕鸿若灼热的呼吸,身子一颤,子辰不由紧张起来。 感受到萧子辰瞬间紧绷的身体,轩辕鸿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几日思量,轩辕鸿若打定了主意要报复。本来摇摆不定的心思矛盾满满,也想过回到从前和他好好相处,虽然明白变换了很多,但好歹子辰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如若可以,便这样相伴一世也是好的。可在看到子辰日渐的堕落外,心是一阵阵的愤怒。终于下定决定,你要卑贱,我就让你卑贱到底,得不到你的心,要了你的人就是。思索间,唇已移到子辰的耳边,话音一转,暧昧到极致:“何况,朕好好的春宵让你给搅了,你是不是也该赔朕一个春宵呢?” 闻言,终于知道轩辕鸿若想要干什么了,虽然早有准备,仍不免一阵慌乱,扯了几次笑都成功不了,索性伏在轩辕鸿若身上任他摆布,感到身上的外衣已被落下,子辰似乎是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朕记得你以前最爱白衣,为什么这回竟不肯再穿?” 了几回力终于可以开口,子辰尽量使得声音平缓:“白色太素,不合适。” 闻言轻笑,轩辕鸿若满不在意地在子辰身上攻城略地,恍惚间,子辰突然意识到自己近乎一丝不挂地倚在窗棂,被轩辕鸿若大力推道床中央,子辰用最后的意识挥手,掌风击灭案台上晕黄的烛光,顺手勾下了束起的帘帐,感觉到轩辕鸿若死死地压在自己身上,子辰清楚今晚是怎么也逃不过了。感受到那人胡乱的抚摸亲吻,子辰只觉得身体非但没有因为挑逗而燥热反而愈加的冰冷:算了,这条命都给你了,这个身体,又有什么所谓? 发丝散乱,零落在素色的大床上,轩辕鸿若抬头,望进子辰含笑的眼中,琉璃闪动,这一刻,若有哪一双眸子最美,那定然是子辰此刻的翦水双眸。虽含笑,丝丝妩媚,轩辕鸿若硬是在其中看到一丝决绝,仿佛是祭台上的祭品。 “哼!献祭吗?我便叫你再彻底一点!粗暴地分开修长的双腿,只有一瞬间的颤栗,子辰便回覆平静,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黑暗中看不见身下的人是什么表情,只能瞄见刚才还闪亮的眸子已半闭,只剩下一片朦胧! 嘴角一抽,轩辕鸿若的手自那人赤裸的身体穿过,直绕到后面揽住那人略窄的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你必须,痛苦! “子辰。”轻轻开口,轩辕鸿若满意看到子辰原本白皙的胸口已经一片于红泛紫“你在楼文这么多年,倾国倾城之貌在南宫越面前,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吗?” 猛地睁圆双眸,一双凤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轩辕鸿若一脸无所谓的笑,大脑中一片混沌:他在楼文过了近两年生不如死的日子,终于算是给了顾惜数年的清净,回来了,背着骂名,为了顾惜社稷忍辱进宫,沦为轩辕鸿若的男宠,如今,还要禁受这样的诘问吗?看着眼前的人停下了一切的行动,只是死死盯着自己,似乎是一心一意要一个答案。 颤抖的唇微开,聚了几次力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君上试试不就知道了吗?”一字一顿,不知是诱惑还是咬牙切齿。 猛地俯下身,满意地看到床上的人因着突如其来的刺痛而扭转了头,轩辕鸿若把唇凑到子辰耳边:“无所谓的萧子辰,你被多少人蹂躏过朕都无所谓,你只不过是一个玩物,朕不在乎你是不是三贞九烈,你又不是女人!? 一滴泪终于在轩辕鸿若头抬起时滑落,周身上下除了痛还是痛,痛到呼吸都不顺畅了,紧握拳,略长的指甲插入掌心,一片殷红,修长的双腿无力的纠缠,仿佛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般,陷在柔软的大床上,头脑中空白,却异常清晰地想要一个能够逃避的地方,缓缓地,一个身影似在眼前浮现:银白的铠甲,剑眉轩目,含笑望着他,却又突然越走越远,想伸手抓住那个身影,却被轩辕鸿若压的死死的动不得半分。心中唯有半点清明也要夺走一样的吻,昏昏沉沉,似乎没有任何意识,再次转过神来,之感觉到周身一片火热:还没有结束吗?劫难还在继续吗?心中异常的冷,冷的像要冰封所有的情感,子辰从未如此渴望过将所有的感情都归于虚无,在刹那间明白了一个事实:他不爱他,也许曾经爱过,也许从未爱过,在他的身下,他除了责任就只剩下屈辱。紧紧咬住下唇,将无力的呻吟锁在喉间,疼到近乎麻木,不知是身还是心,只想睡去,逃避者一刻的不堪。 已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太阳的光线刺得再也睡不着,子辰才最终选择睁开双眼,身边已无一人,散乱的被子也不再有温度,凌乱的床榻下,只剩下自己的衣服。 身体的刺痛时刻提醒着子辰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刻意要忽略一般,子辰一如既往迅速起身,捞过散乱的衣物随便披上,扬声叫进外面的侍从。侧坐在床上,子辰并没有搭理进来候命的人,低头摆弄帘帐垂下的流苏,半晌方才开口:“昨天那个人,你怎么处置了?” 冰冷暗哑的声音让躬身在一边侍立的人周身也一片冰冷,唯唯诺诺半天才开口道:“君上走的时候吩咐,说叫奴才们按公子的意思做。” 转头一笑,子辰的脸上已经退去了刚刚的冰冷,但看似明媚的淡笑却让人打了个寒战。 “那就悬尸宫门吧,顺便传句话出去,就说,想杀子辰,他的功夫怕是还差了点。” 微微一愣,侍者应声退了出去,却是一脑子莫名其妙:这个人从国师到叛臣到男宠,已是狼籍声名在外,帝王的男人,本就算不得什么光彩的身份,其他人都是很识相的对外臣敬而远之,唯独这个人,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处处耀武扬威,唯恐天下不乱,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招骂名吗?将刺客悬尸不是什么大事,但人家可是刺杀佞臣的忠义之士,这么迫不及待地给自己罗织骂名的人还真是少见的很呢! 57、西风乍起峭寒生 京城最大的客栈里,虽已到深夜,一间房里的烛火却依然亮着,一坐一站的两个人,都沉默而严肃,坐着的男子青衣白绦,依旧是一派儒雅,站着的男子也是一身暗色衣衫,俊朗的面上,轩眉紧紧锁,一脸的愁容,这俩个人就是早已进京的处理和夙凌风,潜伏京师,一来便于打探消息,二来也便于见机行事,得知子辰入狱,祥王被囚却不知道人囚在哪儿,贸然行动太过危险,何况二人皆知,凭着子辰的性子,一定会做些什么的。直到那日若颜密探大牢后来找楚离,他们才得知了一些消息,更大的却是惊讶,若颜带出来的话简直就是遗言,而以那样的一种身份进宫,目的究竟在哪儿?那时楚离记得夙凌风只是一声冷笑,冷静的话语却异常清明:“我虽然不赞同萧子辰,但说他贪图荣华贪生怕死我却是不信!大概发生了什么把他逼急了,他这个人行事作风本来就不能以常人之心揣度。” 于是他们等待,等待事情的真相,好在二人都不是那种急躁耐不住性子的人,竟是硬生生等了几个月,看出轩辕鸿若对谁都没有杀意,二人反倒不急了。直到今天早上,看到宫门外高悬的尸体,听见百姓的议论,他们才是真的有些糊涂了:滥杀忠义,残害忠良,柔媚惑主,淫乱朝纲,佞臣会做的事儿,他萧子辰算是做尽了,而且做的毫不避人耳目。 楚离不愿相信,夙凌风却是不能相信。紧锁着眉从下午坐到晚上,夙凌风完全没有倦意,眼神霍地一闪,随即紧皱的眉渐渐松开,唇角撤出一抹笑意,半晌终于抬起头看向立在窗前一动不动的人,缓缓开口:“妙,的确是妙!你家国师大人这一招,不但妙绝而且狠绝!” 满脸异色回过头来,听夙凌风的口气定是猜到了什么,但不着边际的话也的确叫人觉得难懂。起身,把楚离拉到一边坐下,顺手倒了杯茶给他,夙凌风却是不急着解释。 淡然开口说的却似乎是另外一件事:“你不是个笨人,也不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人,顾惜的情况究竟如何?” “外患虽然暂解,内忧却是不少。” “萧子辰做了这么多,为了什么?” “顾惜清平。” “所以,现在的状况和他的设想相差的太远,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罢手吗?” “不可能!” “所以他一定会做点什么。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份能做什么?人被关押,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你是说,他利用这种做法获得自由?” “这是其一。子辰现在只是个叛臣,他的话几个人会听?轩辕鸿若昏昏沉沉了这么些年,人们对他已经是不报什么希望了,萧子辰如果想让顾惜清平就必须改变这一点,那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偷梁换柱,轩辕鸿若消沉因他而起,他今日回朝本就是轩然大波,再弄这么一招,怕是满朝都无暇去责怪轩辕鸿若了,人们不明所以,他理所应当就是替罪羔羊了。” 望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楚离,夙凌风自然知道他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消息,未等回语便有接了下去:“这一招看似荒谬却着实有效,我本也不确定,但今日一事却无疑是最好的评注,如果只想保命,何必如此照招摇,他本就是待罪之身,如此一招摇,无异于自寻死路,他不会做这种傻事。” “那又如何?”终于回过神来,接上夙凌风的话:“就算全朝人都恨他,顾惜就能清明了?” 凤眼扫过楚离有些惊痛的脸:“你是真的想不到还是根本就不想承认?子辰只要在戏都做足了之后找个方法让轩辕鸿若把他杀了,轩辕鸿若就是个诛小人的明君。”声音不大,却足够犀利,夙凌风向来的风格都是一针见血。 闻言的楚离在原地楞了半晌,他不是笨人,这些道理就算他想不到,经夙凌风一点也就什么都透了,只是不愿信,不敢信,不想信。 子辰的这个方法算是最有效的方式,偷梁换柱,把所有的罪名都一肩扛下,给轩辕鸿若的依旧是一个明君的名声,一个清平的顾惜。 轻轻的一声叹息,打断了楚离的思绪,夙凌风自语传入耳畔:“他这又是何必,以他这么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顾惜气数已尽,轩辕鸿若并不是一个适合做帝王的人。” 听了夙凌风的话,楚离站起身来,紧了紧手上的剑,语出冷然:“今晚我进宫一趟,亲口问问他,也许有一丝转换的余地。” “何必自欺欺人?你们家国师你还不了解?”话出,见楚离神色黯然便复又说道:“也好,也可以问问他究竟是怎样的打算,能劝就试试,好歹也要尽一份力。只是皇宫不比别处,我就不相随了,照顾我一个不懂武功的,倒是累赘。只你一人一切小心。” 望向夙凌风带些关切的眸,楚离心中一暖,缓缓点头:“我知道,你就在这儿等我。” 58、潇潇几叶风兼雨 画屏冷烛,照尽一厢寂寞。珠灰色长袍的男子独坐小酌,自那日一夜后,轩辕鸿若就没再来过,也许是无颜相见吧。他知道,那一晚作戏的,不仅仅是他一个,轩辕鸿若近似蹂躏的折磨方式暴露了那人的不自然,若真的再见,以何面目? 伸手,取过桌上的雕花玉壶,自斟一杯,喝得慢条斯理温文尔雅,自住进这濯浪园,最常做的便是借酒打发时间,若是轩辕鸿若不来,便独酌一夜也非难事。深入浅出权作借着皇宫买醉,却无奈地发现,竟是再难一醉,喝得越多,痛的就越清楚,只能哭笑不得,怎么以前不知,自己竟有千杯不醉的好酒量?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畔,眉头微皱,来人显然是用了轻功的,断乎不是轩辕鸿若,他犯不着。 并未急着起身,只等那人近身,反斟一杯把玩,子辰在这人身上并没有感到杀气。 忽瞥见那人的衣角,心头一震,却是回手将满杯酒洒向桌上的蜡烛,掌风继起,满屋已是一片黑暗。 “你怎么来了?” “来确定一些事情。” 半晌未听到回答,子辰在黑暗中望向眼前俊朗的面容:“你身边不是有个大谋士吗?还需要确定什么?”淡笑回话,难得的轻松啊,从身到心! 还是和自己人说话痛快。 向前两步,男子望向已有憔悴的子辰;“主上这是何苦?” 轻笑,将那人拉到对面坐下:“楚离,你我名为主仆,实则算是老友,子辰之意,你怎么会不知。” 深深望进子辰的双眸,楚离第一次以平起平坐的身份打量了子辰半晌。他和子辰自然算是关系匪浅,虽名有上下之分,实际上谁都没有真正在意过,但子辰自来待人冷淡,楚离也并非性格骄纵之人,对子辰敬畏有加,鲜有越轨之举。国师府里真正能为子辰分忧的只有楚离,真正理解子辰的也只有楚离。 相视无言,好一会儿,楚离才开口:“主上之心,属下自然明白,为顾惜,主上算是搭上了一世的声名。主上既已尽力,顾惜运数主上应该知道,非人力所能扭转。” 轻轻一哂:是啊,是预言也好,是运数也好,总归是天意,他萧子辰拼什么逆天而行,可是怎能放弃?父亲临终的嘱托,弥留之际他只告诉刚刚弱冠的他无论怎样,要保住顾惜的清平,那个预言不能再他身上应验。 “父亲遗命,子辰自当死而后已。“楞了半晌,给了楚离一个飘渺的答案。 “主上!”那边的人已经有些焦急,声音也是略提:“赔进名声,赔进清白,赔进一生抱负,主上还要赔进性命吗?值不值?” “这不像楚离说的话,更像是夙先生。” “是,以前楚离不会说这些话,因为那时顾惜尚算清平,主上一心一意为朝,楚离一心一意辅佐,能安然一世也是值得的。可是现在呢?凌风先生让属下看见另一面,不可挽回的一面,所以,不值得。” 一丝惨笑浮上,他怎会不知。 “楚离,你明白的,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而是责任,我的责任。” “责任?”轻自呢喃,楚离似乎是在思考,却是想起了夙凌风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对谁的责任?”仿佛是不经意的回话,却是少见的咄咄逼人。 “对顾惜。” “主上已尽责。” “对君上。楚离知我之心。” 楞了一下,楚离似乎看出,子辰算是被他逼到了尽头,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以他萧子辰的机辩,怎会让他三言两语就逼到尽头,那只能说明一点,他的心乱了。 “主上。”缓和了一下语调,楚离开口:“属下有一事相问,望主上如实告知。” 眼神躲过楚离的眸子,子辰却未知可否,似乎知晓楚离的心思,他的心似乎也凌乱不堪。 没有听到回答,楚离也不介怀,直接开口:“主上爱他吗?” “谁?”仿佛一味只想逃避,子辰选择拖延。 “君上。”很直接的回答。楚离不是夙凌风,在这一个“谁”字上就能大做文章。若是那人,定能就这一个字大肆发挥将子辰的心情剖析个干干净净。 “当然。”很模棱两可的回答,子辰只是直直望向已灭的烛火。越望便越是一片漆黑,口中说当然,穿过一切,看到的却是那一夜赤裸裸相对时也是赤裸裸的痛苦。 若爱,总该是有一点点快感的吧?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心情,身体上最直接的感受才应该是最真实的吧、可是为何,除了痛彻心扉外,头脑中仅剩的就是那个模糊的越走越远的身影? 不知神游何方,知道楚离的声音传来:“当然,可以加上爱,也可以加上,不爱。” 听到楚离近乎诘问的话,子辰楞了愣,并非因他与其里略带的不敬而是这话竟是直击心内那个细小的缝隙。 “爱与不爱又会有什么区别?” “若爱。”忽略子辰的茫然,楚离毫不犹豫:“主上想做什么。属下绝不在说半个字,定会拼劲一切相助。若不爱”,抬头望了一眼似乎若有所思的子辰,楚离忽然撩袍跪倒在地。在子辰的惊异中语出怆然:“若不爱,主上已经为顾惜活了几十年,于情于理,难有非议。祥王之心主上尽知,若是主上至今仍不愿看清,属下就代主上挑明,你心中那个人并不是君上,而是,祥王。所以请主上,为自己活一次。” 一席话,让子辰如遭雷击,强支大理石桌才能稳住身形,一直不愿相信的心事,一直自欺欺人隐瞒的真情,被楚离毫不犹豫地剥离,赤裸裸地放在面前,逃不掉了,避不开了,就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能怎样?该怎样? 乱了,比麻还乱,连理的头绪都没有。 “主上,”轻轻的声音,像是害怕惊到子辰一般的诱惑“该做的都做了,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走到哪里都好,你和祥王在一起,就算是为君上铲除一个威胁一个内患也好啊。” 似引诱的话把子辰从迷茫中拉出来,扶起一脸期待的楚离,将他按回到椅子上,自己斟了杯酒却没有饮下,唇开合,道来却是淡到连伤都没了:“楚离,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否认,可事到如今,我还怎样面对他?我说爱他,却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他,害他生难生,死难死,我知道他会理解,他会体谅,他从来就没有怪过我,可我,该用怎样的身份去见他?便退一万步说,我把这些过往都放下,重新开始,你又怎知道现在的子辰是个怎样的人?心已死,身已残,我现在从身到心到灵魂,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人不人鬼不鬼,情何以堪?” 话落,杯倾,一杯酒直接就灌了下去:“楚离,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师,那个干净高傲的萧子辰不在了,现在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男宠,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希望,做完该做的,一死解脱。所以,不是不爱他,不是不想和他一起过完剩下的时日,而是不敢,不知道就算我迈出了这一步,以后用什么面目朝夕相对?如果,你想让我为自己活一次,就再帮我最后一次。后天晚上,我的生辰,趁着宫里忙乱,把祥王劫出去,然后走得远远的,我能做的,就只剩下这些,为顾惜,为他。” 沉默,子辰话毕,屋子里就只剩下一阵阵的沉默,隐藏良久,连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心事一下子说了出来倒是轻松了许多,他在等,并不是等楚离要不要答应,而是等他将这一切情形想想清楚。 沉默中的楚离却是在百般不情愿中接受了这个事实:一切的一切,百转千回之后,已经和初衷天壤之别了,这个男子失去了一切,甚至于尊严,苟活至今,不过为了一个所谓的责任。也好,如今的状态,是真的生不如死了,跟了他这么多年,看他失去快乐的资格,失去为自己活的资格,看尽他一步步艰难,最后一程,就由自己这个鉴证了一切的人来送吧。 “后天,后天怕是不行,宫里忙乱,自然多处都有人走动,四处都是人,反而不好行动,更何况,时间太紧,我和凌风都没有什么准备。人劫出来去哪儿,怎么走,都是要事先计划好的,仓促之间,属下怕来不及。” 淡笑,感激地望了楚离一眼:自己的心思,果然只有他能明白。 回覆子辰一笑,楚离便继续说了下去:“祥王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他想走,倒是方便,可是他要是不走,可就麻烦了,在宫里打起来,宫里发现的人可就多了,到时候就是想灭口怕是都来不及。” “不用灭口。”声音很淡,淡到有些漠不关心“也不用避人耳目,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若是因此惊动了君上,那就更好了。” “主上??????” 止住楚离的疑问,子辰自动解释下去:“若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我这么久的戏不是白做了?王爷要是肯走,我自会助你们脱身,王爷就是不走,我尽量劝服,总之,我就是要让全宫里的人看到,我萧子辰,企图劫走谋反之人。至于你,无论成与不成,都必须离开,和夙先生火速离京。” “属下明白,属下必须得走,君上见过属下,不走的话,丹公公那边就麻烦了。可是后面的事??????” “后面的事不用你管,就算你劫走了王爷,夙先生也能善后,不过,恐怕不用这方面的麻烦了。王爷不是贪生之人,抱负于他,更胜性命,何况以钦犯的身份亡命天涯,不是他的风格。他,也是个性情中人。” “是,属下明白!”沉吟半晌,楚离声音中有些凝滞:“这招李代桃僵,主上可是决定行之?” 轻颔首,子辰声中也有些酸涩:“楚离,我实在是累了,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听见此语,楚离低头,眼轻闭,似要将什么生生压住,半晌才抬起头来,眼中已无悲色,一派清明,直视子辰:“主上既已决定,属下多说无益,若主上觉得无愧于心,属下定当竭力相助,结果如何,主上明镜于心,所以,就此别过。”深深一揖楚离当即转身,便欲离去! “楚离!”仓促的声音想起,待楚离重新回身,询问的眼神望向子辰,子辰才缓缓起身:“楚离,子辰无愧于心,却有愧于你们,你,青舞,若颜,还有手下那批人,欠的太多,今生,怕是还不清了,那就来世吧,来世,别再遇到子辰。此别当是诀别,以后的事,怕是子辰无能为力了,便此二字‘珍重!’” 楞了半晌,一直压抑的泪终于滑落:这算什么,遗言?还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无话可说,便只好凝视,记住这个人的样子,若真有来世,就算是拼死,也要拉他出这苦海。 一盏孤灯,坐在窗边的夙凌风已有些困顿,却硬生生挺着,这个时候楚离还没有回来,不是与子辰商量什么就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他倒不报什么说服子辰的希望,但却依旧让楚离去了,一来算是让楚离尽完最后的忠,二来也想知道,子辰究竟有什么计划,着许多日子的思考,营救轩辕鸿懿的想法已经没那么浓烈了,他了解,轩辕鸿懿和自己一样,没了抱负便没了什么意义,就算是劫出来,也难重卷东风,过一辈子亡命之徒的生活,不如愿赌服输。更何况,萧子辰人在宫中,轩辕鸿懿一个人出来又能怎样?他既为那个男人一败涂地,又怎会一个人逃出来? 轻轻的推门声,进来的是一个比他这个苦等了大半个晚上的人还疲惫的身影,所以的思绪在一瞬间收回,夙凌风什么也没问,直接把楚离按在座位上,倒了杯茶:“你先冷静一下,什么都别想。” 感激的对夙凌风一笑,楚离渴极般将茶水一饮而尽:“你猜对了。” “我知道。”再斟一杯茶,“我就知道你今晚一去肯定是劳神劳心。” “后天,主上的确想在他生辰的时候让我们去把祥王劫出来。行程你得想想,你心思缜密,我现在是什么都乱,什么也想不成,我出力,你辛苦点,出心吧。” “孤注一掷,萧子辰是真要把命搭进去!我猜王爷未必去和你走,其实回头想想,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主上也这么说,不过行程还是要准备的,不论如何,我们都得马上离京。” “走?” “是!主上的吩咐。这样也好,他过不了的日子,我代他活,何况我也不能陷进去,除了你,我身上还牵着一条命呢。主上这个圈子,是去楼文的时候就布下了,知真情的。就剩下这么一个了,若真的也出事儿了,恐怕主上连死都不安了对我开说,主上的清白就剩下这么一个证人了,与公与私,我都得保住他。” 低头,似在思考什么。半晌才抬起头:“后天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一天呢?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呢?算计来算计去把自己都算计进去了。” “他,不是笨,是累,顾惜能存活到今日,不得不说,萧子辰功不可没,原本以为与公与私都无愧,可是到头来,却发现与公与私他都错了,他的离开,彻底改变了轩辕鸿若,他的回来,又彻底毁了王爷,甚至与他本来以为的那点私心都用错了地方,敷衍轩辕鸿若应该也不是那么简单,他现在,怕是身心俱疲,一死解脱,也顺带着一死谢罪吧。“ “也许吧。后天以后,我就把该散的人都散了,然后浪迹天涯也好,归因山林也好,再说吧。倒是凌风,有什么打算?” 淡笑,却坚定握住那人有些冰冷的手:“后天晚上,我准备三匹快马以防万一,就算你救不出王爷,两匹快马,我们直奔城外三百里的玄客居,无论谁,想找到那里都不是件容事。至于以后,你愿意云游隐居,我都陪你。” 反手,握住那双没有什么力度的手,,满心酸楚似有所减少:“多谢!” 59、一片幽情冷处浓 灯火辉煌的大殿,来回不停穿梭的人群,环佩叮当,却有条不紊,琥珀酒,琉璃盏,白玉杯,青花盘,竭尽奢华的一切,将本该算是清净之地的濯浪园硬生生变成了歌舞笙箫的地方,浓郁的熏香和着醇烈的酒香,再加上箫鼓琴瑟,莺歌曼舞,勾勒出好一副温柔乡,望着眼前一片歌舞升平,望着揽住自己眼底一片迷离的君王,紫金华服的男子某种是这些日子一来难得一见的清冷,冷眼瞧着则一切,不禁又一次次问自己:这就是他拼着一切维护的场面吗?头脑中一片混沌,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身处之地太乱,什么也想不成,那就什么也不想吧,反正,对也好,错也好,都将会过去,最后一次,再帮他最后一次,用自己的生命再帮他换回顾惜一时的清明,用自己的性命再帮他换回臣子的心,以后的路该怎样,就由他自己走吧,顾惜是存是亡也由他一手把握吧!他不想再管也无力再管,最后一次机会,他非他,因为责任也好,因为情爱也好,他不去计较了,手抬,一杯酒吞了下去,却在口内打了几个圈才咽下去,今天,他无力敷衍轩辕鸿若,今夜,他也不想醉不能醉,演了几个月的戏。身心俱皮,今夜,他就用尽最后的力气,做一个完美的结局。 濯浪园一片热闹景象,却影响不到西苑的孤寂。虽然不是什么杂草丛生的荒芜之地,但除了几个守门的半老侍卫外竟是难见人影。 木格子窗边,灰色衣衫的男子独立凝望,室内到也不显凄切,不过布帐素衾,倒显得朴素,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祥王这几个月就是在这不大不小的院落中度过,没了锦衣玉食没了抱负大志,倒也是难得的轻松,过了头的冷清寂寞和他本该叱咤风云的的性格多少有些背道而驰,却也一日一日过了下来,过久了,反而习惯了这份无人无语的安静。不死,因为不愿做那英雄气短的人,他输了抱负,不能再输了气势,愿赌服输,如果对他的惩罚是这一生的禁锢,他就绝不用死亡逃脱。还因为放不下,心中唯一放不下的那个人和他一道返京,一进京城就被镣铐加身投进了监牢,不用想他也知道,轩辕鸿若当然想不到那人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不用想也知道轩辕鸿若有多恨他。 他会怎样? 他能怎样? 细微的破空之声自窗边传来,凭着多年习武的敏感,轩辕鸿懿一下子就感受到不同的气息。眉头轻皱:有人闯进来了,无声无息地闯进来了。这倒是极不寻常的,是谁?直到眼前黑影一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男子已经站在眼前,虽是蒙面,还是有熟悉的气息:这个人在哪里见过?未及询问,那人已扯下面巾,半含笑抱拳见礼。 “你是楚离。”虽有几面之缘,但都是见也匆匆,走也匆匆,每次都是在情况及其混乱的时候,轩辕鸿懿的记忆也就停留在依稀记得的层面,只知道这人是子辰身边的得力干将。 轻点头,楚离望向轩辕鸿懿一双略显疲色的眸子,直入主题:“奉主上之名,救王爷出去。” “出去?”似有些不明所以的轻喃 “是,王爷,夙先生在外面已经准备好了。” 低头沉吟半晌,轩辕鸿懿忽然撤出一抹有些无所谓的笑容:“那你现在站在这儿,到底是萧子辰的意思还是夙凌风的主意。” 盯着一片玩弄之色的轩辕鸿懿,楚离心中忽然明白,他今天大概是要白跑一趟了。微一沉吟,楚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楚离只有一个主子。” “他又想干什么?”话音刚落,轩辕鸿懿就接上问道。 微微一愣,楚离眸中伤色愈重,又是一揖:“王爷之意主上明白,只是身处其位,主上有许多事也做不了主。楚离不敢欺瞒王爷,今夜一行,主上确有深意,主上有命,属下不便直言,但有一点,楚离愿以性命担保,还王爷自由,主上是真心实意的。” “他不明白。”回身,不再面对楚离,似乎是在自语又像是在诉说:“他如果明白又怎会让你前来?他在这深宫之中,我又怎会一个人在外独享自由?” 皱眉,眼看天色不早,楚离虽也悲痛,却实不愿误了子辰的事,风风雨雨走了这许久,在这里功亏一篑就太不值得了。 “王爷,”声音虽不大,却已是带上了力度,显然已经准备开始一场深宫夜战:“主上之命,带王爷离开,还请王爷不要为难楚离。” 传到耳边的话中气十足,轩辕鸿懿转了身,带些笑地望向楚离:“本王若是不肯,你打算怎么样?” 微笑,楚离再度抱拳:“那便得罪了。”话未落,人已经掠了出去。 侧身闪过,对楚离这种说打就打,完全不顾及时间地点的做法有一时的惊异,子辰手下的人定然不会是鲁莽之人,想法一闪而过,被这一阵酣畅淋漓的打斗所驱逐,他本是习武之人,被囚禁西苑,这几个月的确是闷得很,既有人愿意陪同,自己如今的境地还有些什么可在意的?至于子辰,他既然叫人来了,自然是有万全之策的,罢罢罢,事到如今,又有何可想? 论起功夫,轩辕鸿懿和楚离并不差什么,但二人所主方向不同,轩辕鸿懿是大将之才,马战更强,而楚离却是相反,单打独斗鲜落下风,可是话虽这么说,真的打起来,想要一个带走另一个却也是不容易的,打斗半晌,楚离虽是略占上风,却也是难将人擒住带走,更何况,子辰的意思是要在宫里惊起一阵波浪,在西苑打斗了许久,因着是个废弃无人在意的地方,竟是没什么人发现,咬咬牙:拖是拖不得的。想毕,竟是不以抓人为目的,却是将人渐渐往西苑外引去,打至酣处的轩辕鸿懿,一边感叹子辰手下的确是难得之才,一边小心应付以免失手,倒是没有觉察已被引导者向西苑外面走去。 60、急雪乍翻香阁絮 觥筹交错,他萧子辰的生辰,帝王都来了,宫里的那些人当然也要来凑个热闹,真情的少,假意的多,不管真情还是假意,人既然来了,面子上的事儿还是要做的十足。因此整个儿大殿看起来也是灯火辉煌,一派热闹景象,不能驳人面子便也只能应酬的一杯杯喝下去。双目迷离,头脑却异常地清醒,担忧,兴奋,夹着害怕,怕些什么却不太清楚,是怕轩辕鸿若的反应还是怕见到那个人?环顾大殿,似乎想要找些什么驱逐疑问,转身间,望见了那坐在轩辕鸿若身边的女子,依旧粉红宫装,长相艳美却清纯。 “潋瑾。”心中默念,却见那女子未碰酒杯,只是连连为轩辕鸿若布菜,显然不希望他喝得太多“她,是真的爱他呢。” 淡淡的怔忡间,却看见潋瑾低声向轩辕鸿若说了些什么,继而便端了酒杯向子辰走来,回身,正对上潋瑾一双含笑的眸。手中的白玉杯微倾,潋瑾未说什么,便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伸手,取过岸上刚被注满的杯子,子辰也遥举饮进,看那女子反身回到轩辕鸿若身边,唇微启,呢喃着拼凑出“多谢”二字:多谢你,守住秘密,多谢你,一直都在他身边。 柔靡的乐曲中忽然闯进来一个不和谐的急切身影,四处张望,似乎在找寻什么人。侍立在轩辕鸿若身边的丹少亭一眼扫到,快步走了下来将人拉到外厅:“什么事儿这么慌张?没见到君上和各位娘娘都在里面?” 顾不得理会丹少亭的埋怨,那人急忙上前耳语几句。闻言的丹少亭也是一惊,反身快步走回内厅,对轩辕鸿若弯腰耳语时眼神扫过萧子辰,一脸询问的不解。乐舞在一瞬间停下,轩辕鸿若进侍的急切让所有人心里都蒙上一层不安,而看见轩辕鸿若在听到消息后陡然变色的脸,更是一丝不安浮动在本来柔和的大厅。 轩辕鸿若霍然起身,立刻跨下白玉阶向外走去,将至厅口,却又生生顿住了脚步,回头,紧盯着案台后依旧好整以暇的男子:“朕希望,这件事和你无关!”音落,人已经走了出去。 座上之人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斟了满满一杯酒在手中把玩,半晌,才猛地一口饮进,手中玉杯跌落桌上,打了几个转儿,依旧光洁。望着无损的玉杯,子辰沉吟良久:你怎么就是不碎呢?不碎明天还得被人握在手里盛酒,任人摆弄。暗叹一口气,已如箭一般射了出去:结束了,一切都快要结束了,这场尾戏就唱的再精彩一些吧。 轩辕鸿若和侍卫们赶来的时候,楚离和轩辕鸿懿正打的酣畅淋漓难解难分,蓦地瞄到一群人马的逼近,楚离也只能抓住一个破绽重新拉上面巾:他和轩辕鸿若有过一面之缘,冒不得这个险。没有让侍卫们上前,轩辕鸿若好像看好戏一样:那个暗青色衣衫的男子怎么看都怎么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等到二人发现一堆人围观的时候,已经深陷重重包围,霍然分开,一起望向包围之外的轩辕鸿若,那人不动声色满面戏谑。 双眸扫过二人,唇角带一丝淡笑:“二位若是打够了,那朕就动手了。” 微打一个哈欠,轩辕鸿若对着围成一圈的侍卫淡漠下令:“朕要活的。” 本来是两个人的打斗瞬间变成了混战,大内侍卫本来不是泛泛之辈,围攻之下,二人自然难以占到什么便宜,再加上轩辕鸿懿本来没有逃脱之心,并不反攻只是一味躲闪,被逼急了才肯招架几招,因此难免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猛然间,一股劲力夹风而至,十足的内力,凌厉的掌风,将围攻侍卫生生撕开了一个裂口,惊愕间,错眼望见一个身影直直闯了进来,毫不犹豫地攻向围攻楚离的人,刹那间便帮他解了围。 “楚离,走!” 简单的命令撞进耳膜,楚离心理一抖,回眸看了一眼死死缠住几个侍卫的人,眼里一闪而过的伤痛,在看到那人坚定到有些决绝的眼神时,一丝理智硬生生闯了进来:“属下告辞,主上保重!”话毕,经虚晃一招,箭一般向围墙略掠去。 看见身侧一个侍卫起身欲追,顾不得正在缠斗的熟数人,硬是要出手相拦,背后空门大露,眼见一个人提掌运气便要攻击,一旁一直没有反攻的轩辕鸿懿急了,急忙发力,硬生生夺下一个人的佩刀,遥遥射去,逼迫那人回身自救,只慢一步,掠出去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楚离安然离去,子辰心落了一大半,运力,掌风再起,似乎是拼足了十二分的内力,扫倒了一片的人,只在眨眼的功夫已经滑向一旁的轩辕鸿懿,抓住他的手斜掠两丈,算是一时脱离了威胁。 落地,四目相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前的人紫金华服,富丽的有些过分,呼出气中还带着馥郁的酒香,剪水双眸中有些急切又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望着轩辕鸿懿的一刻,子辰也愣住了,那人虽只是数月不见,看上去却单薄了很多,本该是翔于九天的雄鹰,虽不说颓废也多少带了几分落寞,心中有几分痛几分歉。 “子辰今天给朕唱的是哪一出?”带着些冷讽的话传进耳朵,让子辰突然明白自己是干什么来了,强迫自己收回有些游离的深神思,子辰打在轩辕鸿懿手臂上的手又抓紧了几分:“王爷,走。”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带有悲怆,带些焦急,几分真几分假都分不清。 “重兵之下,怎么走?” 闻言抬头,子辰的眸中竟是有些许的期盼:“只王爷肯走,子辰拼死也护王爷周全。” 微微一愣,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又要玩什么花样,但有些期盼的目光却不是装的,心中一暖,本想打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语气也放柔了许多:“出去了能怎么样?终日躲躲闪闪亡命之徒,本王虽是败军之将,也不愿意这样过一生。何况??????”微微一顿,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换成坚定“何况本王之意子辰该是明白的。”虽想直接说个明白,可是众人围绕之下,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一生长叹自薄唇中溢出,再次抬头,唇角撤出一抹淡笑:“王爷之意子辰当然明白,今日之事,子辰不敢相瞒,确又深意,只是子辰的心是真的,王爷是驰骋沙场的人,如今困在这小小的皇宫之中,子辰是在不愿,还王爷一份自由,子辰如今之力也就只能做到这些了。”话音落,便不再给轩辕鸿懿说话的机会,回转身,遥遥望向轩辕鸿若,却见那人只是站在远处,望向他们的眸子里面无喜亦无怒,只是目光越来越冷。 沉默半晌,相对无语,子辰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结果也的确和自己设计的差不多,剩下的,是轩辕鸿若的事儿,怎样宣判怎样处置都是那个帝王应该选择的。 站在包围之外,轩辕鸿若眼看着一切,他听不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他也不想听,大脑中有些混沌,实在是看不出他萧子辰唱的是哪一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他答应进宫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为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想不通,怎样也想不通,混沌中似乎已经完全忘了要做些什么,直到有人请命问他怎样处置才终于回过神来,自己还要来宣判!聚回目光,直望进那个同样望着自己的男子的眸中,话出口,也是不温不火:“二位如果谈完了,就各回各的地方吧。总是这么大的阵仗,你们不厌其烦,朕也没那么多心思陪你们玩。”话落。回身,话里半时戏谑半是认真,还夹带着宣判的结果,他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但他要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弄个清楚。 61、更无风雨也摧残 在重重押解下回到濯浪园,迈进依旧一片灯火的大厅,先他一步的帝王已经在案台边自斟自饮起来。望了一眼重压之下依旧长身而立的男子,轩辕鸿若的心有一丝丝的窃喜,面前的男子虽然是在重重押解之下,但一派清冷与傲气却是显露无疑,尽管被刚刚一番变故闹的一塌糊涂,倒是觉得终于又见到了那个真正的萧子辰。前些日子,这个男人曲意奉承,柔顺得让人难以置信。 挥手让一干侍卫离去,直到所有人都退得干干净净,一时间屋子里是一派宁静,一坐一站的两个人都不曾言语,轩辕鸿若凝视着眼前的男子,虽然紫金华服还没有换过。和以往一样的雍容富丽,可那一份华丽到俗气的感觉却被一份冷傲所压倒。而子辰站在原地,目光直视,仿佛也是一样凝视着眼前的帝王,也好想透过了他望向知不知道什么地方。 “你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个解释?”并没有多少怒气的问话,找到了以前那个萧子辰,心中一阵窃喜,好像这个人做了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闻言淡淡一笑,子辰的目光中竟是一片笑意,有望回轩辕鸿若身上:“君上要什么解释?” “你,今天??????” “事实摆在眼前,君上还要臣解释什么?” “为???为什么?”被子辰的话问的有些怔忡,眼前的萧子辰熟悉却也陌生。 “臣进宫,本就是为了今天。却不想王爷不愿一个人走,功败垂成,如此而已。” 楞了半晌,好像不知道萧子辰在说什么,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你是说,你是为了鸿懿才???????” “君上。”打断轩辕鸿若的话,子辰淡然接到“如今之际,瞒与不瞒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君山若想问个明白,臣便也说个明白可好?” 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谈笑风生,轩辕鸿若只能不明所以地点头。 “子辰当初投降楼文,所有的人都以为子辰是贪生怕死,其实不然,臣是为了一个人。却不想南宫国主雄心勃勃,在他那里出了问题,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却是害了那人。之后祥王被囚,子辰入狱,再后来的事儿,就是君上都眼见的了。”一串话降下来,子辰倒是镇静的很;原来说出这些话并不是那么的艰难。倒是轩辕鸿若,在这一串话中惊诧道说不出话,好一会才开口:“那个人,是鸿懿吗?” 没有说是,也没有回答不是,但子辰的无语在轩辕鸿若的眼里无异于默认。 “你,爱他?”不确定的问话,带着伤感与恐惧,让子辰也一时间有些难过,思考了半晌,似乎在考虑要怎样回答,也似乎是在确定自己的心,轩辕鸿若并没有再问,只是固执地等他一个答案。 “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了回应,却是异乎寻常的坚定,听得轩辕鸿若难以置信。紧紧盯着子辰,仿佛是要看出些破绽,却只见那人含笑而立,无惧亦无悔。 原来,原来如此,原以为他轩辕鸿若只不过是输给了人性中软弱的一面,却不想竟是输给了另一个人。他们青梅竹马数十年的交情比不上他与另外一个人的区区几面,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们,究竟何时???????” 微微一愣,他也想不到轩辕鸿若会执着于这个问题,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似乎,他也不知道,在一次次的嬉戏中?在一次次的关注中?他萧子辰刚刚对轩辕鸿若说的话全部都事实而非,只有最后一个问题答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臣不知。也许是君上登基那年大宴群臣的时候吧。”喃喃自语般轻呢,随后又加了一句:“他的确比君上更适合做一个帝王。” 可是我却依旧毁了他的一切! 怒极反笑,轩辕鸿若斜倚在软榻上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收住笑意,咬牙切齿道:“好,很好,非常好。你们既然情深如此,朕便成全你们。朕要好好想一想,怎样,成全你们。” 起身,离去,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他无法面对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无情无义,冷心绝情! 自轩辕鸿若离开之后,濯浪园就剩下一阵强似一波的平静,愣愣的坐在床边,直到东方发白才终于缓过神来:新的一天,新的命运,他终于把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一切他不想管也管不来了。扯一抹淡笑,他终于可以,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去面对那个人。重新换上雪白的长衫,半散的乌发披落,他还他一个当初的萧子辰。静静等待,他知道今天一定会有旨意宣判。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起身,抬眸,清冷的目光,谪仙的气质,显然将前来宣旨的丹少亭震撼住了,何其相像!这个人和以往何其相像!一时间,丹少亭有一种错觉,这个人依旧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没有发生! “丹公公,君上有何旨意?”薄唇微启,语气淡然,不卑不亢。 被子辰的问话惊醒,丹少亭才猛然发现,原来已经经历了一个轮回! 叹了一口气,丹少亭上前一步,拉近了于子辰的距离:“君上旨意,罪臣萧子辰扰乱宫廷,杖四十,囚禁西苑,听后发落。”顿了一顿又接一句:“祥王轩辕鸿懿观刑。” 闻言微微一愣,处置是必然有的,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最后一项却是有些出人意外的。 半晌听不到有反应,丹少亭上前一步,低声耳语:“子辰到底想做些什么,事到如今,何不向君上说个明白,少亭愿意做子辰的证人。” 恍惚一笑,凤眸望向丹少亭倒是比以前多了几分轻松:“事到如今,说不清了,再说,你又怎知子辰未变?” 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丹少亭也碍于身后的那些人不便耽误的太久,不敢和他细谈,便直言道:“那子辰变了吗?” “变了,也未变,只是弄清楚了一些心事。” 话毕,不再多言,直接走向准备拿人的侍卫:今天这个地步,能放不能放的他都得放,就算是还剩下最后几天的日子,就为自己活了吧。 62、高梧湿月冷无声 轩辕鸿懿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子辰,昨日一场闹剧,惊动的人多了,他虽然被囚西苑,但对子辰的行径还是略有耳闻的,这个人显然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却还是不知收敛,反而闹出这么一出戏,真是为了救他还是假的,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个人的命运会怎么样。 一夜难眠,满眼都是那人说子辰救王爷的心事真的时候的样子,满眼都是那人被押回濯浪园时的情形。辗转到东方发白才有些朦胧的睡意,尚未睡着就被阵阵脚步声惊醒,来的不是一个两个:他这冷清的西苑何时变得这么热闹了?摇摇有些昏意的大脑,顺手披了一件搭在椅背上的衣服,缓步走出一探究竟。院内的情景却刹那间驱走了他所有的睡意,昨夜思念的人赫然出现在眼前,换去华丽得有些过分的衣衫,一袭雪白俨然数年前初见的样子,凤眸含笑,唇角微挑,前所未有的轻松与亲近,受子辰的感染轩辕鸿懿的唇上也挑起一抹笑,却在看到子辰身后两个手持廷杖之人时冻在了嘴角。目光霍然一闪,一丝凌厉迸出,话出口,声音也是冷了下来:“你们想干什么?” 暗叹一口气,丹少亭上前一步:“君上旨意,罪臣萧子辰扰乱宫廷,杖四十以示处罚。轩辕鸿懿观刑。” 眉一皱,大脑也跟着皱了起来:这唱的又是哪出?怔忡间,眼前的男子已经跪落于地,身后之人挥棍便打,轩辕鸿懿忙跨前一步,在刑杖堪堪落在子辰身上之前一把拧住了那人的手腕,双目扫视一圈,薄唇微启,三个字冷冷吐出:“我不准。” 行刑之人楞了一下,挣了一挣却是动不得分毫,只得向丹少亭求救,走近一些,丹少亭微微一揖:“王爷,君上之意,你还是不要阻止的好。” “我不准。”毫无所动,依旧是冷冷的三个字,一句话堵得丹少亭无话可说,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可眼下这个主儿竟是一点后退的意思也没有,众人看着,他也不太好包庇。 “王爷。”淡淡的声音出自跪在轩辕鸿懿面前的人:“王爷这又是何必?” 双眸垂下,扫了一眼那人,四字迸出:“明知故问。” “王爷。”缓缓站起身来,子辰转向轩辕鸿懿,手搭上他劲力十足的手腕:“该还的账,总归是要还清楚了,一切才好重新开始。何况,子辰的确对不住王爷,如此就当子辰向王爷赔罪了吧。” “不必。”简单地两个字,并无放手的意思。 “王爷认为不必,子辰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你我都明白,事到如今,子辰是活不了多少时日的人了,难道王爷宁愿子辰背负愧疚,也不愿意让子辰用唯一的方式赎罪吗?”含笑而言,子辰望向轩辕鸿懿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往日的戒备冰冷,简单却第一次带着难述的温和,真诚,纯粹,一如新生的婴儿。 缓缓收力,轩辕鸿懿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淡淡的惊喜,浓浓的难以置信:他是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清算以往的一切吗?他是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在余生中重新开始吗?好吧!过去那样的日子,于你于我过的都太苦,既然你决心放弃,我成全你!如果你决心举行这样的典礼,我不阻拦你。 松开手,退后一步,在与子辰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看那人撩袍,再次跪落于地,却只是冲自己感激一笑,便不再望向自己。 劝退轩辕鸿懿,子辰的眸子转向一直未曾言语的丹少亭:“动手吧。” 对着丹少亭轻言一句,子辰便不再看向任何人,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低垂了双眸直视地面。 结实的棍子打在人身上,闷闷的响声,也是闷闷的痛楚,眉头一拧,却只瞬间就恢复了平静,整个儿院子里就只剩下棍棒打在人身上的声音。无语也无声,行刑的人在极不寻常的安静中近乎记些地挥动着手中的刑具,除却渐促的呼吸声和滴落在地上的汗水,他们似乎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打人。 轻微的摇晃,似是已经支撑不住,没有一丝真气护体的身体在连续的击打下已经痛的有些麻木,却倔强地不肯示弱! 盯着眼前安静的男子,轩辕鸿懿的眉头皱的比挨打的人还要紧,眼见那人摇摇欲坠轩辕鸿懿赶紧上前一步,却不为阻止行刑,而是身形一蹲,双手死死扶住了那人的双肩:他可以允许他在自己面前受刑,如果那是他选择了断的方法,但他不能允许他在自己面前跌落尘埃,他怎能允许,这样的人沾惹上尘土,也许只有他明白,对于子辰来说,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他都是那个傲到骨子里的萧子辰,所以,他必须帮他挽回最后的骄傲。 感受到一双有力的手扶上自己的双肩,欲到的身体被稳稳扶住,子辰抬起头,目光有些迷离地望了望眼前的轩辕鸿懿,那人的眼里有惊痛,但却异常坚定,大脑一片混沌,似乎忘记了疼痛,忘记了何时何地何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他一直设计他利用他拿他当棋子,他就真的这么不怨不怒不恨?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他应该惩罚他报复他的!大脑的混沌不清醒瞬间抽离了子辰体内所有的力气,随着最后一棍落下,终于软软跌落在轩辕鸿懿的臂弯,头靠上那人的肩,趁着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在那人耳边喃喃耳语:“对不起,王爷,对不起!” 惊觉扶着的人倒在自己的怀里,轩辕鸿懿下意识唤了一声,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终于确定这人大概是晕了过去,看看旁边的人再没什么动作,直接抱起人向屋内走去。 “王爷!”身后响起丹少亭的声音,轩辕鸿懿略停了脚步。 “君上还有旨意,萧子辰囚禁西苑听候发落。” 眉头一挑,轩辕鸿懿没再说什么,几步跨进了内室。 63、平芜尽处是青山 昏昏沉沉回覆意识,已经是日下西山,几个月的劳心劳神,几日的安排设计,一夜未眠再加上四十棍子,子辰都不清楚自己是昏是睡还是昏睡。眼睛睁开正对上一屋子青帐素衾,有些迷茫的双眼聚焦到桌前支着前额有些睡意的男子身上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欲起身,突如其来的痛却让子辰不得不又跌回床上,有些懊恼有些任性的执着尝试,却被一人轻轻扶扶住:“虽然没有伤到筋骨,却也不轻,要休息几天才好走动。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闻言回首,便对上一双半含笑的眸子,于是,撤出一抹淡笑,却只是回到了一个字:“好。” 在西苑过了六天平静的日子,子辰本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外伤好的也快,再加上轩辕鸿懿的细心照料,虽无灵丹妙药,却也好了五六分,也不至于动一动都显得艰难。 拥被倚在窗棂上,墨色长发遮住侧脸,望着前方的双眸似乎含了一层的水雾,他和轩辕鸿懿呆在一起已经六天的时间了,朝夕相对,前两天高烧不退,整个儿人昏昏沉沉,后几天神情是清晰了,却是各怀心思,除了关心道谢的话,竟是没有多余的话可讲,本以为该是新的心态去面对眼前的人,却不料退去了原本那个冠冕堂皇的对立身份,竟一切都显得那么尴尬,两个相爱的人,真的聚到了一起,竟如孩童一般的腼腆不知所措。那个驰骋沙场的大奖,在面对这个他爱的男人时,无言以对! 抿唇一笑,子辰转头望向正和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较劲儿的轩辕鸿懿:“王爷就没有什么想问子辰的吗?“ 闻言微微一愣,继而将热已经散的差不多的药端到子辰身边:“那你说说,你究竟做了什么让轩辕鸿若这么生气?” 一笑,接过轩辕鸿懿递过来的碗轻抿一口,眉微皱,随即放在了一旁:“只不过说了一句实话。” 轻笑,侧身坐在床侧,望向子辰放在一旁的药碗:“怎么不喝?烫?” “苦涩的很。” 知道他已无大碍,轩辕鸿懿也不再勉强:“一句实话就能把自己弄成这么狼狈,你倒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看那人半晌不肯说话,只是含笑望向自己,轩辕鸿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投靠南宫越是为了一个人,进宫也是为了一个人,救人还是为了一个人。君上认定了那个人是王爷,他问,‘你爱他?’,我回答,是!”简简单单的告诉轩辕鸿懿那夜分别后发生的一切,子辰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笑意愈深。 “什么实话!”轻哂一句,“你是没有一句实话!” “不是。”声音又些许的淡然,带着伤未痊愈的虚弱,却异常坚定地直望进轩辕鸿懿的眸子:“最后那一句,是真的!” 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轩辕鸿懿为子辰今日的异常直接所震惊:他们之间的暧昧玩儿了不知道多少年,他轩辕鸿懿的心思是从来没有瞒过任何人的,可是萧子辰呢?不明不暗,不远不近,对立的身份地位一开始就摆的光明正大,让人一看就知道没有任何跨越的可能,可是不经意间流露的真情还是被轩辕鸿懿牢牢记在了心里,坚持如轩辕鸿懿,从来没有放弃过什么,聪明如轩辕鸿懿,或许早就看出来他萧子辰和轩辕鸿若之间那份似有似无的情或许不过是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所担的责任找寻的一个最为荒唐的藉口罢了! “你,到今天才明白这个道理吗?”戏谑的语言,的确是轩辕鸿懿惯有的风格!望向子辰的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温情,他等这一天的确已经够久了,可以,最终还是来到了不是吗?放开一切,结束一切,还是来到了! “是,我∠∠∠∠∠” “圣旨到!”清淡的声音被一句宣旨的声音打断,下意识般,两个人停住话题,望向门口那个渐大的身影! 64、揉碎桃花满地殇 其实处置了萧子辰后,轩辕鸿懿并不见得有多么的轻松,那个处置只是有些泄恨般的想要施加在那人身上的愤怒,他当然知道,这样的处罚并不是他想要的。萧子辰投递叛国他能接受,自古艰难唯一死,总归是人嘛,无可厚非;萧子辰的堕落他也能接受,这世间那么多以色事君以提高地位的男人,为什么就不能是他?情有可原!他所不能接受的,是这一切竟原原本本都是一个骗局,那人投降,不是怕死,而是真的如同有些人说的那样是“另有苦衷”;那人进宫,也不是保命,而是不惜牺牲了尊严去维护另一个人的生命,他竟是这样保护着那个人的!那么他算什么?他轩辕鸿若算什么?他们青梅竹马,他一直都是最相信那个人的,可是他却选择背叛,而且背叛的毫不犹豫无怨无悔! 抄过桌上的酒壶,直接就往口中灌去,然后狠狠地把酒壶砸到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萧子辰,说你无情无义还真是抬举你了,你不是无情,你简直就是,绝情! 轻轻的脚步声传入轩辕鸿若的耳朵,怒气瞬时蓬勃,随手抓起桌上的酒杯便向着脚步传出的方向砸了过去:“滚出去,朕说了谁都不见。” “啊!”轩辕鸿若突然扔过来的酒杯将进来的潋瑾吓了一跳,躲得及时才堪堪未有被砸中。站定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轩辕鸿若一副颓废之态。 “君上,是我。”轻柔的回话声,潋瑾自进宫以来见多了轩辕鸿若饮酒作乐,却没有看过他如此大怒颓唐,声音中不由得夹紧了一丝怯弱。 “朕说了,朕谁都不见,滚!”听到那个娇柔的声音,轩辕鸿若竟是没有一丝所动,或许是因为恍惚中没有听清。 自打进宫以来,第一次被轩辕鸿若如此恶言相向,潋瑾的眸中泪水瞬间涌了上来,低头思索半晌,咬了咬唇,硬是将已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压了回去。 抬步,不理会轩辕鸿若的态度,自顾自走向轩辕鸿若斜倚的软榻边。眼看着轩辕鸿若不管不顾不理的抓起另一壶酒要往嘴里灌,慌忙一把截了下来:“君上,不要再喝了。” 抬起手,美酒却并没有如愿入喉,心头一阵烦躁,轩辕鸿若终于肯睁开双眼看看何人胆大敢阻止他这个帝王饮酒作乐!入眼的是一副媚丽的容颜,双眸如水,甚至是真的溢着水光,伸手握住他手中的玉壶,眸子却并没有望向自己,只是焦急地看着那壶酒。眯起双眼,似乎是想要聚光打量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一样,抬手捏住了那人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看到的,也只是一双迷茫惊讶又带些关切的眸子:又是一个假猩猩的关心。 “君上,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潋瑾扶您回房好不好?”温柔的问语,虽然姿势很不舒服,潋瑾依旧含笑低哄,希望轩辕鸿若能像以前每次喝醉一样,乖乖和她回房休息。 轻摆头,挣脱了轩辕鸿若的握持,想要伸手扶那人起来,却不料被重重挣脱:“你算什么东西,轮到你给朕发号施令?”挣脱潋瑾扶持的双手,轩辕鸿若顺势握住了她的双腕,将人重重拉到了面前:“你不过是朕的玩物!” 一时间呆愣在原地,潋瑾显然不能适应现在的状况。直到被抓的双手感到阵阵锐痛才反应过来,轻轻挣扎,眼中渗出晶亮的泪水:“放开啊君上,您弄痛我了!” “痛?你知道朕多痛吗?”顺手将手中拉着的人掴到了地上,轩辕鸿若还只是对着那人恨恨地怒吼“你以为,朕宠着你,就能为所欲为?你以为,朕宠着你,就能练朕都不放在眼里,朕是什么人,让你玩弄于鼓掌随意搓园捏扁?” “君上!”好像终于明白了轩辕鸿若大概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潋瑾用尽浑身力气般呼喊出声:“我是潋瑾,您看看清楚!我是潋瑾!” “潋瑾?”在潋瑾带着哭腔的呼唤中,轩辕鸿若的神思似乎有些许的回覆,迷茫的双眼吃力地聚焦在潋瑾惊痛的脸上,眼前的脸的确有异于思维中那张妖媚又冷酷的面容蹲下身,把手伸出去,任那柔弱的女子握住,轩辕鸿若却并没有拉她起身,低下头,抵着潋瑾沾满泪水的脸颊,唇在那人的耳边低声呢喃:“潋瑾,你知道朕为什么这么宠你吗?” “∠∠∠∠∠”淡淡的疑问,凝水的眸子睁大,失神地望着前方。 “你知不知道,你那双眼睛,像极了那个叫萧子辰的男人。狭长媚丽,却不像他的那么冰冷,这么多年,朕就是把你当他的。”残忍的话一字字刺进潋瑾的心,轩辕鸿若却浑然不觉般继续说着:“朕告诉你,你如果没有那么一双眼睛,这辈子恐怕都入不了朕的眼。”伤到了极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想要刺伤别人,刺伤别人让自己好受一点!看着眼前的女子眸子刹那瞪圆,仿佛不可置信一般推开伏在身上的轩辕鸿若,仿佛不认识一般凝望着他的双眼,只是希望在里面看出一些什么,证明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一丝的戏谑,一丝的玩笑都好啊!可是没有,轩辕鸿若的眼睛里除了满满的不在乎之外就是满满的恨意。 刹那间,心崩溃。一直支撑在心里的支柱终于轰然倒塌。她知道轩辕鸿若心里最深处的那个人不是她,但却固执地认为轩辕鸿若肯这样的宠着她,最起码,在他的心中,自己是有着一丝地位的,可是现在,这个帝王告诉自己,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替身,那个他得不到的人的替身,她实在不敢想像,每个夜晚轩辕鸿若拥着她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男人,一个和她有着一样眸子的男人!如今,那个男人弃他而去,那个男人把他玩弄在鼓掌,所以她也要被株连吗? 恍恍惚惚地起身,再没有力气去看一眼依旧倒在地上,在看到她痛苦时仰天大笑的男子,潋瑾在这一瞬间只是想要逃离,逃离这个让她做了一场噩梦的地方,她要回去,回到她们的宫殿,在那里,这个男人不会像今天这么狠心的对她。跨出大门的脚步突然顿了一顿,潋瑾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萧子辰和她说的话,转身,走回轩辕鸿若的身边,她们的对话冲口而出却在最后一刻生生咽了下去,她还记得萧子辰的警告,那个有些危言耸听的警告。一阵苦笑:真是,谁爱谁。就欠谁。你看,你这么对我,我还是不忍心你有任何闪失。 等到轩辕鸿若再次神思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头痛的像要炸开一样。宿醉再加上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睡了一夜,浑身的酸痛。摇走满头的混沌,向四周瞄了几眼,入眼的已经是阳光灿烂,踉跄起身,扶住身边装饰用的玉柱才勉强走了几步,踏上玉阶跌坐在平日休息的椅子上,昨夜的事一片模糊,勉强记得是有些什么人来过的,却无论怎样也记不起是谁,用力的想却被一阵紧似一阵的头痛打断:罢罢罢,是谁又有什么所谓?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却看见门外丹少亭焦急的走来。 “少亭?什么事儿这么急?”扬声叫道,示意丹少亭进来回话。 “君上。”听见轩辕鸿若的声音,知道人已经醒了,急忙三步跨坐两步走了进来,顾不上向轩辕鸿若请安,人已经跨到了玉阶之上,轻附在轩辕鸿若身边:“君上,刚才瑾妃娘娘宫里传来的消息,说瑾妃好像服毒了。” “什么?”拍案而起,丹少亭的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为什么?潋瑾怎么会∠∠∠∠∠?” “听娘娘宫里的人说,昨天晚上娘娘回宫就不太对劲儿,今儿一早叫起的宫女发现的,君上还是快去瞧瞧吧,也许还能见一面。” “太医呢?叫人宣太医,那些太医都是干什么吃的?关键的时候总是束手无策,朕不要潋瑾死!” “回君上,太医都赶过去了,都说晚了,恐怕是∠∠∠∠∠” 重重的跌坐回椅子上,轩辕鸿若终于想明白了,昨夜的那人是潋瑾,天啊,他大醉之下究竟对潋瑾说了什么? 赶到潋瑾寝宫的时候,已是一屋子的混乱,太医在一边摇头,满屋子的宫女匆匆的来来去去,哭声一片。慌忙赶到潋瑾床前,往日活泼的少女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样,苍白到让人怜惜的脸颊,灰白的唇上却有一点异样的殷红,是,血吧! “潋瑾~!”开口,却已经是声音呜咽,他怎么会 把她害成这个样子? 有些失神的眸子缓缓睁开,往日如水晶般的闪亮柔美,如今却是连聚焦都那么的费力暗淡无光。似乎费了很大的功夫在终于认清楚床前的人是谁,已干涸的眼中两滴泪重重落了下来,打在枕头上,把轩辕鸿若的心打得生疼。 “不要哭,潋瑾,朕不会让你死,朕会救你的。”无力的誓言,到现在这个地步,轩辕鸿若贵为天子拥有着整个儿王国,能做的也只是握紧潋瑾的手,说着毫无用处的语言。 “君上!”有些嘶哑的声音,显示这个生命真的已经要逝去:“求您记住,我不是萧子辰,我不是,我是潋瑾啊!”伤痛的话,刺进轩辕鸿若的心。 “潋瑾,朕喝醉了,朕说的不是真的,你不要信,朕只是喝醉了。朕爱你宠你是因为你的纯洁,是因为你啊!”好像急着让潋瑾相信一般的语无伦次,凌乱的语句一如当时的心情。 “不重要了,君上,这个不重要了。” 握紧潋瑾渐趋冰冷的手,轩辕鸿若明白现在一切都晚了,是真的晚了。 “君上,有些事儿,潋瑾明白的。可是潋瑾相信,时间可以让人忘记许多东西的。如果一个人不存在了,就算你很痛苦,时间久了,也是可以忘记的。”轻轻的话传到轩辕鸿若的耳朵里,似乎另有含义一般,却是来不及细细的咀嚼了。眼见的眼前的女子讲完这句话,就再不看她,紧握住的手也缓缓滑落,不再有一丝的力气。 “潋瑾∠∠∠∠∠”撕心裂肺的呼唤,好像什么宝贵的东西再次失去一样,轩辕鸿若知道这次他失去了潋瑾,这个自进宫以来就一直呆在他身边,听话,温柔,姣好,纯洁的女孩儿,他一直想要保护着她,却不想就是他自己,把这个女子送上了绝路。他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到最后,只有他伤害过她,是他,害死她的! 呆呆地坐在潋瑾床前,不说不动。站在身后侍立的丹少亭却是再也忍不住了,这些是是非非,他知道的最多也最清楚,却是说不得。那个叫做萧子辰的男人,做的一切都匪夷所思,而他不能告诉轩辕鸿若一切,他不知道知晓一切的轩辕鸿若会是怎样的反应,他更担不起用整个儿顾惜做赌注的代价,何况,走到今天,萧子辰做的许多事,是他这个所谓的“知情人”都不知情的,所以,无论于谁,现在最好的路,就是一死了之了吧。 “君上。”一句轻呼,丹少亭唤回轩辕鸿若已不知道丢了多久的神思:“萧子辰被关在西苑,久了也不是办法,君上也还是要做个决定的,人人都等着呢。这次,可是私放钦犯。” “处置?怎么处置?他萧子辰骗了朕这么久,一句处置就罢了吗?” “君上!”上前一步,丹少亭撩衣跪在轩辕鸿若面前“奴才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少亭这又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说就是了。”一手支额,轩辕鸿若满脸的疲惫。 “有些事本来不是奴才应该参与的,只是君上,子辰,还有奴才,说白了,都是一块儿长大的。今天奴才就越距说上几句,想君上也不至怪罪。子辰就是有天大的罪,和君上总算也是有些个交情的,如今这个样子,生难生死难死,他痛苦君上也难受,不如,就一条旨意,赐死吧!私放钦犯,他的罪本来就是死罪,恐怕是保不得的了” “赐死?一死百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他萧子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把朕玩弄于股掌。” “人一死,天大的罪也没了。何况∠∠∠∠∠”看一眼安躺在床上的女子“何况,这应该也是瑾妃娘娘的意思吧。” “潋瑾的意思?” “君上昨夜对瑾妃说了什么,奴才不敢妄测,但瑾妃娘娘最后那句话,确有所指啊。” 低头,回忆潋瑾最后对他说了些什么,他昨夜口不择言,但聪明如潋瑾,自然是明白他的怒气悲愤从何而来了。细想起来,她最后的那几句话,确有深意! “算了算了。”脱力般倚在了潋瑾的窗棂,轩辕鸿若冲着丹少亭摆摆手“就这样吧,你去宣旨,赐他一壶酒,送过去,不用等了,什么时候了断,随他便吧。” “是!奴才明白,” 起身,退出去宣旨,丹少亭的心遏制不住一下下的抽痛:对不住了,子辰,但只是这样,对你,对君上,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65、人生若只如初见 望着台面上的一壶酒,轩辕鸿懿和萧子辰各有各的心情,刚才丹少亭亲自来宣的旨,只说君上恩典赐酒一壶,大家却都是心知肚明,赐酒不过是就是赐死的意思。酒放下,人却都撤了出去,丹少亭绕近几步,在子辰耳边耳语几句,轩辕鸿若却也听的清楚,说是君上的恩典,什么时候喝了这壶酒,随意就好。冷冷一笑:赐人一死,还要摆出一个这样的姿态吗? 子辰倒是混不在意,淡淡的一句谢恩把所有的人都打发了。伸手取过桌子上的酒凑上去嗅一下,回首,含笑望向轩辕鸿懿:“上好的竹叶青,很久未喝过了,郁金香虽然香醇有过之而无不及,论淡雅却还是逊了一筹的。”抬手就要喝下,手腕却被轩辕鸿懿紧紧握住:“这壶酒迟早都是要喝的,我不拦你也拦不得,只是,何必如此心急,你若想喝这竹叶青,我这里却是也有的。” 反身,向外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两坛酒,顺手搁置在桌面上,却似不经意一般将轩辕鸿若着人送来的酒放去了一边:“我也最爱竹叶青的清香,虽比不得郁金香的厚重,却是消遣的好东西。来这西苑多半年了,虽然不能比在王府里自由任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日常的生活用度还是无人怠慢的,闲来无事就叫人备了这许多东西,这酒,倒是自己酿的,不过时间短的很了,味道,怕是要大打折扣。” “无妨。”伸手取过一坛,顺势拍掉泥封,仰头就是一大口:“这竹叶青本就不需年头太多,清醇的最好。” 闻言一笑,也将另一坛酒的泥封拍掉,入口的酒虽然和往日佳酿有些差距,却也不算难以入喉:“话虽如此,半年的时间还是短了,味道多少浮了点。也罢,酒逢知己千杯少,难得有机会和子辰同饮,无论优劣,只论你我便是。”一番言语,倒是也算的上豪情万种。 “好!”微一示意,便又再次举坛,一大口灌了进去,虽然不是什么烈酒却也难免辛辣。 轻放手中的酒罎,轩辕鸿懿缓缓抬手按下了子辰的手腕:“你今天是怎么了?身体还没好全,喝那么急干什么?” “将死之人,急不急有什么区别。”出口已是有些微的醉意了。 其实子辰酒量并不算很好,以前仗着内力护体再加上也没什么人真敢放到他,是以应酬虽多,失态的时候却是极少的,惟独今日,轩辕鸿若赐酒在前,与轩辕鸿懿畅饮在后,虽然只是几口,喝的确实太急了些,再加上伤势尚未恢复,半真半假,倒是真的有三分醉态。 “子辰!”出口相唤,语气却是加重了许多。 “王爷又何必自欺欺人,毒酒就在面前,你我还有什么好避讳的?”轻笑一声,子辰的神情似乎又清醒了一两分“何况有些事,子辰还想向王爷说说明白。” “好,子辰想说什么,鸿懿洗耳恭听便是。”轻叹一口气,知他说的是真话,可是这生生死死的事,总是放在面子上,还是叫人难免伤感。 抬手,仿佛是要借酒壮胆一样喝进去一口,放下酒罎,子辰顺势倚靠在床上:“我是萧家的独子,又是和君上算是一起长大的,国师一位日后是非我莫属,从小,父亲就教我各种权术之道,辅政之道,我知道自己的责任,倒也不以为苦。我和君上的感情,似乎是习以为自然的,我们谁都没有想过是真还是仅仅是一种习惯,其实也无妨的,一切习惯了,自然就成了真的。父亲病重那一年,告诉了我那个古老的预言:帝传十四代,顾惜会灭亡在当朝国师的手上。那个人人都嗤之以鼻的预言,却是萧家世世代代都抹不去的噩梦,萧家历代忠君爱国,为顾惜立下过汗马功劳,深得君上的信任,实在是不希望在这种无凭无据的预言之下有所损伤,所以,父亲病重,自知不久于世,便将那个预言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父亲知道我和君上感情不一般,于是告诫我,萧家历代没有出过一个以色事君的佞臣,他说,我可以爱君上,却绝不可以因此误国,他让我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顾惜清平;无论如何,那个预言绝对不可以兑现在萧家人身上!”话至此,仿佛渴极了一般,抓过桌面上的酒罎仰面喝下,顾不上急切下洒了一身的酒水,酒入愁肠,却也浇灭了隐隐勃起的疼痛。长叹一口气,似乎呼出了胸中所有的郁气,于是接着说了下去。 “后来君上即位,我也袭了国师一职。君上对我的感情日渐浓烈,那时,我也是有动过情的吧,只是家训在前,我也只能一直以君臣之礼拒绝。直到那次君上大宴群臣,王爷来京庆贺,第一次看到王爷,子辰就认定了王爷非池中之物,总有一日,会不甘位居人臣,君上迟迟不放王爷回令昌封地,其实也是子辰的建议,说是君上登基之初,王位不稳,需得王爷这样握有兵权的人扶持协助。“ “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轻笑着接了一句口,轩辕鸿懿的话中却听不出任何责备之意“啧啧,我为你的风采所迷的时候,你却已经在算计我了。” “王爷是知道的!”带着陈述的问句。 “是,我知道。还未相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会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注定了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其实南宫国主出兵顾惜对王爷是个机会,对子辰也是。王爷想利用南宫国主出兵令昌,而子辰却是用这次机会设计了一个大阴谋:我要兵权,降楼文,真正要对付的,是王爷,而不是南宫越。我在君上身边安下了丹少亭做内线,而在王爷身边却是安置了一个叫秋无痕的人,这人本是南宫越的密探,我曾救过他一命,他也算是一命换一命吧??????” “这人现在在哪儿?”听到这里,轩辕鸿懿忍不住出口打断,能瞒得过他和夙凌风两个人在王府里潜伏了这么久,这个秋无痕倒的确是个人物。 “我也不知道。传出王爷已经出兵的消息后,连楚离都找不到这个人了。我和他也只是交易的交情,交易完了,谁都没有必要再找谁。”略顿了一下,知道轩辕鸿懿没什么再要问的,子辰自顾自说了下去:“得到王爷出兵颐城的消息,本是想说服南宫国主偷袭令昌的,棋差一招,没想到南宫国主竟然决定兵分两路,亏得楚离夜潜皇宫才算是把消息送了出去,子辰虽然不懂军事,却也知道,王爷打的是速战速决的战略,只要拖住王爷的大军,等到南宫国主的军队一到令昌,子辰至少就解了颐城之围。” “是,你的确成功了,凌风先生说的没错,你萧子辰不会打仗,倒是很会捣乱。” “只要王爷退兵颐城,楚离就有能力劝离将军趁胜追击,到时候王爷疲敝之师却要受两面夹击,必败无疑。” “你又成功了。”苦笑一声,萧子辰啊萧子辰,你这个阴谋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其实这次却是险胜,子辰实在是没有想到夙凌风这个角色,王爷把这个人藏的也的确够深,世人知道王爷效用,却不知道王爷身后还有一个智囊夙凌风。夙先生只一招,差点就让子辰功败垂成。南宫国主若是被迫和王爷合作,子辰就是有三头六臂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你是指擒冷然一计。凌风先生说,也不过是釜底抽薪罢了,若赢皆大欢喜,就是输了,结果也不会比当时更差了。也算是想要险中求胜,不过最后,还是输了,冷然一死,对南宫越来说,不是一般的打击。” “冷然杀了青舞,我本就答应了秋无痕定要让他一命还一命,夙先生的计策虽然让我险些失败,却也给了我杀冷然的契机,若是我亲自出手,胜算还真的不大。” “如此说来,倒是我和凌风先生帮了你。”不自觉地拿起桌上的酒罎,顺势喝了一口,轩辕鸿懿双眼直视子辰已有些迷蒙的眸子:“子辰啊子辰,你对付本王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目光一颤,随着轩辕鸿懿的话也倒进一口酒:“子辰不愿,却也是世事所迫。” “那接下来呢?这些事情我知道虽不完全却也是七七八八,我们被锁进京之后的事,我却只是零星耳闻。你究竟为何进宫迷惑轩辕鸿若?”略顿一下,抬眼望了子辰一眼:“你别告诉我是为了救本王出去。” “王爷还是不相信子辰是真心想救您出去的吗?” “信!但你进宫绝对不会是为了这个。”坚定的话语,不是为了打击他责备他,他是真的了解这个人的。 “子辰进宫,是为了还君上一个清平的顾惜。” “还顾惜清平?”浓浓的疑问,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进宫以色蛊惑君主,是为了还顾惜清平,轩辕鸿懿现在终于相信他萧子辰的逻辑的确与众不同的很! “是。虽说当年大敌当前,投降南宫国主是不得已之举,可毕竟是我瞒住了君上才让他荒诞了这么几年,于情于理,子辰都是难逃责任的。其实夙先生说的对,如果子辰不自作聪明诈什么降,君上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君上的清誉,竟是有一半毁在了我的手上。”暗淡的语调,显然子辰为此事一直自责难解。 “不是你的错。当初一计,不过是为解顾惜燃眉之急。”眼见子辰黯然自责,轩辕鸿懿的心一阵刺痛,只能出言安慰,顺便转移话题“我还是不太明白,这和你进宫蛊惑君心有射门关系。” “要告诉别人君上是明君,总得先有佞臣才行。我不过是扮演了一个佞臣的角色,而已!” “轩辕鸿若要做明君,就要先诛了你这个佞臣才行,你就那么确定一定能让他杀了你?” “我,不是已经成功了吗?我告诉君上,我投降楼文是假,帮王爷夺位是真;进宫侍君是假,伺机救王爷是真;对君上有情是假,爱慕王爷之心是真。” “你倒是厉害,从头到尾,就没有一句真话。”淡淡的笑意,包含着的却是浓浓的伤感: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手,搭上一世的声名,最后还要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不,不是没有一句真话,最后那一句,是真的!”拎起桌上的罎子,灌下一口后,便轻轻别转了脸,不再望向轩辕鸿懿,薄唇微启,声音不大,却包含坚定。 微微楞了一下,轩辕鸿懿当然明白子辰话中的含义,只是,若非已到生命的尽头,你会让这样的秘密埋藏的什么时候? “为什么?既然你已对我动情,为什么要隐瞒到今天,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走,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到今天这个地步?”都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也化作了轩辕鸿懿满心的伤悲,和子辰以罎拼酒的结果就是昔日算的上海量的轩辕鸿懿也在半醒半醉之中,往日藏在心中的情悸也随着美酒喷薄而发,冲口而出的话几近怒吼,带着浓浓的悲怆。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喝了半坛多的酒,早已有些不清的神思更加的迷蒙,含笑的眼中一片水雾迷茫:“我一直以为我爱他,却早已经是曾经沧海,楚离一席话把我愿意承认的不愿意承认的都摆了出来,忘不了看不得。是,私心没了,可是我还有责任,父亲的遗命,顾惜的职责,还有,早就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我除了一步步走下去还有些什么路?就算我真的能够放下一切,又用什么姿态和你朝夕相对?” 暗叹一口气,轩辕鸿懿第一次看到这个坚定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释放软弱的一面,看着这个人不再说话却只是自顾自地抱着一坛酒猛灌,终于知道,这许多的时日,他自己苦,这个男人却比他更苦,他苦的只是一颗心,这个人,却是连心带身都一起送了出去! 情何以堪,纵再相对,情何以堪! 仰面,顺手拿过被推在一边的那壶酒,轩辕鸿懿竟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在子辰惊慌的神态下缓缓靠了上去,伸手,取过子辰手中的酒那罎,顺势揽住了那人,脸慢慢贴了上去,在子辰还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唇已经挨了上去。轻笑,那人的唇,和想像中的一样,凉凉的,软软的,口中的酒打了一个转渡过去,却感到那人楞了一愣后,便顺从地喝了下去,辗转相吻,热切拥抱,这一世的情爱,就只能包含在这最后的一个拥抱中了。直到双方都要喘不过气才恋恋不舍的分开,轩辕鸿懿用尽一切力气一般望进子辰眸子的最深处:“这辈子放过你,下辈子,我决不准你再次逃避。” “好!” 最简单的一个字,算是我给你的承诺,若有来世,我放弃一切责任,不逃不躲不否认! 66、东风不解西风语 萧子辰自尽后的第二个月,轩辕鸿若第一次踏进了西苑的大门,没有带任何侍从,一人一壶,安放在桌子上,是毫不掩人耳目的意图。 轻笑:“皇兄还是来了。” “兄弟一场,朕又怎么能不再送你一程?” 话毕,自顾自坐在了轩辕鸿懿对面,袖中抖出一个瓷瓶放在一旁:“帝王之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最后一场,我们也算是可以开诚布公了。” 闻言不再说什么,只是掀起了本来扣在桌面的瓷杯,注满两个杯子,端起面前的那杯,自顾自放在手中把玩:“皇兄想和臣弟谈些什么?” “鸿懿。”一声轻轻的呼唤,轩辕鸿若的眸子里现出痛苦之色,毕竟血浓于水,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做太子,继皇位,你该知道本非我的本意,封居令昌丰腴之地,划地为王不好吗?皇位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饮进杯中物,轩辕鸿懿没有抬头,但隐藏的杯子后面的面色也不见得好到哪里,他和轩辕鸿若说到底并没有什么仇恨,做了这么需多年的兄弟,怎能没有一丝的感情,只是世上太多事情身不由己:“皇兄若是了解我,应该知道,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皇位,而是抱负,划地为王,锦衣玉食那不是我想要的,七尺男儿三尺青峰,总是要做出些成绩的。若是身在江湖,我定要做一代豪侠,只是身在皇室,我能做的,也就只能是一代枭雄谋反篡位了。说到底,错只错在,生错了地方而已。” “生错了地方,是,的确是生错了地方,不但是你,连我也生错了地方。皇家,自古就是个不祥之地,亲情没了,爱的人也选择背叛。当真是错的很,错的很……”仰天大笑,却是笑出了泪水,他轩辕鸿若这个帝王怎么就做的这么失败! “唉”长叹一口气,轩辕鸿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顺手拿过轩辕鸿若刚刚放在一旁的瓷瓶,拔开:“和子辰,是一样的药吧。” “鸿懿,你……”伸手握住轩辕鸿懿正要往下倾斜的手臂。说到底,终归还是有些不忍。 “皇兄不必如此。胜者为王败为贼,起兵的那一天我也就想到过这样一天。不过。”话锋一转,轩辕鸿懿把那瓷瓶中的液体倒入酒杯,摇匀了却未马上喝下去,对上轩辕鸿若的眸子有些异样的光:“不过,有些事情,臣弟想来想去,都觉得,你还是清清楚楚的好。” 不等轩辕鸿若开口询问便开口继续说了下去:“其实这场争斗中,最大的牺牲者是子辰,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坚定不移相信的,宁愿是他背叛你,也不信他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帮你保住顾惜。” “为了朕?恐怕,他为的那个人是你吧……”提起子辰,轩辕鸿若本来带着悲色的眸子却瞬间带上了愤恨:“他亲口告诉了朕他为的是你,他亲口对朕说,他爱慕你,他也亲口承认,他背叛了朕!”, 失笑,却也无意反驳;“难道你不知道亲眼所见都不一定为真,何况只是一家之言。他投降楼文的确是为了我,却不是你想的那种为了。当年我在令昌佣兵八万,伺机而动,想要的就是一个出兵的机会,南宫越出兵顾惜,却是给了我一个大好的机会,子辰是看穿了这一点,才决定投降楼文,行的大概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让我发兵无由,一方面也能处处牵制着南宫越的军队,他在我那儿和皇宫里都安插了人,皇兄该不会真的以为世上有那么巧的事,这么机密的事都能让你凑巧事先就知道了?” “什么?”惊讶道无以复加,轩辕鸿若不得不承认,轩辕鸿懿告诉他的这些话,是他所遇到的最不可置信的事情,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 “当年告诉朕这件事的那个人自称李楚,他说是从令昌逃出来的,那个人,难道是??????” “楚离,那个人应该就是楚离了,有这个胆子进宫和你面对面的人大概就只有楚离了。” “是,他是楚离,我见过的,当时只觉得熟悉却没有深究,原来是楚离,竟然是楚离?可是,据离幽的说法,人是少亭带过去的,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丹少亭本来就是子辰安在宫中的一颗棋子,除了丹少亭,这个宫里,他还能相信谁?” “朕不信!”跌坐在椅子上,紧握的拳“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告诉朕?” “我想大概有两个原因吧,一来,恐怕事出紧急,他没有太多的时间解释清楚,二来,如果真的把事情告诉了皇兄,你,会让他前往吗?” 靠在椅背上,大脑一片混沌,痛觉神经却异常的清醒,一阵一阵的抽痛:是,不会,他不会,他不会允许他用这么冒险的方式。 “其实子辰明白,你并不适合做一个君王,有的时候,你太过优柔寡断,感情用事,对于子辰来说,君上和顾惜重要过一切。我想就因为如此,他才决定瞒着你赌上一把的吧。” “那他进宫是为了什么?那么多的日子,他甘愿做佞臣,难道不是为了找个机会救你出去吗?” 轻摇手中的酒杯,然后在轩辕鸿若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救我出去,最多只能算是一个顺便,用子辰自己的话说,‘君上要重新得到臣民的信任,就得让别人知道您还是个明君,而要告诉别人君上是明君,总得先有佞臣才行’。他只是想用自己最后的东西还你一个清平的顾惜。” “他骗朕。他一直都在骗朕。”咬牙切齿:萧子辰,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欺骗我? “是。他的确在骗你”半晌才传来的有些微弱的声音,显然饮下的毒药已经在发挥作用,轩辕鸿懿只能斜倚在窗棂。 “鸿懿你……”惊讶地看到轩辕鸿懿的反应,轩辕鸿若万分惊慌地拿起自己带来的瓷瓶,拔开,剩下的已经是空空如也的瓶子。 摆摆手:“你今天来,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淡漠一笑,仿若终于可以放下什么一样的轻松:“凡事三分假都会被人信以为真,他萧子辰,竟是一句真话都没有,从头到尾的阴谋,从头到尾的欺骗。” 想要奔到轩辕鸿懿身边的脚步在听到轩辕鸿懿的话时生生顿住,原来这才是实情,原来这才是真的,原来这才是结局。 “真的是一句真话都没有,一句真话都没有……”带着咳的笑意,轩辕鸿懿也顾不得嘴里呛出的血,喃喃自语般重复着同一句话,大脑中却浮现出萧子辰临死前对他说的那句“并不是一句真话都没有的,最后那一句,是真的。” 强扯出一抹淡笑:是,他说那一句是真的;他说‘爱慕王爷是真’那句话是真的。 那一句,是真的 只有那一句,是真的 真到,他都迫不及待地要到下一世去验证那个男人的,承诺…… 顾惜终于还是灭亡了,在子辰苦苦支撑了顾惜之后,顾惜随着子辰的死亡而灭亡,轩辕鸿若并没有去考证轩辕鸿懿的话是真是假,是不敢还是不愿?他说他不信,只是变本加厉地荒唐着,堕落着,他说不行,一个字都不信,却阻挡不了那些话在耳边一遍一遍回荡,不眠不休,而后的日子里,轩辕鸿若就只能夜夜笙歌,以防止那些话趁虚而入。 其实子辰死之后,一干文武大臣对轩辕鸿若多少还是有了点信心的,诛杀萧子辰说明了他们的国军还不是那么的昏庸,一切因子辰而起,子辰的死说不定就是这一切荒诞的结束,却不想久而久之,轩辕鸿若让他们从希望到失望最后到绝望,再后来,轩辕鸿若身边的小太监在总管丹少亭的房里发现了一封书信和一具已经冷硬的尸体,信里丹少亭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然后以死谢罪。看着那些这些日子想尽办法要忘却的字句,轩辕鸿若仰天大笑,却笑出了眼泪:世事当真很会捉弄人,子辰死了,鸿懿死了,潋瑾死了,丹少亭也死了,爱他的,他爱的一个个都离他而去,这世间还存在他做些什么? 两年之后,几乎是与上一次出兵的时间一样,南宫越数十万铁骑再次踏进了顾惜边境的小镇,倾巢而出,没有留下一兵一卒留守楼文,破釜沉舟,不破顾惜誓不还,一路势如破竹,直捣颐城,没多长时间已经是兵临城下。 端坐在马背上的南宫越一身轻甲,遥望高大的城楼,半眯的狭长双眸中一丝丝戾气,长剑遥指,赫然就是冷然手中的那把“残痕”,失去了主人,残痕也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再无杀气!可是南宫越还是固执地带它在身边,它染过冷然的血,自心头诞出的血,怎么会没有那个人的气息。 苟延残喘地支持了四天,颐城大破,楼文军队在第四日的傍晚杀过了潼沨关,步步紧逼,一并夺取了蓥鋆门,皇宫失守,颐城彻底沦陷,混乱中,轩辕鸿若也不知去向,生死不明,盘踞颐城,南宫越打开城门迎接顾惜各个地方的救兵,一开始,难免一场场战争,到最后,也都不得不俯首称臣,毕竟,能活着,总是好的,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南宫越一鼓作气夺下了顾惜。顾惜多年的积贫积弱并不是几个大将的英勇善战就能解决的,顾惜最终还是灭亡,帝传十四代,顾惜灭亡,亡在轩辕鸿若的手上,但起因结果却还是和当年的国师萧子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预言终归是预言,天命终归是天命,并非人力可以改变的! ——正文完—— 番外 1、 咸阳古道音尘绝 淫雨霏霏,雾气迷茫,深青色衣衫的男子静静地伫立,凝望这眼前的一块石碑,来时撑的油纸伞已经立在一旁,毫不在意已被雨水淋湿的发丝,被水浸湿的衣角,半晌才轻轻摇头:这雨怎么越来越大,大到淋湿了眼眸,模糊了视线。伸手,触到石碑上的三个字,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冷然墓。他亲手刻上去的,用那人的残痕一剑一剑地刻上去的。 从轩辕鸿懿那里回来,仅有的理智让他安排了撤退的事宜,待所有的人都离开之后,他去没有忙着返回,带了冷然的骨灰一路缓缓北上,直到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他将冷然埋在了这个地方,然后大醉七天,第八天的清晨,当他清醒的时候,对着这冰冷的石碑,他告诉那个人,他一定会灭顾惜,他要用整个儿顾惜为他陪葬,他对那人说等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等太久,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顾惜太久。现在,他到了,他为冷然报了仇,他完成了自己的大业,他是楼文的王,也是顾惜的王。 可是,你怎么不在我的身边,你怎么能不在我身边,我的将军,我的,爱人! 认识冷然,是在南宫越八岁那一年,作为楼文国主的第四皇子,南宫越也到了练武习文的年龄,那时一起习武的,除了四个皇子之外,还有楼文大将的儿子,比南宫越小三个月的冷然。大皇子南宫群已经是十二岁的年纪,正宫皇后所生,又是长子,已经在三年前被封为太子,楼文的储君,难免的骄纵,二皇子三皇子虽然也是正牌的皇子,但一个母亲早已去世,一个出身低微,平日里对太子唯唯诺诺,只求自保。四皇子南宫越不同,虽然比太子小了四岁,聪慧异常,况且南宫越的母亲恩宠正隆,南宫越也就备受青睐。南宫越受皇帝宠爱,自然成了太子南宫群妒恨的对象,那时候楼文国主只有五个儿子,二三皇子不成大器,五皇子虽然也受宠,但尚在襁褓,对太子之位构不成威胁,就只剩下四皇子南宫越,年龄虽然小几岁可是聪明伶俐,更兼皇后近年来恩宠日衰,南宫群每日看着母亲愁眉不展,对南宫越的妒恨不免有加了一层,平日一起习武,难免时常捉弄一下南宫越,南宫越虽然有皇帝护持,但南宫群毕竟是太子,况且练武场上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是以身为帝王,对南宫群反而不好过于训斥,那人也就愈加有恃无恐。 练武场里,本来有专门的陪练之人,功夫不差,但对这一帮皇子也就只能畏手畏脚,南宫群学了几年的武,一来自觉不错,嫌陪练的人功夫不济,二来也为了捉弄南宫越,故而时常要南宫越来陪练,教武的师傅见南宫越并不反对,也就不敢违逆了太子的话。而同在一起学武的冷然却是楼文国主钦点的,楼文大将的独子,自然是与其他的贵戚有些不同的,楼文的半壁江山都是那人护持的。而冷然年纪不大,寡言少语,却也伶俐,小小年纪就透着一股大将之风,深得楼文国主的喜爱,见他既然和南宫越相差不大,索性就钦点了做南宫越的伴读,是以南宫越踏进练武场的第一天,就看到了那个身影,有些孤独,有些不合群,但他却嗅到了与他相同的气息——冷厉,残酷,杀气!这无论如何都不是八岁的孩子应该有的气息,但南宫越嗅到了,并毫不犹豫地归结为何自己一样的气息! 转眼两年,十岁的南宫越功夫文采都有所长进,在其他皇子中间脱颖而出,但要与太子争锋却还是差点儿火候。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南宫越,南宫群心中的妒恨也越来越强烈,但同是皇子,南宫群也不能怎样,便只有趁着南宫越武功不及自己在练武场上出出气。 那日练武场上,南宫群气势汹汹地要求南宫越陪练,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厌恶,南宫越还是依言走了过去,虽然年龄不大,但逃避并不是南宫越的风格。前进的步伐被挡住,伸臂拦住南宫越的冷然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你若不愿,我代你便是。” 扭头看了冷然一眼,他们相处两年有余,彼此视为好友,但冷然生来性子冷淡,不喜多言,如此明显地表露关怀,屈指可数。微微一笑,按下了冷然的手臂:“算了,不过是陪皇兄过几招,何必找麻烦!我虽不怕事,却最怕麻烦。”绕过冷然,站在那个高自己一头的太子面前,南宫越的眼里尽是不卑不亢:“皇兄请。” 看着眼前的人举拳便打,南宫越也有条不紊地躲闪还击,只是水平有限,二人的差距在二十招之后就显现出来了,南宫越被逼的连连后退,脚步也浮了起来,终于不稳倒地,看着南宫群挥拳便打已是躲无可躲,正准备像前几次一样硬受一拳,却猛然看见斜刺里一只手迅速伸来,堪堪握住了南宫群的手腕。 眼见南宫群出手伤人,冷然连忙出手阻挡,扫过南宫群的眸子中毫无惧色,只是迅速转向了南宫越:“你怎么样?” 摇摇头,站起身来,便看见了南宫群一张恼怒的脸。 南宫群的拳头正要挥到南宫越身上,心情大好,却不想半路被人截住,挣了几下,竟是被钳地死死的,不由双眼含怒盯住了眼前人:“放手,我们兄弟间切磋武艺,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做臣子的插手。” 眼见南宫群发怒,南宫越眉头一拧,但随即松了下来:他不在乎得罪南宫群,大家都是皇子,自有父皇可以护持,可冷然和南宫群毕竟是君臣的关系,终归一日那人即位,若是记仇,冷然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想毕,对冷然一个眼色示意他放手,却不料冷然虽然放开了对南宫群的钳制却并没有离开,反而上前一步:“冷然是君上钦点的伴读之人,自然有责任护卫四皇子,四皇子若是有什么差池,臣不好交差。”对着南宫群说话,冷然却几乎正眼都没有看他一眼,话不高声,却是咄咄逼人。南宫越不禁暗叫不好:冷然虽然平时不言不语,但谁要是惹了他,也是个绝不留情的主儿!被冷然的话噎在了当场,南宫群满脸涨得通红,他自生下来就是一干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封了太子之后,更是一堆人奉承着,何时被人这样顶撞? 怒极反笑,南宫群一指冷然:“你的主子伤不得,动不得,那就你来陪我练。” “他不是我的主子,是,朋友。”一字一顿的话扔回给南宫群,冷然似乎完全没有把当朝太子放在眼里。 看到南宫群即将爆发,南宫越身子一转挡在了冷然前面,态度也随之硬了起来:“皇兄何必气恼,武场本来就是大家练习的地方,冷然一时技痒出手和皇兄切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父皇让冷然给我做伴,自然是要一事同仁的,何况冷将军为楼文立下赫赫战功,父皇很是重视,皇兄就是不看皇弟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父皇和冷将军留些面子的吧,也不要处处为难才好。”生在皇宫,长在皇宫,宫廷的斗争是天天都在上演,饶是年纪不大,南宫越也懂得搬出几个大人物来压压南宫群,就算他是太子,也绝对不敢不把国主和楼文大将放在眼里的。 果然,听了南宫越的话,南宫群一时无语:父亲的话他不敢不听,就是那个冷将军也是得罪不得的,满朝文武哪个不对他忌惮三分,就是自己的父皇,也是对他客客气气的,虽说那个冷将军不是骄纵的性子,但毕竟兵权在握。只这口气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怎么也咽不下去。思索了半晌,才勉强笑道:“既然皇弟也说练武场本来就是练习的地方,皇兄和冷然切磋一二,想来父皇和冷将军也不至于见怪。” 刚想答话,一旁的冷然已经踏前一步,似笑非笑望向了南宫群:“既然太子想要臣陪练,臣怎敢不从?只是不知太子是喜欢空打,还是要用些什么兵器才过瘾?”恭敬的话却满是挑衅。 再也顾不得什么顾虑,被冷然的话激的再无理智,南宫群抓起平日练习用的剑就刺了过去。轻旋身子躲开,冷然也抽出随身携带的长鞭掠了过去,经过南宫越身边,南宫越清楚地看到了冷然斜在嘴角的冷笑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心不禁一凛:冷然啊冷然,你千万不要太过冲动才好。 冷然年纪虽然小,但武功却远远在众皇子之上,虽然也是贵戚,但生于名将之家,自然不会像这些皇子一样自小养尊处优。更何况,冷然算是难得的练武奇才,冷家更是早早就教冷然习武,冷然资质极高,也不过几年的时间,却是进步极快的,虽然还不敢说算是什么高手,但在这些贵族子弟当中却是从没有遇到过对手。 抖开手中的长鞭,毫不犹豫地抽了出去,那时的冷然鞭子并不算多么凌厉,但也是鞭鞭生风,尽力十足。虽不算密不透风,却也区区几招就逼得南宫群喘不过气来,长鞭带风,看准一个机会,顺势卷住了南宫群的剑,略一用力,带着他的剑直直飞了出去。抖掉长鞭上缠住的剑,冷然却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一鞭直向南宫群扫去,虽然躲得不算慢,但冷然的鞭子还是堪堪划过右臂,带起一串血色,一声痛呼,南宫群只觉得手臂上一阵阵的锐痛,再也顾不得什么,捂着手臂大呼。 一旁的南宫越惊异于冷然武艺的精湛,直到听到南宫群的呼声才回过身来。 “冷然不要。”急忙出声相唤,人也扑了过去,紧紧拽住了冷然的手腕,阻止他的下一个动作。 眼见南宫越拉住了冷然,南宫群依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似乎难以置信一样瞪着冷然:这个人明明知道他是当朝太子,居然还出手伤害了他! “你,你胆敢伤人……”语无伦次的问话,南宫群显然惊讶地不轻。 “臣不过是奉太子之命行事而已,太子既然命令臣陪您练武,太子不说停,臣怎么敢停下来,太子殿下躲不过,只能说明太子学艺不精。‘ “你……?显然被冷然的话噎住,色厉内荏地叫了一声却再不敢上前,只是招呼一旁的侍卫拿下冷然,一经向楼文国主那儿走去。 被南宫群强行拉到了国主那儿,一阵的添油加醋,却被冷然轻描淡写的冷冷几句堵了回去。国主知道南宫群平日的骄纵,对他的话也不尽然相信,何况冷然的身份的确不简单,当时楼文和顾惜边境不宁,楼文大将带兵镇压,离开楼文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冷然是独子,他楼文国主如果想要网络住他,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从这个独子身上下手,所以在冷然的父亲出行之前,楼文国主就颁布了旨意,特准冷然入宫伴读,与四皇子南宫越同住,甚至派人嘱咐了宫里的人要尽心服侍,不得怠慢。一方面为了抚慰这位将军,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冷然这个人,冷然身上的大将风范虽然还夹带些稚气,却是已经显露无疑,楼文要存活,要和顾惜并驾齐驱,就需要人才,南宫群在楼文国主的眼里并不算是一个很有资质的帝王,那他自然就要为自己的儿子准备人才,他们这一代的人,就算是能扶持几年,以后的路却还是要靠下一辈去为国君拼杀才能走的舒坦,在楼文国主眼里,冷然就是这众多人才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他相信,南宫群若得冷然扶持,楼文可保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安定!可南宫群很明显不能理解父皇的苦心,处处作对不说,还一次次把问题给扔了过来。冷将军不在期间,若是冷然真的出了什么事,就是他这个老国主也是觉得难以交代。但太子为冷然所伤却也是事实,完全不理也是有失皇家面子的,索性训斥了几句,就把事儿退回给练武的师傅:既然是练武场出的事儿,就在练武场解决。练武的师傅明白国主的意思,摆明了是不打算为难冷然,却也是难做,一方面是太子定要重罚冷然,一方面南宫越打着皇帝的旗号一副你敢罚重了我饶不了你的样子。师傅没有办法,就只有把国君的话拿来做挡箭牌,既然君上都说在练武场里解决,那就按着武场里的规矩:十戒尺,罚得不轻不重,两边都应付了过去。冷然倒也没有还击,却是再痛也没皱一下眉头,近乎残酷似的坚强倒是让南宫群觉得可怕,反而是一边的南宫越,眉头皱的比谁都紧。师傅的训话刚刚完,拉了冷然就走。 一切过去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候,南宫越看看四周没什么事儿,拉着冷然一路小跑回到了寝宫,噼啪一阵乱翻终于在格子里翻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顺手拉了冷然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南宫越拉过冷然毫不在意搭在椅背上的手,固执地翻了过来,手掌处已是一片红肿。 铺了一层的药粉在那人的手上,南宫越一声不吭只是一点一点的涂抹。 “没事儿的,伤的是左手,什么也碍不着。”眼看着南宫越这个反应,开口安慰的竟是被打的人。 抬起头,南宫越一脸的费解:“我知道你疼,可是为什么你不说呢?”半晌都等不到回音,那人的眼中只有不属于那个年龄的坚定。反手,轻握住那人的手,南宫越再次开口说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我会努力,我绝不会再让你为任何事所伤。” 2、 南宫越的誓言并没有持续多久,那年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冷然的父亲返回,边境的战事各有胜负,两国都不愿如此劳民伤财下去,缔结盟书,互遣质子。朝中太子党的人力主送四皇子南宫越过去以表示找猓蠈m越毕竟年纪还小,没个什么所谓的势力,争执下去,楼文国主也就只能为国割爱,同意了众臣的主张,安排行程,众臣一同送到了城门,冷然却独自策马随行,多送了几十里路,长亭更短亭,终是要离别,南宫越也只能紧望着那人的眸子说“等我回来。” “好。”冷然的回答更是简单,望向远处山峰的眸中没有太多的情绪,但那里的坚定却让南宫越放心:他会等着自己,就像自己也一定会等着他! 再次踏进楼文的都城已经是八年以后的事儿了,两国安定了八年,彼此休养生息,国力恢复了,两位国主却已经年纪渐大,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不愿再看生灵涂炭,也许是为着后一代有一个安定的国家,两国的关系也就这么稳定了下来,为表示找猓瓦两国的质子。 南宫越是在一个夏季回到楼文的,没有浩浩荡荡的卫队,和南宫越一同去顾惜的人本来就不多,一路上悄然无息地进了城,倒也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南宫越毕竟算的上是于国有功的人。 走的时候有些黯然的伤感,再回来却是感触颇丰,他的父母可还好?他等的人可还在?八年了,该变的,不该变的是不是都变了?南宫越一边走一边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却不料右侧斜斜的一刀带着劲风冲着他砍了过来,猛然转过神来,闪身躲过,不禁一阵怔忡:这是他的家,他八年没有回来过,今朝再次返国,迎接他的竟然是要置他死地的一刀!心猛然绷紧,接二连三的刀剑竟是让他连再一次哀叹的机会也没有,人在打斗中,心却异常的清醒:他在顾惜为质八年,也算是为楼文的安定涉险八年,于国有功,当然是得民心的,和那些在楼文坐享八年安乐的人相比,他一回来,恐怕会有很多人不安稳了。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不愿意江湖相斗,这江湖倒是硬要拉上他。南宫越心知肚明,但支撑的却越来越吃力,身边为数不多的侍从死死伤伤,自己一个人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左右两难,眼看就要被逼入绝境,却看见那帮杀手莫名其妙自己乱了起来,攻向他的几个人也突然撤刀,余光瞄向一旁,原本攻退有素的杀手被一个持鞭的男子生生搅乱,那人手中的长鞭如同有生命一般招招致命,狠绝不留一丝情面,望着那个黑色衣衫裹住的修长身影,一个名字涌到喉边却生生卡住:是你吗?是,你吗? 慢慢走近,站定在南宫越面前:“怎麽,八年不见,不认识我了!”不高的声音有些沉,不是记忆中儿时的声音,却无疑使南宫越更加沉迷。 伸手,下一秒南宫越已将这个等了八年的男子拥入怀中,紧箍的手臂像是禁锢一般死死收拢。略一愣,冷然随即释然,未握鞭的手也环上了南宫越的背,重重抱了一下,头移到南宫越耳边,淡淡一句:“你还是先去君上那儿吧,这里我来处理,人我带回府,等你一起审。” 松开手臂,望了望地上毫无生气的人,眉头皱了一下:“你确定这些人还能审?” 轻笑,听出南宫越语气中的疑问:“放心,活口我留了一个。” 展眉,含笑望向冷然:依旧是默契十足,原来,这里不该变的东西,并没有变。 进宫返回,已经是十几天之後的事儿了,南宫越离开楼文的时候年龄尚小,没有到自立门户的年龄,宫外自然就没有自己的王府,但现在却也不宜在宫里和一些尚无名位的小皇子住在一起了,所以这一阵子,老国主一边封赏南宫越,为他赐宅赐奴自成一户,一边也在调查南宫越回国之时遭刺的事,而南宫越心中记挂着冷然,却因生母在三年前病逝而在宫中祭奠了几日,等到所赐的府邸打理完毕,南宫越一行搬了出去又在新王府中斋戒祭祀以告生母在天之灵,忙乱伤心数日,等他抽出时间去冷然那儿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後了。 还是当年的将军府,巍峨壮丽依旧,进去了才发现竟是冷清了许多,许多以前的人都不在了,有些愕然随着冷然一路走到正厅,坐在椅子上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麽。 “我也是前不久才回来的。”仿佛爲了解除南宫越的疑惑,冷然先开了口:“你走之後,我便也离家学武,平日很少回来,一年下来,不过一两次,半年前,家人找我说是父亲病重,刚好那时也算是学有所成,师傅就允我提前出师了,一路赶回来,到底还是没见着父亲最後一面,我办完丧事,便将该散的人都散了,这些人为将军府辛苦了多年,也该给他们一个安定的晚年,何况人少毕竟也清净许多。君上本有意让我系了父亲的位置,但一来丧服未满,二来,我也不愿意这麽早就趟这浑水,你知道,我和那个太子一直就不对路,所以也就缓了下来。” 愣愣听完冷然的话,南宫越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冷然,难怪这几次见面都是一身的黑衣,偌大的将军府里冷清的不像话。伸手抚上冷然的肩,扯出一丝笑意:“你的功夫倒是精进不少,老将军也算是没有白白培养你。” 低头抿唇一笑,再次抬起头,已经换去刚刚眼中的悲戚。冷然并不是一个放不下的人,过去的毕竟是过去了,以後的路却还是很长很长。 “怎麽样,这些日子想出了什麽头绪没有?你在顾惜八年,刚刚回国居然有人要杀你。”“你也知道,我这几天忙着搬家,又忙着祭奠亡母,哪有时间考虑其他的事!其实这件事,想想不难解决,我在顾惜八年,按理说在楼文不会有什麽树敌,怕就怕问题出在一个地方。” “什麽?” “问题就在於,我活着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 “质于顾惜八年,我也算是有大功于国的人了,活着回来,某些人,可能害怕地位不稳。” “太子……” “冷然!”话没有说完已经被南宫越打断,“小心隔墙有耳。” “无妨。”伸手取过桌子上的茶杯,微抿一口已经凉了七八分,便又放下,拿起扣在茶盘中的另一个杯子,再斟一杯,饮下半杯,方才漫不经心再次开口:“想在我这将军府里安耳,朵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冷然。”按下对方玩弄着茶杯的手,南宫越的眼中蒙上一层担忧:“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异日他是君你是臣,你何必这么急着给自己找麻烦?” “如果是麻烦,找不找都会来,麻烦这个东西,只能解决,不能躲避。” 闻言微愣,南宫越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冷然:冷然有些不同了,除了以前就有的决然外,似乎又多了些什麽。 “你……” “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做了怎样的决定,我都一定会支持你。” 有些低的嗓音在南宫越耳边一遍遍徘徊,抬起头望向眼前看着茶杯的男子,鬼使神差般抬手抚上那人的脸庞,大脑一片迷乱,直到冷然一脸惊愕的回视,充满惊异的眸子里却分明夹带着两分的喜悦,猛然回过神的南宫越来不及品味冷然眼中的色彩,急忙收回手,握紧桌上的茶杯。一杯凉茶入喉,神思才算勉强清明,看了眼面前的冷然,那人只是略转过脸,低咳一声便又开口:“你既然知道是谁干的,可有向君上说明白?” “没有。”强行回覆神思,南宫越漠然开口:“空口无凭,这种罪名谁会认?” “算不得空口,我府里还关着一个人。” “不行。”轻轻摇头,“他毕竟是太子,若是死不承认,谁敢硬往他头上扣罪名,弄不好被他反咬一口,吃亏的,就是我们了。” “那你意下如何?” “先放着吧。以后小心一点儿就是了,天子脚下,谅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对一个王爷下手。” “你可不要小看这位太子爷。”冷冷一笑,冷然语气中尽是讽刺“他可是不规矩的很呢。” 眼见对方半晌不语,冷然又继续说道:“你既然不想动手,我可以先把人扣着,等你想好了再说。” “冷然。”轻叹一声,伸手握住冷然的手:“我实在不想,一回来就把楼文弄的人仰马翻。” 反手,回握住南宫越,冷然也点点头:“我明白,我不会做什麽。” 冷然答应南宫越暂且按下这件事,却不料和南宫越详谈的第三天,南宫群就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将军府,引了几个侍卫进去,远远便看见那个坐在花厅自顾自饮酒的男子,一阵怒气冲上南宫群的心头,直盯着眼前悠然的人:这个人三番两次阻碍他办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前些日子,若不是他插手,想来自己的计划也不至於功败垂成。 抬手,饮进了杯中的郁金香酒,任醇香在口中慢慢释放,才望向气势汹汹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起身抱拳,行礼:“臣冷然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光临未曾远迎,还望恕罪。”十足的官腔,本是恭敬的话,出自冷然的口却像是背出来的。 “冷然不必多礼。”硬邦邦的话,南宫群显然怒火中烧,淡淡一哂。 冷然直接忽略了南宫群的怒气,转身吩咐下人倒茶,话到一半却被南宫群打断:“不必了,本太子今日是来办公事的。” “哦?”很适时地接上了南宫群的话:“太子殿下是宣旨还是……” “奉父皇之命调查四弟前些日子遇刺的事儿,既然揽了这麽个差事,四处都要查看,我也知道,你和四弟自小交好,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只是既然四处都查了,这将军府也是要去去嫌疑的才好。”话毕,并不行动,却只是双目灼灼,直盯着冷然。 “太子殿下忠君爱弟,冷然敬佩,只是不知道殿下要查些什麽。” “也没什麽,”邪邪一笑“不过是四处看看,有没有什麽可疑之人。” 手一挥,身後的几个人便塔前几步想要入内。 “慢着。”低低的声音传来,隐者一丝怒气。 “怎麽,你想抗旨?” “不敢,太子既然是奉旨来的,请问圣旨何在?” “本太子奉旨调查,所行之事,自然都是有奉旨所行的。” 冷冷一笑,冷然刚要回击,忽然忆起南宫越的话,到嘴边的话便生生咽了回去,再开口,也是退了半分:“我这个将军府人不多,太子若是想查人,我让他们都出来让太子慢慢盘查便是。” “大胆!”话音刚落就被南宫群接了过去,呵斥声中偏带着三分恶意的笑:“众臣的府邸本太子都查得,怎麽就你这个将军府查不得?还是,你府里,有什麽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被查出不来!” “太子说笑了。”暗自咽下一口气,冷然耐着性子继续应付:“只是家父过世未久,府里还供奉着灵位,冷然实在不愿意让父亲蒙羞。” “本太子奉旨查案,你竟然说是蒙羞。” “冷然不敢,太子带着禁军来将军府搜查,摆明了说冷然是有罪抑或有嫌疑的人。家父护卫楼文数十年,忠心耿耿,冷然虽然不肖,也绝不敢令家门蒙羞。” “你……”被冷然噎在了当场,南宫群眼中闪过一丝恶毒:“本太子揽了这么个活,也就由不得你准不准了。搜!” 一声令下,身後的人已经扑了上来,拉开架势就要入内。 眉头一皱,冷然眼中的敷衍已经完全被冷漠所代替,身子一旋,已经抽出了放在架子上的剑。 正向内厅走的禁军急切的步伐忽然生生顿住,一把剑闪着寒光横在眼前,侧身望去,刚刚还是恭敬的冷然持剑而立,眼睛望向远处,不说也不动。 “冷然,你竟敢违本太子……” “太子殿下。”话没有说完已经被冷然不耐烦的打断,冷然一脸的冰冷“你口口声声奉旨前来却拿不出圣旨。我这将军府,可是君上钦赐的,家父染病之时,君上曾多次前来探望,家父祭奠之上,君上更是亲临祭祀,如今家父去世不久,太子殿下就带人私闯将军府,可是对君上大不敬。”话毕,也不看南宫群,只是冷冷站在一旁:你既然三番五次打出君上的旗号,我就陪你玩玩。 一语激起千层浪,要说南宫群奉旨调查是真的,搜查将军府却是自己的主意,不外乎就是想给冷然一个下马威杀杀他的锐气,要是真的闹到了君上哪儿,吃亏受训的反而恐怕是他。咬咬牙,挥手让人退下:“冷然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只是父皇那儿如果问起来,本太子也就只能照实说。” 收剑,对上南宫群的眸:“多谢太子体谅,太子慢走,不送了。”客客气气的下着逐客令,不等那帮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便回身缓缓将剑还鞘:南宫群,我劝你,还是不要过於嚣张的好! 从冷然那儿回来,南宫越的心就一直处在烦躁的状态,面对冷然时那种奇特的心悸,那个情不自禁的碰触,究竟是一种什麽感情? 烦躁的情绪被一阵脚步声打断,抬头,就看见自己的人快步走了进来,然後垂手站在一边。 “什麽事?”强压满脑子的迷蒙,抬头问了一句。 “回王爷话,听外面的人说,刚刚太子殿下带人去了将军府。” “什麽!?”听到回话心里一惊,单手在案台上一撑站了起来:“里面情况怎麽样?” “倒是没听说将军府怎麽样,不过倒是听说太子出来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很。” 大脑飞转了一圈,大致了解了情况:南宫群肯定是去找麻烦的,不过依着冷然的性子,那人未必得逞。 “叫人备马。”简单的一句吩咐,南宫越起身向外走去。 一路打马前行,心中虽急,但因着路上行人不少也不敢太快。来到将军府前,翻身下马,来不及等人汇报就直接跨了进去,走过甬道,看到花厅中坐着的人好整以暇地自斟自饮,心放下一大半,刚一跨进去,便听那人有些戏谑的声音:“我这将军府今儿可真是蓬荜生辉,迎了太子迎王爷。”含笑开口,斜倚在椅子上的冷然望着南宫越。 看着眼前的人,南宫越心中一片激荡,虽说看到了人好好的坐在那儿谈笑风生,却还是不禁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冷然的手臂:“你怎麽样?没事儿吧?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事儿,说是奉旨查案来搜个人。” “查什麽案子都查到你这儿来了?” “也没什麽,不过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罢了。” 轻轻点头,坐在冷然身边,伸手拿过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我想也是,你阻止他的人行刺我的事他当然知道,怕是找麻烦来了。” “所以说,麻烦是只能解决不能躲避的。” 盯上冷然半认真半玩笑的眸子,心中一动:“这个麻烦,可不是那麽容易解决的。” “这个麻烦如果不解决,只会越来越,麻烦。”顺势直起身子,冷然单手支撑着桌面拉近了南宫越的距离,一时收取了玩笑的表情:“王爷,有些事儿,是该考虑一下了,否则异日人为刀俎,你我恐怕都是砧上鱼肉。” 听闻此言,眼神霍地一闪,却只是把玩手中的酒杯,半晌不语:依照南宫越的性子,本也是不甘人下的,八年为质,刚一回来,四面都是摸不着的空,再多的志向也不知道用在哪儿。只是没想到这一回来,就碰上这么一堆的事儿,他本来是有些意气消沉,并不想再争些什么,自知以他现在在楼文的实力,也是挣不来的,却不料有人竟是一定要拉他入水,处处紧逼,他一再退让,那人却是得寸进尺!居然,还逼到了将军府。抬头,那人只是在一旁一声不响,略有些阴暗的眸子直视远方,让人有些摸不清。心中一紧,一丝恐惧服了上来:如果真有一日南宫群即位,他能容得下冷然吗?就算冷然武功再高,怕是也逃不出一代帝王的手心。心中一痛,不行,他不允许,他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猛然忆起小时候冷然在练武场为他打伤南宫群受罚的事,那次他就发过誓,绝不让冷然再受到伤害! 心中主意打定,一股豪气顿起:罢了,就这样放手一搏吧,若成,他和冷然算是断了危机,以後的路少了不少麻烦,若是败了,他们就算是断了最後的後路,也无所谓後路不後路的了。 “也对”缓缓抬起头,眼中愈加坚定:“你说的不错,既然是麻烦,还是解决了的好!” “你总算是想通了。” 淡笑着回了一句,一抹戏谑在眼底浮现:“你父亲是楼文大将,忠君爱国,你居然鼓吹我造反!” “我又没让楼文异姓,算不得造反,何况,我只是想找一个好的君主扶持罢了。” 低头一笑,轻敲桌面,再开口,语气中已带几分杀气:“你上次说,我们这位太子爷不规矩的很,什麽意思。” “怎么,现在你倒不担心隔墙有耳了。” “担心是怕你们异日君臣不好做罢了,现在都已经臣不臣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你不是信誓旦旦说你这将军府没人能安耳朵吗?怎么,没信心了!” “话虽如此。”略略压低声音“我们还是进屋谈吧。” “不必。”举手阻止,“这里就很好,一眼望进整个儿院落,藏不下什麽人,再说我们在这儿谈事儿也不至於叫人起疑。” 略一点头,冷然转回正事:“太子养了一批死士。” “什麽?”猛地一惊,在自己心中一直都是无能的太子竟然有这样的心思。 “这种事你怎麽会知道?” “我父亲立于朝廷这么多年,是人都要忌惮三分,不是光靠打仗就能得来的。如今,父亲虽然过世,许多旧人还是在的,我虽无意庙堂,但生在这大将之家也身不由己,总有一日是要踏进官场的。何况……”微微一顿,冷然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我一直都在等着这么一天,有些人有些事你总是用得上的。” 听过冷然的话南宫越心中一暖:原来,这麽多年,他一直都在为自己安排後路。 “只是,我却不知道他养这麽多杀手死士做什麽。” 听到冷然的问话,南宫越回过身神来:“养死士,不过就是为了铲除异己,必要的时候也不排除忤逆犯上的可能。”淡淡接过冷然的话,南宫越若有所思。 “铲除异己很有可能,他已经做了,可是忤逆犯上,难道他还要杀父弑君不成?我可不认为他有这麽个胆子。” “如果我们让他有,他不就有了?”邪邪一笑,南宫越毫不在意一样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行刺皇子,预只饰唬瑑蓷l罪加在一起,他这个太子的位子可就坐不稳了。”沉默半晌复又开口:“冷然可知他的死士养在哪里 ?” “我查过。”轻轻摇头,“但是什么也没查出来。”沉默片刻,冷然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证据,这种事儿是要讲求证据的,我们要把两件事联系起来才行,打着暗查遇刺之事的幌子才好偶然扯出这么一桩大案,不能拖得太久,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去哪里找证据?” “没有证据!”双眼微眯,南宫越眼中似笑非笑:“我们帮他制造一些证据怎么样?” “制造?” “是,你府里不是还关着一个人吗?应该可以用得上。不过,你可能得费点功夫让他开口。” “嗯,这个你放心,我有一百种方式可以让他开口。至于证据,你去制造,我负责让他出现在太子府。 “好,我来想办法,我们分头各自准备,越快越好。” 六天之后,南宫越收到了冷然的消息:太子所养的死士全部都在城外西北方二十里外的一个庄子里,而冷然在南宫越手中拿到的却是一份绘制详尽的夺宫图,楼文国主寝宫以及他经常去的几个妃嫔那儿画的尤其详尽,何处进入何处撤退,就连行动时候的守卫调动问题都有所安排,按南宫越图纸上的计划,行动的时候皇宫四处大门的守卫都换了太子的人,可谓是用心良苦了。南宫越离开楼文多年,对于楼文政局并不多了解,也就只能从这个方面着手了! 掂着手中的图纸,冷然唇角划出一个弧度:南宫群,这一次我们就彻底做一个了断,你謿⑺幕首铀疥J将军府,这两笔账,我们一起算! 夜半,月明。 打更的人有一声没一声的巡视着,敷衍了事。空旷的大街上一道黑影闪过,快得让人来不及看清就已经闪入了南宫越的王府,那人却像是对这里极为熟悉一样,几个起落就已经逼近了一间房屋,手起,白色的纸团直飞窗框,打破了窗纸,直射进去,人却也毫不停留,又飞身掠起,房中的南宫越手持薄卷,正看得起劲儿,忽觉眼前的烛光闪动,刚回过身纸团已经静静躺在桌面。拾起打开,几行小字就映入眼睛:明天早朝前说服君上派人搜查太子府。“猛然站起身来,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点燃就上前几步拉开了房门,只见院子中一片平静,哪里还有什么人影。拳紧握,心不由得收紧:冷然啊冷然,你就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吗?那里好歹也是太子府啊,怎会没有高手护卫?你这一去,但愿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 身如脱兔,才几个起落就已经落在了太子府门前,朱漆大门紧闭,几个看守之人挺立守卫,四处瞄了几眼,转身向另一侧走去,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这里却比正门清净了许多,门外就是一条行人不多的小路。 其实太子府所处的地方就已经很僻静了,太子本来是应该住在东宫的,这所宅子却是南宫群私下买的,所以来的时候并不多,但每个月都会来住几日,从来没有闹出什么事儿来,楼文国主只当南宫越是来这里躲躲清净便也不加以阻止。 冷然如今站在太子府前,却并不知道南宫群今夜是否在这里。寻到侧面隐蔽之处,只是一跃,就已经伏在了围墙之上,四处查看:太子府并不算很大,几个小小的院落算算也不过是十几间房屋,只是这太子府却是冷然第一次来,究竟该何去何从?观察半晌,并无可疑之处,只是双眼已锁定了一个院落,这院子倒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来往巡逻的人却是频繁了些,重兵看守,定有古怪。眉头一拧,旋即飞身而下,隐身在夜幕中,却是难以入内,守卫之人半步不离。俯身,在地上捡起了几粒石子儿,分别砸在了两遍的回廊上,便见那守卫的人互望一眼,便分别向两侧走近几步,举目张望。瞄准机会,只是一个瞬间,冷然抽身而出,竟是在两人之间掠了进去,侧身闪入房间,守卫之人看了半刻并无异常,再回头守卫,已是一派平静。 闪入屋内的冷然却是紧靠一侧的墙壁半点儿不敢妄动,他仗着身法快,在两个守卫眼皮底下溜了进来,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坏了大事,静等片刻并没有什么动静,冷然才放心打量了一下,这里显然是书房一类的地方,书架上摆着些书,壁上也有一些挂画,案台上有些摺子,也极有可能是帮助君上批阅的。慢走过去,随便翻了翻桌上的东西,并无可疑之处,倒是桌子上的墨迹显然是新的,看来南宫群今日到是恰巧在府中。四处扫视,墙角一盆植物映入眼帘,走过去,翻出身上携带的图纸顺手垫在了底部,略露一角,相信凭着南宫越的细心一定看得到。起身,本欲寻个方法回去,却突然被墙上的挂画吸引,略一细看,心中一动:难怪一进来就觉得这里哪里不对劲儿,倒是因为这些画,这间屋子几乎四壁都有挂画,有些还不止一副,就算是南宫群爱画如痴,这样也太夸张了点儿吧。细看之下,冷然直接走到正对着座位的那幅画前面,伸手将画掀开,墙壁雪白没有什么异处,伸手过去细摸,眼光一闪,虽然难以辨认,但还是让他感到了细小缝隙,显而易见,中间四四方方的一块儿是镶嵌上去的。试探般轻轻按了下去,果然,墙壁正中的一块竟然翻了过来,空间刚好容纳了放置在里面的一本册子,顺手拿了出来翻阅,月光朦胧,看不清内容,但许多朱色的印记,现出的几个名字还是看得出来的。 “结党营私?”头脑中猛地跳出这么几个字,这个太子竟比自己想的更加不简单。 “什么人?” 正自庆幸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冷然被一声怒喝唤回神来,暗叫一声不好,原来自己光顾着看手里的名册,竟忘记了隐藏,想是外面的月光将影子倒映在窗子上才会被人发现。大脑迅速一转,已将名册放在了身上,他既然被人发现,太子一定会转移证物,怕是等不及南宫越明天来搜查了,这册子一定要带回去才行的。只是半刻的思考,门外已经是火光一片,剑拔弩张,不等他反应,离弦之箭已经从窗户射了进来,闪身躲过一些,又顺手抄过一些在手,冷然飞身掠出门,刚一落地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望向圈外,赫然是负手而立的南宫群。 “是你?”看到来人,南宫群吃了一惊,“你来做什么?” “怎么,太子殿下何必这么紧张,既然你能到将军府去查案,我怎么就不能来你这太子府?”口中回答南宫群,冷然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脱身。 “冷然,别以为你父亲为楼文立下过大功,本太子就不敢碰你。你夜闯太子府,怎么也说不过去。” “太子紧张什么,难道这太子府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吃惊于冷然似笑非笑有恃无恐的神态,南宫群试探性开口询问:“本太子行得正,你就算是来我太子府又能找到些什么?” “那自然最好不过。” “哼!不管你是干什么来的,私闯太子府就是死罪,就这一条,你今天就别想走出半步。” “是吗?那就要看太子有没有这个本事留得住我。”话落人起,先发制人!太子府的人自然不可能都是些酒囊饭袋,冷然说的虽然毫不在意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横剑而上,太子府的护卫之人很快就和冷然纠缠到了一起。 冷然边打边想如何尽快脱身,而南宫群的人却是将他死死缠住,半点机会也不留,心中烦躁,眼见越战越难脱身,冷然心中开始盘算其他的:南宫群谋反的罪是被他们扣得死死的,如果再加一条刑囚证人,企图杀人灭口的罪,他就更是百口莫辩了。暗笑一声,冷然抓了个空挡一声呼啸,片刻一只偌大的鹰就盘旋在夜空,伸手掏出那个名册抛向空中,那鹰显然是训练过的,一个俯冲,抓住东西就向高处飞去。 “把那只鹰射下来。”站在远处观战的南宫群最先反应过来,急忙下命。 眼看十几只箭对准了展翅高飞的苍鹰,冷然一掌挡开了四周围攻的人,硬是跃起了数丈,长鞭抖开,将利箭一一挡开,唯一漏网的一支也被顺手接住。一股劲力自箭上传来,冷然落地,却也踉跄着退了几步,只慢了半分,数把钢刀已经架在了颈上,仰望天空,那苍鹰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回头看了看一脸气急败坏的南宫群:南宫群,好戏,好像开始了。 一整夜都难以入眠,南宫越在这小小的书房不知道踱了多少圈,眼看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冷然却依然毫无消息,心中不祥之感越演越烈。天渐渐发白,南宫越也换好了朝服准备按着原计划进宫去见国主,心中一遍一遍祈祷:冷然,千万,你千万不要出事。 轻轻的敲门声很适时在耳边响起,推门而入的人请安后便对南宫越说道:“王爷,将军府有人求见。” 心中一惊,“有人求见。”,说明来的不是冷然。 被带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子,问安后直接交给南宫越一本册子。莫名其妙地接了过来,翻开看时,赫然就是冷然在太子府盗出来的名册。 “谁让你来的?” “少爷吩咐的。” “人呢?”暗叫一声不好,南宫越心中一冷。 “还没回来。少爷昨晚吩咐过,如果收到了什么东西他又不在的话,叫奴才天亮前一定要给王爷送来,这本东西是少爷驯养的鹰带回来的,少爷昨夜出去到现在就没回来过。” 心中一痛,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东西是让鹰带回来的,说明冷然无法脱身,如果他落到南宫群的手里……闭上眼睛,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有事。霍然起身,大步冲出房间:进宫,现在唯一能救冷然的就是说服父皇让他带人去搜查太子的府邸,如果去的及时,冷然,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口气冲到了皇宫,南宫越虽然是王爷却还是被人拦在了楼文国主的寝宫之外,暗自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南宫越扶着出来问话之人的手臂靠近了几步低声道:“我有要事禀报父皇,迟了怕就来不及了,公公进去禀报一声。” 看了南宫越一眼,那人也不敢耽搁,略作一揖就转身进去传话。时间一秒秒流过,正当南宫越等的心焦之时,一个身影自屋子里走了出来,向南宫越躬身说道:“君上叫王爷进去回话。”。 略一点头,也等不及那人前面带路,三步两步就垮了进去:“儿臣见过父皇。” “嗯,起来说话吧。”应了一声又继续问道:“什么事儿,这么大清早的急着进宫?” “回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请父皇屏退左右。” 怀疑地扫了南宫越一眼,南宫国主挥挥手将人赶了出去,“说吧。” “父皇,太子把冷然囚在太子府中。” “什么?”一脸莫名“太子囚禁冷然做什么?” “回父皇。”压低声音,南宫越有上前两步:“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儿臣遇刺,是冷然救了儿臣,后来冷然打理善后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活口,就想带回将军府审问,没想到牵扯出一件大事儿。” “哦?” “那人熬刑不过,供出是太子派他去的,还说太子在西郊那边养了死士,常常招人在宫外的府邸商讨些什么,怕是府里也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儿臣和冷然不敢轻信,于是儿臣就派人去西郊查看,那边的确有一群不知底细的人,儿臣怕打草惊蛇并不敢盘问,所以并不敢坐实就是太子的人,冷然为了查真伪,昨天夜探太子府,只是至今未归。”说明原委,南宫越双手呈上盟书后便不再做声,眼见南宫国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南宫越复又跪下,叩头道:“父皇,如此看来,太子确有不臣之心。” “是吗?”放下盟书,南宫国主的脸色恢复正常,只是一脸疑惑地望着南宫越。 抬起头,便见到自己父亲一脸怀疑的神情,聪明如南宫越立刻明白了什么,惨然一笑,复又开口:“儿臣知道父皇在怀疑些什么,帝王之家祸起萧墙是常有的事儿,,父皇的疑虑也是有理的。只是依父皇之见,儿臣有必要来争这个太子之位吗?儿臣自幼在顾惜为质,刚刚回到楼文,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想要一争太子之位,是要有人支持才行的,有谁又会和我这么一个毫无势力的皇子合作?就算儿臣有心,恐怕也没有了争的资格。只是这次的事儿牵扯的太大,太子结党营私便也罢了,私养死士却是不知有什么企图的,若只是为了自身安全或者培养势力也罢,可万一他有些其他的想法呢?所以一来儿臣恐怕太子会对父皇不利,二来也怕冷然有个什么差池,所以才斗胆进宫向父皇禀报的,父皇不信没关系,西郊的人还在那儿,并没有发现儿臣派去的人,父皇可以派人去查问,至于太子府,儿臣无论搜不搜得出什么东西,定然不会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一切交给父皇处理,只请父皇准许儿臣带兵前往,救冷然一命。”话毕,南宫越重重叩下首去,也不起身,只是直直地盯着南宫国主。 听了南宫越的话,南宫国主沉吟半晌,他不是不怀疑,但南宫越言之凿凿还不算什么,一腔真情倒是就先让他信了八分,手里的东西更不是能造假的,于是挥挥手低声道:“你去吧,带人先把冷然找出来,至于太子那儿,无论你搜到了什么,都把他带到朕这儿来,朕要亲自问问他。” “是,儿臣遵旨。”领旨退下,南宫越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太子府:冷然,等我,你一定,一定不要有事! 却说冷然,战败被擒,直接就被押到了太子府的地下密牢,层层铁链缚住手脚,什么都还没说,就已经感受到粗糙的皮鞭划过身体的痛楚,没有任何审问,只是发泄一般的抽打,直到晕倒后再被冷水激醒,冷然才看到了眼前的始作俑者满是愤恨地望着自己。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手臂被吊得有些麻木,身上层层叠叠的痛,心中却觉得好笑,眼见南宫群一步步逼近,下颌被坚硬的鞭杆托起,一张气急败坏的脸近在眼前,咬牙切齿:“冷然,你不要以为父皇惜你是个人才,本太子就不敢碰你,你也不要以为你和四弟交情匪湥咎泳蜁蓄槛],你夜闯太子府,我就是杀了你想来父皇也不至于怪罪。” “如果太子觉得国主看到了太子私藏的名单后还会相信太子的话,冷然也认了。” “什么!”冷然的话字字如剑,给南宫群致命的打击,虽然早就猜到冷然发现了什么,毕竟还是存有一丝的侥幸,如今,一地碎片,“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杀王爷的人是你派的,西郊那帮人也是你养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都是你派去行刺的人告诉我的。不过太子不要妄想杀人灭口,也别想遣散了西郊的人,王爷已经把西郊的庄园团团围住了,说不定君上的人也快到了,你要是派人,不啻于自投罗网;至于将军府,太子想闯却并不那么容易呢。”冷然的话说的并不快,声音也不大,却如雷一样在南宫群耳边炸开。 “你怎么知道的?” “死士之所以成为死士,只不过是他们不知道死亡的可怕,如果有人把死亡用血淋淋的方式摆在他们眼前,告诉他们死亡有的时候并不是一剑封喉那么简单,死士便不成为死士了。” “是吗?”显然没有任何后路的南宫群反而镇静了下来,上前一步,死死钳住冷然的下颌:“那本太子如果把这些刑具都在你身上过一遍,你会不会也像那些死士一样?” 仿佛并不怎么在意南宫群的钳制,冷然只是淡淡道:“如果太子让冷然感到可怕,背叛,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很好。”闻言又靠近一分“那我要怎样才能让你感到可怕呢?” “太子似乎搞错了,首先我并不是所谓的死士;其次,那个人之所以会怕是因为绝望,你们之间完全没有信任度,他知道,我就算是活剐了他,太子爷也不会皱皱眉头。可我却并没有绝望,所以,太子如果想让我临阵倒戈反咬一口或者直接助你铤而走险的话,唯一要做的,就是摧毁我的希望。” “你,就那么信他?” “是!”简单的回答,斩钉截铁。 “好,真好!”霍然松开手,长鞭顺势抽了下去,在冷然颈侧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那你就带着你的希望等吧,你千万不要那么快就绝望,也千万不要那么快死,我这里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新鲜东西,你最好一样一样的尝试后,还能像现在这么有自信!”摔下狠话,南宫群转身离去:冷然,在我下地狱之前,我也要让你尝试一下炼狱的滋味。 接到圣旨的南宫越带了一队卫兵直冲太子府,宣旨毕,也没有心情和南宫群寒暄废话,直接命人搜查,他已经不太在乎是不是搜得到冷然藏在太子府的东西,现在更重要的是,他必须找到那个人,活要见人,死要……不,他不会死!他不可以死!!半晌,便见有卫兵拿着那图纸出来,接过看了看,正是冷然昨天藏在太子府的东西,顺手交给身边的人:“带回去,给君上过目。”待所有人都回来,仍不见那个人的踪迹,心中一丝恐惧,眼睛微眯,直望向南宫群:“皇兄还是把人交出来的好。” 本来一直疑惑冷然夜探太子府目的所在的南宫群在那一卷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被搜出来以后就明白了一切:他营私结党的事儿秘密的很,就是西郊养的那批人也不见得知道,怎么就会被冷然知道呢?却原来那人的目的并不在那上面!听到南宫越的话,才回过神来,也不去追究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南宫群却是一脸戏谑地望着南宫越焦急的脸:“想见他?好啊,皇兄我亲自带路,只是希望结果不要让皇弟失望才好。” “你……把他怎么了?”听到南宫群的话,一直以来的疑惑不禁加深了几分。 “四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实话,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把他怎么了!” 跟着南宫群走出正厅,兜兜转转到了后花园,一路行下假山旁,竟是有一个小小的暗道,一路向下,只是嗅到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和着地下特有的潮湿土气,让南宫越满腔尽是翻滚着的恐惧。直至走到了通道的尽头,通道渐宽,燃着的火盆,燃烧的火把却又让他生出些难言的烦躁。极目望去,南宫越的心一下子漏跳了一拍,远处的刑架上绑着一个人,远远望去,那人只是无声无息地被捆绑着,衣衫已经被撕烂,身上的血痕密布,连南宫越都忍不住怀疑他看见的只是一具挂在那儿的血淋淋的尸体。原本急切的步子猛然刹住,南宫越忽然不敢走前半步:他还活着吗?如果那里只是一具尸体,晚知道一刻也是好的啊~ “冷然!”轻轻地呼唤,连自己都不确定那人是不是会睁开眼睛。 半晌毫无动静,南宫越由希望到失望到现在的绝望:该怎么办?他是晕了过去,还是真的……已有悲色的眸子在那人身上一遍遍打量,他不敢上前却也不甘心就这么下结论,希望在那人的身上能看出哪怕一丝丝生存的迹象。 “哐当”微弱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牢响起,虽不明了却清晰地传到了南宫越的耳朵里,心中大喜,急切地抬起刚刚垂下的头,却见那人的手腕晃动,扯动了铁链,虽然没什么力度,还是让铁链发出了撞击的声音。 “冷然。“南宫越两步跨了上去,随手夺了一旁狱吏身上的钥匙急切尝试着想要解开那人身上的束缚。 失去拉扯的外力,冷然毫无力气地坠下,倒是一旁的南宫越早有准备,伸手将人堪堪扶住。 软倒在南宫越的怀里,知道他应该是一切顺利才能站在这里,冷然头脑中最后一份强留的清明也被抽离,尚未来得及说半个字已经不省人事,将冷然半扶半抱地站稳,南宫越望向南宫群的眸种带着危险:“父皇有旨,请太子殿下入宫。”话略顿一顿,复又开口:“至于冷然,皇弟希望皇兄也能给一个交代。”话毕,也不等南宫群有所反应,将人打横抱起来直接走了出去。 接下去的事儿简洁明了,太子自知事已败露,那封在他府里搜出来的图纸是不是他的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何况只是派人刺杀南宫越这一条就够他受的,更别说西郊的那一票人,其实太子养死士刺杀南宫越也不过是为巩固自己的位置,到还真没有什么谩啻畚坏拇蛩悖蝗缃裾f出来却也没人信了。楼文国主失望之余废太子,但毕竟血浓于水终是不肯下杀手,便将人发去守皇陵,算是一世囚禁。 南宫越进宫覆命之后,直奔将军府,那时太医刚为冷然包扎完毕,床上的人依旧昏迷,倒也不会感到什么痛苦,倒是清醒着的南宫越心中一阵阵的抽痛,立在床边,手已不自觉抚上那人苍白到透明的脸,自颈边的伤痕一路沿下,在一阵强似一阵的心痛中,南宫越终于明白他对冷热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惺惺相惜亦心心相依,他在他的床边发誓:南宫越终其一生,不会再让你受伤…… 可是,他食言了,立在墓碑旁的南宫越拉回陷在回忆中的思绪,却拉不回早已经痛的有些麻木的心。再后来,南宫越顺理成章被封为太子,即位称王,中间不是没有坎坷艰险,多少的反抗,已是楼文大将的冷然帮他一一肃清,给他一个固若金汤的国,有谁能想到,质于顾惜八年的质子在刚刚回国的短短半年之中扳倒了太子。 “冷然,是你对不对。”抚上光华的墓碑,南宫越含泪:“是你在我还是顾惜质子的时候就已经在帮我准备了对不对?只有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只有你知道我不显于人前的豪情壮志!”可是,你怎么会睡在这地下呢?我发过誓的啊,不再让你受伤,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受伤,到最后,你直接赔进了性命。我南宫越坐拥天下却失去了你, 暗叹一口气,南宫越望向了远方:我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在顾惜寂寞太久,我做到了,可是,你可知道,我有多寂寞……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