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时装设计师 下——阿修罗Asura
阿修罗Asura  发于:2014年0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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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再次相遇

 凯撒大酒店是市里五星级的高档豪华酒店,集餐饮、娱乐、酒吧等项目于一身,在市里有很高的口碑。众人来到预定好的包厢,周子诚事先已经让人订了菜单和酒水,等人一到就可以直接上菜开吃。为了让大家尽兴,饭后还安排了KTV酒吧等娱乐活动,安排得十分周到。 苏清前世因为工作经常周旋于各种酒席宴会,见惯了各种场面,眼下丝毫不陌生。他和同事们有说有笑,大家七嘴八舌的聊起最近的八卦来。 “听说前几天那个跑到叶老师母亲病房大闹一通的凶手又被关起来了哎,这回貌似是被关进省外的监狱了。” “对啊,我也看了那新闻了,我觉得吧这人就是个神经病!” “我看也像。普通人怎么会因为被女人甩了就要拿刀砍人的啊!” “哎哟我看啊都是被惯出来的,现在的小孩子那小心肝啊简直就是玻璃做的。你们没看他有个权势滔天的爹吗。” “这回连爹都倒台了。我听人说啊,他爹以前还跟我们公司的某个模特睡过……” “真的吗?谁啊快说!” “哎呀你们好讨厌啦~” “快说!不然鸡腿神马的全都抢走!!” “嘤嘤嘤你们太坏了……” …… 苏清只是淡淡的笑着吃东西,并不参与讨论。手上的伤口有些发痒,估计是愈合的新肉正长出来。回想起来,他那时会拦着,只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本来那刀也没捅进去多深,要不是周子诚那一嗓子,母亲绝对不会发现他受了伤。现在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不稳定因素被排除了,心底委实松了一口气。 一顿饭吃得众人心满意足,剔着牙打着饱嗝纷纷感谢苏清。之后一群人又迅速转战楼上的KTV。KTV其实是一个能迅速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好地方,麦霸占着麦克风不放,歇斯底里地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没轮到自己爽的时候则玩玩游戏,聊聊天,来个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活动,很快就能亲如一家人。 苏清和罗宋还有Elena等人在玩猜数字,这个游戏简单易懂,没什么技术含量,又不需要借助别的工具,所以特别流行。 酒过三巡,许多人都中了招。苏清也不例外,被大家鼓动着灌了几瓶啤酒。苏清已经觉得头有点晕了,他没想到这个身体居然这么容易醉,看来酒量真的是要练出来的。 又一轮的猜数字,苏清很“幸运”地猜中了,看着大家不怀好意的眼神,他忽然打了个冷战。 “这次要玩个大的!”罗宋激动握拳。 “对对!不能再选真心话了!”另一个设计师小C也附和。 “必须让苏清来一次大冒险!”Elena使劲拍桌。 众人齐声叫好,一致支持她的决定,纷纷出主意,一个说让苏清当众跳脱衣舞,一个说让苏清打开手机通讯录给排在第30位的号码打电话表白,还有一个居然说要苏清到电梯那里等着,向开门走出来的第一个人要手机号码……吵吵嚷嚷了半天,好不容易达成一致意见,最后决定让苏清到隔壁的包厢里找个人自愿喝下他带去的一杯酒,还不能让那个人猜出是在玩游戏。 于是苏清只好拿起一杯啤酒,大伙儿还派了个代表罗宋来监督,两人出了门,苏清看了看两边,决定往右边走,内心祈祷希望不要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才好。 站在金碧辉煌的对开门前,苏清深吸了一口气,看了身旁罗宋一眼。后者笑成一朵花:“小清啊,不要大意的上吧~come on~baby!”说完还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苏清哭笑不得,只得硬着头皮敲了敲门,然后拧门把手推开门。 这边同样在劲歌热舞,苏清刚才敲的那几下门估计没人听到。不过他打开门的时候倒是有几个人冲着这边望过来,苏清对上几人的目光,赫然看到一个认识的人。 萧朗坐在长沙发一边靠扶手的位置上,状似认真的听着旁边的人的说话,生意场上的犬马声色他游刃有余,不过正如整天吃大鱼大肉会腻味一样,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也会让人心生厌倦。他冷眼盯着贴在他身上的小男孩极尽讨好之能事,鲜红的嘴唇娇艳欲滴,正噙着一口酒准备嘴对嘴喂给他。 如果在平时他不介意逢场作戏,但眼看那小男孩准备成功碰到他的唇角的时候,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明亮的光线泻进来,萧朗用眼角瞥了一眼就愣住了。 苏清站在门口,身后是灯火通明的走廊,金色的灯光将他身材衬托得修长而挺拔,萧朗在这一瞬间觉得他仿佛就像是一块地下墓穴中埋藏了千年的古玉重现世间,圆润而剔透,含蓄而内敛,却丝毫不知给观者带来多大的震撼。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苏清背着光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但萧朗却本能的一把推开身边的小男孩走上前去,这才看清苏清眼底的惊讶,还有一丝困窘。但很快苏清便恢复正常,还冲着他露出礼貌的笑容。让萧朗本来就不规律的心跳更加加速跳动。 “这么巧,萧总。”苏清先打了个招呼。 萧朗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惊喜:“是啊,没想到在这能遇到你。也来这里玩?” 苏清点点头,向他介绍一旁的同事:“这是我朋友罗宋。这是Siti的萧总。” 罗宋绽开他最富有魅力的笑容和萧朗握手道:“您好,萧总。百闻不如一见,您真人比电视上可要帅多了。” 萧朗笑着礼貌回应:“谢谢。”他扭头看苏清:“不如一起来喝一杯?” 苏清和罗宋对视一眼,他笑着说:“好。”两人便随萧朗落了座。 萧朗猜他们是因为玩游戏才过来的,但两人没说,他也不问。包厢里的人也是极有眼色的,见萧朗亲自将两人迎过来,忙起身给三人让了最好的位置。 萧朗等苏清坐下,给他们两人倒了两杯酒递到面前,苏清放下手里的杯子,接过酒却不喝。只是冲他抱歉的笑了一下。 他正在考虑用什么借口让萧朗喝了啤酒,对方却冲他笑了笑,主动拿起那杯啤酒。 “我懂了,大冒险对吧?”萧朗举起杯子。“有什么要求吗?” 苏清也笑了:“没了。其实让您猜到我已经输了,我自罚一杯吧。”说完他先举杯,一口喝光杯里的葡萄酒。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还吹起口哨。他们猜不出苏清和罗宋的身份,但显然老板非常重视这名漂亮的年轻人,他喝干之后,萧朗也说:“那我也干了。”一口喝光,又是一阵口哨声掌声。 苏清见萧朗如此大方,心里不由得对他产生了更多的好感。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苏清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萧总,今晚同事聚餐玩游戏,我是受罚的。现在惩罚完毕我也该回去了。祝您愉快,再见。” 萧朗实在有点舍不得,好不容易出现的人还没好好看够就又要走了,不过他见苏清态度虽然温和,但神色坚持,只好跟着站起来,亲自将人送回隔壁的包厢里。 “谢谢萧总。”苏清站在门口,笑着说,“要不进来喝杯酒再走?” 萧朗朝里面看了看,乌压压的一片也不知道究竟几个人,茶几上一片杯盘狼藉,强劲的电子乐震得他耳膜有些疼。他皱了皱眉,有点不想在这样的环境下和苏清相处,便说:“不了,你们玩吧,改天请你吃饭怎么样?” 他的目光在苏清脸上扫过,苏清垂下眼皮勾起嘴角:“好,萧总赏脸我哪敢不从。” 萧朗忙道:“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苏清笑了,炫目的灯光下他漆黑的眼睛如同琉璃般醉人。“承蒙萧总看的起我。那我们有空再聊。” “好。”萧朗被他这一笑,原本就加速的心脏直接飙上一百二十码,荷尔蒙被刺激得大量分泌,把整个脑袋都填满了。等他回到包厢,人还是晕乎乎的,眼睛像卡带的录像机,来回放着苏清那张脸和笑容。 他这边晕着,那边有人就清醒了。跟他谈事的这一帮人里有一人叫金三,本人是个不入流的角色。因为求着萧朗办事,今晚就是他请的客,还叫来了酒店里最好的男孩女孩,无奈萧朗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他心里正着急呢,就看到了苏清和罗宋。 金三瞧见这两人都长得瘦瘦高高,穿着打扮明显与普通人不一样,其中一个看上去娘里娘气,以为他们是隔壁场子听到萧老板的名字过来示好的。再看到萧朗对其中那个皮相精致点的态度,他心里瞬间有了个主意,便冲手下做了个眼色,手下忙凑过来,两人嘀咕几句,那手下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出了包厢。 苏清回到包厢里又被众人灌了几杯,越来越觉得胃里不舒服,他忍着恶心的感觉快步走出房间走到洗手间,对着马桶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点。这身体估计以前没怎么沾过酒,苏清边洗手边想,以后要多练习一下,像他们这样的喝酒是少不了的。 苏清正要起身,眼角闪过一个黑影,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用一个柔软的东西捂住口鼻,很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34.虚惊一场 萧朗抬手看了看表,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二次。表面上跟人和和气气的敬了敬酒,心里却把面前的人骂了个遍。安排的节目俗气不说,连人都这么庸俗,一个个脂头粉脸,比如现在趴在他身上的这个小男孩,那香水味熏得他感觉连喝下去的酒都有一股香精味。 眼前又出现了苏清的那张脸,萧朗觉得,明明是那么深刻而又细致的轮廓,偏偏散发着淡雅恬静的气息;眼神温柔如水,笑起来却明丽动人,简直要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张扬的脸孔,内敛的气质,矛盾的两极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体现,却不让人感觉违和,反而让人更想靠近。 大概是那些人也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为首的一人腆着油腻腻的脸走过来笑着说:“萧总,时间不早了,您今晚也喝了不少,我看就不要回去了。我在酒店订了个豪华套房,您好好休息。另外我还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包管您喜欢。”最后一句是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的。 萧朗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说:“有心了,金老板。”其实心知肚明那个所谓“特别的礼物”究竟是什么。他虽然有点怀疑金三的眼光,但是转念一想毕竟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给彼此留一点面子吧。 他拿着房卡打开门,走进房间内。宽敞的落地窗透明得一尘不染,远处灯光闪烁,那是另一个花花世界。布置典雅的房间里只开着几盏落地台灯,昏黄的光让人的心如同脚下的地毯般柔软,营造出宁静而温馨的氛围。 萧朗朝里面的套间走去,有些兴味索然地猜想底下送上来的是究竟什么样的货色。可是当他走到离里面那张大床还有三米远的距离的时候,他一下看清了那上面躺着的人。 苏清怎么会在这里?! 萧朗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放轻脚步缓缓踱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陷在柔软床垫里面的睡美人。 苏清睡得很熟,他侧着身子,浓密的长睫毛如同小扇子遮盖了底下那双黑水晶一样的眼眸,挺直秀气的鼻梁下是形状优美的嘴唇,不知是因为房间的暖气还是喝醉的原因,白皙嫩滑的脸上红红的两陀,给他这张精致无暇的脸蛋上增加了一分可爱。 萧朗慢慢俯下身,最后索性坐在床边欣赏他的睡姿。心想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一个人,他毫无防备的姿态,单纯得如同刚出生的小羊羔般纯洁无辜,让人无法不心生起一股占有的欲望,蹂躏的欲望,甚至于毁灭的欲望。 萧朗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房间的温度太高了,他扯了扯领带,大手轻轻抚上苏清的头发,感觉细软顺滑,简直令人爱不释手。 “苏清,苏清?”他低下头,轻轻叫他。苏清却毫无反应。 萧朗觉得不对劲。他忽然明白了,这就是金三所谓的“惊喜”,确实是够惊喜的。萧朗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只不过笑意却没到达眼底。 他不是没暗中查过苏清的身份和背景,如果他真的想的话,苏清对他来说就是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猎物。不过他对他的心思被像金三这类人掌控感到很不爽,金三已经犯了他的大忌。 萧朗伸手轻轻捏住苏清尖细的下巴,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散发着玉一般的光泽,一想到这个人毫无反抗能力的躺在他面前,萧朗的下面就一阵胀痛,内心某只野兽呼之欲出。 他望着苏清那张淡红色的唇,水润润的,唇角稍微上翘,有种天真的性感。萧朗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凑过去,当他的唇离苏清的唇只差几公分便亲上去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刷卡的声音。 萧朗迅速起身,顺便抓过一边的毯子给苏清盖上,走出套房。房间里闯进几个人,最前面的一个男人身材高大魁梧,五官深刻俊美。不过此时他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眼里的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萧朗认得他,业内巨头ITI集团的当家周子诚。 ITI集团不像他们公司在这个行业内属于老牌企业,在短短几年内从无名之辈迅速成长为服装业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期间也经历过一些波折,但都有惊无险,足见这男人的实力。 关于他的背景也众说纷纭,周家在本市本身势力很大,但很少有人见过周子诚,甚至有传言他与国外黑道关系密切。 他不动声色的靠在套房门口的门框边上,双手环胸,悠闲地打招呼:“周总。” 周子诚没出声,犀利的目光扫到萧朗身后大床上的身影,看轮廓应该是苏清无疑。脸色更黑了一层,冰冷的目光几乎要化为实质戳到萧朗身上。 周子诚身后的酒店经理抢先开口,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萧先生,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眼前这两个男人他哪一个都惹不起,被人用枪抵着的后背冷汗直流,得罪了这两人的话他就不用在这个市里混了。 房间内的气氛紧张如同装满炸药的木桶,稍微一点火花就会引起爆炸。萧朗却一派轻松,他笑着问周子诚:“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子诚做了个手势,手下带着经理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他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萧朗,如同扞卫自己领土的雄狮。 他不答反问:“苏清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萧朗的神情动作不变,依然笑着说道:“周总,苏清是你什么人?让你紧张得就像当场抓住老婆出轨的男人一样。” 周子诚脸色酷寒,他一字一字说道:“他是我的人。” 萧朗轻笑一声,不疾不徐地开口:“你的人?我怎么记得周总您的爱人好像叫叶时予?噢想起来了,人家已经死了两年多了,周总您另结新欢也很正常。” 周子诚脸色遽变,盯着萧朗的目光如同野兽盯着天敌。萧朗仿佛没看到似的,继续说道:“不过据我的了解,苏清目前仍是单身,周总这么说恐怕是一厢情愿吧。” 周子诚的声音冷硬的像块钢铁:“我劝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今晚的事我不会放过你。” 萧朗笑容不变:“如果说我也是被算计的呢?” 周子诚冷冷地盯着他的脸,萧朗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眼神却表明他没有说谎。 周子诚看了他半晌,最终擦过他的肩膀走进套房。 如果萧朗此时转身就会发现,周子诚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今晚没跟着他们来到酒店,而是一直在办公室里加班。大约八点多的时候接到之前送苏清到酒店的助理打来的电话,因为周子诚吩咐过他负责将人安全送回家,他就和其他人一起留了下来。电话里助理匆匆汇报苏清半个小时之前离开包厢至今仍未回来,他注意到苏清离开之前脸色有点不好,以为他去了洗手间。但他找了一圈没找到人。生怕出什么意外,于是赶紧给老板打了电话。 周子诚心急如焚立即动身,在路上就收到消息,酒店的摄像头拍到苏清一个人进了洗手间,之后被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扛着出来,一直将人扛进酒店上面的高级套房。 周子诚大怒,一边火速叫人查清这个黑衣人的身份,一边飙车到酒店。也不知一路上闯了几个红灯,短短二十多分钟的车程里,他已经把所有最坏的情况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焦灼、不安、恐惧、懊悔啃噬着他的心,几乎要将他生生逼疯。 好不容易终于赶到酒店,手下人早已将酒店经理制住,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风风火火地冲进房内,就看到了萧朗。 周子诚几乎是本能地厌恶着萧朗。他想起那天晚宴上苏清和他有说有笑,眼下居然还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把人弄到床上,恨不得立刻将此人碎尸万段。 他来到床边,看到苏清安静的睡在被子里,衣服完好的穿在身上,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幸好来得早,不然等下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简直不敢想象。 周子诚沉着脸不发一语,动作快速而轻柔地抱起苏清往外走。 萧朗仍靠在门框上,等周子诚离开的时候忽然说:“周总,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不用等周子诚动手,他也会收拾敢把主意动到他头上的人。 周子诚没理他,只是大踏步离开了酒店。 35.争吵 苏清做了个很长的梦。他梦到他睡在熟悉的床上,脑袋下枕着他最喜欢的天丝枕头,身上穿着熟悉的轻松熊睡衣,盖着克什米尔手工羊毛毯,上面的每一朵花的形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空气里传来熟悉的松针香,耳边是熟悉的Gregorian唱诗班的歌声…… 周子诚就躺在他身边,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微笑着说:“宝贝醒了吗?早餐已经做好了,快去洗脸刷牙。” 他恍恍惚惚地坐起身,低下头,胸前一片深红色。血液不断从胸口的大洞里流出来,弄脏了轻松熊的睡衣,染红了那张花色绚丽的羊毛毯,在棕褐色地毯上开出一片鲜红的罂粟花。 苏清抬头,周子诚在他面前狞笑着,身后站着唐司齐,他们微笑,他们接吻,赤裸的身体和身体纠缠,就像两条交,媾的蛇,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不停地旋转着,眼前一阵阵晕眩,身体不自觉往后仰,好像掉进无底深渊,一直下坠没有尽头。 苏清猛地睁开眼,心脏突突的跳。眼前的情景恍如昨日重现。天花板上熟悉的石膏角线和水晶吊灯,香槟色的窗帘在晨风中轻摆,几缕光线漏进来洒在棕褐色地毯上,多么温馨而美好的早晨,如果不是在这所房子里的话。 不用看也知道,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了。这里是他和周子诚曾经的家。 他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时一愣,Q版小熊咧着大大的嘴巴冲着他笑。苏清看得一阵头大,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前闪过昨晚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好像是被人迷晕了?那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苏清脑袋更疼了。他环顾一周,躺椅上胡乱堆放的衣服,茶几上昨晚喝剩的茶水,床头柜上倒放着的没看完的书籍,墙上的油画,墙角的巴西铁树,一切的一切完全没变。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从没离开过?苏清望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他走下楼,一阵食物的香味飘来,他走进厨房,惊讶地看到周子诚站在料理台前,他穿着家居服,脚上套着棉拖鞋,系着围裙,正在煎蛋。 厨房的光线充足而明亮,他将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腕部和结实有力的手臂,正端着蛋碗,用搅蛋器搅拌,声音听上去十分均匀,这个平常的动作居然让他做出了几分美感。他脸上表情专注而认真,仿佛手里的活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苏清想起以前周子诚很少进厨房,虽然他也会做饭,但能不做就不做。两人同居后,他更是没下过一次厨房。不光是因为他做的饭味道一般,他也舍不得让他下厨。 周子诚听到声音回头,见到来人脸上的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你先坐一会,早饭快好了。” 语气轻松平常,仿佛是相处多年的夫妻在很普通的早晨说的一句很普通的话。 苏清走到厨房的开放式吧台前坐上高脚凳,周子诚把一杯牛奶递过来。“先喝点,暖暖胃。昨晚肯定喝得不少吧。” 苏清接过来下意识地说了句“谢谢”,他呆呆地看着周子诚将搅拌好的蛋液倒进平底锅,左右摇了摇,很快锅底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蛋皮。他又将另一个碗里已经炒好的米饭倒入锅内,三两下之后一份蛋包饭就做好了。熟练的姿势和动作表明这绝不是一两天就练成的。 周子诚将蛋包饭盛进盘子里,在上面淋了点番茄酱,放在苏清面前。“快吃吧,里面有你最爱吃的黄瓜和火腿,别这么看着我,我保证能咽下去嗯?” 苏清收回疑惑的目光,想了想还是说:“昨晚上……” 他不说还好,一提周子诚就黑了脸。“为什么跑去给萧朗敬酒?” 苏清不懂为什么他瞬间变脸,心里有些不怎么舒服,便说:“我们只是玩游戏,随便选的。我怎么知道他在那里。” 周子诚想起昨晚的事,心底还残留着几分后怕。“真是少看着你一点都不行。以后不许再见他。” 苏清心情本来就不大好。昨晚莫名其妙的晕倒,早上的噩梦,还有这个有太多他不想回忆的过去的房子都让他心烦意乱。他拉下脸:“周子诚,我爱去哪爱找谁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周子诚急了:“你是我的人,除了我身边哪儿也别想去!” 苏清双手抱胸冷笑道:“你的人?周子诚,你太抬举我了。如果不是你拿我妈威胁我的话,我早就想离开公司去萧朗那儿了。” 这句话让周子诚的脸色一沉,他紧盯着苏清,眼睛里有火花闪烁:“你说什么?” 他的态度彻底惹恼了苏清。苏清以前还可以忍着,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忍受下去了。他每在这个屋子多待一秒,那些过去的令他痛不欲生的往事便清晰地浮现出来,周子诚的无情,周子诚的背叛,周子诚的冷漠,每一桩每一件搅合在一起就像一个烂泥潭让他越陷越深。苏清实在没法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个地方,面对眼前这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周子诚,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找萧朗?你他妈不是人!以前你背着我和唐司齐两人约会,你们抱了多少次!你那时有没有想起过我!有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 他越说越大声,最后干脆喊起来。清秀的脸因为怒气涨得白里透红,一双大眼睛也显得更加清亮。 “我没有!”周子诚也急了,他一个箭步跨过来,急切地说道:“小清!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好,我的确曾经喜欢过唐司齐。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自从我们在一起之后,我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和他更不可能上床!” “你撒谎!”苏清狠狠叫道,瞪着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眼眶周围都红了。“周子诚,我求你放过我吧,我醒来的那一天就下了决心,这一次我不会再招惹你了。我知道其实我和你不合适,你放手,我也放手,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只想让我妈能够好好养伤,只想认认真真地工作……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周子诚痛苦地看着他,长久以来思念的折磨已经将他的灵魂掏空了,他常常面对着墙壁发呆,对外界的任何事物都毫无兴趣,脑子里一直回忆着过去两人生活的片段,一遍又一遍近乎魔障。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坦白说出自己真正的爱,这样就不会将两人折磨得这么痛苦,每次一想到这个,他就后悔得恨不得去死。他也曾经真的自杀过,可是最后却被人救了,既然死不了,他就只能折磨自己。可是这样,也不能令他的心好受一点。 过去的他度日如年,他的热情,他的怀念,他的希望都随着爱人的死而一丝不剩,整天就像个行尸走肉留在这世上,再多的钱,再大的事业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可是现在爱人奇迹般的回来了,他怀着对这个世间冥冥中那些无形的力量感激之余,也对此怀着一丝恐惧和惊惶。他在苏清面前根本没有丝毫的底气,心里无时无刻不害怕苏清随时会离开他。当一个人得到之后再失去,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痛苦的了。 周子诚越想越害怕,昨晚的事情已经给他敲响了警钟,而苏清的话又触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一根禁忌,生怕他最恐怖的梦魇成真。这种害怕让想要不顾一切占有苏清的欲望冲破了理智的禁锢,猛兽一般占据了内心。 他猛地出手紧紧抱住苏清,不顾他的挣扎,眼神迷乱而狂野,整个人神智陷入癫狂。他语无伦次地恳求道:“小清,过去都是我不好……你怎么骂我打我都没关系,但是我不会放你走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苏清整个人被周子诚压在吧台上,后背抵着冰冷的大理石,硌得人生疼。他紧紧皱着眉把头偏到一旁,冷冷说道:“周子诚,放开我,别让我恨你。” 这句话简直就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戳了周子诚心尖最柔软那处一下。他脸色煞白,话出口简直就是咆哮。 “不!就算我死也不会再放手!” 苏清恨得咬牙切齿:“周子诚!你真是个混蛋!你别以为现在就能补偿我了!我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都过去两年多了才想着为我报仇!太晚了!!” 周子诚更用力地将人压近自己身体,恨不得把他吞进肚子里,这样就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开。他嘶哑着声音恳求道:“小清,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我把我这辈子都赔给你好不好?但是你别想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小清,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苏清用手使劲抵着周子诚的肩膀试图和他拉开距离。他抱得太紧,让他几乎能听到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你放开……放手!混蛋!” 苏清的排斥让周子诚心痛如刀绞,他伸出手钳住苏清的下巴,不顾一切地低下头封住苏清的嘴。他几乎是疯狂地啃噬着他柔嫩的两片唇瓣,空气中很快就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苏清被他吻得气都透不过来,周子诚发了疯一样要掠夺他的一切,这让他心里怕得不得了,他这才发现周子诚的瞳孔有些失焦,样子显然很不正常。仿佛沉沦在某些可怕的情绪之中,脸孔狰狞得如同恶鬼。 苏清快窒息的时候周子诚终于放开他的唇,却舍不得松开手。他怕一松手,苏清就会不见了。他把额头贴在苏清的额头上,语气虔诚的如同祈祷:“小清,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吧。我爱你,小清。” 苏清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太晚了,周子诚,太晚了。我已经死过一回了。这个事实是你我都无法改变的……” 36. 这句话的杀伤力不啻一颗重磅炸弹,刹那间周子诚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拥抱的姿势也僵持着,像两棵垂死枯败的老树枝条叉着枝条,根须交错着根须互相缠绕着。 苏清趁机把他往外推了推,但仍是挣脱不了。过了好一会儿,周子诚暗哑的声音才低低传来:“我虽然活着,却比死更难受。” 苏清一震,看到周子诚黑得深沉的瞳孔中的自己,有种被这个黑色的笼子囚住一辈子的错觉。 他垂下眼,被人欺骗的滋味一次也就够了,他不会傻得再拿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开玩笑。无论周子诚打算做什么,他都不想接受。 “放开我,我要去上班。”苏清偏过头,避开他灼灼逼人的视线。 他现在只想快点过完这三年,把他欠的债还清,然后离这个人远远的。 周子诚没有松手,仍然将人圈在自己怀里。他顺了顺苏清有些凌乱的头发:“今天先别去了,一会儿让医生过来检查一下。” 苏清皱眉,不解地说:“检查什么啊我又没病。” 周子诚摸摸他的脑袋,有些无奈地说:“昨晚你在酒店被人用药迷晕了,我不放心怕有什么后遗症,你先吃早饭,医生一会儿就来了。” 苏清想起昨晚的事,没好气地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子诚松开他,把勺子塞到他手里:“你一边吃我一边告诉你好不好?”口气好像对小孩子说话。 苏清很不喜欢他的语气,但是又没办法,只好愤愤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饭塞进嘴里,味道果然一般。 周子诚见他终于肯乖乖吃饭,便走到另一边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喝了一口,说:“昨晚你从萧朗那个包厢出来后不久,就被人迷晕了送到他在酒店的套房里。幸好我去得及时,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来。” 苏清手下一顿,想起昨晚萧朗的态度热情又大方,有点不太相信他会干出这种事。便反驳道:“萧朗才不是那种人。” 周子诚哼了一声:“你才认识他多久?这个人之前在萧家一直默默无闻,最近一年多才突然成功上位,你以为他会是个普通的人吗?你知道人家背后怎么称呼他的吗?” 苏清白了他一眼,不打算搭话。心想我才懒得管别人怎么称呼他。不过周子诚这番话提醒了他想起前世的时候siti的老总的确还不是这一位。但自己只是一个设计师而已,萧朗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他就是叶时予。再说萧朗要对付一个设计师,也用不着这样的手段。 难道是看上他的人?苏清有点好笑,堂堂siti集团的老总,旗下什么俊男美女没有,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强上他吧。 周子诚见他迟迟不说话,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却有各种情绪闪过,就像波光粼粼的湖面闪烁着点点碎金的光芒,显得格外荡漾动人。 他的心忽然就像太阳出来的雪地那样软化成泥,泥再软化成水。苏清的每一个表情他都不想错过,欣赏了好一会儿他才说:“笑面虎。” “什么?”苏清没反应过来。 “萧朗的外号。”周子诚把喝完咖啡的空杯子放进洗碗机。“也有人说他是扮猪吃老虎。总之不是个简单的人。所以我才不许你去找他。”不过就算萧朗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可能让苏清去找他。 “你想得太多了,我没事干嘛要去找他。”苏清淡淡地说完,又舀起一口蛋包饭。就算不好吃他也不会浪费。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取悦了周子诚,他的脸色看起来突然好多了。 苏清吃完了早饭,开始满屋子找衣服。周子诚跟在他身后说:“你的衣服昨晚弄脏了,我就给洗了。等医生给你检查完了我再去拿。” “不用了。”苏清悻悻地说,“我穿我以前的衣服就好。” 周子诚笑着说:“小清,你以前的衣服现在已经不合身了。” 苏清忽然想到,他现在比以前要高一些,腰也比以前更细一点。过去他的衣服很多都是量身定做的,对他现在的身材来说确实已经不合身了。 难道他要穿着这身睡衣出去?不管了,苏清决定豁出去了。反正他不想待在这所房子里。他对这里的感情太复杂,除了那个不堪回想的原因外,这个屋子里有着太多的回忆,这里每一样东西都曾经倾注了他的满腔热情和心血。他曾经以为这里就是他和周子诚两人的家,他们两人能在这里过上一辈子。但现在这屋子里的每一件物品似乎都在狠狠嘲笑他过去的失败。 这让他既狼狈、羞耻、难堪,又感到辛酸、委屈、愤恨和难过。他感觉自己没法心平气和地待在这个曾经的家里。 苏清在卧室里找到他的钱包和钥匙,他拿起来就要往外走。周子诚忙拉住他的胳膊:“你要穿成这样出门?医生很快就到了,你乖一点,等检查完了我们再一起出去好不好?” “不用了,我现在好得很,没必要看什么医生。你快放手。”苏清怒视他。 周子诚黑瞳泛起墨一般的光,低沉的嗓音里夹杂一丝警告:“宝贝听话,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就范。” 苏清气得甩开他的手,他知道周子诚说的是真的,这个男人和他以前认识的那个人已经完全不同。他冲出房间,困兽一样在客厅里转了几圈,最后气呼呼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周子诚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好言好语地问:“要不要看会电视?或者看看前两年的时装周?我都录下来了。” 苏清神色冷淡,挪到沙发的另一头不去理他。周子诚也只是笑了笑,站起来走到架子前找出光盘,放进光碟机里,背投电视开始播放起时装秀。 苏清开始还能抵制住诱惑,但很快他就不知不觉地被各种设计迷住了。他的眼神从入迷到狂热,继而不可自拔。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时而惊讶,时而赞叹,仿佛发现了宝藏的探宝者,兴奋得几乎手舞足蹈。 周子诚一点都不意外看到他这副表情。他知道苏清对时装设计有多么的酷爱,简直就是为之而生的天才,因此当年那件事才会对他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一想到这周子诚的眼神就有些黯下来,错信他人的后果何尝不是也给了自己致命的一击。 幸好现在人回来了,不管苏清怎么对他,他都会将人牢牢地守住。 门铃响了。周子诚走过去开门,助理王森站在门外:“老板,医生来了。” 周子诚点点头:“进来吧。” 王助理带着医生走进玄关,手里还拿着几件套着防尘罩的衣服。 周子诚带着他们走进客厅,走过去拿起遥控器按下暂停键,苏清看得正精彩的时候屏幕忽然不动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这才看到客厅里的另外两人,其中一个正是昨晚送他去酒店的人,似乎是周子诚在这两年里新招的助理,苏清礼貌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周子诚指着面相慈祥的中年男人对苏清说:“小清,这位是李医生。你乖乖的让他检查一下,很快就好。” 然后他拍拍李医生的肩膀:“麻烦您了。” 李医生对他点点头:“您放心,周总。” 苏清见到医生都来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坐下来配合李医生检查。周子诚趁这段时间上楼换了衣服再下来,坐在苏清身旁,看着医生一丝不苟的检查着苏清的身体。 等李医生忙完,周子诚问:“怎么样?” 李医生一边收起仪器一边回答:“各项身体指数挺正常的,看来没什么问题了。” 苏清给了周子诚一个眼神,意思是“看,我就说没事吧”。 周子诚松了口气,和颜悦色地说:“谢谢您了,李医生。” “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李医生笑着告别。 送走了医生,王助理朝周子诚递了个眼色。 周子诚会意,装作没看到苏清悄悄将遥控器偷过去按下播放键,带着助理走到一旁。 “老板,化验结果出来了。昨晚的药和当年您中的那个迷幻药是同一种类型。”王助理低声报告,他其实是前特种兵,退役之后被周子诚高薪挖过来,专门负责一些特殊的工作。因此对周子诚的称呼也跟其他几位助理不同。 苏清背对着他们俩,周子诚脸上的表情阴沉沉的,他低声吩咐:“交代下去,找到昨晚那个黑衣人,问他药是从谁手上拿到的。不要马仔,我要找到背后的那个最高代理商。” 当年唐司齐用来下在酒里的那种致幻剂其实是国际上出现的一种新型药物。这种药物无色无味,非常容易溶于各种液体。被人体吸收后,人会根据下药人的指令产生强烈的幻觉,而过后却对此过程完全不记得。这种药还有个好处就是对人体并没有太大的副作用,因此无论是政府的情报人员或者是黑道上的人都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渠道试图获得该药或配方。 这些是周子诚后来调查才发现的事。唐司齐使用的时候恰好是药物刚研制成功的时候,他同药物研制者一定 有密切的关系才能得到。周子诚希望顺着这条线索把当年卖给唐司齐药物的人挖出来,将扳倒唐司齐的关键证据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周子诚深深地看着苏清的背影,他绝对不会放过害得他最爱的人身败名裂的人。 他又想起另一件事:“凶手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王助理遗憾地摇头:“抱歉,老板。外面传回来的消息还是没多少帮助。” 周子诚神色阴霾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叫他们把查找的范围再扩大一下,包括雇佣兵,退役的前各国政府特工等。就这样,你回去吧。” 王助理点头说“知道了”,将手里的衣服交给周子诚便离开。 37. 周子诚把衣服拿进衣帽间挂好,走下楼来的时候发现苏清有些坐立不安,一脸纠结的样子。 他心下了然,赶紧走过去微笑着安抚:“别急,慢慢看,时间还早。” 苏清稍微抵抗了一下:“光盘借我拿到办公室电脑上看……” 周子诚用又低又柔的声音诱惑道:“办公室人多嘈杂,电脑屏幕太小,容易看的不仔细。不如就在家里看嗯?” 苏清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投降了。看得正兴头上,他也实在不想打断了然后大老远地跑到公司去看,干脆就看完了再说吧。 没想到这一看就看了一整天。 周子诚把文件拿到客厅里处理,他坐在单人沙发里,看着苏清对着屏幕,拿着纸和笔不时地写写画画。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光线给苏清侧面从额头到脖子勾勒出了一道朦胧的白边,两颗黑琉璃似的眼珠专注地盯着电视,那里面的神采流光四溢,让一双美目更显得顾盼生辉。修长的脖颈时而低垂时而仰起,动作优美舒展,从光滑的额头到尖细的下巴再到脖子一路暴露的肌肤白皙而细腻,让人真恨不得咬上一口。 周子诚用目光一寸一寸扫过苏清脸上每个最细微的角落,低头时眼睫毛的长度,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思考时眉心出现的小窝窝,还有惊讶时鼻翼小小的抖动……每一个最微小的瞬间都刻进心里面,恨不得连人一起烙进骨血之中,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稍微缓解一下自己看得到却不能碰的焦躁。 他就这样一直看了很久,舍不得收回目光。电视里传来的音乐强劲奔放,客厅却洋溢着一股宁静平和的温馨氛围。周子诚眼眶周围有些热,有些湿,两个人这样相处的场景简直恍若隔世。 客厅里的古董座钟敲响了,苏清没听到,他正沉浸在el的黑白世界里徜徉。周子诚留恋地看了他一眼后站起来走进厨房。 他会做的菜其实并不多,叶时予把他宠坏了,胃口也养刁了。过去两年多里,他没有请固定的佣人,只是偶尔会叫本家那边的下人过来打扫一下。他一个人守着这里,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想起这是时予做饭用的锅,时予拖的地板,时予喜欢的贵妃椅,还有花园里那盆他最珍惜的绿云…… 这房间里的每一切都让他痛不欲生,每一个小玩意都提醒他过去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时予已经死了,但他还活着,煎熬地活着,活在每分每秒的痛苦里,活在每时每刻的后悔中。每一天都在惩罚,每一天都在行刑,他用过去对感情的挥霍和无视给自己判了无期徒刑。 周子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做了两碗面条,苏清的那份多放了点辣椒酱,他记得他喜欢吃辣。 他将面条端出来,本想叫苏清到餐厅吃完再继续看,可是当他走进客厅看到苏清脸上的表情,兴奋得好像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孩子一样,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把面条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将筷子塞进他手里。“吃吧,边吃边看。小心烫。” 苏清已经完全沉迷了,也不管递过来的是什么,只管开口。他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面,把碗放下来的时候只说了句“有点咸”接着又扭头继续沉迷了。 周子诚将碗筷收拾好之后回到客厅,坐回单人沙发里继续看着苏清。真是越看越可爱,他永远都看不够。 直到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与客厅的香槟色窗帘依依惜别,整个房间笼罩在烟岚的暮色之中,苏清才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关掉电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电视机前坐了整整一天,身旁不远处还有个周子诚,尽管有他也当没有他存在。 他匆匆忙忙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眼睛还盯着光碟机。 周子诚眼带笑意,将今早助理拿过来的衣服递给他说:“去换衣服吧,我送你回去。光盘你拿去,我这儿还有。” 苏清接过衣服,脸上一时情绪变化万千,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闷头走进卫生间锁上门开始换衣服。 苏清比以前叶时予还要高一点,腰也比以前更细一些,他发现这几件衣服都很合身,牌子也是他喜欢的那几个,不知道周子诚什么时候准备的。这让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换好衣服他走出来,周子诚站在客厅里,身边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眉目深刻的脸上,柔和了刀削斧焀般的线条,显得十分温情。 “走吧,我送你。” 周子诚知道苏清是肯定不会留在这里吃晚饭的了,但今天白天已经让他很满足,一路上他的嘴角都翘着,眼里满是笑意,整个人就像吃饱餍足的大型猫科动物。 苏清坐在副驾驶座上,侧着头看着窗外的夜景,沉默着不知在思考什么。 直到车开到楼下停稳,苏清松开安全带,忽然说:“中午就吃了点面条,你也饿的吧?” 周子诚不明白他要干嘛,“嗯”了一声。 “上来吧,我请你吃饭……就当是送我光盘的谢礼好了。”苏清咬咬牙还是把话说出口。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打开车门下车,冲上楼梯,也不管后头反应过来急急忙忙下车追上来的周子诚。 “小清!等等我。”周子诚是真的高兴,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苏清,跟在他身后进了苏清的家。 这是他第三次来到这里,却是头一回可以光明正大地欣赏这间屋子的摆设。草绿色碎花沙发和地中海式五彩琉璃瓦落地台灯让客厅增添了一分浪漫温馨的田园气息。他还看到上次送给苏清的snoopy被他小心的收在客厅置物架的中间靠上的位置,整个房间一贯的整洁干净,一尘不染。 他脱下外套走到厨房门口,看到苏清正从冰箱里拿出食材,他走过去挽起袖子很自然的从他手里接过东西:“我帮你洗菜。” 苏清愣了一下也就随他去了。他中午就吃了点面条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有个人帮忙也意味着能早一点开饭。 苏清在切菜炒菜的同时还能分出心思回想今天看的时装秀,来自其他设计师的创意总能给他很多启发,激起了他心中的创作灵感火花。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却没有发现厨房的异常气氛,两人的分工合作就像最普通的家庭那样自然而然,周子诚的心情就像拍碎被丢进油锅里的蒜瓣那样火辣辣的,刺鼻呛人的香气冲进他的鼻子里,令他眼眶措不及防的又红又热,今天他得到的惊喜已经够多,每一次却都能像带着钩子的箭头那样直扎进他的心底,勾起他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清的背影,他真的很想走过去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可是他不敢,苏清这么做只是因为他觉得过意不去并不是愿意接受他。他很了解苏清的性格,他如果得了人家的好处,一定会想方设法从别处还给人家。 不过还好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总有一天苏清会重新接受他的一切。就算不接受,只要能让他陪在他身边,周子诚也感到足够满足了。 菜一样接着一样端上桌,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色:红烧鸡块,西兰花鱿鱼卷,凉拌腐皮海带丝,菠菜豆腐汤。周子诚接过苏清递给他的米饭,忽然很认真的抬头说了句:“谢谢。”然后他低下头开始吃菜,吃得很慢很专心,就好像眼前的是一桌千年难逢的珍馐佳肴。 苏清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也坐下来开始吃饭。两人都受过良好的教养,饭桌上都遵守着食不语的规矩,不大的空间里除了不时响起的碗筷碰撞声别无他物,不过并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再平常不过的味道。 晚饭后周子诚就和苏清告别。苏清收拾完家务后拿出笔电,开始将白天脑子里积攒的灵感画下来。他不知道的是周子诚并没有走,而是坐在楼下的车里,凝望着楼上房间里的灯光,直到灯灭才离去。 第二天苏清被闹钟按时叫醒,只觉得神清气爽。昨晚把创意都宣泄出来之后他感觉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了,以至于当他洗完澡一沾到枕头立马睡了过去。 苏清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先垫着肚子,他打算到公司再吃点东西。今天天气预报说要降温,他穿了件深蓝色羽绒服出了门。 刚下了楼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齐柏林停在外面。从后座走下来一个人正是周子诚。一见到他就露出笑容,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他的一口白牙。 这个小区的人不少,大多数都是年轻的白领上班族,匆匆而过的人群中不少人都纷纷回头对这辆车行注目礼,没办法太显眼了,这辆庞然大物几乎将整个车道都占满了,停在这种地方就好像凤凰进了山鸡窝一样的效果。 “小清。”周子诚笑着走到他跟前打招呼。他穿着规规矩矩的西服三件套,外面批了件咖啡色暗格纹羊毛尼大衣,举手投足间的气势一下将周围的人都比了下去。 苏清诧异地问:“你来干嘛?” “来接你啊。”周子诚很自然的牵起他的手带他走近车子。边走边皱起眉头。“今天降温怎么不多穿点。赶紧到车里去,车上开着暖气。我还给你买了早餐。” 苏清不着痕迹地甩开他的手走快几步,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拂了周子诚的面子,只得迅速钻进车后座里做好。等周子诚也坐进来关上门,示意司机可以走了。他扭过头绷起脸:“你这样太引人注目了。还有我不需要你接,我可以自己坐地铁去上班。” 周子诚把放在车后座经过改装的储物箱里的早餐拿出来,打开盖子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他递给苏清:“你又不同意搬家,又不愿意要公司给你的车子,我只好亲自来接你了。早上喝粥对你胃好,快趁热吃。” 苏清接过来尝了一口就知道是本地一家老牌的粥铺的蟹粥,浓而不稠,味道十分鲜美,几十年的牌子果然口味地道。 他望着身旁手里空空的周子诚问:“你的那份呢?” 周子诚早料到他会这么问,笑着说道:“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哦。”苏清不说话了,他静静地吃着早餐,想起周子诚绕了一大圈路就为了买碗粥给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38. 到了公司,周子诚亲自把苏清送到他的办公室才离开。 等他带着强大的老板气场走后罗宋才敢从一旁的小角落里溜出来,他今天穿着“王大仁”(1)的灰色立领条纹毛衣,配上vw的烟管裤,脖子上还扎着一条粉色的hermes刺绣真丝围巾,整个人要有多风骚就有多风骚。 “小清~~人家想死你了~~~!”整个人用猛虎下山的姿势往苏清身上扑过来。 苏清猝不及防被偷袭成功,鼻腔里瞬间涌进一股bvlgari extreme的木质麝香味。他好不容易止住狂打喷嚏的冲动,拍拍罗宋肩膀:“怎么啦才一天没见就这样。小心哭花了妆就不美了。” 罗宋趴在他肩头哭诉道:“嘤嘤嘤嘤~你昨天没来,让人家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守在这么大的办公室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后宫其他娘娘的明枪暗箭倒是来了不少,害得人家好可怜的说~~~” 这孩子估计最近看太多清穿剧了吧,苏清失笑:“一个人在这里不是正好,想干嘛就干嘛,想吃零食就吃,想看电视就看,这样难道还不爽吗?何必要看其他人眼色呢。” 罗宋抬起带着紫罗兰色隐形眼镜的双眼羞涩地望着他,吐出一句“讨厌~~说到人家心里去了啦!”迈开小内八款款走到他的新的办公桌前坐下,那气势颇有几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的风范。 他熟练地敲着新的台式苹果电脑键盘向苏清说道:“其他的三个助理人选我已经整理好了资料发到你邮箱里,一共十位。除了公司内部的人选还有四位是私下通过猎头或者关系挖过来的,如果其中有你合意的就挑出来告诉我,我负责联络他们。” 谈到工作他终于恢复了正常人类的样子。“另外还有你上次的设计需要用到的全部衣料都到齐了,我给你放在隔壁的制衣室里;配饰的珠宝和皮包鞋子需要的皮子下周三之前到;十点半有一个杂志独家专访;这周五有一个时尚茶话会,请柬已经送过来你决定要不要去我好回复人家……” 巴拉巴拉了一堆工作完之后他盯着电脑密密麻麻的日程表,忽然悲愤地大叫:“噢亲爱的,人家需要帮手!一个人搞不定这么多啦!照这个行程安排下去的话人家没几天就要‘香消玉损’了!” 苏清笑着安抚他:“最多几天而已。再说这算什么,等到了时装周的时候你会更忙,所以最好从现在开始你就要习惯,我的首席助理。” 罗宋原本半张开的“樱桃小口”慢慢变成了“血盆大口”,他笑得有些惊悚,结结巴巴地问:“时装周?我们能去时装周?” “嗯。”苏清看了看电脑里的信息,“这次设计将参加3月份的东京时装周,邀请函已经送到总裁办公室了。” 由于发生了上次的突发事件,原本定下来的日本考察也取消了,周子诚索性安排将苏清的设计拿到东京时装周去走秀,既向外界宣告公司的转型又能把苏清的名头打出去,一举多得。他在邮件里把这些想法都发给了苏清过目。 苏清明白现在自己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既没有得过国际性的大奖也没有过硬的学历。而参加东京时装周是个很好的机会,和四大时装周有些不同的是,东京时装周更偏好年轻新锐设计师的设计,很多以前寂寂无名的设计师通过这个秀展之后很有可能一夜成名,他对周子诚的这个安排是很赞同的。 相比起罗宋淡定不能激动万分手舞足蹈的模样,苏清倒显得镇定自若。跟上辈子参加过的时装周相比东京时装周的确只是个小菜。不过苏清对此很有信心,也许在感情方面他是个失败者,但在时装这个属于他的领域,他完全有把握不会输。 而且这一次已经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他的手脚,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把自己对时尚的理解和想象都表达出来。一想到这些苏清就感觉很高兴,脸上也显出淡淡的兴奋之色。 忙碌了一个早上之后,罗宋拉着苏清到楼下的员工食堂吃午餐。 食堂宽敞明亮,占了整整一个楼层,分为中餐区和西餐区。苏清毫无疑问选择中餐,罗宋为了节食只好跑到西餐的自助区挑挑拣拣了半天,只装着几棵青菜和水果就回来了。 他们来的时间有点晚了,食堂里剩下的人不多,苏清和几个认识的分别打了招呼,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来。 他和罗宋边吃边聊,有说有笑。忽然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嗓音:“这不是我们的首席设计师吗,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吃饭,真是幸会啊。” 苏清回过头,一个瘦高的男人端着餐盘站在他们桌子后方,苍白瘦削的脸,细长的眼眸,黑色的眼线浓重无比,身材从侧面看过去就跟纸片人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营养不良的重症患者。他穿着看不出牌子的套装,上身批了件女装斗篷,还戴着一顶黑色礼帽,这样看上去苏清又觉得他像中世纪里的吸血鬼。 他花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人究竟是谁,还是罗宋提醒了他。 “凯文啊你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吃饭啊,你不是最喜欢吃神户牛排的吗?这种地方可没有哦。”罗宋尖利的嗓音里夹杂着几分淡淡的嘲讽,故意把“这种地方”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苏清这才记起来他也是公司的服设师,负责的是一线女装品牌,风格偏向欧美化,他身上的衣服正是他自己的设计。这个人前几天公司开会的时候也在场,但之后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去酒店吃饭。 他友好地朝对方微笑了一下:“你好凯文,不介意的话一起坐下来吃吧。”他朝里面让了一个位置。 凯文并没有领他的情,他走到苏清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必了,我只是想提醒一下首席设计师:‘在时尚界,可能你今天还处在时尚潮流中,明天就被踢出局外’(2)。所以千万别以为总裁看上你就得意忘形了。” 他狠狠地瞪了苏清一眼转身踩着高跟鞋款款远去。罗宋哼了一声,不满地说:“没本事的家伙,争不过我家小清就来冷嘲热讽。” 苏清不解地皱起眉头,罗宋探过头来悄悄说:“你不知道,当年在叶老师死之后,公司内部一直传言他是最有希望坐上首席设计师这个位置的人。听他手下的助理说他平时架子摆的大得不得了,脾气也臭得可以,完全就当自己是首席了。” 罗宋说到这里翻了个白眼,喝了口果汁继续道:“我有次跑到他那层办公室去借东西,居然被他叫过去买外卖,最后买回来了还挑三拣四的。我还听说他暗恋总裁很久了,好几次在公开场合向总裁表白,幸好总裁对他没意思。就他那种好像晒干了的豆芽菜体型连我看了都没兴趣。” 苏清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罗宋说完最后一句也喷了,两人又回复了之前的有说有笑,边吃边聊,仿佛之前的事不存在。 苏清并没有把凯文放在心上,虽然公司转向主要面对亚洲市场,但并不代表放弃了欧美市场。而首席设计师又不是专属他一个人的位置,只要有实力任何人都可以获得。只是他最后的那句话让他觉得实在有些可笑,如果可以他倒宁愿那个人从来都没有看上过他。 吃完午餐苏清给母亲打了个电话,仔细询问母亲的身体情况。林秀芬在电话那头笑着说一切都很好,夸奖王妈做的菜好吃,又表扬后另一个护工很敬业,就像老师赞扬学生那样。苏清耐心地听着,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才挂上电话。 翻翻日历,离过年的日子也不远了。苏清想到今年可以和母亲一起过年,心里就很高兴。下午的时间也就过得特别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下班了。 罗宋按照他以往的惯例暧昧地询问苏清晚上要不要一起去找点乐子,苏清笑着摇头拒绝了。他现在心如止水,对这方面根本没什么想法,有过一次惨痛的经历之后,苏清觉得自己对于爱情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抱太多希望的好。但他也不喜欢去酒吧随便找个对象玩玩一夜情什么的,还不如早点回家看看几本好书或者几部好电影给他带来的乐趣,就算被罗宋笑他像个老头子没有一点年轻人的爱好他也认了。 他本来就是个无趣的人,希望周子诚赶快认出他的本质然后放手吧,苏清想,这样他就真的自由了。 他走出公司大门,那辆迈巴赫竟然又出现在他眼前,就横在大门外面。后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周子诚的笑脸。 “小清,我等你半天了。”他打开后座车门。“快上来我送你回去。” 苏清看了看周围,公司还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大家表面努力装出一副路人的样子,眼睛和耳朵都恨不得贴到这边来。 他知道周子诚明明就是故意的,心里有些恼火,真想掉头转身就走。可这样一来第二天就会有说他刚当上首席设计师就耍大牌,连上司都不放在眼里之类的流言,他不想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人物,也不想给自己树立更多的敌人,正发愁怎么摆脱这个局面,手机铃声适时地响了。 来电显示是林想,苏清忽然有了某种预感。他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 “叶时予你把我林想当成什么人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兄弟吗?!还认我这个朋友吗?!要不是我家老赵告诉我你还想瞒多久?!老子以前真是看错人了……”林想的咆哮几乎要穿透他的耳膜,苏清不得不将电话稍微远离自己的耳朵。 “林想你听我说……林子!你听我说啊,”他急急忙忙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瞒你的……我比你还震惊……你当然是我最好的兄弟啊……” 安抚了好半天终于把这头喷火的龙摆平了,苏清瞅了瞅还停在一旁的迈巴赫,眼巴巴正望着他的周子诚,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他说:“林子,我真的很抱歉,这样吧我请你吃饭!为了表达我的歉意顺便安抚你这颗受伤的心灵,怎么样?……就今晚,现在!你在哪儿呢……行,我们就去那家私房菜馆。好的不见不散!” 他挂上电话走过去对周子诚说:“对不起,周总,我约了人今晚吃饭。就不麻烦您了,再见。” 说完他转身就走,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私房菜馆而去。 周子诚坐在车里看着苏清,直到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他面无表情地吩咐司机:“跟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1):alexander wang,是一个华裔设计师创立的品牌,他叫“王大仁”。 (2):这句话原文是:one day you're in, the next day you'll out出自美剧《天桥风云》。 39. 苏清和林想约的私房菜馆名字很特别,叫“杨柳”,离林想住的地方不太远,苏清赶到的时候林想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林想和赵明泽都认识这家私房菜馆的老板,是这里的常客,不少明星也会专程过来尝尝手艺。苏清只来过一次,还是在很久以前。幸好名气够大,出租车没怎么转就找到了地方。 林想一见到苏清上来就是一拳,眼眶红红的,眼睛有点肿,估计之前哭了不少。他嘴里不住骂道:“混蛋!亏我还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啊你想什么呢你!” 苏清自知理亏,语气诚恳地连连道歉:“林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你的。那时候我妈被人捅了,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我就想不能再瞒下去了,一定得让她知道她儿子没有死,不然我不就白活了这一回了吗?本来打算等过一阵子我再约你出来把事情告诉你,但是没想到赵哥先说了。” 林想拿眼白瞟他一眼,脸上还有未消的怒气:“老赵说是周子诚告诉他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苏清叹了口气:“那是意外情况,我本来就没打算告诉他。”他不准备把自己因为没钱给母亲治病于是和周子诚签约的事情说出去,反正合同已经签了,没必要给别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想重重的哼了一声,把酒往苏清面前一推:“今晚你陪我喝到什么时候我高兴了,我就什么时候原谅你。不然就当我没认识过你这人。” 苏清哪会不知道林想,他就是嘴上毒一点,其实心里软得跟块豆腐差不多,他会这么说就表明在心里已经原谅他了,不过表面上还是有点撤不下面子。苏清也不拆穿他,很自觉地拿过酒打开来:“好,今晚我们就喝个痛快。” 他给两个高脚杯倒上红酒,其中一杯递给林想,自己拿起另一杯:“我先干了,你随意。”仰头一口气喝光,白皙的脸上很快就浮现起淡淡的粉色。 林想看着昔日的好友,虽然相貌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但骨子里的性格和脾气却一点都没变。他的内心突然涌上来一股伤感,鼻子发酸,他拼命抑制住眼角的湿润,把自己的那一杯酒也一口气喝干了。 两人放下酒杯,相视片刻,忽然同时笑出声来。相交多年的默契一下就打败了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大学时代的青葱岁月,美好时光。 “怪不得我那时在墓地一见到你就觉得特别熟悉,你知不知道我……”林想眼神遥远,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很快又摇摇头。“不说了,过去伤心的事就不提了。今晚应该是个庆贺的日子。来喝酒!” 两人又干了一杯,吃了点菜,苏清说道:“现在过得挺好的吧?我前几天看报道才知道你升上总监了,恭喜啊。” 林想面露得意之色,夹了一筷子龙须鱼丝,嘴里却说:“还行,就那样。总比家里那个混吃等死的强。” 苏清乐了:“赵哥怎么混吃等死了,人家现在都成国际巨星了好不好。你该不会嫉妒了吧?” 林想果断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嫉妒他?你知不知道自从他上次拍完那个好莱坞的动作大片之后回来一直都没接到活,天天吃我的喝我的,烦都烦死了。” “你呀知足吧。”苏清对他再了解不过了,他也就说说而已。两人的感情在他们朋友圈里好得让人嫉妒。“多少人羡慕你这样的还来不及呢。” 林想摸摸鼻子,问他:“你怎么样?还在周子诚公司里呆着?” “嗯。”苏清淡淡地说。“还有三年。三年后我就自由了。” 林想皱起眉头说:“我怎么听说你成了首席设计师?周子诚他不会是想拿这些来套住你吧?” 苏清叹了口气,秀气的眉毛打了个结,有些无奈地说道:“无论他目的是什么,我都没兴趣知道。我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半点关系了。” 他说的十分决绝,正如他的心意一样。周子诚那些明显的示好的举动他不是没看到,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害都已经造成,他已经丢掉了一条命,这个铁一样的事实就像一道无底的深渊横在他们二人中间,现在他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他胆小也好,自私也好,苏清知道自己在感情方面其实既怯懦又保守,当年追周子诚的时候他其实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周子诚酒后失态,苏清觉得自己很可能就这么一直暗恋下去。 他上辈子也就爱过周子诚一个人,对爱情没什么经验,也不会多少甜言蜜语,曾经天真地以为爱他就该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出去,他的青春,他的才华,他的精力,他把一切都给了周子诚,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让对方觉得压力太大,所以才会想逃避吧。 苏清最近对以前的事已经能做到慢慢冷静下来回想,当年周子诚肯答应跟他在一起,也许是出于负责任的心理。而唐司齐是他心口的那颗朱砂痣,那是苏清做了多少无论如何都比不了的。 现在周子诚所做的一切,其实更多的也是出于愧疚或者亏欠的心理。也许他当年真的没有和唐司齐一起偷走他的设计,但他却因此丧了命。周子诚现在拼命地讨好他,只是想减少一些良心上的谴责和不安罢了。 他摇摇头,把这些烦心事抛到脑后,朝林想笑了笑:“来,喝酒。”伸手将两人的杯子又倒满。 林想伸出手拍拍老朋友的肩膀,安慰道:“小清,你能想清楚最好。周子诚那个人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他背后的那些家世复杂得乱七八糟。我以前就觉得你们俩不合适,你这么单纯一个人,周子诚根本配不上你。但看你当初喜欢他喜欢得死心塌地的,我劝你也没用。现在你终于想开了,我也就放心了。” “嗯,谢谢你,林子。”苏清举杯和他碰了碰。“为了庆祝我摆脱过去的阴影,干了。” “干!” 两个人一阵胡天海地,边吃边喝边聊,红酒的后劲儿足,最后俩人喝得都快趴下了才结了帐,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走出菜馆。 林想没开车过来,苏清决定把人先送回家自己再坐车回去,顺便醒醒酒。 两人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今天外面刚下过雪,空气很湿润,没有风,气温并不是太低。橙黄色的路灯照在积雪上反射出碎钻一般的点点光彩。 他们都没注意到身后有辆黑色的豪车一路跟着,周子诚坐在车里,脸色看不出异常。 司机王助理从后视镜里望着他问:“老板,要不要停车?” 周子诚直勾勾地盯着苏清单薄瘦弱的身影:“不了,就这样跟着吧。”话虽这么说,眼神却恨不得把人给吃进去。 林想和赵明泽住的地方是一个高档别墅花园小区,苏清把人送回去的时候赵明泽也在,他在他们家客厅休息了一阵,赵明泽给他们泡了醒酒茶。几个人又聊了一会。走的时候林想搂着苏清的腰耍赖不肯放人。最后还是让老赵半哄半强迫地推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苏清跟二人告别,刚走出别墅外面的绿化带就看到前边有一辆车,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人,看那身形和轮廓还挺熟悉。 周子诚走到苏清跟前,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不能喝还喝了这么多酒,光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就要醉了知不知道?” 他一把抓住苏清的手就走,苏清站在原地不动,他的眼前有些模糊,声音也听得不太清楚,就好像隔着一层膜:“……周子诚?你怎么会在这?” “我等了你一晚上了。”周子诚回过头看他。路灯打在苏清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鼻子两边投下浓浓的阴影,皮肤宛如上好的瓷器般光滑无暇,轮廓边缘还反着光,腮上还挂着两坨红。由于喝醉的缘故表情有些呆呆的,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周子诚对他现在这个样子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原本还有些紧绷的脸一下就松下来。他搂住苏清的腰往车子走去,边走边哄:“乖,赶紧上车回家,不然要感冒了。” 苏清使劲推他,嘴里嚷嚷着:“别碰我!我自己回去。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他到底没有周子诚的力气大,再加上喝醉了,脚下有些打滑,差点摔了跟头。幸亏周子诚及时拉住他。 “别闹。再闹就把你抱起来塞车里去。”周子诚搂着他的身体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警告,又湿又热的气息钻进耳朵里,让苏清痒得受不了的把头偏过去。却也听话的不动了。 周子诚让苏清坐上车,给他关上车门。自己绕到另一边坐进去,吩咐道:“回绿景嘉园。” 王助理点点头发动车子。周子诚把目光转到苏清那边,短短几秒种,人已经仰靠在后座上睡着了。 周子诚轻轻环住他的肩膀将人带过来,让苏清的身体侧着,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这样睡得更舒服一些,也不会容易吐出来。 到了苏清住的小区楼下,周子诚也没叫醒他,把人直接抱起来就上去。大概因为冷,苏清动了动,一进到屋里忽然就醒了,挣扎着推开周子诚,一头扎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呕吐。 吐了好一阵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了,总算舒服了一点。苏清慢慢扶着墙壁站起来。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洗脸。脸皮太烫了,就连水泼上去都感觉是热的。红酒的后劲太大,他现在头晕乎乎的,看什么都不清楚。两条腿软得仿佛脚下踩着棉花。索性坐在马桶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出去。 周子诚正在厨房里给苏清煮姜汤,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苏清正趴在门框上眯着眼望他。眼眶里一层雾蒙蒙的水汽,显得眼睛湿润而朦胧,他问:“你在干嘛?” 周子诚把汤盛进碗里,端出来吹了吹,递给他:“你晚上喝了这么多酒,又吹了冷风,喝点姜汤出出汗驱寒。” 苏清接过碗,小心地喝了一口。暖暖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滑向肠胃,身上立刻有些热。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子诚就解下围裙挂好,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记得要喝完,然后洗个热水澡再睡。晚上别踢被子。我走了,再见。” 他自顾自说完就换了鞋关上门,留下苏清一个人站在客厅里,手里端着碗,忽然觉得有些烫手,赶紧放到桌子上。他在原地站了半天,转身走进房间关上门。 冒着丝丝热气的姜汤最终还是抵不住寒夜的侵袭,就这么一点点冷下去。第二天苏清一脸平静地把碗刷干净收进橱柜里,出门上班。 40. 苏清下楼的时候不禁琢磨今天周子诚会不会又在楼下堵他,想起昨天那辆又大又长的车停在小区窄小的车道上,就像一条高贵的阿富汗名犬却只能委屈的趴在又小又破的狗窝里,怎么看怎么不和谐,他就觉得十分好笑。 出了楼道果然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不过却是一辆银灰色的宾利。苏清之所以熟悉,是因为这是当年他们搬到那所房子里之后一起买的第一辆车。 今天车上只有周子诚一个人。他一看到苏清就打开车门下车迎上来。 苏清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心里忽然冒起一个想法:他该不会以后天天都这样吧。与其这样纠缠下去,倒不如趁早说清楚的好。 “昨晚睡得好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周子诚大步走到他跟前带着关切的眼神询问。 两个结伴上班的女白领和他们擦身而过,四只眼睛在苏清和周子诚之间来回打转,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其中一位不知和身边的女伴说了些什么,惹得她咯咯直笑,回头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变得特别亮。 苏清摇摇头:“没事。谢谢你的姜汤。” 周子诚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苏清低头钻进去坐好,系上安全带。抬起头发现周子诚还站在原地。 “?”苏清不解的看着他。 “没什么。”周子诚收回的目光里带着些惋惜。他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车,发动车子。 将车子开出小区后苏清忽然开口说道:“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周子诚脸上看不出什么波动,淡淡地问:“为什么。” 苏清没有回答,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偏过头去望着路旁光秃秃的树枝。公交站台上人流汹涌,路边买早点的小贩车上冒着热气的蒸锅,喇叭声,人声,吆喝声混在一起,让车内密闭的空间显得更寂静。 周子诚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我不来接你可以。但是你现在职位已经不同了,一举一动不光代表你个人,也代表公司。如果让别人知道iti的首席设计师居然还租着一室一厅的房子,每天挤公交地铁上下班,这让我们集团的形象往哪里放?” 他悄悄用眼角观察苏清脸上的表情,见他似乎有些迟疑,心底暗喜,再接再厉道:“再说了,你住的地方离你妈那儿这么远,想去看她老人家没有车也很不方便对不对?以后等你妈出院,你肯定少不了带她出来散散心,难道你能让你妈去挤公交和地铁?” 苏清不由得轻咬下唇,周子诚这番话确实让他动摇了。他承认之前自己没想得那么多,他只是单纯地甚至有些赌气的单方面不想和周子诚再有一丁点的关联。但是他还有事业,还有亲人,很多实际的问题他都没有考虑甚至忽略掉了。 车厢里又陷入了沉默。周子诚说完之后只是静静地开车,让苏清好好地思考。过了两个十字路口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那好吧。” 周子诚毫不意外他会答应,苏清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很多事情他其实看得很透彻,只是不愿意去说去争而已。 苏清又说:“我现在只有一个助理,罗宋对这些东西不太熟……” 周子诚明白他的意思:“交给我。有什么要求吗?” 苏清想了想说道:“车子照公司标准来……还有,帮我找一套房子,最好靠我妈那个小区近一点,不要太大。” 周子诚点点头:“行。” 周子诚的动作果然很快。车是现成的,房子也找好了,位于一个精装修高档白领小区里,距离林女士的家开车只要10分钟,是一个八十坪左右的loft。只需要装修一下,很快就能搬进去。 苏清也渐渐开始忙碌起来。新来的三个助理刚到就大量派活,苏清每天把自己关在制衣室里打板制衣,或者修改一些细节。这些工作其实可以不用他亲自动手,只需要由下面人做出来,他负责检查就好。但苏清是设计师当中少有的全才,除了构思和创意,他既会画又会做,画功扎实,剪裁缝纫的手艺更是娴熟流畅,罗宋开玩笑说要是苏清真动起手,他们四个闲得都可以在一旁打麻将了。 除了准备发布会的服装之外,苏清还开始为公司的大客户设计晚装。他们都是演艺圈的一些二三流明星,在各大年终晚宴或者时尚场合属于走过场,混个脸熟之类的人物,名气肯定比不上一流巨星,但身上的衣服也不能随随便便,于是便有广告商们负责提供行头。 人人都在猜测他们公司今年肯定会有大动作。两年多前在米兰时装周iti公司的两位首席设计师被双开之后,虽然在之后每一年里公司都照常参加时装周的高级成衣展,但是却始终没有一位设计师举办过高级定制。这就好比一位总是获得各类奖项的演员唯独缺了最重要的那一个大奖,始终让人感觉遗憾。 自从周子诚向外界宣布公司新的首席设计师苏清将参加东京时装周后,苏清的名字也开始现身各种时尚杂志,圈内聚会。当年的iti集团深陷剽窃事件的烂泥塘中,时隔两年,时尚界对这位年轻的设计师纷纷感到好奇,不知道这位新的iti掌门人能不能让他们公司摆脱过去的阴影。也有幸灾乐祸者讽刺这位新的首席设计师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辈,iti集团看来已经后继无人了。 不管外面人想法如何,苏清只是埋头做自己的事。周子诚本来就十分低调,对此更是惜字如金。两人偶尔才会出席一些圈内重量级的晚宴聚会,这让外界对苏清更加好奇。八卦记者们甚至不惜全力想要挖到一些关于苏清个人方面的隐私。无奈iti公司的保密措施做的太好,简直是滴水不漏,这让狗仔队们郁闷得只想挠墙。 苏清这天下午早早结束了工作,开车去了医院。林秀芬的情况短期内是肯定出不了院了,所以前阵子又苏清又给她转了一次病房,带小客厅小厨房的那种,他已经打算好了,今年就在医院陪母亲一起过年。 他提着买好的菜走进病房,把东西放下,洗了洗手,擦干了才走进里面的套间。 “妈。” 林秀芬正在看电视,王妈在一旁打毛衣,不时和她说几句。护工刘芸正在给她按摩腿部,长期卧床,林秀芬的下半身有些水肿,腿脚也时不时就会抽筋。有时候半夜醒来背上就出了一身冷。苏清心疼她,光被子褥子就买了好多套,替换着用,生怕她睡不好或者晚上着凉感冒。 “儿子你来啦。”林秀芬冲他招招手。 王妈和刘芸也笑着跟他打招呼。刘芸来自东北农村,人长得结结实实的,为人也相当的朴实大方。她第一次见到苏清的时候,脸红得跟个西红柿差不多,把人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才狐疑地问:“大哥,您真的不是演员或者模特啥的?我看您长得比电视上那些个明星都俊啊!”把苏清乐得不行,觉得这妹子单纯又可爱,和公司里那些模特或者明星成天勾心斗角一对比好了不知多少。 刘芸一看他来了就说:“苏大哥你来了,快坐吧。一会儿我给你洗些水果吃吃,都是林老师的学生给送过来的,可甜啦。” 苏清笑着说:“你忙你的别管我。今晚我在这儿吃饭,给你们露几手。” “好啊好啊!”刘芸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我想整点辣的,王婶天天都煮些汤汤水水的,可把我憋坏了。”说完还吞了吞口水,十足的馋猫样。 几个人都笑了,王妈故意骂道:“臭丫头,林老师还没嫌弃我呢你就敢啊。我那些汤水你还不是每顿都喝得干干净净的?” 刘芸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直笑,苏清怕人家小姑娘脸皮薄,赶紧转移话题:“妈,我们公司昨天刚开年会,大家搞活动抽奖,我中了一台ipad,您在医院反正也是闲着,就给您玩吧,我给您下了好多电影电视,无聊的时候还能看看书,上上网。” 苏清把白色的ipad递给林秀芬,林秀芬说:“我都这么老了还玩这些干嘛,这都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啊。” “妈,我自己还有另一台。您留着吧。您不是最爱看那个谁演的电视剧吗?这上边都有,比电视台播的还快呢。”苏清哄着自个儿老妈。 刘芸也在边上挤眉弄眼:“林老师您看您儿子多好啊,您就快收下吧。人家苏大哥现在可是首席设计师了,不差这些东西。”托林秀芬的福,她们现在也开始关注这一方面的报道了。 林秀芬心里是真的很高兴。做母亲的最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有出息。礼物什么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心意。她也没再推辞收下了。 电视里正在直播一个重要奖项的颁奖典礼,林秀芬眼尖地发现明星签名的广告板上正好有苏清他们公司的名字,便说道:“儿子,快来看看,这是你们公司搞的吧?这几个姑娘长得真水灵啊。” 刘芸扭头一看,镜头正好对准一位身穿珍珠白不对称长裙的女星,波浪的下摆如同美人鱼的尾鳍拖在红地毯上,相称的珠宝和手包让她的脸更显得美艳绝伦,如同真的美人鱼般楚楚动人。 刘芸激动地说道:“这个女的我知道!她演过那个xxx!这电视剧特好看,我看了三遍!感觉特别感人。” 苏清点点头:“她这身衣服都是我设计的。觉得怎么样?” “哟。”林秀芬戴着老花镜,身体下意识地往前凑,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不错。这腰线把小姑娘的腿拉得多笔直啊。再穿上高跟鞋,那气势感觉都盖过她前面的那一个老牌红星了。” “真好看。”刘芸啧啧称赞。“前突后翘的,我啥时候能有这么棒的身材就好了。” 林秀芬笑着逗她:“那样的话你还肯来我这儿干活吗?肯定也跟人家一样去演戏啦。” 谁料小姑娘一脸认真地说:“我才不要。阿姨您人这么好,这份活儿工资又高,我才不去当什么明星。听说当明星都很辛苦的!起早摸黑,您看这大冬天的还穿得这么少,露胳膊露大腿的,我才不要呢。” 她把目光投向苏清,嘿嘿傻笑:“要当也要去当模特。一年走几场秀就能赚好多钱了,您说对不对苏大哥?” 几个人哈哈大笑,苏清边笑边说:“小芸,其实当模特也很辛苦的,为了保持身材什么都不能吃。而且时装秀展出的衣服是和季节反着来的,比如冬天要穿夏天的衣服。还有啊有的设计师的衣服会用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钉子钩子什么的,你确定你能受得了吗?” 刘芸圆圆的脸蛋垮下来:“那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儿吧。” 又是一阵哄笑,这姑娘就是个活宝,平时林秀芬和王妈都喜欢逗一逗,苏清也不是外人,大家有说有聊的,半点都看不出这是在医院。 正热闹着,门外又进来一个人。“大家都在啊,什么事这么高兴?” 41. 苏清回过头,周子诚提着大包小包好几袋东西走进来。 最近周子诚隔三差五就往医院跑,次数不比苏清少。林秀芬一见到他就喊:“小周,说了别让你买东西,你怎么又买这么多?阿姨哪能吃得了啊!” 周子诚把袋子交给王妈去放着,一边脱外套一边说:“没关系的阿姨,这些都是公司发的,快过年了,您又不能出院,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就顺路过来看看您。” “你也不容易啊,这么大一家公司,现在是最忙的时候吧?真是难为你了。”林秀芬让刘芸给周子诚倒了杯茶。 周子诚走到坐在沙发里削水果的苏清身边坐下,笑着说:“不忙,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公司都放年假了。” 他看着身旁的苏清,眼中的温柔足以融化冷峻的脸部线条:“要说忙,现在我可不是最忙的,小清才是。” “周先生您喝茶。”刘芸把茶小心放下,她有点怕这位老总,大概是因为他不说话的时候让旁人有很大的压力感。每次他一来,她就生怕自己会出错,说话做事都得格外小心。 “谢谢。”周子诚继续说道,“阿姨,现在小清才是我们公司最大的领导。我们整个公司都跟着他走,他说往东我们绝对不敢往西。” 林秀芬惊讶道:“是吗?儿子?” 苏清把削好的水果切成小块装进几个果盘里,站起来端了一份给母亲。“您别听他的,哪有这么夸张。” 林秀芬欣慰地看着他:“儿子啊,好好干吧,妈支持你。” 苏清用叉子叉起一块梨给母亲:“嗯。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林秀芬点点头。“好啦不吃了。再吃一会儿就吃不下饭了。” 苏清放下果盘:“那我去做饭了妈。” 林女士点点头。看着一边的周子诚:“小周也还没吃饭的吧?一起留下来吃吧?” 周子诚等的就是这一句,眼底滑过得逞的光芒。“谢谢阿姨。我去帮忙。” 有王妈和刘芸在哪能让周子诚帮忙。王妈赶紧拦住他:“先生您去休息吧,这里的人已经够多的了。” 周子诚一看,狭窄的厨房让三个人已经占满了,他只能站在门口。于是他说:“那我跟小清说几句话。” 两人一听忙退了出来,周子诚走到苏清身边:“小清,医生说等过年之后给阿姨安排手术,国外的专家已经订好日期,时候一到就直接飞过来。” 苏清头也不抬地说道:“谢谢。还有,新家已经装修好了,这两天我就搬过去。我想请林想和老赵,还有你一起,算是提前庆祝新年吧。” 林想和赵明泽每年过年的时候要去外省甚至国外渡过,所以周子诚并不意外苏清这么说,他意外的是……“没想到你愿意请我。” 苏清把切好的冬瓜放进锅里,添上水,撒上盐,又拍了蒜和姜放进去。“你是老板,你出的钱,当然得请你。” 虽然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但是周子诚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动人的情话一样美滋滋的,跟在他身后转来转去,动作神情就跟一只千方百计想要引起主人注意的大狗那样。苏清却毫不客气地把他轰出去。 周子诚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苏清搬家那一天。一大早他就带人亲自上门,指挥着别人将苏清的东西都打包好送到新家。他将叶时予从前收集的所有snoopy都带了过来,说是庆祝苏清乔迁之喜的礼物。之后又坚持陪着苏清一起去了超市。 超市人潮汹涌,到处张灯结彩,中国人最传统的节日临近,大家仿佛不要钱似的拼命抢东西。这就苦了两个大男人。总不能跟着一群中年妇女一起抢吧?只好见缝插针,周子诚一边推着小车,一边不着痕迹地护着苏清,生怕他被人撞到或者撞到别人。 超市里的暖气很足,不一会儿周子诚的额头就铺了层细细密密的汗水。他浑然未觉,只是专注地跟着苏清,像这样一起出来买东西,在他记忆中还是头一回。苏清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走着,周子诚却觉得分外踏实,这样的情景是他在几个月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两人走到一条两边堆满了礼品盒的通道,前面一家老小五口子将路结结实实堵住了,苏清等了半天也没见对方挪动一步,暖气让他感觉有些憋闷,他不耐烦的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忽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拉住他的手。“这边走。”周子诚后退几步拉着苏清从另一边绕了出去。他的手掌很大,掌心干燥温暖,苏清从前就知道。没想到周子诚忽然用手指扣住他的手指,十指紧紧交握。 苏清下意识地抬头扫了一圈,大家都在盯着自己的篮子或是架上的商品,偶尔碰上惊艳的目光,也只是停留在两人脸上。他挣了挣,周子诚没有松开手,脸上也没什么不悦的表情,只是随意地说道:“跟好我,别丢了。” 他们先到零食区买了些瓜子薯片糖果饼干巧克力,又转到日用品区转了转,最后才走到生鲜卖场挑选晚上的菜。两人一辆车不够又推了一辆,足足装满两大车,还是请超市工作人员帮忙才把东西全都塞进车子的尾箱,连后座都放满了。到了新家楼下周子诚跑了三趟才将东西全都拿进门。 苏清换上家居服,给坐在沙发上休息的周子诚倒了杯茶。“谢谢你帮我把东西搬上来。” 周子诚拉他坐下来:“先休息一会儿,别急着忙。刚才看你出了满头的汗。” 苏清点点头。周子诚打开音响,era空灵的声音飘出来,将原本有些疲惫的精神一扫而光。 两人静静地坐着,谁都没有开口。周子诚是享受这种只有两人的氛围,苏清则在思考怎么开口。 “周子诚。”苏清决定还是直说。“我想既然我们还要在同一个公司相处三年,有些东西我要说清楚。” “你说吧。”周子诚想,这一刻还是来了。面上却很平静。 苏清直视他浓黑的眼眸,慢慢地说:“我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这辈子没法再像以前那样不计代价地付出感情,尤其是对你。我现在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你面前,已经很不容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费尽心思地讨好我,补偿我。我并不是对过去那些事已经不介意,而是觉得我们再这么纠缠下去没什么意思,你明白吗?” 周子诚不说话,深邃悠远的目光如同轻柔的风,在苏清的脸庞流连,漆黑的眼眸中的深情却像浩瀚的海洋,激荡而澎湃汹涌。 苏清接着说:“我希望这三年里我们只是保持同事之间的关系,谁也别干涉谁,你也不用整天这么看我的眼色心情来行事。大家后退一步,以后的路才能更好走。” 他说完,客厅里霎时沉默下来。 “晚了,小清。”周子诚过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道。 什么?苏清疑惑地皱起眉头。 周子诚轻声说:“太晚了,小清,你可以打我,骂我,推开我,唾弃我甚至利用我,我都不介意,但就是别想离开我,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这一颗心,它已经回不来了。” 苏清见他有些着魔的样子,眼睛里又像上次那样堆积起晦暗的阴影,不由得急了:“你这是何苦呢?周子诚,你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想减少一些愧疚感罢了,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觉得烦了。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像你这样的人,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得到,从前是唐司齐,现在是我。可是得到之后呢?玩过了就腻了。我已经累了,不想再陪你玩这样的游戏。你是聪明人,不要在这上面浪费你的时间了。” 周子诚静静地坐着,除了眼眸的颜色变得更深沉以外,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小清,你说的不对,你根本不了解我。不过这不是你的错,而是我,我从前没给过你这样的机会。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想吻你,想抱你,想霸占你,想将你藏在一个除了我任何人都见不到你的地方,想把你圈养起来,我现在完全有能力这么做。” “你敢!”苏清几乎跳起来。 周子诚却笑了,他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显得从容而优雅:“我当然敢。不过我并不想那么做。因为我喜欢你看着我笑,冲我发脾气,高兴时就好声好气,不高兴了就恶声恶气。我只想珍惜你,把你捧在手里宠着,放在心上护着,你会对一个有愧于他的人产生这种想法吗?” 苏清一时语塞,他不由得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似乎是陷在迷宫里找不到方向的人。他挠了挠头,急切而焦躁地说道:“你会不耐烦的,周子诚。你这种人根本就做不到,总有一天你肯定会烦的。” 周子诚反而笑得越发恣意。“那也是我的事,小清。你又何必为我着想呢?难道你在害怕什么吗?” 苏清脚步一顿,脸色一沉,目光戳到他身上,恨不得戳出两个窟窿。 门铃忽然响起来。 周子诚站起来朝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姿态是轻松的,投向他的目光却像一头饿坏了的猛兽。苏清吓得倒退几步,身体砰的碰到门上。 他强自镇定地挺直了身体,瞪着周子诚:“你想干嘛?” 周子诚走到他面前,忽然伸出双手,苏清全身的毛立马炸开,他却把手伸向他背后的门。 “客人来了,给他们开门啊。”周子诚低下头在苏清耳边低声说,叹息般的语气。 “恭喜乔迁新居!”林想站在门外,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 “谢谢!快进来吧。”苏清站在玄关里请他们进屋。 “哎哟这屋真不错啊!”林想换了拖鞋就迫不及待地冲进屋子转了一圈,刻意忽视了苏清身边的周子诚。“老赵快进来!看看人家大设计师的品味就是不一样!咱们那屋子跟这儿一比太俗了!” 赵明泽一边脱下帽子围巾墨镜一边换拖鞋,嘴里无奈地说:“上次去你那什么发小家里你也这么说,感情别人家都比你自个的好看是吧?”他冲周子诚点个头算是招呼了。 “废话。咱那屋子我都住了这么久了,审美早就疲劳了。”林想边说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苏清。 “送你的。专门为了你这套房子我去找的。谢谢我吧?” 赵明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这是老子掏的钱!” 苏清笑道:“谢谢林子,也谢谢赵哥。” 他将礼品盒摆在茶几上打开,几个人都围上来。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套欧洲古董级骨瓷茶具,细腻的白瓷上绘着明艳的花朵,边沿都描着金色的细线。 “怎么样?在佳士得和一个日本鬼子抢来的。”林想得意洋洋地邀功。 苏清瞧着他那热乎劲就止不住想笑,让之前因为两人的对话弄得他郁闷的心情也瞬间消散了。 管他呢,他已经不可能再对周子诚的付出有什么回应,总有一天他自然会坚持不了而主动放手的。 42. 趁着苏清带林想参观房子,赵明泽问正在泡功夫茶的周子诚:“阿诚,怎么样了?”他指的是他和苏清的事,刚才进门的时候他敏锐地发现两人的气氛不太对。 周子诚摇摇头,苦笑:“小清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他将一杯茶递给赵明泽。 赵明泽接过来喝了一口,一开始又苦又涩,但入喉后却返上一丝淡淡的清甜。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说道:“小清以前是受了不少委屈,你也真是的,当初为什么不早点把话说开。成天和那个唐司齐在背地里谋划,也怪不得小清会怀疑。” 周子诚举着茶杯却不喝,眼神一直跟随着屋里的苏清。“我不想让他知道那些龌龊的脏事。”苏清单纯又天真,他真希望他永远都保持这个样子,不想让他知道这个行业背后的黑暗。他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自己都舍不得伤害他,怎么能容忍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脏污了他! 赵明泽皱起眉头,犹豫地开口:“阿诚,你有时候就是那方面太强了点,其实我觉得小清没这么脆弱,他总有一天要知道的,你总不可能瞒一辈子。与其到时候他来追问你不如你主动坦白,你说呢?” 周子诚咽下嘴里的茶。苦涩和甘甜的味道同时洗刷着舌头,正如他此时的心情。他抿抿嘴,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面:“最近我的人查到一条线,有人在地下倒卖ex2。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ex2就是那天晚上迷晕苏清的迷幻药名称,赵明泽脸色立刻变了,他严肃地看着周子诚:“我会去问问。” “谢了。”周子诚看着这位老大哥,毕竟他在这里属于空降的,本事再大也永远都比不上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很多事情要不是有赵明泽在背后帮忙,他还要花不少的力气才能搞定。 赵明泽摇摇头:“兄弟之间说这个干什么。对了今晚打算喝点不?” 周子诚也摇头:“还是算了。”自从那一晚以后他就戒了酒。 赵明泽也知道,就不再强求他了。“那我跟小清喝去。他以前酒量也不错的。” “现在不行了,他这身体估计喝不了多少。你可别让他喝出毛病来。”周子诚提醒他,喝醉的苏清太勾人,他那晚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扑上去把人吃掉。 赵明泽哭笑不得,人家苏清还没说什么,这人就立马不答应了。独占欲太强的男人真可怕,他内心吐槽道,还是自个家的小孩子好。 “哎你们两个老男人在聊什么呢?”林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跟两头驴被拴在同一个磨上似的,对着犟。” 苏清忍不住喷了,赵明泽皱起眉头训斥自家孩子:“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啊。什么驴不驴的,见过有长得这么帅的驴吗!” 林想双手揪住赵明泽的脸蛋往外扯,一边说:“帅吗?我怎么看不出啊,再说你能帅过刘德华梁朝伟?” 赵明泽抓住他手腕,用因为脸蛋变形所以有些走音的声调说道:“哎哎差不多得了啊,你男人还得靠这一张脸吃饭呢。万一被你这细爪子弄出几道伤口来,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林想“切”了一声,还是不松手。“出不去正好,上次那什么颁奖现场,我怎么瞧见那个谁谁对你还是念念不忘呢,明明身边都有老公的人了,整个晚上都冲着你飞眼,真是不知羞耻!” 赵明泽明白自家小孩又吃醋了,赶紧安抚顺毛。苏清也不去打扰两人,他起身说:“我去准备晚饭了。” 周子诚也跟着他走进厨房:“我来帮你。”他熟练地从塑料袋里拿出蔬菜放进洗手池里,打开水冲洗,动作熟练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苏清也没说什么,任由他去了。窗户上倒映出两条忙碌的人影,和窗外无数盏灯火一起在暮色的黄昏后交织出一片温情。 “干杯!”四个人举起高脚杯,围坐在深咖色橡木椭圆形餐桌前,周子诚知道苏清喜欢古董家具,这张桌子是他特意叫人从丹麦空运过来的。 林想吃得头也不抬地,边往嘴里塞着菜边含混不清地说:“好吃,真好吃,小清你这道菜叫啥。” “蕨根粉。你要是喜欢我多做一些你带回去好了。”苏清给他和赵明泽又添了酒,转头看到周子诚的杯子仍是满的,有点惊讶:“这酒不好?” 周子诚摇摇头:“不是,我戒酒了,不过今晚是特殊情况。” 苏清挑起眉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戒酒?” “嗯。”周子诚淡淡说道。“自从那一晚之后我就再也不喝酒了。出去应酬也不喝。” 苏清沉默下来,他知道周子诚说的那一晚是指哪一晚。他想说你这又是何苦,不过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赵明泽这时举起杯子道:“小清,他不喝我跟你喝。今晚我们喝个不醉不归。就当是提前在这里过年了。” 苏清微微一笑,也举起酒杯。“行,不过我现在酒量比以前退步了,赵哥你可要让着点。” 周子诚皱起眉头,偏过身子悄悄对他说:“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谁知林想居然也在一旁瞎嚷嚷:“没事,大不了今晚咱们都别回去了,就在这里打地铺,我还有好多话还没和小清说呢!” 结果那一晚三个人真的就在苏清新房里过了一夜。赵明泽和林想都醉了,周子诚担心苏清也坚持要留下来。当然主人是不会让客人们打地铺的,唯一的客房给了赵明泽林想夫夫二人,周子诚睡在了外面的长沙发上。幸好这张沙发够大够软,才不会让周总闪了腰折了背。第二天居然还能神清气爽地下厨给苏清煎了个荷包蛋才走。 大街小巷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偶尔传来的几声零星鞭炮声响,预示着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愈加临近。 苏清手头上的活完成的差不多,新来的几个助理很给力,赶在春节前把大部分工作都做完了,苏清给每个人都包了份大大的红包,然后各自回家过年去了。 他又跑了几趟超市,米、油、各种肉类,蔬菜水果买好了都送到医院母亲那里,又去了趟花市买了两盆一串红摆在母亲窗边的桌上。大部分时间里周子诚都在陪着他,无论苏清用什么借口赶也赶不走,就像一块牛皮糖,牢牢地黏在他身上。苏清一开始还不习惯这样的周子诚,后来也渐渐随他去了。 等到了腊月二十四那天苏清连同王妈刘芸一起给病房来了个彻底的大扫除,母亲让小护士推到花园里散心,三个人从里到外,将被子毯子窗帘桌布什么的都换了洗了,用吸尘器把房间打扫一遍,犄角旮旯都不放过,窗户也擦得干净透亮,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除旧迎新的氛围。 二十八贴窗花,春联,大红的福字,林秀芬这几天的精神都特别好,二十九那天还说要亲自动手包几个饺子,她看了看正在和面的周子诚,问:“小周啊,这大过年的你怎么不回去和父母一起过啊?” 周子诚哪里弄过这个东西,弄得满头满脸的面粉,但是又想在林女士面前表现,争取一个好印象。他擦了擦脸,笑着说:“阿姨,我爸妈早就移民到英国了,家里其他人不是在香港就是在国外,就剩我一人在本地。” 林秀芬一听,女人天性中的母爱就流露了出来。“哟,那你每年这时候肯定挺孤单的吧?要不你今年就留下来吃个团圆饭怎么样?如果你不嫌弃阿姨这儿是医院的话。” 周子诚偷偷望着一旁的苏清,见他没什么反对的表情,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当然好啊阿姨,您这儿人多还热闹。过年就是图个气氛,在哪儿真的不重要。” “那就好,你也帮了阿姨不少忙,阿姨真的要好好谢谢你。”林秀芬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苏清走过去接过周子诚手里的面团:“我来吧,你去洗把脸。” 他知道母亲是为他好,但是这是他和周子诚之间的事,他更想自己解决。不过苏清不愿意在这种喜庆佳节跟母亲摊牌,只能拖到手术之后再说吧。 除夕的夜晚,外边不时传来鞭炮和烟花的响声,病房内也是一片温馨。王妈把桌子摆在了病房里边的房间里,这样林秀芬就算躺在病床上也能和其他人一起吃团圆饭。 林秀芬家的团圆饭有个习惯,就是一定要看春晚。苏清和周子诚也坐在桌前老老实实地陪着她,期间两人的手机都收到无数短信,苏清也抽空给他们都一一回复了,大概是因为心情好,他今晚没喝酒,但眼神却比喝了酒的更加醉人,眼底荡漾着一片流光溢彩,把周子诚都看呆了。 这样热闹的节日,他没有一个人孤零零地过,而是能和他爱的人一起,周子诚觉得这个年过得无比幸福。他悄悄地凑到苏清的耳边低声说:“谢谢你,小清。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苏清回过头,清澈的眼眸如同天上的繁星,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嘴边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不客气。看你一个人确实挺可怜的。” 这是他成了苏清以后在周子诚面前露出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周子诚愣愣地看着,还来不及分辨心里什么感觉,手机就疯狂的震动起来。 他低头一看,心情立刻沉了下去。抬头低声说了句“抱歉”,起身走到外面的阳台,把门关上才接起电话。 “外公。”周子诚平静地朝电话那头的人打招呼。 “小子,你还记得我这个外公啊。”那头的老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颇为不满。 “当然,外公,今天是除夕,祝您和外婆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周子诚语气不变,说着每年都会说上一遍的话。 外公勉勉强强地“嗯”了一声,似乎还是不太满意。“andrew,你一个人留在中国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来纽约和外公外婆一起,这里有很多好玩的啊比如……” “外公。”周子诚打断了老人的示好。“我已经是大人了,那些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了。我在这边过得很好,有事业,还有朋友陪着我。” 外公怒道:“什么朋友!你看看你以前就为了那个所谓的‘朋友’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周子诚的脸就冷了下来。“外公,当年您没有做过什么让我对您失望的事吧?” 那头的人顿了一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紧接着就传来大吼:“你小子是这么对我说话的吗?!” 周子诚冷冷地说:“别拿那一套唬我,有还是没有您自己心里最清楚!” 43. 第二天一早林秀芬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让苏清发给照顾她的小护士和留下来值班的医生,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周子诚早就给他们每人都包了一个,比她的厚多了,不过老人家的心意大家也都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小周啊这个是给你的。”林秀芬笑着也塞给周子诚一个。“最近辛苦你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苏清和周子诚昨晚陪她守夜,林秀芬毕竟年纪大了,12点过了没多久就睡着了,两人也一人占一张沙发躺了一晚上。不过现在仍然精神抖擞,周子诚双手接过红包,笑着说:“谢谢阿姨。那我们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过来看您。” 苏清对母亲说:“妈,我回去换洗一下,晚些时候再过来陪您。” “回去好好睡一觉,妈等你们晚上来吃饺子啊。” 两人走出医院,早晨冷冽的空气中夹杂着爆竹烟花的淡淡火药味,不呛鼻,反而有种浓浓的年味。路上遇到的人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喜悦的神色,周子诚扭头看苏清,毕竟是年轻,熬了一晚上的夜脸上也不见有疲惫,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心疼,趁四下无人悄悄伸出手将苏清抱住。 “?”苏清愣了愣。 “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周子诚小声恳求,他把头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身体其他部位并没有和苏清的身体接触,只是维持了这样的姿势几分钟。然后他抬起头来,大手轻抚上苏清的额角,帮他把稍长的发丝拂到耳后,眼底被早晨的阳光映照出浅浅的金色,眼神悠远而缱绻。 “回家吧,这几天你累坏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苏清摇摇头:“不用了,你也辛苦了。” 周子诚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两人走过绿化带,绕过喷水池,走进地下停车场。 两人的车没有停在一处,苏清先上了车,他关上车门,正要系好安全带,眼睛扫到周子诚站在车外不远处接起一个电话,神色忽然就变了。 然后他像疯了似的冲上来打开车门,把苏清从驾驶座上拽下来。“小清!快走!!” 苏清被他的神态动作吓得不轻,一时忘了回应。等回过神来两人已经跑出了停车场。忽然身后传来好大一声巨响,就像炸弹爆炸的声音。 “怎么回事?!”苏清被周子诚紧紧抱在怀里,“那是爆炸的声音吗?出什么事了?” 周子诚一个劲的安慰他:“没事,别怕。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搂着苏清快步走出医院,苏清在路上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停车场的方向升起好大一股黑烟,周围的人群不明所以纷纷跑进去,有的人还拿出手机报警,更多的人则是用手机把画面拍摄下来。 周子诚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只说了几个字就挂了电话,苏清发现他搂着自己腰部的手力气太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 谁知周子诚误会了他的举动,他更紧地搂住他,不停的在他耳边安慰道:“小清别怕,有我在没事的。” “你松手,我呼吸不了了。”苏清推了推他。 周子诚闻言果真松开他,但也只是松开一点点。他表情沉肃,眼睛里闪过寒光。苏清没见过他这幅表情,不由得有些害怕。几分钟之前这人还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副面孔。 “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让我上车?刚才那是发生了爆炸吗?” 周子诚没回答他的问题,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而近,人们的表情由一开始的好奇也变得惊惶和惧怕,到处都是议论声,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声。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之后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他们前面,周子诚把苏清塞进车里,自己再坐进去。冲着前面的司机说了句:“开车。” 苏清拿出手机打给母亲,王妈在那边接了,苏清问她们有没有听到动静,王妈说她刚才在路上也看到了,幸亏林秀芬住的高级病房这一片距离医院主楼有些距离,没有受到影响。苏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边周子诚也在打电话,不过他打的是国际长途。电话一接通他的声音就跟表情一样冰冷:“外公,您是什么意思?” 外公在那头一愣,瞬间就火了。“臭小子,之前的帐我还没跟你算,你反而好意思问起我来了?” 周子诚的声音如同一把冰做的寒刃,毫不客气地说道:“就因为我挂了外公的电话,您就要找人来教训我这个外孙吗?外公您现在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什么教训?!臭小子你给我说清楚了!”外公在那头吼,因为太激动还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周子诚脸色已经降到冰点:“我的车上被人放了炸弹,这不是外公您派人做的吧?” 苏清一听这话脸都白了,想起刚才自己差一点就被炸死,这才后知后觉地怕了起来。 从周子诚的手机里传来巨吼:“你说什么?!有人要害你?!是哪个王八蛋吃了豹子胆敢在我外孙的车上丢炸弹!andrew你赶紧给我回纽约来!!” 周子诚捏了捏紧皱的眉心,他之前太冲动了,一想到苏清差点就要被炸弹伤到,他就乱了方寸。现在冷静下来回想也觉得不太可能是他外公做的事。他最后说了句:“我会查清楚的。”就挂了电话。 “周子诚,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一个商人吗?怎么会有人想要用炸弹杀了你?”苏清担心地问,他想了想,“不行,我得回去陪我妈。” 周子诚急忙拦住他:“小清,阿姨没事的。他们是冲我来的。连累你了,对不起。” 苏清一顿,回身望着他:“你最好跟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最讨厌别人隐瞒。” 他的目光坦然而犀利地在周子诚脸上扫过,周子诚最后忽然笑出来,他伸手捏了捏苏清紧绷的脸蛋:“好吧,怕了你了,先回家好好洗个澡,吃点东西,好不好?” 苏清不满地偏过头躲过他的手指:“不要敷衍我。”他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周子诚叹了口气:“没有瞒着你,事情结束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们先回家我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苏清点了点头。前面开车的王助理忽然回过头说:“老板,现在回去可能不太安全。” 周子诚皱起眉头,苏清看了他一眼说:“去我家吧。” 王森从后视镜里得到老板同意的眼神之后将车子开回苏清住的紫玉湾,在苏清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周子诚坐在沙发上打了好几通电话。苏清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一点。 “饿不饿?我已经叫了外卖,一会儿就送过来。”周子诚拿起大毛巾边擦苏清的头发边问。 “不饿。”苏清没好气地说。“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要杀你。” “宝贝是在关心我吗?”周子诚低头在他耳边问,声音里带着愉悦。“这让我太开心了。” 苏清瞪着他:“谁关心你,我是觉得我怎么这么倒霉,跟着你就没好事!”又是暗杀又是炸弹的,苏清觉得自己究竟是招谁惹谁了,大过年的居然这么晦气。 周子诚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不过他又很快若无其事地继续帮他擦头发。“都是我不好,不过我不会让那些人伤害到你的。” “你知道是谁要害你?”苏清没发现他眼底的黯然,只是着急地问。 周子诚轻描淡写地说道,“前段时间我收购了一些老牌子,也裁掉了公司一些长期负债的部门,大概是有些人看不惯我的这种作为。” 苏清知道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不亚于真正的战场,但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激烈的行为,因为破产或者丢掉饭碗就想要伺机报复,这些人的心理也太阴暗了。 “那你打给你外公又是怎么回事?”他偏过头看着周子诚。 苏清穿着浴衣,深v领口将他修长的脖颈和大片细腻白皙的肌肤毫无防备的袒露在周子诚面前,眼前的美景令他有些晕眩,真想不顾一切的将这人压在身下狠狠地烙上自己的印记。 周子诚暗暗压下身体的燥热,努力平顺自己的呼吸,但声音仍然不可遏止地有些嘶哑:“我外公是纽约最大华人帮派的头,他一直希望我能回去接他的班,把事业扩展到国内。不过我也一直没有答应。” 苏清想起赵明泽以前告诉过他关于周子诚家里情况的那些事,望着周子诚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将黑帮和这个行业联系在一起,不过有些事情他也是听别人说过的。 时尚圈在外人看起来光鲜靓丽,但其中的龌龊跟隔壁娱乐圈比起来不相上下,设计师为了成名会不择手段地讨好客户和老板,模特也会想要上位而爬上各大老板的床。据传国内某个顶级名模当年就是靠着一位圈内很出名的大佬才得以成名的,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在幕后操纵着一切。苏清虽然对这些事不屑一顾,但是他也不是完全不知情,只是他这个人自尊心很强,根本不会去想借助这些,只是认为凭着自己的能力和实力,总有一天肯定会成功的。 而现在,他仿佛是被迫卷入到这一团污黑的脏水之中,想起不久前的生死一瞬,苏清就忍不住想要埋怨周子诚,如果不是他,自己说不定现在早就在家里美美的睡上一觉,再好好地欣赏一场电影,而不是去担心外面会有什么人想要他的命。 44. 门铃响了,周子诚走过去开门,王助理提着外卖塑料袋走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彪形大汉。 苏清一见到这么多陌生人走进家里,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他望着周子诚的脸也拉下来:“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周子诚见他一副炸毛的样子赶紧安抚道:“乖,这几天就先委屈宝贝一下,他们都是保全人员,不用理会。另外阿姨那边以防万一我也叫了一些人过去,不过不会打扰到她休息。” 苏清见他当着别人的面叫自己“宝贝”,气得连脖子都羞红了,恨不得当自己耳聋了。他赌气地说:“我不要你保护,你叫那些人赶紧走吧。” 周子诚只当他脸皮薄,仿佛没听到一样,只是将早餐摆在桌子上打开来,又走过去捉住他手腕带到桌边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来,先坐下来吃点东西。” 苏清尽管生气也无可奈何,食物的香气飘进他的鼻子里让他发觉自己的肚子已经饥肠辘辘,只好瞪了周子诚几眼,不情愿地坐下来吃饭。 周子诚没有动桌上的早餐,他看着苏清吃了一会儿东西,才拿出手机继续打电话。 苏清一边吃着一边听他在电话里谈事情,周子诚毫不避讳在他面前说起的那些,令他暗暗吃惊,吃进去的豆浆油条都变作乱七八糟的滋味吞进肚子里,等他打完电话,他忽然抬起头,眼睛对上周子诚投过来的目光:“你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和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惆怅。 周子诚一愣,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有些飘渺,眼底黯然。是啊,他以前从来不会对时予分享,也不会对时予坦白,他甚至曾经觉得他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时的他,一心只想着脱离外公的掌控,雄心勃勃地试图开创一番自己的事业。他对自己的人生和未来的规划就像一盘棋,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当成了棋子,每走一步都要运筹帷幄,深思熟虑。下棋的苦思和绝境,打拼的磨难和愁苦,生气时可以朝手下发泄,郁闷时也可以向好友倾诉,却独独不能告诉时予。 因为那个孩子是多么的崇拜他,在他那双单纯而恬静的眼中,自己简直就像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任何困难任何艰辛在他面前都是那么的渺小而微不足道,仿佛只要自己轻轻吹口气,它们就像风吹走灰尘一样立即消失。 他已经如他所愿的和他在一起,与他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最卓越的才能都奉献给了他,那么他绝不能让时予失望,哪怕只有一点点,那都是对他自尊和自信的挫败折辱。 他白天在外面打拼,晚上无论应酬得多晚,回到家的时候总会看到客厅里留着一盏台灯,散发出橘黄色的光,光线虽然微弱,但是却让他感觉温暖。 有时他打开门,会发现时予躺在长沙发上睡着了,他的睡姿很像婴儿,侧着身体,双腿蜷曲着,两只手交替搭在脸旁。熟睡中他的眉心总是微微皱紧,嘴唇也闭得紧紧的,像是在保护着什么。周子诚知道,拥有这种睡姿的人是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他的脸孔在微黄的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光线将睫毛的阴影拉得很长,几乎覆盖了半张脸,这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小,神态也更惹人怜爱。 周子诚一看到他这个姿势,心脏处就变得绵软而柔韧,白天的疲累和惫乏仿佛一下都离他远去,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拼搏和奋斗都是值得的,在这么深的夜里,有一个家可以回,有一个人始终在等着自己,这种感觉就像小孩子心心念念期盼已久的美味终于吃到嘴里,内心的充实和满足甚至远远超过了在商场上的那些拼击搏杀所带来的成就感。 周子诚忍不住伸出手轻抚上他的脸颊,而这时时予总是会很快惊醒过来,他眨了眨纤长的眼睫,待看清眼前的人后,随即从瞳孔深处荡漾开一圈圈的笑纹,仿佛湖水的涟漪般扩散到整个眼睛,眼角,眉毛,鼻子,嘴唇,牙齿,整张脸都在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散发出喜悦。他笑着说:“子诚哥,欢迎回家。” 他被这个笑容烫了一下,如同有人拿着烧得通红的烙印在他最软嫩的心头上狠狠地戳下去,以至于后来回忆起那段时光,他总是觉得时予无时无刻不在笑。他笑着从厨房里拿出加热的饭菜,他笑着为他更衣洗澡,他笑着和他聊天,睡觉前笑着道晚安,早晨笑着告诉他该上班去了,想出一个新创意时他在笑,被唐司齐挖苦时也在笑,高兴时笑,难过时笑,激动时大笑,伤心时浅笑,生气时淡笑,烦闷时苦笑。他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他总是在笑,怎么会有那么多可以笑的人和事。 后来他明白了,因为你爱的那个人就在你面前,不论他做什么,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你都会从内心深处感受到无法言喻无比美妙的愉悦,和他在一起的生活那些美妙的片段,如同一部诙谐的喜剧,一支轻松的歌曲,一客甜蜜的冰淇淋,哪怕在现实生活中遇到无数的艰难险阻,冷嘲热讽,他都可以轻松地笑着面对,只因为他爱的人在身边,他是支柱,是信仰,是情绪的牵动者和心意的挂念者。 有那个人在的地方,人间即是天堂。没有了他,人间即是地狱。 时予死后,周子诚去了外婆在西西里岛的别墅,住在高大宽敞,装饰华美的房间里,屋子的陈设,入口的食物,甚至周边的景色都跟以前完全不同,可是他却觉得这些东西寡淡无味,他想念时予为他叠好的睡衣,想他摆放餐具的顺序,想他打扫房间时后背拱起的弧度。半夜总是觉得时予在外边轻轻敲着他房间的门,或者听到他穿着拖鞋在走廊上来回走动的声响,有时候闭着眼睛分明能感觉得到他细弱轻柔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后的肌肤上,可是一睁开眼,除了冰冷的枕头和更加冰冷的空气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辗转反侧,寝食难安。长期以来在内心深处构建的那像沙子堆砌的堡垒一样的自尊被死亡这个巨大的黑色浪涛毫不费力地摧毁倾覆。时予给他的爱是理解,信任,尊重和包容,而他只会自私地索取,却不肯付出同样的感情,生怕爱得太深会伤掉自尊,会舍弃自我。他瞻前顾后,举棋不定,明知道他怀疑他和唐司齐的关系,却唯恐伤了朋友和气而不肯解释,明知道每一场时装发布会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却在米兰时装周的前夜因为避嫌而躲进酒店,他贪婪地吸收时予对他的爱,回报他的却少得可怜。 直到此时他才恍然发觉,时予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不仅仅是重要这么简单,他是他的骨血,是魂魄,是他赖以活命的空气和滋养心灵的泉水,他不在了,他的脏器被掏空,心神被抽离,从身体到灵魂都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可恨他明白得太晚了,这广阔天地,芸芸众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时予。如果他早一点向他坦白,和他沟通,把那些想说的不想说的说不出口的话语通通都告诉他,他会不会好受一点,会不会开心一点,会不会就不会死了? 他回到国内,回到属于他们的那所房子里以后,常常对着里面的家具说话。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情,公司今天股票跌了零点三个百分点,第一次煮粥水放少了,花园里偶尔蹿来一只野猫……可是每一次等他说完,只有死气沉沉的沉默,让人窒息。 知道苏清就是时予之后,他激动地简直夜不成眠。每天兴冲冲地大老远跑来,只是想看他一眼。看了一眼之后又想再看多一眼,看的时候想他,不看的时候更想他,生怕自己一眨眼,他又会消失掉,心脏的跳动激烈而亢奋,压抑不住一再想要接近的欲望,可是又怕自己靠得太近会吓到他,他太脆弱太单薄,自己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翼翼,太在乎的结果就是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怕他生气,怕他难过,怕他埋怨,怕他记恨,虽然利用了他母亲受伤的机会把人留下了,但是无疑又给他的心添上了一道新的伤痕。这使得他越来越战战兢兢,每一天每一分钟都如履薄冰,他必须加倍小心,加倍呵护,才能让自己在通往苏清心底的那条路的距离更短一点。 这条路他走得如此艰难,可是哪怕一路上荆棘丛生,障碍重重,身上汗流浃背,脚下鲜血淋漓,他也始终坚定地朝着唯一的终点进发,因为没有人能像他这样明白失而复得的美好和珍贵。 “吃点吧。”苏清忽然把粥往他面前一推。 周子诚低头望着散发着热气的肉粥,脑子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怎么了?不好吃吗?我叫人再去换一个好不好?” 苏清翻了个白眼:“我吃饱了,太多了吃不完。” 周子诚将一口粥送进嘴里,温热软糯,不烫也不凉,恰到好处的妥帖他的五脏六腑,他的嘴角不禁咧开一个傻笑,不知不觉竟然将一大碗都吃完了。 苏清换了家居服,打开电视,新闻铺天盖地都在做着上午的报道。某医院停车场的某辆车子被人安放了炸弹,炸弹爆炸使得整整一层车库的车都损毁严重,好在事发时候是早上,医院还没到上班时间,停车场附近也没有人,因此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周子诚接了几个电话,脸色更加凝重。他使劲掐了掐深陷的眉心,转头望着苏清,眼神闪烁。 苏清看到他这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到周子诚说:“这几天尽量不要单独出门,可能会不太安全。我那边暂时回不去了,先在这里住几天。” 他的话前半句真诚恳切,后半句却让苏清疑惑地挑起眉头,问道:“什么叫回不去了?为什么要住在我这里?!” 周子诚把目光转向电视,叹了口气,又转回头望着他。“我担心你,小清。怕有人会对你不利。” 刚才的电话让他得知一个消息,唐震云要来了。 45. 苏清狐疑地看着周子诚:“不是针对你的吗?为什么会对我不利?” 周子诚看着他一脸防备的样子,毛都炸了起来,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就像只机警的小狐狸,不由得笑起来,心里那些烦乱和顾虑也一下消失了,感觉轻松了许多。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身边,那些长夜里独自行走过的险峻与崎岖的道路也变得不那么难走了,曾经有些难以开口说出的话也可以自然而然地讲出来。 “还记得唐震云吗?” 苏清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会儿这个名字,很快惊讶地说:“纽约唐人街的老大?” “嗯,”周子诚点点头,“他是我外公收的很多义子中的一个。因为我妈妈和我都对外公的所谓家族事业完全没有兴趣,他拿我们没办法,只好找了很多小孩,也包括从前为他卖命死掉的手下弟兄的孩子。他养育他们,训练他们,栽培他们,然后再让他们自相残杀,从中选出他的下一位接班人。” 三言两语就把其中的那些血腥和黑暗轻轻揭过,苏清皱起眉,却没有打断他。 “他父亲本来是外公手下一个地下堂口的堂主,他姑姑是唐司齐的母亲,所以他们俩是表兄弟。” 苏清眼皮一跳,“唐司齐”这三个字是他内心深处最深的一道疤,最溃烂的一处伤口。时间只会让伤口内部更加恶化流脓,却没有根治的办法。 周子诚忽然伸出手牢牢扣住苏清的五指,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挣不开,另一只手绕到他身后搂住他的腰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小清,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这是我应得的报应。在你死之后的那两年里,我过得很不好,每次一想起你从前对我那么好,我只是心安理得的享受却没有想过付出,就后悔得不得了,恨不得自己也去死好了。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我现在能为你多做一些事。但是我也知道,我现在做得再多,也弥补不了我过去犯的错。” 他的声音就像被锋利的岩石磨砺过一般嘶哑而难听,正如他此时夹杂着懊悔和痛楚的心情。 苏清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的印象中,周子诚一向霸道,甚至有些独断专行,从来没见过他这副低得不能再低的姿态。他吞了吞口水,慢慢问道:“这和唐司齐有什么关系?” 周子诚把人紧抱进怀里,苏清柔软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下巴,一丝幽香飘进鼻子里。他用力嗅了一大口,仿佛这是他赖以活命的氧气,才继续说道:“我曾经怀疑唐司齐能拿到迷药偷走设计,背后可能是唐震云指使的,这里面牵扯到一件往事。外公年轻时候怀疑他父亲背叛了他,把他父亲杀了,他的母亲也殉情而死。这么多年他是外公身边最得力的干将之一,虽然表面看起来他对外公最衷心,但我知道他这个人深藏不露,背地里肯定不会这么沉寂。” 苏清的心蓦然一紧,问:“那他这次来想干什么?” “外公知道我们被炸弹威胁的事之后不放心,可他年纪大了不可能过来,于是就叫他的心腹来看看我们。” 苏清没好气地说:“是来看你的吧。” 他绷着脸的模样在周子诚眼里不但不严肃,反而怎么看都怎么有点小孩子撒娇的意味。他忍不住使劲揉了揉苏清蓬松的头发,换来他更多不悦的怒视之后才按捺下想深深吻下去的欲望,继续道:“这些年虽然帮派上头有外公压着,看起来一切太平,但是他已经老了,唐震云很可能是来找我摊牌,因为外公把一些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我,他也许是想先下手为强。他这个人心狠手辣,我怕万一他可能会用你来威胁我。” 苏清听完他这番话,内心就像一团被弄乱的毛线般千头万绪,却又不知从何收拾起。唐人街,帮派,黑手党这些从前听起来离他很遥远的名词,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牵扯其中。说起来他也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只不过正好是在周子诚手下打工,成为他的首席设计师而已,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从前到底看上了这个男人的哪一点,连他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都不了解就不顾一切地跳了进去,说不定连自己的死都与这有关系。苏清想到这里忽然打了个冷战。 周子诚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手臂立即收紧,将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更近,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发间、耳背,脖子后面,又酥又痒。“小清,不瞒你说,从前我回国创立iti,其中一部分资金是外公赞助的,黑手党通过娱乐业和时装业洗钱已经很多年了,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不想让你碰到背后这些肮脏的东西。” 苏清无言,半晌忽然发问:“所以唐司齐就知道?” 周子诚一愣,点点头。苏清哼了一声,眼神尽是鄙视。 周子诚看了看他,恍然大悟:“小清你是在吃醋吗?” 苏清丢给他一个白眼,推了推他:“放开我。” “不放,”周子诚死皮赖脸道,“除非你答应我不乱跑。” 苏清哑然,周子诚趁机在他发顶上亲了一口,嘿嘿傻笑几声,却也听话的松开手。“快去睡一下,昨晚看你根本没睡好。” 苏清确实累了,昨晚在医院里的沙发又窄又小,他们两个大男人缩手缩脚的躺在里面能舒服才怪。早上起来的时候他感觉半个身体都麻了,再接着之前的爆炸让他神经绷得紧紧的。也许是回到了家里,又吃了点东西的缘故,他的精神也不知不觉松懈下来,一得到自由后他赶紧从周子诚怀里跳出来,说:“那我睡觉了,你自便吧。” 他转身走进房间,动作神态稀松平常,但呼吸却有些急促。之前靠在周子诚的怀抱里,他的肩膀宽厚,肌肉有力,身体温暖而结实,散发着成熟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这让重生之后一直都没有发泄过的身体居然有了反应,羞怒之下苏清只想赶快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扑上床,把全身都埋进被窝里,只来得及自我批评了两句就熟睡过去。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房间里外都很安静,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他伸了个懒腰,神态慵懒得像只猫咪般下了床,走进浴室洗澡。早上的炸弹事件被他抛到脑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和死神擦肩之后仍然如此淡定,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认为他不是凶手的目标吧,苏清这样断定。 等他洗完澡换好衣服走出房间走下楼,却看到周子诚穿着熟悉的那套家居服,正坐在客厅的那张路易十六洛可可式矮扶手椅子里,面前的矮几上放着几份文件,周子诚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正在聚精会神地阅读其中一份,偶尔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一口,自在得如同自己家里一般。 他拐进一楼的衣帽间,打开衣柜挑选衣服,忽然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仔细一看柜子里多出好多衣服,有衬衣,西服,羊毛衫……连袜子领带内裤也多了不少,而且很明显不是他的size。 苏清:“……” 他扭头转身跑到客厅,冲到周子诚面前,涨红了脸质问:“柜子里的衣服是你的?” 周子诚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嗯。怎么了?助理摆的位置不对吗?” “不是!”苏清急急说道,“我会没事的,不需要你这样。你还是回去吧,你那边更安全一点。”周子诚住的那栋别墅是当年市里同期成交楼盘最贵的一个,不仅环境优美,配套设施完备,而且安保系统很强大,很多有钱有势的人都选择在那一带定居。 周子诚不动声色地摘下眼镜压在文件夹上,想了想说:“我不住这也可以,除非你搬过去。” 苏清瞪大了眼睛:“不要!你太小题大做了!我不需要你这种保护!” 周子诚叹了口气:“小清,你不了解唐震云这个人,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他对于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不能再拿你冒险了。” 苏清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但表情还是很纠结。周子诚有他的考虑,苏清也有自己的。他就是不想让自己再和这个人扯上一点关系,但是他此时悲哀地发现,他就像一直被缠在蛛网上的小虫,无论怎么挣扎,命运的丝线仍然将他们两个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最终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甘不愿地接受了。 就当他是租房子的房客好了。苏清这样安慰自己,却没有看到周子诚隐藏在眼镜后面的眼底闪过的光。 周子诚就这样堂而皇之登堂入室,不仅把大部分生活用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苏清房间的各个角落,就连衣帽间也分了一半出来放置他的衣物。 他站在衣柜前换衣服的时候,穿衣镜里的人脸上嘴角露出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得意洋洋阴谋得逞的味道。 46. 与唐震云的会面定在三天后。 周子诚有自己的打算。他是商人,在商言商,商人追求的是商品最大利益化。他手里头的这份账目并不完整,当年外公为了安全将账本分成了好几部分交给了他的几个心腹,这些人如今分散在世界各地。他拥有的这一份虽然不多,但却是其中最关键的一份,只是他早就明确表示过对那把椅子不感兴趣,因此没有人会想到账本在他手里。 他打算拿着这份账本和唐震云做一笔生意。唐震云是纽约的地头蛇,黑手党的势力在美国已经无孔不入,在将怀疑的对象一一剔除之后,周子诚推测当年杀害时予的凶手很可能与美国黑手党联系密切。他想让唐震云帮他找出凶手,至于唐司齐,周子诚已经有了对付他的办法。 周子诚没有把具体碰面的地点和时间告诉苏清。他在苏清家里和小区周围都布置好了人手,自己只带了王森和另一个助理出门。 坐在车上望着两边倒退的景物,周子诚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有将近十年的时光没有见过这位曾经也可以算是朋友的故人。 他记忆中的唐震云总是一身黑色,就像从黑暗中诞生,又与黑暗结合为一体。表情冷漠,眼神宛如利刃,眼珠虽然是蓝色的,但却总给人一种黝黑暗沉的感觉。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苟言笑,走路悄无声息,但沉默的时候却让周围的人有种窒息感。连外公也说过simon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渗人了点,不说话的时候就像具冷冰冰的尸体,能把小孩子直接吓哭。 因此带着这样的印象踏入唐震云下榻的酒店房间里的时候,周子诚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人依旧还是那个人,但是眼神、表情、脸色和过去相比都变得不一样了,变得更有温度,更像活人。当他从长沙发里起身朝周子诚迎上来的时候嘴角竟然还露出了一丝微笑。 周子诚:“……” 待两人坐下,周子诚还沉浸在对唐震云简直判若两人的强烈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 “好久不见了,andrew。”唐震云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同他打招呼。 与只有八分之一混血的周子诚不同,唐震云的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中国香港人。他继承了父亲高大强健的体格,五官阳刚而深峻,但一头墨黑的头发和比白人要细腻得多的皮肤则来自母亲。 在他观察唐震云的时候,对方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看着这位小时候的伙伴,anderson那个老头口中念叨得最多的他唯一的外孙。 小时候孩子们都在想方设法获得大人的注意,来自教父的一句表扬足可以让他们炫耀很久。唯有周子诚一直都很低调,他不像帮里的其他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扎成堆,组成一个个小圈子,而是每天默默地上学,读书,放学也不去街头或者地盘上的夜店鬼混,而是规规矩矩的回家吃饭。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教父的继承人,是下一任教父,和他们这些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应该的,也是必要的。尽管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但没有人敢当面给过周子诚一点难堪。老教父积威甚重,疼爱外孙又是出了名的。在他女儿死后,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周子诚身上。 因此也没有人敢主动靠近这位少爷,生怕被人以为居心不良。周子诚刚到纽约的那一阵子,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过得其实很寂寞。 对于这位半路杀出来的小王子,唐震云虽然还没见到,但之前在老教父的口中已经听过无数次他的名字,他说过哪些话,做了哪些事,老头子每天都在别人面前滔滔不绝地说起他的外孙,言行举止间明显流露出对外孙的欣赏和宠爱。 在唐震云的心底早已经把周子诚当成了对手。甚至为了对付他,他设想了无数的策略和方法,暗地里攒足了劲,认为他和周子诚之间迟早会倒下一个。 那一天他陪着刚刚成为孤儿的唐司齐走进那个大得有些阴森的古堡,站在小会客厅里等着老教父。唐司齐坐在沙发里一直哭,哭得抽抽噎噎,眼泪鼻涕横飞,而人又迟迟不来,唐震云就算再能隐忍再能冷静,毕竟还是个孩子,脸上渐渐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来。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子跑了进来。唐震云一开始以为他是佣人,因为教父对他的孩子要求十分严格,这种不守礼仪横冲直撞的粗鲁动作只有下人才会干得出来。 但很快他从对方的衣着判断否定了刚才的想法。他身上既没有穿着制服,脚下穿的更不是布鞋,而是专门为儿童订做的手工皮靴。唐震云在那一霎那脑子闪过一个想法,还没反应过来,男孩一下就站到他面前。 他们就这么认识了。唐震云后来在一天天的交往中慢慢发觉,周子诚性格开朗,待人真诚,有种他们这种混黑道的所没有的少年人身上那种乐观和向上的念头,但他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欲望和野心,他们互相了解得越多,唐震云心底就越是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他不知道这种失落感是怎么产生的,就好像一个人蓄了满满的力想要打出惊天动地的一拳,结果一拳打出去砸到了棉花里。 唐震云外表看似冷漠,其实内心桀骜不驯,虽然老教父亲手杀了他父亲,但那是在他很小的时候。这么多年教父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养大,他内心其实一直都渴望得到老教父的认同和钦点。 直到那一晚,他看到周子诚摔门而去,老头子坐在宽大的皮沙发椅子里,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他看到老头子朝他招了招手,他走过去,老教父亲手把自己右手小指的戒指摘下来给了他。那一刻,唐震云的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高兴吗?谈不上,他甚至觉得自己被人羞辱了。 他恨过周子诚,连带也恨上了老头子。为了你屁股下面的那个位置,多少人争着抢着,头破血流,尸骨成山,你却非要拱手送给一个根本不想和黑道扯上关系的人。而这个人甩甩手轻轻松松说不要了,就好像丢掉了一件破烂。你却转回头就把这个破烂送给了我。 当唐震云发现周子诚暗恋唐司齐的时候,他心底那种阴暗的心思越发明显了。他几乎是怀着恶意的,玩弄的心态在暗中偷窥,享受地欣赏着周子诚痛苦的模样。他想让周子诚尝尝那种自己心心念念不忘的宝贝却被人当成垃圾般丢掉的心情。 可是后来自从周子诚身边开始出现那个姓叶的年轻人之后,唐震云发现他慢慢恢复了过去那种充满朝气,拼搏进取的样子,和他们的联系也越来越少,最后甚至断了联系。 这样也好,唐震云想,周子诚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个挫败,是一个让他不知从何下手的对手,敌人。现在这个冤家已经走得远远的了,带着他的挫败和失落一去不返。这样最好。 谁知几年后竟然传来了周子诚自杀的消息。老教父惊怒交加,连夜亲自飞往意大利,据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周子诚因为一个男人伤心过度,连命都不想要了。教母留在意大利亲自陪伴了半年多,唐震云曾经不小心在视频里看见过,整个人憔悴不堪,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就像个死人。 只看了一眼,唐震云就清楚地知道,周子诚这辈子完了。这个人一直是他喉咙的一根刺,心底的一个结,他曾经最强大的对手,就这么轻易地被另一个人给打败了。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唐震云在那之后反思,自己过去的想法明显有些偏激,他太高估了他的对手,忘了其实周子诚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唐震云曾经以为周子诚和他一样都是相当执着的人,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得到。他是因为不甘,而他却是因为有那个资本。因此他以前才会对唐司齐念念不忘。也因此才会在那个姓叶的死了以后患上抑郁症差一点结束生命。 心高气傲的人,一旦最想要的东西不仅得不到反而永远失去了,那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意思了。 可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周子诚,看上去比年少时更加意气风发,优雅从容。时光不仅没有摧毁他,反而还赋予了他一种只有经历过世事才能修炼出来的成熟男人的味道。难道说他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吗?难道说自己有一次看走了眼? 周子诚回过神来说道:“你的国语挺标准的。” “谢谢。”口气淡得如同白开水。 周子诚不想在这么继续浪费时间下去,于是把自己的打算开诚布公讲给了唐震云。 唐震云听完,思索了一会儿,说:“好,我答应。” 周子诚愣了一下,记忆中的唐震云可没这么好说话。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人虽然心狠手辣不过很讲义气,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于是也放下心来。 正事办完了,周子诚一下松懈下来,发现两人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正打算告别,忽然听到对面唐震云开口:“我前阵子在纽约看到了charles。” charles是唐司齐的英文名,周子诚的脸色立即冷下来,哼了一声。“他过得如何?” 唐震云不紧不慢地说:“有科罗那些人保护着,他看起来挺不错。” 周子诚冷笑,就让他再得意一些日子好了。转念想起另一个人,眉头皱了起来。 “你打算怎么对付我外公?” 唐震云不语。蓝色的眼眸就像南极的海水,表面浮着一层冰碴。 周子诚叹了口气,毕竟是亲人。“不管你有多恨他,看在他把你抚养成人的份上……” “我不会要他的命。”唐震云打断他。 这就够了。周子诚点点头。“谢谢。” 唐震云把大半个身体往后靠陷入柔软的沙发里。“我曾经还很佩服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没事了,看来是高估你了。” 周子诚绷紧牙关,面上青筋抖动。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自嘲地笑了。死而复生这种事,只要他自己明白就好,没必要让太多不相关的人知道。 告辞的时候,唐震云忽然说道:“小心charles,这个人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47. 离开了酒店,王森坐在驾驶位上问:“老板,回去吗?” 周子诚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他说:“去花市。” 苏清喜欢在过年的时候买盆花,但他今年太忙了,忙着赶时装周,也忙着往医院跑,给他母亲买了好几盆摆在病房里,家里的反而没怎么注意。除了刚搬进去的时候买的富贵竹和火百合,家里就没有什么绿色的植物了。正好趁今天还有点时间,周子诚决定去花市好好挑一些买回去讨心上人的欢心。 周子诚在花市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缓步前行,望着左右两边琳琅满目品种丰富的绿色植物彩色花朵,不禁想起从前他们的那套别墅里,房前屋后都种了好多植物,人工小池塘里养着荷花,小径两边种满了樱花,梨花,紫薇花……一年四季花开不断,每时每季都能欣赏到不同的风景。 每每黄昏时分,苏清坐在院子的那张躺椅里,身旁的白色小桌子放着一壶刚沏好的碧螺春,他低垂着头颈专注地读着手里的书,穿着一件驼色的克什米尔针织毛衣,稍大的尺寸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让他的身材显得更加瘦弱,黑色稍长的发梢在夜岚中反射出幽蓝的色泽,夕阳给他瘦削的脸涂上了一层细腻的金粉,偶尔有粉色的花瓣飘落到他的肩头,他也浑然不觉,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周子诚最后挑了一盆凤梨花一盆紫海棠,回到家,屋里的保镖迎上来开始汇报:苏清今天没出门,早上起来吃了早饭之后就一直待在工作间里,直到现在还没出来。他有些犹疑地问是否需要进去看看。 周子诚摇摇头,说声“知道了”便让人下去了。他很清楚苏清把自己关在里面并不是生气,自从他搬进来之后,两人每天见到面的机会并不多,苏清一天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工作室里,而他有时要出去应酬。不过周子诚每天晚上必定会回到家里来吃晚饭,有时是苏清做饭有时是他做。 周子诚很清楚,苏清和其他设计师一样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对自己的作品要求极其严格,甚至有些苛刻,因为他们都追求尽量完美。每一件穿在模特身上展示给世人的惊艳的华服背后都是他们呕心沥血的作品。苏清曾经说过设计衣服就像养育孩子,在脑子里先有个构思,然后孕育想法,接着把想法用纸笔或者电脑表达出来,用灵感哺育这个初生的设计,一点点的修改直至成熟,从选料到白板制衣再到剪裁直至最后的修改,最终作品现世,仿佛婴儿呱呱坠地时发出的那声洪亮的声响。 时装周临近在即,无论苏清表面上如何自信有把握,就算上一世他已经参加过不计其数的时装周,其实内心总是还会有一丝的忐忑和不安,而他对付这种不安的办法就是不停的修改自己的设计,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直至自己满意为止。周子诚不会去打扰他,他知道再过一会儿苏清自己就会出来。 他走进衣帽间脱下外套西服,换上棉质家居服,走进厨房,挽起袖子,带上围裙,开始动手做饭。 果然在周子诚把第一道菜端出厨房的时候,听到工作间的门锁咔塔一声门开了,苏清边伸懒腰边走出来。 昨晚睡觉前翻了几本杂志,晚上睡前脑子里出现了一些迷迷糊糊的灵感,苏清一早起来之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迫不及待地冲到电脑前,工作的时间过得最快,等他终于满意地合上电脑抬起头,太阳正好收起最后的一丝光线。 苏清一直待在工作室里不肯出来也有另一个原因,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周子诚。 自从周子诚搬进他家里之后,每天只要他在家,扫地做饭洗碗擦桌子样样家务通通包在他身上,一开始苏清还担心他打破几个碗或者错把洗衣液当成了除渍液什么的,但周子诚一次都没做错过,而且还做得一丝不苟相当认真。 不但如此,他还换着花样做菜式。比如今天是黄花鱼,明天就有清蒸蟹。做好了还兴致勃勃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眼神动作就像渴望得到大人表扬的小孩子一般,苏清被他这幅模样弄的没办法,只好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不禁有些吃惊,手艺跟以前相比居然有了进步。 周子诚一直注意他脸上细微的表情,他敏锐地捕捉到苏清眼底的惊讶,从眼眸深处漾开一抹笑,连眼角都笑出了细碎的纹路,却给他增添了一分成熟性感的魅力,苏清被他这个笑容晃了下心神,心底有种不确定的隐隐的恐慌和不知所措。 这样殷勤的周子诚,能维持多久呢?苏清觉得周子诚现在就像一个发现了新玩具新玩法的小孩子,乐此不疲地换着花样讨好着他。万一哪天他对这个游戏腻了不想进行下去了呢? 这种被人照顾着的感觉苏清觉得很新鲜,他有些害怕久而久之他会陷入其中。谁不曾期待过有一人能照顾你,时时关心,事事宠溺,这种感觉没人能抗拒得了,尤其是苏清这种单亲家庭长大的人,他从心底里一直渴望着能有一个强势而强大的人给予的爱与关怀。 但转念一想,苏清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他无法左右别人的想法和行动,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吧。记得以前曾经看过一句话,谁走进你的生命,是由命运决定;谁停留在你生命中,却是由你自己决定。苏清苦笑,无论谁来谁走,都不是由他自己决定的。 他走进客厅,却被一盆顶端长着宝塔一样的红色花朵的植物吸引了目光。“凤梨花?” 周子诚把手里的菜放到桌上,走过来从沙发上拿起一件外套披在他肩上说:“嗯,虽然有地暖但是还是有点凉,你看看你的手多冰冷。还有一盆紫海棠不知道放哪,先弄到阳台上去了。好看吗?” 苏清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无视他话里的某些东西,围着花盆左右看了看:“不错。这花苞这么大肯定养了好久。这土有点湿,最近几天不要浇水了。” “好。”周子诚记了下来,看到苏清满脸惊奇欢欣的样子,心头掠过一丝喜悦。他想了想说道,“凤梨花的话语是‘完美’,我听别人说其实它还有一个意思:永不过期的爱恋。” 苏清一愣,不由的抬头望着他,刚好与他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几丝细小微蓝的火花如同电流般划过身体,苏清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匆匆调开了目光,不敢再看周子诚的眼睛。 周子诚神色不变,往厨房走去,边走边说道:“开饭了,你午饭没吃肯定饿了吧。先来喝碗汤暖暖胃。” 两人在桌前坐定,周子诚把盛好的汤碗端到苏清前面。“小清,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苏清拿起碗喝了一口,是白果猪肺汤。最近几天他改设计改得有些口咽干燥,东西也不怎么想吃,周子诚细心地注意到了。 周子诚把围裙解下来放在一边,开始盛饭。“医生说你妈妈身体恢复得很好,已经具备动手术的条件了。” “真的?!”苏清惊喜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如同一池深邃湖水一波一波的荡漾开来。 周子诚笑着点头:“嗯,你和阿姨商量好时间之后我就给美国的医生们打电话。” “好。”苏清笑眯眯地,这样就可以在他去东京之前了结他最大的心事。他诚恳地看着周子诚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你。” 周子诚很想伸出手去摸摸苏清的头,但又怕他躲开,只好忍着说道:“谢什么啊小清,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不需要说这些。” 苏清一听这话原本高兴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他垂下眼眸喝着汤咕哝:“我跟你才不是什么一家人呢。” 周子诚耳尖地听到了,他笑得有点狡黠:“我现在住在你这里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苏清哼了一声,把空碗放在一边,开始夹菜。“这只是暂时的,等唐震云一走你就马上搬出去。” 周子诚心想傻瓜才会搬出去。他早打好主意赖定不走。也不急着告诉苏清他今天已经和唐震云见面的事情,只是夹了一筷子腊肉放进苏清碗里。“赶紧吃,天冷菜容易凉。” 周子诚的算盘打得很好,即使唐震云回国,但汽车炸弹那件事还没完,凶手仍然逍遥法外,他怎么能放心让苏清一个人住? 苏清和母亲和医生沟通过以后决定把手术定在正月十八那一天。元宵节当天苏清特意跑去超市买了五色汤圆,煮好了喂给母亲。母亲祖籍是苏州人,小时候过年最喜欢外婆亲手包的粳米汤圆,里面放着豆沙芝麻玫瑰花油和桂花油加上精肉做成的陷,一个个雪白软糯,晶莹透亮,咬一口下去香气四溢,嘴角淌下一条亮晶晶油腻腻的汁水…… 专家们已经来了,周子诚亲自到机场把他们接到了市里,安排在五星级酒店,苏清和周子诚摆了一桌酒席为他们接风,苏清之后还依照惯例给每人都送了一些年货,另外还有他个人亲手制作的唐装。老外们显然很喜欢,一个个拿到手之后都对苏清赞不绝口。 第二天专家们到病房看了看林秀芬,之后开了一个小小的手术方案研究会,苏清和周子诚作为家属也可以参加。苏清听得很认真,医生说手术成功的几率在90%以上,这让他心头长长地松了口气。 手术果然进行得很顺利,林秀芬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好,医生说这十分有利于术后的康复和复健。王妈和刘芸每天都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苏清也终于把一直提起的心收了回来,转而将精力全都投入到即将举行的时装周上来。 48. 什么是时尚? 如果你问一百个人这样的问题,可能会得到一百种不同的答案。有的人认为时尚就是奢侈,是身着世界名牌出入豪华酒店夜总会。有的人认为时尚是非主流,是标新立异,特立独行。也有人认为时尚是一种生活态度,行为方式,穿简单的棉布衣服,只吃素食,每年出门旅行一两次。 著名时装杂志《qx》的女编辑,被称为“时尚魔女”的杰西卡说过:“时尚是一种永远不会过时而又充满活力的一种艺术,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灵感,它能令人充满激情、充满幻想。” 已故的著名设计师詹尼范思哲曾经说过:“时尚就是自我,穿衣即为自我,如果你没有强烈的自我意识,那就不是时尚。” …… 银白色的机翼从万米高空缓缓降落在成田国际机场,耳边传来气流被发动机搅乱的巨大蜂鸣声,苏清从飞机舷窗往外望去,阳光灿烂,心情出奇的平静。 毯子下的手被人紧紧握住,随即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累吗?再忍耐一会儿,等到了酒店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周子诚知道苏清乘飞机时睡眠很浅,他看着苏清眼窝下浮现的淡淡青黑,十分心疼。最近一段时间苏清为了时装周一直都没有休息好,偏偏他又帮不上忙,除了干着急之外,只能事无巨细地全盘照顾苏清的起居饮食,衣物出行等方方面面。 好在接下来的时间总算有了可以大展身手的机会。这次来东京,周子诚精心部署和准备了差不多50人的团队,都是公司里最顶尖的人才,这么多人几乎包了半架飞机。 周子诚包下了一座私人旅馆作为众人下榻地点,距离本次时装周的举办地中城大厦不是太远,这是一座典型的日本和式庭院,环境十分幽雅。一进门就能看到中庭内蜿蜒的小石子路,假山和池塘,回廊和花亭,白色的樱花花瓣飘落到淡青色的溪水中,景色令人心旷神怡,一路上的颠簸和疲劳仿佛都被洗去了不少。 第二天众人就来到时装周举办的地方,在递交了邀请函后,就开始搭建场地,排位顺序,模特彩排,服装修改等等一系列准备工作,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偌大的展厅更像是一个菜市场,人声嘈杂,乱得毫无章法。 等到时装周正式开幕的那一天,场内外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时尚评论员、买手、杂志编辑,还有受邀而来的各国明星名人。鬟香丽影,觥筹交错,笑意妍妍。 轮到苏清的秀展开场,周子诚显得十分紧张,他在后台焦躁地来回踱步,室内暖气充足,他干脆脱掉外套,不时地向身边的人询问各种问题,生怕半路生出什么意外,全然没有了往日威严冷静的总裁模样。 反而是苏清一脸淡然地坐在电视机前,平静地观看着模特们一个个按照次序登场。就连秀展的最后设计师谢场的时候他也只是在t台上露了一下脸,向台下微微举了一躬后转身返回幕后,神情泰然自若,优雅的风范中隐隐透露着自信而谦逊的品格。 这个三月的东京,粉色樱花洋洋洒洒盛开如同粉色的海洋,娇嫩的花瓣被风吹落街道上,仿佛下了一场花雨。而苏清在东京的时装周上的表现给整个世界时尚圈刮起了如同樱花一般的来自东方的温柔风暴。 美国版《vogux》编辑安娜这样评价苏清的时装秀:“……那种流淌出的柔和的美感铺陈在他作品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里,东方的神秘与西方的优雅相得益彰地结合起来,天衣无缝。” 世界联合服装鞋业公会主席乔治维尼这样描述看秀时的感受:“……当音乐响起,第一个模特走出场的时候我一下仿佛回到了童年,那充满了柔粉色甜蜜的童年是每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下半场却忽然变换了布景、音乐,甚至连模特的妆容发型都完全改变,成人世界的冷酷令我颤抖,但设计师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世人:不论长大后生存在怎样的钢筋森林里,人们内心始终有一处柔软的角落是留给童年的。” 中文版《elle》把苏清的这场时装秀称为“东情西韵”。 好莱坞著名时尚杂志《goxxx》盛赞他是“自alexander wang、vivian wang之后又一位天才设计师”。 …… 苏清红了,一夜之间,各大时装网站上都在报道这位横空出世的年轻设计师。无数的杂志纷纷主动要求采访他,时尚编辑们在夜晚的派对上提到最多的名字是他,就连一向苛刻以毒舌着称的时尚评论员这回也难得地不吝用各种赞美的词语称颂苏清的设计,最让iti集团和苏清高兴的是,结束时装秀展的第二天公司大客户部就接到了世界各地的买手们的电话,很快就将秀展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成功地预订出去。 秀展结束的当晚,一行人在旅馆里举行了小型的庆祝派对,这也是固定节目了。一群人围坐在桌前,举着香槟酒,苏清对着大伙诚恳地道谢。他微笑着说:“没有大家的互相配合就不可能完成这一次的秀展。现在秀展已经圆满结束,我很高兴,因为大家都尽了力。为我们的努力干杯!” 说完率先仰头把酒一饮而尽,众人的口哨声掌声此起彼伏。今天的秀展很成功,这么多天的辛苦有了回报,大家都很开心,所以玩得十分尽兴,纷纷要给苏清敬酒,到最后连周子诚都拦不住他们。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深夜,结束的时候除了周子诚大部分人都醉倒了。 周子诚自然毫无怨言地扶着苏清把人送回房间里去。印象中苏清喝醉了酒很安静,不言不语。但是今晚他却一反常态,嘴里不停地在咕哝着什么。 周子诚好奇地把耳朵凑过去,听到他含糊不清地说着:“……2号长裙背后暴线了幸好没人看到……杰西卡表情太冷硬了和衣服主题不搭配……” 周子诚失笑,这时候还不忘秀展的各种小细节,他忍不住伸出手捏捏苏清的鼻尖。“笨蛋,都结束了还想着呢。” 他转身找被子打算给苏清盖上。谁料苏清忽然轻哼一声,小小声说道:“我不比唐司齐差吧,周子诚……当初你不帮我……我会比他做的都好……会比叶时予做得更好……” 周子诚身体一颤,忍不住回头望着他。苏清半眯着大眼睛,里面水光流转,一片潋滟。和室通往庭院的一侧门开了一条缝,银色的月光从缝隙中漏进来,打在他瓷白如玉的肌肤上,照出脸部周围一圈透明的轮廓。两片薄唇微微张开着,不停地自言自语,大概是酒气上头,他胡乱解开了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一片细腻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整个人说不出的勾魂摄魄。 周子诚在这一瞬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小腹,阳具几乎是立刻就充血勃起,他盯着这样子的苏清,眼底血红,呼吸也变得粗沉急促起来。 已经记不得在梦中多少次将眼前这个人压在身下,周子诚不敢放纵头脑里关于这具身体赤裸线条的幻想,咬着牙把手伸向苏清的衬衫。 谁知刚碰到衬衫上的扣子,苏清忽然按住他的手。“你在干嘛?” 周子诚抬起头,苏清皱着眉头嘟起嘴,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他低声哄道:“乖,这样睡觉会不舒服,我帮你把睡衣换上再睡。” “不要!”苏清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他把身体翻过来侧躺着,脸色和之前相比越发红润,连耳垂都红透了,眼眸湿润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周子诚敏感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忽然闪电般出手覆上苏清的小腹,果然不出所料,那里的面料鼓鼓胀胀,里面的东西已经半挺立起来了。 苏清的身体剧烈地弹了一下,他难堪地低吼:“快放手!”自从准备时装秀以来,苏清忙到每天都几乎半夜才睡去,根本无暇顾及身体的欲望。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欲望很强的男人,很少动手解决。谁料到今晚喝了那么多酒以后,酒精直接催化了身体内压抑已久的冲动,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在周子诚面前暴露了。 苏清两颊滚烫,面色潮红,欲望来势汹汹,仿佛是报复他之前的刻意忽视一般,他越是拼命压抑却越是煎熬,急得满身是汗。偏偏周子诚温暖而干燥的大手覆盖在他的尴尬部位,而且居然胆大的解开他的皮带,拉下他的裤链,连带内裤也一并扯了下来。已经硬起来的阴茎得到解放后一下就弹起来,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周子诚爱怜的抚摸着手里的这根秀气的小东西,粉红的龟头,白玉似的茎身,还有下面两颗玲珑的睾丸都是如此的吸引着他,让他忍不住从上到下来回把玩着,不想停也停不下来。他俯下身子在苏清耳边诱哄着道:“乖,憋着不好,我帮宝贝弄出来。” 他的声音因为欲望变得黯哑而富有磁性,喷出的灼热气息洒在苏清的耳廓周围,气流随着他的呼吸吹进苏清的耳朵里,一股电流从耳朵的神经末梢迅速窜上大脑,与下半身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爱抚互相迎合,体内一波接着一波汹涌的快感浪潮般涌上来,几乎要将苏清溺毙。 他拼命仰着头伸长脖子,大口地呼吸,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愉悦,周子诚的技巧丰富经验老道,每当苏清想抗议出口时却都变成了呻吟,他只好紧闭眼睛,咬住下唇,在心底暗暗骂道:“混蛋!” 周子诚正竭尽全力地讨好着苏清,伺候着他的身体,同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苏清脸上的表情,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看到他这幅样子便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断地在他的耳边说着:“放松点,宝贝,交给我嗯?宝贝只要放松享受就好。” 这句话简直就是魔鬼的诱惑,随着他的话语手里的动作也愈来愈快,苏清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般的哭咽声,眼角也滑下两行清澈的泪水。周子诚忽然感到手中的阳具剧烈抖动,喷发出一大股精液,空气里满是腥膻味,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释放的缘故,精液十分粘稠,把苏清身上的衬衫都弄脏了。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苏清已经羞得不知如何是好,破罐子破摔的把脸朝下埋进枕头里,却被周子诚强硬掰了过来,俯身狠狠地吻下去。 直到吻得他天昏地暗,周子诚才松开口,贴着他的唇边说道:“这么快?宝贝有多久没做过了?” 苏清恨恨地闭上眼粗声粗气地吼道:“你闭嘴!”他难堪得简直要五体投地,羞愤欲死。 “呵呵……”周子诚笑声在寂静的夜里低沉如同琴弦。他吻吻苏清汗湿的鬓角安慰道,“宝贝不用害羞,太久没释放这是正常的。” 周子诚其实忍得也很难受,但他还是帮苏清把脏掉的衣服脱了下来,用温热的毛巾帮苏清仔细清理了身体,换上睡衣,给人盖好被子才退出房间,回到自己黑暗的屋内,一边回味着苏清刚才的媚态一边撸动直至释放出来。 49. 第二天一早,苏清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看到对面和室走出来的周子诚。苏清的脸立刻就红了,眼神飘忽,目光闪烁,周子诚却神态自若大大方方地同他打招呼,动作自然得仿佛昨夜发生的只是苏清的一场梦而已。 苏清脸皮本来就薄,眼下周子诚这个样子反倒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最后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料周子诚丝毫不恼火,笑容满面地跟在苏清后面走进餐厅。吃早饭时还故意选在苏清面对面的位置,不仅殷勤地为他添菜,还一脸关切地问道:“昨晚睡得怎么样?这几天累坏了吧?总算能睡上一个好觉了。” 苏清举着筷子的手讪讪的,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身边的同事来来往往,大家都开心地相互打着招呼。忙碌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了丰厚的回报,当然十分开心。这种时候他只能含混地点点头敷衍过去,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尖都红透了。好在周子诚也不再逗他,只是专心地吃着这家旅馆的招牌乌冬面,等大家酒足饭饱之后,他忽然宣布了一条惊人的消息。 “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这次苏清在时装周上大获成功,为了犒劳大家,我请大家去箱根泡温泉!” 话音刚落,一屋子人的欢呼声快把屋顶都掀翻了,周子诚眼含笑意地望着对面的苏清,目光温柔,恰似外头院子里的那池墨色湖水,饱含着浓浓的深情。 苏清被他这样注视着,有些狼狈,有点想逃。咬了咬牙,又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跟在兴高采烈地大伙后面坐上了大巴,完全无视了眼巴巴期待着能与他同坐一辆车的周子诚。 他们来到位于神奈川县西南的箱根。这里在遥远的过去曾经是火山口,而现在成了日本著名的旅游胜地,温泉之乡。到处是青峰叠嶂,潺潺溪流,冒着蒸蒸热气的温泉眼随处可见,街道上三三两两身着和服的可爱少女不时从他们身边走过,银铃般的笑声与粉色的樱花花瓣一起飘荡在春日的空气里。 到了旅馆门口同事们安排好客房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周子诚的房间又被安排在苏清房间的隔壁。苏清目不斜视地经过他的房间走进自己的那一间客房,开始把行李箱里的衣物拿出来挂在衣柜里,收拾好之后坐下来休息片刻,顺便欣赏一下这家旅馆。 与之前一家白墙青瓦的旅馆不同的是,这家私人旅馆是最典型的日式庭院建筑。每一间客房都是用木头搭建而成,棕红色的桧木板拼接成四壁,地板上铺着草席,正中央摆放着榻榻米和矮几,上面有一套日式漆器茶具。角落里的大梅瓶里插着几枝刚剪下来的樱花。墙上挂着几副水墨山水画,窗户上都挂着草帘,从其中一扇窗户向外望去,滴雨檐上还系着一个晴雨娃娃。 苏清站起来走过去拉开纸门,一个木头搭成的阳台一直延伸出去,尽头是一眼温泉,两边是竹子围起来的篱笆,铺着白色细沙的小路蜿蜒,每隔五步左右两边便有一个石灯笼,黑色的石板仿佛脚印直至竹林深处。庭院里到处栽种着翠竹、青松,不时传来竹筒滴水的声音,让人感觉十分清幽惬意。 居住在这样的环境里,都市里的那份喧嚣仿佛都离人心远去,独独剩下一份空灵和旷达。苏清终于明白周子诚为什么不预订星级豪华大酒店而选择了这些家庭旅馆,一般人很难拒绝那种宁静出尘的氛围,更何况他们这些整天和艺术打交道的人士。 正出神,门外传来敲门声。“小清,你在吗?”是周子诚。 苏清走过去拉开和门,淡淡地问:“有什么事吗?” 周子诚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淡,反而有些神秘兮兮地问:“东西都放好了吗?准备泡汤吗?” 苏清板着脸硬邦邦的回道:“时间还早,不想泡温泉。” “那就好。”周子诚居然开心地笑了出来,一把抓住苏清的手。“来,跟我去个好地方。” 说完拉起苏清就往外走,苏清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旅馆外面。 “你要带我去哪?”苏清试着甩开周子诚的手,但那大手就好像跟他的手长在了一起甩也甩不掉。好在路上人不多,日本人对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也不会感觉奇怪,苏清只好随他去了。 周子诚偏过头冲他顽皮地眨眨眼,就像个大男孩一样。“秘密。跟我走就是了。来,路滑小心点。” 阳光给他刀削斧焀的深邃轮廓周围镀上了一层细细的金边,眨眼的瞬间睫毛仿佛扑簌下粒粒金粉,加上嘴角那丝俏皮的笑意,苏清恍然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周子诚,心也好像突然漏掉了一拍。 他赶紧将脸转到一边去,借以掩饰自己的心底的慌乱,却不经意就看到了一副美景。 旅馆建在半山坡上,山下高矮错落的民宅在绿树粉樱掩映下时隐时见,蔚蓝的天空仿佛被水洗过一样透出纯净的蓝色,远处的富士山轮廓却清晰明朗,仿佛触手可及,苏清甚至能看到山顶上那皑皑的白雪和被天空染成同一种颜色的山脊。 “真美。”苏清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不禁喃喃自语。 周子诚正拉着他埋头走在前面,感觉身后的人脚步放缓,不禁停下来回头,看着他一脸陶醉的神色,周子诚不禁微微一笑,也放慢了脚步,停留在他身侧一起并行而走。 在箱根的大街小巷绕来绕去,好几次周子诚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说:“走错了。”然后两人又倒回去继续走,苏清在被他来回几次后都弄晕了,忍不住问道:“到底要去哪里啊?” 可是周子诚偏偏不说,只是一脸笃定的样子继续穿梭在密密麻麻的街道中。走到一个路口时,周子诚忽然惊喜地喊道:“到了,就是这里,快走。” 两人穿过马路走到对面,周子诚很自然地从苏清的右侧换到了左侧,正好站在人行道的外侧。这时一辆车驶过路口拐弯,大概是刹车慢了点,从两人身边经过时车轮带起一小片水花,溅到了周子诚的裤子上。苏清见状不觉皱起了眉头,周子诚却浑然不介意弄脏了昂贵的衣服,只是手指在苏清的手背上挠了挠。“前面就是了。” 苏清抬头一看,是一间很普通的日式民居,如果不注意看屋顶上的那块招牌的话根本看不出这里是一家餐厅。 两人走到里面身着和服的服务生把人引到位置上坐好,等服务生上了菜,颜色和形状都分外诱人的菜式盛在各色各样精致的碗碟里,周子诚迫不及待地夹起其中一个碟子里的豆腐到苏清碗里:“尝尝这个。” 苏清吃了一口,豆腐很滑很嫩,入口即化,蘸一点小碗里撒上紫色小花朵的酱油,味道真是说不出的可口,还带着一点特别的清香。 周子诚看着他一口接一口的品尝,两只黑白分明玻璃珠似的眼睛满足得眯了起来,就像只贪食的小狐狸一样,他脸上的笑意从眼底渗透心底,化作一股甘甜的蜜水,滋润了全身各处,就像刚在温泉里泡过一样,从里到外都暖洋洋的。 苏清边吃边问:“这豆腐是用什么做的?” “听老板说是用天然的盐卤加上当地的温泉水做成的,慢慢吃,这里还有。”周子诚细心地把鱼里的刺挑出来放进苏清碗里。 “你怎么知道这一家的豆腐好吃的?”箱根的豆腐是当地最出名的美食,几乎每一家餐厅都有各自的招牌豆腐主打的菜肴。 周子诚的心情大好,自己不吃了,索性玩起了喂食的游戏。他又盛了一晚汤给苏清,才说道:“记得以前你有一次看杂志,上面提到这一家餐厅,据说非常有名,以后有机会想去尝试一下。现在终于有机会来了。” 苏清喝汤的手顿了一下,周子诚的话唤起了他的回忆,那似乎是在某个晚上,两人靠在床头,他在看杂志,周子诚还在处理文件。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周子诚并没有什么表示,而他过后也很快就忘记了。没想到周子诚竟然把他随口说的一句话记到了现在。 苏清望着眼前小碗里的汤,看起来色泽清新素淡,喝到嘴里才发觉味道甘醇而浓厚,仿佛经过悠远岁月酝酿的酒,时间愈久愈醉人…… 吃过午饭,两人散步消食,走在箱根的街道上,两边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小店,行人游客三三两两,路旁如雪的樱花在三月的风中摇曳生姿。苏清看得入神,冷不防身体打了个冷颤,周子诚立刻将他往身上搂紧了点,关切地问:“冷吗?”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日本处于高纬度的地区,气温仍然有点低,万一苏清因此而感冒就不好了。他正要脱下外套给苏清披上,就被苏清拦住了。 “没事,我不冷。” 周子诚看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坚持,两人就在各种特色小店里穿梭,苏清看到不远处有家寄木细工,兴冲冲地说:“走,我们去给我妈买点东西。” 他们和两位穿着华丽和服的艺妓擦肩而过,两人的眼神频频扫视过来,仗着外国人听不懂日语吱吱喳喳地兴奋说着什么。 她们一个人说:“这一对好帅啊,好漂亮!好像混血儿哎……” 另一人接着说道:“对啊对啊,难得看到这么美型的一对,真是太……” 苏清的日语不太好,但也大致听懂了她们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耳边却传来周子诚憋不住的笑声。 “小清。”他忽然凑到苏清耳边,样子就像真正的一对情侣那般亲密低语。“我们这样算不算在约会?” 50. 苏清面红耳赤地推开他,低斥:“别胡说!”转身跑进店里很专注的看起各种手工作品,心脏却跳得厉害,耳尖也有些发红发烫。 周子诚跟着他身后,望着苏清白皙的脸上淡淡的粉色,想装出一脸平静的样子,可偏偏不停眨动的睫毛出卖了他的心思。那浓密卷翘的睫毛扇啊扇,仿佛在周子诚的心里上上下下来回挠个不停,令他心痒难耐…… 苏清最后选了好几件东西作为手信,其中包括著名的“密码箱”。付款的时候他看到周子诚也买了好几个,不禁有些奇怪,正好周子诚回头看到他的眼神,好笑地摸摸他的头:“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有亲戚好友的好不好?” 苏清想起他说过他爸妈都移民了,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也都成家了,不禁好奇问道:“你打算给谁?” “我的小侄女,今年五岁了,有空带你去见见她。”周子诚笑着接过店员打包好递过来的袋子,和苏清一起走出商店。 “这样啊。”苏清点点头。 周子诚发现苏清现在在他面前已经表现得越来越自然,越来越放得开,心里不禁暗暗高兴,这是个好现象,说明苏清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排斥他。 两人一边走在回旅馆的路上一边聊着,周子诚仍是走在人行道的外侧,他和苏清说了不少小时候的趣事,苏清也不时问他几句,也许是在异国他乡充满美景的乡间小道上让人的身心都放松下来,把过去的那些不愉快暂时抛到脑后,他们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走回了旅馆。 晚餐是旅馆特意为众人准备的日式料理,大家面对面坐在长桌两边,品尝着海胆刺身,生煎鲍鱼,山麓豚火锅,鳗鱼蒸蛋,还有旅馆老板自家酿的清酒,味道十分地道,清冽却不醉人,酒足饭饱之后人只是微醺而已。 苏清回房换了浴衣就直奔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温泉而去了,温泉就在他房间的后面,苏清到了池子边上才知道这个池子是露天风吕,和其他房间后面的温泉是相连的,不过彼此之间用山石或者花草树木遮挡住,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白天的时候很多人都泡过温泉了,因此这时候的人并不多,苏清看到周子诚也在,脑子里闪过昨晚的画面,脸顿时就红了,正想转身,却被叫住。 “小清!快来快来~~”罗宋激动地冲他招手。 当着大家的面周子诚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吧?苏清这么想着,索性点点头,脱下木屐,先伸出脚试了试水温,有点烫,但在他能接受的温度范围内。他先是站在浅水区几分钟,等身体逐渐适应了才脱下浴衣叠整齐放在边上,慢慢步入深水区域。 “很舒服吧?”罗宋用手臂蹭了蹭他,惊讶道,“小清你这皮肤保养得真好,比那些模特还要水嫩光滑,赶快告诉人家用什么保养,怎么保养的?” 苏清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周子诚,他正跟其他人聊天,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就放下心来,甚至还起了捉弄罗宋的心思,笑着说:“天天来这泡温泉,保管你的皮肤比我还要嫩!就像刚剥了壳的煮鸡蛋一样。” “讨厌,”罗宋白了他一眼,满脸羡慕嫉妒地盯着苏清那张被水汽蒸得白里透粉的脸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等会要不要一起去酒吧玩玩?我听人说这是本地最好的牛郎店,里面的男优个个可是身怀绝技哦。” 苏清笑着摇摇头:“不了,今天玩了一天有些累了,你们去吧。” 罗宋也没有强求他,苏清这个人在他眼里看起来什么都好,有天赋有相貌有身材,可是这样一个出色的人偏偏还很自律,很多圈里条件还不如他的gay却花心得不得了,和他们相比,苏清简直快要跟和尚差不多了。 “哎你难道就没想过那个?”罗宋忍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 苏清知道罗宋指的哪方面,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玩弄着温暖的池水,眼底浮出很认真的神色。“我只是想找一个能长久在一起的,每天两人一同起床,一起做早饭,一起去上班,下了班一起回家吃晚饭,偶尔出去看看电影,到处旅游一番,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罗宋点点头:“也是,你说的就跟我那退了休的老妈的生活一模一样的嘛!你年纪比我还小怎么思想就跟个老头子一样!我可告诉你这样不行啊今晚非要带你出去见见世面不可……” 两人说笑着,苏清完全没注意到他刚才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周子诚朝这边扫过来的一眼。 罗宋走了以后,苏清一个人静静地躺着,头枕在岸边的岩石上,头顶就是浩瀚银河,繁星闪烁,耳边传来不知名的虫鸣,呼吸间尽是花草的清香,苏清惬意地叹了一声,眼睛也舒服得眯了起来,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周子诚静悄悄地走到苏清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同事们都走了,偌大的温泉里只剩他们二人。刚才光看到苏清露出水面的细腻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就让他下身立刻起了变化,为了防止尴尬周子诚只好借和旁人聊天来转移注意力。想起刚才罗宋又摸又蹭了苏清,他心底就像吃了火药一样恨不得把苏清全身都包得严严实实的藏起来,只给他一人看,只让他一人摸。 周子诚迷恋地欣赏着苏清熟睡时半张开的淡红的唇,好半天终究还是没吻下去,舍不得打扰他甜蜜的梦。光这样看着他的内心就已经足够欢喜,也许苏清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因此每一点一滴与苏清相处的时刻周子诚都像宝贝似的藏在脑子里的最秘密的地方,等到一个人夜深人静的时刻再拿出来慢慢回味,仔细品尝。 放在岸边木桶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周子诚生怕吵醒了苏清,立刻快步走上岸一把拿起手机走进旅馆。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苏清满脸震惊的模样。 手机一响苏清就醒了,他睡得并不深。可是当他张开眼睛正好看到周子诚的背影,平时被衣服包裹着的身体,有朝一日裸露出本来的面目,给苏清造成了一种从原始森林走出来的野兽般的错觉。肩膀宽阔的线条沿着后背的肌肉流畅而起伏,腰际猛然收缩成倒三角的完美弧度。包裹在黑色泳裤里的臀部线条饱满上翘,下面是两条修长结实的双腿,整个背影给人的力度仿佛一尊古罗马的角斗士铜像,每一块肌肉都贲张有力,肆无忌惮地向外张扬着致命的吸引力。 可是这些不是苏清震惊的理由,他此刻完全被周子诚背后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疤给吓到了。 那些疤痕多数呈条状,仿佛是一条条丑陋的暗红色虫子趴在古铜色的肌肤上,破坏了背部原本的线条和美感,即使是昏暗的光线下,苏清能看清楚的伤疤就足以令他触目惊心。 等周子诚打完电话走出来,看到的却是苏清呆呆地坐在水里,一脸快要晕倒的模样。 他吓了一跳,以为是苏清泡得太久以至于缺氧,慌忙跳下去游到苏清身边抱住他往岸边走,急急地问道:“怎么了宝贝?是不是头晕?来快上来穿上衣服。” 他将人一把从池子里捞上来,顾不得全身湿淋淋的,用毛巾擦干苏清全身,拿起浴衣把人裹得严严实实,苏清一直安静地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 等周子诚搂着苏清走回房间里打开空调,他让苏清坐在榻榻米上,自己拿出另一条干燥的毛巾擦拭着苏清的头发,嘴里还不停问道:“感觉好点没有?还难受吗?” 苏清忽然按住周子诚的手:“你背后的那些伤……怎么来的?”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那些伤疤不像是手术之后留下来的,倒像是被处以某种刑罚。记忆中他从来没看到过周子诚背上有这些伤痕。 周子诚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之前手里的活。他的声音从苏清头顶传来,不温不火,带着他特有的从容和淡定。“别害怕,小清。那些都是过去留下来的了,我现在身体很好没有事。” “告诉我!”苏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愤怒。 周子诚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两年多前你死了以后,我那时很痛苦,很自责,有一次跟着外婆到岛上一个教堂里祈祷,那里的一个老牧师告诉我,古老的基督教有一种仪式,当人感觉到有了罪要向上帝忏悔的时候,他们就用鞭子鞭打自己,祈求获得上帝的原谅。我那时想着如果我这么做,在天堂的你是不是就能原谅我了呢?” 他的声音极低,声调随着呼吸间起伏,在房间里盘旋回荡如同一支如泣如诉的小夜曲,奏响着过去七百多个日夜对眼前的人的思念,迟迟领悟的爱情和悔恨纠缠在一起,如同交错缠拧着的鞭条,粗糙的牛皮火辣辣地撕扯着肌肉,汗水融进血水,伤口浸盐的疼痛还是比不上胸口空荡荡的感觉,原来痛到了极致并不是痛,而是黑洞般无尽的麻木和空虚。 苏清也沉默着,在他心里,其实对过去的那些事已经放下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谁规定付出爱就一定会得到爱,他过去爱周子诚是他自愿,他做的那些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如果说周子诚也是受害者,那么他唯一犯的错就是不爱他而已。 他重生后对生命更加珍视,对生活也有了更多的追求。以前那些慢慢地也就淡了,苏清从前就想得很清楚,近些年来不去考虑感情问题,先专注拓展自己的事业。对于周子诚他已经努力过,因此问心无愧。 可是原本已经平淡如止水的心,却被近来周子诚的表现搅起了一池涟漪。而今晚看到他背后的这些狰狞的伤疤又像一块巨石投入湖水,溅起了 好大的水花,让苏清原本已经确定的心又渐渐变得不确定起来。 51. 刚从机场出来,苏清先去了趟医院,周子诚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妈我回来了,这几天还好吧?”苏清放下礼物就迫不及待地问。 不等林秀芬吩咐王妈就去斟茶了,她高兴地接过苏清的礼物说道:“挺好的,后腰开始有感觉了,昨天医生也跟我说恢复得很好。” 苏清见母亲的脸色很红润,精神也很好,他也很高兴,母子两人聊天的时候刘芸就在一旁,拿着一个盒子翻来覆去好奇地看。 “这啥玩意儿啊?怎么打不开?” 她一副小孩好奇的样子令苏清笑起来。“这是密码盒子,要这样才能打开。”他的手指灵活地摆弄了几下,示范给她看。 “好神奇啊!”刘芸赞叹道,又拿过来有样学样玩了一会儿,爱不释手。 林秀芬看见儿子最新好像瘦了点,原本尖细的下巴显得更尖了。不由得心疼道:“最新累坏了吧?你看你连行李都没放下就来了,我又不会跑了,你急什么啊。” “妈我没事。”苏清笑着说。“也就时装周之前忙一阵子,其他时间都是挺轻松的。” 再三跟母亲保证自己会吃好喝好休息好之后苏清和周子诚离开了医院,坐在车里,苏清忽然说道:“都已经这么久了,你也该搬回去住了吧?” 周子诚不动声色,镇定地回答:“再过几天吧,前一阵子没动静可能是因为我们去了国外,等我去问问王局长这案子怎么样了,确定安全了我再走。” 苏清也不再说什么,到了家两人分别洗了澡,又吃了点东西,苏清补了一下睡眠,醒来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走到楼下,客厅里暖洋洋的,电视打开着,沙发旁的落地灯打开了,茶几上放着一杯茶,却没人,厨房里传来声音。苏清在这一刻忽然有种踏实的感觉。 他正要走进厨房,电视机里忽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关于在东京时装周上一炮走红的新锐设计师苏清,您怎么看?您曾经也在iti担任过设计师,您觉得他的设计与您的相比如何?”记者把话筒递给了唐司齐。 唐司齐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可惜笑意没有到达眼底。“这种借助前辈上位的手段以前不是没有人用过,但像他这样用得彻底而因此大红大紫的人的确是第一个。叶时予从前在iti是除了我以外排在第二位的设计师,现在他死了而我已经离开了iti,新人自然要想方设法出人头地了。其实我对此是很高兴的,iti作为一家国际化大集团企业,如果没有一个像样的设计师那不是笑话吗。” 一番话既捧了自己又贬低了别人,说完之后唐司齐立刻把话题转向自己即将推出的一个新系列男装。 “生气了吗小清?”背后传来周子诚担忧的声音。 苏清摇摇头,脸色很平静。“为什么要生气?那个前辈就是我,我要生我自己的气吗?我没必要理会这些话。” 对唐司齐的感觉苏清现在剩下来的只是厌恶和一点点可怜,靠着不正当手段而获得的成功恰恰只能证明这个人很失败而已。他又何必去生一个失败的人的气呢? 周子诚细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果然没有生气,心里松了口气。想了想声音又凝重起来:“对不起,小清,耽误了这么久一直没能为你追回一个公道……” “你不用内疚,也不用自责了,反正我现在是苏清,我会做得比以前的叶时予更好,也会比现在的唐司齐更成功,没有必要去和这样一个阴险的小人计较。”自信的语气被他用轻轻松松的口吻说出来,周子诚忽然在这一刻也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可是他是必须要讨回一个说法,周子诚没那么伟大,黑道家族出身的人,性格里是带着一点与生俱来的狠辣的。“我已经找到了卖给唐司齐迷幻药的人,他很快就能出庭作证……” 苏清忽然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臂打断他:“先吃饭吧。”转身走进厨房拿碗筷去了。 周子诚愣住了,刚才苏清好像是……第一次主动碰他?!被这样的讯息冲击到,周子诚在一瞬间涌上一阵狂喜,他在原地转了两圈,像只大型犬科动物似的,又兴冲冲地一头冲进厨房里,找到正在盛饭的苏清,扑上去忐忑地问:“小清,你、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苏清扫了他一眼,把碗塞进他手里:“就是叫你吃饭的意思。”自己拿着另一个碗走到餐桌前坐下开始吃饭。 周子诚本来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很快又高兴起来,不停地给苏清夹菜,问:“好不好吃?” “嗯,进步了,不过跟我以前比还是差多了。”苏清实话实说,做菜没有几年的功夫当然是不行的,不过周子诚做的菜确实比以前好多了。他也不挑食,既然有人肯免费做饭刷碗,菜也不难吃,他已经感觉很满意了。 当然如果对面这个吃饭的人不要一直用色眯眯的眼光盯着自己就更好了,仿佛他就是什么美味可口的佳肴一样,苏清被他看得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冷?”周子诚马上问道。屋里有地暖,壁炉还烧着火,他只穿着一件家居服没感觉到冷,是不是苏清没休息好感冒了? “没事。”苏清摇摇头,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像一只被火烧着屁股的猫咪夹着尾巴一溜烟躲上楼了。 周子诚仿佛没看到似的,他的心情好得要爆棚,洗碗的时候居然还哼起歌来。等收拾干净了,他回到房间拿出一样东西上楼敲了敲苏清的房门。 “什么事?”苏清打开门,一脸的不悦。他玩游戏玩得正高潮呢。 “送给你,祝你首次秀展成功的礼物。”周子诚献上用一个白色缎带扎好的深蓝色丝绒盒子。 苏清愣了几秒忽然明白过来,以前每次秀展之后,他们都会买礼物互相送给对方,互相庆贺,即使是两人关系最冷淡的时候依然如此。这算是只有他们两人的节日。 他默默地接过盒子打开,是一对设计简洁大方的深蓝色宝石袖扣,没有logo,看上去应该是专门定制的。 “喜欢吗?”周子诚期待地看着他。 “……喜欢。”苏清抬起头与他对视,目光清亮,温柔如水。“谢谢你。” 周子诚兴奋地互搓手掌,目光炯炯地追问:“那我的呢?小清打算送什么给我?” 苏清狡猾的笑了:“那就送……免你房租吧!”趁周子诚没反应过来他一把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嘿嘿直笑。 周子诚的反应果然慢了一拍,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只有冰冷坚硬的木板,他张了张口,半天后忽然无声的笑了起来,模样十足十像个傻子。 回来上班后没几天,苏清就再次体会到成名的坏处,数不清的派对要参加,见不完的人要认识。国内的时尚界简直把他捧上了天,毕竟苏清是这么多年来头一位土生土长的本土设计师,据可靠消息说苏清很有可能收到邀请参加今年的巴黎时装周,让他更是风光无限,几乎每天都有应酬,苏清和周子诚忙得连饭都很少在家里吃,好不容易有空也只能叫叫外卖,累得叫苦不迭,唯一的好处是苏清的酒量倒是慢慢练上来了。 这一天是周六,两人终于能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会,享受一下周末的美好时光。周子诚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忽然楼上传来一阵走动声,苏清边穿外套边走下来,还在不停地对着手机说些什么。 “……是我太忙了,不好意思,其实一直没忘……好,今天正好有空……好的,那到时候见。” 他挂掉电话往外走,边走边说:“今晚我约了人吃饭不回来了,你自便吧。” 周子诚立刻警觉起来,苏清说话的语气和神色都让他有些不舒服,他问:“是什么人?” “一个朋友。”苏清匆忙拿了钥匙出门。 周子诚越想越觉得不放心,最后索性也拿了外套走出门,打电话叫来助理开车。苏清的车上装了定位系统,周子诚让人一路跟上去,最后停在一间西餐馆外。 周子诚坐在车里隔着一条马路,透过明亮宽大的玻璃,他一眼就看到了苏清坐在里面,对面坐着的人是萧朗。 周子诚的脸立刻黑了。想了半天,终究没有冲进去,只是暗暗握紧拳头,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看起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52. “对不起萧总,最近是我太忙,本来一直想请您吃饭,结果一直都没有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苏清还没入座就连连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萧朗连连摆手,苏清刚才把外套脱掉递给服务生,露出里面穿着的鸡心领羊毛菱格纹背心,一双修长的腿上套着条深蓝色休闲裤。尽管这副打扮与整个西餐厅尽是衣冠楚楚的旁人相比显得有些随意,但配上他不卑不亢的语调和得体的行为,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闲逸洒脱的气质。 萧朗在心里暗叹,随随便便打扮一下就如此吸引人,要是他真的穿上他们公司那些高级男装定制,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真想把他藏进家里的衣橱里,让他每天换一套衣服,只给自己看。 萧朗的这种见不得人的心思,其实很像小姑娘们收藏美丽的洋娃娃的心理,见到好看的就想着弄回家去,而他与她们的区别是:他不光想把苏清弄回家,还想把人弄上床。 他拿过苏清的酒杯斟上红酒,递过去,再举起自己的杯子说:“还没祝贺你在东京时装周上取得成功,我先干一杯。” 苏清和他轻轻碰了碰杯:“谢谢萧总。” 萧朗含笑看着苏清一饮而尽,自己也一仰头把酒喝干,手势潇洒,气度不凡。他接着说道:“苏清,你不是我的员工,我也不是你老板,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想跟你交个朋友,不介意的话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苏清微微一笑,唇角的弧度在萧朗心里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令他心神荡漾。他望着萧朗的眼睛,眼神柔和,口中吐出的话语却让他始料未及:“不知道萧总想交哪种朋友?普通朋友还是炮友?” 萧朗正要夹菜给苏清的手伸在半空中尴尬地停住了,他惊讶地望着苏清,急急忙忙解释:“不是的,我是真的想跟你交个朋友,普通朋友也好,当然如果能发展为炮友就更好……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苏清回给他一个歉意的笑容,温和地打断他说道:“萧总,我不傻,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是你想隐藏也隐藏不了的,您对我的心思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萧朗听他这么一说,反而觉得一下子轻松多了,他收起装出来的敦厚形象,露出一丝原来的面目。“没错,苏清,其实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忘不了你,我能看出你跟我是同类。我知道你现在是单身,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不可以试着交往一下?” 总算把这人的心里话逼了出来,苏清其实也在心底松了口气。他其实很疑惑萧朗究竟看上他哪一点。两人之间根本没什么交集,如果真要追究起来,很可能是这副皮相惹的祸。 可是萧朗并不知道这里面装着的其实是一个遭遇过人生厄运,转世重生的灵魂,如果是从前的那个苏清,也许他们两人可能真的会有一段不错的交集,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苏清仍然保持着那副得体的笑容,语气平和地说道:“对不起萧总,对您的错爱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萧朗不愧是笑面虎,面对苏清的拒绝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依旧是那副体贴而憨厚的表情,他又给苏清倒了一杯酒:“没关系,感情是强求不来的这个我知道,那我们就只做朋友好不好?” 苏清知道这些在生意场上呼风唤雨的人在心底里其实都相当自信,认为这世上没有他们摆不平的事,得不到的人。这种时候跟萧朗硬碰硬无疑是不明智的,大家都混在同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给人家留几分面子。 于是他也端起酒杯:“好的,萧朗。” 两人又恢复了笑声不断的友好氛围,苏清本来就坦坦荡荡,萧朗在酒桌饭席上更是老手,知道怎么调节气氛,三言两语就把话题扯到别的方面,仿佛根本就没有提过这件事一样。这一顿饭的工夫,两人之间的距离反倒拉近了不少,至少苏清不会再喊他萧总了。 吃完饭,萧朗坚持要送苏清,苏清却拒绝了。他拿出手机,表示会有人来接他。 “那我送你到停车场吧。”萧朗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今晚算是不错的一步,他目前对苏清很感兴趣,如果是以前的那些人,他不见得这么有耐心。 苏清点点头:“那好。” 停车场其实就在西餐厅一侧路边,两人都喝了不少酒,三月底的春风带着暖意吹拂过人的身体,令萧朗肚子里的酒劲发作,随着血液缓缓涌上大脑。 苏清就在他身旁,昏黄的路灯将他的侧脸涂上一层柔和的暖橘色,深刻出挑的五官此刻看起来也显得柔和许多,一双上吊的桃花眼里蓄着水汽,在灯光的反射下波光粼粼。萧朗却偏偏注意到他嘴唇周围冒出来的软茸茸的胡茬,他的心底就像被那些绒毛扫过一样,痒痒的,酥酥的,偏偏挠不到,真让人恨得牙酸。 “到了。今晚谢谢你。”苏清笑着转过头来和萧朗告别。“你回去的时候也小心一点,再见。” 萧朗原本就盯着他嘴唇一直在看,在见到这个笑容之后更是移不开眼,他吞了吞口水,仿佛干燥的野草遇到了一点火星瞬间被点燃,猛地朝苏清走近两步,把他夹在自己和车子中间,空气里的温度也倏地变得滚烫起来。 两人的身体挨得很近,苏清闻到从萧朗身上传来淡淡的海洋味香水,萧朗身体的温度很高,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甚至还清楚的听到了对方胸膛里的那颗心扑通乱跳的声音。 眼看着萧朗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苏清却突然闻到一股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古龙水的味道,眼前萧朗的脸越来越模糊,周子诚的脸却越来越清晰。 苏清在那一瞬间睁大眼睛,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他轻轻地却坚定地推开了萧朗。 “对不起,萧朗。我不能……”不能什么他没有说下去,彼此都明白。 萧朗的唇在离他淡红色的薄唇只有两公分的距离停住了,他慢慢向后退,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微笑。 “没关系,是我失态了,抱歉。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苏清望着萧朗的背影苦笑,但是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种事的确没有办法强求。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知道有时候不给人留希望才是对那人最好的方式。 他转身正要拉开车门,眼角却扫过一个熟悉的影子。苏清惊讶地抬起头,周子诚站在不远处一盏路灯下的阴影里,身上散发着强烈的怒意,他几乎能感觉到那种怨气化为实质向他迎面扑来。 周子诚手里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反反复复,他必须要找些什么事情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否则的话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进去一把夺过苏清,将人狠狠地压在身下蹂躏占有,发泄他深埋在理性之下的暴虐欲望。 他知道自己看起来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静,在苏清身边的每一天他都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在某件小事上做得不好,苏清随时都有可能拂手而去。他是被他强迫留在公司,又被迫和他住在一起,苏清对他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他们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承诺和约定。 说到底他现在根本就不是苏清的什么人,苏清有权利选择跟别人而不是跟他在一起,这是周子诚心底最大的噩梦,最深的恐惧。 刚才,他亲眼看到苏清和萧朗坐在同一张桌子面对面笑着聊天,仿佛是他这辈子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成真,周子诚在那一瞬间如同被一盆冰凉刺骨的水从头泼到脚,寒意深入骨髓。他们之间交流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举杯,还有苏清从眼底流露出来的笑意在周子诚眼里就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他心脏处来回拉锯,疼得鲜血淋漓,浑身颤抖,可是疼痛却掐住了喉咙,让他发不出声来,只能死死地盯着他们,眼底血红,暗地里握住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甚至掐进肉里,直到掐出血痕。 而当他看到萧朗俯下身要亲吻苏清的时候,周子诚终于按捺不住,理智、冷静、风度等等统统被这个画面刺激的抛到脑后,他咆哮着朝两人冲过去。可是他没走几步就停下来了,曾经的他或许有过资格,但现在他有什么立场去阻止他们呢? 忽然苏清推开了萧朗,这个让周子诚始料未及的举动令他呆在原地,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甚至有些怀疑眼睛的幻觉。短暂的惊讶过后是一波接一波的疑惑、不安、狂喜,以至于苏清走到他面前连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到。 “周子诚?”苏清皱着眉头望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清挑了挑眉毛:“你该不会跟踪我吧?” 话音刚落就被周子诚一把抱住,力道大得让苏清几乎窒息。他不停地反复说着:“太好了,小清,太好了,你没有看上他,太好了……” 苏清尴尬地咳嗽几声,拍了拍周子诚宽阔的背,示意他冷静下来。“周子诚,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你说。”周子诚听话地松手,望了望四周。“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这里环境不好,换个地方你慢慢说?” 他的不安和惶恐都写在脸上,对于苏清即将要说的话,他心里既期待又畏惧。 苏清拉着他,拉开自己车子的驾驶位车门,把周子诚塞进去,关上门,绕到另一边副驾驶位打开门坐进去。 “就在这里说吧。”苏清伸手打开车里的灯。“周子诚,我下面的话只说一遍,所以你听清楚了。” 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得如同对待生命的态度。“我跟萧朗之间没什么,因为我这个人不喜欢在跟一个人牵扯不清的时候和另外的其他人有什么暧昧关系。” 周子诚的声音嘶哑而难听,看起来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死气沉沉。“小清,你不必因为我而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其实……” “听我说完。”苏清抬起手压住他的嘴。“但是刚才他要吻我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你。我觉得,我其实在心里对你还是有感觉的。” 他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低下来不敢直视周子诚。“我不想欺骗你,也欺骗不了自己,其实我一直都放不下,只是以前我都拼命压抑着,装作不在乎,直到刚才。我这个人很死脑筋,一旦决定做什么事就会去做,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再来一次,你觉得呢?” 53. 苏清说的这番话,对于周子诚来说无疑就像平地一声雷,是完完全全没有料到的。这番话来得太突然,突然得就像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对于苏清来说,他这一席话却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观察和思考之后才慎重说出来的。这些日子里周子诚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如果说没有一点触动那是不可能的。周子诚的细心,周子诚的体贴,周子诚的温柔……这些是苏清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如果说他的心以前是一块冻土,现在被周子诚这个散发着超高温度的火炉时时刻刻这么捂着暖着,再硬也有软化的一天,更何况在他心里并没有完全放下这个人。 苏清觉得,现在的周子诚比过去他认识的那个周子诚要真实得多,他会发怒,会焦急,会犹豫,会忐忑,当然也会开心和激动,他在他面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过去的那个周子诚只是他心里的一个影子,他当初就抵挡不了那个影子的魅力,何况是眼前这个有血有肉真情实意的人。 本来苏清是不打算这么快就告诉周子诚的。可是今晚当萧朗低下头要亲吻他的时候,他眼前忽然出现周子诚的那张脸,那张脸已经不再年轻,眼角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细细的纹路,眉心因为常年习惯性地皱眉导致有一个凹陷,就连眼神也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咄咄逼人,而是深沉冷静,仿佛一潭黝黑的深水,平静的表面下掩盖着汹涌的暗流。 苏清有空的时候常常会想起过去两人相处的情形,往日里的点滴生活细节就像是放大的胶片在他脑子里来回播放。他是心里没底又心虚才不敢开口,而周子诚是不懂怎么开口,于是本来相爱的两人才会越走越远,其实有些事情早早说清楚,把话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事了,过去的他太死脑筋太爱钻牛角尖,才会导致局面不可收拾。其实说穿了,如果周子诚当初对自己真的没感情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委屈他自己和他住在一起这么多年。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如果都用来浪费在自己不喜欢或者不爱的人或者事情上面,那这样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呢?苏清从来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当年他才会豁出去对周子诚表白,而现在既然那个人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没变,那他也没必要躲躲藏藏,干脆点说出来,让大家都放心。 周子诚足足安静了一分多钟才猛地开口:“你说什么?” 声音大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咳嗽两声稍微缓和了一下:“小清,你确定了?” 他的目光凶狠,落在苏清的眼底仿佛野兽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随时准备扑上来将人撕碎一样,连声音都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仿佛下定决心的人不是苏清而是他一样。 苏清却轻轻地笑了,他的目光柔和地在周子诚的脸上扫过。“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当然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人。” 话才刚出口苏清就感觉一股猛烈的气势扑面而来,周子诚几乎是恶狠狠地扑过来把他压在身下,苏清本来是侧着身坐在座位上,周子诚扑上来的时候他本能地往后仰去,幸亏周子诚及时伸手垫在他脑后才避免了他脑袋和车窗玻璃的亲密接触,即使如此苏清还是听到了一声闷响,还来不及担心什么嘴巴就被结结实实的堵住了。 这个吻就像他刚才的目光一样狠,苏清觉得嘴巴好像被咬破了皮,淡淡的腥味在舌尖翻滚,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一个吻,周子诚像一头饿得快死了的野兽,饥渴地撕咬着眼前唯一的猎物。 苏清本来晚上就喝了不少,虽然没醉但是反应迟钝了不少,手软脚软的没反抗几下就败下阵来,任由周子诚在他嘴里肆虐,他吻得太深,苏清感觉舌根甚至喉间都被他的舌头抵到舔舐,喉咙阵阵发痒,这种程度的深吻简直让他害怕,苏清生怕周子诚下一秒就会把他的舌头连根咬断吞进肚子里去。 等到这个热吻终于结束,周子诚的舌头从他嘴里退出来,还带着几条银色的丝线,淫靡而色情。苏清忙着大口喘气,周子诚舔去他唇边的水痕,一路亲到他的耳垂,湿热的气息喷洒进耳道,又痒又酥麻,苏清身体抖了抖。听到周子诚粗哑的声音气息不稳地说:“我们回家。” 他松开苏清,为他系好安全带,用最快的速度一路飙回苏清的公寓,苏清只觉得自己刚眯起眼睛没睡多久车就停下了,他被周子诚抱下了车进了电梯。 电梯里有监控摄像头,周子诚只好半抱半扶着苏清软软的身体,望着怀里的人长长的睫毛下水光莹润的眼眸半开半合,原本淡红的唇被刚才的亲吻吻得红肿,显得格外红润饱满,性感诱人得不行,周子诚恨不得电梯能再快一点。好容易两人终于进到屋里,甚至来不及开灯,周子诚反手把门关上,然后又把苏清按在门板上吻了上去。 苏清的唇就跟他的人一样又软又香又甜,就像一块可口的蛋糕摆在饥肠辘辘的人面前,周子诚反复吮吸舔舐,在他嘴里肆意撩拨挑逗,自己身上早已经热得不行,苏清被他这样吻着身体也越来越热,越来越软,最后连门板都撑不住,全靠着周子诚掐着他的腰的双手才不至于丢脸地滑下去。 周子诚忽然把人抱起来朝自己的客卧走去,苏清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是客卧这个问题已经被他扔进了大床,整个人被压在身下,周子诚一边亲吻一边急切地撕扯开两人的衣服,很快就把苏清全身剥光,他撑起半个身体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柔和的灯光下苏清裸露的身体风光无限,周子诚的目光贪婪地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来回巡视,仿佛野兽逡巡着领土,又好像在思考从哪里下口开始。 苏清被他这样看着脸烫得不行,他甚至觉得连头皮都在发烫,想用手挡一下但是被周子诚牢牢抓着挣不开,只得把脸偏过去埋进枕头里。看不到会让身体其他感觉更敏感,他既害怕又隐隐有些期待,很快就“啊”了一声。 周子诚居然在吮吸他的脚趾!苏清吓得转过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也不嫌脏……嗯……” 好痒,苏清忍不住想笑,可是从亲吻的地方似乎有一道道电流在血管里流动,带起一串火花,快感交织而上直达脑子里的中枢神经,让他本来准备出口的笑声变了个调,传进周子诚的耳朵里成了甜腻的呻吟。 “宝贝这里很敏感。”周子诚有些含混不清地说着,他仔细地舔过苏清的每个圆圆的又白又嫩的脚趾头,然后是线条精致的脚踝,苏清身体又是一颤,周子诚了然地低笑:“这里也是。” 一路吻上来,小腿肚子膝盖大腿内侧,在大腿内侧反复舔、吻噬、咬,苏清被他玩、弄得阵阵发抖,嘴里哼出蜜一样的呻吟声,可他偏偏故意绕过苏清已经完全勃起的阴茎,直接吻上平坦的小腹,在肚脐及周围反复亲吻,然后一口含住苏清左边淡红色的乳粒,用舌头反复舔弄吮吸着,另一只手同时照顾右边,有些粗糙的大拇指刮过已经硬挺的尖端,激起苏清阵阵战栗,他在快感里神智越来越混沌,但也意识到周子诚这是在开拓他的身体,寻找他全身的敏感地带。 周子诚已经用舌头和嘴唇探索到了他的脖颈,他来回舔着苏清小巧的喉结,然后忽然一下张口咬上去,不疼,但是这种强烈的宣示占有的意味吓了苏清一跳。记忆里两人很久以前的做爱总是有些匆忙,叶时予本身欲望不强,加上繁重的设计工作,也没有多看重这方面。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周子诚那里的尺寸有些异于常人,每次做完他都感觉很痛,就算前戏做的再好也一样。 看来性生活不和谐应该也是导致两人关系失和的重要原因吧。苏清这么想着,忽然“啊”了一声叫出来,眼角渗出泪水,原来他胸前硬硬的的乳粒被周子诚重重地咬了一口,似乎是惩罚他的分心。 周子诚不会给他多想的时间,放过苏清两颗已经被玩弄得又肿又艳的乳头后直接吻上了苏清的肉茎,苏清的这根东西颜色和他身上其他处皮肤是一样的,龟头顶端还有点嫩嫩的粉红色,马眼一张一合已经渗出了不少透明的液体,顺着柱身流下来,苏清的体毛偏稀少,囊袋再往下就干干净净,打湿了毛发,周子诚伸出手指往他身后探去,穴口周围也已经有些湿润了。 周子诚其实憋得十分辛苦,但是他决定先让苏清释放出来一次这样两人等下才比较好做。他张开嘴把整根肉茎慢慢吞进去,用舌头和口腔的软肉吮吸舔舐着这根小宝贝,感觉到苏清的肉茎在口里越来越硬,耳边是苏清越来越压抑不住的喘息和呻吟声,心底只觉得无限快乐和甜蜜。他技术老练而周到的服侍着爱人,过了一会儿苏清果然断断续续地哼道:“不行了……要到了……你快吐出来……” 周子诚却故意在这时重重地一吸,苏清全身绷紧如同一张弓弦,小腹猛地收缩,精液一道道地喷进他嘴里,他居然全都吞了下去,然后又吻上了苏清。 “宝贝也尝尝自己的味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舌头在苏清嘴里翻搅,手伸到床头柜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润滑剂挤了一堆出来。 苏清高潮之后人有一瞬间的失神,整个人呆呆的,听话地不得了的样子,周子诚吻上来的时候还乖乖地张开嘴,让他心里一动,本来下面就充血肿胀到不行的硬茎又涨大几分,他憋得一身的汗,慢慢用手指刺进苏清后穴。 苏清条件反射地夹紧了身体,周子诚耐心地亲吻着他的耳垂和脖颈不停低声安慰,润滑剂的作用加上手指反复来回温柔的开拓,苏清总算渐渐放松下来,忽然手指按到他体内某一处,令他猝不及防简直要跳起来。 “啊……别碰……”苏清剧烈地喘气,半边身子都软了,想也知道那里就是前列腺,他原本已经软下去的茎身被这么一刺激居然又颤巍巍的半硬起来,仿佛那里是一个快感开关,一旦碰到就会给他源源不断的刺激。 周子诚见苏清终于准备的差不多了,他也无法忍得再多,便在自己的茎身上又抹了润滑剂,一手掐住苏清的腰,一手扶住肉茎缓慢地插了进去。 “啊……太大了……慢一点……”纵然前戏充足,苏清又泄了一次,可是当周子诚进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上一世疼痛的记忆被唤醒,苏清有些害怕地说:“你慢、慢一点,别太深、太快……” 周子诚俯身吻了吻他汗湿的额角:“宝贝放轻松,放松点,别紧张。”他往后退出一点,又往里插进大半,然后停了停,等苏清喘过这一轮气来,又再往外退出一点点,接着猛地一插到底。 “啊……啊……”苏清被他折磨得大叫,身体内部被强行打开总是伴随着剧痛,他知道这时候叫周子诚退出已经是不可能,只能尽量放松自己,有规律的深呼吸,试图缓解一下后穴那种火辣辣的痛感。两行生理性泪水从眼角滑落,被周子诚温柔的舔去,他停在苏清身体最深处,没有动作,而是不停地亲着苏清的敏感地带,手还轻轻握住了苏清半软的茎身有节奏地上下抚动,直到肉茎又逐渐硬起来,苏清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他试着动了一下。 “嗯……”苏清感觉到周子诚的那一根巨物前端擦过那一处,带来一阵酥麻,后面仍然痛,但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难以忍受,而是有些酸酸涨涨的,他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 周子诚终于等到了这声微弱的呻吟,他就像听到出征号角的勇士一般开始了冲锋。大开大合,大操大干,就像一只不知餍足的野兽,享受着一顿等待已久的美味大餐,汗水顺着结实的肌肉纹理滴落在苏清滑腻的皮肤上,和苏清身上的汗水一起滑落到床单上。苏清开始还能哭着求他慢一点轻一点,后来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瘫软了身体任他肆意操弄。到后面连两人换了几个姿势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泄了第二次之后很久周子诚才射了出来,可是没等他休息一会儿周子诚埋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又硬了。 一整个晚上苏清被周子诚折腾来折腾去,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耳边都是周子诚挑逗而热情的爱语,最后连自己何时睡着都记不清了。 54. 这一番颠来倒去的折腾,把苏清第二天都折腾得下不了床,还发起了低烧。 周子诚也知道自己昨晚玩得过了,憋了这么久总算把人吃到嘴里,肯定要细嚼慢咽一点点的品尝舍不得吃太快,于是昨晚就把人要得狠了,抱着清理干净浑身瘫软的人钻进温暖的被子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怀里的人温度不对,摸了摸额头,这下知道坏了。 苏清睡得浑身软绵绵的,酸疼又无力,连翻个身都费劲,尤其是后腰以下的身体部位几乎都没有知觉了,后面那个私密的地方传来两种奇怪的感觉,有点辣辣的又有些凉凉的,估计是周子诚给他上过药了。他在心底恨恨地想,早知道就不要去招惹这头饿狼,让他饿死算了,昨晚自己差点就死在床上…… 他勉强动了动,背后一个带体温的身体立刻贴了上来,周子诚低沉带着点歉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宝贝儿醒了?” “……混蛋……”苏清含混不清地骂了一句,声音出口才知道嗓子有多哑,才说了两个字喉咙就像被砂纸磨过,又肿又痛,苏清困难地吞了口口水,正想开口要水,周子诚早有了准备,他把人抱起来在苏清后腰塞了两个枕头,让他靠在床头,先拿起一旁准备好的热毛巾帮他擦擦脸,再拿过一杯温水,还体贴地插了根吸管,送到苏清嘴边。 周子诚眼神含笑,满脸神清气爽,一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模样,任劳任怨服侍着,不时怜爱地在苏清的额头上印下湿热的吻。 苏清喝下大半杯水,才感觉嗓子好了一点,可是脸皮还是又烫又红,想起昨晚疯狂的一夜,他简直不敢相信那居然是他们两人干出来的事,幸亏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 放下杯子,周子诚又把人塞进被窝里,一边整理被角以防风透进去一边说:“再睡一会儿,我熬了粥了,一会儿就能吃。” 苏清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抵不过困意,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子诚靠坐在床头,正戴着眼镜在看书,眼角扫到苏清睁开眼睛,立刻靠了过来。 “醒了?饿不饿?粥已经煮好了。要不要再喝点水?” 苏清觉得自己睡了一觉出了不少汗,睡衣后背都有些湿了,精神反而好了不少。肚子也有些饿了,他点点头,正想起来,一动就忍不住“哎哟”了一声,后腰还是又酸又麻,让他气呼呼地瞪了周子诚一眼。 周子诚忙按住他肩膀不让起来,那记眼刀就当没看见,柔声道:“躺着别动,我去端来给你。” “先喝水。”苏清懒得跟他客气,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水杯。 周子诚重新用杯子装了温水回来,把他慢慢扶起来靠在床头,在他背后塞了两个枕头,脑袋后面也垫了一个,把吸管塞进他嘴里,又伸手摸了摸额头探了探温,望着苏清有些苍白的脸上两陀不正常的粉红,不禁愧疚地低声道歉:“对不起啊宝贝儿,好久没做了,昨晚狠了点儿。” “哼,”他不提还好,一提苏清就冒火了。“现在知道狠了,昨晚我叫你停你怎么不停呢?” 周子诚嘿嘿笑了,一只手悄悄伸进苏清睡衣里,轻抚他光滑的后背。“等了这么久,难免激动了一点。”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委屈的味道,苏清忽然心就软了,他不再出声,喝完水,吃过周子诚递来的退烧药,看着他再次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捧了一个碗回来。 周子诚坐在床头,小心翼翼的端起勺子吹凉了才喂给苏清。“好不好吃?” “有蒜。”苏清一边吞咽一边皱眉头。 粥是周子诚用新鲜的鱼和米一起煮的,里面不光有蒜,还有葱、姜等佐料,但是苏清不喜欢蒜味,对那股味道格外敏感。 周子诚耐心地哄着他:“乖,大蒜消毒,吃了感冒能快点好。” 幸好苏清虽然讨厌大蒜但他更讨厌感冒,一碗粥吃得干干净净,他乖乖地让周子诚用纸巾擦嘴,然后在他的示意下趴了下来。 周子诚把碗筷扔到厨房的水池里,洗干净了手,返回来坐在床头开始帮苏清按摩后腰。 一开始那滋味真不好受,苏清又是想笑又是想叫疼,好在周子诚很快就掌握了力道和方法,苏清的表情越来越放松,甚至还差点舒服得呻吟出来,最后不知不觉又渐渐睡着了。 苏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周子诚还在他身边,同样靠坐在床头,看着同一本书。他翻了个身,发现自己的姿势从趴着变成了侧躺着,也许是周子诚帮他换了姿势。 周子诚几乎是立刻注意到他醒了,伸过手探了探温,脸色放松了些,苏清问他:“几点了?” “3点40。怎么了?” 苏清懒洋洋地说:“从来没有这么晚起过。” 周子诚立刻一脸诚恳地说:“宝贝儿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哼,这么快就想着下一次了。苏清心里暗自不平,他不习惯醒了还躺在床上,勉强爬起来说:“我要洗澡,出了一身汗。” 周子诚忙拦住他。“先别急,宝贝儿。晚上我烧水泡点老姜给你搓澡,这样发发汗感冒很快就能好。” “哦。”苏清又躺回去了。“不行,这样躺着太无聊了。” 周子诚说:“你等会儿。”便走出去了,一会儿拿了个平板电脑回来给他。“玩游戏或者看电影都随你。” 有东西打发时间总比没有的好。苏清随便点开了一部电影正看着,周子诚忽然凑过来看了眼屏幕。 “要一起看吗?”苏清问他。 “好。”周子诚放下书,摘下眼镜,左手绕到苏清脖子后面搂住他肩膀,把他脑袋轻轻按到他肩上。两人就这样靠在床头,任窗外的太阳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最终合二为一成为墙上一道的斜影,分不出谁是谁。 吃过晚饭后,苏清躺在落地窗边的那张贵妃椅上小憩片刻,周子诚布置好浴室,把他抱起来轻轻放进浴缸里,一边问:“烫不烫?” 苏清摇摇头,表示可以忍受。周子诚半跪在浴缸外,小心仔细地给苏清搓澡。苏清的后背十分漂亮,虽然清瘦但摸上去骨感圆润,中间的脊柱深深的凹陷进去,肩胛骨就像两片完美的翅膀,让周子诚一边擦拭一边抚摸,后腰两个小小的腰窝性感而可爱,两瓣粉嫩饱满的翘臀如同熟透了的水蜜桃般诱人,周子诚一边洗一边努力压抑自己心中的邪火,反复提醒自己不能再这么乱来了,伤了宝贝儿他自己也不好受啊。 把苏清洗好了之后周子诚用一张柔软的大毛巾帮他把全身擦干,然后一把抱起走到楼上的主卧,把他塞进被子里,又用吹风机烘干苏清的头发,苏清就像只懒洋洋的猫咪一样接受着周子诚的服侍。他今天出了不少汗,加上吃了药和刚才那一个浴缸的姜水,苏清感觉烧已经退了,人也精神了不少,身体不再像早上那么酸酸软软的了。 周子诚关掉电吹风,亲了亲苏清的鼻尖。“宝贝儿我也去洗澡了。你先睡会儿。” 苏清点点头,不过他没有睡觉,睡了快一整天他现在毫无睡意。他打开卧室内的电视机看电视,周子诚到楼下浴室洗了澡,又热了杯牛奶端上来。 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电视里传来新闻报道的声音。“……纽约dcg服装集团首席设计师唐司齐因两年前米兰时装周‘剽窃’设计事件再度入狱!据消息称唐司齐为了窃取其之前所在iti集团设计师叶时予的设计,不惜重金通过黑市购买罕见的迷幻剂……日前警方破获一起国际贩毒案,其中一名嫌疑人对该案负责人透露可靠情报,警方于当天就传唤唐司齐及其律师到警局……” 周子诚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把牛奶递给苏清。“宝贝儿快趁热喝。” 苏清接过来喝掉,两人又看了会儿其他的新闻,10点半周子诚关掉电视,脱掉睡衣上了床。他把苏清整个身体圈在怀里,一只手搭在他纤细的小腰上,伸过头去亲了亲苏清的脸颊。“睡吧。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苏清在刚被他抱进怀里的时候还紧张了一下,生怕周子诚又像昨晚那样扑上来。不过周子诚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暗暗叹了口气,把脸埋进苏清柔软的颈窝处,用行动表示他绝对不会再做出昨晚那般禽兽之事了。 苏清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夜凉如水,静寂无声,被人用保护的姿势珍重地搂在怀里,苏清心里觉得十分平和而美好,仿佛长久以来生命中的某一个缺憾如今终于补齐了,圆满了。他不再是一个人面对着寂寂长夜,身后周子诚的胸膛宽阔结实,心跳平稳有力,呼吸均匀顺畅,这让他感觉安全而满足,终于也跌入沉沉的梦乡之中。 55. 苏清醒来的时候闹钟还没响。厚重的窗帘把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偶尔听到一两声模糊的鸟鸣。 他动了动身体,腰腹那儿一紧,一只铁钳一样的大手牢牢地将他圈住动弹不得。苏清无奈地侧过脸想叫周子诚把手挪开,刚转过来就被吻住了。 周子诚吻得很深,又吸又吮又舔,一点都不介意两人没漱口。分开的时候苏清感觉到下面硬硬的东西抵着他的大腿,热烫的温度不禁令他脸红心跳。 “早上好,亲爱的。”周子诚刚睡醒的声音充满磁性,还带着一点沙哑。幽深的眼眸带着宠爱的视线投向苏清。 “早……”苏清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只觉得身体和心都软绵绵的,像躺在云朵上一样,他赶紧推了推他。“该起来了。” “还早,宝贝儿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再睡一会?”周子诚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钟。 苏清摇摇头:“没事了,我肚子饿。”昨天就喝了一点粥,撑到现在不饿才怪。 “好。”周子诚摸了摸苏清额头,确定体温正常后才放心了。“想吃什么?我去做。” “算了吧,你的水平也不怎样。”苏清毫不客气地说道,“还是我来吧。” “那好,宝贝儿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周子诚说完,又亲了亲苏清额头,这才下了床。 等苏清穿好衣服走进卫生间,发现牙膏已经挤好,横放在装满水的漱口杯上。毛巾也放在趁手的位置,周子诚正在剃须,他冲着镜子里的苏清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空气里飘着一股清新的须后水的淡香。 苏清一边刷牙一边欣赏着周子诚性感的下巴,一大早起来就有养眼的帅哥看会让人心情愉快,更何况他身边这位穿着坦克背心,裸露出健美的肩膀和手臂线条,两块胸肌硬邦邦的,把背心撑得鼓鼓囊囊,苏清发现周子诚袒露身体的时候他混血儿的特征才比较明显,身材比例不是一般的好啊。 清洁完脸部后苏清走下楼来到厨房,先拿了两根香蕉和牛奶一起打了两杯果汁,然后才开始煮面。 周子诚看到那杯果汁,便走到他身后抱住他,用光洁的下巴摩挲他的颈窝,眉开眼笑地说:“还是宝贝儿会疼人。” 苏清正挂把面放进锅里,头也不回地说道:“以后少喝点咖啡,对胃不好。”说完之后在心里叹了口气,人妻的毛病这么快就发作了。 “遵命。”周子诚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热乎乎的气息弄得苏清耳根发烫发软,忙不迭把人赶了出去。 吃完早饭,周子诚本想和苏清同乘一辆车一起去公司,被苏清以“被人看到影响不好”为由推拒了,这让周子诚一阵郁闷。他现在巴不得告诉全世界苏清是他的,只是他一个人的。 失而复得的感觉太过强烈,强烈到周子诚总想要做些什么才能感觉到一些安全感。如果可以他简直想把苏清装在口袋里随时随地带走,不时拿出来看一看,亲一亲,这样才放心。 于是他可怜巴巴地望着苏清开着银灰色奥迪绝尘而去,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那样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 苏清刚踏进办公室,就看到罗宋冲着他飞扑过来。他眼疾手快地往边上一闪。“出什么事了?!” “好消息啊!小清!天大的好消息!”罗宋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满脸兴奋。“你收到邀请了!!9月份我们能去巴黎了!!!” 苏清明白了,看来法国时装协会已经正式向他发出邀请了。他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罗宋的肩膀。“看把你激动的,先撑过之前兵荒马乱的准备期再兴奋也不迟啊。” 罗宋一阵傻笑,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铃声响起,他只好先回到位置接电话,苏清走进更衣室脱下外套挂进柜子里,出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等待开机的时候正好看到罗宋放下电话,一脸梦幻般的神情。 “……又怎么了?” 罗宋呆呆地望着他:“又、又一个。” 苏清皱起眉:“又一个什么啊?” “纽约、纽约时装周也寄了邀请函过来……” “哦。”苏清笑了笑,他其实并不惊讶连续收到两个时装周的邀请,跟其他三大时装周倾向于本土设计相比,巴黎时装周才算是世界性的时装周,不管你是来自哪个国家,只要他们认为你的设计符合他们的标准,就能在巴黎的展台上展示自己。 纽约的时装周近几年来逐渐青睐年轻新锐设计师的设计,苏清倒是挺符合这个条件的,因此他收到邀请也不奇怪。 罗宋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才说出自己的猜测。“你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高兴?”连续收到两大世界级时装周的邀请,这对于任何一个刚刚在国际上崭露头角的新设计师来说都是激动人心的大事吧?可是为什么苏清的脸上除了一贯的温和淡定之外看不出一点激动的神色? 苏清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手舞足蹈的啊?”他心底确实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最想去的那个时装周没有发出邀请,不过想想,来日方长,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重新走上米兰秀展的t台的。 说起来真是玄妙,上一世最先向他发出邀请的是米兰时装周,直到他三大时装周都走遍之后巴黎的邀请才姗姗来迟,而这一辈子居然就直接冲着最顶级的时装周而去了…… 罗宋忽然又兴奋起来:“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没告诉你!不过可能你也已经知道了吧?” “什么好消息啊?”苏清已经习惯了他的一惊一乍。 罗宋拼命冲他挤眉弄眼:“唐司齐进监狱了啊!一大早公司谈论最多的事除了你的就是这个了。听说这事还牵扯出纽约黑手党什么的,总之dcg的公关部要疯掉了,他们都在赌等道琼斯一开指dcg的股价立马就得暴跌!” “是吗……”苏清喃喃自语,对唐司齐他只有一句话可说,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当初唐司齐也是才华横溢,春风得意,苏清真不明白,他也同样收到了米兰时装周的邀请,为什么宁愿两败俱伤也要做出那种事来呢? 算了,人的心思深沉如大海,也许除了神这世上没有人能准确地猜透别人的心思吧。因此沟通才显得如此重要,不然他和周子诚之前就不会出现那样的误会了。他摇摇头,把思路收回到当下,专注眼前的设计上。 周子诚在午饭时间借着恭喜苏清收到巴黎时装周的邀请的机会,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把苏清从办公室带了出去。两人来到员工餐厅,进了个隔间,周子诚先把人按在门上亲吻了好一会儿,才几个小时没见,他心底就像憋着一团火,心肺都被思念煎熬着,让他坐立难安。 “宝贝儿……想死你了……”周子诚舔着苏清红肿的唇瓣,低低地说。望着苏清被他吻得浑身无力,桃花眼里水汽氤氲,光华流转的模样,整个人原本心底的那点火迅速成燎原之势,烧得浑身都发热起来,尤其是下腹。 可惜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周子诚只得生生把情欲压抑下去,幸好此时想起一件事,而这件事的重要性正好能稍稍冷却一下他的热情。 他让苏清在沙发上坐下,自己挨着坐过去,把汤碗递给他。“老赵早上打电话来说晚上请咱们吃饭。” 苏清接过碗一边喝汤一边问:“什么事?”会这个时候打过来就是公事。只是苏清好奇为什么不通过经纪人而是赵明泽亲自打电话。 “他今晚要介绍个人给我们认识,确切的说是给你认识。这人是个导演,和他私交不错,据说准备要拍一部电影,想找个合意的服装设计师。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苏清瞄了他一眼:“那你干嘛也去啊?” 周子诚瞪大眼睛:“我当然得去!我得把我老婆看紧了啊!”听老赵说这家伙男女不忌,虽然在圈子里是响当当的大牌,但是私下的生活却有些糜烂,他当然紧张了。 “谁是你老婆。”苏清白了他一眼,脸上却泛起淡淡的粉红,他低下头开始吃饭。 周子诚殷勤地给他夹菜,心想舍不得脸皮套不着老婆这句话果然是真理。 晚上两人欣然赴约。走进酒店包房的时候赵明泽和另一个人已经等在里面了,苏清有些吃惊,因为那位导演居然是国际上大名鼎鼎的迈克尔,迄今为止已经拿了两座奥斯卡小金人和三届金球奖最佳导演的奖杯,可谓是导演中的顶尖人物。 四人依次握手认识,然后坐下,在服务生布菜的时候苏清和迈克尔聊了起来,迈克尔已经年过半百,但交谈中仍然流露着一股年轻人的热情和兴奋的劲头。他和苏清谈到即将拍摄的电影,是根据一部名着改编的古典宫廷大戏,围绕着一位末代皇后与她的情人之间发生的种种动人的故事,剧情宏大,人物性格错综复杂,其中皇后的每一套衣服都要求能衬托出她的气质以及符合她这个人物当时的心境。 迈克尔和赵明泽以前合作过,两人自从拍完第一部电影之后就一直都有来往。之前迈克尔也找了不少设计师,但他总嫌弃别人的设计少了点东西,直到有次无意中和赵明泽通电话,对方告诉了他苏清的名字,他在看了苏清在东京的时装秀之后很感兴趣,便找上门来了。他有预感,在这位年轻的设计师这里他能得到一份惊喜。 苏清听他说完大致的剧本和要求,想了想说道:“我不确定我能不能符合您的要求,这样吧,我先画几张草稿给您看看,如果您满意的话就没问题。” 迈克尔非常高兴,和苏清的交谈很愉快,两人在很多方面观点都相似,他觉得苏清是个很直爽的人,一点都没有设计师的那种娘气,席间连连举杯敬酒,到最后差点就要和苏清称兄道弟,举止方面也亲近了不少,好几次都把胳膊搭在苏清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这让一旁的周子诚心里大为恼火,醋海横波,表面上却忍着不发。 酒终人散,两人都喝了不少,只好叫司机来接回去。周子诚在车里很安静,苏清靠在他肩头休息。直到两人回到家,一进屋,苏清就被他大力按在沙发里,整个人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56. 苏清一开始还由着他亲吻,直到周子诚撕扯着两人的衣物时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怕了,他趁着周子诚俯身亲他胸膛的时候小声地问:“你今晚怎么了……” “啊……”苏清忍不住痛呼一声,周子诚居然一口咬在他的后颈,使劲吮吻着,不时用舌头舔过细嫩皮肤,他的动作如同猛兽,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也像野兽一样。 苏清这是第二次感觉到了周子诚几乎疯狂的欲望,他的唇似乎带着魔力,吻到哪里那儿的皮肤就像着了火,之前喝下的酒都化作了催人情欲的燥热,苏清在这样的双重夹击下很快失去了神智。 他哽咽着呻吟,体内的快感和后穴的空虚交织在一起,耳边传来周子诚粗重的喘息,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颤栗。身体越来越热,等到周子诚进入的时候,苏清的脑子里就像一锅沸腾的开水,根本无暇思考,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他猛烈的攻击。 他的双腿被拉开到最大程度,任由周子诚在自己体内驰骋,张狂得甚至让苏清产生了强烈的幻觉,仿佛趴在自己身上的是一匹野生的烈马或者一头精力充沛的猛虎,而他在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颤抖着,被周子诚的激情卷入深深的漩涡里,逐渐软化成了一滩水,一团泥,最后高潮来临的那一刻苏清头脑中一片空白,大概几分钟后意识才缓缓回归大脑。 周子诚趴在他身上喘着气,那玩意儿还埋在他体内,苏清艰难地动了动,感觉浑身几乎要散架了。他使劲推了推周子诚,委屈地说道:“我不喜欢你这样……” 刚才的周子诚让他有些害怕,那不是做爱,而是发泄,是强占,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苏清挣动着想推开他,却被周子诚紧紧抱住了。 “对不起,小清。”周子诚轻轻吻着他修长的脖颈,“今晚你和那个什么迈克尔聊得那么投机,我很生气。” 看着自家老婆跟别人聊得那么欢却把自己冷落在一边,周子诚心里本来就不大爽,更何况那个迈克尔有好几次都色迷迷的把手搭在苏清的肩膀上!要不是看在老赵的面子上,他早就摔桌子把苏清带走了! 苏清明白过来了,原来他在吃醋。“我们那是在聊工作,又不干别的……你刚才那样……差点弄死我了你知道吗?” 周子诚心疼地吻了吻苏清被咬得红肿起来的乳头,感觉到苏清身体一颤,柔软湿热的后穴一收一缩,吸得他舒服得叹了口气,很快又重新硬起来。 “你怎么……”苏清又羞又怒,那根东西本来就大,占满了他的后面不肯出去,不料刚才他感觉那根肉柱一涨一涨的又变得更大更硬了,挤满了他整个肠道,有种几乎被捅穿的错觉,让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你快出去……”苏清急得快哭了,再来一次像刚才那样的话他肯定会死的。 周子诚不停地亲吻他身上的敏感地带,安抚他说:“宝贝儿乖,这次一定会让你很舒服的。” 说完他忽然抱起苏清,朝上面的房间走去。这样的姿势让两人交合的部位贴得更紧,那根东西完全楔入苏清的身体内,感觉到柔软温热的甬道紧紧地吸附着自己,周子诚低低地笑了出来。 “宝贝儿爽不爽?”他偏头轻咬苏清敏感的小肉耳垂。苏清身体不负所望果然颤抖了一下,小穴一翕一合,那滋味妙不可言。 “你……你快放我下来……”苏清羞得把整张脸埋进周子诚的颈窝里。随着周子诚的步伐那根玩意儿也一动一动的,有几次还戳到了他的前列腺,让他差点忍不住叫出来。 “好。”周子诚慢慢把苏清放到床上,他一只手环住苏清腰部,另一只手抬起苏清的一条腿,把自己往里一送,苏清再也忍不住地呻吟起来。 周子诚开始大操大干,每一下都几乎全部抽出,只剩龟头在里面,又狠狠地一插到底,健腰仿佛不断电马达,不停地把自己送进那个小小的紧窒肉穴,粘腻的水声和压抑不住的呻吟声混合在一起,春色满室,一地淫靡。 结果他们这晚上一共做了三次,苏清又被做到浑身无力,连事后洗澡清洁都没法自己弄,周子诚一个人耐心地干完所有的活儿,把人抱进被窝里,不停地亲吻苏清的额头,眼角,鼻尖,嘴角,苏清很快就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苏清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看他,他眨了眨眼睛慢慢张开,只见周子诚黝黑的双眸近在咫尺,目光深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怎么了还不睡?”苏清嘟囔着。 周子诚亲了亲他:“没什么,乖,快睡吧。” “嗯。”苏清很快又睡着了,他实在是又困又累。 周子诚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他光滑的后背更贴近自己的身体,心脏的跳动慢慢规律下来,仍然眨也不眨的看着苏清。 直到现在,周子诚的心底仍然有一丝惶恐,生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梦,有一天睁开眼睛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一个人。他在夜里不敢睡,盯着苏清的脸整夜整夜的看着,听到他平稳绵长的呼吸才能安心,抱着怀里温软的身体才让他确确实实地肯定苏清活过来了,而且就躺在他身边,只要伸手就能碰到的范围内,而不是过去无数个噩梦里怎么追也追不上的模糊的影子。 当自己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一样东西突然之间掉在面前变成真的时候,人难免会生出一种仿佛做梦般不确定的感觉。周子诚本以为这辈子都求不到苏清的原谅,没想到苏清却比他更能看得开,也放得下。他现在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受人瞩目,周子诚却恨不得这样的苏清只能让他一个人看到,所以今晚他才会那么失控的要了他,一次又一次,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证明苏清属于他,苏清只能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他低下头,把脸贴在苏清脸颊边,喃喃自语:“真想一口吃了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罗宋发现苏清的姿势有些奇怪,他只用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时的调整一下,手还无意识地按摩腰部。凭他这么多年“纵横欢场”的经验,罗宋断定苏清昨晚肯定跟人啪啪啪了!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罗宋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苏清身上,就差在脑门上贴出“快点告诉我啊”几个大字了。苏清一开始还能无视他,后来实在是招架不住那双亮闪闪的双眼,随便找了个借口跑出了办公室。 苏清在大楼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不时有同事跟他打招呼,他一一点头微笑,在几个摄影棚间转来转去,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回到办公室,罗宋果然走了。苏清平时很少加班,因此当他的助理是很轻松的,别的设计师和手下正忙得昏天黑地加班加点地赶制衣服的时候,他们这个办公室里的人却在嗑瓜子看杂志,相当的悠闲,可偏偏别人连羡慕嫉妒恨的时间都没有,简直要气死人。 “贼头贼脑的看什么呢?”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苏清扭过头,周子诚笑着走进来。 “你怎么来了?”苏清惊讶地问,他记得周子诚今天要跟几个其他服装品牌谈收购事宜,本以为他要加班,但现在看他神情悠闲,苏清猜测事情应该进行得挺顺利。 “来接我的宝贝儿下班回家。”周子诚拥住他,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哎……”苏清的心剧烈地跳动,这可是在办公室!等一吻完毕,他条件反射地朝周子诚身后望去。 “门我进来的时候就锁了。”周子诚笑着搂紧他,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苏清的发顶。 苏清松了口气:“你这样被人看到可不好……” “我和我家宝贝儿亲热有什么不对吗?”周子诚皱眉,苏清生怕他万一在这里发作的话就不好了,赶紧拉着他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从地下室上了车开回家,吃完饭,苏清趁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周子诚,示意自己有话说。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周子诚说道:“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你说出来,我会尽力去理解,反过来我也会尽量把我的想法告诉你。好吗?” 他是真的不希望两人之间再出现什么误解和隔阂了,过去那种宁愿猜来猜去也不肯当着两人的面说清楚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他希望周子诚也了解这一点,这样两人才能把日子更好的过下去。 周子诚伸手抱紧他,心里半是感动半是愧疚。“宝贝儿,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受,有时候可能还会伤害到你,但是那绝对不是我的本意。幸好有你,我以后一定会学着坦白一点,相信我。” 是啊,连他的小清都能放下过去那么大的事往前看,他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如果他连向自己的爱人坦白心情都做不到,又凭什么让对方相信他是关心他爱着他的呢? 周子诚情不自禁地吻住苏清,惹来他一阵急喘,一边吸气一边抗议:“不要了……不然明天就起不来了……” 周子诚抱起他往卧室走去:“不会的,今晚就做一次,一次……” 夜还很长,好在他身边有了另一个可以携手的同伴,夜晚也就不会再显得漫长而冷清。 57. 苏清懒懒地躺在阳台上的贵妃椅里,背后塞了好几个柔软的靠垫,一旁的矮桌上放着一杯茶、画板和几只画笔。天气晴朗,蓝天偶尔掠过几只小鸟,暖暖的微风送来阵阵花香,他盯着楼下小区花园盛开的几株桃花,粉色的花瓣不时飘落到不远处的人工池塘里,眼前的美景让他很有作画的冲动。 苏清最近受到印象画派和巴比松画派的启发,构思了很多充满了田园诗情画意的设计。不过在服装面料选择上他有些犯难,雪纺上钉珠会很容易下垂,塔夫绸不能折皱,化学纤维又显得太廉价……他揉了揉眉头,一旁坐在藤条编织的沙发里的周子诚立刻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关切地问:“不舒服?” 苏清摇摇头:“在想这次秀展的面料选择。国内生产面料的厂家虽然多,但是我要的那几种都没有。” 周子诚也皱起眉头,只要苏清有一点点不开心,他也会跟着不高兴起来。他思索了一会儿,在电脑上键入几个字,然后指着屏幕说:“不如下个月我们去这儿看看?” 苏清凑过来一看,眼睛一亮:“土耳其国际纺织面料博览会?这个不错。” 周子诚在他侧脸亲了亲:“还可以顺路去埃及的服装面料市场看看。前几天刚刚得到的消息,据说今年有很多比较传统的手工面料作坊参展。” 苏清一脸深思的表情,片刻后说道:“我有个想法,我们可以收购一些这样的手工面料加工厂,既可以为我们长期提供面料和辅料,又能保护这些快要失传的传统手艺,你觉得如何?” 周子诚大拇指摩挲着下巴,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宝贝儿想法不错,我可以叫采购部列一份名单出来,你来选择手工作坊,下个月我们出差的时候顺便去考察一下,怎么样?” 苏清点点头:“好。” 周子诚忽然叹了口气,惋惜地说:“这样的话宝贝儿的生日就不能在家里过了。” 苏清一点都不在意这个,他耸了耸肩说:“无所谓,过不过还不是一样嘛。” “不一样。”周子诚看着他,“这对我有很重要的意义。” 苏清好笑地摇摇头:“又不是就这么一次,今年来不及还有明年、后年……” 周子诚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眼底流露出内疚和悔恨,艰难地说:“我以前都没有好好给你过一次生日,这一次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可是出国的话就来不及了。” “什么惊喜啊?”苏清随口问,他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周子诚犹疑了一下,还是走回屋里拿来了一叠文件,交给苏清说:“房子已经过户了,正在装修,本来想下个月你生日的时候再告诉你的。” 苏清看了一眼就瞪大眼睛:“丁香庄园?这不是鼎盛集团徐家大家长徐皓源的主宅吗?怎么会出售?” “徐家破产了,在去年的金融风暴里赔得厉害,徐皓源又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徐家几代的老底都赔个精光,消息这个月底就会放出,之前他托人在市里寻找买家,我就找了人搭了把手把房子买过来了。” 苏清翻看着这座庄园的画册,丁香庄园的主楼是一座法式田园别墅,包括地下室一共三层,里面有不少徐家多年从各个拍卖行或者其他渠道买来的古董珍玩。而且它的地理位置极好,依山傍水,附近几个山头就这么一座,如果按正常程序拍卖的话估计是天价。 也不知道周子诚花了多少精力多少人脉多少关系才买下来……对于这其中包含着的浓浓情意苏清感受到了,他摩挲着精美的铜版印刷纸张,心底涌起阵阵暖意。 他以前一直以为周子诚是那种比较寡淡的人,他总是不动声色,大部分时间里都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从最近周子诚的表现来看,苏清以前显然看走了眼。他完全没想到周子诚一旦真正在乎一个人,会这么的关心体贴,甚至还有些霸道。 苏清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后面,衣领掩盖了一个鲜明的吻痕,那是前天夜里周子诚把他翻来覆去折腾个够,最后还留给他的一个深深的印记,只因为白天他在公司里多看了一个新来的男模几眼…… 周子诚见他一直盯着画册的某一页出神,还以为他很喜欢上面那对明代青花缠枝双耳瓶,便有点惋惜地说:“这对瓶子徐家死活不肯卖,说是传家宝,宁可捐了出去也不和宅子一起卖了。” 苏清回过神,脸有些发烫,忙道:“不,我不喜欢这个,随他们吧。话说你原来那个房子也不错。” 周子诚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小清,这个家以后就只属于我们两人,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苏清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的那所别墅里有太多不好的甚至是令他痛苦的回忆,周子诚知道他不愿意再回到那里,决定另外找一个合他心意的住所。 “想了多久了啊?”苏清挑了挑眉头,看他。 周子诚老实回答:“从确认你回来了就在考虑了。” 苏清哼了一声,又忍不住笑出来,主动凑上去和周子诚交换了一个甜腻的吻。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看着周子诚幽深的黑瞳里的火焰,苏清急忙提醒道:“下午还要去接我妈出院,别忘了。” 周子诚只得把被这个吻撩起的欲火强压下去,他平复了一会儿呼吸,看了看时间说:“我去做饭,吃完一起去医院。” “嗯。”苏清重新坐回躺椅,拿起画板在纸上沙沙画起来。 吃过午饭,两人出门直奔医院。林秀芬其实早就想回家了,但苏清生怕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一直劝她留下多观察几天,直到主治医生点头同意才松了口。 俩人走进病房的时候正好看到林秀芬在刘芸的搀扶下在房里走动,东西之前都已经收拾打包好,到时直接送回林秀芬的房子就行。 “妈,我们来了。”苏清走上前扶着母亲,把刘芸换下来,让她休息一会儿。 大概是因为能出院了,林秀芬显得特别高兴,整个人看起来也好像年轻了好几岁。周子诚去办手续,苏清搀着母亲慢慢往外走,边走边和她聊天。 林秀芬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儿子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瞧你高兴的。” 苏清一愣:“没有啊。” “别跟妈装啦,我还不知道你啊。”林秀芬嗔怪地看着他,“你从小到大一有开心的事嘴角就凹进去,眉毛也挑得老高。” 苏清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母亲的眼神真毒。 “和人家小周和好了吧?”林秀芬见儿子不好意思的样子,笑着继续说,“你们啊有什么事说开了不就好了?这人啊在这世上就这么短短几十年,连我都看开了,你们晚辈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啊。” “妈,您说得对。我最近也想了不少,和他也沟通过了,我们两人以前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以后我们一定会改的。”苏清听话地点头。 “就是,我看你就没放下过人家,以前一说起小周,你眼神里的那种恨啊,连我看了都有些心惊。这要是真的放下某一个人了,其实并不是恨他,而是根本就不在乎他,你心底的那些怨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在你心里有位置。” 林秀芬不愧是人民的好教师,教育起儿子来说的头头是道。苏清陪着她一路走出医院,一直到坐上车,回到家,她才放松地叹了口气。 “还是自己的窝住着舒服啊。”她摸了摸光洁的桌子。“不错,知道我要回来了,还懂得要提前来打扫卫生。” 苏清笑着扶她坐进沙发里,老太太刚才上楼有点急,现在说话有些喘气。他拿起旁边的毛毯给她盖住腿说道:“每个星期都有人来清洁的,天气还有点凉,您多注意,别太累着感冒了。我会叫王妈盯着您的。” 林秀芬不耐烦地挥挥手:“行啦,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因为我耽误了你们的事。” “阿姨您别这么说。”周子诚指挥人把东西搬进来放好。“我和小清天天都盼着您早点康复出院,小清昨天还跟我说想您做的糖醋排骨了。” “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这一口,酸的辣的,是不是有些难为你了?”林秀芬笑着看向周子诚。 “没有没有,我求之不得。”周子诚赶紧冲丈母娘表明心迹。 林秀芬笑着摇摇头说:“这孩子,小时候我都怀疑他有点自闭,他不爱跟人交往,整天就喜欢沉浸在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里头。我以前又太忙顾不上他,因为这样他不怎么会表达自己,让你多费心了。” 周子诚在她面前半蹲下来,表情诚恳地说:“阿姨,能遇到小清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我会尽我所能的好好照顾他,不会让他受到任何委屈。” 苏清走进厨房洗手准备做饭,没有听到他俩人在客厅里的这番谈话。出来的时候一抬头正好撞见母亲眼里的湿气,不禁怀疑地看着周子诚。 周子诚走过来冲他微笑,轻声说:“没事。我来帮你。” 他毫不避讳地在众人面前牵起苏清的手,一起走进厨房,亲手为他戴上围裙,两人分工合作的背影看起来如此默契,给人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 晚上告别了母亲,两人乘车回家,苏清忽然想起一件事。 “汽车炸弹那件事怎么样了?” 58. “汽车炸弹那件事怎么样了?”苏清问坐在身旁的周子诚。 周子诚把人搂了过来,口气淡淡的说:“公安局抓到了几个人,他们口供都是买凶杀人,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案子还在追查,一有什么新的消息那边立刻就通知我。” 他不想告诉苏清,负责制作炸弹的关键嫌疑人还没有抓到,局里给他的消息是可能来自境外,这一点相当麻烦。在案子还没有完全破了之前,他们只能自己小心。 于是周子诚请局里的人拍了一些证据的图片传给他,他们找不到不代表他找不到。这么一个危险的因素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一样,他决不允许其他人有一丁点机会伤害到苏清。 “哦。”苏清点点头,比起那件事,他更关心母亲的身体情况。“你说我妈她能应付好吧?” 周子诚拍拍他手背安抚道:“阿姨会没事的,不是还有刘芸陪着吗?放心吧。” 因为林秀芬即使出了院也要坚持复健,因此刘芸也住在林秀芬家里,王妈是本市人,只要白天过来做饭煎药就可以了。 苏清想想也是,忙碌了一天的身体放松下来,车子一路上开得很平稳,没过多久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周子诚看出他困了,便低下头在他耳边说:“宝贝儿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嗯。”苏清靠在周子诚肩膀上,后者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一只手随意搭在苏清后腰上,正好把人圈进怀里。 车窗外霓虹反射的斑斓光线如同流动的彩虹划过周子诚深沉的瞳孔,但他只盯着苏清恬静的睡颜,目光中的爱意和宠溺不言而喻。 趁着出差旅途中的空闲时间,周子诚带着苏清到希腊游玩,当做庆祝他的生日。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到希腊,却是第一次在没有公事的情况下自由自在地漫步在异国街头。他们先去参观了雅典卫城、帕特农神庙,苏清对古典主义着迷不已,古希腊人对人的崇拜和赞美让他们创造出了世界上最美的人体雕塑,这里也是历史与艺术最璀璨的源泉,几乎每一位以美生命的艺术家都把这里视为精神中的圣殿。 他们还去了著名的圣托里尼岛,穿梭在两边都是五颜六色的彩色小房子的狭窄街道上,聆听蓝顶教堂的钟声,赤脚在黑沙滩上散步,在伊亚小镇的落日时分接吻,地中海蔚蓝的海水与金色的黄昏环绕着他们,景色美得如梦如幻。 “真美……”苏清站在酒店露天的阳台上,出神地望着紫红色的晚霞,喃喃自语。 周子诚从后面抱紧他,声音低沉:“喜欢的话以后我们每年都来。” “可是我还想去世界上的其他地方怎么办?”苏清笑着问。 周子诚低下头轻啄他的侧脸。“那我们一起去,你去哪儿我就去去哪儿。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了。” 二人笑着接吻,气息不稳地走回房间跌进柔软舒适的大床里。 等两人出差回来,A市已经是一片大好春光明媚,虽然没有地中海那般炙热,但夏天的感觉已经不远了。 苏清收到了迈克尔传来的正式合同,之前的样稿他看了之后非常满意,苏清的设计完全贴合了他想象中的那个奢靡艳丽的宫廷,他迫不及待地签下苏清,然后扛着摄影机和剧组去进行取景等前期工作。 又过了一个忙碌而充实的星期,周子诚这天下班回家,一脸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 “怎么了?”苏清吃晚饭的时候问他。 周子诚放下碗看着他说:“宝宝,我爸下星期回国,他说到时候全家人一起吃个饭,让我也把你带上。” 这消息太突然了,苏清一时反应不过来,半天之后才愣愣地说:“你爸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了?” 周子诚这时候却笑了:“我早就跟家里出柜了,我爸一直没反对,他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我外公倒是有些意见,不过他隔着这么远,想管也管不着。” 苏清被他这么一说一肚子的疑问都浮了上来,说起来他还真不知道周子诚家里具体是怎么样的情况。以前光听说他外公怎样怎样,但是周子诚的父母兄弟却很少提及。 周子诚忽然伸出手握住他的。“先吃饭,宝宝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吗?” 苏清弯了弯嘴角,点点头继续吃起来。 晚上等苏清从工作间出来,周子诚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压到床上要了一回。洗了澡之后两人躺在被窝里,周子诚抱着苏清,轻轻在他耳边低喊:“宝宝……宝宝……” 这个称呼是上次从希腊回来周子诚就这么开始叫他了,大概是因为两人在希腊都有些太过纵欲了…… 苏清从来不知道周子诚也有这么热情的时候,两人在床上时他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经常听得他脸红心跳,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不能再想下去了,苏清赶紧打住,反正时间还早,想起晚饭时的话题,苏清来了兴趣。 “子诚哥,你父母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周子诚吻了吻他的鼻尖,开始跟他讲述家里的情况:“我爷爷那一辈是靠倒卖古玩起家的,到了我爸这一代,生意扩展到了国外,不光包括古董,还涉及其他行业。我爸是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邂逅了我妈,两人一见钟情,瞒着我外公订了婚悄悄回国结婚。我外公一开始很生气,但是我爷爷这边也不是好对付的,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算了。可是没想到才过了两年,我妈就因为难产去世了。” 苏清忍不住抓住周子诚的手,周子诚安抚地拍了拍他:“没事,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且我听我爷爷说过,其实他们结婚后生活得也不是很幸福,两人的观念有些不同,我爸在我妈死了两年后又娶了一个女人,就是现在这位,我一直叫他小妈。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嫁给我爸的时候她刚离了婚,还带着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弟弟,但是她一直都对我很好。他们两人后来又生了一个弟弟,他是我家里最得宠的一位了。” 想起家人,周子诚的目光也不禁增添了更多的温柔。“小弟受我爸影响比较深,他对古董珍玩很有一套鉴赏力,所以他继承了我爸在海外的公司。我这个当大哥的反而比较叛逆,不愿意靠家里,也不想去跟外公混,宁愿自己出来打拼一番,反而常常被他说羡慕。” “那你二弟呢?”苏清发觉周子诚跳过了这个人。 周子诚沉吟片刻,才说:“二弟他亲生父亲那边也是做生意的,但那些生意有些不太见得阳光。他爸后来一直没有儿子,没办法只好让他回去继承了。他这个人比较内向,不太好相处,不过宝宝别担心,他对家人还是很好的。” 苏清疑惑地问:“不太见得阳光是什么意思?” 周子诚笑着吻住他:“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没事的,他们要下星期才到呢,先睡吧乖。” “哦。”苏清乖乖的应了一声,带着疑惑和些许不安睡着了。 苏清最近都一心扑在时装秀展上,和助理们一起天天在工作间里打板,修改,再打板,再修改,忙得不可开交。吃饭的事他几乎都忘记了。直到某天他手下的小助理利莎指着电脑上的新闻大叫:“好帅的帅哥啊!” 一群人把电脑团团围住,苏清扫了一眼,上面标题用黑体大字写着“国际著名奢侈品集团年轻执行董事抵达A市”,图片上一个轮廓深邃、五官出众的黑发男人对着众人微笑,气质沉稳而斯文。 “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啊。”罗宋搓了搓下巴。 “切~你看到哪个帅哥不说眼熟呀。”利莎白了他一眼。 罗宋翘着兰花指,点了点她的脑门,说:“小姑娘,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讲。你仔细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很眼熟?” 他这么一说众人又仔细看了看。 “好像真的有点面熟啊。” “对啊,这张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苏清差点喷了,要不是周子诚给他看过他家里人的相片他肯定也是这个反应。他笑眯眯地望着他们,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好了。 等晚上周子诚跟他提起的时候,苏清心里已经有了底,但到了聚会的那一天,他还是紧张了。老早就站在衣帽间里面,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愁。 周子诚见他这样忍不住打趣道:“宝宝放松点,你可是世界一流的时装设计师,对自己要有信心。再说我的宝贝儿长得这么好看,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苏清瞪他一眼,继续犹豫。周子诚索性上前把人抱紧深深地吻下去,接着趁苏清还晕乎乎的时候牵着他走出家门上了车。 到了酒店,一进包厢,原本有些热闹的人们一下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扭头往门口看。苏清在这一刻感觉到好几道犀利的视线冲他射过来。 59. 两人一出现在门口,众人立刻停下原本的交谈,纷纷望过来。 周子诚事先已经给苏清看过家里人的相片,因此苏清一眼就认出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是周子诚的父亲周世远。他的头发有些花白,但身材依然高大,没有一般中年人发福臃肿的身材,反而气势十足。一双和周子诚七八分相像的狭长双眸精光四射,但大多数时候都集中在苏清身上。苏清发觉那里面有一丝满意掠过,难道自己“合格”了? 这想法让他有些发窘,赶紧把目光转向下一位。他的左手边是一位珠光宝气的夫人,脸蛋和身材都保养得很好,望着苏清的目光和蔼而温柔,苏清不由得心生好感,也礼貌地朝她微笑着点点头。 夫人的右边是一位年轻的女士。苏清知道她就是周子诚二弟的老婆姜桦婉。她画着淡妆穿着优雅的晚礼裙,除了修长的脖子上戴着一串项链外没有多余的首饰,用苏清的眼光来看她的品味很不错。她此时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苏清从她目光里没有看到任何鄙视或者嫌恶,反而带着一丝丝的好奇。 紧挨着她的是周子诚的二弟闫郁行。他虽然坐在椅子里,但也看得出身材十分高大,和周子诚不相上下。五官虽然没有周子诚的深邃,但轮廓相当干脆利落,周身气质却显得有些阴沉。虽然他此刻静静地坐在桌子后面,但苏清却有一种下一秒他就会扑上来的错觉。他的眼神也是屋子里所有人之中最凌厉的,两道犀利的目光从他脸上的一双鹰眸中直直落到苏清身上,苏清觉得自己要被他的目光戳出两个洞来。 他把目光转向最后一个人。这个人他其实已经见过了,他就是前几天在新闻上出尽风头的周子诚的弟弟周子健。此时对方同样用饶有兴趣的眼神打量着他,斯文俊逸的脸上微笑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友好而亲切的感觉。 进门之前苏清的手就被周子诚握在手里,此时他一点都没有松开的迹象。他自然而然地冲着主位上的男人打了个招呼。“爸,我们来了。” “坐吧。”周世远轻轻颔首,两人走到他和周子健中间空着的两把椅子前,周子诚先帮苏清拉开椅子让人坐下,接着他才自己坐了下来。 这个酒店包间是周子诚订的,但苏清发现他们俩居然是最后才到的人,不由得有点紧张,下意识地看了看表,发现没有迟到后心里松了口气。周子诚却悄悄伸过手来握住他的。苏清的脸立刻红了,暗暗瞪了他几眼,周子诚却带着笑意望着他,苏清使劲甩了好几下都没甩开,干脆不去管了。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周世远便吩咐上菜。 “你们俩都忙,来晚点也没关系。”周世远说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束。” 其他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有些放松下来。周子健朝苏清微微一笑:“我看过你的秀展,东京那场,现场的。” 苏清有些意外:“真的?” 周子健点点头:“正好出差到东京,我很喜欢你的设计。”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位就是他以后的“大嫂”,直到在秀场看到了他哥哥。 他打电话给周子诚,周子诚干脆地承认了苏清,让他有些吃惊。事实上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有些意外,他见过他哥痛不欲生的样子,曾经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什么人了。母亲和父亲都很担心,尤其是母亲,要不是周子诚不同意,父亲又拦着,她早就要回国亲自看着周子诚了。 但刚才从一进门到他们坐下,他哥眼中对苏清的爱恋他看得清清楚楚,加上周子诚不着痕迹地护着苏清的举动,这让周子健更加确定周子诚是真的放下了过去,他们兄弟虽然平时不常见面,但毕竟血缘关系的纽带还在那,周子健也关心着自己的哥哥。现在看到他整个人比从前还要好,心里也总算放心下来。对苏清的好感也自然而然多了很多。 苏清看得出来周子健对自己毫无芥蒂。这让他原本想象的会碰到冷枪暗箭的场面大不相同,他放松地点点头说:“谢谢。” 周子健很诚恳地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说不定今后有机会我们还会一起合作。届时还要请‘大嫂’你多多照顾哦。”说完竟然顽皮地冲他眨眨眼。 苏清忍不住笑了,周子诚没好气地说:“就你话多。赶紧吃你的菜吧。” 他转过身来给苏清夹菜,看到汤碗空了便给他斟满,一切都自然而然,苏清也落落大方,举止神情毫不扭捏,两人间的默契一点都不比周世远和胡兰雅这一对老夫老妻差。 这一顿饭吃得挺和睦的,周世远和胡兰雅时不时地跟苏清聊上几句,苏清也从一开始的紧张慢慢放开,最后居然还能和周子健姜桦婉开开玩笑。总之气氛轻松得令苏清有些恍惚,总觉得这个“出柜”太容易了。 饭局结束后,男人们都移步到隔壁的吸烟室吸烟闲聊,没过一会儿,周家三兄弟就被父亲赶出来,只留下苏清在里面。 周子诚坐在沙发上,跟弟弟聊天,眼睛却不时望着关起来的门,神色有些焦躁。 胡兰雅见他这样不由得好笑,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安慰道:“瞧你紧张的,难道你爸还能把人家吃了?” 周子诚皱着眉不说话,直到门打开,苏清跟在周世远身后走出来,神情看起来很放松,他才暗暗松了口气,忙迎上去把人接到沙发里坐下。 姜桦婉笑着对苏清说道:“刚才听大哥说你9月要在巴黎开高级时装展了?” 苏清点点头:“对。” 她脸上露出惊讶和惊喜的样子:“太棒了,到时候我和妈会去捧场的。” 苏清挺喜欢这个女孩,举止优雅但说话很爽朗,和一般的名门淑女比起来少了点娇滴滴的嗲气,但却显得她更有一种大度而利落的气质。 他笑着回答:“谢谢。如果到时看上哪一套就告诉我,我给你打折。” 两人开始聊起服装、珠宝等话题,苏清作为专业人士给她提了不少中肯的建议,还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给胡兰雅和姜桦婉,送胡兰雅的是一条手工编织的克什米尔羊毛呢披肩,送了姜桦婉一套首饰,至于“公公”周世远,苏清实在拿不定主意,只好听周子诚的送了个中规中矩的雕花翡翠鼻烟壶。 两个弟弟他也分别送了礼物。周子健喜欢玉,苏清送了他一块老坑冰种的貔貅,给闫郁行的礼物让苏清犹疑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把这把MT-LCCDA送给他。他总算知道那天周子诚那句话的意思了。 “他父亲是靠军工产品发家的,通俗点说就是军火商人。” 苏清敏锐地捕捉到闫郁行打开礼物的那一瞬间眼底闪过一道亮光,然后他抬起头,一脸平静,淡淡说道:“谢谢。” “不客气。”苏清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朝周子诚那边瞥了一眼,看到周子诚眼底赞赏的眼神,他心底也松了口气。 趁着兄弟三人聊天,胡兰雅就转过身来和苏清说:“小清,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我和他爸还有子键都住在英国,郁行也经常不在国内,有事没事多和我们通电话,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或者委屈尽管开口就是。” 苏清点头:“我会的,阿姨。” 胡兰雅忽然叹了口气,脸色有些感慨:“子诚这个人比较闷,不太会说话。你和他在一起有时肯定不太好受吧。那时他为了以前那个差点就自杀了,我们真怕他以后就走不出来了……幸好他遇到了你……真是老天有眼……” 她不敢说起“叶时予”的名字,生怕引起什么误会,苏清完全不介意,他看出胡兰雅是真的很关心周子诚,心里很为周子诚感动,忙安慰道:“阿姨,子诚他很好,我很高兴能遇到他,我们会一直好下去的。” 胡兰雅也欣慰地点点头,又问:“你家里人呢?他们也同意吗?” 苏清说:“我妈早就知道了,她是个很好的女人,有机会的话我介绍给您认识。” “好啊,”胡兰雅笑道,“有你这么出色的儿子,你母亲肯定很骄傲。” 苏清有些惭愧:“以前其实挺让她担心的。幸好我们都挺过来了。” 短短几个字把以前经历的挣扎困惑痛苦都轻轻揭过,他笑着说:“我们现在都挺好的。您和叔叔不用担心。” “那就好。”胡兰雅温和地望着他,她看得出来,苏清是真的很爱周子诚。 因为俩人明天还要上班,这场家庭晚宴到晚上9点多也就散了,把父母亲和弟弟弟媳都送回酒店后,周子诚和苏清坐车回到家里。 洗完澡后周子诚抱着苏清靠在床头,一边帮他擦干头发一边问:“今晚爸跟你聊了什么?” 苏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狡黠一笑:“不告诉你。” 周子诚坐在他身后,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担心地问道:“老头子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你爸很好的,别瞎猜。” “那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周子诚有些郁闷,被心爱的人蒙在鼓里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他使出浑身解数,各种手段都没能让苏清屈服,最后还是自己忍不住了把人按倒吃了一遍。 苏清睡着之前口齿不清的低语道:“要是我们一起生活到80岁,我就告诉你……” 周子诚亲了亲他的鼻尖,把被子给他盖好。自己则轻手轻脚拿起手机走出卧室,下楼站在落地窗前,拨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大哥,这么晚打来是有什么事吗?” 周子诚知道自己这个二弟的风格就是不拖泥带水,他直接说道:“我想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你说。” 周子诚于是把汽车炸弹那件事详细地和闫郁行说了一遍,包括从内部获得的消息。闫郁行听完就说:“包在我身上。” “谢谢。还有别让爸妈还有小弟他们知道。我之前可是好不容易瞒过去了。”周子诚向他道谢。 “一家人客气什么。那就这样。” “嗯。” 放下电话,周子诚凝视着远方的灯光。为了试探,他不打算动用外公那边的人手查这件事,其实他心底已经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60. “哟,什么这么香啊?”周子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一股香味吸引到厨房。 “汽锅鸡。”苏清穿着围裙站在料理台前,专心地把浮在表面的油层轻轻用汤勺刮去。 周子诚走上去从身后抱住他,在他后颈上吻了一口,衷心地赞美:“宝宝真贤惠。” 苏清瞪了他一眼:“我是为自己煮的,熬夜太多要好好补补。” 最近苏清又有一个品牌即将上市,作为主打品牌的副线,面对的是更加年轻化的消费者,定位有点像当初他和周子诚在纽约开的那家店。再过几天第一批设计就要开始打板制衣了,苏清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修改。 周子诚低低地笑着,把他搂得更紧:“对对,那把你喝剩下的留几口给我就成,求你了好不好?” 苏清没绷住噗地笑出来:“胡说什么。快去洗手开饭了。” “好。”周子诚又亲了他一口才放开他,转身出去先换衣服。 晚上周子诚处理完文件,合上笔记本,把一边看小说的苏清搂过来说:“过几天公司开股东会议,要进行改选。你也一起去。” 苏清知道周子诚最近都在忙企业改组并购的事,他微微皱眉:“我又没有股份,去干嘛呀?” “傻瓜,当然是邀你入股啊。首席设计师有权拥有公司5%的股份,你知道的。” 苏清想起来了,原来签的合同里有提到这一点,但具体数额是多少苏清忘记了。苏清虽然不看重这些东西,但是转念一想,这也是他和母亲后半辈子生活的保障,万一母亲哪天再有个什么,他也有准备了。于是他点点头:“好。” 正事说完了,周子诚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坏笑着把人推倒吃了一遍不够又吃了一遍,最后要不是苏清哭着求饶的话他还没这么快就放过他。 最近苏清觉得周子诚老是欲求不满……好吧其实是自从让他得手之后周子诚那方面的需求就一直很旺盛,常常让苏清大叫吃不消。他曾经以为周子诚跟他一样在对待性爱方面不是很看重的人,结果大错特错。 为什么上一世就没发现周子诚如狼似虎的本质呢?苏清恨恨地捶了捶枕头,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结果股东大会和新品牌发布定在了同一天。因为农历的这一天是个好日子,尽管周子诚是个ABC,但也要适应一下国情嘛。 苏清不是第一次走进董事会议室,当他跟在周子诚身后进门的时候发现一些老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张新面孔。这些人估计都是在惨烈的企业吞并战争最后存活下来的赢家,脸上都不自觉的带着点得意的笑意。苏清礼貌地冲他们一一点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会议按照议程依次进行,秘书给每位懂事发放了新的股权认证书,苏清认真看了看自己的,发现除了5%的公司股票之外,连同叶时予原来的那20%多股份也一起转给了他,实际上当苏清在这份文件上签名之后他就成了ITI的第二大股东,仅次于拥有52.86%股份的周子诚。 会议结束时人们把苏清围住,就算他们不看好苏清的设计前途,但冲着第二大股东的身份也是要好好巴结一番的。 周子诚心情很好,难得的在众人面前露出笑脸。有熟人趁机跟周子诚开玩笑道:“以后得改叫周董了。” 周子诚也笑着跟他聊了一番,散会之后,他和苏清一起到了新品发布会的现场。 这次的发布会事先公关做得好,在时尚圈和娱乐圈内都引起不小的轰动,所有国内当红的一线明星大牌,凡是年龄适合的都收到了邀请。从今天出席的人数来看,相当的给苏清面子。 场内灯光调暗,音乐响起,模特踩着节奏登上T台,这次苏清为了配合品牌主题,特意不用已经成名的超模,而是模特界的新面孔。当她们身着一套套连衣裙走出来的时候,青涩而稚嫩的面容配上冰淇淋般粉嫩的颜色,柠檬黄外套,湖水蓝小A裙,薰衣草紫鱼尾裙,配上米色的蕾丝绣花,真丝吊带,上面还有可爱的花朵刺绣,看得台下的观众如痴如醉。 发布会结束之后就是晚宴了。之前还有个简短的记者发布会。苏清惊喜地发现其中居然有来自法国的时尚杂志的记者。多年以来,高级定制一直都是欧洲人的天下,而包括他的前辈在内,苏清他们这些本土设计师一直都在努力打破这个局面。一想到这些,苏清在回答这个记者提出的问题时,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措辞也变得小心谨慎。等提问结束,他发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汗。 记者会和晚宴之间有短暂的半小时休息时间,苏清趁这个机会在更衣室里换了一身正式的礼服,周子诚早就换好衣服,走过来帮他整理领结。 “真不舍得让这样的宝贝儿出去……”他望着穿衣镜子里的苏清叹了口气,表情很是不爽。 今晚苏清无疑是晚会最大的主角,因此他从头发到皮鞋都精心打扮了一番,这让他原本就出挑的面容更加惊艳。在周子诚眼里,其他人和苏清比起来,简直就像白纸一样索然无味。 苏清朝他露出笑容:“你会一直站在我身边的,对吧?” “当然。”周子诚从身后抱紧他,在他耳边低语。“谁都别想打你的主意!” 苏清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一番后两人走出更衣室,朝宴会厅走去。 华灯初上,晚宴开始。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苏清和周子诚穿梭在众人之间,侃侃而谈。苏清儒雅的风度和抢眼的外表令他夺得在场大部分女性的好感。当然不止女性,时尚圈内弯的男人很多,在他们眼里苏清的魅力一点也不比那些女人少。 苏清老远就看到萧朗端着一杯香槟朝他走来。“恭喜你,小清。你离顶级设计师又走近了一步。” “谢谢你,萧朗。”苏清愉快地和他碰杯,抬头饮酒的余光扫过一旁,周子诚正站在几个明星的身后含笑望着他。水晶吊灯投下的光线照进他深不见底的黑瞳里,反射出一片惊心动魄的璀璨光芒。 苏清看到这个眼神,心脏猛地骤停,接着剧烈地怦怦直跳起来。 真是着魔了,平时也没少看这个人,怎么这会儿就激动成这样呢。苏清忙通过喝酒掩饰自己发烫的脸,只觉得今晚的香槟与以前喝过的比起来更加容易上头,脑袋一时间有些晕眩,他眨了眨眼,待这种感觉过去之后,抬起头不好意思地冲着萧朗笑了笑。 “我很期待看到你站在巴黎T台上的那一天。”萧朗被他的笑容晃了心神,这个人每次看到都是一副如水晶一般剔透的样子,又像是一块璞玉,在巧匠的雕琢下慢慢地露出让世人惊叹的面目。 他在心里有一种感觉,苏清和他已经错过了,他们相遇得太晚,很多事情已经注定不能重来。 如果……萧朗自嘲,这世上真有如果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谢谢。我会的。”苏清又敬了他一杯。 周子诚忽然插入俩人中间:“晚上好,萧总。” “周总,你们ITI最近可是风头无限,有苏清这么好的设计师在,我真羡慕。”萧朗和他干了一杯。 “当然,苏清是我的骄傲。”周子诚一点也不谦虚的说道。他自然地用另一只手挽住苏清肩膀:“不好意思,人太多,萧总您随意。” 萧朗点点头:“我会的。” 苏清冲他抱歉地笑了笑,转头和周子诚一起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林想和赵明泽也来了。周子诚放心地把苏清交给他们,自己去应对其他人。苏清靠坐在沙发里,和林想聊天。 “小清,唐司齐那边出事了你知道了吧?”林想兴致勃勃的说起这件事,“他那家公司的股价一路狂跌,都快停盘了。” 苏清点头,忽然想起那句话,出来混,迟早有天要还的。 林想看了看四周,忽然压低声音对他说:“听说,周子诚和我们老板私下达成协议,大量收购了唐司齐公司的股票,我们公司是为了壮大,而周子诚估计要趁这个机会把业务拓展到欧美了。” 苏清不傻,听到这就明白了,看来之前唐司齐入狱也是周子诚暗中努力的份。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如果知道曾经苦苦暗恋自己的人却亲手将他送进监狱,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心理呢? 苏清暗暗叹了口气,都是自找的,唐司齐今天的下场,都是他应得的。 “我还听说,其实唐司齐不光剽窃了你一个人的作品,他在国外的时候,就通过威胁贿赂等手段,抄袭了不少未成名设计师的作品。只不过那些人势单力薄,没办法告发他罢了。这次他栽了,肯定有不少人要急着站出来踩一脚。”林想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 苏清很感动也很开心,他递给林想一杯酒:“不说他了,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来干杯。” 周子诚好不容易打发走围着他的一群专业买手,正想寻找苏清的身影,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闫郁行打过来的。他只好走到外面的阳台按下通话键。 “郁行,查到什么了吗?” “大哥,你和大嫂现在在哪?”闫郁行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 61. “在凯悦大酒店的宴会厅。怎么了?”周子诚听出他不好的语气,心里一紧。 “那就好。大哥,我已经查到那个制作炸弹的人,不光如此,我还得到一个消息,他很可能再次作案,目标是你或者嫂子。” 周子诚的脸色立即严肃起来。“他是谁?现在在哪?” “大哥别担心,我手下已经在全天候跟踪他,不过这个人有点军事背景,比较难缠。资料一会儿我发到你的邮箱里。”闫郁行在看到这份资料后终于知道他哥为什么要通过他来调查境外的势力了。 “谢谢你了郁行。”周子诚明白这个弟弟的手段,虽然他们不是亲生的,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都互相把对方当做亲兄弟。尤其是闫郁行与生父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自然就多偏向母亲这边一些。 “别客气。另外大哥和嫂子最近要当心点。要不我派些人过去?” 周子诚思索了一会儿就答应了。和他的人比起来,弟弟的人手无疑更专业一些,也更令人放心。 挂上电话,周子诚站在阳台上望着远方的灯光,清凉的夜风轻拂他的脸,让他想起苏清那双白嫩修长的手摩挲着他的脸的感觉,暖暖的,柔柔的,带着浓情和深意,一遍一遍地轻抚着他的眉头,他的鼻尖,他的下巴…… 周子诚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打了个电话给王森交代了一番,然后转身返回大厅。 “累吗?”周子诚坐了下来,眼角扫到一旁发现苏清眼底的疲惫,立刻关切地问。 苏清点点头:“有一点。”一整天精神都高度集中,一旦放松下来,便感觉又困又乏,加上酒精作用,头脑更是有些晕乎乎的。 周子诚贴近他耳边低语:“宝宝坚持一会儿,很快就结束了。” “嗯。”感觉他湿热的气息喷到耳朵里,苏清脊背划过一道电流,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体。 赵明泽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葡萄酒,开口道:“哎,秀恩爱也要注意点影响啊。这儿多得是记者和媒体,阿诚你还嫌最近风头出得不够?” 周子诚挑了挑眉毛,两人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苏清想想也是,便往一边挪开了一点,谁知周子诚一皱眉,紧接着就贴了上来,两人间几乎不留缝隙。 “你……”苏清又羞又恼,虽然他自己不介意,但是周子诚的公司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如果这时传出什么负面报道的话…… “别担心,我有分寸。”周子诚在暗处偷偷捏了捏他的手,让他放心。 林想“哼”了一声:“真是羡慕嫉妒恨啊,像我们这种老夫夫现在拉个手都觉得像左手牵右手,早就没感觉咯!” 他说得轻松,没注意到赵明泽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不等他家的二货还要继续说点什么,他便转移了话题。 “阿诚,听说你买下了丁香庄园?” 周子诚点头:“嗯。小清一直很喜欢法式田园别墅,我就想能不能在近一些的地方给他找一个。” 苏清听了之后情不自禁地扭头看他,他从来没和周子诚说过他喜欢田园风格的装修,但是周子诚却看出来了,他不但看了出来,还想法设法地弄来给他,这不是简单的心意相通的问题,你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对方都能了解都能体会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那你原来那套别墅打算怎么办?” 周子诚一愣,这个问题他还没想过,不过赵明泽不会无缘无故问他这个,他说:“房子是以前我和小清一起买的,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本来打算就放在那儿了。” 赵明泽说:“如果你打算卖掉的话就找我,我认识个朋友很喜欢那边的环境。” 周子诚眯起眼睛:“老赵你最近改当拉皮条的了?”上次把苏清介绍给那个美国导演让人吃他老婆豆腐的事还没跟他算账呢,这次这条老狐狸肚子里又有什么坏水。 “哈哈哈!”林想在一边很不给面子的笑出来。 “什么拉皮条,那么难听。我只不过是当做做好事罢了。”赵明泽狐狸似的眼珠慢悠悠地在林想脸上转了一圈,后者立刻收声了,乖乖地端起酒杯喝酒。 周子诚看着苏清:“那等到时候我和小清商量之后再说吧。” “行。”赵明泽也不勉强,毕竟他也只是帮人打听。 几人又聊了会儿,周子诚和苏清便起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这场宴会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才散场,等司机把二人接回家,苏清累得眼皮都不想睁开。 “宝宝,先洗个澡再睡好不好?”周子诚爱怜地一下下轻啄他的唇角,小声道。 苏清从鼻子里懒懒地哼了一声就当是同意了,人却陷在沙发里不想动弹。周子诚索性把他抱起来走进浴室。 温暖的水让劳累了一天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苏清舒服得叹了口气,周子诚先给他洗完了自己再洗,最后抱着全身被蒸汽蒸出粉红皮肤的苏清躺上床,盖好被子,把人牢牢地拥在怀里,正要合眼,忽然感觉身边的人一动,苏清朝他又靠过来一点。 “你有心事。”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周子诚眼底的阴霾他早就注意到了,只不过之前并不是谈论这个的好时机。现在两人都放松下来,又是在自己家里,时间地点正好。 周子诚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苏清心思细腻,眼神敏锐,他是瞒不了的,他也不打算隐瞒。苏清不是小孩子,他成熟,理智,把事情交代得越清楚,越能让他充分预料并做好各种应对准备。 周子诚“嗯”了一声,亲了亲他的侧脸。“现在不困了?” 苏清的大半张脸埋在周子诚胸膛里,声音听得不太清楚:“车里睡了会儿,刚才洗澡又睡了一会儿,现在不怎么困了。” “那要不要喝点水?”周子诚把散乱在他鬓角的发丝撩开。 苏清抬起头不满地看着他:“别转移话题。快说出什么事了。” 周子诚亲亲他嘟起的嘴:“不是转移话题,这件事跟宝宝有关系,宝宝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清一听跟自己有关,还残留的一点瞌睡虫也跑光了。他支起一条胳膊问:“跟我有关?” “嗯。”周子诚把人拉回自己怀里,“汽车炸弹的嫌犯找着了。叫托马斯维恩,是个美国人。” 苏清眨眨眼睛想了想说:“没听过。怎么是个美国人?被抓的那两个不是国内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子诚深深地望着他:“宝宝,这个人是个家族清道夫,就是黑手党内部专门清理异己或者除掉威胁到家族利益的人。他曾经在三年前出差到意大利,但没人知道他那次究竟去了哪里……” 苏清的心猛地一沉,三年前,意大利,雨天……死气沉沉的眼神,黑洞洞的枪口,还有从胸膛中喷涌出来的温热的血…… “宝宝别怕,我不会再让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周子诚心疼地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当他在车里用手提电脑看到传过来的资料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刻冲到大洋彼岸对面把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周子诚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他深信这个世上只要经过充分的沟通,合理的解释以及适当的妥协,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但是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充斥的都是种种酷虐而残忍的念头,他无法原谅仅仅因为一句话一个命令,就让一条无辜的生命丧生,而受害者本人却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人这样残忍地杀死。 “你是说……这个人就是当年在米兰杀我的人……”苏清的身体还是有些颤抖,没有经历死亡的人永远无法想象那种绝望而痛苦的过程,如同凌迟一般眼睁睁地看着血液流出身体,生命力一点点的消失,最终心脏停止跳动,意识也跌进永恒的黑暗深渊里。 “是的。”周子诚长叹一声,喉结颤动,沙哑而痛苦地说,“对不起宝宝,是我害了你。” 苏清皱起眉推推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子诚把人紧紧搂住,仿佛一松手人就会不见一样。“这个人是我外公的心腹之一。” 苏清睁大双眼:“难道是你外公他……” 周子诚沉默,虽然资料里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但是除了他外公还有谁能喊得动像托马斯维恩这样的在道上出名的顶级杀手?而且托马斯是家族的人,只接受来自家族内部的委托。难道有人假借外公的名义给他下了命令? 转念又想起今晚闫郁行打来的电话,周子诚眼眸中的黑暗沉淀下来,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他要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62. 三天前。纽约州立监狱。 沉重的铁栏杆栅门一道接一道次第打开,走廊尽头逐渐出现一个身着桔红色囚衣的身影。他脸色浮现不正常的苍白,两眼凹陷,眼底的青黑色十分明显,颧骨高耸,眼神躲躲闪闪,如果有熟人在这里,会惊讶地发现这个唐司齐和从前的那个他简直判若两人。 唐司齐缓缓朝尽头的会客室走去。那间会客室里摆着一张长桌,另一端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律师,另一个男人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气势,头发削得极短,甚至能看到他从后脑一路蜿蜒向下覆盖后颈的纹身,纹身的下半部分却被西服和衬衣掩盖住了。 这个男人和律师坐在一起,虽然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但不知为什么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那微笑只是他的面具,在这面具下面隐藏的是一只丑陋的会生食活人血肉的怪兽。 但唐司齐一看到他,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立即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脚步明显加快,很快走到两人面前,在长桌对面坐下来。 身着咖啡色斜纹毛呢西装的律师哈里望了望身旁的男人,见他没什么表示之后才开口。 “下周出庭,这是材料,你先看一看。”他把一份文件推到唐司齐面前。 唐司齐拿过来看了一会,忽然大力把文件摔出去,怒气冲冲地吼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没疯!我说了我没有疯!你们这群只会拿钱不会办事的蠹虫!!”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一样在窄小的会客室如困兽般来回走了几圈,对面坐着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在他们眼里唐司齐这种状态司空见惯,只要再过一会儿他自己就会平静下来。 果然几分钟之后唐司齐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走过来重新坐下,冲着两人露出一个自以为最富魅力的笑容,殊不知他现在这副尊容配上这样的笑容简直可以称得上恐怖。 “不好意思,我刚才太激动了。我们继续。” 这时另一个男人忽然开口:“Charles,亲爱的,再耐心点,我一定会把你从这儿弄出去的。相信我。” 他这句话是一个词一个词从嘴里蹦出来的,既缓慢又低沉,有种金属摩擦的刺耳感,但唐司齐听到后却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子般开心地笑了起来。 “托马斯,我相信你。不过请你快一点……我快受不了这里了……没有香水、没有衣服、没有牛排……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家……”他忽然又像个小孩一样哭了起来,鼻涕眼泪横飞,完全没有了昔日高高在上的优雅仪态。 对面的律师嫌恶地把脸扭到一边去,托马斯却丝毫不介意,把一直放在桌下的手伸过来握住唐司齐冰凉的手指,安慰道:“乖,别哭了,很快就能回家了,相信我宝贝儿……” 哈里忽然打了个冷颤,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位冷血杀手居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可惜…… 忽然托马斯用眼尾余光扫了他一眼,哈里立刻正襟危坐,心底那种刻骨的敬畏又回到脸上。 他朝唐司齐交代了一番,半天后两人才离开。 走之前托马斯深深地看着唐司齐,眼底的深情仿佛即将喷发的火山。“亲爱的我先走了,还有些小事要办。之后我就来陪你,等我。” 罗宋一走进办公室,就被满室的花花草草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地抬头想看看门牌,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办公室了。 “小清,你是打算把这里弄成植物园吗?”他望着正指挥人把一盆金合欢搬到墙角的苏清不解地问。 苏清冲他眨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说:“这是我下一个设计的灵感来源。” 罗宋迷茫地在两颗巴西铁树中间的椅子里坐了下来。“搞什么嘛……这么神秘,再来几棵树这都快成原始森林了……” 苏清丝毫不理会他的抱怨,把文件交给一个助理让他送到策划部去,自己则坐在白色雕花小圆茶几旁的藤椅里,端起一杯印度奶茶喝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 罗宋凑过去悄悄问:“小清,我们是朋友吧?你给我个准话,你是不是在跟周总谈恋爱?” 苏清猝不及防差点被嘴里的奶茶呛了一口,他连声咳嗽,狼狈地放下杯子,无奈地望着罗宋:“你怎么看出来的?” 罗宋翻了个白眼:“你们俩私底下那些小动作以为我看不到吗?再说公司里早就有流言传开了”他顿了顿又说,“你可想好了,周总那个人他……你知道的,他以前……” “我懂。”苏清认真地看着这位助理兼好友,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和他都是认真的。我知道他过去经历了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谢谢你,罗宋。” 罗宋望着他的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半天之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哎呀我不管你啦!总之你给我小心点!自己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像我们这种做bottom的要多爱自己一点,这年头男人都靠不住的什么都要靠自己的啦……” 苏清微笑着听他神神叨叨却没有打断,他很受用,罗宋显然不看好他和周子诚在一起,但他并没有明说,反而拐了个弯提醒自己,苏清很感激。 “你这是为巴黎时装周做准备?”罗宋听了苏清创意的构想,恍然大悟。 “嗯。草图已经开始画了。这次我的灵感特别多,仿佛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模特穿着我想象中的衣服在我面前走过的场景。”苏清闭上眼睛,感受心中那股汹涌的创作冲动。 “加油,我会全力协助你的。”罗宋被他的情绪传染,也变得激动起来。 今天外面天气十分晴朗,碧蓝的天空澄净得如同一块无瑕的蓝宝石,阳光穿过透明的落地窗照进宽大的办地板,晒得红棕色的木板暖洋洋的。 办公桌周围却被一股冰冷的低气压环绕。周子诚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在眉心处揉了揉,一脸阴郁的样子。 “外公,当年外婆死的时候我就在她面前发过誓,不会插手家族的任何生意!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履行我的诺言而已。” 他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那边的人听到之后却怒火中烧,吼道:“你小子竟然背着我把东西交给一个外人!还要联合外人来对付我!你以为我已经老到不中用的地步了吗?!” 周子诚强压着火气,冷声说道:“外公,我有我必须要保护的人。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我曾经失去过一次,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痛苦!而你却明知手下人的动作却假装不知道!这一次我会不顾一切保护他,如果有人要对他不利的话不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他按掉通话键,放下手机,深邃的双眸盯着远方密密麻麻的建筑群,一动不动。办公室的气息也渐渐变得阴冷下来。 他早该想到的,闫郁行的情报证明了他很久以前的猜测,打碎了周子诚对外公的最后一点幻想。三年前托马斯维恩假借出任务的机会从巴勒莫绕道米兰,跟踪时予最后把他杀害,之后神不知鬼不觉悄悄回到美国。那个暗中指使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司齐。 唐司齐自视甚高,他万万没想到周子诚这么多年后居然会背叛自己。一气之下想出了一条毒计。他知道老教父对外孙喜欢男人这一点十分不满,周子诚推测,他可能在外公面前故意说了叶时予的坏话,外公知道他竟然和一个男人同居而且打算过一辈子后肯定勃然大怒,唐司齐便正好刻意歪曲教父的意思,假传命令给托马斯维恩,要他在去意大利执行任务时顺便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任务果然圆满的完成了,唐司齐心里得意面上却不显,外公即使知道但也不会去管,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家族利益更重要的事,一条人命对他来说比蝼蚁还轻。托马斯维恩则更不会把事情说出去。这件案子就随着三个人的缄默仿佛石沉大海,而时予的骨灰,也早就长埋在冰冷阴暗的地下,如果不是他派人定时去打扫,恐怕野草都要长得跟人一样高了。 周子诚心底有个疑问:像唐司齐这种处于家族的边缘人物,怎么会认识托马斯维恩?后者又怎么可能轻易地相信他的话二话不说就去除掉一个跟家族完全沾不上关系的时装设计师呢?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拳,这一次他要让所有有关的人偿还他们欠下的债。如果托马斯维恩真的敢来,他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63. 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起来,苏清工作室的准备工作也在热火朝天的进行。苏清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得不行,夜夜工作到凌晨两三点。把周子诚郁闷坏了,老婆整晚不睡觉,一肚子欲火没地方发泄,心情自然就不爽,心情不爽脸色就变臭。让办公室的几个秘书私底下窃窃私语老板是不是失恋了,不然哪会一张脸黑得像锅底。 一大早苏清的工作室外头就格外热闹。路过的众人纷纷伸长脖子,恨不得把这群又高又瘦的模特从脸蛋到身材都用X射线从上到下扫个遍。 她们不是一般的模特,而是公司专门从世界各地各个模特公司请过来的顶级超模,聚在这里为了试穿苏清的高级定制。女孩们不少都穿着苏清设计的衣服,上一次以冰淇淋色为主调的衣服市场一片大好,从明星到名流,从模特到普通消费者,都争着抢着购买,苏清还趁机推出了同一系列的新设计,把名气彻底打响在国际时装舞台上。 助理们给模特编上号,在外边等候,轮流进门。姑娘在门外叽叽喳喳聊个不停,他们中许多人还是头一次来到这个公司,对这位新晋崛起的东方设计师很是好奇。 “苏长得好帅,人又特别温柔!刚才我不小心被裙摆绊倒差点摔跤,他立刻扶了我一下,还体贴地问我有没有受伤,噢那眼神真是太让我心动了!”一个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妞用夹杂着俄语口音的英语和身边的好友说道,眼睛里满是桃花荡漾。 “是的,我总觉得他身上有种瓦伦迪诺与依夫斯圣罗兰先生综合在一起的气质!听说他还是单身,我真想嫁给这样的男人……”她的朋友棕发的美国模特一脸崇拜的接话。 另一个模特闻言转过头来,用惋惜的语调说道:“可惜啊,苏先生是个gay,我刚才已经跟他们公司的同事确认过了。” 美国模特一脸沮丧,叹了一口气:“唉,为什么这年头好男人都去当同志了呢?我们不仅要跟女人抢男人,还要跟男人抢男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后背忽然被人用力撞了一下,一个模特跌跌撞撞地从她身旁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惊恐万状地尖叫:“有炸弹!那边有炸弹!!” “什么?!”模特们纷纷不解地四处张望,尖叫声惊动了大楼里其他人,保安迅速围过来询问情况。此时另一边一些人也纷纷开始尖叫并往外跑,脸上都布满了惊恐和仓惶,一时间楼层里乱成一团。 苏清此时完全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他专心地在工作间里修改衣服的一些细节。直到惊天动地的撞门声吓了他一跳,这才抬起头来。 事情来得突然,但周子诚在两分钟内立刻就得到了完整的消息。他强压下心底的担忧和焦虑,冷静而有条不紊地通知手下让大楼的人都疏散,让保安们把怀疑安装了炸弹的厕所布下警戒线,之后又打了几个电话,这才急匆匆地从顶楼一路狂奔下来。 一路上都是往外逃生的人们。尖叫声、脚步声、喘息声不绝于耳,周子诚几次都差点被汹涌而来的人潮挤得摔倒。他顾不得什么形象尊严,只在心中不停地祈祷着苏清没事,他的工作间是大楼里安保措施最严格的地方,也是最坚固的地方,房间完全隔音,只能靠指纹出入。如果苏清在里面的话那就应该没有问题。尽管如此,他的心脏还是跳动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只要没亲眼看到苏清,他就不会感觉到安全和放心。 周子诚快步来到工作室外面,看到急得团团转的罗宋,还有另一个助理在不停地拨打电话。 “苏清呢?”他抓住罗宋问。 罗宋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顾不得上下有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狂喊:“周总!我们这层的公共卫生间被人装了炸弹!就在后面!!这里太危险了您快走吧!!” 周子诚看到他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只得手下用点力,让他冷静下来。“苏清在哪里?”他再问。 罗宋恍然大悟,一伸手:“在里面!他刚才说要修改一下裙角,进去了就没出来过!” 周子诚皱起眉头说:“你们怎么不打电话告诉他?” “他手机扔在外边的办公室了!”罗宋急得差点哭了。“老总求求你!快想个办法救救小清!” “我会的。”周子诚盯着这扇门,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一定会救他出来的。” 在看不见的暗流深处,一股黑色的罪恶也在悄悄地进行。 纽约市法院门外,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已经架好,纷纷伸长脖子等待即将驶来的押着囚犯的警车。过去的几个月里,关于DCG公司首席设计师Charles入狱的新闻被炒作得沸沸扬扬,这位曾经被誉为天才的年轻设计师,以其大胆而古怪的时装闻名时尚圈,曾被人称为“东方小王子”的他如今却被爆出剽窃、吸毒、胁迫和为帮派洗钱等丑闻,并且面临着联邦政府的多项指控。 警车缓缓停在路边。全副武装的警察把唐司齐重重包围,为了出庭,他特意换了体面的西服外套,理了头发,挂掉胡须,整个人看上去如同往日那样高高在上,艳光四射。 镁光灯不停地闪烁,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记者们举着话筒拼命往唐司齐身上靠拢,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如同石头一样砸到他身上。可无论他们问什么,唐司齐却总是微笑并不作答。这点又与他过去面对镜头总是侃侃而谈的样子完全不同。 哈里早就告诫过他,在进法院的大门之前,无论谁跟他说什么都不要回答。唐司齐只好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直到走进法庭。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他垂下嘴角,松了松脸上快要抽筋的神经,一双眼睛斜斜地瞥着,看上去既阴沉又古怪,样子令人十分不舒服。 法官走了出来,宣布开庭。所有人起立,等宣誓过后所有人才坐下,接着监察官开始陈述。 唐司齐偷偷地朝听众席望了一眼,看到一身黑衣的托马斯坐在前排,正好望着自己,总是带着杀气的眼睛此时却格外温柔,他心底一动,原本惶恐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有他在什么事情都能搞定的,他知道。 ITI的大楼外面,消防车、警车、救护车等把大楼团团围住,四周拉起黄色的警戒线,把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隔离开,人们议论纷纷,各种流言满天飞。 周子诚站在苏清的工作室外面,寸步不离。罗宋和其他人都被他劝离了,他焦急地望着厚重的门板,问一旁的王森:“有没有办法打开这扇门?” 王森用他曾经当过的特种兵专业素质在心中估量了一下,回答:“有,但需要花费时间。” “多久?” “半小时左右。” 周子诚又问另一边的张局长:“离炸弹爆炸还有多久?” 张局长看了看手表,说:“不到25分钟。”他转身问身后的工作人员:“拆弹专家有没有说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手下点点头:“顺利的话15分钟以内就可以了。” 周子诚绷紧下巴,灼热的眼光恨不得把门板烧穿。最后朝王森点点头:“你试试吧。” 朱莉一直站在老板身后不远处,盯着周子诚的一举一动。此刻她想上前劝劝老板先离开这里,转念一想就把念头打消了。 周子诚让出位置给王森干活,自己站在一旁思索着:大门安保措施一向严格,只有凭证件才能出入大楼。何况自从上次炸弹事件发生后,安保力量更是提升了不少等级。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躲过检查把爆炸物带进来? 况且这个人要十分熟悉大楼的环境,房间布局,还很清楚苏清的工作进程安排,知道今天这一层楼会有许多人,无疑在保全方面可能会出现漏洞。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了进来,把炸弹安在了离苏清工作室只有一墙之隔的卫生间墙上。 周子诚眯着眼睛一一分析,托马斯的相片已经在公安局的电脑里备份,海关方面也已经打了招呼,他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入境。再说他已经得到美国那边传来的消息:托马斯今早出现在唐司齐的庭审现场,不可能来到这里。 如果不是他的话还有什么人?周子诚把张局长悄悄叫到一旁:“张局,麻烦您件事。” “周总您太客气了,有什么尽管吩咐就是。”张局长客客气气地说。 周子诚便开门见山:“我想请你们公安局的技术科同志查查我公司员工的资料。” 张局长也是明白人,他听完之后立刻压低声音说道:“难道你怀疑……” 周子诚点点头,张局长说了句好,转头吩咐下去。 望着厚重的门板,周子诚的眼底悄悄染上一层酷寒的神色。 纽约市法院,庭审正在进行着。当所有证人分别出庭陈述完毕之后,法官询问辩方律师是否还有什么话要说。哈里和唐司齐互相对视一眼,接着哈里不慌不忙地站起来。 “法官大人,我的辩护人有话要说。” 坐在高处的法官同意了,心底却已经开始不耐烦这次出庭。在他看来,Charles的犯罪事实明确,证据充分而确凿,证人的证词也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这位脸色苍白,服装品味怪异的时装设计师无疑很快就要结束他辉煌灿烂的时装设计生涯,彻底完蛋了。 谁知下一秒,法庭上就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 大洋彼岸,ITI的公司大楼里,机器的运转声不绝于耳,明明大楼的中央空调还在运作,但每个人都大汗淋漓,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危险和惶恐不安的心理压力互相交织,双重胁迫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肩上。 王森通过精密的计算和考虑,决定先在大门一旁的墙上打个洞,用机器穿过去从里面打开门锁,这样可以省不少力气和时间。 嘀嗒计时的声音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子诚只是动也不动地盯着那扇大门,无论谁劝他离开都没有用。 正在众人竭尽全力争分夺秒和死神斗争的时刻,咯嗒一声,大门竟然打开了。苏清一脸茫然地走了出来问道:“出什么事了?什么声音这么吵?” 苏清本来在里面用缝纫机把一条裙子的腰部收得更紧一点,忽然感觉自己听到了一阵阵有规律的声音。他停下动作又仔细听了听,似乎是有人在不停地撞击着大门。于是他放下手里的活走出来看个究竟,却被众人脸上复杂的神色吓了一跳。 “你们是谁?罗宋呢?小庄呢?还有姑娘们都去哪了?周……总?” 周子诚冲过去把他紧紧地抱住,力气大得苏清差点窒息。他又羞又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子诚究竟是怎么了?他推了推他,当然不可能推得动,只好在他耳边小小声地问道:“你怎么了?这里这么多警察是怎么回事?” 周子诚笑着松开他,却又握住了他的手。小心而又谨慎地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我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苏清从他的神色中瞧出不对劲的地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听话地点点头,跟着他快步从楼梯下楼,来到地下室。 车子就停在不远处,周子诚打开车门让苏清坐进去,自己坐上驾驶座,点火,发动车子。黑色迈巴赫迅速掉头冲出车库,不料从斜右方忽然冲过来一辆车,直愣愣朝他们冲过来。周子诚眼疾手快忙踩刹车,巨大的惯性令苏清差点一头撞到挡风玻璃上。 “出什么事了?子诚哥?他们是谁?” 周子诚眯起眼睛望着对面下车正朝他们走过来的人,忽然松了口气。“别怕,他们是二弟的人。” 那两人走到车前,一人敲了敲驾驶位这边的车窗,等周子诚摇下车窗后他礼貌而恭敬地说:“周先生,苏先生,我们老板已经知道这边发生的事。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请你们马上下车跟我们走。我们老板之前收到消息,炸弹可能不止一枚。” 周子诚和苏清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人下了车,坐上两个保镖的奔驰,在路上周子诚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周子诚望着这个陌生的号码,不祥的预感涌上来。 64. “Andrew。”那头传来的居然是唐震云极具穿透力的嗓音。 “Simon?”周子诚有些惊讶,唐震云怎么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你看电视了吗?”唐震云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 周子诚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眼下他没时间跟唐震云玩捉迷藏。“你直说出什么事了。” “好吧,纽约市法院的判决结果出来了,就刚刚。” 周子诚感觉眼皮狂跳:“什么结果?” “法官宣布Charles精神有问题,把他转送到市郊一座精神病院去了。” “什么?!”周子诚一下绷直身体,“简直荒谬!法官怎么会相信他有精神病?!” “别问我,我怎么知道。不过哈里那小子还挺聪明的,居然能想出这一招来。”唐震云冷笑,“其实他这么说也不算什么,我早就看出Charles是个疯子,迟早要出问题。” 周子诚的薄唇抿得紧紧的,是他大意了。唐司齐那种极端自负的人,因此也容易钻牛角尖,宁可两败俱伤也要达到目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托马斯维恩和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没有。”唐震云知道他在查这个。“他是老头子最信任的人,为他干过不少‘脏活’,可惜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真心的付出就能换回等价的回报。老头子早就控制不了维恩了,说实话我也在找他。” “你知道他的公司里装了不止一颗炸弹吗?”周子诚才不会相信唐震云说的话。 “哦?”唐震云是真的惊讶了,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今天还亲眼看到他在法庭上出现,他挺受欢迎的,FBI、CIA、ICPO都盯着他,他不可能越过太平洋跑到中国去的。” “哼。如果你们的警察靠谱一点的话,他早就不应该在外面大摇大摆地出现了。”周子诚冷冷地讽刺。 “这不是没事了吗?”大概是唐震云终于坐上了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居然还有心情开起玩笑来了。“怎么你害怕了?看我们还是‘表亲’的情分上要不要派几个人给你?价格可以优惠点。” “不用了。你只要记住那时跟我说的话就行。” 周子诚一脸杀气腾腾地挂掉电话,脸色黑得像锅底,看起来好吓人。 苏清小小声地喊了一句:“子诚哥?” 周子诚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怒火强行按压到心底,尽量温柔地转过头来,朝他微笑了一下:“宝宝别怕,现都没事了。” 苏清顾不得还有外人,抓住他的手:“那些模特们呢?公司其他人呢?罗宋他们人呢?” “别担心,他们都很安全。已经叫人安排好了。”周子诚把他搂进怀里轻声抚慰。顺便也平复一下自己刚才过快的心跳。 苏清温热的身体就自己的臂弯里,心脏跳得有些急,手心潮湿,那是因为刚才路上跑得太急出了点汗。周子诚却死死地抓住人不放,过去的三十分钟他一秒都不想去回忆。只要这个人现在完好无损的在他的怀里就够了。 这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保镖接起电话,应了几声,挂断后扭过头来朝两人说道:“周先生,为了你们的安全,老板吩咐把你们接到他那边去先住一阵子。” 周子诚还没出声苏清抢先开口道:“我不同意。” 他转过头看着周子诚:“妈还市里,我不放心,要去找他。” 周子诚忙说道:“宝宝别担心,已经派人过去了,阿姨很安全,我没让她知道今天的事。” “那就好。”苏清总算放心下来。 周子诚对前面两人点头示意:“麻烦你们了。” 黑色的车子在夜色中一路疾驰,终于在市郊一座庄园建筑的大门前停下来,苏清知道这里,住得起这座山头的人已经不是普通的巨商富贾可以形容的。 雕花铁门打开,车子往里面又走了大约半小时,才看到前面不远处隔着一个喷泉的后面是一座黑白主色的城堡状建筑,周子诚笑着对苏清说:“还没带宝宝回家里来看看呢,现在正好。” 苏清惊讶:“这里是你家?不是你弟弟的房子吗?” “我爸妈和弟弟都跑国外去了,嫌这边太远,倒是郁行常常回来住一阵子。” 苏清点点头,车子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开到大门的楼梯下方停住,大概是提前得到了通知,闫郁行和姜桦婉都出来了站在楼梯前面等着,看到两人从车里下来忙迎了上来。 “大哥,嫂子。”闫郁行先说道,“没事吧?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只好找了离你们最近的人手过去,让你们受苦了。” 苏清忙摇摇头,周子诚摆摆手说:“我们没事。倒是让你们担心了。你没告诉爸妈和小弟吧?” “没有。我已经让市政府那边封锁消息了。”闫郁行摇摇头。“明天不会看到有人乱说什么的。” “嗯。我也和张局长他们打了声招呼。”周子诚吐出一口气。 “咱们别站在这儿说话了,快进去吧,我已经叫厨房煮了参汤,先吃点东西压压惊。”姜桦婉心细地察觉苏清的神态有些疲惫,忙适时地插进话来。 于是四人进了屋里坐下,下人端了热汤上来,苏清喝了半碗后脸色好看些了。姜桦婉坐在他对面,关切地问:“嫂子累不累?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房间,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周子诚也转头过来,发现苏清的脸色果然很苍白,他心里一紧。 苏清听到“嫂子”这个称呼的时候一脸尴尬,他涨红了脸忙道:“还是叫小清吧,‘嫂子’什么的就不用了。” 他比姜桦婉还要小几岁,让人家这么叫他也太委屈她了。 姜桦婉一愣,但很快便笑着说:“好。” 周子诚却不由分说地搂着苏清站起来:“宝宝我带你去洗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他冲夫妇两人点点头,带着苏清上楼去了。 苏清其实真的很困了,但他还是挣扎着给母亲打了电话探探风,结果老太太那头反问他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苏清赶紧匆匆随便说了两句就挂上了电话。 周子诚把他露在被子外头的的手收回去,把人塞回怀里抱好:“快睡吧,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 “嗯。”苏清打了个哈欠,很快就睡着了。 周子诚却睡不着,心里压着许多事,但他只是静静地躺着,脑子里在思考,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睡了过去。 因此当苏清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子诚居然还在睡,他小心地、悄悄地从他的怀里退出来,谁知人刚离开一点,周子诚就被惊醒了。 “对不起吵醒你了。”苏清愧疚地说,他发现周子诚的眼睛下面有层很淡的青黑色,这表明他一夜没睡好。 周子诚把人按回怀里,还用一条大腿压住苏清的腿,他闭上眼睛亲了亲苏清的嘴角,用带着点鼻音的语调说:“没事,宝宝再陪我睡一会儿。” 苏清一愣,周子诚从来没有用这种类似撒娇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他的心忽然变得很软很软,伸手抱住他。“嗯。” 两人又睡了几小时,一直到上午十点才起床洗漱。下楼吃过早餐后,周子诚亲了亲苏清,说:“宝宝不要拘束,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事就找下人或者找我。” “嗯。”苏清还是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亲热,他脸一红,忙推开他:“你去忙吧。别管我了。” “好。”周子诚放下餐巾,起身离开。 苏清没看到闫郁行和姜桦婉,问了下人才知道夫妇两人一大早上班去了。姜桦婉是投资分析师,在市里的一家外资银行上班。 苏清分别给罗宋等几个平时要好的同事都打了电话,得知大家都没事后松了口气,罗宋哭天喊地要来看他,苏清好脾气的劝了他一阵后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要了台手提电脑联上网,发现网上果然没有报道什么炸弹的新闻,只说的是消防故障。 他又浏览了几个网页,忽然一行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昔日天才设计师,今日却成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是疯子?还是逃避刑罚?” 下面的照片赫然是唐司齐。苏清忙点开来看,唐司齐的辩护律师因为法庭上出具了权威专家鉴定的精神状况报告书,还有唐司齐平时服用的药物等证据,法官相信证据确凿,判定唐司齐有罪,转到X精神病医院监护执行。 苏清读完整篇报道,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个男人终于彻底地远离了他和周子诚的世界,再也不能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一丝的涟漪。 65. 苏清合上笔记本,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到外面的花园里散步。这座花园很大,看得出经过了一番精心的修饰,外面看起来戒备森严,但当苏清走进里面却看不到一个保镖的身影。 他望着被修剪出各种造型的花草树木,脑袋里忽然灵光闪现,转身匆匆跑回屋内寻找纸和笔。 “宝宝怎么了?”周子诚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慌慌张张地满屋子乱转的模样,惊讶地问。 “快给找几张白纸和铅笔来。”苏清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有秀展布置的构思了。” 周子诚走出去叫来仆人吩咐几句,不到几分钟,仆人就拿着一叠白纸和画笔返回来交给苏清。 “谢谢。”苏清立刻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开始作图,周子诚走过来说:“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儿,宝宝自己待一会好吗?” 苏清满脑子都是灵感,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管。” 周子诚双手抚上他的脖子,在他耳后和颈后留下几个热吻之后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他坐上车,对前面的王森说:“去市公安局。” 周子诚合上手里的资料叹了口气,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个人。他也算是公司的老人了,手里有一定的原始股份,却没想到这几年染上了赌瘾,在澳门的赌场赔了几千万,他四处东拼西凑,甚至连原始股都卖出去抵债了。维恩正是看上了他这点才设了个圈套引他上钩。 审讯室内坐着一个形容憔悴、瘦骨嶙峋的男人,他过长的头发蓬乱得如同枯草,原本白净的面孔上胡子拉碴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一副十足的落魄模样。 审讯室隔壁的观察室里,周子诚听到张局说道:“机场路上截住他的,他承认了是幕后主使,但问了一晚上也没问出那人的下落,我们估计他是真的不知道。” 周子诚客气地冲他道谢,张局摆摆手,示意小意思。“您可以去看看他了。” 周子诚一走进来,那个男人立刻抬起头来,看到来人,眼中原本的惊恐立刻浮现出点点希望。 “凯文。”周子诚在他对面坐下来。 “老、老板……”凯文瑟缩凳子上。“我也是被逼的……老板求求你原谅我吧……” 周子诚盯着他,面无表情,冷眼看着他鼻涕眼泪横飞的凄惨模样,半天之后才慢慢说道:“你也是公司的老人之一,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力解决。但是你却选择了一种最错误的方式。” 凯文满怀希望的神情因为这句话而变得绝望,他甚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爬过来想拽住周子诚的裤腿:“老板,我错了,真的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求求您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两边的警察赶紧上前按住他,把他抓起来按进椅子里,好半天凯文的情绪才渐渐的稳定下来,但仍是抽抽噎噎的:“他说,那玩意儿是吓唬人的,不会真的爆炸,他就是气不过您收购了他的公司……我不知道是真的炸弹……真的……相信我……” 他咽了咽唾沫,用眼角偷窥老板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继续说道:“我的钱也在这次并购中赔光了,我很同情他,于是一时脑子发热就……” 周子诚双手抱住胳膊不为所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陌生人的话就这么轻易相信了?你是真的同情他?还是他说能帮你偿还欠了澳门黑社会的高利贷呢?” 凯文的脸色立刻变得如同死一样灰败,他知道一切都完了。老板已经知道了真相,不会再原谅他了。 “老板!我错了啊!看在我为公司卖命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饶了我一条生路吧!!!求求您了!!求您了!!!” 他又再次跪倒在地,动作滑稽丑陋得像个表演拙劣的小丑,警察只好把他架起来拖了出去。 周子诚走出公安局大楼,王森的车子就停在路边,他望着外面的阳光灿烂,忽然有些感慨。 当年三人共同创业,一起奋斗的画面似乎还清晰得如同昨天,没想到结果一个被杀死了,另一个则从多年的朋友翻脸成为敌人。现在敌人的最后一颗布置在自己身边的钉子也被拔掉了,终于要到王见王的时刻了。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周子诚钻进车里,黑色的轿车很快融入了滚滚车流,急速驶远。 9月的巴黎,繁花似锦,天清气朗。 香榭丽舍大道上购物的人潮涌动,卢浮宫广场上游人如梭,然而最吸引人们眼球的,莫过于杜乐丽花园举行的一年一度的巴黎时装周。 曾经有人这样评论:“巴黎人身上大概都长着一两根雅骨吧。巴黎人雅,因为他们几乎像呼吸空气一样呼吸着艺术气,自然而然就雅起来了。” 巴黎对艺术的品味是公认的,因此,巴黎的时装周也被公认为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时装盛宴。每年都吸引了数不清的时尚朝圣者前来观看最天才最著名的时装设计师的作品。 今年除了老牌的设计大师外,有一个人格外引瞩目。他来自遥远神秘的东方国度,从未在国外设计院校念过书,是土生土长的本土设计师。但他的作品和这些成名已久的设计师比起来毫不逊色,甚至隐隐有超越的势头。 巴黎的杂志和报纸竞相报道着这位中国设计师,记者们疯了一样用他们灵敏的狗鼻子发掘哪怕一丁点和他有关的消息。于是各种流言满天飞。有说他是已故设计师叶时予的关门弟子,有说他是某神秘艺术世家的养子,还有一家娱乐报纸大胆猜测他与自家公司老板暧昧的关系,这家报纸还信誓旦旦地说苏清就像他的前任叶时予那样,是靠着巴结上周家这颗大树才一举成名,本人根本没什么出众的才华,巴黎时装周很快就会让他现出原形。 外面的八卦流言满天飞,而秀场里也是一派热火朝天。苏清和罗宋几忙得连轴转,还有不到半小时就要开场了,可是他总觉得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还没完成,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在后台几个区域里来回转悠,直到周子诚把他一把拉到一旁的僻静角落。 “乖,放松点宝贝儿,你已经够好了。真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别紧张。”周子诚亲吻着苏清的额头柔声安慰。 搂着心爱的人,苏清原本激烈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平静下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子诚哥,很高兴这个时候你能陪着我,有你就好多了。” 周子诚笑着望进他晶亮的眼睛里,水晶灯光下那里面似乎有无穷的闪光宝藏,等着他去发现。“你是一块宝石,亲爱的。今晚是把他们眼球夺去的时刻,你只要享受就好。” 苏清不好意思地笑了,正要说什么,身后传来罗宋尖利的呼喊。 “不好了!小清!不好了出事了!!!” 两人转过身来,看到罗宋一路奋力扒开拥挤的人们冲着他们跑过来,原本系在脖子上的整齐的丝巾被挤得歪掉在一边,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都快滑下来了,他却浑然不知。一个劲儿地说:“不好了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周子诚皱起眉头呵斥。 罗宋喘着气说:“小清,依琳的裙子破、破了一个洞……” 苏清脸色一变,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上前道:“带我去看。” 周子诚也跟了上去。三人穿过狭窄的走道走进模特试衣间,在最里面找到了正哭哭啼啼的世界顶级超模依琳,她身边的经纪人正小声地责骂她,不时地扶额悲叹。 苏清见状走上去,他没有先看裙子,反而安慰起女孩来。“亲爱的别哭,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还有时间,别哭好吗?” “苏!真对不起!我好饿……实在忍不住了,以为没关系的,但是我没想到只是吃了三个甜甜圈,我的腰就胖了两公分……真的对不起!”女孩哭得梨花带雨,沾着长长假睫毛的脸上都是泪水,妆都花了。 她的经纪人十分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没有看好她。明明叮嘱她走秀前一星期绝不能吃高热量高脂肪的东西……” 苏清打断他的话:“没关系,先让我看看裙子。” 在他示意下,依琳转过身去,把破裂的地方指给他看。苏清盯着依琳腰部那条被挣裂的线,沉思不语。 这一时刻,苏清反而完全冷静下来,时针在他这里忽然走得十分缓慢,周遭的一切喧嚣吵闹都被一道看不见的墙隔绝起来了,他的大脑在这一瞬间飞速运转,眼前闪过无数种眼花缭乱的补救措施。 周子诚和罗宋很清楚他现在的样子,都没有去打扰他,而是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等着。 几分钟之后,苏清开口:“罗宋,把那边的工具车推过来。” 罗宋立刻照做,把一旁的一个脚部安装了滑轮的柜子拖过来,柜子有好几层,各种不同的针线布料密密麻麻的散乱在抽屉里。 “把二号针和N#3086号布头找出来给我。”苏清随手拿起一根针,埋头开始拆掉破洞周围的缝合线,头也不抬地吩咐。 周子诚对罗宋说:“我找针,你来找布。这样快一些。” 罗宋感激地冲他点头,找出东西递给苏清。苏清又要了好几种不同的针线,灵活的手指直接在模特身上修补漏洞,十分钟后他站直了身体。 “完成了。” 周围的人都在惊叹,依琳走到镜子前看了看,又扭了扭身体,破涕为笑,开心地冲过来搂住苏清:“太棒了苏!你真是天才!” 苏清用丝绸和蕾丝在原本开裂的裙边缝出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随着依琳的步伐,蝴蝶的翅膀微微翕动,十分逼真。 蝴蝶的颜色和衣服十分相配,让人觉得它本来就是这条精美的长裙的一部分,原来的裂缝根本就看不出来了。 周子诚掏出手帕给苏清擦汗,在他耳边轻吻一记:“干得好,宝贝儿。” 苏清笑着说:“快开始了。我们到前边去吧。” 当Gregorian的音乐再次在T台响起时,台下的观众停止了之前的喧哗,屏息望着台上那一个个从花园丛中忽然冒出来的身着飘逸长裙,美得如同油画中的天使的女孩们。 她们有的在草坪上追逐嬉戏,有的撑着阳伞小圆桌旁喝着红茶闲聊,有的则坐在沙龙里的长沙发上,和朋友们谈论。这一切让人仿佛又回到了工业社会前的田园风光时代:碎花曳地长裙,点缀着蕾丝和花朵的大顶遮阳帽,淡蓝色的真丝水袖衬衫,还有出现在模特身上各个部位的蝴蝶,肩膀上,耳环上,发饰上,后腰上……当模特身着最后一条米白色修身丝绸婚纱,头戴用珍珠钻石和面纱制成的头饰出场后,全场的人们都纷纷起立,为这场精彩的秀展和设计师鼓掌致敬。 苏清依旧羞涩地只是在最后才露了个脸,很快就回到后台了。从他身后看他的背影格外洒脱而自信,没人知道在他们都看不到的地方,他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周子诚在不远处静静地等着他。苏清看着熟悉的身形,心底就不自觉涌起温暖而酸软的感觉。这种时刻身边有这样一个人陪伴,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走吧,他们都外头等着呢。”周子诚握住他的手,冲他微微一笑。 66. 苏清疑惑地问他:“他们是谁?” “爸妈和弟弟他们都来了。”周子诚一边和苏清一起走出广场一边说道,“我已经在皇家蒙索订好了位置,其他模特和工作人员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苏清和他走出广场,看到三辆白色的加长林肯一字排开停在路边,两人上了最后一辆,车子一路开到酒店。 皇家蒙索是巴黎老牌豪华酒店,周子诚在旗下的米其林餐厅预定了一个位置,人数还是一样,只不过闫郁行因为工作没有来,而这次则多了周子健的妻子萨拉。 “嫂子,上次我有事不能去中国,真是太遗憾了。”萨拉一脸惋惜地说道。 苏清发现萨拉的中文说得很地道,他的脸微微一红,说:“没关系,以后机会多得是,下次去A市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太好了!听说那里的小吃特别出名,我一定要去尝尝。” 周子诚打趣道:“萨拉和你一样,都是吃货。” “什么吃货,我们这叫美食家,美食家懂不懂?”萨拉微微撅起漂亮的嘴唇,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侍者捧来两瓶酩悦Dom Perignon1996粉红香槟。这是周子诚为了今晚特别准备的。 周世远带头举起杯子:“为了小清成为中国本土第一位登上巴黎高级定制T台的设计师,干杯。” “干杯!” “谢谢大家。”苏清眼眶一热,刚才在后台拼命抑制回去的热泪现在又有涌出来的冲动,他忙抬头一口喝光酒。 晚餐之后,一家人回到周子健在巴黎郊区的古堡休息。周子诚一回到房间,看到苏清倚在椅子里休息的样子让他心动不已,上前抱住人不停地吮吻。 “刚才阿姨叫你去都谈了些什么?”苏清一边回应他的亲吻一边困难地问。 “爸妈问我们有没有打算结婚。”周子诚笑着放开气喘吁吁的他,在他敏感的耳朵轻轻吹着热气。 “唔……”这幅身体被周子诚调教得越来越敏感了,苏清被他这么一弄,背后脊梁就传来一阵阵过电般的感觉,快感在身体里乱窜。 “那那你怎么说的……”苏清困难地滚动喉结问。 “我说没有。”周子诚放过他的耳朵,开始进攻修长白皙的脖子。 “……哦。”虽然结婚也只不过是个形式,但苏清在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心里还是闪过失落。 “傻瓜。”周子诚笑着抱紧他,低下头望着他的眼睛。“我还没有跟宝宝求婚,怎么结婚?” 苏清愣了愣,很快便恼羞成怒推开他:“谁要跟你结婚!你做梦去吧!” 周子诚怎么可能撒手,他放声大笑,索性把苏清抱起来抗进浴室里。“我的宝贝儿害羞了,来。” 苏清把又热又烫的脸扭到一边不看他。 周子诚笑着把苏清身上的衣服剥干净放进浴缸里,自己站直身体开始脱衣服,直到浑身赤裸也坐进浴缸里。 这个浴缸很大,线条完全按照人体工程学的设计,十分舒适。周子诚带着笑意把苏清搂过来边亲边说:“宝贝儿别生气了,这么多天没做了,你看连小小苏都站起来了……” 他开始狂热地亲吻苏清,撩拨他全身的敏感地带,之前苏清一直都很忙,加上紧张,两人都没有好好做过。现在终于能松口气了,周子诚放纵自己沉浸在两人交合的欢愉里,从浴室到床上,两人一路变换了各种姿势,各种位置,最后带着做爱后的疲惫和满足感沉沉入睡。 苏清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腰酸得厉害,后面也传来阵阵酸胀的感觉。他龇牙咧嘴地摸了摸屁股,揉了揉后腰,这时一只大掌伸了过来,开始按摩他的腰部。 “今天有迪奥的秀,想去看吗?”周子诚一边不轻不重地揉着,顺便理所当然的吃媳妇的豆腐。 “不去了。”苏清把头埋在蓬松的枕头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腰疼。” 周子诚露出得意的笑,幸好苏清背着他看不见。他俯身讨好地说:“不去就不去,反正电视有直播。在家里看也是一样的。” 苏清哼哼几声,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按摩得舒服了发出的声音。 苏清休息了好几天,周子诚陪着他逛完了整座古堡,两人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也不怎么参加时尚圈内的晚宴,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旅游上。 因为十月接着就要举行纽约时装周,苏清和周子诚索性不回国内了,在法国各地逛了逛,又去了英国,在周家的祖宅里住了一段时间,然后乘坐周家的私人飞机直接飞到了纽约。 如果说东京时装周让苏清开始出名,巴黎时装周让他登上世界顶级设计师的行列,那么纽约时装周就是他随心所欲充分展示自己才华的舞台。 秀展一开始很平常,模特穿着一贯的高贵简洁的飘逸长裙款款走来,二十分钟之后忽然全场灯灭,人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都在窃窃私语。忽然T台上有光亮起,光芒时隐时见,仿佛天上的星辰。 等光芒近了人们忽然发现,这光居然是从模特身上发出的!光芒忽明忽暗,组成了一件件衣服的样子,模特的脸孔在光与暗的交织中朦胧隐约,别有一番风情。 又过了一会儿,场地灯光再次亮起,观众这才发现,原来这一明一暗的时装竟然都是同一套!苏清只是在模特身上缠上一些小小的LTD荧光管,就让同样衣服在黑暗中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格! 观众沸腾了。 苏清在后台听到外面的掌声和喝彩声,心里松了口气。其实一开始这个办法是有相当的风险,当他和周子诚还有罗宋他们商量的时候众人都捏了把汗。但事实证明,他这一个冒险相当成功。 周子诚一直站在他身旁注视着电视荧幕。两人的手紧紧地牵着,这时他低头在苏清耳边说:“宝宝,你真是天才。” 苏清抿着嘴笑,也凑过来低声道:“我最天才的事是把你抢到了手。” 周子诚低头在他头顶亲了亲:“不用抢,我本来就是你的。” 苏清忽然皱着眉看了看周子诚的手,不说话。 “怎么了?” “太旧了,改天给你买新的去。”苏清指了指周子诚的那对蓝宝石袖扣。 周子诚笑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神秘:“宝宝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苏清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六年前的那一天我正好认识了你。” 周子诚点点头,幽深的眼底满是溢出的温柔:“以后我们还要这样一起过六十年,好吗?” 苏清环住他的腰,主动抬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好。” 纽约对两人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重新走在曼哈顿的第五大道上,苏清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经历了一般人没有的死而复生,也经历了从天堂跌到地狱、又再次从地狱里挣扎着爬上来的痛苦过程,如今这一切都过去了,而他和周子诚一起正走在这条很多年以前就一起走过无数次的街道上。 身后贴上来一个温暖的胸膛,周子诚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顺便握住他的手说:“天气凉,小心感冒。” 苏清听话地任由着他把自己的手收进他大衣的口袋里,两人一起走进蒂凡尼的大门。 导购员小姐热情地围了过来,他们都认识这两个人。一个是最近炙手可热的时装设计师苏,每一个时尚的女孩儿都梦想着能拥有一条他设计的湖蓝色真丝连衣裙;另一个男人的气势和他截然不同,但同样散发着性感而成熟的魅力。几个女孩儿窃窃私语,这应该就是苏背后的那位神秘的老板兼情人了。 “两位先生好,请问你们需要些什么?”金发的女导购员微笑着问。 苏清指着手册上的某一页说道:“请把这个拿给我们看看。” 导购员接过来看了一眼就笑着说:“好的,请稍等。” 苏清挑中的还是一款蓝宝石袖扣,但这颗蓝宝石的颜色比之前那一副要更深一些,在阳光下呈现出大海深处那般墨蓝的幽泽。两人都很满意,苏清亲手帮周子诚戴上。忽然觉得眼角有光线在闪烁。 他狐疑地抬起头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心想可能只是阳光的反射吧。 谁料第二天的娱乐报纸上纷纷出现了这样的标题:“当红著名设计师和情人一起逛街购物甜蜜度过二人世界!” 报道用很大的篇幅描写了苏清的这位神秘情人,据说他虽然出身世家,但却宁愿白手起家成立了自己的时装王国,先后经历过几次危机却依旧屹立不倒,还把事业拓展到了国外。听说他本人不吸烟也不喝酒,虽然身处在光鲜靓丽而又糜乱不堪的时尚圈内却洁身自好,男女不沾,是圈内众人公认的黄金王老五。有传言他曾经因为死去的爱人而差点自杀,但今天却与另一个人手牵着手在第五大道的名品店内,表情举止十分亲昵,完全就是一副热恋中人的样子。 而处于事件中心的两人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看到报道。直到当晚周子诚和苏清一起出席了ITI的新闻记者会。 纽约的记者们今晚分成了两大拨,一拨是金融经济的,他们提的问题都比较严肃,而另一拨时尚娱乐的记者们则十分亢奋,好不容易逮住了这两位不喜欢出现在镜头前的人,当然要问个够本,于是各种问题连珠炮似的冲着二人不断地砸过来。 轮到苏清作答的时候周子诚就在一旁看着,眼底毫不掩饰地露出爱意和浓情,这让观察入微的记者们更是兴奋。轮到周子诚的时候娱记们举手的次数要远远多于金融记者们。 有人抢过话筒直接问:“周先生,您有爱人吗?” 周子诚微微一笑,却是对着正坐在台下的苏清:“有。我爱他很多年了。” 记者们明显激动起来,有人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接着有人继续问:“你看了早上的报纸了吗?您和苏先生的关系真的就是那上面写的那样吗?” 周子诚目光坦然,神情自如地回答:“是的,我可以向大家坦白,我和苏清就是大家所想的恋人关系。” 大厅里如同被投下一枚重磅炸弹,虽然时尚圈内的同志不少,但敢于在全世界面前出柜的却没几个。周子诚平时作风十分低调,此刻却大相径庭,毫不隐瞒的公开自己的爱人是同性别的事实,让众人惊叹又佩服。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周先生,听说您的上一个爱人是您公司下面的设计师,苏先生也同样是您的首席设计师,您是不是对您旗下的设计师有特殊的偏爱呢?” 这问题问得太尖锐,敏感的人都能嗅出这其中的讽刺意味。周子诚却不为所动,脸上看不出半点不悦的迹象。苏清也明显感觉到来自周围四面八方的压力。他只是暗暗屏气,集中精神等待周子诚将要说出的话。 周子诚盯着那个记者,不疾不徐地说道:“我爱叶时予,我也爱苏清。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说呢?” 那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只好讪讪的坐下。 电视机前有人忽然捏瘪了手里的饮料瓶,狠狠地往墙上砸去。 “去死吧!”他扑进身边人的怀里,咬牙切齿地低吼:“我想要他们死!两人都要死!!!” 高大的男人把他抱紧,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亲吻着他的头顶。“你会如愿的,亲爱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做到。” 男人的眼中浮现出冰冷的杀意,如果叶时予在这里的话,他会十分熟悉这个眼神,因为那和他当年看到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67. 记者招待会结束之后,两人的手机都要被打爆了。 林想在电话里一个劲称赞周子诚真够男人,这种不要脸的话平时关起门在家里说说就得了,他居然大大方方的向全世界宣告,恨不得让所有的男人都知道你是他的人,这种占有欲真是太可怕了啧啧啧…… 还没说完周子诚就夺过电话掐断了随手扔到一边,把苏清揽进自己怀里,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轻抚他的侧脸,目光在他的嘴唇处流连:“宝宝一晚上没理我了。” 苏清笑了:“才打了几个电话而已。再说还不都是因为你。” 周子诚低头一下一下地啄着苏清软嫩的唇瓣,间或吮吸一番,仿佛在品尝着美味佳肴一样。声音沙哑而醇厚:“再不表明你是我的,就会有很多人要来把你抢走了。” 苏清心底一软,这个霸道的男人,就算外表再怎么强硬,始终有一丝不安全感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伸手抱住周子诚,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不会的,我永远都是你的。” 周子诚顺势把他压倒,手指在他身上各处游走,熟练地撩拨他的敏感地带,房间里很快就响起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甜腻的呻吟声。 ITI集团终于迈出了国际化的第一步,为了开拓纽约的市场,周子诚接下来都会忙得不可开交,苏清却算是真正空闲下来,每天不是窝在家里看书就是偶尔出去看场秀展,听场百老汇歌剧。 这天周子诚刚下班走到地下停车场,正要上车,后腰忽然被一个圆柱形的冷冰冰的硬物抵住。 “别动,如果你想活着见你的小情人的话。” 周子诚浑身一僵,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慢慢地转过身,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男人的脸大部分藏在阴影里,他穿着一身黑色,右手稳稳地握着一支手枪。 周子诚不由得惊讶地叫出来:“托马斯维恩?” 维恩冷笑着说:“小少爷居然还记得我这条狗,真是荣幸。” 周子诚眯起双眼,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竟然还在纽约?还有,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维恩细长的双眸滑过蛇一样的狡黠,嘴角的肌肉抖动了一下,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那帮条子是找不到我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递给周子诚,后者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是苏清昏迷倒地不醒的照片。周子诚的脸色立刻全变了。 他的枪牢牢地对准周子诚的胸口:“乖乖地跟我走吧,小少爷。如果你合作的话,我会大发慈悲地把你小情人还给你的。” 周子诚绷紧下巴,握紧双拳,忍不住开口:“你把苏清怎么样了?如果你敢动他的话……” 维恩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他一眼:“你得感谢是我出手。如果是我家心肝的话,你那小情人的尸体恐怕早就被他撕碎了吧哈哈哈……” 周子诚听到苏清暂时没事,心底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头:“你家心肝是谁?为什么他那么恨苏清?” 维恩听了这话脸色忽然转阴,猛地发力一拳打在周子诚肚子上,看着对方痛苦的弯下腰脸上才露出爽快的表情。“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那东西在你手里,我早就该一枪杀了你!这样宝贝儿就不会伤心了……我们也会很幸福的……” 周子诚慢慢撑起身体,他虽然有很多疑惑,但眼前的人显然不是解答的好对象。维恩已经陷入一种类似狂乱的状态,似乎在他的眼前出现了种种幻象,他脸上的表情忽喜忽悲,周子诚担心着苏清的下落,没敢轻易出手。 幸好这种状态只维持了大约一分钟,维恩就迅速清醒过来,用拿枪的手挥了挥:“上车吧,小少爷。” 周子诚只得上了副驾驶位,维恩坐进车子发动,黑色的福特一路往郊区驶去。 纽约的天空阴沉沉的,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苏清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他动了动身体,发现双手被人绑在身后动弹不得,腿也被绑住了。 好半天眼睛才适应了黑暗,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老旧的屋子里,房间十分空旷,墙壁斑驳发霉,空气里散发出呛人的味道。苏清猜测这里可能是某个废弃工厂。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昏迷前发生的事,他正走在纽约中央公园里,想穿过公园到59大街去,下一秒似乎就到了这里……他想起来了,昏迷之前似乎有人撞了他一下,皮肤还有些刺痛。 看样子他被绑架了。苏清尽量靠墙角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他的手机里装有GPS,如果绑架的人把他手机放在附近的话,周子诚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可是绑架的人是谁? 苏清觉得自己似乎没得罪什么人,他事业正处在上升期,正在竭力与圈内各界保持良好关系。即使是因为他的成就引起一些人的嫉妒,但苏清相信没人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难道是冲着周子诚来的?苏清一惊,ITI现在势头正强劲,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要残酷得多,何况周子诚还有个涉足黑道的外公,这里又正好是纽约黑手党的地盘……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远远地传来刹车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子诚哥!”苏清一看到走进来的人时大大地松了口气。可是下一秒他看到周子诚身后的人的时候眼里就涌起震惊、恐惧、愤怒等神色,让他黑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更加明亮。 托马斯维恩!就是他杀了自己! “小清!”周子诚快步小跑到苏清跟前,顾不上后面的维恩,把人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苏清没事才把人紧紧搂住。“别怕,我在这里。没事了。” “嗯。”苏清被周子诚温热的胸膛环绕着,熟悉的味道驱散了他内心的不安和惊恐,他紧紧地靠在他怀里,“子诚哥,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啊,真感人。”一旁冷眼盯着他们的维恩哼了一声。 周子诚回头望着他直接问:“你想要什么?” “你手里那份账本,小少爷。”维恩很干脆:“把账本给我,我就放你们走。从此我们各奔一方,永不相见。” 周子诚明白了,账本里有维恩犯罪的直接证据,难怪他要冒险绑架苏清。只要他拿到账本并且销毁证据,这样就算警察捉到他也无法定他的罪。 那本账本他早就交给了唐震云,不过维恩是不会知道的。周子诚慢慢地说道:“你这么做外公知道吗?” 维恩爆发出一阵冷笑:“那老头子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还管得了我吗?!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很久了,要不是Simon那家伙动作比我快一点,我早就把他给杀了。到时候连整个帮派都是我的,可惜……” 他低头叹了口气,又抬起头来,目光满是狠戾。“把东西交给我,我就让你们活着走出去。” 周子诚知道唐震云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他只要再拖延一点时间就好。他故意慢吞吞地说:“可以,反正那东西在我手里没什么用处。我早就想甩掉了。不过账本不在我身边。” 维恩咧嘴一笑,嘲讽地说:“你在花旗银行的地下金库里有个保险箱对不对?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东西就在那里。” 周子诚看起来很意外:“你怎么知道?” 维恩又狂笑了一阵,声音干巴巴的,倒像是嘶吼:“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小少爷。在你那个外公手下我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我说过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干掉那个老畜生!” 他的脸孔扭曲,握枪的手却依然很稳:“小少爷,是你亲自去取来给我,还是我们一起走一趟?” 周子诚立刻说道:“我们跟你走。” 话音才落,三人就听到外面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几人都是一惊。如果是唐震云的人应该不会这么不小心,可是两人一路过来并没有惊动警察,来的究竟是谁? “TOM!”唐司齐大叫着冲进来:“他在哪里?我要杀了他!!” 维恩一惊,手却没动。他扭头望着唐司齐,语气温柔地问道:“亲爱的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过只要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就好了吗?” 苏清楞住了,唐司齐不是应该在精神病医院里吗?怎么会来到这里?还有他和托马斯维恩究竟是什么关系?两人看起来竟十分的亲密…… 唐司齐不理会维恩在说什么,他一下就看到周子诚紧紧护在怀里的苏清,眼神冷得如同冰刀,一刀一刀地刮在苏清脸上和身上。 “贱人,就是你夺走了我的子诚哥!”他忽然用中文吼道,漂亮的面容此刻却扭曲而狰狞。“先是那个叶时予,现在又是你!周子诚是我的……是我的!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他双目充血发红,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相信现在苏清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 唐司齐心里的恨意如同滔天巨浪,他本来是那么的引人注目,从小就有数不清的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追求他,年纪轻轻就被称为天才,鬼才,前途无量,春风得意。可是先是一个叶时予,后面又来了苏清,这些人都拦在他前面,不但夺走了应该属于他的地位、天才的称号,还把一直以来只看着他,只爱着他的周子诚也夺走了!!简直不可饶恕!!! 维恩心说不妙,小心翼翼地往唐司齐那边靠拢,一边说:“宝贝儿,冷静一点。很快我们就和他们没关系了,我会带你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和你,相信我。”他的手在别人都看不到的死角悄悄伸进衣袋里拿出一管针剂。 唐司齐忽然一把夺过维恩手里的枪,瞄准了坐在地上的两人,他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狂笑声:“去死吧!” “不!!!” 枪声久久的回荡在空旷的工厂上空,惊起了一群黑色的乌鸦。 68. “住手!”周子诚怒吼。 唐司齐因为太过亢奋,手里的枪不小心走了火,幸好子弹打偏了,没有人受伤。只是虚惊一场。 维恩趁他发呆的时候抢回手枪,怒道:“你在干什么?!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唐司齐丝毫不理会维恩,他脸色茫然,双目失焦,狂乱的眼神在扫过周子诚时才忽然平静了一下下。 “子诚哥?”他试着叫了一声。 周子诚没答应,任谁都能看出来,唐司齐已经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他在心底焦急地大骂唐震云办事效率太慢,拖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搞定。 “子诚哥,真的是你!”唐司齐眼睛一亮,他热切地望着周子诚,滔滔不绝地说道,“子诚哥,我是小齐啊,是你的小齐。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就像从前你爱我那样,我们可以……” “你错了,我以前根本就不爱你。”周子诚冷冷地说道。“那根本就不是爱。” 曾经,他以为这世界上越是难以得到的最后得到之后才越是珍贵。他追求唐司齐,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他,而是因为唐司齐总是对他不屑一顾。他总是抛给他一个勾人的眼神,洒下鱼饵,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得到他的时候,却又被他一把推开。他和他都乐此不疲地享受着这种追求和拒绝的暧昧感觉。 他和唐司齐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在某些方面的性格很相似,加上他对唐司齐又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这让周子诚误以为自己对唐司齐就是爱,可是直到他遇到叶时予之后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 回想起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周子诚的脸色又冷了一层。他正要开口,忽然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悄悄地抚上自己的手背。 周子诚低下头,看到苏清正靠在他怀里,眼睛仿佛天上的星辰般闪亮,正冲着他温柔地微笑。他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反手抓住苏清的手掌,两人的手指牢牢交握在一起。 唐司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俩,表情似哭又像在笑。他忽然崩溃地大叫:“我要杀了你!我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我杀了一个叶时予,也能再杀你一个!!谁也不能抢走属于我的东西!!!维恩!给我杀了他们!!!” 维恩用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的眼神看着癫狂的唐司齐,温柔地说:“好吧亲爱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只好照办了。” 苏清听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他望着面对他的黑洞洞的枪口,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感觉。大概是因为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所以死也变得不是那么可怕了。 只是心底仍有一丝遗憾和不甘,他和周子诚在一起的日子太短了,太少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把这段时间拉长一点…… 枪声再次响起,倒下的却是维恩。 “不!!!”这次轮到唐司齐尖叫起来,在他的眼中维恩高大的身躯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那样缓慢倒在地上,他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维恩!!”唐司齐扑到他身上。“别离开我!亲爱的!求你了!!别走!!!” “宝贝儿……”维恩一向除了嗜血和阴冷的眼里终于有了点别的东西,他吃力地抬起手,抚摸过唐司齐瘦削的脸庞,温柔地说道,“对不起……不能带你走了……” “NO!!!”唐司齐崩溃地坐在地上,泣不成声。“你们都骗了我!骗子!!!明明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你和他们一样都是骗子!!!我恨你!!!”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我恨你”这句话,可惜维恩再也不会听到了。 不知何时外面走进来许多人,黑压压的一片,把整座工厂团团围住。周子诚一见到他们就舒了口气,扶着苏清慢慢站起来。 一个留着平头的中国人走上来把绑着苏清手脚的绳子割断了,然后冲周子诚恭敬地点了点头:“小少爷。” 周子诚皱起眉问他:“唐震云呢?” “老板在外面的车里。请这边走。” 周子诚二话不说,搂着苏清就往外走去,看也不看跪坐在维恩尸体旁边的唐司齐一眼。 苏清回头最后看了唐司齐一眼,那个曾经被称为时装界最闪亮的新星就这么永远的陨落了。他太骄傲,太自负,眼里只看得到自己,最终也毁了他自己。 明明危机已经解除,但是周子诚看起来还是一副恨不得要吃人的表情,他一路上都一言不发,黑着脸走出工厂,看到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的加长凯迪拉克,径直走过去。 “‘表弟’,你看起来没事了嘛,这位就是‘弟媳’了吧?你好,我叫唐震云。”唐震云笑着看了看周子诚,又转头对苏清说道。 苏清悄悄打了个冷战,如果他是第一次见到唐震云的话也许会被他这副样子骗到,可惜他以前已经见识过这位黑手党新人教父的厉害了。 他正要感谢人家救了他们,就被周子诚打断了。 “为什么来的这么慢?你知不知道我们差一点就被打死了?”周子诚质问唐震云。脸上的阴沉几乎可以滴下来。 唐震云不慌不忙地告诉司机可以走了,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总要让观众看明白剧情才能结束吧?” 苏清一愣,什么剧情? 周子诚哼了一声:“我现在觉得当初找你合作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唐震云摊开双手:“你后悔也没用了,亲爱的‘表弟’,再说你们今天也没什么损失。顶多弟媳被惊吓了那么一下。这样好了,我做东,请你们吃饭,压压惊。” “不用了,直接送我们回家就好。”周子诚毫不客气地拒绝掉他的邀请。 唐震云耸耸肩膀,似乎早就料到周子诚会这样。他转向苏清,用一副惋惜的口吻说:“那真是太可惜了,‘弟媳’。改天再来拜访你们吧。” 周子诚偏过头对苏清说:“别理他。宝宝没事就好。困了的话就睡一觉,这边离家里还有一段路程。” 苏清很想说他不累,他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抵不过渐渐涌上来的困意,最后还是靠在周子诚肩膀上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车子停下来了,苏清一下就清醒过来。“到家了?” 周子诚亲了亲他:“到了,我们下去吧。” 苏清点点头,周子诚连再见也不跟唐震云说,就这么搂着人下了车走进院子里。苏清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人家救了我们,怎么你好像一脸欠你钱的样子。” 周子诚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脸色又缓和下来,对他说:“宝宝吓坏了吧?是我不好,没考虑周全。” 苏清憋了一晚上的疑问终于有机会问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周子诚叹了口气,正好佣人把菜端出来摆在桌上,他拉着苏清坐下来。“吃点东西,我慢慢告诉你。” 苏清是上午被人绑走的,折腾了一天一滴水一粒米也没进,他又渴又饿,只好一边喝着周子诚亲手喂的汤一边听他说话。 原来之前周子诚就和唐震云一起设了个局,目的正是为了引托马斯维恩这条会咬人的毒蛇出洞。唐震云告诉周子诚,维恩自从发觉黑手党内部要变天之后就开始寻找退路。他为老教父干的事情太多,手里有不少人的把柄,因此仇家也很多。唐震云估计他很可能也想得到账本,一来那里面有他犯罪的证据,二来如果他手里有了这个相当于一张免死符。周子诚因此故意放出账本在他手里的消息,引他上钩。 可是这一消息都放出去好几个月了维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正当周子诚打算放弃这条线另想办法的时候,唐震云却传来一个消息:唐司齐被人从医院里悄悄接走了,接他的人竟然是维恩。 周子诚继续说道:“维恩喜欢唐司齐已经很久了。过去唐司齐曾经利用这一点借他的手杀了你,唐司齐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他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绝对不可能接受维恩。” 苏清点头,想起唐司齐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他永远都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自我感觉良好到爆表的程度。 “那,唐司齐他是真的疯了吧?” 周子诚点头:“可是维恩不在乎。他也是个疯子,听说他以前在家族里的绰号叫‘疯狗’,想不到这人还有这么痴情的一面。本来唐震云在我们周围都布置了不少人,但跟着我的人少一点,这样正是为了方便维恩直接冲我下手。没想到他还是能突破他们的包围绑架了宝宝。” 周子诚握着碗的手微微发抖:“幸好维恩这个人虽然干尽坏事,但是却有一点,就是不喜欢虐杀无辜。不过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如果宝宝有什么事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苏清伸出手把他手里的碗接过来放下,然后用力握紧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也一样。幸好你没出什么事,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周子诚长长地出了口气:“不会再有了。”他忽然换了种语气讨好地说:“宝宝去洗个澡好不好?今天让你受惊了,晚上老公帮你按摩按摩压压惊。” 苏清脸一红,上一秒两人还在讨论严肃的话题,这个人怎么说变就变……他松开手站起身:“不要。”朝楼上走去。 周子诚哪里会听,起身跟上去,最后两人还是一起洗了澡,苏清被他“按摩”得全身发红,连每一跟手指都软得没有力气抬起来。 躺在床上,周子诚一面亲吻着苏清光滑的肩膀一面说:“宝宝,明天陪我一起去看看外公好不好?” 苏清好不容易喘匀气,问他:“你外公怎么了?” “外公被唐震云软禁在家里。怎么说他也是养大我的人,我想带你去见见他。” 苏清对这位黑手党老教父没多少兴趣,不过听周子诚这么说他就点点头:“好。” 69. 外公住的地方比较远,周子诚和苏清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就出发。车子穿过市区往郊外驶去,直到中午才开到一片庄园外面。 苏清昨晚被周子诚折腾了大半夜,早上坐车的时候一直昏昏沉沉,直到周子诚在他耳边低低地说:“到了。”才慢慢清醒了。 他揉揉眼睛坐直身体往外看,十月的纽约已经是一片深秋的萧瑟,这里却种着许多枫树和梧桐树,红的黄的连成一片,色彩艳丽缤纷,树叶间隐隐约约露出红色屋顶的一角,宛若仙境。 车子一路驶进庄园,沿途十分安静,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周子诚说:“这是我小时候和外公外婆一起住的房子,后来外婆死了,外公就搬到长岛那边的别墅,现在又搬回来了。” 苏清顿时就来了兴趣,他在心底里一直惋惜不能和周子诚一块儿长大,错过了少年那时最美好的时光。现在有机会可以窥探一下周子诚小时候的事,他简直有些跃跃欲试。 周子诚知道他在想什么,凑近他耳边悄悄说:“先陪我去看外公,一会儿你想看什么我都带你去好不好?” 苏清点头:“这里的风景真美。” 周子诚笑了笑:“这里是外公为了讨我外婆欢心特意建成这个样子的,从房子的装饰到花园的植物一切都按照西西里的布置来。” 昨夜这里似乎下了场雨,苏清走下车子,闻着空气里雨后清爽略夹杂着点湿气的味道,感觉一路的困乏都被洗涤而空了。 周子诚牵着他的手往房子走去:“小心路滑。” 迎面走出来一个身着套装看上去像是管家一样的老人。他走到俩人面前,朝周子诚鞠了个躬:“少爷来了。” 周子诚给苏清介绍道:“这位是管家比伯,他跟着外公大半辈子,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苏清笑着朝老人家问好,比伯却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老爷此时在书房,我带二位过去。” 说完转身走在前面,看也不看苏清一眼。 周子诚有些尴尬地望了望苏清,没想到他丝毫不介意,仍然微笑着任由他牵着手,周子诚的心忽然也平静下来,两人手挽着手一起走进书房。 书房除了一面落地窗外,其余三面都是高高的书架,其中一面墙前面还放着一架梯子。落地窗的对面是一张古典大书桌,真皮靠背椅子里坐着一位老人,头发大部分已经白了,脸上皱纹尽现,虽然上了年纪但却依旧十分威严。 周子诚笑着同老人打招呼:“外公,我们来了。” 外公抬起眼,看着两人身后的人:“你先出去吧。” “是。”比伯恭敬地鞠躬然后退出书房,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外公这才看向周子诚,皱起眉头说:“你一个人来就算了,还带个外人来看我是什么意思?来看看昔日的黑道教父如今是怎么像条老狗一样被人关在笼子里吗?” 周子诚不满地皱起眉头沉声说道:“外公,小清不是外人,他是我的爱人。我带他来只想告诉你这一点,你想得太多了。” 外公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脸去望着窗外,不理两人。 苏清看得出老爷子有话想对外孙说,只是碍于旁人在场不好开口,他体贴地低声说:“我先出去,你们好好聊一聊。” 周子诚握紧他的手:“别走。外公就是那样,你不用理他。” 苏清笑了,眼底闪过几分调皮:“我知道,没关系。我只是觉得这里空气不好出去透透气,可以吗?” 他难得向周子诚撒娇一回,周子诚实在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苏清。只好亲了亲他的脸颊,柔声说:“那你就在外面转一转,不许走远,等我去找你。” “嗯。”苏清乖乖地点头出去了,留下安静的空间给俩人。 “外公,人都走了,您到底想说什么?”周子诚等到苏清把门关上,才沉下脸回头不耐烦地问。 外公一听他这话更是火大,回过头瞪着眼吼道:“怎么?我跟我外孙说话还要看人脸色?” 周子诚把火气压了回去,慢慢的开口:“外公,我今天来看您,就是想告诉您一句话,不管您喜不喜欢苏清,我这辈子就他一个,如果您还有本事还能把他弄死的话,那您也顺带把我弄死好了。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什么都不怕了。” 这话说得让外公立马从椅子里跳起来大骂:“你这个混小子说的什么话!当年你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这才没多久,你又带了一个在我跟前信誓旦旦的发誓!你想气死我吗?” “……”周子诚很想告诉外公叶时予和苏清就是同一个人,可惜他不能,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给咽下去了,只是阴着一张脸站着,一声不吭。 “我说错了吗?你之前还爱那个姓叶的爱得要死,现在就换了另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外公仍是怒气冲冲。 周子诚这下脸色全黑了,他一字一句说道:“外公,那时候您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外公有些疑惑,但很快他便明白周子诚想问的是什么,脸色一变。 “您明明知道家族里的一切大大小小的事务,但您却故意视而不见。”周子诚上前一步,有些激动。“虽然您是我的亲人,但是我对这一件事,永远都不能原谅。” “你!!”外公暴怒地瞪着周子诚,一时间老教父年轻时候的威严仿佛又回来了,就像一只年老的狮子,随时要扑上来。周子诚毫不示弱地迎着他的目光盯回去,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外公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忽然一下子没了力气,颓然倒在椅子里,冲着周子诚摆摆手:“你走吧,都走吧。以后都别来了,我看着心烦。” 周子诚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外公,其实我觉得您现在这样挺好的。如果外婆还在的话,她也不愿意看到您有一天横死在街头。” 外公没搭理他,眉间拧成了深深的“川”字。周子诚仔细地看了看他,外公真的老了,印象中总是冷着一张脸刻板严肃的人如今上面全是皱纹,有的地方还出现了老人斑。权力的争夺是家族中必然会出现的一场斗争,而老人永远都会让位于更年轻的后辈,虽然残酷,但却是他们铁的法则。 周子诚默默地走上前,把掉在一旁的毛毯捡起来给外公仔细地披上,一边说道:“外公,我回去了。有机会我们还会过来看您的。” 说完他直起身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外公等他离开之后慢慢地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睛里有些湿意。他转头朝窗户外面望去,看见自己的外孙穿过草坪朝那个俊美的年轻人快步奔去,两个人的身体挨得紧紧的,就像生长在一起的一棵植物那样。 他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周子诚小时候,他带着外孙在这座房子外面的花园里玩耍,小孩子迈着两条胖乎乎的短腿奔向他的画面。周子诚小时候长得很像他妈妈,他每次看到他就禁不住想起自己唯一的女儿,想到女儿他就会忍不住憎恨把他女儿夺走的那个男人。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忙着自己的事业,他女儿也不会这么早就死去…… 于是他决定把周子诚接过来,他要亲手抚养自己的外孙,等他长大了,把自己的事业亲自交到他手里。他就这么一厢情愿地把自己的愿望强加于这个孩子的头上,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孩子是否愿意。 周子诚和他决裂的那一天,他多年没有复发的老毛病还是忍不住复发了。比伯想瞒着他出门把周子诚接回来,他却把人拦住了。当时他想,让孩子出去闯闯也好,等他长大了一点,也许就会明白自己的苦心了。 可没想到这孩子真的一去就不回头,期间他其实也有暗中派人偷偷观察着自己的外孙,不间断地获得他的消息,直到他为了一个男人自杀未遂的消息传回来,让他一下就摔碎了一个上好的明青花茶碗。 那一年对家里的每个人来说都分外煎熬。妻子每天看到周子诚行尸走肉般的样子就忍不住掉眼泪,他心里也是痛的,但与此同时,在心底阴暗的角落,竟然隐约有些高兴。 叶时予的死把周子诚最后的一点青涩也带走了。他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完美地成长为他所希望的那种人,强大,冷静自持,不动声色,胸有成竹。他越来越长成了自己所希望的接班人,但他却能感觉到,两个人的心也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状态了。 周子诚回到中国处理他一手开创的事业,不断有相关的报道传到纽约,纷纷赞扬着这位中国服装集团的新掌门人性格沉稳可靠,手段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决策干脆利落,说话掷地有声,行事果断坚决。他本以为周子诚终于摆脱了那些负面的状态,毕竟男人嘛,还是要以事业为重,有了事业还愁没有爱情吗? 谁知这时,手里的情报频繁多了“苏清”这么一个人出现,手下说,周子诚对他甚至比当年对叶时予还要好上百倍。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个苏清真的有什么魔力,让他那个傻外孙从死去的人的阴影下走了出来。甚至为了他,不惜和唐震云这个野心家合作,把自己亲手交给他保管的东西拱手让了出去。这个男人,真的不简单。 外公望着两人在花园里渐渐远去的背影,默默思考着。比伯不知何时走进书房,站在他身后,也没出声,陪着他一起望着远方出神。 “日子还长着呢,您不用担心。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路也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半天之后比伯忽然说了句话。 外公缓缓地点了点头。窗外的两个身影越来越小,终于再也看不到。 70. 周子诚走到苏清身后,轻轻拥住他。“让宝宝久等了。我们走吧。” 苏清回头:“和你外公说完啦?” “嗯。”周子诚点点头。“想去看什么地方?我带你去。” 苏清歪着头想了想:“我肚子好像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好。”周子诚握着他的手,两人慢慢朝餐厅走去。一路踏着泛黄掉落的叶子,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 “这里真美。” 周子诚把黏在苏清脸颊的碎发轻轻拨开:“喜欢的话回去我们也种。” “不用,我觉得我现在住的地方绿化就挺好的。” 周子诚故意苦着脸说:“那宝宝不愿意跟我搬到丁香庄园去吗?” 苏清白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啊?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谁说的?你是我老婆!”周子诚立马反驳。 “我又没答应嫁给你!”苏清不甘示弱地回嘴。 周子诚眼睛转了转忽然笑了,贴在苏清耳边说:“那我就嫁给宝宝好了,反正我不介意。” “……流氓。”苏清被这人的没脸没皮给打败了,脸红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两人腻腻歪歪地走了一路,吃过了饭,跟管家比伯告别就回家了。 俩人在纽约一直待到11月下旬才回国,苏清先去看了母亲。林秀芬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能靠拐杖自己上下楼梯,不过苏清舍不得让她累着,吩咐刘芸多看着她。小姑娘在林秀芬的大学里报了个成人班,一边上课一边照顾林老师,工作学习两不误。 这一年的圣诞节,苏清收到了一份对他来说极其重要的礼物。 米兰时装周终于发出邀请,他将作为第二位华人本土设计师登上米兰的T台。拿到邀请函的时候苏清的手微微抖动,别人看来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连最顶级的巴黎高级定制都占了一席之地的苏清,区区一个米兰秀展还会让他激动成这样? 周子诚从他手中抽出邀请函放在一旁,把他抱进怀里。“让那些走了眼的意大利佬看看我们家心肝的厉害。” 苏清笑了,把他的脸扳正,问他:“前不久那几个爆出受贿丑闻的意大利时装工业协会成员是不是你搞的鬼?” 周子诚恨恨地说道:“本来就是他们罪有应得。当年既然敢做,就应该料到早晚有一天会被人知道。” 苏清微叹一声,抬起头贴上他的唇。他想起很久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你的负担将变成礼物,你受的苦将照亮你的路。” 是他种下了种子,并且给这颗种子浇水施肥除虫,他用他的心血和真情做养料滋养,使得这颗爱的种子发芽开花,而最终结出的果实又反哺了他。 苏清觉得这是世界上再快乐没有的事情了。 元旦的时候两人搬进了丁香庄园,还把母亲接过来庆祝了一番。可惜好景不长,2月正是各大时装周的时间,两人不得不在世界各地巡回飞行,罗宋在头等舱上向苏清哭着抱怨自己累得跟狗一样,每天只能睡三小时,黑眼圈比国宝还浓,不用化妆就可以直接参加GUCCI的走秀了。苏清只是像抚摸小狗一样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许诺等过了这一阵,给大家集体放大假,让大家好好出去旅游一番。 罗宋后来才知道苏清这么做的意思,原来他和周子诚俩人跑去荷兰结婚了。 全世界和时尚八卦沾边的记者都卯足了劲,连直升飞机都动用了,想着偷拍到一丁点关于两人婚礼的场面。可是没想到这两位在商界和时尚界正红得发紫的人结婚却如此朴素。没有想象中的大场面,有的只是双方的家人和要好的朋友,在荷兰的一个小教堂里,找了个当地的神父主持完仪式,亲朋好友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就散了。 如果非要说这场婚礼有什么爆点的话,那就是纽约新任黑手党的教父居然出现在婚礼上,看起来和新人的交情还挺好的样子。唐震云笑呵呵地对苏清说:“买了间纽约第五大道上的铺面送给‘弟媳’,算是上次的赔礼和结婚礼物。” 周子诚不满地拽过苏清说:“不敢麻烦您这么大的面子,我本来还打算等结完了婚再带我老婆亲自去挑一间的。” 苏清不理会身边这个小气的男人,对唐震云笑着说:“谢谢。” 这场婚礼被媒体热热闹闹地炒作了一阵之后终于停歇了,只是从此时装界刮起的“中国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本土设计师开始层出不穷地走上世界性的时装舞台,给老外们带来积淀了几千年的古典文化和现代文明相融合的东方潮流,让世界对这个神秘的国家更多了几分缤纷的侧目。 一年后,纽约,柯达剧院。 一年一度的奥斯卡颁奖典礼正在举行,今年的最佳导演、最佳影片纷纷落入一部此前广受好评的宫廷大戏《绝代艳后》,当主持人念出“最佳服装造型奖”的名字时,台下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清脚下像踩着云朵,晕乎乎地上了台,晕乎乎地接过小金人,晕乎乎地捧在手里,晕乎乎地站在话筒前,一时竟忘了该说什么。 他两眼在台下扫来扫去,忽然看到一双黑色的深眸正含笑望着他,忽然心就静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开口:“感谢奥斯卡给了我这个机会,能让我站在这个台上感谢一些人。首先感谢我的团队,是他们的辛勤和不辞劳苦的工作,才能让我设计的服装从纸上的画画变成现实。还要感谢导演以及剧组对我们团队的大力支持和理解,这是一个很棒的故事,我很荣幸能够参与到这次的创作。还有女主角菲拉,您真是一个很棒的演员,我想不到您能够把我的裙子穿得如此的古典而又隆重……最后我还想感谢一个人,” 苏清停了一会儿,和台下的周子诚遥遥相望,嘴角露出笑容。“他不仅是我的家人更是我的爱人,正是他对我的关心鼓励和支持,我才能有今天。我很想对他说,谢谢你,还有,我爱你。” 周子诚和其他人一样鼓起掌来,心里的暖意久久不散。望着那个身着黑色礼服正一步步走近他的身影,脸上露出和苏清一模一样的笑意。 未来的时光还有那么长,幸好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能够一直陪伴,周子诚想,这真是再满足不过的事情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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