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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这样跟他讲,他真的明白么?”傅临升走后,傅临裕推开隔间的门走出来。 傅立点了一支雪茄,靠在沙发椅上,“他没你想的那么笨。” 傅临裕嘲讽地勾起唇,“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能有什么本事。您这么跟他讲,说不定他真等着您帮他去对付二叔的亲生儿子。” “这就是你不如他的地方。”傅立淡淡道,他看了眼满脸不服的傅临裕,“成大事者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忍’字,我才刚说了你几句,你就露出这样的表情?还说把傅氏交给你,我哪里能够放心。” “那是在您面前。”傅临裕反驳,“我对着您怎么可能还去装模作样。” 这句讨好的话显然很合傅立的心思,他脸上多了些笑,轻哼了一声,“你好好做事,多锻炼几年傅氏迟早都是你的。” “我明白。”傅临裕点头,又出声问,“老爷子真的找到了二叔的亲生儿子吗?都不见了快二十年了,二叔身前找了那么久都没消息,他一死,老爷子就找到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傅立抽着雪茄,把烫好的茶倒进杯子里,“老爷子说找到了就是找到了,他就算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也不会白认一个孙子回来分家产。” 傅临裕冷哼一声,“傅临升不也是领养的。” “至少他有价值。”傅立眯着眼睛,一只手轻抚着青花瓷杯,“不算其他的,就他身上的两份研究专利也够傅氏吃十年了。” “那两份专利会这么值钱?难怪他怎么都不肯放手了。”傅临裕恍然大悟。 “恐怕也不只是这样。”傅立的手指一下下地捋着茶杯的盖子,“那毕竟是他亲生父亲的东西。傅临升不肯把东西拿出来肯定是文轩交代过他什么。连老二在世的时候都没有逼过他,想想也就知道了。” 傅临裕脸上多了两分嘲讽和厌恶,“二伯当年会收养他不就是因为他是文轩的儿子吗?没办法跟老子在一起,说不定就拿儿子来填……补……”杯盖擦着傅临裕的脸砸到背后的墙上,水滴溅到他的脸上,杯盖‘刺啦’一声碎了。 傅临裕被吓了一跳,愕然地看着傅立。 “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诋毁文轩的话。” “爸!”傅临裕叫了一声,多少有些委屈,对着傅立严厉的眼神又不得不强压下去,“我知道了。” 傅临裕不死心,又接着问:“文轩当年到底是弄出了什么?这么多年了,那些技术还有用?” 傅立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当年你三叔和文轩一起研究基因再生的课题,他们当时的技术已经比其他人至少领先了二十年,那技术拿出来能震惊世界,就算放在现在也绝对不会过时。当年,整个研究耗费了他们无数的心血,文轩那时候简直把实验室当成自己的家,一天到晚都泡在里面。”傅立说起文轩时语气十分复杂,怀念中又带着几许无奈。 “那实验结果呢?”傅临裕问。 “被文轩销毁了。” “为什么?那东西不是很值钱吗?为什么要把它销毁?”傅临裕简直没办法理解他们是怎么想的。 “这就要问你的好二叔了。”傅立眯着眼,冷笑道:“文轩他们的研究很值钱,非常值钱,就是因为值钱,所以前期的投入才会异常巨大。当年傅家没落,老二还在读书,要不是为了支持文轩的实验,他也不会辍学回来经商,但实验哪里是三两年能弄出结果的,那几年除了维持傅家之外,老二还要填补文轩和你三叔在研究上的资金漏洞,在实验进行到关键阶段的时候,傅家却恰好出了事,为了让他们的研究能够继续下去,让他的情人和弟弟能不被打扰地完成梦想,他选择了联姻。” 傅立的语气里满是冷嘲,他轻吐着烟雾,回忆着往昔。 “你二叔这个人就是这么讨厌,自以为是为了别人好,实际上根本没人会感激他,他因为这个后悔了一辈子,哈哈哈,他后悔了一辈子。” 傅临裕知道傅立每次提到他二叔的时候情绪上都会有些不对劲,对傅立的样子也不觉得奇怪,他皱起眉问,“后来文轩知道了?” “当然,他和你三叔一起完成了实验,他那时候那么高兴,兴高采烈地跑到家里来找他,却被告知你二叔已经跟罗家的疯女人结婚了。文轩受了很大的打击,几天的时间,他几乎瘦得让人认不出来。”傅立的手紧紧地握着茶杯,他的眼里露出愤恨,“文轩说,因为这份研究让他失去了你二叔,他宁愿从来就没做过这个东西,他宁愿要你二叔一直跟他在一起,也不想你二叔为了成全他毁了自己的一生。” 傅临裕大惊,“然后他就毁掉了那份研究?” “是,他毁了研究,而且你三叔居然也同意,真是太可笑了,既然已经做出来了,所谓的牺牲也已经‘牺牲’了,为什么要毁掉?文轩是个傻瓜,他以为老二结婚是为了让他能把实验完成,其实,就算没有他老二总有一天也会结婚的,难道还跟一个男人一辈子不成?” “之后他就走了?” “对。”傅立点了点头,“他走了,八年之后,他的儿子被你二叔找到了。” “就是傅临升?” “没错。文轩走的那几年过得很不好,他没做医学方面的事情,一个人打零工养儿子。等你二叔找到傅临升的时候,文轩已经得病死了。他死前只留了一样东西给傅临升,就是那两份专利,原来他当年还是留了后手。”傅立把雪茄灭了,头枕靠在椅子上。 “当时二叔的孩子生死不明,傅临升又是文轩的儿子,所以他就干脆收养了傅临升?” “嗯,没了情人,能把情人的儿子养大也不错,不是吗?”傅立居然笑了起来。“傅立想得倒是好,可现在他的亲生儿子要被找回来了,他留下的遗产不知道能便宜谁?” 傅临裕打量着他的表情,“您……的意思呢?” 傅立淡淡看了他一眼,“老二的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宴会散场之后,王逸鸣开车回了家,这一次,屋子里的灯居然是亮着的。他打开门,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脱下了西装外套,吴林从沙发上站起来,面对着他。 “你回来了?” 王逸鸣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应了一声,“你怎么会过来?” “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这里又能去哪里。”吴林的语气难得有几分无奈,他看着王逸鸣,“你消气了么?” 王逸鸣在换鞋,然后到洗手间洗手,等转身出来的时候,吴林已经泡好了茶。这是王逸鸣的习惯,回家之后,换衣服洗手然后喝茶,吴林到底跟他生活了好几年,对这些习惯已经了然于心,泡茶这种事情他更是驾轻就熟,甚至连入口的温度都是不烫不冷刚刚好的。 王逸鸣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抬头看着吴林,像是很久没见过他一眼细细地打量起来,半天才开口道:“这段日子你好像过得不错,也没见你瘦一点。” “难道我瘦了,难看了,消沉了,你才会觉得开心?”吴林的语气多了几分自嘲,他的脸色确实不大好,眼下也是一片阴影,看起来像是一直睡得不好。 王逸鸣喝了口茶,“我没这个意思。”他看着现在面前的这个吴林,没有巧言欢笑,没有刻意讨好,只是单纯地在他面前表达着情绪,似乎这样子的吴林才是他当初认识的喜欢的那一个。 吴林的声音很轻,“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关于照片的事情,对不起,骗了你,让你那么难堪。当年那些事情我一点也不想去回忆,更不想让你发现这样的我,所以我选择不说,你会生气会不高兴我都能理解。终归,是我做错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吴林似乎已经冷静下来,就算是提起照片的事情,情绪上的起伏也少了很多,唯独有两分苦楚隐隐约约地从他的话里露出来,让人看不分明,又能切实地感觉到。 王逸鸣垂下眼,那杯热茶在他手里渐渐失去了温度。 他突然问吴林,“你觉得我爱你吗?” 吴林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手放在膝盖上,坐姿如同一个小学生,他愣愣地看了王逸鸣半天才苦涩地开口,“你不爱我怎么会这么难过?你不爱我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表情。”他伸出手,想摸王逸鸣的脸,在即将触到他皮肤的刹那又缓缓收了回来。 王逸鸣却一把搂住他,把他整个人都拉进了怀里,他紧紧抱着吴林,“是,我是爱你的,当年我是爱上你才会跟你在一起。”王逸鸣的话说得异常坚定,他不仅在跟吴林说话,更是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吴林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张了张嘴,又轻轻垂下眼,在王逸鸣怀里埋得更深,“嗯,我也是。”放在身侧的手缓缓地握紧,吴林轻咬着唇,暗暗告诉自己,这样才对,王逸鸣才是他最好的选择,他吴林怎么可能会有‘爱’那种东西,那简直就是扯淡。 王逸鸣低头吻住他,手扯出他的衬衫下摆,顺着他腰间的皮肤往上摸,他的动作是急促的,激烈的,似乎在迫不及待地证明什么。 吴林整个人僵了僵,他咬了咬牙,反手环住王逸鸣的脖子,迎着他吻上去。 36 “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联系您说要回国,一边又故意放出消息让傅文知道邱少的事情。”魏书安皱着眉,摸不清头脑。 傅临升轻笑一声,“这么长时间没有邱悦的消息,老爷子这是害怕了,他怕我真的会对邱悦动手,毕竟爸的那份遗产的确很吸引人。” 魏书安摇头,“老爷子是不知道FG的存在,要是他知道了一定不会这么想,在二爷去世之后,要不是有您在,FG根本不可能稳定下来,更别说给三爷提供研究经费,您要是想对付邱少,甚至连救都不必救他。”二少当初为了救邱少,几乎动用了FG的所有力量,让医生拿出了最先进的研究方案,甚至还用了文先生留下的东西,在邱少身上花费的精力就不是常人能比的,要说他想伤害邱少,他是绝不相信的。 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去救的人,好不容易一切走上正轨却要对付他,就算是按利益来算,这笔买卖也太亏了。 傅临升坐在椅子上,单手敲打着键盘,嘴唇微微勾起,“其实我真的有想过要干掉邱悦。” “二少!”魏书安吃惊地叫了出来。 傅临升耸了耸肩,“对着那么大一份产业有私心也不奇怪,而且当初我和邱悦连见都没见过,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FG交给他?” 魏书安皱眉,“您不是这样的人。” 傅临升轻笑一声,“是啊,我爸也这么说,所以才敢放心的离开。”傅临升眯了眯眼,“他都被人心这个东西玩弄了一辈子,怎么到死还是相信呢?” 魏书安叹了口气,至少您并没有让二爷失望。 傅立商业上的天分当年在同辈人中几乎无人能及,早些年因为要补上傅家这个大洞,为文轩的研究提供强力的支持,所以拖缓了他的脚步。 后来傅家起来了,文轩却离开了他,亲生儿子又生死未卜,一连串的打击之下,傅立的精神就这么垮了,在傅氏发展到一定程度时他停止了扩张,没有让傅氏继续发展下去,只是按部就班地让其进入一个平缓的轨道,即便节奏放缓了,但傅立仍然给傅氏打稳了基础,使其在海城乃至国内都成为了行业内无法被超越的庞然大物。 傅氏的风光是摆在镁光灯下的,人们大多也会把傅立的成就和傅氏并联在一起。 很少有人知道,光辉灿烂的傅氏其实只是傅立所拥有的一部分,他始终还握着一张底牌,傅文以为那是傅立自己留下的一大笔钱,很大一笔钱,大到足以让人买下第二个第三个傅氏。而老爷子则认为,傅立在傅氏之外留给了傅临升一份产业,是国外某个大公司的股份,足够他奢侈地生活一辈子。 实际上,这两者都对,又并不是那么准确。 傅氏是家族企业,除了傅立之外,傅文和傅清也是傅氏的大股东,傅立就算为傅氏奔波一辈子也做不出抢兄弟股份的事情,这样一来,傅氏就永远是傅家的,而不是傅立一个人的。 这种情况让傅立难以忍受,因为正是钱让他和文轩不得不分开,而文轩的走,让傅立彻底陷入了一种毫无安全感的生活,为了填补因为失去文轩而产生的空虚和寂寞,为了让自己拥有活下去的目标,傅立不断地麻痹自己,赚下更多的钱。 傅氏不是他一个人的,他就创造一个只属于他和文轩的公司,FG,Forgive这也是他一直想跟文轩说,却到死也没办法说出口的一句话。 在文轩从海城离开的那一年,FG正式成立。 文轩的出走造成了傅立一辈子的遗憾,他憾恨难言时就一直工作,一直一直工作。 在发展傅氏的同时,他也让FG变成了一只大鳄,不断地吞噬、前进、扩张。初期FG发展的手段并不那么光鲜,它似乎承载了傅立最灰暗的一面,在文轩不在的日子里,傅立靠着它发泄心底的痛苦,因此,FG从萌芽到成长的这一阶段是扭曲的,直到八年后傅立再一次得到文轩的消息,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那时候,文轩已经不在了,他只留下一个孩子,当他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才知道他这一辈子是真的辜负了文轩。 也是从那年开始,傅立意识到FG不只是他用来发泄的载物,更是他对文轩的心意,他不想让承载着两个人感情的东西变得那么肮脏和低劣,FG也从那时候开始转型。 从枝干烂到根茎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漂白的,傅立头一次尝试到这样的艰辛,他把文轩的儿子带在身边,让那个孩子亲眼见识到人性最黑暗的一面,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足够坚韧的品质去接下他身上的担子。 之前的八年,文轩把这个孩子教得很好,他比同龄人要沉默稳重,也比同龄人更加聪明和隐忍,生活的苦楚教会他早熟,而傅立更是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地打磨他,训练他,手把手地教导他,他几乎把身上的一切都灌输到这个孩子身上,只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成为文轩优秀的儿子。而FG,就是他留给他的最重的责任和最宝贵的礼物。 而傅家的人对其一无所知。 老爷子手里或许还有些消息,而傅文得到的关于傅立遗产的讯息却只有钱,很多的钱。 “邱悦那边这几天怎么样,王逸鸣还有缠着他吗?”傅临升关上电脑,起身问道。 “没有,王逸鸣这几天请了假,一直不在公司。” “派去的人有没有好好跟着邱悦?老爷子快回来了,以傅文的个性,一定会在老爷子回来之前就做好准备。” 魏书安苦笑,“这几天跟着邱少的人已经跟我抱怨了很多次了,说邱少警觉性太高,他们根本没办法靠得太近,也不好弄些监视设备,之前这些东西被邱少发现了之后他们已经被警告过了。” 傅临升皱起眉,“傅文迟早会知道邱悦的身份,现在这个时间绝不能放松,你让人看紧点,我待会儿亲自给他打电话。”邱悦简直是欠教训,这时候还想甩脱保护他的人。 “那我再跟他们联系一下。”魏书安走到一边去打了几个电话。 傅临升靠在落地窗边点了一支烟,刀刻般的五官在沉静时带着隐隐的淡漠。 “二少,出事了。”魏书安挂上电话匆匆跑过来道。 傅临升猛地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邱少不见了。他们刚刚打电话来说,邱少今天上午去了趟公司,之后到了超级市场去买东西,他们本来跟得好好的,快要结账的时候,邱少竟然不见了。连守在外面的人都没发现他的踪迹。” “怎么会这样?”傅临升把没抽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查一下追踪器,看看他现在在哪里。” “已经让人去查了。” “算了,我过去看看。”傅临升拿上外套出了房间,魏书安连忙跟上去。 两个人下楼之后,进了专门的工作间,房间里的人见傅临升到了,连忙起身,“老大!” “傅先生!” “老大!” …… “行了。”傅临升摆手,“人在哪里?” “在彭南路。”其中一人指着屏幕上的小绿点。“刚刚讯号一直不好,通讯还断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搜索到目标位置。” “你们继续追踪,我过去一趟。”也是时候跟邱悦讲讲了,要是一直瞒着他,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两个人又免不了打一场。 “我自己过去,你在这里继续等,有什么情况直接打给我。” “知道了,二少。”魏书安点头,他想了想,“要不要找几个人跟您一起?” “不用了,你留在这里。” 傅临升开着车子出了门。 彭南路上有一家很有名的乐器行,邱悦跟老板约好了今天要过来取鼓,去之前他到超市逛了一圈打算把下个星期要吃的菜买回来,结果发现身后缀着几只老鼠。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星期他已经好几回发现有人在后面盯着他,尽管他们离得很远,但邱悦的敏锐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几次察觉到追踪但对方都没有表现出恶意,慢慢地邱悦也放下了心。 跟着他的很可能是傅临升的人,这段时间他们不方便联系,电话里邱悦几次试探傅临升也兜了过去,他干脆就不问了,只等着对方来亲自跟他讲。 虽然是这样,但一点小教训也无伤大雅,邱悦乐意陪他们玩玩。 超市他只是利用了一点小窍门就甩脱了跟踪的人,他代替了一个孕妇的丈夫,顺利地把她扶出门,自己也很快脱身了,之后就好心情地开着车到了彭南路。 他之前看中的那台架子鼓国内一直没有货,老板帮他留意了很久,终于赶在傅临升生日前到货了。架子鼓一直是傅临升的心头好,邱悦玩这个是傅临升教的,当初看他在地下乐团打架子鼓的时候着实把他吓到了,但傅临升一旦开始动了,又会让人觉得这东西跟他其实很和谐,甚至说得上非常相称,在认识傅临升之前邱悦从来没有切实地体会过人的多面性,傅临升打破了这个界限,也让邱悦垮了过去,甚至比他教得更好。 反正也快到傅临升的生日,送一套架子鼓给他也算是谢谢他这段时间的配合,邱悦笑了笑,下了车进了大楼,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张单子从大楼里出来了。 取车的时候他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原本空荡荡的停车场似乎一下子多了不少车子,邱悦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往自己车边走。 难道是傅临升的人又跟上来了? 他拿出车钥匙,调动了全身的警觉细胞,抿着唇往前走,安静的停车场只听见皮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刚刚转过一个弯感觉到后面有人靠近,邱悦猛地转过身,抬脚踢向来人,动作相当迅捷,脚落间对方已经快速地闪开。 “邱悦!” “是你,我还以为有人。”邱悦看向傅临升,“你怎么过来了?” 傅临升皱了皱眉,低声道:“有些不对劲,我们待会儿再说,先走。”他扯着邱悦快步地往前走,旁边的车门突然打开,眨眼的功夫,已经有一群人从车里下来,他们手上什么也没拿,腰间却都是鼓鼓的,把傅临升和邱悦两个人团团围住。 停车场里几乎都是他们的人,这群人冷着脸,面无表情,大咧咧地露着脸,似乎完全不怕被人记住长相,邱悦心里猛地沉了沉。 傅临升侧身和邱悦背贴着背,“如果有机会,马上上车。” 邱悦撇了撇嘴,“你的主意似乎行不通。” 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一齐对准了他们。 为首的一人低声道:“你们是自己上车,还是我请你们上车?” 37 邱悦和傅临升被带上了车,眼睛被黑布蒙住,手也被捆了,所有能装东西的口袋都被搜地一干二净,所有的饰物,包括手表,火机、领带夹全都被拿走了,邱悦全身上下就只剩一件白衬衣和一条黑色的西装裤,傅临升更惨,因为扣子是金属的,他的衬衣都被扯开了,两个人一身凌乱,显得异常凄惨。 绑人的显然是专业人士,胶带的捆法异常牢固,金属探测器在身上扫了一遍之后更杜绝了藏有追踪器的可能,两个人被分别扔上了面包车的后座,这时候就算想把人沉尸大海估计都没人知道了。 好在绑架的人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打算,邱悦心里默默计算着开车的时间,傅临升在另一辆车上,如果绑他们的人知道他的身份,以傅临升的身价自身的危险性应该比他小。 邱悦面无表情,在危险临近时他反而比平常更加的冷静,连思维都变得异常清晰。 这伙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在停车场的时候他们的目标是他,如果傅临升不是突然冒出来也不会被一起绑上车。 从回到海城开始,他的活动范围就只那么大,虽然做的是容易结仇的律师行当,但作为傅氏的首席法律顾问,他在国内的第一票单子就是傅王两家的合作案,根本没有和其他人结仇的机会,他交往的范围也不过是寥寥数人,假如这些人的目标是他,那么可能性只有三个,王逸鸣那边的人,吴林那边的人,以及王逸鸣和吴林的利益共同体。 王逸鸣和吴林和他在利益上并没有冲突,没有理由绑架他,更别说用这样的架势动手,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有人认为他挡了王逸鸣或者吴林的路,代替他们出手了。 王家的人知道他是傅氏的法律顾问,在傅王两家合作的关键时刻他们只会更加谨慎,就算是认为他碍眼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动手,而且他们根本没有黑道的路子,就算是找人,也不该是现在这种手法,他们走大路的可能性更大,即便是动手也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剩下的就是吴林那边的人,最近一段时间,王逸鸣跟他走的很近,在乐峰甚至已经开始有了他们两个的传言,再加上王逸鸣毫不掩饰的兴趣,会碍人眼一点也不奇怪。 如果吴家的人认为他的存在阻碍了吴林,又或者会对吴林的地位产生威胁,那么,不论他自己是不是主动的,这盆脏水已经泼到了身上,吴家的人一定会想办法消除他这个绊脚石。从他之前调查的资料就能看出,吴王两家的利益合作,吴家一向比王家看得重,他们依赖王家的照拂,如果吴林保不桩‘未婚夫’的身份,吴家会损失惨重。 邱悦的脑海中迅速地分辨着各种利益关系和冲突,试图在他们到达目的地前找出应对的办法。如果他的想法没错,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由吴森起头的。邱悦抿了抿唇,他倒是小看了吴森,他知道吴森有点黑道的背景,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把手伸到他身上,之前因为筹划王逸鸣那边的事情忽略了这一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错漏就让他吃了大亏。 邱悦的眉头渐渐拢了起来,所有看似巧合的危险都不是意外,只是由一次次地疏漏累积起来,在人措不及防间给人沉重的一击,他算掉了一点,所以现在身陷危险。 那傅临升的出现为什么会那么巧合?是因为之前他刚刚甩掉了那些人,所以他立刻赶过来了?那么他之前就预料到他会有危险?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 如果傅临升眼中的危险来自于吴森,他没有理由不提醒他,也就是说,可能还有第三方势力盯着他。第三方的势力又有什么目的,他们和傅临升又是什么关系? 邱悦的心渐渐沉下来,如果这次绑架他和傅临升的是吴森,这件事情不会很复杂,顶多教训教训他,让他远离王逸鸣也就完了,但如果掺杂了其他的势力在里面,他和傅临升恐怕会身陷危险。 要逃。邱悦的脑子里冒出两个字。下车的空档这些人的警戒心会更重,那么计划只能放在他们下车以后,面包车的窗户已经拿纸贴住了,但窗户并不是严丝合缝的,有冷风透过缝隙钻进来,带着股青草泥土的味道,按他们行进的时长,现在恐怕已经离开了市区…… 邱悦试图动了动手脚,绑得很紧,没有动的空隙…… 他皱着眉,难得叹了口气,这一次真是栽倒粪坑里了…… 邱悦是被推下车的,跟他一道的还有傅临升,两个人被人推着往前走的时候撞到了一起,推他们的人吼了一声,又叫嚷让两人站起来,邱悦起身的时候感觉傅临升的手触了他一下,然后有样极薄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腿上,要不是傅临升轻触了他一下,他几乎没有感觉。 “你们在干什么,赶紧起来,给我进去!”两个人被推着往前走,旁边的人说话的声音开始有了回声,这大概是个类似仓库的地方,很空旷。 两个人被绑在了椅子上,然后眼罩被取了下来。 黄色的灯泡明晃晃地挂在头顶,邱悦一时间适应不了光亮,下意识地侧头,然后腹部就挨了一拳。 “唔……”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哪里经得起这些,邱悦差点岔气。 “你们别动他,有什么冲着我来。”傅临升开口道,他的嘴竟然没被封着。 “哟,还挺有义气的,既然你这么英雄,老子就成全你。” 邱悦刚刚适应光线,就看到旁边的傅临升被人揍了几拳,一向光鲜优雅的男人一下子狼狈起来,这家伙平时那么得意,原来也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候。邱悦看他的时候傅临升刚好抬头,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一时间竟然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意思。 “小子。”邱悦的头被拧过去,说话的是个尖嘴猴腮身材瘦长的男人,他眼角有个黑色的胎记,正好遮住半边眼睛,看起来十分骇人。 邱悦的下巴被他捏着,他被迫仰起头,抬着眼睛淡淡看着男人。 男人被他的眼神弄得浑身不对劲,狠狠皱起眉,突然又笑起来,“很拽嘛,知不知道你现在落到谁的手里。” 嘴上的胶带被撕开,胶纸脱离皮肤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平淡,丝毫不见惧意。 胶纸撕掉了邱悦终于能够开口,“你们有什么条件都好说,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他嘛,不过是顺道带来的,谁叫他倒霉撞到了枪口上,活该受罪,至于你,谁叫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邱悦的腹部又挨了一下,他弯下身咳嗽起来,接着整个人连着板凳一起被拉起来。 “我的雇主说你喜欢男人,喜欢男人不就是爱被操屁股么,现在我们兄弟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识相,离不能沾的人远一点,过了今晚自然什么事都没有。”男人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晃晃,“长得这么好居然喜欢被男人干,难道是天生淫贱?”他一说,其他围着的人也哄笑起来。“今晚就让我们兄弟几个爽爽?”说着,手居然从邱悦的领子滑进去,摸到了他的脖子,又从脖子滑到耳垂边揉捏着他的耳垂,明明是一副狼狈的样子,居然有种凌乱的美感,几个触摸动作就让旁边的男人吞起了口水。 为了满足雇主的要求,今晚来的基本都对男人有些兴趣,即便没兴趣的为了那不菲的报仇也提前准备好了东西提起兴趣,本来想着硬不起来的时候大不了吃点药,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真的十分吸引人,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邱悦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看着男人的眼神像结了冰一样,他的手紧紧我成拳,在男人靠近他的时候,曲膝顶过去,男人‘嗷’地一声弯下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然后被旁边的人扶起来,他颤颤巍巍地走到邱悦身边反手甩了他一巴掌,邱悦的脸上起了红印,眼神却更冷了,活像看着一堆死人。 “你他妈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晚让人废了你,干烂你再把你扔进海里你信不信?”说着又连连甩了他几巴掌,邱悦脑袋‘嗡嗡’地一片,嘴角有了些血渍。 他转回头,轻声道,“想干我?你的东西还没被废掉?” 男人大怒,又要伸手揍他。 “住手。”旁边的傅临升冷冷出声,“你们要是敢动他,我保证让你们没办法活着走出海城。”也只有傅临升才会在这种时候还能镇定地威胁对方。 领头的男人转移了注意力,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子,你现在在我手上,我想让你活你就活,想让你死你就得死,威胁我?” “我威胁不了你,傅家呢?” 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傅家,海城的傅家?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傅临升,“你是谁?” “傅临升。” 男人眯起眼,似乎想了一下,又打量着傅临升,“你是傅家二少?那正好,说不定我还能多一笔赎金。” 傅临升淡淡地看着他,“你觉得拿了这笔钱你能走出海城吗?” 和傅家作对无疑是自找死路,得罪鬼神莫得罪医生,道上的人对医生一向敬重,以傅家在医疗界的地位,这事情还真得斟酌一下。 “如果傅家还不行,FG够不够?”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死死地盯着傅临升,“小子,别信口开河,你能和FG扯上关系?老子凭什么相信你?别以为扯出一个FG老子就怕了。” “话我说了,信不信在你。”傅临升的脸上依然平静,平静到近乎冷凝。 FG在道上纵横了十几年,黑道起家,现在在白道也如日中天,虽然外面发展地很好,但FG一直保留了一股势力震慑着道上的人,要说完全不惧那是假的。 男人明显犹豫起来。 傅临升接着道:“我让你交差,但你得保证我们的安全,特别是他,你一根汗毛也不能动。事后,你拿你雇主的钱,我让你离开海城。” 男人狠狠地瞪着他,心里去在挣扎衡量,旁边的人也凑上来跟他耳语。 他一脚踹向傅临升,显然在发泄怒气,在衡量过后也算是妥协了。 “放你们可以,但不教训教训你们,我怎么跟我的雇主交代,这要是传出去了,以后我也不用在道上混了。”他笑得阴险又有几分幸灾乐祸,“这仓库虽然废掉了,但后面的冰库还是好好的,原来这里好像是做冰棍的,啧,不如就请两位进去待一阵,让我们拍几张照,这样我也能给雇主一个交代。”他指使着手下连人带椅把他们拉进冰库。 “把衣服扯开,照相。” 两个人衬衫被扯开,相机咔擦几声,留下了照片。 有这东西在手上,男人想走出海城也多了几分依仗。 “两位玩得愉快,四个小时之后自然有人给你们开门。”男人甩了甩手,冰库的大门被缓缓合上。 38 邱悦看着冰库的门被缓缓合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挪到傅临升身边。 那群人临走前招呼了傅临升一顿,傅临升腹部挨了好几下,额头因为撞到旁边堆的箱子淤青了一大片。 “你怎么样了?”邱悦问道,傅临升大概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狼狈过了。 歪在地上的傅临升咳嗽了两声,“我没事。”他嗓子有些沙哑,挣扎着动了一下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手和脚仍然被绑着,行动上也受到了阻碍。 邱悦动了动唇,“我帮你。”总要有一个人先弄开绳子。 “先解手上的胶带。”傅临升开口,他挪动了一下位置,减小了自己和邱悦的距离。 邱悦使劲连人带椅子横倒在地上,正好倒在傅临升背后,“你的手往上一点,我够不到。”他的手也没办法动,要解开傅临升手上的胶带只能用嘴。 傅临升把手抬高了一些,邱悦伸着脖子够到他的手边,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配合有一定的难度,不是挪的位置不对,就是身体抵住了对方,不方便动作。好不容易终于找对了方向,邱悦的脸上已隐隐有了汗意,这时候仓库的温度已经比刚才低了不少。 邱悦用牙齿咬住胶带。 “嘶——”撕咬的力度太大,傅临升忍不住出声。 “我都没喊,你喊什么。”邱悦忍不住调侃,他弯了弯唇,居然用舌头舔了舔傅临升的手腕,傅临升手一颤,胳膊抬起来一动,正好打到邱悦的脸。 “喂,你这家伙不要恩将仇报。”邱悦的脸被扫了一下弄得生疼,他龇了龇牙。 “你老实嘶胶带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傅临升忍不住道。 邱悦居然笑了起来,“现在我们也算共患难了,你就不能不要这么嘴硬?” 傅临升沉默不语。 邱悦又靠近他,磕磕绊绊之后,剩下的那一圈胶带终于彻底脱离傅临升的手腕,傅临升的手上留下一圈明晃晃的红色痕迹,他甩了甩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弯下腰把脚上的胶带也扯开了。 “帮我解开。”邱悦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弄开自己身上的胶带。 傅临升从地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居然有几分衡量的意思。 邱悦抬眉,“你不是要做过河拆桥的事情吧?”他的嘴角隐隐有几分血迹,刚刚那会儿挨的巴掌让脸红肿起来,看起来不比傅临升好多少。 傅临升皱了皱眉,低下腰解开了邱悦手脚上的胶带。 邱悦站起身动了动手脚,让血液能够循环流通,他一边动着身体,一边抬头看着出风口,“冷库的温度会降到多少?” 傅临升环视四周,“这里应该是冷冻库,温度大概在-18c到-22c左右,他们刚刚打开不久,但温度会下降地越来越快。” 邱悦嘲讽地笑笑,“我们是不是该庆幸这里不是速冻库、低温库,否则不到半个小时人就交代了。” 邱悦走到出风口查探情况,冷风一瞬间铺面而来,他打了个哆嗦,“真他妈冷。”在风口的地方站着已经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他连忙往旁边移了些,仔细查看连接处,试图找出缝隙。 傅临升走到门边使劲推动了一下,外面的门已经上了锁,为了隔离温度,冷冻库的门一向弄得很厚,现在他们简直就像关在一个大冰箱里。 邱悦查探完三个通风口又回到之前他们待的位置,“没有办法,几个口子都被焊死了,没有工具根本弄不开。” “门也上锁了,这里没有信号,连接不到外面。”傅临升淡淡道。 邱悦挑眉,“你身上还有通讯设备?” “在你身上。” 邱悦一愣,想起之前傅临升跌倒时瞬时贴在他手上的东西,他抬起手看了看,发现那一片小玩意又薄又透,贴在皮肤上面居然完全看不出来,仿佛人造的皮肤一样非常贴合。如果不是傅临升提醒,他差点忘记身上还有这个东西。 “这是发讯器?” “嗯,这是生物设备,金属探测仪也探测不到。” “之前有发讯么?”现在他们在冷库发不出讯号,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应该有机会。 “要看运气了。他们外面一直放了干扰设施,破坏程序需要一段时间,如果发讯器在我们进来之前突破了干扰程序,那么讯号应该已经发出去了,假如没有……我们就只能在这等了。” 邱悦冷笑,“等着那些人渣守信,还不如相信运气。” 傅临升抿着唇没说话。 邱悦缓缓皱眉,“你怎么了?”从刚刚起傅临升就很不对劲,傅二少一向喜欢喜欢把笑挂在脸上,即便当年他们在非洲丛林身陷蛇窟的时候他都笑得沉稳自信,现在情势虽然危险,但并不是毫无生机,他反而一脸冷凝。 傅临升看着邱悦,“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邱悦仍然是一脸笑意。 傅临升伸出手,缓缓摸上邱悦的脸,大拇从他的脸擦到他的嘴角,忽然用力。 邱悦疼地抽了一下,“你干什么?” “还知道疼?”傅临升冷冷地看着他,“之前为什么要故意激怒那些人?” 邱悦眼神动了动。 傅临升继续道,“不说话了?”他的手收了回来,人靠在墙边,脸上多了嘲讽,“外面那群人做惯了道上的买卖,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和他们周旋,却故意惹恼他们。明知道这种情况更应该顺着对方的话来讲,却处处和他们作对,这么冲动一点也不像你。”傅临升淡淡地看着他,语有嘲意,“你好歹是我教出来的,我对你的了解不会比你自己少,假如没有目的你又怎么会这样行事。” 邱悦的手插进裤子口袋,也笑了,“原来你是从这里看出了不对。”他垂下眼看着渐渐结出冰渣的地板,又抬头直视着傅临升,笑道,“是,我是想试探你。一直以来你什么都没跟我讲,如果我不这么做,怎么逼得你出手?”他勾了勾唇,“知道的太少会没有安全感。” “知道的太多,会死的很快。” “所以我老实了三年。”只是这一次他刚好有机会看一看傅临升的底牌,假如傅临升真的不愿意露出来,他也有办法扭转情势,大不了就是自己多费些力气。 这一点他知道,傅临升应该比他想得更明白,但他还是出手了。 这样想想,与其说傅临升的愤怒是因为试探,还不如说是纠结于他自己的态度。 明知道是个坑,为了救人,还是等不及跳下来,所以……傅二少其实是恼羞成怒了? 邱悦想着,脸上笑意又深了些,他呼出一口气,又动了动脚。 冰库越来越冷了。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邱悦眯着眼没接他的话,反而说:“出去以后一定要尽快摆平吴森。”吴森这个人比他想得还要碍事,这种挡路的绊脚石还是早点弄掉比较好。 “你觉得这次的事情是吴森弄出来的?”傅临升打了个喷嚏,冰库的温度差不多零度了,两个人已经感觉到了冷的滋味,现在都不怎么好受,只能集中精神用说话分散注意力。 “看刚才那个混混说的话还不明显吗?”邱悦冷哼了一声。 “应该不止是这样。” “你还知道什么?” “这件事情应该和傅文有关。” “傅文?你大伯?”邱悦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诧异,虽然早就猜到可能有第三方势力的介入,但……怎么会是傅家人?他跟傅文之间难道还有什么利益冲突? 傅临升看着邱悦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三年前为什么我能那么巧从火场里把你捞出来?其实,那不算是完全的巧合。” 傅临升笑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我是我爸的养子,我爸在傅家行二,他曾经有一个亲生儿子,不过在二十多年前失踪了,之后一直生死不明。 到他去世之前他都一直在查探那个孩子的下落,可惜一直没有消息,后来我接手了这件事情,也在三年前终于从一家孤儿院的退休员工嘴里找到线索。” 傅临升抬头看着邱悦,“你就是我爸当年丢失的那个孩子,三年前我查到了你的位置,开车赶到你在位置,那时候别墅正好起了大火,我当时想,不管是生是死也得把人从里面弄出来,至少要完成老头子的遗愿,你说,这是不是命?”傅临升冲进别墅的时候,邱悦容身的浴室已经快支持不住了,他们刚出来不久那地方就塌了,哪怕他再晚进去十分钟,邱悦也已经烧成了一团灰。 “因为调查到你从前的一些事情,我让人从停尸间弄了具死尸放进去,摆平了这件事,从那个时候起,‘邱悦’就已经消失了。”傅临升说完,淡淡地看着他,似乎也在给时间他消化。 从傅临升开口没多久,邱悦就缓缓垂下眼,“原来是这样。”最终却只是平淡地接话。 邱悦的反应在傅临升的意料之外,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他经过了那么多事情,面对亲生父母的消息虽然动容,却很难立刻在情绪上表现出来,邱悦看向傅临升,突然笑了,“这么说,我们还算是兄弟了?” 傅临升也笑了,他挑眉,“法律上来说,我们是。” “那你还拉我上床?”邱悦眯着眼,脸上多了两分调笑,“看不出傅二少有这种嗜好?” “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邱悦被他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正准备说话,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低咳了一声,“现在几度了?” “不知道,应该零下了。”以两个人的体质都开始觉得扛不住了,整个冰库的温度在他们说话间已经彻底降下来。 “这也不是办法。”邱悦看到旁边堆着的纸箱子,“把这些弄弄,挡挡风。” 傅临升给他搭手,把箱子按着缝隙扯开,之前出风口已经被他们用纸壳卡了一部分,现在剩下的也仅仅够围出一个小方格,两个人把一大块纸壳垫在地上,并肩坐了上去。 “好冷。”手脚已经冻僵了,邱悦难得地缩了缩手脚。 傅临升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衣服连扣子都没有,薄薄的衬衣也没办法保暖。 邱悦呼出一口气,强提起精神,“即使我是……你爸的亲生儿子,傅文为什么要对付我?” 傅临升说:“因为一旦你出现,我就不是我爸遗产的第一继承人,至少在傅文看来不是,他为了拉拢我,所以选择对付你。” “于是……你想将计就计?” “是。”傅临升干脆地承认,“我怀疑爸爸的死不是意外。” 邱悦皱眉,“和傅文有关系?” “也许。”这个答案很模糊。 “这几年你一直没有把手上的东西真正露出来,是为了要查傅文的底?” 傅临升没有否认:“其实我不希望是傅文。”他毕竟是他爸爸的亲兄弟。 “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傅临升道,“我不想他受刺激。”老爷子这几年一直在国外疗养,身体也是时好时坏。 邱悦突然想明白了,“是不是老爷子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在国外那段时间才那么照顾我?” “嗯。”傅临升点头,他贴近邱悦,让两个人靠地更紧了。“老爷子想回来看你,又怕我突然反悔对你下手,所以就露了点消息出去,傅文就坐不住了。” “他知道了?” “之前他又找过我,但只跟我讲爷爷有了你的消息,并没有跟告诉我,他已经知道爸爸要找的人是你。” 邱悦眯着眼,“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却想利用我的身份来试探你,看你知不知道真相,这一次的事情他可能真的插手了?” 傅临升冷笑一声,“不然单凭吴森找不到外面那些人。” “那这次你岂不是露馅了?”傅临升这么快来找他,如果真的有人一直在监视他,傅文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 “没关系。”傅临升笑了,“我想见你,所以来找你,这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有些行为的解读方式并不是单一的。” “你是想……” 傅临升摸了摸他的头,勾着他的脖子吻上去,一番缠绵的热吻,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就是这样。” 让傅文以为傅临升爱上了邱悦,这样也能解释他把邱悦带回家的原因,所有之前因为他们的关系而产生的怀疑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两个人吻完之后又靠在了一起,冰库的温度已经非常低了,两个人都快要支持不住。 “邱悦,别睡。”傅临升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邱悦睁开眼,“我们不会真的死在这里吧。” “死不了。如果信号发出去了,一个小时之内他们会赶过来。” “如果没有发出去呢?不会真的指望那些混混开门吧?” “……” “喂,那时候你为什么急着赶过来?是不是怕我有危险?” “……” “你不说我也知道。”邱悦的唇角弯了弯,眼睛几乎要闭上。 傅临升伸出手从背后环住他,邱悦的后背贴着傅临升的胸口,两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过了一会儿,温热的感觉透过衣服传来,但这种程度的取暖显然是不够的,两个人靠在一起不知道过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又或者是十五分钟,时间变得无比的缓慢,没有人说话之后,睡意变得更浓。 这样不行……一旦睡着了,真的会死…… 邱悦勉力睁开眼,他转过身面朝着傅临升,用僵硬的手圈住他的脖子,对着冻得发紫的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39 傅临升睁开眼,“做什么吻我?”他勾着邱悦的腰。 邱悦笑了,“我怕美人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所以打算先行使王子的权利。” 两个人有心调笑几句,实际上他们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利了。 傅临升把他的脖子拉近,吻到他的嘴角边,闭着眼睛道:“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一定干得你爬不起来。” “光嘴上说没用,说不定到时候的情况会反过来。”邱悦笑得有几分得意,他低声在傅临升耳边道:“我还记得二少那时候的反应呢,真的很棒,简直让人……” “让人什么?” 邱悦低低地笑了起来,“简直让人欲‘拔’不能啊。” 傅临升眯了眯眼,手也从邱悦的背滑到了尾椎的位置,“你可以再试一次。” 邱悦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笑得止不住声,“还是算了,二少讲个笑话吧,不然真的要睡过去了。”他可不想在这里和傅临升‘殉情’,被冻成冰棍这种事情一点也不美好。 本来只是纯粹调侃一下对方,没想到傅临升真的开口了,他冷着声音道:“公鸡出差一个月,回来后听说鹌鹑没事老来找母鸡,公鸡怀疑,过了两天母鸡生了个鹌鹑蛋,公鸡大怒,母鸡慌忙解释:是早产!” “……” “你怎么了?”傅临升皱起眉。 邱悦竟然笑得把头都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你怎么会说这种笑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傅临升抬眉,“还有别的。” “那你继续讲吧。” “……有个50公斤的男人,娶了个100公斤的女人……新婚第二天,女人对男人抱怨说,你像一只废电池,点不亮电灯泡……男人一听,很委屈地辩解道:电池倒也没废,只是电筒号码大,电池号码小,和正负极不搭边儿。” 邱悦又哈哈笑起来,“很好笑……还有吗?”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竟然讲了许多个笑话。 傅临升每讲一个,邱悦就会回答一句。 他身上已经没什么知觉了,连抬手的力气都开始消失。每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傅临升就低声喊他。 直到两个人的声音都渐渐低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库里终于完全安静下来,抱在一起的人渐渐合上了眼睛。 被纸箱围住的地方,他们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不知道待了多久,连头发都冻得发硬了, 突然,一声巨响,冰库的门‘轰隆’一下被弄整个弄开,凉气铺面而来,从外面破门而入的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老大!” “二少!” 一群人冲进冰库,为首的是陆斌,跟他一起进来的是魏书安。 “老大你怎么样了,快,把担架弄过来!”陆斌几步跑到被箱子围住的地方,扒开纸箱。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脸上更是一丝血色也无。 “这里太冷了,赶快把人抬出去。”魏书安道,“叫沈医生过来看看。” “轻一点,你们怎么做事的。”陆斌看到跟来的小弟想扯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连忙大声喝止。 “他们两这个状态分不开,弄个大点的架子,把两个人一起抬上去。”快步跑进来的吴医生说,“他们现在失温太厉害,不要摩擦他们的皮肤,尽快把人抬上车,现在要马上到医院去做心肺复苏。” 小弟们连忙小心翼翼地把人从冰库里弄出来,再快速地抬上早就准备好了的救护车。 陆斌愤怒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纸箱,“我操,这次我不整死那群人我就不姓陆。老大要是有什么事,我让他们陪葬。” “冷静点。”魏书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他们不会有机会离开海城。”魏书安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先去医院,余下的事情等二少和邱少没事再说。” 陆斌深吸了一口气,“给我砸了这里!”他转身出了冰库。 城市的另一头,吴林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王逸鸣今天晚上有应酬,现在还没有回来。吴林一边吃着茶几上的水果一边按揉着自己的腰,酸软和无力让他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每当疼痛的感觉稍微缓和一些,王逸鸣又会毫无节制地索求,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吴林皱着眉吸了一口气,用力地咀嚼着嘴里的水果。 电视里正在放八点档的电视剧,男主角坐在钢琴前面为女主角弹奏,微微带笑的样子让他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温柔缱绻的味道,吴林眼神一动,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却因为扯到了腰部的肌肉又疼得龇牙。 他直直地盯着男主角,男主角长得很不错,气质也非常出众,但这些都不重要。吴林的视线在他带笑的侧脸上徘徊不去,在他眼里,男主角笑得弧度渐渐和另一个人重合,一样的温柔,一样的有几分伤感,甚至连嘴角上挑时的角度都有几分相似。 吴林恍惚间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却只有口型没有声音,直到电视里的钢琴声中断了,他才突然惊醒过来,吴林咬了咬唇,使劲地捏住自己的手,尖锐的指甲把手掌戳出了几个红印子,手上有了刺痛的感觉,吴林愣愣地看着那几道血痕,缓缓垂下眼。 电话这时候响起来。 吴林皱着眉看了眼来电显示,拿起了电话。 “大哥,找我有事吗?”说话的声音却和脸上的表情截然不同。 吴林本来就长着一张娃娃脸,声音也是偏软糯的,只要不表现出强势的姿态,就总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最近怎么样,跟王逸鸣还好吧?”吴森一开口就让人联想到温文儒雅的君子,吴林却丝毫没有被迷惑,他知道,声音往往是会骗人的。 吴林勾着唇笑,“我们最近挺好的,大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不也是关心你吗?你好了,我们就安心了。” 是啊,他好了,他们吴家才能安心,吴森才能安安稳稳地当他的吴家大少爷。 “大哥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的。”吴林笑着说,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有件事情我之前就想跟你说的,碰巧你现在打来就一并讲了吧,不然我一会儿也要打过去。” 吴森听出他话里的得意和喜气,“哦?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 “昨天逸鸣跟我提结婚的事了,他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干脆去荷兰把证拿了,我已经答应他了,他正在安排后续的工作,要调出时间跟我一起出国。” 电话那头的吴森激动地站起来,“你说真的?王逸鸣他亲口说要跟你结婚?” “是啊,他还说结婚之后会把意荣百分之三的股份转到我的名下作为结婚的礼物。” “太好了。”吴森拿着电话哈哈笑起来,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吴林一旦能入主意荣,就代表着整个王家对吴家打开了一扇门,门都已经打开了,他想从里面拿什么东西还不容易吗? “你们把日期定在什么时候?”吴森连忙问道。 “下个月。” “那也没多少天了,这件事情王家的人知道了吗?” “逸鸣应该还没跟他们讲。” “这样吗……”吴森拿着电话,手兴奋地摩擦着皮椅的扶手,“王家那边我会帮你打探一下消息,王逸鸣这次搞定了和傅氏的合作,入主王家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就算他不争,王之信也不会放过他,以王逸鸣的性格一定会先下手,他现在跟你结婚,我们吴家就会成为他最可靠的盟友,当然,这件事情是互利双赢的,你既然跟他有感情,就趁着这个机会先定下来吧,千万不要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坏了计划。”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吴森特意加重了语气。 吴林似乎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我明白。” 吴森满意地挂上电话,这样的消息足够让他兴奋好几天了,他眯着眼,摸了摸下巴,本来以为王逸鸣身边的人会是个障碍,没想到会接到吴林和王逸鸣要结婚的消息,果然,还是他们家的小贱人会勾引男人,吴森一边鄙夷一边又止不住兴奋,之前特意找人去教训傅家的那个律师看来是他小题大做了,王逸鸣终究逃不出吴家的五指山,只要吴林能牢牢绑住王逸鸣,他就有机会让王家的东西一点点变成自己的,吴森满足地靠在沙发椅上,得意地笑了起来。 邱悦和傅临升送到医院之后立刻进行了抢救治疗,好在他们失温程度不深,在医院折腾了一晚就相继脱离了危险,除了冻伤的后遗症,其他位置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温热的毛巾贴到身上的时候,邱悦才感觉活过来了,他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碗热粥,正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 魏书安在隔壁房间跟傅临升汇报之前的情况,据陆斌说,他们之前确实收到了发讯器发出的信息,可惜只有短短几秒钟,追踪起来非常有难度,所以他们才会来迟。 从邱悦他们被关进冰库,到魏书安和陆斌带人来救他们是整整两个半小时,关他们的人没有按时放人,邱悦又低头喝了一口粥,这到底是那群混混自己的主意,还是其中又有人动了手脚? 邱悦一遍遍地想着傅临升在冰库里和他讲的事情,傅家的三兄弟,他的父亲,还有……被傅临升怀疑的傅文,傅家的事情比他曾经猜测的还要复杂。 “咚咚咚”有人在外面敲了敲病房的门。 邱悦把手里的碗搁在一旁,“进来。” 进门的是个头发全白的老头,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精神矍铄,脸上的皱纹很深却并不可怖,有种岁月雕凿出的沉淀感,周身的气势隐而不发,眼里却带着股摄人的气魄。 他一个人进了病房,拄着拐杖缓缓走到病床边,伸手摸了摸邱悦的额头。 “傅爷爷,您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傅家老爷子傅淮生。 “一下飞机就听到你出事了,我能不过来吗?” 邱悦曾经被傅临升带出国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是这段时间他认识了傅家的老爷子,老人一向严厉,对待他却比旁人多了宽和,有时候甚至比对傅临升时还要和颜悦色。邱悦当时就觉得奇怪,即便一直比较尊敬老爷子,却从来没主动接触他,对待这位老人,向来是礼貌有余亲近不足,但……按傅临升之前所说,眼前这位该是他的亲爷爷,邱悦想着,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老爷子看他何尝不是激动?他用粗糙的手摸了摸邱悦的额头,又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没事就好,你受苦了。” “我不碍事。”邱悦对着老爷子的亲近有些不自然,老爷子却并不在意,他拄着拐杖到床边坐下,“要不要喝水?”把拐杖放在一边,居然要给邱悦倒水。“ 邱悦连忙挡住他,”我不渴,您不用忙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他看着邱悦,缓缓道:“关于你身世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邱悦一滞,又淡淡应了一声,“是,都知道了。” “是临升那小子告诉你的?” “嗯。” 老爷子拿着拐杖敲了敲地板,问道:“你跟那小子感情很好?” 对于这个问题,邱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爷子看到他的样子,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紧紧地盯着邱悦,“听爷爷的话,不要百分之百地相信临升。” 40 “为什么?” 老爷子叹了口气,“阿立的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他……他的遗嘱也有两份,一份交给了临升,一份专程寄给了我,遗嘱和他表面放出的那一份并不相同,就连你大伯那里也看不到完整的内容。临升他很有能力,但他父亲毕竟和我们傅家有旧怨,你是阿立的儿子,临升是阿立的养子,你们中间毕竟隔着一层。” “傅爷爷,你的意思我明白。”邱悦打断他,他微微笑了,“就算傅临升真是个心怀叵测,狡猾阴险的人,但三年前不是他从火场里救我,邱悦早就已经死了。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算的,按您所说,不管我父亲留下了多少遗产,但在他去世之前,他身边的儿子只有傅临升一个,他留下的那些东西,也一直是傅临升在守着。我从前没有拥有过,今后也没有拿过来的打算。更何况,我真的得到了父亲留下的东西也不一定有能力把那些完整地保存下来。”他笑了笑“其实,在父亲眼里傅临升才是他真正的继承人,否则他不会把傅临升教成现在的样子,我们都不能否认,他很优秀。” “邱悦……”老爷子听他说完这番话,半天没有开口,只静静地盯着他半天,又叹了口气,“你和你父亲,容貌上只有几分相似,性子却像了八九分,整个傅家也唯独阿立能在大变之时还保持着清醒,这点你很像他。”他顿了顿,又道:“其实临升也像他,他更像阿立的另一面,狠辣、利落、无情。也许那些真是阿立教给他的东西。”老爷子叹了口气,“你们两个都是他的儿子,但你性子柔软,我是怕临升想岔了伤了你,最终弄得两败俱伤。” “爷爷,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邱悦笑道。“我也没您想得那么弱不禁风。” 老爷皱眉,“你要是真不用我操心,就不会躺在医院里了,还有三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爷爷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邱悦摇头,“三年前的事情牵扯到吴王两家,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不好跟他们彻底翻脸,再加上傅氏和乐峰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合作,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彻底绊倒他们之前,我不想贸然下手。况且,有些事情我想亲自弄个明白。” 这个道理老爷子早就明白,不然这几年也不会什么都不插手,但一想到邱悦之前的遭遇就忍不住火,邱悦现在这么讲老爷子才点了头,算是应允了他的做法。 邱悦也笑了起来,牵扯进傅家的事情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意外,虽然麻烦,但同时他也多了一张有用的底牌。 吴林和王逸鸣要结婚的事在海城的上流圈子掀起了一片巨浪,王逸鸣的私生活一向丰富多彩,虽然这几年已经收敛下来,但仍然有人时不时提起王少当年在圈里的风流史,这样一个人竟然在老老实实恋爱几年后要跟人结婚了,对象还是个同性,一想起来就让人咋舌。圈子里永远没有长久的秘密,这样的事情一旦露出一点风声,就迅速地传播开了,等到吴林再出门喝咖啡时遇到的几个圈内的青年才俊已经开始友好地跟他说恭喜了。 吴林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面得意,一面沮丧,两面矛盾的心态让他没办法每时每刻都保持平衡的心态,就连家里的佣人也发现了他最近的喜怒不定。 吴林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正是因为知道,他才要尽快和王逸鸣把事情定下来,反正他一直不讨厌王逸鸣,甚至于还有几分喜欢,虽然比不上邱悦给他的感觉,但和王逸鸣过下去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再怎么深刻的感情也磨不过时间,他宁愿相信自己对邱悦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理智上,这样的做法也是最正确的,但每当吴林这么想的时候,就总会对立的情绪冒出来和他唱对台,他会怨愤,会不甘心,甚至有时候会想要除掉傅临升,他根本不想邱悦的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甚至,他现在就已经开始讨厌以后抢走邱悦的人,他恨那个人占据了他的位置,凭什么他得不到的会有人得到?每当冒出这样的想法,他就会立刻烦躁不安,为了压抑这种情绪,他只能时不时地跑出来透气,一直待在那个没什么人的房子,他会被憋疯。 然后,在吴林的情绪极度抑郁的时候,他接到了邱悦的电话。 邱悦约他一起晚餐,地点是离他家不远处的中式餐厅。 吴林接到电话的时候,烦躁的心情消失一空,甚至在脑子还没做出反应之前,嘴上已经答应了邱悦的邀约。 离他们约好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吴林从咖啡馆回到了家里,他洗了澡,擦了香水,重新弄了头发,又在选衣服上花了四十多分钟,最终才把自己整理成满意的摸样。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精心打理自己了,他对王逸鸣的热情不知不觉已经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一定要在一起的执念,是的,一定要在一起,不管他怎么想,不管王逸鸣怎么想,他付出了那么多,他们怎么可以不在一起? 吴林提前二十分钟到了餐厅,邱悦竟然已经坐在位置上喝茶了,他喜欢早到的人,而邱悦约他的时候从来不会比他来得晚。 吴林和邱悦打了招呼,他坐在邱悦的对面,看着他低头点菜,灯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变得格外迷人,就算只是点菜都显出很认真的样子,让人不知不觉就停滞了目光,吴林抿了抿唇,低头喝了一口水。 邱悦点了几样菜,又抬起头问吴林的意见,吴林根本没想过反驳他,欣然同意了。 这家餐厅虽然离他住的地方不远,但因为在他们那个圈子并不出名,他也从来没来过,没想到这次来竟然感觉十分特别,地方虽然不大,但不管是装潢布置还是服务感受都让人熨帖又舒适。吴林看着邱悦,几乎能说出邱悦选择这家餐厅的原因,这样想着,他的眼里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迷恋。 邱悦突然抬起头看他,他看吴林的眼神也很复杂,脸上却还是平时那样的笑,“忘了恭喜你,本来以为约不到你,我想这段时间你应该很忙,没想到还能一起出来吃饭。” 吴林被他看得措手不及,几乎来不及收敛眼里的情绪,他勉强道:“哪有你想得那么忙,其实我一直闲在家里,你想约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邱悦摩擦了一下手里的杯子,忽然问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要结婚呢?”问完之后他似乎又有些后悔,“算了,我只是好奇,你不用回答我。” 吴林还是开口了,“其实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有没有那个东西都无所谓了,再说我们还是两个男人,但没有那纸证明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东西,大概是……我没有安全感。”吴林的语气有些无奈,又隐隐含着几分沮丧。 邱悦似乎听出了不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吴林摇摇头,仿佛不知道怎么开口。 在邱悦面前,他总想表现出自己的委屈,不管是得到安慰还是主动去安慰这个男人,都会让他从心底生出一股满足感。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吴林斟酌再三才勉强开口,“我觉得我好像没那么爱逸鸣,我很害怕。”他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邱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不知道。”吴林摇摇头,咬着唇,“可能越是想到要结婚了,越是对未来感到怀疑,我不知道我跟逸鸣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邱悦,我很怕。” 邱悦微微叹气,“也许有些话作为朋友我真的不该去讲,但不讲也许将来我也会后悔,你真的想好要跟王逸鸣在一起?结婚跟在一起不一样,责任和义务更重,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是你们两家的事情,更关系到你的将来,甚至是一辈子。假如你没有你想的那么爱他,我希望你认真考虑。” 吴林苦笑,“真不像你说的话。”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我该说的。”邱悦反问。 “我以为你会认真祝福我,祝我结婚愉快什么的。”吴林拿起筷子放到茶杯里搅了搅。 “如果你真的开心,我会认真祝福你。”邱悦脸上果然认真起来。 吴林观察着他的表情,“你是不是……并不看好我和逸鸣?”吴林一边看他,一边希望能得到自己期望的答案。 邱悦顿了顿,好半天才说出一个“是。” “为什么?” 邱悦低头喝了口茶,“这个问题我没办法跟你解释。” “其实我也知道。逸鸣的原来的名声并不好,再加上我过去闹出过那么多的事情,你不看好也不奇怪。” “并不是因为这个。”邱悦摇了摇头,他轻叹了一口气,“假如你们真的相爱,那并不是问题。但王逸鸣……”邱悦止住了话头。 “他怎么了?”吴林心里一动,难道邱悦知道些什么? 服务员正好在这时候端上了菜。 “算了,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吧。”邱悦招呼他动筷,自己也夹起菜。 吴林却一动不动,他盯着邱悦,“你告诉我,是不是逸鸣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吴林很执着,邱悦根本没办法拒绝,他放下筷子,一脸复杂地看着吴林,“前几天,我和傅临升被关进了城郊的冰库,差一点就没命了,起因是我,因为我得罪了人。” “怎么会这样?”吴林大惊失色,“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现在呢,有没有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邱悦摇头。 “你到底得罪了谁,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邱悦看着吴林,缓缓说:“抓我的人说,让我离王逸鸣远点。” 41 “麻烦你,请帮我转接吴总的电话,就说我是他弟弟。”从中餐馆离开,吴林一上自己的车就拨通了吴森的电话,很快电话就转接到了吴森手上。 “吴林?找我有事,不会是结婚的事情出了问题吧?”吴森拿着电话问,吴林从前可是从没这么主动给他打电话的。 “前几天你是不是找人对付过傅氏的邱律师。” “邱律师?”吴森想了想,“你是说在王逸鸣身边晃来晃去的小子?” “我说的是傅氏的邱悦。” “我知道。”吴森笑了,“怎么,你收到消息了?是不是王逸鸣跟你说的?不会是因为这个他来找你麻烦吧。” “王逸鸣没有找我麻烦,这么说,真的是你找人对付邱悦的?” “是啊。”吴森得意地笑了起来,“不给他点教训,他怎么会知道什么人是不能惹的呢,我不过是找人小小教训了他一顿,你怎么还亲自打电话过来。” “小小教训了一顿?”吴林眯起眼,“他差点没命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下面的人说了不搞出人命,至于其他的我管不了。” “是吗?”吴林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 吴森纳闷了,“不会是王逸鸣在你跟前说了什么吧,你知道,哥这么做都是为你好,王逸鸣身边越干净,你们结婚的事情才更稳当,将来哥还要靠你帮手又怎么可能害你呢。” 吴林笑得阴狠,“那我就多谢哥了,只是以后这种事情你还是提前通知我一声,免得逸鸣问起来的时候我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要是因为这点事情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好了。” “放心,这个哥知道,以后一定做得干干净净。你跟逸鸣的婚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那就好。” 吴林挂上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一边,他抿了抿唇,看来吴森那个家伙要早点收拾掉了,否则恐怕会给他带来大麻烦,吴林发动了车子,他要先回王家一趟,他是真没想到,王逸鸣居然会缠上邱悦。 难道,他还对那个‘邱悦’念念不忘,所以连个同名同姓的人都要纠缠? 吴林狠狠地按了一下喇叭,车子发出刺耳的声音,他踩下油门,车子飞快地冲了出去。 “王先生,这些东西都不要了么?”佣人从杂物间里清理出一堆的纸箱子,里面乱七八糟地堆了不少东西,上面落了厚厚的灰。 王逸鸣扫了眼旧纸箱,里面堆着一些杂物,“你们看看有没有用吧,没用的都扔掉,放在杂物间里也占地方。” 王逸鸣和吴林打算两周后启程去荷兰结婚,何妈就叫着几个佣人趁他们离开前把房子重新大扫除一次,好让他们回来的时候能够感受全新的环境,也把之前沉积不要的东西都扔掉,图一个好兆头。 佣人抱着纸箱往门外走,宅子外面有个大的垃圾桶,她们之前已经清理出不少没用的东西扔掉了,何妈这时候正好过来,她拦住佣人,翻了翻她手上的箱子。“这都是从前从老屋里搬出来的东西吧,还有不少书,先生,您要不来看看,说不定还有用呢。” “书?”王逸鸣皱眉,他的书一向都摆在书房里,就算是不常用的书也有专门存放的书架,怎么会跑到杂物房里去。 “你拿过来我看看。” 何妈把箱子接过来,灰尘扬起来弄得她直捂鼻子,她把箱子搬到王逸鸣旁边,王逸鸣从沙发上起身,弯下腰从盒子里拿出一本书,拍掉上面的灰尘。 “高中……数学……”王逸鸣皱起眉。 何妈在旁边也看到了书名,“您的高中还是在国外念的,这数学……”话说到一半就断了,何妈注意到王逸鸣神色不对,尴尬地止住声,看着王逸鸣一动不动捏着书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先生,要不给我拿出去扔了吧,这书应该也没什么用了。”她作势要拿起箱子,王逸鸣突然一手拍到纸箱上,重重地一下让箱子重新落回地上,纸箱上的灰尘被他拍得扬起来。 王逸鸣的声音有些干,“先放下吧,让我看看,你先去忙。” “那……我去厨房看看整理地怎么样了。”何妈起身,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却看到王逸鸣还是捏着那本书,神色僵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何妈还想说话,看着王逸鸣低头的样子,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往厨房去了。 一箱子的书除了上面有些凌乱,下面的都码放地很整齐,翻开看,里面记着不少的笔记,课本也很平整,抹去灰尘就跟新的一样。 王逸鸣把书一本本地拿出来,每拿一本都要翻看看看里面的内容,再合上,再拿出下一本,又翻开看看,直到一箱子书都从里面挪到了外面。 他伸手拿出唯一旧的那本,那不是课本,而是一本诗集。四个角都用牛皮纸包着,书放在手上一摸就知道一定是过去经常被人翻开的。 王逸鸣拿着诗集快速地翻动着,忽然有张照片从书的夹页里滑下来掉在地上,白色的一面正好朝上,王逸鸣伸手要去捡,却在快要触到照片时犹豫了一下,接着,还是动手捡起来了那张照片,他紧紧地盯着照片,轻轻地翻过来。 这是张冬雪天拍下的照片,背景是大片大片的雪白,树上也落满了雪,雪把树的枝桠压得往下弯,看起来一副随时要断掉的样子,树下站了两个人,一个是穿着灰色的夹克的青年,眉宇间都是锐气,眼里还有淡淡的不耐烦。 站在他旁边的少年却笑得很柔和,他穿着黑色的棉衣,脖子上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衬得肤色十分白,对着镜头笑得很好看,眉眼间的暖意几乎要透过照片漫出来。 两个人站在落满雪的大树下,紧紧地挨着,像冬日里唯一的鲜艳,青涩又美好。 王逸鸣先是愣了愣,忽然,胸口就被窒闷的感觉填满,他觉得有股隐隐的钝痛在一下一下地纠着他的胸口,翻过照片,上面用铅笔写了一行字,多年以后,字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王逸鸣看着那行字,空气好像一点一点被抽空了,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愿我所爱今世无忧。” “摄于20XX年2月” 王逸鸣捏着那张照片的手抖了抖,脸上的表情扭曲成难以形容的样子,照片的一角被他捏出了褶皱,他一手拿着照片,一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像个心脏病发的病人一样蜷下身子,这样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他脸上已经没有其他的表情,眼里干枯又冷漠,他把那张照片重新夹进那本诗集,再把诗集放进箱子里,把散落在周围的书全都扔进去盖住诗集,把箱子牢牢地封住。 “何妈。”他的声音居然是沙哑的,叫了一声没人应。 “何妈!”王逸鸣提高了声音,何妈从厨房里跑出来,看到他时脚步明显一顿,“先生,你怎么了……” 王逸鸣指着面前的箱子,“拿出去扔了。” “啊?” “我让你拿出去扔了。” 何妈回过神,“我知道了先生。”她几步过来,拖着箱子往外挪。 王逸鸣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拖着那个沉重的箱子一步一步地往外走,直到连背影都看不见。 他起身走到酒柜边,挑了一瓶最烈的酒,打开瓶塞倒进酒杯里,一饮而尽,一杯、两杯、三杯,嫌麻烦似的把酒杯扔在一边,直接拿着酒瓶开始喝酒。 何妈很快回来了,王逸鸣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扔了?” 何妈点点头,看着他手边的空瓶子,“先生您别喝了,酒喝多了伤身。” “扔哪去了?” “先生……” “我问你扔到哪里去了。” 何妈脸上有些不安,“刚刚吴少爷回来了,他看到我扔的东西,说扔在垃圾桶里也占地方,就拿去烧了。” 王逸鸣手边的酒瓶‘砰’地一声摔到地上,他从椅子上滑下来没有站稳,差一点就摔倒,站起来又是几个踉跄,他一句话也没讲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小区的垃圾桶边上正燃着火,吴林站在火堆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燃着火的纸箱,纸质的东西在他的视线下一点一点地燃成灰烬。 王逸鸣跑出来飞快地趴到火堆边,他脱下身上的衣服不断地往火上拍,又用脚把残余的箱子踢出去,箱子已经烧了半天了,他踢出来的时候已经散成了纸灰。 吴林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王逸鸣动作,他平静地开口,“不用灭了,都已经烧完了。” 王逸鸣喘着气,他整个人顿住了,突然又猛地抬起身直视着吴林,眼神凶恶无比,他几步走到吴林跟前,怒吼:“为什么要烧掉,为什么要烧掉?” 吴林皱着眉,似乎不解他的怒气,“不是你扔掉不要的东西么,烧掉又怎么样?” “啪”地一声,吴林被一巴掌打得狠狠偏过头,脸上以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捂着脸,直起身看向王逸鸣,轻声道:“你打我?我们要结婚了,你为了一个破纸箱子打我?里面有什么东西让你对我动手?” 他走近王逸鸣,“不过是几本旧书,烧了就烧了,王逸鸣,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他直视着王逸鸣,仿佛在逼他开口,“你这样是要跟我结婚么?你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王逸鸣根本没办法回答他,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又无法控制地蹲下身。 吴林一脸怜悯地看着他,眼泪却唰地一下流下来。 他没在原地停留,头也没回地走了。 42 夜晚,酒吧,声色迷离。 吴林靠在沙发里,面前已经堆了一堆空酒杯,他晃荡着杯子,透过朦胧的杯壁看着折射的灯光,嘴角边带着笑,眼睛里却是一片冷漠,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已经不知道是清醒还是醉了,王逸鸣的那一巴掌让他太疼了,又疼又失望,就像是你辛苦照料的宠物,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几年之后却发现它还是没把你当做主人,你始终只是它暂时的归宿,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不管一开始是不是爱,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感情? 吴林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金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又招手叫人重新送了一杯过来。 他打了个酒嗝,整个人侧身靠在沙发里,迷离脆弱的姿态吸引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又打发了一波搭讪的人之后,他终于不耐烦地弯下身,头靠在了膝盖上。 偶尔他也需要这样一个时间,让自己喘口气。 王逸鸣无意间的表现和瞬间的反应已经足以让他寒心,明知道王逸鸣只是个聪明的傻子,却还是忍不住跟他计较。他们早就已经牢牢绑在了一起,谁又能挣得开谁? 吴林嗤笑一声,端起新送来的酒又喝了一大口。 站在一边的酒保顿了顿才开口,“先生,这是那边的先生请您的。您点的那杯我们一会儿给您送过来。” 吴林皱眉,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不是我点的?我的酒呢?”他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我们马上给您送过来。”侍应生朝他弯了弯身退出了小隔间。 吴林朝着他刚刚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中年男人隔空对他举了举酒杯。 吴林顿时觉得胸口一阵作呕,刚刚喝进去的酒在胃里面翻腾了一阵,似乎随时都要吐出来。他难受地趴在桌子上,手里却还紧握着酒杯。 中年男人看到他的样子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旁边,一只手刚刚搭上他的肩膀就被旁边出现的人打断了。 “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的伴,他今天有些不舒服,先生今晚的酒就算我的账上吧。” 中年男人并没有吴林脑中臆想的面目可憎,在被人截胡之后也保持了十足的风度,他朝来人笑笑,又点了个头就转身离开了。 不远处的酒保对邱悦竖起了大拇指,又暧昧地看了眼邱悦和趴在桌上的吴林,故意把擦杯子的动作变得无比下流,他朝着杯壁吹了口气,又拿着抹布使劲地转了一圈,眼里一副你知我知的样子。 邱悦朝他笑了笑,弯下身拍了拍吴林的肩膀。 “吴林,醒醒。” 趴在桌上的吴林抬起头,刚刚一杯酒下去,他觉得整个人都是晕的,连眼前都是模糊一片。隐隐看见面前的人,他哑着嗓子迟疑地叫了一声,“邱悦?” “是我。”邱悦不赞同地看他一眼,“没人教你不要随便在酒吧喝别人请的酒么?”他挑眉,“还是你故意想来放纵?” “我不……不是这样……”吴林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好热……头好胀……”他的难受全都表现在脸上了,身体难耐地扭动了一下,从脸到脖子到耳根都是通红一片,嘴里却喃喃叫着邱悦的名字,“我好难受……” “怎么回事?你喝了什么?”邱悦也看出了不对,他扶起吴林,“我去让人给你倒水。” “不,别走。”吴林一把抓住他的手,他扳过邱悦的脸,眼对着眼,“是邱悦对不对,我就知道我每次难受的时候都会遇到邱悦,他才是命运安排给我的人。”他眼里有几分委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早点遇见邱悦……为什么王逸鸣要那样对我……到底要多久他才能忘掉……” “忘掉什么?” 吴林的声音滞了滞,他迷茫地看着邱悦,扳着他的脸就吻了下去。 邱悦一个侧脸,那个吻落在了脸颊边。 吴林没什么力气,头滑到他的肩膀处,手却仍然抱着邱悦,声音里隐隐有着涩意,“我好难受……”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很难受…… 邱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半拥的姿势支撑着他的身体。 “你刚刚喝的酒可能加了点东西,我送你回去,睡一觉就好了。”酒吧里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以吴林刚才的样子会被人觊觎一点也不奇怪。 吴林根本没什么反应,顺着他的姿势站起来,又因为酒醉根本站不稳,趴倒在邱悦身上,连带着邱悦也被他压在沙发上。 “吴林……”邱悦又喊了他一声。 “别走,不要走。”吴林揽着他,头不住地在他腰间磨蹭。 邱悦皱起了眉,脸上的不耐一闪而逝。 “邱悦……”吴林对他身上的温度很着迷,一直抱着他不肯松手。 最终是邱悦把人从酒吧里抱了出去,一路上自然又收获了各色目光,邱悦脸上一直都很平静,哪怕吴林一直窝在他怀里叫着王逸鸣的名字,他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把人弄到了车上,系好了安全带,吴林难耐地扭动着身子,不停地叫着难受,他甚至扯松了自己的衣领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还用嘴巴不断地舔湿着唇,看起来水盈盈的一片,在邱悦发动车子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伸进了自己的裤子里上下磨蹭起来。 邱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这时候,他已经意识全无了吧。 他试着又叫了一声“吴林”,对方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手还在不断地动作,意图让自己的身体舒缓下来,邱悦一脚踩了刹车,在他即将爆发的时候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一手抓住了吴林的手。 吴林睁着水润的眼睛看着他,“唔……放手……放开……” “知道我是谁吗?”邱悦抓着他的手,解下脖子上的领带,把他的手缠在一起。 吴林迷蒙地看着他,似乎在努力集中精神。 “邱……邱悦?” “是我,别在车上做,我送你回家。” “不,我不回去。”吴林像是被踩到了痛脚,他下意识地反驳,“我不要回去。”他挣了挣手,根本没办法动作,急得快要哭出来,“帮我,帮帮我,解开啊……唔……” 邱悦摸了摸他的头,“乖,不能在车上做,忍一忍就到了。”邱悦发动了车子。 吴林竟然真的哭了出来,眼泪顺着脸滑落,“你跟我一起好不好,你跟我一起。”他蹭着椅子,整个人都呻吟起来。本来就喝多了酒,后来又喝了加了料的东西,除了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吴林大脑几乎空白一片,只凭着本能动作着,但是手又被牢牢绑住,他只能蜷在椅子上蹭着椅子。 邱悦开了酒店的房间,对一系列诡异的视线视而不见,抱着人上了电梯,吴林的衣服都被他挣散了,披着邱悦的西装,只露出一张潮红的脸,看起来精致又诱惑,伴随着时有时无地喘息,一看就知道开房间的人要做什么,也难怪周围的人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把人放到房间的大床上,看着吴林在床上扭动,邱悦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他走到床边,解开了吴林的手,吴林感觉束缚的东西没了,立刻用手摸向自己的下身,几个来回之后,就彻底发泄出来,他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红润的脸上满是汗珠,隐隐看见上方的人后就抬起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抱我,抱抱我。” 邱悦安抚地拍了拍他,“你喝多了。” “不,我知道你是谁的,我知道。”吴林蹭了蹭他的脖子。“抱抱我都不行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他死搂着邱悦不放手,身体也紧挨着他摩擦扭动着。 邱悦眼神暗了暗,不顾吴林的拉扯起身,过了一会儿就端了杯热水过来。 他一到床边,吴林就立刻缠了上来,邱悦半抱着他,“喝口水。” 吴林就着他的手一口口喝了起来,中途又呛了一下,邱悦伸手抹掉了他唇边的水。 吴林伸出舌头舔掉他手指上的水珠。 邱悦叹了口气,轻柔地在他耳边道,“闭上眼睛。” 吴林果然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他感觉眼前突然暗了下来,邱悦打暗了灯光,然后眼睛被一块软布彻底地蒙住了。 接着是手,吴林忍不住挣了一下,邱悦低下头在他耳边轻缓道:“不要解开。” 吴林觉得浑身都在发热,这样的声音在耳边低声说话简直就像有魔力一样,让人完全无法抗拒,他顺着邱悦的话,一个指示一个动作。他想紧紧地抱住这个人,很想很想……这一刻,这样的想法充斥着他的思维。 “乖,我不做到最后,你喝了药,要发泄出来才舒服。” 话语落在耳边,接着一双手摸到脸上,吴林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全身上下似乎只有舒服和不舒服两种极端,他渴望抚摸,渴望发泄,渴望一切能让他舒服的动作。他一声声地呻吟,除了喘息似乎已经没了其他的言语。 在他沉迷于欲望几乎毫无意识时,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邱悦抬眼看向进来的男人,朝他示意了一下在床上翻滚的吴林,男人立刻会意地点头,走到床边一手安抚地握住了吴林的下身,技巧性地揉弄起来。吴林被这样的刺激弄得失神,他紧紧夹着男人的手,任他在腿间动作。 男人的吻隔着布料落到他的眼睛上,吴林嘴里终于喊出声,“邱悦……邱悦……” 邱悦退到一旁,看着男人体贴地照料吴林的全身,一个个吻落在他的脸上、唇上、和胸前。 不需要做到最后,只需要给吴林一个念想就足够他忘不了。 邱悦眼里一片冷凝,他走到阳台外,伸手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缭绕间神色变得漠然一片。 当年,他看到的又何止是这样…… 等里面的男人完事,吴林已经瘫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男人接过邱悦递来的钱,恭敬地离开了房间,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 邱悦看着床上昏睡的人,拉开被子盖住一床的狼藉。 起码在这个时候他不用勉强自己睡在这个人旁边。 邱悦打开房门,刚刚走出去就被人一把拉住,力道大得他完全没办法反应。 邱悦被拉进隔壁的房间,抬头间已经被人压在门板上,一个吻狠狠地压到了唇边。 43 “傅临升,你疯什么?”邱悦扯开傅临升,皱着眉摸了摸被咬破的嘴角。 傅临升一手撑着门板,低头看他,“我觉得男人到了关键时刻根本不需要风度这个东西。” “这样你就有理由借故发疯?”对傅临升出其不意的举动,邱悦并不赞同。 “这不是发疯,这是审时度势之下做出的决定。” “你的决定就是在游戏时间打乱我的计划?” “那是你的计划,不是我的。” “是我们两个的,不要忘记你之前答应过的事情。” “但现在事情有了变化。” “什么变化?” “你的态度,我在试图让你正视自己的态度。”傅临升安静地盯着他,之前的狂风暴雨都是为了现在的谈话,“‘游戏’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环节,不是全部,刚刚你被游戏影响了心情,我在提醒你。” 邱悦打电话叫人的事情他知道,叫来的人和吴林在里面干什么他也知道。 这件事情明显不是邱悦事先安排好的,而是临时起意。 邱悦嗤笑,“提醒我?你是在妨碍。”他的语气明显带了几分嘲讽。 “我完全没有妨碍你的意思。”傅临升绝不会承认知道了邱悦带着吴林上酒店时心里的窒闷。 傅临升挑眉看他,“我不想每次相处的时候都争锋相对,我们也应该有平和一点的模式。” “你是说上床之后?” “如果你觉得那之后能够让你冷静下来。” 邱悦笑了,“傅临升,你太习惯掌控,又总是自视甚高。”嘴里虽然这么说,但邱悦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 “我把这当成赞扬,不是每个人都能从你嘴里得到这样的评价,也许,这也是独一无二的。” “男人都喜欢只听自己爱听的那一部分,对其他的部分永远选择忽略。” “邱悦,你把自己也说进去了。” 傅临升低头吻他。 这一次邱悦回应了他,他甚至上前了一步,让自己跟傅临升贴的更近,这样的小动作让男人的心情明显变好了,连唇舌交缠的动作也变得更加湿热火辣,猝不及防间傅临升的舌头被咬了一口。 看傅临升挑眉看他,邱悦抚了抚嘴角,笑得得意,“礼尚往来。” 邱悦毫无心机地微笑时总会让人也想会心一笑,男人的狡黠和机敏再配上深邃的眼神,有种莫名的吸引,至少傅临升觉得他的自制力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傅临升的变化离他最近的邱悦自然一清二楚,虽然心底同样有些隐隐的骚动,但身体仍然在理智可控的范围。 “现在可不是好时候。”邱悦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试图让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更加顺畅。 傅临升不以为意,“有时候我们总要学会满足最先冒出的想法。” “哪怕那不是个好提议” “不,我觉得那一定是个好提议。” 一场激烈的性爱是两个人都迫切需要的东西。 两个人一起进了浴室,邱悦拧开了喷头,温热的水唰唰地落下来淋湿了身体,定制的衬衣和西裤本来就无比合身,在淋湿之后更是紧贴着身体勾勒出性感的弧度,不知道从谁开始,大概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就燃起了全部的火热,这一晚的邱悦无疑是具有强烈攻击力的存在,在傅临升开始脱掉湿衣服的当口,邱悦的吻已经落到他耳边,他的手顺着水的流逝抚摸着紧实有力的肌肉,优美的线条和弹性十足的触感让他流连忘返。 没有人比邱悦更清楚傅临升拥有怎样一副身体。这个男人强悍精壮有力,英气勃勃,狡诈多疑,同时又性感得一塌糊涂。 对邱悦来说,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牵动着人的神经和欲望。这并不是个好现象,但这一刻他不介意放纵,或许连理智都自知应该靠边站了。 两个人在浴室里纠缠着亲吻,傅临升的手臂撑着浴室光滑的墙壁,水花打在手臂上又弹跳起来,仿佛在敲打着乐章,湿热的吻落在耳后,躁动的呼吸同样清晰,相互摩擦的身体让两个人都无法忍耐。 邱悦的手从傅临升的胸前一路往下滑,摸到他下身的部位上下摩擦起来,傅临升仰起头半靠在他的肩膀上,温水在两人的身体间撞出更激烈的火花,低沉的呻吟和喘息让两个人都察觉到了对方的饥渴,邱悦用心地照顾着他的下身,感官的刺激让本来就热气蒸腾的浴室变得更加燥热,他的手摸到了更想探索的位置,在形状挺翘的臀部上技巧性地揉捏,然后再一步步地深入到更具吸引力的地方,邱悦的蚕食是缓慢而诱惑的,如同最优秀的猎人,用完美的技巧让猎物心甘情愿地堕落。 一根手指探进身体里,被压制的人感觉到了不对,他几乎立即调整了姿势。 “邱悦!”傅临升拔高了声音,用力挣了挣,却因为姿势的原因被强压在墙上,邱悦这时候的吮吻让他忍不住扬起脖子深喘了一口,回过神来又狠狠地盯着邱悦,恼羞成怒的意味大过了怒火,他眯着眼喘息,“你想上我?” 邱悦笑了,“是你说各凭本事。”眼里的掠夺明晃晃地摆出来,邱悦的手指技巧地探索着,他抚摸着面前的男人,欣赏着眼前这具蕴藏着爆发力的身体,他记得这个男人教他的每一件事,包括一个男人应有的野心和欲望、对强者的憧憬和渴望征服的心理,原来的邱悦只是一头昏睡的野兽,在没人叫醒他之前,谁也不知道他内里蕴藏的力量,是眼前这个人以强势决绝的姿态叫醒他,他也该为这场疯狂的游戏负责。 下体在他的臀间磨蹭着,湿濡的感觉勾勒出淫靡诱人的味道。他不是没有完全压制过身下的这个人,但比起曾经为了学习得来的机会,他更想凭自己的力量征服眼前的男人。在那场大火之后,不,也许在更早之前,邱悦已经明白,没有谁能够永远依附着另一个人而存在。 不知道是他的情绪感染了傅临升,还是傅临升原本也有放纵的念头,虽然挣扎但并不完全抗拒,邱悦的进入伴随着他难耐地闷哼,傅临升的额头枕在一只手臂上,另一手仍然撑着墙壁,他在平复也在忍耐,极尽压抑的声音却激起了邱悦的内心深处的欲望,他几乎立即感觉到被包裹在内的下身在不断地胀大、抖动,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太快地脱离控制,傅临升却忍不住转过身,他整个身体都靠向墙壁,一手扯过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傅临升的眉头轻皱着,额头边不知道是汗珠还是水珠,这样的姿势和毫无润滑的进入让他身体也处在极限的状态中。 邱悦的吻是安抚的,在几番来回之后,傅临升却激烈的地和他交缠起来,仿佛要靠这个动作来平息身体和心理上的失衡。温柔的姿态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持续不了多久,随着下身的蠢动,两个人的呻吟声在浴室里交替地响起来,不断地刺激着对方燃烧着彼此,两个人的表情渐渐变得舒缓起来,做爱是一个互相激发的过程,邱悦在看到傅临升的表情之后,轻缓的动作越来越火热,他浅浅的抽出又重重地进入,两个人仿佛都受不了刺激一样,剧烈地喘息着。 傅临升看着邱悦的眼神很复杂,沉浸在欲望中的人被这一眼看得略有些失神,下身紧致温暖的感觉却又时时刻刻地影响着他,全身的感觉几乎集中到了一个地方,射出来的时候身体仿佛已经承受不住快感,他紧紧拥着对方,疲惫地喘息着。 傅临升在他的抚弄下也射了出来,他拨过莲蓬头,热水照着两个人脸冲下来,他闭着眼睛,仰着头让水淋过全身,两个人都在平复身体的激动,这无疑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邱悦抱着傅临升的脖子,又一次吻上了他的唇。 傅临升反过来搂住他的腰,男人的主动让他惊讶,邱悦调笑,“你还有力气?” “当然,你应该知道。”傅临升从来不会白吃亏。 接下来,自然是一场反击战。 浴室的水不知道放了多久,整间浴室里都弥漫着男人情事过后的味道,直到两个人都搞不动了,才各自抹了沐浴露,任水冲掉一身的泡沫。 邱悦出浴室的时候,傅临升正靠在床边抽烟,他手边还搁了一杯红酒。 邱悦走过去端起红酒,却被床上的男人用眼神制止。 傅临升淡淡瞥了他一眼,“这杯不是你的。”他用下巴指了指那杯乳白色的液体。 邱悦挑眉,“牛奶?”他长这么大,后面这几年喝的牛奶已经超过儿时的总量了。 “你不想老了全身都是病最好从现在开始就记得一切禁忌。” 邱悦喝了口红酒就放下了酒杯,端起了那杯牛奶,眼神暗了暗,嘴上却在笑,“说不定我根本等不到那时候,二少你也不用烦了。”全身大面积整容的代价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就算医生再怎么天才,逆天也是需要代价的。 “我说过,你不会有事。”傅临升意外地对这一点格外在意,他甚至拧起了眉,脸上多了几分肃然。 邱悦看到他这样子反而笑起来。 把手上的牛奶一饮而尽,嘴巴的奶渍被舌头舔掉,他掀开被子躺在男人身边。 “陪我睡2个小时。” 傅临升调暗了灯光,在黑暗中安静地看着沉睡的男人,他头一次清晰地认识到,邱悦这个人真是他的软肋。 44 吴林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身上虽然盖着被子,但里面的衣服已经不是之前的触感,身体略微有些酸痛,显然是做过某项运动,后面却没什么胀痛的感觉,身体也似乎被清洗过,他揉着额头躺在床上,隐约记起还有意识的时候看到的人影,那是……邱悦…… 他记得他抱着邱悦不撒手,还开口让他抱他……吴林的脸色骤然变了,嗓子里发出一声难堪的呻吟,但身体的满足和心里隐隐的窃喜却让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在细微的表情几度变化之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声也没有动静,吴林忽然觉得很失望,连嘴角都垂了下来,邱悦已经走了吗? 吴林翻了个身,皮肤在被子里一阵摩擦,搅得他身上又有了些热度,他夹紧腿摩擦了一下,脑子里隐隐蹦出一些模糊的画面,男人紧致有力的手臂、温暖的怀抱还有性感的声音,他的手不知不觉地摸到了自己的下身,一边想象一边缓缓的摩擦起来,白嫩的身体在床单上不断地扭动,眼睛紧闭着舌头却伸出来舔舐着有些犯干的嘴唇,他想象着男人的手从脖子一直滑到他的胸口,在乳间用力地拧动,舌头留下湿滑的痕迹,他侧躺着蜷缩在床上,一边抚摸自己一边发出难耐的声音,另一手紧握着自己的分身,摩擦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直到眼前一恍,他忍不住叫出邱悦的名字,稀薄的液体射到床单上。 吴林整个人都窝进床里,半张脸埋在枕头上,他知道,昨晚跟他在一起的是邱悦,连他的身体都仿佛对邱悦上了瘾,正当他恍惚着恢复体力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不管是房间里的味道还是吴林潮红的脸都能让来人第一时间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 吴林愕然又羞窘地看着邱悦,动了动嘴唇,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邱悦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他把手上提着的早餐放到一边,朝吴林笑了笑,“你醒了。”态度自然到连吴林都有些不适应,但仔细看邱悦的眼睛,又能在深处看到几分尴尬和歉意。 吴林慌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他跟很多男人上过床,唯独面对邱悦的时候竟然会像初识人事的少年一样浑身不自在。 看着邱悦的视线慢慢多了几分暖意,他垂下眼,轻声道:“你没走吗?”这种自然而然的姿态和曾经为了讨好那些男人故意摆出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看到你睡着了,所以下楼去拿了点吃的。”吴林这个样子又怎么能让侍应生送早餐上来,在外面多少也要顾忌一些。 邱悦表现的很平淡,吴林却从他细微的动作中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觉得邱悦心里其实是看重他的。假如邱悦表现出一幅大惊失色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摸样,吴林反而会觉得这个人无甚能力,遇事不够沉稳,甚至会感到心冷。而邱悦现在的样子,细微处虽然有波动却能够理智地处理他们之间的事情,对他有愧疚又不失关心,这才是吴林想要的状态。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该学着处理,逃避只能是一时,反而会让事情越累越复杂。 吴林又想到了王逸鸣,眉眼间嘲讽之色一闪而逝。 他抿了抿唇,稍稍起身,露出光洁的肩膀。 “我想起床,你……” 邱悦会意,他转过身,“我去阳台吹吹风,你起来就把早餐吃了吧。”说着就走去了阳台。 “好。”吴林低低应了一声,他们两个都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至少要让房间的气味消散。 两个人这时候都没提昨晚的事情,一切总要等人把衣服穿上才能慢慢谈。 吴林穿好衣服侧头看向邱悦,阳台和房间隔了一道玻璃门,此时门是关上的,但窗帘却只半拉着,邱悦斜靠在阳台的玻璃门上,前额的头发被风吹地有些凌乱,他的眼睛一直望着远处的高楼,神色略有些冷,看起来却很镇定,这个人从内而外都散发出一股让人信服的味道,他可以第一眼就让人着迷,之后却沉淀下来,在时间的积累下越见其味道。 吴林想起一个词——暗香袭人。 他重新垂下眼,把玩着手上的勺子,邱悦和王逸鸣相异的地方太多了,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某一个瞬间,他们带给他的感觉又是相似的。 吴林并没有忘记王逸鸣当初给他的悸动,但这种感觉正在逐渐减少,逐渐地模糊。只有一根纠结的线缠住他们两个,让他始终没办法对王逸鸣彻底放手。 邱悦似乎注意到了房内的情况,他看见吴林已经打理好自己正坐在桌边发呆,于是安静地进了房间,坐到他旁边。 他眉宇间柔和了几分,问:“不合胃口?” “不是。”吴林一口否认,他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里,又对邱悦笑了,“很好吃。”眼底的沉重却没办法藏住,他在试探邱悦的态度,自然也要有相应的表情。 邱悦果然也是聪敏的人,他注意到吴林的表情,开口道:“昨晚你喝了加料的酒。” 吴林忽然抬头打断他,“你是不是想说一切都是误会,都是情非得已,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邱悦摇头,轻声道:“不是情非得已,是情不自禁。” 吴林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怔怔地看着邱悦,“你……” 邱悦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吴林的额头,眼里有几分复杂。 “我一直追在其他人的后面,从没想过转身看看别人,我也说不清对他是爱还是执着,昨天你喝多了,但是我没有。”所以,两个人有了破线的关系他是有责任的。 不可否认,邱悦的坦诚让吴林隐含的期望不断放大。 吴林知道邱悦心里一直放着傅临升,哪怕到现在那种感情恐怕也没有淡下去,但是昨晚他们毕竟发生了关系,酒后乱性也好怜惜爱护也好,以邱悦的性格再不可能对他完全无动于衷。吴林看进邱悦的眼底,就算他现在对他只是温柔愧疚,总有一天他也会把这些变成爱,纯粹的爱。 还有一个王逸鸣,吴林想起他时心中免不了纠结。 王逸鸣始终是他和邱悦之间的一道墙,更是他心里的一块疤痕,不把他剥开,他就永远得不到新生,吴林看着眼前温柔的男人,头一次想少一点伪装,全心全意地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邱悦仍然在讲话,以他特有的低沉温柔的语气,“不管是什么原因,对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 吴林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他认真地看着邱悦,“我不怪你,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他顿了顿,整个人都显得沉郁起来,涩涩道:“是我心情不好喝多了酒才着了别人的道。”他暗暗捏紧了拳头。 “你和王逸鸣出了什么事情?” 吴林听到邱悦的话,苦笑,“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猜到了。”稍顿,“我跟逸鸣之间其实有很多问题,就算已经打算结婚,这些问题也不会消失,甚至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我已经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坚持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累,每一天看到他的时候我都在问自己值不值得,他不在的时候我也在努力回想我们曾经很开心的片段,但是我发现,那些回忆太相似了,我都快不记得了,他心里最爱的始终不是我,我也快忘记了怎么爱他。” “你的意思是他心里还有别人?” “是。”吴林满脸苦涩,“他在外面那么风流,心里却始终像铜墙铁壁一样,我原来以为我已经进去了,谁知道永远有道门把我隔着。你大概不知道,他曾经有个在一起很多年的伴,那个人因为意外死了,但王逸鸣到现在也忘不了他。” 邱悦疑惑,“可是王逸鸣的样子根本不像。” 吴林看着邱悦的眼神带了几分深意,“每个人都有很多张面具,哪怕是我一样,你看到的是现在的我,但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王逸鸣也一样。”吴林嘲讽地笑了一声,“或许他自己也不明白。” 吴林可以说比王逸鸣自己还要了解他,至少这几年他对王逸鸣心理的了解已经到了旁人难以企及的地步,他懂得王逸鸣最柔软和最软弱的一面,却渐渐失去了利用这些东西的能力。王逸鸣永远在自欺欺人,就像昨天才发生的那件事。 他不过是烧了王逸鸣本来就打算扔掉的东西,王逸鸣却打了他。 其实那时候他看到何妈抱着那箱书出来就知道那是谁的东西,他就是故意烧了那些又怎么样,他就想看看王逸鸣的反应,只是在王逸鸣冲出来的时候一切他都明白了。 也许活人真的争不过死人,即便那个死人在王逸鸣心里一直是个丑陋的疤。 吴林抬眼看邱悦,“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身上也有你不喜欢的一面,你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对我?” 邱悦没有回答他,只是叹了口气,眼里多了几分怜惜,“是不是王逸鸣让你很失望,很伤心?”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吴林自然知道他未出口的话,他咬着唇默认了,眼睛却倔强地看着邱悦。 “昨晚的事情,我不后悔。我会跟王逸鸣解除婚约。” “吴林……”邱悦哑然。 吴林咬牙,盯着邱悦,“我喜欢你。”他看着邱悦的眼神就像是快要绝望的人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对王逸鸣已经没有爱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从邱悦第一次从马上救了他,他在他心里就是不一样的。 吴林突然说出口的话让邱悦半天没有言语,他需要时间消化,吴林一直紧紧盯着他,邱悦也没有移开目光。 两个人对视的时间不过短短一瞬,吴林脑子里的念头却转了无数个弯。 无论如何不能放过邱悦。 既然他已经把邱悦放了进来,就绝不让他有机会离开。 这次的事情是最好的契机,他们有了关系,就算还不到最后一步,但过了朋友的界限就永远都回不去,以邱悦的性格,再加上王逸鸣的事情,他会心软,他一定会心软。 果然,邱悦在吴林的眼神之下长叹了一口气,把几乎正襟危坐的吴林搂住。 “即便我现在也不知道对你是什么感觉,你也坚持这个决定?” “是。” “好,我答应你。”邱悦的干脆让吴林惊讶又欣喜,随即又变成不断涌动的心跳。 他深深埋进邱悦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嘴上的笑容渐渐越变越大,整个人都活了起来,心底的雀跃和一定要得到一定要守住的念头缠在一起。 他开口,“我会和王逸鸣解除婚约,我想我们堂堂正正在一起。”他会帮邱悦去除之后路上的一切障碍…… 他看上的人一定是站在最高处的。 吴林的喜悦即使不看他的脸也能体会出来,他笑得很开心,一场意外的事故让他看清自己,也让他跟邱悦的关系有了大的转折,但一切都是好的,他竟然在这样的事情之后得偿所愿。 搂着他的邱悦也在淡淡的微笑,却笑不及眼底,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游戏的又一次升级。 吴林要和王逸鸣解除婚约的事情在迅雷不及眼之间已经在小圈子内传开了,虽然还是传言的模式,但不少人已经相信了吴林的说法。 他和王逸鸣之间始终存在隔膜,无法融洽,而王逸鸣在外风流花心的形象为吴林树立了一个完美的挡箭牌,不少人已经脑补出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比如吴林受不了王逸鸣的风流忍无可忍才提出分手,又比如王逸鸣厌倦了吴林,为了两吴王两家面子上好看才由吴林出面说要分手。 无论是哪种说法,都已经坐实了两个人之间闹出矛盾的实事。围观的人很热闹,当事人却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王逸鸣勃然大怒,但第一个找上吴林的却不是他,而是吴森。 吴森找到了吴林的临时住所,亲自开车到了他住的地方,一直等到吴林从外边回来。 吴林手上提着一袋子东西,整个人感觉轻松无比,连走路都是带笑的。 这根本不合常理。 吴森多少还是了解吴林的,他知道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有心机,有野心,当初也是他主动扒上王逸鸣的,现在竟然自己说要解除婚约?让他相信吴林会变成纯良的小白兔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这其中肯定有古怪,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他为什么会放出这样的话,而是让他改变主意。 吴森眯着眼睛,堵在吴林家门口。 吴林自然看见了吴森,他脸上的笑容几乎在瞬间变淡。 “大哥,你怎么来了?” 吴森脸上在笑,语气却阴冷,“我当然是要来看看我的好弟弟怎么会突然得了病,放出那种莫名其妙子虚乌有的消息,跟着也好向外面澄清澄清,否则毁了两家的名声就不好了。” 吴林不为所动,“大哥,我一点毛病也没有,脑子也清醒得很。” “既然清醒就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事情能做。”吴森微微抬起下巴,“婚约的事情我会向外界解释,说有人嫉妒你们故意放出流言。之后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吴林一口拒绝,“大哥不用这么做,解除婚约的事情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要跟王逸鸣已经没办法再在一起了。” “你疯了?”吴森简直要不认识他这个弟弟了,难道贱人生的果然也是贱人?临到最后必定要反水?“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吴林笑了,“我没疯,我只是不想再跟王逸鸣纠缠下去。其实,吴家在这件事情上得不到多大的好处,大哥你又何必那么执着呢,以王逸鸣的能力,想要架空他让意荣成为我们吴家的东西太难了,以吴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以你的能力,让吴家走的更好并不是难事。”吴林掩饰住眼底的不屑和冷意,又继续笑道:“大哥怎么还能看得上意荣呢?” “看不看得上不是由你来讲的,你只要乖乖跟王逸鸣结婚,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吴森一早就把意荣当成自己的东西,现在吴林说放手就放手,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大哥,你别逼我。”吴林提着菜,表情纯良,声音却如刀一样。 “我逼你?”吴森上前一步,眯着眼打量他,“你是吴家的人,你跟吴家之间始终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你别忘了,这几年是谁跟在你后面帮你擦屁股,三年前那件事情要是捅了出去,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吴林眼神一动,脸上瞬间多了挣扎,好半天才道:“大哥你说的我都明白。” “既然明白就知道该怎么做。好好把王逸鸣哄回来。”看到他似乎妥协的样子,吴森心里的怒气终于平息了几分,仍止不住恶意地想,卖屁股的人不乖乖听话,一定要用威胁才就范,不是贱又是什么? “给我一点时间。”吴林终于低头。 “两个星期,不能更久。”这件事情越拖就会对吴家越不利。吴森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吴林,要不是这个家伙一时发疯,他哪来的那么多事情,外面的人一听说他们跟王家要解除婚约,本来敲好的合作又开始犹豫,甚至有几个已经明确表示没有王家的支持他们就要撤资,这怎么可以,王逸鸣还有王家他是一定要牢牢绑在船上的。 吴森走了,吴林开门进屋,放下了手里的菜,他走到书桌边坐下,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脸上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地软弱和妥协,反而处处透着狠戾。 敲击电脑,给另一头的人留下了‘开始’的指令,他又靠近背后的椅子里。 早在吴森对邱悦下手的时候他就打算收拾吴森,本来还想让他逍遥一阵,现在是吴森自己等不及了。 他在吴家的公司已经暗中掌控了一部分股份,这点股份对吴森来说当然不是障碍,但要给王逸鸣找些麻烦却是足够了,接下来,只需要等着看一场好戏。 45 吴林单方面宣称要解除婚约如同在王逸鸣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三年来吴林和王逸鸣一向配合默契,吴家和王家就连对在外公关上也始终保持着一致的态度,如今吴林突如其来地放出消息要和王逸鸣分道扬镳,顿时让整个上流圈子炸开了锅,王逸鸣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面对各方的试探和询问,他忙得焦头烂额。 他和吴林的事情当初很轰动,这一下闹出了分手,动静自然也小不了。外人也许还会被王逸鸣表面上平静的态度迷惑,但意荣内部的人却能清楚地感觉到王逸鸣压抑的怒火。 流言在公司内部疯传,工作之余,员工的八卦特性也发挥到了极致。 “还以为王总这几年真的修身养性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解除了婚约。” “是啊,本来还以为真的能够目睹一场盛大的同志婚礼,结果就吹了。” “我觉得是不是和前段时间的事情有关。” “前段时间?什么事情?” “这你都不知道吗,前段时间王总不是主持了乐峰和傅氏的合作案么,听说傅氏的首席律师是个大帅哥,王总……嗯嗯,就是那样了……” “你是说王总有了新欢,所以吴家的那位小少爷才跟王总解除婚约的?” “我可没这么说,是外面传的,傅氏的那位律师听说厉害得很,在国外赢了不少难打的官司,是法律界炙手可热的新星,一回国就被傅氏招揽了,很受器重。” “不知道长得有没有吴家的小少爷好看。” “切,好看有什么用,我就不喜欢吴家那个小少爷,比女人还白。” “你这是嫉妒!” “总之,王总这次的婚约是彻底告吹了,这段时间我们都要收敛点,可别撞到枪口上。” “现在王总又成了单身汉了,我们是不是有机会了?” “别忘了王总是喜欢男人的,而且,说是因为王总风流,谁知道是不是吴家的小少爷移情别恋了,感情这事情说不准,到时候他又回头了呢?” “我觉得不会……” “怎么不会?” 沈芳把一叠资料甩到桌上,吓得交头接耳的两个人一惊,立刻正襟危坐。 “芳姐!” “芳姐!” “你们两个工作时间还敢聊老板的八卦,不想继续干了?”沈芳皱着眉,轻斥。 “我们不敢了。”两个人同时摇头。 沈芳指着桌上的资料,“把这些整理出来,这个时间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后果你们自己也知道。” “好的。”“知道了。” 沈芳看两个人还是战战兢兢,叹了口气,缓和了表情,“行了,要说什么也不能在办公室里讲,不知道隔墙有耳么?” 两个人一惊,看了看周围,顿时明白了沈芳的好意,连忙感激道:“我们知道了芳姐。” 沈芳点点头,转身离开,剩下的两个人才放松地喘了口气。 “沈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办公室外面的男人叫了沈芳一声。 秘书室里的几个人同时看向门口,刚走几步的沈芳也停下脚步转过身。 同为女性,自然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各自眼里的惊艳。 门口站着的男人有第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本钱,英挺硬朗,卓尔不凡。 沈芳笑了笑,转身朝他走过去。 “邱律师,您怎么过来了?”恰到好处的态度让人挑不出毛病。 “我过来找王总,他现在在办公室吗?” “在。” “他的电话一直没开机,劳烦你帮我通报一声,我有急事找他。”邱悦扬了扬手上的文件。 “没问题。”沈芳点头答应。 她到位置上拨了内线电话,期间,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或明或暗地打量他,她们身为王逸鸣的秘书自然也是见过不少市面的,长得好的人不少,有气势的人也不乏,但既有气势又有一张英俊的脸,整个人看起来又沉敛可靠还这么年轻的却少之又少。 来人似乎注意到了她们打量的视线,朝其中一个望着他的女秘书笑了笑,对方顿时一怔,又回了个极其灿烂的笑容给他。 正好办公室的门打开了,王逸鸣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朝邱悦道:“你上我这儿不是为了和我的秘书打情骂俏吧?” 邱悦并不在意,笑道:“赏心悦目的美人当然值得欣赏。” 王逸鸣冷哼了一声,“那么邱律师到底是要继续欣赏美人还是进来谈话。” “公事为先。”邱悦朝女秘书笑了笑,王逸鸣的发难并没有让她胆怯,她朝邱悦点了点头,似乎对他颇有企图。 邱悦也对她点了点头,这才跟着王逸鸣进了他的办公室。 “沈秘书,送两杯咖啡进来。”王逸鸣不忘交代沈芳。 “好的。”沈芳点点头,她美丽优雅,能力方面也毫不逊色,是王逸鸣身边公认的得力助手。 等王逸鸣一走,秘书室的几个女秘书顿时又热闹起来,她们私下交流了一下眼神。 其中一个女秘史兴奋道:“刚刚那个邱律师长得真不错,看起来也很有能力。”简直就是优质的金龟婿。 “邱律师,邱律师……听起来好耳熟。” “不会就是王总身边的绯闻男主角吧?” 正好沈芳端着咖啡从茶水间出来,她们立刻问道:“芳姐,那位邱律师是哪个公司的?” 沈芳了然地扫了她们一眼,“就是傅氏的首席法律顾问。” 几个秘书相视一眼,同时哀叹了一声。 和王逸鸣进了办公室,邱悦脸上的笑虽然扔停留在脸上却少了些随意,他把手上的文件放到王逸鸣的桌上,开门见山道:“你看看这些东西,是我处理乐峰的事情时意外查到的。” 王逸鸣看了他一眼,邱悦少见的直白让他意识到桌上资料的重要性或许比他想象的更甚。 没有多余的话,他低下头翻起邱悦带来的东西,渐渐地,眉头就皱了起来,连沈芳进来送咖啡的时候也没有抬头。 等邱悦手上的咖啡喝得差不多了,王逸鸣才合上资料。 “这件事情你什么时候查到的。” “不久,就在昨天。要不是那个人跟乐峰的人也有联系,我还真查不出这件事情。” 邱悦放下杯子,讲起事情的经过,“我在乐峰核查最近的文件时发现下面交上来的一份文件有个小小的漏洞,按照文件的条款,有一部分资金可以很隐蔽地逃过公司的渠道,文件弄得很狡猾,一字之差条款的意思也变了。” 说到这里时他笑了笑,“这件事情本来也不是我管,正好董律师年休,我才把他的事情接到手里,实际上这份文件已经过了审核,我重新核查的时候才发现问题,顺着查下去就查到了乐峰里有人通过泄露公司进口材料的平均成本、单位毛利、材料单位消耗这些财务数据跟外面的人做交易,而乐峰的事情只是他们交易的一部分。” 邱悦淡淡看了一眼王逸鸣,“我让他们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发现他们交易的内容不只是乐峰内部的情报,还包括意荣今年到明年一整年的产品安排、资金配比和研发计划。这一点只有意荣内部的高层才有可能知道。” 面对这样的事情一般的公司领头人一定会勃然大怒,不管是研发计划还是资金的分配都是公司重要的商业机密,一旦泄露,损失将不可估计,但王逸鸣面对这样的消息却意外地冷静。 他敲了敲桌子,“乐峰和意荣的内部有内奸,乐峰的人你应该已经查到了,意荣的是谁?” 邱悦不答反问,“王总觉得会是谁?” 王逸鸣沉下眼,“是郭建恒?”他停顿了一下,整理出答案,“意荣的高层都是我亲手提拔上来的,大部分也是看着意荣从一个小公司到有今天的规模,他们比我还舍不得意荣。” “但除了郭建恒之外,意荣应该也有后来外聘的高层。” “是,但只有郭建恒一个跟吴家有关系。” “吴家?”邱悦露出诧异的表情。 “在这件事之前,吴林的表哥梁锦连已经被我清出了意荣,那时候我顺手查了查公司的人事,发现郭建恒原来是吴森女人的哥哥。” “也就是说郭建恒是吴森的大舅子?” 王逸鸣点头,“那时候我就开始留意郭建恒,发现他和森尔的谈判代表来往地很频繁,而且常常与这些代表到外面”联络感情“,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 森尔跟意荣是多年的老对头,在意荣还没有在业内占据领头地位时森尔还是行内翘楚,不管是盈利还是口碑都十分不错,客户群更是广泛。后来意荣以强势的姿态占领了市场,森尔才不得不退居第二,在意荣发展的过程中也没少受森尔的排挤和打压。 “我一直让人留意郭建恒,但除了森尔的事情,他并没有太大的纰漏。” 邱悦喝了口咖啡,“他和乐峰那位的联系很隐蔽,假如不是乐峰的那位自己开了口,我们这边估计也查不到,你这边这方面的人才更多,要找出证据应该比我们容易。”王逸鸣开的是网络公司,想找出他们联络的蛛丝马迹的确比邱悦要容易。 王逸鸣没有问邱悦是怎么让乐峰的内奸开口,他接受了邱悦的资料,自然已经欠下了这份人情。 王逸鸣抬头看着邱悦,无意间又发现他喝咖啡的姿势隐隐和曾经记忆中的人重合了,瞬间晃了晃神。他忍不住揉起额头,再睁开眼时才恢复了冷静的眼神,“吴林跟我解除婚约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邱悦颔首。 王逸鸣冷笑一声,眼神阴翳,“他刚要解除婚约,吴森就想对意荣下手,吴森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要知道有时候吃得太多也会被噎死,人总不能太贪心。 “你觉得这件事是吴森授意的?” 王逸鸣站起身,走到窗边,“吴森这个人心大却没什么脑子,他对意荣有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郭建恒也是早早埋下的一步棋,他恐怕还打着主意拿梁锦连当挡箭牌,再暗中利用郭建恒得到公司的机密,如果我没猜错,他和森尔必然有私下的协议。” 当初因为吴森和吴林的关系,他并没有着急对吴森下手,一是因为他对吴林的感情,二来吴森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小人之流,掀不起大的风浪,没想到一时的放手居然给自己埋下这么大的隐患。 “你打算对付吴森?”邱悦问道。 王逸鸣冷笑一声,“吴森既然要撕破脸,我当然也不介意将计就计,釜底抽薪。” 邱悦离开的办公室的时候,秘书室的几个美女秘书都笑着跟他打起招呼。 他也一一朝她们点头。 她们虽然热情,却并没有谁有过度的举动,显然在他刚刚进办公室之后,她们已经被好好招呼过,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但几个女秘书的视线依然止不住地黏在他身上,沈芳在王逸鸣的吩咐下把邱悦送到公司门口。 “邱律师慢走。”沈芳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邱悦的西装搭在手臂上,站的笔直,“沈秘书不用送了,下次过来我会提前向你预约。” “好的,没问题。”阳光下,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46 星期天,王逸鸣被王传叫回了家。从吴林单方面宣布要跟王逸鸣解除婚约之后,王传就不止一次找过王逸鸣,王逸鸣大多时候都敷衍了过去,王传本来还想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解决,却没想到这件事情不仅没有随着时间平息,反而越传越离谱,什么样的话都冒出来了,再这么放任下去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王逸鸣肯定要回来给他一个解释,不能因为他私人的事情影响到整个王家。 在王传的电话几次在王逸鸣开会时打过来后,王逸鸣终于开车回了躺王家。 把车停到大宅的车库,王逸鸣直接到了王传的书房,书房里,王传正在看一份报告,看到王逸鸣进来他一声不吭,连招呼也没有。王逸鸣倒也耐心,坐在他对面拿了一本原文经济书,等王传把报告看完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王逸鸣的书也翻了小半本。 王传抬起头看了王逸鸣一眼,重重哼了一声。 从王逸鸣进书房的时候就没给他好脸色,又冷冷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显然对他的私生活很是不满。 他合上报告,开门见山道:“最近你跟吴林的事情可是热闹得很。” 王逸鸣笑了笑,并不在意,“外面的人想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好了。” “让他们说?”王传把报告重重拍在桌子上,“你知不知道你爷爷现在住院了。好好的你要跟吴林结婚就算了,一会儿又闹出不结的事情,消息都散播出去了,现在影响的已经不是你一个人而是整个王家,这件事你爷爷还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会发多大的脾气,以他现在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爷爷住院了?”这件事情王逸鸣还真不知道,“他怎么样?” “现在没事,要是知道了你的事情就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毛病了。” “行了,我会处理的。”王逸鸣对这件事情其实已经很不耐烦。 “你要是真会处理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真把王家的家事当笑话讲了。不管你跟吴林打算怎么弄,你给我把风头压下去,我不想你爷爷听到这些闲话。” 王逸鸣的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点头,“这件事我会搞定。”不等王传往下说,他直接道:“我去看看我妈,之前不是说她身体有些不舒服么?” 王传皱起眉,“你妈那是老毛病了。”他摆了摆手手,“算了,你去看看她也好,她这几天心情还不错。” 跟王逸鸣的焦头烂额不同,王夫人虽然身体不适,但这段时间心情却罕见地轻松起来,王逸鸣问了家里的佣人才在花园里找到了正在浇花的王夫人,她看到王逸鸣时有几分惊喜,朝他笑了笑,把手里的水壶递给旁边的佣人。 王逸鸣拿了干净的毛巾给她,“妈,擦擦手。” 王夫人接过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渍,“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最近不是很忙吗?” “再忙也要来看你啊。” 王逸鸣和王夫人并肩走到了花园的阳伞下,佣人已经泡好了热茶放在桌上。王逸鸣观察着王夫人的气色,“听爸说你最近身体又不大舒服,是怎么回事?” “老毛病了,前段时间胃口好,我自个儿也没注意,吃得多了些,结果胃病犯了。”王夫人笑了一下,喝了口茶。 王逸鸣看她样子心情果然不错,心也放下了大半,相反,王夫人却在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像是想找出些不对来。 “怎么这样看我?”王逸鸣失笑。 王夫人犹豫了一下,开口,“有些事情你不跟我说我也是知道的,你不跟我说是怕我担心,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才是最担心的,你跟你爸爸都一样,什么都瞒着我,倒让我一个人七想八想,心里也总不安稳。” 王逸鸣无奈,“我以为这件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他跟吴林的事情闹得这么大,王夫人不可能没有耳闻。 王夫人喝了口茶斟酌了一下开口,“是你跟吴家的事情吧。”她连吴林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可想而知对吴林有多么不喜。 “其实分开也是好事,你知道的,我一直也不赞成你们在一起。”王夫人对吴林的不喜从来就没有瞒过王逸鸣,只是原来王逸鸣还会跟她据理力争一下,甚至会在她面前说说吴林的好话,可惜每次都跟王夫人闹的不怎么愉快,后来王逸鸣也干脆闭口不讲了。 王逸鸣突然想到,王夫人这段时间的好心情不会也跟这件事情有关吧,一瞬间又被自己荒谬的念头弄得失笑,看到王夫人慢条斯理地喝茶,不禁开口,“妈,我们只是不结婚,并没有说要分开。” 王夫人抬起的手停顿了一下,她微微皱眉,“你还想跟他一起?” 王逸鸣没回答,也不知道要怎么来回答。 王夫人显然把他的默然当成了默认,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平息自己的心情,头一次认真地跟王逸鸣讲,“我是真的不希望你们在一起。” “为什么?”王逸鸣不解。 王夫人的手摩擦着手腕上的佛珠,阳光透过枝叶在她的脸上映出一小块光斑,“你真的要知道?” 有些事情她并不想跟王逸鸣讲,作为母亲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她也知道有些话最好永远藏在心里,一旦说出来也许就会彻底毁掉现在的平静的日子,她总规不希望她的儿子受到伤害,假如不知道对他更好,她倒宁愿受折磨的一直是自己。 王逸鸣意识到她的踟蹰,但这几年他一直想知道他妈对吴林恶感的由来,毕竟吴林一直很讨人喜欢,他柔软温和的一面总能很轻易地得到长辈的好感,就算是他的爷爷也没对吴林说过重话。 “妈,我想知道,否则我也找不到要跟吴林分开的理由。” 王夫人叹了口气,犹豫再三,王逸鸣却始终坚持,王夫人不得已才缓缓开口。 “这其实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和小悦已经搬到外面去住了,我对你们公司的事情也不了解,等到有人跟我说你和小悦出事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王夫人垂下眼,“三年前,所有人都说小悦伙同他哥哥蒋翼盗取了你公司的机密,差点让意荣的毁于一旦,我因为这件事情一直很揪心,我始终不愿意相信小悦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但是证据摆在那里,我什么办法也没有。” 王夫人看了眼王逸鸣,发现他脸上沉冷一片,心里有些难言的酸涩,“那时候……小悦已经不在了,后来有一次你拉着贺兴来家里做客,我无意间听贺兴说起监视器拍到蒋翼盗取资料的那一天是元宵节,元宵节的那一天晚上恰好我去过你的公司,我记得那天晚上你说你要加班,因为是元宵,所以我印象很深刻,我放了王嫂的假自己给你送汤圆过去,已经到你公司楼上了你才打电话说已经出去了,我正准备走就看到吴林从你的办公室里出来。我本来就不想跟他碰上就躲到了旁边的楼梯间,他也没看到我……我之后问起过你,你说那天晚上你是跟吴林在一起的,他一直在你身边。”王夫人抿了抿唇,看到王逸鸣面无表情的样子心疼得厉害,不由喊他,“逸鸣,你没事吧?” 王逸鸣抬眼,喉咙干哑,涩着声音开口,“妈,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假如她告诉了他,他不会对这件事视而不见,他会发现其中的疑点,他甚至会怀疑他之前的判断是不是有问题……但那时候……那时候…… 王夫人的手覆上王逸鸣的手,发现他的手一片冰凉。她怎么会不想跟他讲呢,但讲了又能怎么样,那时候邱悦已经死了,蒋翼已经坐了牢,假如让她的儿子知道这一切可能是个误会,是个天大的误会,他一定接受不了,说到底那也只是一个可能,她看见了吴林也不代表吴林真的会到他的办公室做些什么,也不代表蒋翼和邱悦就是无辜的。 王夫人的眼里一阵挣扎,整整三年,她也在用这个理由不断地说服自己。现在看到王逸鸣的样子,她想她是不是真的不该把这件事情再说出来,她以为已经过了三年,也许她的儿子已经能够接受…… “逸鸣,逸鸣你怎么了?”王夫人发现王逸鸣的不对劲,慌张地喊了他两声。 “我没事。”王逸鸣摇头,他站起身,“妈,我先回去了,你让我静静。之后我会再打电话给你。”不等王夫人叫住他,他就起身离开了花园,接着走出了王家。 一路上,王家的佣人看到他恐怖的脸色都不自觉地噤声,生怕惹到他。 王逸鸣从王家离开之后,王吴两家的八卦消息果然在上流圈子渐渐平息下来,意荣的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发现他们王总已经请假整整三天了。 头一天沈芳打电话给王逸鸣的时候,王逸鸣说这几天有事要处理,公司的事情按之前的安排去做就好了,到了第三天,沈芳再次拨通王逸鸣的电话时,王逸鸣的声音明显已经有些不对了,他嗓子沙哑,说话也颠三倒四的,起先沈芳还以为王逸鸣是喝多了酒,听到他的咳嗽声才知道他可能是生病了,公司的事情不能放下不管,王逸鸣的朋友她也联络不上,电话自然拨到了邱悦那里。 于是,在王逸鸣烧的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就接到了邱悦的电话。 “你今天下午有空么,我和吴林要过去一趟。” “邱……悦?”王逸鸣半梦半醒间拿着电话,闭着眼睛靠在床边。 “吴林要来拿些东西,我会提前过来帮他,你看看方不方便吧。”说了几句似乎才发现王逸鸣的不对劲,“王逸鸣,你怎么了?” “邱悦,我好想你。”王逸鸣整个人靠在床边,电话线被他扯得很长,他头发乱糟糟的一团,眯着眼晴侧头靠在床沿上。“你过来好不好。” 邱悦拿着电话的手一紧,“王逸鸣?” 王逸鸣被他的声音弄得一愣,似乎清醒了一些,“邱悦?”他揉了揉额头,似乎在努力让自己清醒,“你……下午要过来么。” “你是不是病了?” “我没事。”王逸鸣张口否认,“你过来好了,家里的门没锁。” ****** 小剧场一: 傅二(优雅笑):还不让我出来? 邱悦:啧,今天我居然没有出境。 傅二:我已经几天没出镜了,呵呵。 邱悦(淡定脸):偶尔不出境有什么关系。 傅二:不刷存在感怎么让人正视我的地位。 邱悦:嗯,确实要正视你在下的位置。 小剧场二: 邱悦:一个汤圆圆,两个汤圆圆,三个汤圆还是圆。 傅二:…… 邱悦(冷眼):你对我煮的汤圆有什么意见? 傅二:我对你的汤圆没意见,但是你唱的是什么…… 邱悦:(五音不全从来不在大庭广众下唱歌,唱几个音符必走调伤不起)你敢歧视我的汤圆!(威胁目光) 傅二:都说没歧视你的汤圆了。 邱悦:没歧视我的汤圆还露出嫌弃的表情?(威胁脸)昨天下面好像有人说,我跟王逸鸣在一起也不错? 傅二(大怒,吱呀咧嘴,隐忍,死人脸,冷笑):去他妈的王逸鸣! 邱悦(微笑,满意脸) 傅二(咳咳):不管是你的汤圆还是你唱的歌都很好,很不错! 邱悦:……(傅二你可以更违心一点) 47 这一个星期对吴森来说简直就像一场灾难,从吴林抽风一样地要解除婚约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之前谈好的单子因为合作对象的犹豫和撤资而搁浅,有的甚至直接作废,签好的合约对方也能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缩小投资规模,连厂房那边也出了意外,他们的中层技术人才大面积的提出辞职,甚至有几个高层也有这方面的意向,连提前解约的违约金也不在乎了,整个生产链在几天之内被破坏殆尽,公司几乎受到了全面影响。 吴森就是再傻也知道这是有人在整他,但他平时在外向来很会做人,就算得罪人也绝对会挑得罪得起的对象,没理由有人会恨他到想他死的地步,这样的做法分明是要把他连带整个吴家都往绝路上逼。思来想去,他只想到一个可能,王逸鸣。 王逸鸣那个人一向好面子,王家在海城也绝对是跺跺脚地都要震一震的存在,吴林的做法显然是惹恼了王逸鸣,让王家大大丢了脸,所以他才会气不过来对付他们,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些商家一收到吴林和王逸鸣闹掰的消息就立马变了态度,有王逸鸣从中作梗,他们哪敢继续跟他合作。 吴森嗤了一声,推开缠在身侧的女人,一脚踢上她的屁股。 女人娇嗔地哼了一声,“干嘛踢人家,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吴森在办公室里弄了间休息室,她是吴森的‘贴身’秘书,刚刚才在办公室跟他翻云覆雨胡搞了一下午,转眼吴森就变了脸色。 吴森瞪了她一眼,“衣服穿好滚出去,让我安静一下。”身体虽然舒爽了,但压在心底的事情还在,吴森哪里有心情和她调笑。 女人扁了扁嘴,没说什么,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地穿好,却没有照他的吩咐去做,吴森刚刚安静了没多久,女人就端着咖啡喝点心进来了,她也没做声,就是把东西搁在了吴森床边的桌子上。 吴森看了东西一眼,心情稍稍好些,对着女人表情也软和了不少。 女人看他脸色好转自然地偎到他身边,轻柔地给他按压肩膀,她能在吴森的身边待这么久除了姿色自然还要有几分本事。 吴森享受着她的服务,心里却在算计着怎么才能把眼下的事情摆平,再这么拖下去公司非得被拖垮,他明明已经给了吴林一个星期的时间,难道他还没有跟王逸鸣和解? 柔软的手指在肩膀和太阳穴上轻按,吴森享受着女人身上传来的低幽的香气,感觉舒爽无比,他怎么也想象不来男人怎么会喜欢上同样硬邦邦的男人,真是有够恶心的,要不是他们闹出了事情,他的公司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损失。 “妈的。”吴森忍不住骂出了声,身后的女人被他吓了一跳,惊怯地停了手,看他神色不对,又小心问道:“是不是被最近公司的事情闹得不开心?” 吴森皱眉,“知道了你还问?” 女人嘟了嘟嘴,“就是关心你问问又怎么了,其实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是王逸鸣搞出来的吧。” 吴森侧过头,抬起眼看她,“那又怎么样?” “既然是王逸鸣搞的,当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找王逸鸣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女人像是无法理解这个到底有什么好烦的。 “我已经让吴林去找他谈了。”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公司的损失一直在加重,吴林那边却没一点音讯。 女人“切”了一声,“找吴林有什么用,你真觉得你那个便宜弟弟会为了你为了吴家肝脑涂地?他之前缠上王逸鸣就不是单纯地想着为了吴家吧,还不是为了自己,现在又放话说跟王逸鸣分开,说不准是又攀上了什么高枝却不告诉你,你要他去找王逸鸣,但你看看,这都好些天了,公司还是这个样子,说明他根本没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他有那么大的胆子?”吴森还是有几分怀疑,吴林这几年还是很乖的,为了王家也做了不少事情。 女人看他脸上挣扎,再接再厉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嫉妒你那么久,会干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 吴森皱起眉,越想越觉得女人的话说的有道理,吴林这几年跟着王逸鸣,翅膀长硬了,对他也没有从前客气了,有时候甚至还是一副敷衍的样子,前几天要不是拿三年前的事情威胁他,他根本不会答应再去找王逸鸣,说不准真像这女人说的,他已经找到了另一个下家,这是想把他和吴家都甩掉,自己一个人去逍遥。 怎么可能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吴林那个贱货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们吴家。 吴森脸上一阵扭曲,看得旁边的女人暗暗心惊,倚着吴森的姿态越发柔顺。 吴森的手顺着她蓬松的卷发一路抚摸,“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女人靠在他怀里,小心道:“其实,我怀疑吴林是故意这么做的。” “你说他要跟王逸鸣分开,然后故意引王逸鸣来对付我?”吴森提高了声音。 “可不就是这样吗,你要是做不了吴家的当家人,便宜的不就是他?” 女人的话道破了吴森这段时间的怀疑,他甚至觉得一切就如她说的那样,根本是吴林想要得到吴家用的阴谋,他那个弟弟一向心眼多,这几年他那么乖,他差点忘了他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一瞬间,吴森的脑子里萌发出无数的恶念,他甚至想把三年前的事情抖出来,他倒要看看那时候吴林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只是念头在脑子里过了几秒就瞬间被他自己否定了,三年前的事情不能泄露,否则不只是吴林,连他也会受到牵连。 这样也不行,那还有什么办法让王逸鸣停手,再收拾吴林那个贱人?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找别人合作啊,王逸鸣现在也不是王家的主人,就算以后他能掌握王家,起码现在王家还不是他说了算吧。现在王家摆明要对付我们了,还跟王家合作不是让我们陷在泥潭子里出不来吗,不如找新的合作对象,这样,吴林也不会变成你的威胁了,他更没有把柄来提出什么要求,到时候你想怎么对付他还不容易?” 吴森听到女人的话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他捧起女人的眼,亲了亲她的红唇。“宝贝,你真聪明。” 女人娇笑着扑到他身上,“我还不是处处为你着想才想到这些的。你啊,就是身在局中看不清局势。” “好好好,都是你聪明,你看得清。”吴森心情一好,也不吝啬花点功夫来哄一哄女人了,没几句就逗得女人乐不可支,她眨了眨眼睛,凑在他耳边道:“不过这个合作对象你也得认真找,不是什么人都能跟王家对上也不逊色的。” “这个我知道。”吴森的心里已经把对象过滤了好几遍,他胸有成竹道:“吴林那小子想让我完蛋,我就先让他好看!” 等到女人从办公室里出来,衣服已经又换了一身了,也不理会周遭人隐晦的鄙夷的眼神,她扭着腰走到了化妆间,把脸上的妆容重新打理好之后才出来吩咐吴森的另一个秘书,“我去给吴总买点东西,下午你看着点,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女人实际的身份公司里的人都知道,秘书对她的吩咐也只有应和的份,“知道了,丽姐,你慢慢逛。” “嗯。”女人抿着红唇,挎着手提包出了公司。 吴森刚刚高兴,给了她一张大额的卡,她现在出去也算名正言顺有理由了。 女人拽紧了手提包,出了公司就到了旁边的咖啡馆,在喝了一杯咖啡之后,才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她用很轻的声音快速地说道:“事情都按你教的说了,你答应的事情可别忘了。” 电话的那头是个男人,接到她的电话并不意外,也迅速地答应了她,“你放心,你家里的事情我会帮你摆平,事成之后,你想离开也OK。” 女人松了一口气,挂上了电话,擦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握在杯子上,艳丽的近乎刺眼。 邱悦在开车去王逸鸣家的路上就接到了陆斌的电话。 “老大,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个女人已经按你交代的说了,现在吴森一定在想尽办法找外援对付王逸鸣和吴林,这次他们注定要狗咬狗了。” “做的不错。”邱悦的赞扬让陆斌喜不自禁,他忍不住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吴林想对付吴森的?” 邱悦放缓了车速,也不介意跟陆斌解释一通,“吴林对吴家的怨恨一直不少,但这种情绪就像埋在地下的炸药桶,不点燃不会爆炸,只有合适的时机引爆才有更加惊人的效果,现在吴林跟王逸鸣闹起来,吴林肯定想借着这个机会试一试王逸鸣的实力,顺便把他这几年拿到的东西铺展开,最好能一举得到吴家让他有安身立命的资本,彻底摆脱掉吴森这个包袱。 会利用吴森埋在意荣的钉子无可厚非,他这样做不仅能对付吴森,还能把自己摘出来,让王逸鸣觉得是吴森按捺不住想动手。王逸鸣不是傻子,一旦发现这些小动作一定会下狠手打击吴森,吴林就能从中得利了。”邱悦把车子打了个弯,淡淡笑了笑,“吴森要是不知道这件事,认死理地想要吴林找王逸鸣求和,一定会死得很惨。” 陆斌不解,“那您还要我买通那个女人去跟吴森讲?这不是在帮他么。” “我哪有帮他。”邱悦笑了,“要是吴森不知道这些,被王逸鸣一手灭了,岂不是便宜了吴林,连王逸鸣也能从中得到不少好处,至少吴家这块大饼,王逸鸣是肯定要啃一口的。吴林想把吴家收进自己的口袋,免不了要在这方面出点血,但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双方都能得到好处。” 陆斌恍然,老大是肯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果然,邱悦缓缓道:“既然吴林有这样的计划,那他事前一定做了充足的准备,可惜,他想不到他要利用的那颗钉子跟乐峰的人还有牵扯,我故意把这件事露给王逸鸣,让王逸鸣更快地察觉到集团内部的问题,不仅要告诉他不管是乐峰还是意荣,都有吴家的人,也要让吴林和吴森都没有更多的时间反应。”所谓病急乱投医,这样他们收买的那个女人说的话才更有效果。 “你怎么知道吴森会相信那个女人?” “枕边风的力量比你想象得更厉害,而且,在这种慌乱的时候,吴森也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吴森是要对付,但不是现在。 假如吴森就这么被王逸鸣和吴林拍死了,只会让吴林白白得到吴家。 一旦吴森毫无顾忌地找到新的合作对象,吴林的计划就会彻底落空,而吴森的态度也在昭示他和吴林的关系,他会彻底放弃吴林,必然是吴林做了什么事情让他连面子都顾不上了,那时候王逸鸣也能察觉到不对,就算他猜不出吴林在这件事里面有过什么动作,怀疑肯定也不会少。 一旦产生了怀疑,以王逸鸣的心思,他对曾经发生的一切事情就再没办法保持笃定的态度。 意容乃至王家免不了都要来一次大清洗,而那就是他的机会。 意荣不再是铁板一块,他才有切入的可能,他要利用王逸鸣的手,找出当年事情的蛛丝马迹。 陆斌的脑子也转过弯,“吴林和吴森因为这件事会彻底决裂,吴家没了王逸鸣这个臂膀,王逸鸣也没了吴家这个照应,还会对集团内部的人重新审视,吴林和王逸鸣在上流圈子也算是彻底闹掰了,而吴林更是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孤家寡人。” “不只是这样,我已经让傅临升去接触吴森了。” “啊?” “有资源不去利用岂不是傻瓜。”邱悦挑眉笑了,加快了车速,前方已经能隐约看到王逸鸣的房子。 “老大,你是想让二少诱吴森下套?” “差不多。” “二少最近跟傅家的人也闹得厉害。”这一点,傅临升倒是没瞒过邱悦。 “我知道。”要不是这样,傅临升又有什么理由接近吴森从而把这个傻子套住呢?家庭不睦,兄弟阋墙这个说法想必吴森一定能够接受。 “好了,不说了,我到地方了。”邱悦的车已经停到了王逸鸣家门口,在挂电话前还不忘留了句话让陆斌抓耳挠腮,“这个计划还没完。” 王逸鸣家的门果然没有锁,邱悦推开门,客厅里收拾得很干净,就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有人长期住着的样子,王逸鸣这几天难道都是在卧室待着没出来? 邱悦换了鞋子走了几步,之前给王逸鸣打电话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应该是生病了,这会儿应该还在房间里,叫了两声没人答应,邱悦自己上了二楼,走道尽头最靠里的那间房应该是王逸鸣的卧室,门是掩着的,留出了一条细长的门缝,门内却没有透出光。 邱悦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缓缓推开门。 卧室里明明有窗户,却一丝光也没有,厚厚的窗帘盖住了每一寸可能透光的地方。人待在这样的密闭的环境,甚至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但同样的,会感到安全,黑暗的狭窄的空间反而会让人有静谧地被保护的感觉。 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张大床,床铺微微鼓起,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察觉邱悦的到来,在邱悦走近时动也没动一下,邱悦看着他侧身躺在床上,身体蜷曲,紧紧裹着被子,只占据了床铺一半的位置,王逸鸣的睡相简直可以用‘憋屈’来形容。 这个男人,曾经意气风发,曾经高傲不可一世,曾经自信耀眼,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却摆出这样的姿态,简直让人觉得可怜。 没有男人希望配上这样的形容词,但凡有点志气的男人,总不想自己沦落到被人用‘可怜’来形容的地步,王逸鸣也不会例外,假如他意识还清醒,是绝不会让邱悦有机会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可惜生病的时候,人总是很难完全掌握自己的意识。 就算是王逸鸣,生病时也会心理脆弱,曾经的邱悦照顾过这样的王逸鸣,甚至觉得这时候的王逸鸣格外需要他,依赖人的样子也比平常要可爱得多。 可惜往事已矣。 时隔多年,又看到他因为生病躺在床上没有依仗的样子,邱悦的心里除了复杂竟然只剩下‘可怜’,曾经的心疼和焦急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早就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邱悦开亮了床头灯,微黄的灯光照亮了卧室。 邱悦清楚地看到了王逸鸣的表情,两眉之间有深深的折痕,嘴紧紧抿着,唇色惨白,这几天应该没睡好也没吃好,看起来憔悴得厉害。 “王逸鸣,醒醒。”邱悦推了推王逸鸣。 对方低低呻吟了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身体没有太大的动作。 邱悦皱起眉,又叫了他一声,“王逸鸣。”这次的声音要大得多,还配合着手里的动作,“起来,去医院。”邱悦俯下身叫他,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王逸鸣缓缓睁开眼,一瞬间和邱悦的眼睛对上,先是模糊后是惊愕,他直直地看着邱悦的眼睛,几秒钟之后猛地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醒了就起来,再不看医生你真打算死在这里?” “我刚刚吃过药了。”王逸鸣喉咙沙哑,“已经觉得好多了。” “不想去医院?” “不想去。”王逸鸣对医院从来没有好感,像是发烧这样的病大多都是吃过药蒙着被子睡一觉,只是这一次烧得有些严重,几天也没见好。 “你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要不要打电话通知你家人。” “佣人这几天都放假了,这点事情也不用通知家里的人。”王逸鸣想坐起身,他不习惯躺着和人说话,他甚至不愿意在这个角度看着邱悦,清醒那一刻的心酸和心悸他不想体验第二遍。 邱悦看着他坐起身,“我去帮你倒水。” “谢谢。”王逸鸣低声道谢,看着邱悦走出房门,王逸鸣伪装了多时的表情终于挂不住了,他侧身抓住身边的枕头,窒息的感觉折磨得脑子一阵晕眩,他紧紧捂着胸口,想拿床头柜上的药,却不小心碰倒了上面搁着的相框,相框‘哐啷’一声倒下来,王逸鸣伸手去扶,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过相框,老式的相框是用扣子扣住后板的,他拨弄扣板的手不停地发颤,好不容易打开了相框,整个人的力气也像用尽了似得。 他窝进床铺,捏着相框半天没动作。 那张单人相片的后来果然还有另外一张照片的存在,他记得当年那个人曾经特意放了一张照片在他床头,后来他嫌难看就直接拿了另外一张覆盖上去就再没理会过,再来来根本把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要不是看到了邱悦,又碰倒了这个相框,也许他到现在都记不起来。 王逸鸣拿起白面朝上的照片,缓缓翻转过来。 少年的笑容明媚耀眼,王逸鸣抖着唇,手指抚上照片上少年的脸,勾勒着他还显稚嫩的轮廓,那双眼睛正含笑看着他。 邱悦刚好倒水回来,看到王逸鸣的样子,目光瞬间落到他手上的照片上。 水杯里的水晃荡了一下,王逸鸣抬起眼看着邱悦,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照片,半晌才沙哑着喉咙开口,“你们的眼睛真像。”难怪他恍惚间总会认错,名字一样,连眼睛都长得那么像。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看到邱悦根本生不起丝毫的欲望,反而觉得痛,疯狂地想见他同时又恨不得他别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邱悦放下水杯,盯着王逸鸣手里的照片,“这就是你不正常的原因?”他盯着照片里那张年轻稚气的脸,“你上次去墓地看的就是他么,那个你说背板了你的人?” “闭嘴。”王逸鸣紧紧捏着照片。 “抱歉。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禁忌。” “没有……我没有……” 没有把这个当成禁忌,还是不敢承认? “算了,既然你不想提就不说这个了,喝水吃药,下午吴林也会过来。” 王逸鸣把照片放到睡衣胸口的荷包里,端起水吃了药。 “你先睡觉吧,晚一点我叫你。” 王逸鸣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翻腾的心思到底强不过药性,过了一会儿慢慢闭上了眼睛。 邱悦看着他把手紧紧贴着胸口,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在海边的那一次发现的事再一次浮现在脑子里。 假如王逸鸣曾经爱过邱悦,又或者他发现自己到如今还爱着曾经的邱悦,他就是这世上最可怜的蠢货。 因为爱他的邱悦已经死了。 而他对王逸鸣除了恨再无其他。 邱悦把那个立着的相框扑在床头柜上,看着王一鸣的脸,心里一片死寂。 无数次起床看见自己的脸都需要时间来反应和适应,无数次被整容后的痛苦逼得在床上翻滚,长时间疼得睡不着觉,无数次梦见灼热的火焰燃烧着皮肤,被濒临死亡的恐惧吓醒,然后泪流满面。 他是个男人,他不想承认曾经害怕,只能云淡风轻,表现出一个男人应有的强悍和坚定。 但就算这样也不代表那些恨能够轻易释怀。 谁会原谅杀死自己的凶手和帮凶?至少邱悦没有这样的胸怀。 48 吴林从银行出来就开车直奔王逸鸣的住所,他手里还捏着王逸鸣家的钥匙,这一次也顺便还给他。吴林看了眼钥匙环上面那个银色小天使的钥匙扣,原本光滑的钥匙扣已经磨出了无数的痕迹,斑驳又老旧,也是时候换一换了。 想起之前和邱悦的电话,吴林脸上多了点笑,眼尾唇角都带着几丝甜意。 他落在王逸鸣这里的东西不少,邱悦说他跑一趟帮他搬家,王逸鸣几天没上班,他正好找王逸鸣还有些公司上面的事情,就先一步过去,吴林低头看了眼手表,这个时间邱悦应该已经到了。 碰上红灯,吴林踩了刹车。 邱悦碰到王逸鸣不知道会说些什么,会不会说到他们两个的事情,还是单纯地只讲公事?吴林把两种情况都考虑了很多遍,到底也说不清他更期待邱悦怎么讲。 吴林心里一直矛盾,他其实不愿意邱悦和王逸鸣接触得太多,他从没这么迫切地想要斩断自己的过去,更不想让邱悦和他的过去扯上什么关系,他要的是个全新的开始。 但一想到邱悦去找王逸鸣也是为了他,又忍不住有些高兴。 他一直知道他跟邱悦之间还有不少问题,甚至邱悦对他也始终还存着隔膜,他们认识的时间没那么长,感情也需要慢慢积累,更何况邱悦心里还曾经放着其他人。 理智上吴林知道他应该耐心,应该学会去等去想办法潜移默化地改变邱悦,但感情上他却忍不住,一旦觉得自己在意对方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对方在意自己的程度,他就想拼命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一旦邱悦有了些亲密的举动,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吴林从没迫切地想要掌握一段感情,即便当初刻意接近王逸鸣的时候,他也计划得十分周全,一切的安排都有条有理按部就班。 但和邱悦在一起,感情上的波动已经快要脱离他的掌控,同时,心里又有种诡异的兴奋和喜悦,这种仿佛走在钢丝上的感觉让他时刻都小心翼翼。 这段未知的感情他恐怕需要耗费无数心思去维持,首要的一点就是跟王逸鸣划清关系。 吴林一边开车,一边考虑待会儿要怎么跟王逸鸣讲清楚,在想到王逸鸣时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他用了将近四年试图跟王逸鸣在一起,最后成功了也失败了。 吴林很清楚,在王逸鸣心里他是一时的支柱,支撑着王逸鸣表面的从容和风光,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从前才会笃定,即便王逸鸣在外多风流找上再多男男女女最后都不会舍得放弃他。 因为一旦放弃他,王逸鸣从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王逸鸣绝不肯让自己陷入那么狼狈的境地,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地在王逸鸣的公司安插人手,他想把王逸鸣牢牢捏在手上,从人到心,以此来证明自己没有输,结果,到头来累的却是他,似乎不管他做到什么程度,王逸鸣心里始终有一个其他人没办法踏足的地方。 从前吴林尚且能够满足,反正有钱有势有风光,他求的都得到了,也无所谓其他。 但遇到了邱悦,他发现人从来不会满足,之所以觉得自己无所求,不过是因为明白自己得不到。他不想再跟王逸鸣玩下去,邱悦的出现给了他坚定的理由,他也想好好爱一个人,也想让人好好地爱自己。 吴林把车子停在门口,掏出钥匙,把小天使的钥匙扣解下来,毫不犹豫地扔进了路旁边的垃圾箱。 他打开大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邱悦,他低着头在看一本杂志,身边还堆了几个纸箱子,装了些零零散散的东西,看到他来了邱悦缓缓抬头朝他笑了,英俊的炫目。 吴林心里漏了一怕,忽然有些激动,从今以后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 他把钥匙扔在桌上,走到邱悦身边蹲下身和邱悦的视线平齐,在邱悦露出疑惑的表情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吴林凑过去吻住他的唇,邱悦一愣,却像是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一样,并没有马上挣开他,书搁在他的膝盖上,他的手还捏着书的边沿,人却安静地坐着。 吴林并没有深入地去吻他,他只是按捺不住刚刚那一刻莫名的激动,等他平静下来和邱悦分开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一双眼睛。 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炙热能够灼伤人的皮肤,又像是凛冽的寒冰刮得人血泪直流。 视线越过邱悦落在吴林的身上,如同凌迟。 王逸鸣站在沙发后面浴室的门口,满脸森然地看着他。 吴林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胆怯和慌张在他眼里一闪而过,接着,他又仿佛沉下了心,缓慢地站起来。邱悦也察觉到了不对,转过身看向王逸鸣。 在吴林来之前,王逸鸣刚刚醒来到浴室去洗澡,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了吴林亲吻邱悦的画面。 一开始的荒唐无措夹杂着后来渐起的滔天怒火压得他喘不过气。 在吴林还没回过神时,邱悦已经抓住了王逸鸣扬起的手,“不要动手,有话好好说。” 王逸鸣的脸上出现了扭曲的笑意,他死死地盯着吴林,“你还有什么话想说?你要跟我分手就是因为勾搭上了别人?”扭曲的笑容一瞬间又变成了暴怒,“吴林,你比我想的还要贱。” “你闭嘴。”吴林不顾邱悦的阻挠突然冲上前,“王逸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有什么资格!” 邱悦抓得住王逸鸣的右手却抓不住他的左手,在吴林冲上前的瞬间,王逸鸣一巴掌已经挥到吴林的脸上。 这一巴掌很重,打得吴林整个人都是懵的,牙齿咬到了嘴巴,腥气瞬间弥漫在唇齿间,吴林却猛地回过头来狠狠地盯着王逸鸣,满脸讥削,“是,我是喜欢上了邱悦,那又怎么样?你在外面找过的男人还少了吗,我现在堂堂正正地跟你分手,我就站在这里跟你说,王逸鸣,我们完了。我从来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内,从今以后我要和谁在一起你都管不着。这一巴掌加上曾经的那几次,王逸鸣,我吴林不欠你的。” 王逸鸣的怒容渐渐收住了,他看着吴林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高高在上,“是,我差点忘记了,你曾经勾引过那么多男人,你要跟谁在一起我管不着,但是他,你不能碰。”王逸鸣一把捏住吴林的下巴,邱悦皱起眉,“王逸鸣,松手。” 王逸鸣根本不理会他,他仍然紧紧地捏住吴林的下巴,凑近他,眼神里盈满了恶意,“邱悦是我的。” 吴林的眼睛瞬间睁大,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王逸鸣,又看了眼邱悦。 “王逸鸣,你最好别开口说话,你们现在都不冷静。”邱悦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并不认同王逸鸣话里的意思,吴林脸上震惊的表情维持了几秒钟,他觉得胸口仿佛压了块石头,他甚至花了一些时间才理解王逸鸣话里的意思,他居然……他居然想要跟邱悦在一起,他简直就是个神经病,他把邱悦当成了什么?想起吴森曾经说过的话,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快速地被他串联到一起,难道王逸鸣一直在觊觎邱悦,一直想把邱悦弄到自己身边? 王逸鸣松开了手,站直了身,冷笑着看着吴林,“你不是要跟我分手?我同意。但你别妄想跟邱悦在一起。吴林,你是知道我的,我想让一个人一辈子不出现在海城真的很容易。” 吴林的怨愤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摆在脸上,情绪几乎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他深呼吸了一次,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忽然带上了笑,笑容里分明满是恶意,他满眼鄙夷地看着王逸鸣王逸鸣,你真可怜,我从没觉得你可怜到了这个地步。“ “你说什么?”王逸鸣冷冷地看着他。 吴林哈哈笑起来,“王逸鸣你真是个可怜虫,你说邱悦是你的?你凭什么认为一个人是你的,不要告诉我你爱上了邱悦,我会恶心,在你心里不管是邱悦也好我也好,不过是你渴望寻找的代替品,王逸鸣你到现在也不敢承认,你不过是需要一个人在你身边,当初我的存在是为了证明你曾经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是没有错的,而邱悦又是为了什么?因为他跟那个人一样的名字?你以为这样他就会回来?”吴林疯狂地笑起来,“王逸鸣,你心里的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你的感情,你这个蠢货、疯子、神经病,你知不知道你一直爱的是谁?” 王逸鸣大声喊道:“闭嘴,闭上你的嘴,你信不信我让吴家再无立足之地,吴林,别说出让你后悔的话。” 吴林却根本不理会他,他怜悯地看着王逸鸣,轻笑着道:“王逸鸣,邱悦早就死了,你爱着的那个邱悦早就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你找再多的替身也支撑不了你的感情,他已经死了,你永远都见不到他了。”吴林恶意地笑了起来,欣赏着王逸鸣此刻的表情,他看着他捂着脸蹲下身,如同喘不过气一样紧紧地捂住胸口,吴林觉得又悲哀又解气,这就是王逸鸣,自欺欺人到了现在,假如没有一个人戳破他的心思,也许他可以一辈子就这么骗自己。 曾经他以为王逸鸣对邱悦并不是爱,所以才那么容易动摇,那么容易被蛊惑,那么轻易地就抛弃了那个人,跟王逸鸣在一起的三年时间让他明白王逸鸣对邱悦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那种感情早就悄无声息地渗入了骨髓,看不见,去不掉。 他一直不愿意提醒王逸鸣,宁愿维持着表面的平衡,是因为他想终有一天他能取代那个人在王逸鸣心里的位置,但现在,他知道那永远不可能。 王逸鸣也许早就察觉,所以他从不愿意提起那个人,把有关那个人的一切都毁得干干净净,唯恐打破自己建造的完美世界。 吴林看着他像一头颤抖的野兽一样整个人都滑到了地上,他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气,看着被打碎了玻璃罩的人瞬间被痛苦笼罩了全身,他想,这一次王逸鸣真的完了。 49 谁都没有看见站在一边的邱悦冷然的表情,他望着眼前这出闹剧,嘴角边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很快,这笑容又消失无形。 “别说了。”邱悦拉住吴林,他指着王逸鸣,“他现在状况不太对,我先送你回去,东西不拿了。”邱悦拉着吴林往外走,吴林随他走了两步,又转回身跑到王逸鸣身边,冷冷道:“吴家本来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你爱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但这件事情跟邱悦没有关系,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牵扯到他身上。” 王逸鸣只是低着头,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吴林说完也不再看他,跟着邱悦踏出了王家大门。 当天晚上,吴林的情绪反而很不错,也许是说出了憋在心里很多年的话陡然松快了,也许是真的跟王逸鸣撇清了关系让他松了口气,他整个人反而轻松下来,甚至动手做了几样刚刚学会不久的菜,拉着邱悦一起喝起酒,邱悦起先还陪着他喝了一两杯,到了后来就剩吴林一个人在那不停喝酒,他说了不少对未来生活的设想,靠在邱悦的肩膀上笑得很灿烂。 “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吴林捧着酒杯,和邱悦并肩坐在露天阳台上,春天夜晚的风吹在身上让人舒服得只想闭上眼睛享受。 鼻尖淡淡的味道是邱悦衣服上传来的,发现邱悦不喜欢他身上的香水味之后,吴林连香水也不擦了,却故意用了和邱悦一样的香皂,连洗衣液也跟他买了同一个牌子。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我不想随便承诺,总觉得一旦承诺,反而容易落空。”邱悦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叹息在里头。 吴林看着他的眉眼,邱悦在感情上就是这样直白的人,连骗他都不愿意,明知道他随便说一说也能逗自己开心,偏偏要说这样的大实话,但这些又都是他喜欢的地方。 “那我们就过一天开心一天,让每天都开开心心。” 听到他的话,邱悦笑了一声,把外衣披在吴林的肩膀上。 吴林从他怀里起身,仰着脖子看他,眼神仿佛带着光,“抱一抱我好不好。”他想跟邱悦做爱,想清醒地体验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邱悦愣了愣,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今天情绪果然不对,是不是还是被早上的事情影响了。” 吴林没有回答他,反而问,“要是白天王逸鸣没有看见我亲你,你会不会跟他讲跟我在一起的事情。” “我会。” 吴林盯着邱悦半天,笑了起来,“我相信你。”他重新靠向邱悦,“你为什么不问我?”下午他和王逸鸣那场争吵牵扯了不少过去的事情,寻常人都应该好奇的。 “你也没有问我不是吗,我尊重你的想法,你想说的时候跟我说就是了。”关于王逸鸣纠缠他的事情吴林也是下午才知道,他同样也没有开口问邱悦,因为几句话之间他已经差不多都明白了,这三年也不是完全无用,至少他对王逸鸣的了解程度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吴林很喜欢邱悦的这种贴心,他的手慢慢环住邱悦的手臂。 “好冷,我们去睡吧。” 邱悦点头,顺势抱着他起身,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吴林,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 …… “你说他出事了,怎么回事?”原本平静的表情在接到电话之后被打破,邱悦的眉头皱紧,连声音都沉了几分,“你冷静点,慢慢说。” 吴林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依然保持着在他怀里的姿势。 “你先把人留住,等他醒了再处理,他在哪个医院?” ……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 邱悦挂了电话,低头看了眼吴林,吴林开口问,“出什么事了?” “有个朋友受伤进了医院,我要过去看看。”邱悦坐在床边,眼里有几分歉意。 吴林理解地点头,“我明白。”说了三个字之后又抿了抿唇,垂下眼,“是不是傅二少出事了?” 邱悦一顿,“是他。”他摸了摸吴林的头,“我得去看看。”他显然也有些挣扎。 “你去吧。”尽管不情愿,吴林还是答应下来,两只手却搅在了一起,心里很难受。 邱悦叹了口气,“抱歉。不能陪你了,我帮你泡杯牛奶,你早点休息好不好?” “不用了,你去吧,我自己可以。” 邱悦终于点头,站起身,又俯腰亲了他的额头,带上了房门。 在邱悦离开之后,吴林的脸陡然沉了下来,他的手死死地拽着被子,傅临升,傅临升,只要他还在,邱悦始终会受到影响,吴林盯着床边的电话,想了想终于拨了过去。 邱悦从吴林住的地方出来立刻把车开到了魏书安说的医院。 傅临升受伤并不是他推脱吴林的借口,而是真的。 以傅临升的能力会把自己闹进医院本来就是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邱悦赶到医院看到魏书安站在病房门口,他走过去问起情况:“他现在怎么样了?” 魏书安看到他也终于安心一些,“伤得不算严重,在车子撞上之前二少打开车门跑出来了,就是跌在地上擦伤了不少地方,已经进去清洗伤口了,一会儿应该能出来。”之前二少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后面一辆车上,看到二少从前面那辆车里打开车门出来他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他这辆车的司机差点来不及踩煞车,要是撞上了二少他们都完了,司机当时就一脸惨白,事后整件衣服都被汗弄湿了。 刚刚说几句,诊疗室的门就打开了,医生出来扯下口罩交代:“没什么大问题,就腿上伤口较深,失血有些多,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注意这几天不要浸水,忌口就行了。一会儿我把不能吃的东西写到病历上。” “谢谢医生。”魏书安和邱悦一前一后道。 医生点头走了,魏书安指着病房,“您进去看看吧,二少应该还醒着。我就在外面,有事直接喊我。”医院毕竟人多口杂,他站在门口也能帮里面两个人望望风。 邱悦推开病房的门,傅临升果然还醒着,身上的白衬衣松松垮垮地搭着,脸上有些细小的伤口,胸前后背也有不少绷带,看到邱悦来却挑眉朝他笑了笑,“来得这么快?” “我怕晚一点就只能帮你办后事了。”看傅临升精神很好的样子,邱悦忍不住呛了他一句。 “我要是出事你不是要当鳏夫了?” “不是寡妇就好,反正还能再娶。” “男人没有三从四德真是可惜。” “就算是女人,这个年代也没这玩意儿了。” 邱悦把外套脱下来扔在旁边的椅子上,又拖了另一把椅子到床边坐下来,“说说吧,怎么回事?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不像你的作风。” 傅临升这个人狡猾又低调,向来喜欢来阴的,明目张胆弄出这么大的事情至少能肯定不会是他主动挑起。 傅临升和邱悦之间始终默契,看到邱悦的眼神,傅临升已经差不多知道他的意思,这事情遮掩不下去了,他调整了一下语气,“当年的那件事情,我找到了一些线索。”他直视着邱悦,“关于别墅的那场大火。” 邱悦沉下声,“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临升扬眉,“看你现在的样子,一提到当年的事情你就冷静不下来,在我没查出一个所以然的时候就告诉你,万一你忍不住怎么办?”说到后来又扬起语调多了几分调笑的意思。 邱悦知道傅临升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他很不喜他这种私下行动完全不知会他的行为,即便这是为他着想。 “我一直觉得这方面我们两个人挺有默契的,但你好像不是这么想,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你不够相信我?” 这样的语气代表邱悦确实有些火了,傅临升一向识时务,迅速开口道歉,“我明白,下次这样的事情我会事先通知你。” “OK,关于这件事情讨论到这里,你接着来。”邱悦也不是不依不挠的人,对方既然态度良好,他也能顺势转弯。 傅临升调整了一下姿势,“当年别墅是人为纵火,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路边的摄像头只拍到了一个人的背影,但我们始终找不出那个人,前几个月我的人找到了当年别墅区的管理员。 那个管理员回忆说,因为别墅失火的事情闹得很大,他记得特别清楚,那件事情没多久他就回了乡下,也是回到老家才慢慢想起来在火灾发生的前一段时间有个人常常在别墅附近徘徊,但因为对方身上是有通行证的,他也没太注意,后来才觉得那人有些奇怪。 时隔几年他本来应该记不清楚,但那年那个人理着平头,满身戾气,还有只眼睛似乎出了点问题,这些地方都让他印象深刻,我们根据他的描述找到他说的那个人。是个刚放出来没多久的瘾君子,之前因为抢劫被抓进去关了几年,他的眼睛是小儿麻痹症导致的,跟跟常人不一样,特征非常明显,我让人在道上放出消息查他,终于把这人找出来了,他现在不仅吸毒还贩毒,找到他的时候他刚跟一个大佬闹翻了想跑,大佬那边的人刚刚收到消息也要抓他,我等不及就自己过去了,谁知道……车子的刹车居然有问题。”傅临升眯起眼:“有人想借这个机会干掉我。” “能在你刹车上动手脚的人不多,你怀疑谁?” 傅临升笑了,“除了傅家的人还能有谁这么想要我的命。哦,我忘记了,现在应该还多了一个吴林。” 邱悦嗤了一声,“傅家的人也真会选时间,这个时候闹起来。” “这才叫热闹。”傅临升看上去倒不在意,他看着邱悦,“那个家伙已经被后来赶来的人抓住了,我跟大佬那边打了招呼,先不弄死他,他正关在那位大佬的地方,想问什么都很方便。” “我知道了。傅家的事情你要多留意,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 “放心,我会处理好。”傅临升看邱悦平静的样子,挑眉,“查了这么久才有消息,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邱悦轻嘲道:“找了这么久,什么情绪都淡了,只求一个明白罢了。” “我会安排时间让你过去。” “好。” 两个人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阵,直到傅临升的药效上来忍不住瞌睡,邱悦才从病房离开。在他走之后,魏书安进了病房。 “二少。” 傅临升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根本不见之前的睡意。 魏书安犹豫了一下,缓缓道:“刚刚您要我调阅的资料,我已经拿过来了,邱少的血型确实跟您是一样的。” 傅临升一脸沉凝,“这件事情不准泄露出去,连邱悦都给我瞒着。” 魏书安看到傅临升的表情,心里一抖,沉稳地点头,“是,二少。” 这次车祸,傅临升失血有些多,免不了要输血,一查血型居然是极少见的RH阴性血型,这种血型并不常见,傅临升所知的只有邱悦是这个血型。他记得当初邱悦做手术的时候他们特意提前找了不少血备用,傅临升从前不是没做过身体检查,对血型这一块却从没刻意查过,突然冒出这样的事情,他心里忽然有种诡异的猜测,尽管模糊,却让人不得不心惊,莫名的直觉让他在邱悦来之前让魏书安调阅了邱悦的病历。 在输完血之后,邱悦就到了医院,傅临升并没有提起这件事情,直到魏书安拿来资料。 他跟邱悦的血型确实是一模一样,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50 王逸鸣知道他在做梦,梦里他走到曾经和邱悦一起住过的小公寓,他顺着楼梯往上走,蜿蜒过很多个拐角来到曾经的住所门口,他的眼睛仿佛能够穿过所有的阻碍,看见公寓里的两个人,他和他们仿佛隔着一堵玻璃,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的情景,却一步也迈不进去。 看到客厅里坐着的人时,他心疼地快要扭曲,手指紧贴在那堵玻璃上,嘴上无声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他的眼睛贪婪地描绘着那个人的轮廓,似乎想把对方的一切都紧紧印在心里。 梦里的王逸鸣和少年时的邱悦坐在饭桌的两边,桌上堆了一桌子的菜还有生日蛋糕。 “你做菜向来很有水准的啊,今天是怎么弄的,居然甜的发腻了?”王逸鸣虽然在抱怨,手还是一筷一筷地往碗里夹。 邱悦也是笑着的,“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吃地甜一些就是要你记住这天,不能把现在的日子忘了,而且甜的也就这咕噜肉,本来就是甜酸汁煮出来的,再多点糖也没事。这旁边还有苦瓜,两样一起吃,保准你这辈子也忘不了。”邱悦拿着筷子夹了一块苦瓜放到他碗里,王逸鸣立刻摆出一张苦脸。 “还是不要了吧。”他用筷子夹住邱悦的筷子,试图阻止苦瓜的入侵,食物中他最讨厌这玩意儿,平常都是进而远之了,生日的时候哪还想吃这个。 “快点吃了,不然以后我也不煮了。” 王逸鸣看着眼前的一红一绿两道菜,眉头一皱居然真的吃了下去。 邱悦在一边哈哈笑起来,“这是要你忆苦思甜。” 王逸鸣吞下去之后觉得也没那么难接受,就脸一直皱着,灌了一杯水之后才缓缓道:“下一次过生日不准做这些,大不了我们去外面吃。” “行啊,以后每过一个生日我们就换一种吃法,直到你把每种都吃厌了。”邱悦说话的时候,眼里滑过暖意和期许,坐在旁边被刚打来的电话绊住的王逸鸣却没看见。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邱悦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笑着给他夹菜。 男人一心讲着公事,对少年的话漫不经心,偶尔看他一眼也不过是顺带瞟了过去,对比起身边的少年,一眼就能让旁观者看出两人用心的程度完全不同。 王逸鸣看着客厅里的两个人,整个人都被浓浓的酸涩感包围着,眼前的场景和他仿佛隔着一面厚实的玻璃,玻璃屋里的两个人言笑晏晏,屋外的人用尽力气也打不破这道阻隔。 仍然是客厅,这一次两个人并肩坐在了沙发上。 “我去公司帮你吧。”邱悦递了一杯水给王逸鸣,看他疲惫的样子,话里隐约有些心疼。 “你还是专心读书吧,我搞的定。”王逸鸣还在逞强。 “其实……课程不重,我课余时间完全可以来帮你的,我原来也经常出去打工,早就习惯了,现在让我闲在家里我也闲不住。” 王逸鸣笑了,“我工作上的事情你弄得明白吗?” “小看我?”邱悦挑眉,又被王逸鸣搂住,“我想帮你。” “我是怕你辛苦。” “我也想锻炼自己,公司早一点走上轨道,我们也能早一点轻松下来。” 王逸鸣犹豫了一阵,还是应了,“好,以后公司的事情就交给你,我只负责对外应酬。” “就这么决定了。” 王逸鸣揉了揉他的头发,邱悦哈哈笑起来,“什么时候闲下来我们出去旅游吧。” “想去什么地方?” “很多啊,瑞士,埃及,法国,西班牙,马里亚纳海沟,东非大裂谷,阿尔卑斯山……” “行了行了,以后我们一个一个慢慢去。” “那说定了。” “嗯。” 是了,他曾经答应过邱悦要去很多地方,到头来,他们哪里也没去,就连海城也没出过…… 眼前的场景又一次变化了。 邱悦成熟了一些,眉宇间却多了冷凝,他靠在沙发上似乎在和人打电话。 “晚上回来吃饭吗?” 听不到电话那头人的声音,但邱悦的眼却沉了下来,语气中却依然带着寡淡的笑意,“不回来也没关系,资料我已经帮你处理好放在办公桌上了,你自己按时吃饭,要不,我待会儿去看你?” …… “好,我知道,嗯,我就在家里。” 挂了电话之后,他整个人都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看了眼桌上的菜,又慢吞吞地站起身把菜一一盖好,整理完了又重新坐回沙发呆坐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逸鸣,你最近是不是……”还没说完似乎就被电话那头的人打断,邱悦脸上多了几分焦急,他握紧了电话听筒解释,“我没有无理取闹,只是……” 电话那头的忙音让他久久无语。 再后来,变成了激烈的争吵。 “蒋翼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就算是杀了他他也不会做出出卖公司的事情。” “你说他不会干他就不会干?人心隔肚皮,人是会变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你读过多少书,现在在我面前摆什么道理,现在证据已经摆在面前了,你还说不是他做的?” 邱悦满脸疲惫,眼神却很坚定,“这里面有误会,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不用调查了,该查的我已经查清楚了,公司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 “你就不肯相信我一次?”邱悦满眼的失望。 “我不想为了一个外人跟你吵,你好好反省一下你这段时间到底做过些什么?” “我做过些什么?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意荣也是我的心血我怎么可能看着它垮掉。” “你不会,别人会。” “他不会。” “邱悦,你才是不冷静的那个,你就待在这里好好想清楚了再说话,这段时间我不想看见你。” …… 王逸鸣捂着胸口,看着眼前的场景,看着‘王逸鸣’甩上门,他大声喊着,回头,赶快回头啊,别走,快点回来,但那个王逸鸣根本听不到,他重重地甩上了门,房间里的人也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王逸鸣整个人都贴在玻璃上,看着房间里的青年,拼命地伸手,拼命地喊他的名字,压抑窒息的感觉却让他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声。 他感觉身体越来越热,似乎连皮肤都要融化,眼前的灼热让他根本睁不开眼睛,他大声地喊着,叫着,用拳头猛地敲打着玻璃,里面那个人却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任凭火烧遍全身,烧遍每一寸皮肤,坐在椅子上的人在火焰里一点点变得虚幻,王逸鸣喊得嗓子发哑,突然,玻璃房子里的人回过头,直直地看向他,那一眼的惨然死寂让王逸鸣的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 黑暗中王逸鸣从床上猛然坐起,他伸手撑住额头,压抑不住地哭出声。 那些回忆夹杂着想象让他再也负担不了,邱悦死了将近四年,王逸鸣第一次在黑暗里哭出声音,宛如挖去心肺一样绝望无助。 何丽还在化妆间补妆,化妆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何丽吓了一大跳,转过身。 “吴总!” 吴森兴奋地把何丽抱进怀里。 “我的好宝贝,这次多亏你了,我找到可以合作的人了。” 何丽眉间一动,红唇勾起,在他怀里扭了扭,“放开啦,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朝四周看了看,“你找到谁合作了?” 吴森没有放开她,反而捏了捏她挺翘的臀部,故作神秘,“你猜猜。” “这我哪里猜得到,但人一定是有分量的,我一直相信你的本事,你从来不让人失望。”女人被他抱在怀里娇笑着,毫无障碍地给他灌迷汤。 吴森被她说的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他低声说,“是傅家的人。” “傅家?你要和傅家的人合作,真的吗?”何丽听到这个消息也兴奋起来。 “嗯。”吴森点了点头,“这事情我虽然刚刚接上线,但十有八九是能成的,对方很有诚意。” 何丽好奇地问:“是傅家的大少爷?” 吴森低头看了她一眼,居然摇了摇头,“是傅二少。” “二少?”何丽惊讶地出声,“外面不是都说二少是烂泥扶不上墙,又没什么作为,就是个草包,你怎么会找他合作?” “外面传的你就信了?”吴森‘啧’了一声,“外面还说吴家的二公子才华横溢,气质高雅,是世家公子里的精彩人物,可吴林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外面说的就是以讹传讹,做不得准的。” 何丽似乎被他说服了,但心里仍旧有些不确定,“你怎么会找上傅二少的?难道是他给了你什么暗示不成?” “那倒不是,是我自己查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什么消息?” “傅立的遗嘱内容曝光了,里面说傅立还有个亲生儿子,一旦他的亲生儿子回来,傅临升的继承权就要取消。我收到消息,傅家的人已经找到傅立的亲生儿子了,现在傅临升应该是最着急的。”吴森的手摸着何丽的长发。“这时候找傅临升合作无异于雪中送炭,对我们双方都大有好处。” “但……傅临升真的有那个本事能帮到我们吗,他现在不是自身难保吗?” 何丽看到吴森眼里的得意,忍下了想吐槽的冲动,脸上又是一派天真,吴林看她的眼神始终如同看待宠物,这时候也乐意给她解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傅临升做了这么多年的傅二少,怎么会没点自己的东西。再说,他就算是蠢点也没关系,我反而能更好地利用他手上的资源,要是像吴林那样是个白眼狼我反而不敢和他合作了。” “原来是这样。”何丽会意地点了点头, 吴森哼笑一声,“正好公司最近急需一笔资金启动机器,我们就来看看傅二少的诚意。” 51 魏书安抱着一叠资料进了傅临升的书房,对方正在摆弄桌上的相机,魏书安本来不想打扰他,谁知道傅临升就像多长了一双眼睛似的,瞟了眼他手上的资料,指着沙发,“坐。” 魏书安依言坐了下来,傅临升把相机摆在一边,“查到了?” 魏书安点头,把资料放到他的书桌上,“只是大概有了些线索,具体的还不能肯定。”其实他跟傅临升都知道这就是托辞,但凡他整理了给傅临升的资料,哪次不是八九不离十。 傅临升一脸平淡,“DNA报告呢?” “已经出来了,证实……您跟邱少确实有血缘关系。”魏书安说完这一句,心里就叹了口气。 至少有十几秒,傅临升是没有反应的,他就那么一脸平淡地捏着那沓资料,魏书安也沉默了,他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情人变成了兄弟不管是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傅临升靠进椅子里,“三叔那边有消息了么。” 魏书安点头,“已经联系上三爷了,他明天就到了。” “派人去机场接他,父亲和爸爸都不在了,这件事的内情恐怕也只有三叔才知道。”傅临升把资料摔到桌上,“这件事怎么也要弄个明白,总不能糊涂到连自己是谁生的都不知道。” 魏书安点头,说话间刻意绕开了邱悦和傅临升的关系,反倒是傅临升,知道了消息之后比魏书安想得要冷静地多,他忽然问:“我跟邱悦长得像吗?” 魏书安被他问得哽了一下,“不,不像。”也许有些细微的神情间会有些相似,但外表无论如何都是不像的,邱少不管是整容前还是整容以后跟二少的差别都是显而易见的。 傅临升听到他的回答,脸上的表情终于松弛了一些,半晌,他开口道:“无论什么情况,这件事情都不准透露出去。” 魏书安愣了一下,“难道您想一辈子都不告诉邱少吗?”这样对他会不会不公平。 傅临升眼神动了动,“不管邱悦接不接受得了,这件事我赌不起,假如能做一辈子的情人,是不是兄弟又有什么关系?” 魏书安愕然无语,傅临升却缓缓笑了,眼神深处有什么纯粹的东西头一次清晰地摆在明面上。 “你是不是觉得不告诉他,一辈子瞒着他是欺骗是不公平?”他眯了眯眼,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抖了一根出来点燃,“阿魏,人本来就是自私的。” 在傅临升心里,邱悦的地位只会比从前更重,不只是情人,更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傅临升抽了口烟,容色淡淡,“等三叔回来吧,看看他怎么讲。” 魏书安从震惊的情绪中回过神,低下头,“知道了,到时候我会直接带三爷过来。” 话题告一段落之后,两个人又围绕着公事说了一阵,魏书安提到了吴森的事情,在他们故意抛出饵之后,吴森已经上钩了,再加上何丽那边的配合,这个套已经下准,接下来就看什么时候收网了。 魏书安说了吴森早上打电话过来的事情,“吴森约您这见一面,在陆海豪庭。” 傅临升把烟头放进烟灰缸里,“见就见吧。”傅临升笑了一下,“我记得傅临裕下个星期在陆海有个招商会议?” “是,就在星期三。” “那我跟吴森也约在星期三吧。” 现在吴家跟王家已经决裂了,吴森怕是恨不得把他跟傅家合作的事情昭告天下来挽救他的公司,他就做次好人免费帮他宣传一下,到时候一定精彩得很。 傅临升站起身走到阳台边伸手拉开了窗帘,天已经黑了,他站在窗台边半个身子都没入了黑暗里。 魏书安看着傅临升的背影,想起他之前说的话,二少和邱少是兄弟的事情一旦公布,二少得到的并不比失去的少,当然这也要看怎么来衡量,魏书安低下头,假如他和二少易地而处,真的能做到他那么冷静?答案是未可知的,但心里肯定或多或少会介意彼此之间的亲缘关系,他始终没有二少那样的勇气。 傅清回国的那天阳光正好,魏书安开着车把他从机场接到了傅临升的住所,傅临升却并不在家,把傅清安顿好,魏书安低头看了眼手表,“二少应该还在击剑场。” 刚整理完东西的傅清来了兴趣,“你带我过去看看。” 魏书安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领着傅清到了地方。 场内两个身穿击剑服的人正在激烈的交战。 傅清站在场外饶有兴趣地看着。 击剑是一项勇士游戏,同时又蕴含了许多的智慧,从战术布局到前进后退间的考量,胆识和头脑缺一不可,从进攻和防守的姿态,往往也能看出一个人隐含的特质。 在几个来回之后,左边的击剑手以一记巧妙的斜刺结束了比赛。 傅清站在场外鼓起掌,左边的人取下头盔,擦干净额头上的汗朝他招呼,“要不要比一局?” “好啊。”傅清兴然应允,把外套脱下来扔在一边换上击剑服,站到了场地的右边,两个人互相行李之后,比赛重新开始。 比起之前那一场的激烈拼杀,傅清这一场比赛显然更考验头脑。 两边的人都不算冒进,但来回的拼杀更犀利。击剑考验的就是人短时间内的应对,随着时间的推进,左边击剑手的威胁性攻击越来越多,右边击剑手的动作被掣肘渐渐落在了下风,之后更是被彻底压制住了,最终,比赛以左边击剑手的胜利而结束。 傅临升取下头盔,这一次头上已经落满了汗水,旁边的工作人员递来毛巾,他稍微擦了擦脸,对着傅清道:“小叔,你退步了。” 傅清喘了口气,笑道:“是你这几年进步地太多,越来越厉害了,小叔都要打不过你了。” “我的击剑还是你启蒙的,招式也是你教的。” 傅清眼里有些欣慰,“招式来来回回都是那几招,关键是看人怎么运用,击剑就跟下棋一样,考的是谋略。”他指了指头,“这里要发力,刚跟你打了一场,你做的不错。” “走,洗个澡陪小叔去喝茶,咱们很久没见了,好好聊聊。” 傅临升点了点头,“好。” 击剑馆的楼上就是休闲餐厅,傅临升和傅清一上来就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傅临升就不说了,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在圈内都是有数的,傅清却也丝毫不差,虽然沉迷于医学研究,但多年来傅清一直保养得宜,因为喜欢旅游体格也相当出色,穿起衣服就像衣架子一样,十分惹眼。 两个人找了靠窗的位置,点了茶水和中式点心。 “我记得小叔喜欢烧卖,这家的烧卖还不错,可以试试。”傅临升建议。 “好啊,就听你的。”傅清翻了几页餐牌,让服务员下了单。他靠在椅子上,闲适地看着傅临升,“这次这么急找我回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傅临升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茶,也不急着回答,傅清端起他倒好的茶,喝了一口,“不错,很香。” 傅临升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傅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是不是老大家的事情烦到你了?”他嘲弄地勾了勾嘴角,“听说他最近动作频频?” 傅临升不置可否,“三叔的消息挺准的。” 傅清挑眉,“这么说老大真的要动手?”他眼神一冷,“他这些年该有的都有了,现在居然还把脑筋动到了你头上,也太贪心了,心太大可是会憋死人的。” 傅临升端起茶喝了一口,“大伯想把傅家变成自己的私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现在父亲的亲生儿子找到了,他当然着急。” 傅清眉眼一动,点点头,“说起来,邱悦那孩子我还没见过呢,他像你父亲么?” “有些像,特别是神态方面,很像照片上父亲年轻时样子。” 傅清眼里有一丝怀念,“真应该找时间和他见一见。”当初邱悦找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南极科考,邱悦要进行紧急手术时他回不来,只好把他交到他学生的手里,后来倒是研究过他的后续医疗方案,但为了让邱悦的身份保密,他一直没有和他直接见面。 傅临升转动了一下手里的茶杯,端起来浅浅喝了口茶,“三叔,当年我爸爸和父亲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傅清一愣,“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傅临升笑了笑,“好奇罢了,有些事情弄不明白就像一根刺卡在那里,想起来的时候都会觉得不舒服。” 傅清苦笑,“其实该知道的你已经知道地差不多了,剩下那些事有什么好知道的呢,无非是些感情上的纠葛,现在两个人都不在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傅临升慢悠悠地说道:“那可不一定。”他看了傅清一眼,“前几天我做了一份DNA检测,证明我跟邱悦之间有血缘关系,共同基因来自于父方。”他和傅立做了那么多年的养父子,到头来那居然是他的亲生父亲。 傅清显然也被这个消息弄懵了,半天回不过神,他看着傅临升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和傅立的相似之处,“也就是说,你也是老二的儿子?亲生儿子?” “照血缘关系来说,是这样没错。” 傅清靠向背后的椅子,怔怔道:“难道当年文轩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 “三叔,这其中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傅清叹息一声,“当年老二和文轩还有罗家的那个女人之间就是一笔烂帐。”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傅清也唏嘘不已。 “那时候,你父亲和你爸爸的感情一直很好,你爸爸却担心他们两个这样在一起一直没有后代,到头来会成为两个人之间的遗憾。他一直在研究,希望能融合两个人的基因,为你爸爸留下一个孩子,谁知道,后来你父亲娶了罗家那个女人。 那时候老爷子一直逼着老二要他留下一个孩子,但你父亲哪里能接受那个女人,结婚不久,他就在基因库里找到了合适的卵子和他的精子结合再植入了那个女人的身体。” “所以罗家的那个女人才会一直说邱悦不是她的儿子,最后疯到把刚刚出生的他扔掉?” “罗家那位小姐年轻的时候就疯玩地厉害,本来也有些神经质,这些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你父亲跟她结婚之后大概也没碰过她,又或者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哄过她,她始终觉得邱悦不是她的孩子,不过,那也的确是事实。本来她的情况还没那么严重,你父亲做了这种事情也很愧疚,对她一直都不错,但她无意间知道了你父亲和你爸爸的事情,盛怒之下就把孩子扔了。” 难怪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情,父亲都没有追究过罗家,原来还是他对不住别人。 傅清苦笑,又看了眼傅临升,“你跟邱悦真的是兄弟?” 傅临升点了点头。 傅清的脸上多了些复杂难言的味道,“看来,当年文轩说的都是真的了。文轩一心想留下你父亲的孩子,希望给你父亲一个惊喜,那时候他还兴奋地告诉我研究快成功了,他们很快就能有自己的孩子,谁知道,还没等他说出来,你父亲就跟罗家的小姐结婚了,我后来也问过他这件事,他只说到最后还是发现基因无法融合,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几年后再看到你,我只想着他自己一个人大概也想留个念想,就找了女人生下了你。现在看来,他当年原来是成功了的。只是,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老二呢,白白蹉跎了你们那么多年,老二死的时候都不知道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吧。”说到最后,傅清的语气彻底低落下来。 傅临升沉默了。 傅清抬头看他,“临升,你爸爸没告诉你恐怕也是为了你着想,你……怪他吗?” 傅临升摇头,“爸爸抚养我长大,在我眼中,他和父亲无异。”如果爸爸的研究真的成功了,就算是做DNA检测,他和爸爸之间必然也是有血缘关系的。 “那就好。”傅清终于有些欣慰,文轩养了傅临升那么多年,真的把他教地很好。 “三叔,还有谁知道当年那些事情吗?”傅临升问。 “没有了吧,文轩的朋友本来就不多,他又是孤儿,这方面的事情他也只会讲给我听。”假如文轩不是他的学弟,他和老二也不会认识,之后的这些事情大概也不会发生了。 傅临升点头,“那就好,这件事情三叔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傅清不解,皱起眉,“你的意思是……不把你是老二亲生儿子的事情说出去?为什么?如果这件事情公布出去,老大以后想动你也要掂量几分了,你是老二的亲生儿子,将来也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傅氏。” 那些质疑的声音会瞬间消失,对傅临升来讲,绝对是百利无一害的。 傅临升淡淡笑了,“傅氏的继承人有邱悦就够了,不管这件事公不公布,傅立都是我父亲。” “为什么要这么做?”傅清不认为这件事瞒下去会有好处。 傅临升静静地看着他,“因为我想跟邱悦在一起。” 52 傅临升和吴森见了一面,约在先头说好的陆海豪庭,傅临裕刚好在三楼搞招商会议,不出意外地碰上了,没几天,傅临升要投资吴森公司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傅临裕回去跟傅文说起这件事情。 “爸,你说说傅临升这是要做什么,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他早不投资晚不投资,偏偏这会儿投资,吴家是个什么德性,吴森就不是个有本事的,傅临升这会儿把要投资的事情弄得沸沸扬扬有什么好处?” 傅文抽着雪茄,看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老二的亲生儿子是谁?” 傅临裕不明白傅文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他讶然道:“爸,难道你知道了?” 傅文笑着哼了一声,吐了口烟,“是邱悦。” “谁?” “邱悦。” 傅临裕微张着嘴,满脸愕然,“居然是他,老爷子不会是早就知道才把他弄到公司来的吧。”傅临裕想起当初老爷子执意要找邱悦做傅氏法律顾问的事情,那会儿邱悦虽然有些名气,但想要当傅氏的法律顾问还是太年轻了,是老爷子力排众议,说什么资历不代表一切要看重对方的能力,邱悦这才当了这个位置。 傅文靠在皮椅上,雪茄夹在两指间,“别以为老爷子老了就不顶事了,老爷子年纪是大,但总能走在我们前面,这里面的道理深着呢,你也好好看看。” “……这根傅临升要投资吴森的公司有什么关系?” 傅文的笑多了几分深意,“你没看傅临升跟邱悦走得那么近吗?他的那点企图还看不明白?” 傅临裕皱眉,“邱悦对傅临升来说明明就是障碍,老爷子要是真的做主认了邱悦,傅临升一个养子还能翻起什么大浪,他应该是最不想认回邱悦的人才对。” “刚刚相反。”傅文摇头,眯着眼睛,“记不记得那时候吴森要教训邱悦把人关进冰库里的事,那时候冰库里待着的可不只是邱悦。” “傅临升也在里面?” 傅文哼笑一声,“他表面上说要对付老二的亲生儿子,又亲自跑去看邱悦,最后还被一起关进了冰库,邱悦对他来说可不只是仇人啊……” 傅临裕心里有些不舒服,“您那时候就知道邱悦是二叔的儿子怎么就不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傅文淡淡扫了一眼傅临裕,“告诉你只会坏事。” 傅临裕被他说得一下子抬不起头,支吾了两句不敢出声反驳,老头子出手帮他收拾烂摊子的次数太多,一提到这上面他也不好开口,就怕老头子气不过下次不帮他。 傅临裕绕过这一茬,“爸,你的意思不会是傅临升对邱悦有想法吧?” 傅文话里满是嘲弄,“何止是想法,傅临升是在刻意勾搭他。” 傅临裕皱眉想了想,“傅临升想勾上邱悦,让邱悦跟他站在一条线上来控制傅氏?” 看到傅文的表情傅临裕就知道他猜对了,想起傅临升的所作所为,嗤了一声他的心机。 “听说最近邱悦和吴林走得很近,傅临升投资吴家的公司难道是要借此拉近跟邱悦的关系?”傅临裕猜测道。 傅文把雪茄搁在一边,缓缓道:“不只是拉近关系,也是制衡,吴林是吴家的人,投资吴家的公司一方面能通过吴森制约吴林,又能得到邱悦的好感,何乐而不为。” 想清楚前因后果,傅临裕也觉得事情有些棘手,“那我们该怎么做?”傅临升要是掌握了先机,对他们岂不是更不利! 傅文笑了起来,“有些事情要反过来想,傅临升想跟邱悦同盟还要看邱悦愿不愿意,鸠占鹊巢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怨气也没有,而今傅临升更是邱悦最大的敌人。傅临升既然已经自觉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我们自然要拉拢敌人的敌人。” “你是说我们拉拢邱悦?” “傅临升在傅家这么多年多少有些根基,邱悦就不一样了,除了一个身份他还有什么?老二的股份能不能到他手上还是个未知数,等傅临升倒了,邱悦也就不是问题了。”傅文淡淡看了眼傅临裕,“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 傅临裕脸上多了几分喜色,“知道了,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等傅临裕兴奋地出了书房,傅文又抽出一根雪茄重新靠回皮椅,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文轩,我这样对你的儿子,你会不会怪我?” 傅临裕第二天去公司就约了邱悦下班一起喝茶,邱悦虽然诧异,还是答应了。 他们约的地方离傅氏不远,也就两条街的距离。 茶室不大,内置却非常雅致,竹筒伴着清池,轻烟中荡着悠悠水声,外间的喧嚣反而衬出了里面的静谧。 邱悦和傅临裕选了茶室的雅座,矮桌配蒲团,中间一壶香茗还在袅袅冒着香气,邱悦动手倒了两杯茶。 “傅总难得约我出来,没想到您还有这样的雅兴。” 傅临裕笑道:“其实早该单独约你出来见一面,你要是喜欢这个地方,以后我们常常过来就是。” 邱悦惊讶地挑了下眉。 傅临裕笑道:“你也别叫我傅总了,叫声大哥吧,兄弟之间还客套什么?” 邱悦的意外摆在脸上,把茶壶搁在桌上,邱悦抬眼看他,“傅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临裕叹了口气,“邱悦,你也别装样子了,爷爷应该已经跟你说了吧,你是我们傅家的孩子,是我二叔的儿子,也是我堂弟。” 茶室的气氛因为这句话沉了下来。 邱悦低下头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杯,半晌才缓缓道:“原来傅总已经知道了。”他顿了一下又道:“我确实还不想把这件事情公开,这么多年无父无母的日子都过来了,一时间冒出这么多亲人很不习惯,傅总不要介意。” 傅临裕叹了口气,“都是自家人,哪里会介意这个。二叔虽然不在了,但你总是我们傅家的子孙,你小时候失踪,家里的人一直在找你,找了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人回来了,就好好跟家里人聚聚吧。” 邱悦终于笑了一下,“来日方长。” “好,我喜欢这个来日方长。” 傅临裕脸上有几分可惜,“要是二叔还在就好了,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高兴。” 邱悦似乎也有些伤感,手指扣在杯子上没开口。 傅临裕见状,继续道:“二叔一直很疼你,这么多年也没放弃过找你,他虽然不在了,还是给你留了很多东西,这些以后都要交到你手上,你好好保存,也当是个念想吧。” “我知道。”邱悦缓缓点头。 两个人喝了一壶茶,说起话又亲近了不少,只是傅临裕频频看向邱悦,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哥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了。”邱悦道。 傅临裕把端着的茶杯放下来,看了邱悦一眼,才缓缓开口,“你知道,临升是二叔的养子,你回来之前,二叔的继承人是他。” 就这一句,邱悦已然明白过来。 傅临裕看到邱悦的神色,知道他理解了他的意思,欣喜的同时又有一丝疑虑,邱悦能力出众,比起傅临升更加出色,这要是真的把他认回来会不会是引狼入室,这么想着,傅临裕看邱悦的目光就多了一层审视。 邱悦倒不在乎被他打量,缓缓开口,“大哥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傅临裕缓缓笑了,“这事情其实很简单。” 晚间,邱悦回了家,拿着钥匙打开家里的门,发现客厅的灯是开着的,看到旁边随意放着的外套和皮鞋,他勾唇笑了笑,进了卧室。 卧室反而没开灯,阳台上有明明灭灭的光影,在不算漆黑的夜里勾勒出男人的挺拔的背影,香烟的味道在临近阳台的地方变得有些浓,邱悦上前去和男人靠在同一边的护栏上,“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听说你今天和人喝茶喝得很愉快,就想来看看你。”傅临升的声音很平静,抽烟的姿势带着几分随意。 邱悦低笑了一声,“你的消息这么灵通,在我身上搁了多少双眼睛,嗯?”最后一个轻扬像是搔在人心上一样。 “少看着你一秒,就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情。”傅临升淡淡扫了他一眼,语气却有些酸。 邱悦笑了起来,他就是喜欢傅临升这一点,从来不去刻意掩饰自己的感觉,坦荡无谓,狡猾得让人讨厌不起来。 邱悦摸了摸下巴,微笑道:“今天下午傅临裕约我可是说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傅临升挑眉。 “比如我才是你父亲的继承人,我回来了你在傅氏的股份就要转到我头上,又比如我要想回到傅家就得摆平你这个障碍,正好最近你在投资吴森的公司,不如就让你多投点钱下去,就算卖了傅氏的股份也无所谓,到时候,吴森垮了,你的资金回转不过来自然也只有输的份。到时候我的未来就是一片坦途了。”邱悦说着就笑了起来。“反正王逸鸣最近一直在对付吴森,我只要微微搀和一下,暗中多出点力气,不怕吴家不垮,到时候还有王逸鸣这张挡箭牌拉仇恨,傅家轻轻松松退居幕后,皆大欢喜。” “这就是傅临裕约你去谈的事情?” “是啊,即将被放在砧板上的傅先生有什么想法要发表吗?” 傅临升低笑一声,扔了烟头,一只手勾过邱悦的脖子,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吻,邱悦也没有拒绝,侧着头和他吻了一会儿,吻着吻着就有擦枪走火的趋势了。 “喂,够了。”邱悦侧过头,推开他,用手指摸了摸唇角,傅临升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晚上吃了岳福楼的蛋挞?” 邱悦舔了舔唇,挑着眉笑,“怎么,吃出来了?” “味道不错。” “我有带回来,放在外面的桌上。” “待会再吃。”傅临升又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喂,少抽点。”邱悦拿过他的烟叼在自己嘴里,把脖子上的领带扯松。 傅临升笑了一声,“听说这些日子王逸鸣过的很惨。” “那又怎么样?”邱悦看了傅临升一眼,又笑道:“你在试探什么?” “不是试探,纯粹好奇。”他挑眉,“真的一点都不同情他?”王逸鸣对当初那场火的起因一无所知,他也确实把邱悦当成背叛者,蠢是蠢了点,但误会也的确是误会。 邱悦和傅临升并排靠在阳台边。 “同情不起来。”他嗤笑一声,“有些事情做过就是做过,错了就是错了,不管当初是因为误会还是其他,他做的那些都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没办法改变也没办法扭转,人是不能重来的,如果当初我真的死了,他又拿什么来忏悔?对着我的墓碑哭有什么用。”邱悦吐出一口烟,“他摆出悔不当初的表情,不过是因为自己没办法心安,真要是爱,当年是做什么的,说到底,就是失去的东西在时间的洗练之下变成了所谓的‘真爱’罢了。” 傅临升挑眉,“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傅临升笑了一声没回答,邱悦却拍了怕他的肩膀,指尖夹着香烟,“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对你的。”他们也没到这份上。 傅临升换了个姿势,侧头看着邱悦,“你有没有考虑我们之间换一种关系?” 53 邱悦先是惊讶,再之后又有些了然,他对傅临升笑了一下,“迟一点吧,还是说你愿意相信现在我给的承诺?”他挑眉慢条斯理地抽了口烟,烟雾缭绕中连表情都变得模糊起来。下棋的人同样也被棋局操纵,连自己的真心都找不到了怎么给别人一个答案。 “其实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邱悦慢悠悠地说着,表情融入夜色间看不分明,语气淡淡的。 傅临升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话打击,他依然站在邱悦身边,理所当然地霸占了他身边最合适的位置,“你觉得我们目前很好?” “改变意味着变化,谁也不可能做出天衣无缝的局,我只想把变化尽可能地减小。” “你说的没错。”傅临升居然赞同,把邱悦抽了一半的烟拿回来吸了起来,旁边的邱悦笑了一声,听到傅临升淡淡开口,“我只是说出来让你知道,你喜欢什么事情都做好准备,我提前通知你,免得你措手不及。” 邱悦笑意深了些,“哦,那谢谢你的好意。”眼里有些复杂难辨。 傅临升侧头,黑暗里邱悦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用平静的语气缓缓道:“我给你时间。” 邱悦“嗯”了一声,尾音带了些笑意和感慨,给时间去想,但不接受任何逃避甚至拒绝,这是傅临升的宽容也是他的霸道,邱悦竟然觉得意外的……“可爱”? 之后的一个月,傅临升陆续给吴森的公司投下了不少钱支持他的新项目,合作关系摆的异常明朗,也在圈内引起了众多声音,看好戏的人多不胜数却没有什么人出声提醒,傅临升回国时间不长,并没有完全融入海城上流社会的圈子,圈内人因为他的另类对他多半保持了远观的态度,看好这笔合作的人寥寥无几,也没有人愿意提醒他其中的猫腻,避免搀和到傅家内部的争权夺利上。 据说,傅家老爷子知道傅临升把公司股票转售给傅家老大以得到流动资金时气得心脏病复发,被紧急送回国外疗养,傅家的大权已经慢慢落到了傅文这一系手中,下一届的主事者几乎明朗。 吴森在傅临升的支持下对抗王家,吴家的公司终于有了些转机,他自以为已经慢慢脱离困境时却又一次遭到了致命的打击。 意荣的员工阔别数星期之后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家公司的老总,王逸鸣看起来很糟糕,他依然穿的西装笔挺,但眼神中的东西沉重地令人惊心,整个人仿佛被削掉了多余的脂肪,太过削瘦的感觉让他脸部的线条变得更加锋锐,不少职员都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王逸鸣一路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公司的职员除了低头问好竟然做不出其他的反应,往常的微笑也变得僵硬起来,直到王逸鸣的背影完全消失他遭受了重大挫折的消息也在公司传开了。 王逸鸣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嘴角几乎抿成了直线,眉宇间的锋利让这个男人的表情变得更加刻板,这与周旋于宴会中言笑晏晏,亦或是在夜店里傲慢得意的王逸鸣差的太多,几乎是全然不同的存在。 不过是被人捅破了那层纸,不过就是个死了几年的男人。 王逸鸣垂下眼,手不自觉地摸上胸口,很疼。 喉咙里有种干渴的感觉,他想喝酒,很想。 已经不记得在家里的时候喝了多少酒,有时候清醒有时候又像是醉的,或者醉的时候以为自己清醒,醒的时候想多醉一会儿。 要不是贺兴,这样的状态还会一直持续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王逸鸣,你要是再这样醉生梦死,谁都看不起你,当年的事情我查了,要不要一个答案你自己选。”在他喝了不知道多少天之后,贺兴开了他家的门,站在他面前,把一沓资料甩在他脸上,冷笑,“你当年不让人查,现在终于想起来要查了,这就是结果,你还想不想知道,想知道你就起来,别赖在地上像一滩烂泥一样,不只我会看不起你,死了的那个人也会看不起你。” 王逸鸣那时候抬头了,贺兴的脸在他眼前甚至是模糊的,“他不会看不起我,他根本不会再看我,我也看不到他了,他早就没了,早就没了。”王逸鸣的话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绝望。 他记得贺兴看他的眼神既可怜又无奈,他很想大声骂些什么,可惜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贺兴说,“既然事情已经摊开,就要查个明白,当年以为你真的不在乎,后来发现了你在乎又不想去接你伤疤,没想到里面早就已经化脓发炎,到现在已经成了绝症就快治不了了,你怎么懦弱到这个地步?这是小时候打架打得那么野的王逸鸣吗?” 贺兴越说越愤怒,抓起王逸鸣的领子,狠狠地打了他一拳,“你他妈给我振作点,你他妈就是个懦夫,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面对的,你藏了这么多年,谁都以为你他妈跟个没事人一样,结果呢,现在摆出情圣的样子,你是为了让别人可怜还是自己可怜自己,说到底你他妈就是自私,你有没有想过邱悦,有没有想过他当年是被冤枉的,你该还他一个公道,你就这样自怨自艾完全没有想过他现在还背着一堆烂名声么,为了让自己好过就让他白背了那么多年,你以为没人扯出这些事情,事情就会过去?你他妈要真有那个情商现在就别摆出这种恶心的样子,老子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操!” 王逸鸣被打得歪倒在沙发上,痛地蜷起身体,贺兴在旁边大口地喘气,末了,才平复下情绪,“邱悦是被冤枉的,你醒醒吧。” 王逸鸣的脸埋在沙发里,过了好久,贺兴才看到他肩膀的抖动。 他以为王逸鸣在哭。 贺兴心里抽了一下,居然也难受起来,他受不了的抓了抓头发,在这种憋闷的气氛下像要窒息了一样。 王逸鸣沙哑着喉咙,“他死了,他当年居然就那么死了,他什么都没讲,我就离开了一会儿他就死了,再也没了,我凭什么想他,他那么狠……” 王逸鸣抬起头,居然一滴眼泪也没有,他脸上干干的,眼神也是空的,只摸着胸口说了一句“很疼。”贺兴就忍不住地背过身,骂了一声,“妈的。” 然后,王逸鸣捡起了那堆散在沙发边的白纸,一张一张地看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让吴家的公司消失。” 王逸鸣重回意荣的同时,吴家的公司陷入了最大的危机,因为原料供应被斩断,中间商单方面撤出合作,本来进行到一半的生产项目被迫全部停摆,欠银行的贷款也无力偿还,公司被怕停产拍卖,半个月之后,吴森宣布破产,连吴家的宅子也被查封,但倒霉的并不只是吴家,还有吴森之前的合伙人,傅家的二少傅临升。 在吴森陷入危机之后,傅二少的资产也大面积的缩水,他抛售了傅家公司的股票,整个人从海城的社交圈消失,众人不禁猜测,这位明显被家族抛弃的傅二少八成是躲在哪个角落舔伤,傅家这次看来是尘埃落定了。 叹息之余却无其他。 傅临裕约了邱悦,这次是在海城有名的豪生酒店。 最贵的西餐,顶级的红酒,傅临裕脸上的喜色到了一眼可见的地步。 他举起酒杯,“邱悦,这杯我要敬你,这次全靠你在背后出力,否则傅临升怎么可能在吴家投进那么多钱,虽然最后我们只分割了其中一部分,但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满意的,你是最大的功臣。” 邱悦笑着和他碰了杯,“大哥哪里话,都是我应该做的,说到办法还是大哥你想出来的,这次事情要不是有你在背后推手,吴家怎么可能倒得那么快,光靠王逸鸣动手,要让吴家到如今这个地步绝不是短时间能达成的。” 傅临裕含蓄地笑了起来,眼里却有几分得意,“吴家是墙倒众人推,平时做多了亏心事情,这会儿人都凑上来了,也怪不得别人。” 邱悦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他,缓缓道:“是,平时做多了亏心事总会被人找到头上的。” 傅临裕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径自喝了口酒,满意地点点头,“过几天你就跟我回家吧,我爸很久之前就想见你了,这次刚好是个好机会。” 邱悦脸上多了几分感激,“好,谢谢大哥。” 傅临裕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你那个小朋友也是吴家的人,怕不怕跟他交代?”显然,他对邱悦和吴林的事情也知道了一些。 邱悦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样子,笑了一下,“他早就离开吴家了,这次的事情也没说什么,吴林一心想着音乐,对这方面没什么概念,不要紧的。” “那就好,那就好。”傅临裕哈哈笑了一声,“这样就是最好的,大哥这不是怕影响你的感情吗。”他状似不在意地问起,“老二这几天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家里又不会嫌弃他。” 这种话说出口也不怕咬了舌头? 邱悦面上还是一派平和,“听说去美国了。” “难道是去找老爷子诉苦了?”傅临裕挑眉,又笑了出来,“让他去吧,他手里的股份已经没了,再跟爷爷说什么也没用了。”他看了邱悦一眼,“来来来,我们干杯庆祝一下,敬什么比较好? 邱悦也举起酒杯,提议道:“就敬美好崭新的未来?” “好,就敬美好崭新的未来。” 邱悦点了点头,喝起酒杯里的红酒,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54 吴森和傅临升倒霉之后最开心的非吴林莫属,他把火引向吴森,利用王逸鸣的手铲除了心腹大患,一时间仿佛身上赘余的那些肮脏东西都消去了大半,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唯一在意的还是身边的邱悦,吴森能感觉得出邱悦对他仍然有所保留,他死守着一堵墙不让他靠近,吴林无奈的同时又心痒万分,对待邱悦他很想再多点耐心,又迫不及待地想把人牢牢掌握,这种感觉很新鲜,对吴林来说是种全新的体验,他忍不住越陷越深。 B乐团难得在海城办了音乐会,吴林一直很想去看,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刚准备约邱悦,对方就笑着把两张票放到桌上,吴林惊喜地睁大眼睛,“你已经买到票了?” “嗯,你不是很喜欢这个乐团吗,他们难得到国内演出,我们去看看。”邱悦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后天晚上八点,你应该能空出来吧?” “当然可以!”和邱悦一起,这个人永远能想到前面,吴林看着一身家居服的邱悦,心里的东西快要溢出来似的,他倾身过去想要吻他,邱悦下意识地侧头,一个轻吻就落了唇角边。 吴林愣了一下,邱悦也怔了,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会闪躲,眼里慢慢就多了几分歉意。 “抱歉。” 吴林摇了摇头,“没关系。”他顿了一下,“我等你。”吴林藏起眼中的失落,表现出落落大方的样子,给邱悦也夹了一筷菜,很快转移话题,“为什么星期四才演出呢,我都快等不急了。”他笑嘻嘻地盯着桌上的两张票,拿起来捏手里翻过来翻过去。 “吃完了再看吧。”邱悦作势要收起票,又被吴林抢过来,“我给你收着。” 气氛缓和过来,邱悦失笑,“没人和你抢,你收着就是,星期四晚上我过来接你一起去?” “不要。我从公司过去方便一些,还是我去找你吧,我们在公司会和,绕回来又绕到音乐厅多麻烦。” “也可以。”邱悦点头答应了。 吴林把他夹给自己的菜一口口吃完,看着邱悦英俊的侧脸微微叹息,这个男人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他不想有一丝一毫的错漏,在他面前要坚强下面露出软弱,软弱中强装着坚韧,这样这个男人才会一步步靠近他,被他吸引。 突然,一只手落在他的头顶,分量很轻却很暖和,吴林听见邱悦身边缓缓道:“不要让自己过得这么累,在我面前做你自己就好了,难过就是难过,开心就是开心,有什么就说出来,我们两个都需要一些时间,一起努力。”邱悦说完又笑了,“我说得有点矫情,但意思是这样。” 吴林突然觉得心里发酸,他放下碗筷埋进邱悦的怀里,低低“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全和静谧。 周四那天早上还是晴天,下午却下起了大暴雨,这场雨一直下到晚上,吴林怕路上堵车特意提早出了门,谁知道车子开到半路还真的堵上了,吴林坐在驾驶座上频频看表,眼看着两个人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车子还是挪不动,他不得不给邱悦打电话。 “我这边堵上了,现在往前也不行,掉头也不行,可能要晚点过去了。”吴林有些无奈,看到信号灯变成绿的车子还是开不动,不由叹了口气。 “衡王路那边积水很深,不少车子都绕到那条主干道,堵车也难免,你别急,我在公司等你就是了,正好我手头还有些工作没做完。” 吴林知道这是邱悦的体贴,“要不你先去音乐厅那边,我开到前面那个路口绕路过去,我们音乐厅门口会和?” “也好。”邱悦那边答应下来,这样也少走点弯路。 两个人说好了时间地点就挂上了电话,车子也开始慢慢前行,但是堵车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等吴林到了音乐厅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八点,音乐厅门口除了寥寥几个黄牛贩子,其他的都已经进场,吴林打了几遍邱悦的电话都没有接通,撑着伞在音乐厅门口转了一遍,最后终于在喷泉旁边看到了邱悦,喷泉旁边的人却不止邱悦一个。 邱悦和那个男人一坐一站,身上都是半湿的,很狼狈的样子,邱悦为了给坐着淋雨的那个人打伞,半边肩膀都湿透了,吴林站在他们背后,隐约看见邱悦的半张侧脸,焦急、无奈、关心,每一种情绪都真实得让侧目,坐着的那个人低着头,背也微微弯着,在黑夜里显得颓废而孤独,却和撑伞的邱悦异常的和谐,两个人仿佛自成一个世界谁也介入不了。 吴林握伞的手越捏越紧。胸口有什么东西狠狠烧了起来。 邱悦蹲下身,好像跟那个男人说了什么,那个男人终于有了些反应,邱悦把伞递给他,自己淋着雨跑到不远处的电话亭,接着,吴林的电话响了。 吴林接起电话,眼睛却看着远处的电话亭。 “邱悦?” “你到了吗,已经音乐厅门口了,不好意思,电话刚刚进水了一直开不了机。” “没关系,我也才刚刚来,在门口等你。” 邱悦犹豫了一下,“我的伞借给别人了,现在全身都淋湿了,进去恐怕有些不方便,不然你先进去,我回去换身衣服,晚点来接你?” 吴林这头半天没说话,好久才幽幽地一句,“不能和我一起吗?” “恐怕门卫也不会让我进去。”邱悦苦笑。 吴林垂下眼,“那好吧,我也不去了,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不看音乐会了?” “下次吧,下次我们一起。” 邱悦叹了口气,“也好,那你在前门等我,自己打好伞,小心淋湿了。” “知道了。”吴林头一次先挂断了邱悦的电话,他看着邱悦朝傅临升跑过去,又和他说了什么,这才往门口的方向去了。 傅临升在邱悦走后也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长时间的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带着无限留念。 吴林看着这一幕,竟然慢慢笑了起来,眼前的景象和当年何其相似,他一边感慨一边又觉得讽刺。 大概傅临升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在意邱悦,就跟当年的王逸鸣一样,可是这一次,他绝不会让把他看中的人抢走,他当年能让王逸鸣心甘情愿的和他一起,现在就能让邱悦的心里只有他。 音乐会没有看成,吴林的心情却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对邱悦关怀备至,一向不轻易进厨房的吴林怕他感冒还特意去煮了姜茶,看着邱悦喝下去才满意地点点头。 邱悦几次开口要跟他说今晚的事情又犹豫起来,看着吴林时总有些难言之隐似的。 直到吴林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邱悦才叹了口气,缓缓说:“其实今晚我碰上了傅临升。” 吴林惊讶地看着他,邱悦把碗放在一边,“他投资哥的公司失败,全副身家几乎都放进去了,现在落得一无所有,也不愿意回傅家,我在路上碰见他,就劝了几句。” “结果呢?” 邱悦摇头,“他那样的人哪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劝得动的,他和傅临裕嫌隙已深,这次为了投资,把吴家的股份都让出去了,结果被傅临裕全部收入手中,现在他在傅氏连话语权都没有。” 吴林轻声道:“你想帮他?还是觉得他可怜?” “他那样的人骄傲得厉害,最不愿别人怜悯,也不需要去怜悯他,他只是一时想不开,等过了这个坎总会慢慢站起来。至于帮他,凭我现在的能力恐怕也帮不上他,顶多也就是劝劝而已,本来也不打算告诉你怕你多心,想想还是说出来的好,藏着掖着的事情多了总会出问题。” “我懂。”吴林乖巧地点点头。 “谢谢。”邱悦的眼神带着几分暖意。 “我去帮你再盛一碗。” “好。” 吴林端起碗,转过身后脸上的笑容消失地一干二净,他冷冷勾了勾嘴,只要傅家和王家的合作还继续,傅临升总有能够依仗的东西,傅文和傅临裕不管他,傅家的老爷子也不可能完全甩手,傅临升要起来也是早晚的事情,想要对付傅临升就要先破坏王傅两家的合作,而且……王逸鸣这个人一旦醒过神,必然比谁都狠,他只能先下手为强,趁着王逸鸣还没醒过神的时候一击致命,让王傅两家的合作化为泡影。 吴林放下手里的碗,拿起手机拨出号码。 “大彬,就在这两天把我们之前查到的关于王傅两家合作的问题漏出去,上面也给我打点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到最强的舆论效果。” “没问题,我这就去办。”电话那头传来男人平淡的声音。 “有事我会跟你联系。” 吴林挂上电话,又重新端起碗盛了一碗姜汤,端着碗走进了卧室。 55 王传看了眼手里的文件,抬头问徐彬,“资金都到位了吗?” 徐彬默默点头,“现在工程进行得很顺利,明年三月份就能竣工,到时候资金也可以慢慢回笼。” “那就好。”王传脸上露出笑容,“这次全靠你提醒我,等合作的事情完了,我会把你再往上调一调,小伙子前途不可限量。” “是王先生赏识。”徐彬僵直的脸上终于多了点表情。 徐彬是王传亲自提拔上来的助手,起先他在乐峰一直被下面的人排挤,因为不擅长表达,做的不少事情都成了别人的功劳,后来王传下去视察时无意间看到公司的人当面讽刺王传,对这个有些能力的小伙子多了点兴趣,之后果然发现他能力出色,除了交际实在有心无力,其他方面徐彬都相当出色,慢慢他就提拔他成了身边的得力之人,徐彬也从来没让他失望,在他的操作下,他在集团内部的影响力已经慢慢超过了老大一家,再加上王之信受伤,他的儿子一手主导了王傅两家的合作,股东的态度也渐渐偏向他,王传忍不住笑了起来。 “傅家这次增加了投资,我们也不能输给他们,否则合作的最终利益也会大部分归于傅家,这项工程既然是政府起头,差不多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我们要是没在这个时候站稳,之后再想在合作中取得优先利益就太难了。”徐彬拿着文件缓缓道,他说话向来很慢,语气也很平,却能让人信服。 王传点头,“逸鸣前段时间也没管意荣,我从他那边调了不少资金过来,再加上我们父子在乐峰的股份,找银行抵押贷到的资金全部都投进去,老大对这件事情没办法伸手,我们就玩得漂亮点。” “王先生现在已经回公司了,他会不会对这件事有意见?” 王传看了眼徐彬,笑得胸有成竹,“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账目上我已经盖过去了,他那边暂时还不会发现,我是他爸,他的不就是我的,我拿了他的私章,这笔钱已经走了正轨渠道,他回来也没什么可说的。”而且钱都已经投进去了,他现在来找他也没办法。“那小子的钱我一分没动,都是以他的名义投进去的,等到国际医疗机构全部竣工,他只会成倍地赚回来。” “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王传志得意满,被老大打压多年的怨气一瞬间仿佛散了不少,“逸鸣会感谢我的,总不能让外人觉得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不如儿子吧。”王传缓缓说到,因为徐彬的木讷少言,这样的话他反而能放心大胆地在他面前讲,也不怕他多嘴说出去,有这样一个助手当然是十分合心。 徐彬看了眼手表,“王总,快三点了,您还有个会要开。” “行了,我整理整理就出去。”王之信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先出去准备。 “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 王传的会开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他面色难看地看着强行进入会议室的一群人。 “怎么回事?”他站起身,皱着眉看着来的人。 为首的男人出示了身份证明,“王先生,我们是海城经侦总队的,现在接到了一些关于乐峰集团和傅氏公司就国际医疗机构开发项目的举报信息,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进行调查,这是上面开示的公文,您可以看看。” 王传面色不善地拿起那几张公文,出声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几位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男人摇头拒绝,“不管有没有误会,都希望您能跟我们去一趟局里,有什么事情也好弄清楚。”话虽然这么说,但为首的这位态度已经相当强硬,当着一办公室的人并没有给王传面子。 王传看着来的一行人,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了。 “王先生,希望您能配合。”来人再次强调,王传咬了咬牙终于点头,他面色黑沉,“让我交代几句。” “我们在这等您,您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王传彻底恼怒了,“这是我们公司的机密,我可以告你们。” “抱歉,王先生,这是我们的工作,我们有保密条约,您现在所说的一切都可能成为有效的证供,我们不能离开。” 王传还想说话,却被徐彬一个眼神阻止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胸口的怒气,“好,我跟你们去一趟,徐经理,公司的事情暂时交给你。” “我知道了,王总。”徐彬点头,“您放心。” ‘放心’两个字徐彬刻意加重了语气,仿佛给王传吃了颗定心丸。 王传随着经侦队的人走了,消息也在公司里炸开了锅,同样被经侦队带走调查的不止王传,还有身在意荣的王逸鸣,以及傅家的傅文两父子。 王傅两家的合作曾经在海城掀起过很大的话题,这时候一出事,消息就迅速地传开,不少人已经暗中活动起来。 在傅王两家的主事人同时被带走接受调查时,两家合作的医疗机构也被勒令停止建设,全部进行查封,海城的报纸以及网上不少主流媒体都在第二天报道了这件事情,关于调查的具体消息却并没有提及。 傅临裕整整一晚都没睡了,审讯室的探照灯照在脸上让他的疲惫和狼狈无所遁形,他挠着脑袋努力地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审讯人员刚刚问的那些他几乎都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本来,以傅王两家在海城的实力,要想无声无息地把他们弄进局子事先还没有一点消息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海城还没有谁有这样的能耐,想来想去,只可能是上面的人动手整他们,但他们从不轻易得罪上面的人,对他们一向招呼地很周到,要不就是王家那边出了问题,或者是……他们挡了别人的路?也不应该啊……到底是谁想整他们? 傅临裕抿了抿干渴的唇,扯了扯皱巴巴贴在身上的衬衣,像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烦躁无助。 与他相比,王逸鸣的情况要好得多,至少面对审讯,他表现的更加冷静,对这件事他甚至隐隐有些猜想,只是暂时得不到证实。 “王先生,在您主持傅王两家合作期间,有没有对上级部门进行非法行贿。” “没有,我没做过。” “你没做过,有没有让人去做。” “没有。” “可以告诉我们当初傅王两家得标的过程吗,越具体越好。” “这件事情我是后来才参与的,对两家公司的前期准备并不清楚,我只在两家决定正式合作之后才参与到合作研讨中,并且已经在前段时间退出。” “据我们所知并不只是这样。”负责审讯的男人把几张纸推到他面前。“经过我们调查发现,在前几天你的公司还对这单工程加大了投资,注入了大量资金,从意荣的账目来看,这件事是你经手的,你不可能不知道。” 王逸鸣翻着那几张纸,越翻脸色就越难看,他抿着唇,面无表情道:“这件事情我确实不知道。” 审讯员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王先生,请配合我们的调查,这件案子影响不小,涉及部门众多,你把知道的坦白说出来对你才是最好的。” 王逸鸣冷笑,“我还不需要你们来告诉我怎么做,前段时间我都在家里休假,很多人都能证明,这笔资金是谁经手的你们一查就知道,何必在这里问我。”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傅临裕烦躁地拨了拨头发,“你们在耽误我的时间。” “现在我们怀疑乐峰和傅氏利用非法手段得到国际医疗机构的承办资格,涉嫌行贿,在建设中使用伪劣原料,非法占有土地等等,您暂时不能出去。” “他妈的,我都说我没做过了。” “根据举报资料,上述罪名我们已经有了不少明确的证据。” “那是伪造的!”傅临裕猛地拍了下桌子。“是有人要整我!” “傅先生,请您冷静。”审讯员看着他,“可以解释一下您前段时间对合作案加大投资的原因吗?” 傅临裕嗤笑,“加大投资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投的本越多得到的当然越多,这点道理你们也应该明白,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笔资金的来源呢?” “当然是我自己的钱。”傅临裕不自觉地转了转眼睛。 “哦?根据我们得到的资料,您并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投入这个项目,你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是不是通过什么非法渠道获得的?” 傅临裕猛地掀翻了桌上盛着水的纸杯,“你可别冤枉我,那是正当得来的。” “靠什么?” “我赌钱赢来的不行么?” “在哪赢的,赢了多少?” “够了。”傅临裕拍了一下桌子,被这种步步紧逼的问话方式弄得满心烦躁。 这笔钱是他黑市生意上面来的,确实不大光彩,走得也是下面的渠道,后来邱悦无意间说起傅王两家的合作还有不少余裕,可以适当扩大投资规模,得到更大的收益,他就想把这笔钱扔进去,之后自然能洗得干干净净,谁知道十拿九稳的生意居然也会出事,让他跌得这么惨! 56 邱悦回家洗了个澡,随便擦了擦头发就进了书房,虽然已经习惯了现在这张脸,但偶尔不经意地瞥见镜子时潜意识里还会有些不自然,所以他在浴室里待的时间一向不长,当然,傅临升来的时候除外。傅临升喜欢在浴室里做,那里火热潮湿的气氛更容易把人点燃,让人暂时抛却一切遵循身体的意志尽情放纵,邱悦不反对他这种爱好甚至乐见其成,跟傅临升做对他来说一直是一种享受和放松。 傅临升是接近12点的时候到的,一到邱悦这里就脱了外面穿着的西装进了浴室,洗到一半才想起来忘记拿内衣,于是半开了门,喊邱悦帮忙。 傅临升少见的惫懒让邱悦举得有些惊奇又有点好笑,他合上电脑,到卧室拿了浴袍和内衣递到傅临升手上,看着他还挂着水珠的裸体,忍不住挑了挑眉,眼中满是兴味。 傅临升也笑了,他甚至拉开了浴室的门,满屋子的蒸汽飘散出来弄得邱悦站的地方都热气缭绕,傅临升低声开口,“要不要做?” 这种近乎邀请的话无疑在挑战男人的自制力。 邱悦上前了两步,一手随意地环着他的脖子,一边吻了起来,嘴唇相贴的时候有灼热的温度在彼此间传递,热情也在互相感染,邱悦的手插进半湿的头发,闻到傅临升身上残余的酒味,好笑道:“先去把澡洗完,你晚上喝得可够多的。” 傅临升脸上终于多了些轻松的神色,他勾了勾唇,“真的不进来?” “我可不想再洗一次澡。”邱悦拿着干毛巾擦干蹭到脸上的水珠,傅临升也回到了浴室,这个澡洗得时间不算长,等他出来,两个人自然又滚到了床上。 因为傅临升的坚持,邱悦这次没跟他争上下,做完全套之后两个人半靠在床上休息,一人手里端了一杯牛奶,邱悦觉得这样子有些搞笑,也真的笑了出来,傅临升见状直接道:“你本来就不能喝酒。”喝牛奶也是应该的。 “那你呢,陪我喝牛奶?”邱悦笑着睇了他一眼,神色间有几分慵懒和放松。 傅临升没说话,端着牛奶一口喝完了,嘴巴上沾了一圈白白的沫,邱悦伸出拇指帮他抹掉,又哈哈笑起来,傅临升眼神也跟着缓和了,邱悦这个人其实很好满足,也很容易让自己过得开心,只要剪除了他心里的担子,这个人会比现在更耀眼,他又凑过去吻了吻对方,唇色交缠间心里也被慢慢填满。 有些人注定为彼此所有,兜兜转转到身边,多少有些命中注定的意思。 傅临升觉得,这样的注定实在太好。 两个人做完之后精神反倒好了许多,随意聊了两句又说到傅王两家的事情上。 邱悦笑道:“你这个落魄少爷装的倒是好,澡都洗了一遍,身上还有这么重的酒味。” “装也要装得像,只要脑子还是清醒的就好。”傅临升问,“现在事情怎么样了?” 邱悦说,“我让傅临裕把投资的盘铺的很大,王家那边也跟着投了一大笔资金下来,这部分钱来源不明,要给他们头上安个罪名再容易不过。”他平淡一笑,“多亏了吴林把资料露出去,不然事情也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就是不知道上面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小惩大诫和杀鸡儆猴的效果完全不同,知道上面的意思他们也能跟着调整计划,这条线本身是傅临升牵起来的,邱悦不好插手进去,要问也只能从傅临升这边着手。 傅临升看他问了,也顺势说起来,“傅王两家关于医疗机构的建设指标是从东省那位手里拿到的,现在刚刚换届,上面要动的人不少,东省那位早就在名单之中,只是原来一直放着他没出手,这次那位自身难保,这个合作案也被顺理成章地牵出来,现在已经作为那位贪污受贿的证据列在纸上了,医疗机构肯定是不能建了,至于他们几个人,凭傅王两家的手段在里面动一动还是能的,但想完全把人摘出来不会那么容易,总要有几个顶著名号的人抬出去,否则这件事情绝对平不下来。” 吴林手上掌握了王傅两家贿赂上层利用非法手段得到承建资格的证据,这时候又恰逢上面洗牌,邱悦看准了时间,把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故意让傅临裕扩大投资,利用王逸鸣不在意荣的时间,诱导王传调用王逸鸣的资金,让傅王两家账目上的数字更加庞大骇人成为不可不抓的典型,利用每一方想要牟取利益的贪婪之心,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借着吴林的手给了傅王两家重重一击,即便不致灭亡也是伤筋动骨,现在邱悦想要动手查什么做什么也更加便利。 傅临升想到这里,心里居然微微的骄傲,这样的邱悦已经足够的成熟强大,比之曾经如同重生,他庆幸能看到邱悦真实的一面,这是一种幸运。 邱悦笑了笑,当初他一问傅临升上面的动向傅临升就已经把他的计划猜的八九不离十,甚至主动提出配合他的行动弄出颓唐无助的样子,降低傅文的戒心。这样一来,整个计划也变得完美了。 “傅氏是爷爷的心血,这次我们把傅氏也牵扯进来,最对不起的是他老人家。”邱悦无奈道。 傅临升倒是看得开,“爷爷既然让你放手去做就是要你不要顾忌。”傅临升的表情变淡了些,“爷爷徘徊犹豫了这么多年,失去的东西太多,既然现在他一心帮着你,你接受就是。” 邱悦察觉到傅临升语气中隐含的失落,傅临升却对他一笑,仿佛并不在意,“年底等一切都理清了,我们去看他。” “好。”邱悦点头,话里的意思却并不只是答应同去国外那么简单。 当然,两个人都没有点破。 有些默契却慢慢滋生出来。 第二天,傅临升去了趟经侦队,终于见到了傅文。 傅文穿着还算整齐,就是精神十分不济,眉间的痕迹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更加深重。傅临升在他对面坐下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傅临升缓缓开口:“大伯,你怎么样了?” 傅文静静看着他,“我还能怎么样,现在暂时出不去,要配合他们调查。傅家现在出了事,老爷子还在国外,公司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你打理了。” 傅临升一脸为难,“大伯,我对公司的事情并不清楚,现在插手进去也是一团乱麻,还是等你们出来再说吧。” “现在恐怕有些麻烦。”傅文叹了口气,“这事情比我们想得复杂,这两天我也理清楚了,想把傅家完完整整地摘出来恐怕很难,但要转变颓势也不是不可能,这就要看你了。”傅文抬起头直视着傅临升,话说得意味深长。 “看我?”傅临升不解,他皱起眉,“大伯,我对公司的事情一窍不通,您要我想办法还不如交给公司的经理去处理,他们比起我专业的多。” “他们管什么用?这时候要靠的只能是自家人。”傅文冷哼一声,他双手交叉撑在桌子上,“临升,你只告诉我你想不想傅家安然渡过这次危机。” “当然想。” “那就好。”傅文脸上终于多了点笑,“傅家好,你也能好,这道理我们都懂,现在傅家身陷危机,谁在这时候救了傅家谁就是傅家的大恩人。” 傅临升苦笑,“大伯你就直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做?” 傅文一边观察傅临升的表情,一边慢慢道:“我有个老友,他跟上面的关系很好,要是他能开口向上面递一递话,这事情有九成可能还有转圜余地,只是他为人固执轻易不肯欠人人情,更不喜欢卖人情给别人,要他下功夫去打通路子很难。”傅文顿了一下,又笑道:“他唯一的软肋就是他前妻生的宝贝女儿,他对这个女儿是如珠如宝,要什么给什么,从小就是捧在手心上长大的。” 傅临升皱眉,“大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文笑了笑,“不巧,我正好知道他那个女儿独独钟情于你,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接近你……临升,你说你想救傅家是不是很简单?”后面的话即使傅文不说傅临升也该明白了。 “你要我接近那个女人?” “怎么能说是接近,只是去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假如我们两家能做上亲家也是你们两个之间的缘分,那是最好不过了,到时候傅家修生养息一段又能重新起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说到底,你是想让我去联姻?” 傅文察觉到傅临升的愤怒,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仿佛早料到他会对此觉得屈辱。 他劝慰道:“这件事情是互利双赢的,你要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女孩,过几年再找其他就是了,现在有这层关系我们肯定能脱离难关,以后的一切都能从长计议,我会把你之前转给临裕的股份完完整整还给你,让你正式进入傅氏,你爷爷知道了也会高兴的。”傅文看到傅临升脸上的挣扎,笑道:“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这对你并无害处。傅家的一切总规是你们年轻人的。” 57 邱悦发现傅临升跟他吃饭的时候难得有些心不在焉,连说话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这事情放在别人什么没什么,但放在傅临升身上算得上一件稀奇事了,傅临升这个人做事情总带着一股锐气,虽然行为方式让人看不分明,但目的性极强,像这种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分心想着其他事情的样子实在难得一见。 邱悦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了,下午见傅文他说了什么?”竟然能够影响傅临升的情绪。 傅临升也吃饱了,他放下碗,擦了擦嘴巴,对着邱悦缓缓道:“傅文给我介绍了个女人。” “哦?”邱悦挑了挑眉,又笑了一下,“然后呢?” “他说我娶了那个女人,他跟傅临裕就能从这件事情脱身,之前他从我这里拿走的傅氏的股票也会悉数还给我,当然,这只是他提出的条件,如果能谈,在条件上大可以再进一步。” 邱悦抱胸看着他,眼神中有股说不清楚的味道,他调侃道:“傅文做起这种拉皮条的生意倒也毫无阻碍。” “你说他拉皮条,我岂不是成了嫖客?” “怎么会是嫖客。”邱悦抬眉笑了一下,“你才是被嫖的那一个吧,傅二少就算只拿一张脸出去都足够招蜂引蝶了,别人上杆子倒贴都乐此不疲。” “你这么说,我会以为你在吃醋。”傅临升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弯着。 邱悦拿手摸了摸下巴,“我同意你这么想。” “同意?”傅临升挑眉。 “假如那种很不爽的感觉就叫做吃醋的话,大概是真的有点吃醋。” 傅临升被他的解释弄得笑出来,他喜欢邱悦这种时候的直白。 “刚刚吃饭的时候你心不在焉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吧。”邱悦眯着眼睛看他,“这种事情还需要时间思考?” “当然,你也该给我一个建议不是吗?”傅临升靠在椅子上看着他。 邱悦脸上的笑从单纯的调侃变得带有几分深意,“你没有当面拒绝他。” 傅临升表情淡淡的,“假如接受了联姻,傅家会从这件事情中摘出来,王家就会成为炮火的集中区,就算王家在海城再怎么了得,上面要动他们也是轻而易举,不只是王家还有王逸鸣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你的仇也算报了,不止如此,傅氏的根基并不会动摇,爷爷的心血也不会毁于一旦,甚至我还能顺利掌控傅氏,傅文和傅临裕再也翻不了天了。” 傅临升越说,邱悦的脸色就越冷,直到对方淡笑着问,“你说,我该怎么选?” 邱悦静静看了他半天,忽然嗤笑一声,“我相信你的智商,你也别怀疑我的智商,这种程度的试探有意思么?” 他根本不信傅临升会答应这种可笑的条件,“你拿这个试探不觉得太幼稚?” 傅临升脸上没有丝毫被拆穿的窘迫,反而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只是眼神深邃,平静中透露出认真,他看着邱悦,低声开口,“抛去其他,这其实是一条最简单最不用费心思的路,你之所以认为这很荒谬不过是因为你从来没想过这么做,现在事情摆在你面前了,真的要你选你会怎么选?” 邱悦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他侧头看着傅临升,半天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我自己的仇我会亲手去报,不需要任何人的牺牲。” “如果这不是牺牲?” “我拒绝。”邱悦说完,又冷笑一声,“你满意了吧。”眼神中有些说不出的懊恼之色。 傅临升静了一会儿,缓缓笑了起来,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在拘留室里我就拒绝他了。” “傅临升!”邱悦提高了音调,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这样耍人很有意思? 傅临升朝他笑了笑,纯良无害的样子,他温和道:“宝贝,这种没有智商的条件我怎么可能答应?不过你吃醋的样子我很喜欢。” 邱悦看着他冷哼一声,嗤笑道:“宝贝,你幼稚起来的样子也很可爱,我喜欢得不得了。” 傅临升的手放在膝盖上,笑着问他,“现在算不算一个新的开始?” 邱悦看了他一会儿,发现对方那张英俊的笑脸在他面前变得更加顺眼了,两个人都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性格,既然已经互相挑明就没有别扭无措的必要。 邱悦摸了摸唇,缓缓笑道:“以后多多指教了,宝贝。” 邱悦撑着手坐在傅临升旁边,一边收着碗盘一边道:“你是不是对之前的位置一直很不满意?” 傅临升坦然承认,“的确一直都不满意。” 邱悦有些诧异,这是间接承认他比他动心地更早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我们可以一起试试,但我不保证结果如何。”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面,快三十岁的人毕竟不是十几二十的小年轻,对所谓的感情多了理智少了冲动,假如不是傅临升,邱悦或许也不会想到再去碰感情这种东西,毕竟之前吃过的苦头太多,总归是少了那么几分执着。 傅临升微微笑了,“至少我能保证这不会是一项错误的选择。” 吴林搬家之后花了三天时间整理自己的屋子,他并没有像原来跟王逸鸣在一起时那样搬过去和邱悦住在一起,而是另外找了住处,一来邱悦的性格和王逸鸣不同,二来他自己也有些事情要先处理,并不急于马上和邱悦住在一块。 吴林收拾完了家里的东西,又接了大彬打来的电话,气得把刚刚泡好的咖啡摔了出去。 整壶滚烫的咖啡泼了一地,咖啡色的污渍染在白色的绒毛地毯上,刺目无比。 傅临升居然又跑去见邱悦了,几个小时都没有出来…… 吴林紧紧捏着拳头,脸上满是狠厉之色。 只要这两个人还在纠缠不清,邱悦就不可能真正属于他。 吴林靠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脑子一团乱,遇到邱悦的事情他根本没办法完全冷静下来。 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吓了吴林一大跳,他猛地睁开眼睛。 这时候会是谁过来找他……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惊讶地抿起唇。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吴森,他一脸狼狈,连胡子都没清理。 本来根本不想见这个人,但现在看到他出现在这里竟然意外地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在吴家破产吴森活得像只狗之后,他居然还有脸来找他。 吴林冷笑一声,拉开了门,隔着铁门看着吴森。 “大哥,稀客啊,怎么想到来找我?” 吴森一脸哀凄,难得低声下气,“弟弟,开开门,我们进屋子说。” 吴林摇了摇头,“那可不行,里头一团乱呢,要是弄脏了大哥你的衣服多不好。”他嘲讽地看着一身脏污的吴森,对方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满脸强压的难堪让他忍不出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吴林,你看大哥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不弄脏你的屋子就行,我真的有不少话要跟你讲。” 吴林看了吴森半天,似乎对他这个样子十分满意,终于打开了门。 吴森几步进了屋子,走到沙发边坐下来。 吴林关上门,抱着手站在沙发边,看着吴森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他不禁笑道:“大哥你怎么混的这么惨,不会是专程到我这里来喝水的吧?” 吴森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他又作出讨好的样子,“我走过来的,外面天气热着,这不是渴了吗?” “大哥,你连车子都卖了?” “吴林啊,你是知道咱们家现在的情况的,别说车子了,我连块手表都没了。” 吴林居然哈哈笑了起来,“那大哥你来找我做什么,我跟吴家早就没有关系了,把你弄到今天这地步的也不是我,我也帮不了你。” “怎么会呢?”吴森一脸急切,“吴林你一向最有本事,哥现在全指望你了。” 吴林一脸怜悯,仿佛看着一堆垃圾,“你不是吧,居然来求我?” “是,我是来求你的,吴林,就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帮帮大哥吧,那些追债的人再找上门,我没钱还的话真的会连命都没有的,我知道你最有本事,你帮帮我吧,我求你帮帮我。”吴森毫无障碍地跪在地上拉着吴林的裤腿,一张脸苍老地厉害,一瞬间吴林几乎认不出这个跪在地上低声求他的男人是曾经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吴森。 他撇嘴嘲笑,“我为什么要帮你?” 吴森抬头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霎时说不出话,几度开合嘴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吴林动了动腿,把自己的腿从他手里挪出来,慢条斯理地坐回沙发上。 “吴森,现在的你在我跟前就像只狗一样。” 吴森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他低下头,掩藏了眼底的情绪。 吴林看到了他的表情,不以为意,在他心里吴森一直只是一只会叫的狗,叫得再凶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他看着丧家犬一样的吴森,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道:“你真的想要我帮你?” 吴森猛地抬起头,“是,弟弟你帮帮我吧,我什么都可以做。” “哦?什么都可以?”吴林笑了一笑,仿佛引诱一般,“像四年前一样也可以?” 吴森的表情动了动,连忙道:“当然可以,可以比四年前做得更好。” 吴林终于笑了,“那好,我现在就有件事一直很烦恼,你要是能帮我解决,我就帮你还了你欠下的钱,顺便还可以再给一笔钱给你,让你去国外重新开始。” 吴森满脸兴奋地看着他,“只要你说,我一定能做到。” 吴林一脸平淡地开口,“听说傅临升后天要去历城开会,海城去历城的那条路似乎不大好走,听说前段时间还出过事,你说傅临升会不会遇到意外?”刻意加重的语气让吴森立刻明白过来,尽管心里诧异却马上应和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吴林笑着问他。 吴森连忙摇头,“不不,我什么都不明白。” “不明白就好。”吴林点头,“我会先打一笔钱到你的账户,你好好行事,你总归是我大哥,我也不会看着你去死。” “你放心,我一定办好。”吴森喜不自禁地搓了搓手。 58 傅文和傅临裕比王家两父子幸运,在找了一轮关系向上疏通了多次之后,两个人终于从拘留所里保释出来。 人虽然出来了,公司还是查封的状态,一切业务都在停滞接受调查中,整个傅氏几乎到了瘫痪的状态。 傅文和傅临裕回到大宅清洗了一番,这几天被拘留的日子很不好过,两个人都瘦了一圈,傅临裕即使洗了澡,脸上的焦急和烦躁也丝毫不少。 “爸,这次我们是受了池鱼之殃,再这样下去,傅氏就全完了,您快想想办法吧。” “你急什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傅家的继承人吗?”傅文皱着眉,口头上虽然在教训傅临裕,但眼中的焦躁却并不比傅临裕少。 “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你给我坐下来。”傅文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 傅临裕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听到傅文的话才颓然坐到沙发上,他搓着手,“这次换届上面那位捅了大篓子,连带着我们也遭殃,要不,我们干脆找找现在任上的这位。” 傅文一口否决,“胡言乱语,这位是什么心思你都没搞清楚就冒然地想跟人家搭上关系,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事情就更棘手了。” “那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吧,总不能放任他们这么查下去吧,再往下查就是没事也能找点事情出来,我们真会栽的。”傅临裕舔了舔干裂的唇,暗叫了好几声倒霉。 “现在这事情正在风头上,好在还有王家顶在我们前面,有句话叫做‘祸水东引’你懂不懂?” “您是说把王家推出去?”王家的投资不比他们少,说起来当初这件事情也是王家牵头弄起来的,傅临裕越想越觉得把主要责任推到王家身上是个不错的主意。 傅文点了只雪茄,“王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王家的根基就在海城,想把他们连根拔起太难,但是伤筋动骨就在所难免,现在这摊子事情落下来他们也是焦头烂额,我们既然能够先出来就是掌握了先机,这事情由我亲自监督,一定要赶在他们出来之前把大局定下来。”主要责任绝对不能是他们傅家的。 只要王家承担了大部分的责任,他们受到的牵连就会小得多,这也是他之前用尽手段也要赶在王传父子前面出来的原因。 有了傅文这个主心骨,傅临裕终于冷静了一点,“现在公司的事情是傅临升在负责,我明天就过去接手。”他们不在的这几天傅临升主持了公司事宜,现在他们回来了,很多事情肯定还要交接一番,傅临裕对傅临升天生就有股排斥感,即使对方处处不如他,看到傅临升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傅临裕还是满心的不爽。 傅文听傅临裕一说,居然摇头了,“公司的事情先别急着接过来,让傅临升管着吧。” “爸爸?”傅临裕诧异地提高了音调。 傅文抽了口雪茄,“我们能够从拘留所里这么快出来,傅临升也出了不少力,我打算让他和齐家联姻。”傅文淡淡看了傅临裕一眼,“可惜齐敏君看不上你,要不然这事情也不会落到他头上,齐家这个外家多少人想攀都攀不起,现在却便宜了傅临升。” “他已经答应和齐家联姻了?”傅临裕皱眉,以傅临升那种性格不是应该说什么都不接受这种被安排的婚姻吗,怎么可能答应。 傅文轻随意看了他一眼,“他没答应,在牢里就拒绝了。但他也不是傻子,总会知道怎么才是对他最好的。”要是傅临升真的完全没意思,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从拘留所里出来。 傅文抽了口雪茄,“好在傅临升只是我们家的养子,就算娶了齐敏君对你也没什么威胁,以后邱悦回了傅家对上傅临升,你正好能坐收渔人之利。” 傅临裕压下对傅临升的不满,不情不愿地开口:“我明白了,爸爸。” “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王家的事情,其他的先放在一边吧。”傅文看一眼傅临裕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除了微微叹息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不管怎么样,傅临裕都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算是拉,他也要把他拉起来。 吴林手插在口袋里,一个人在商场里闲逛。 看着琳琅满目的橱窗,他撇了撇嘴,几个月之前他是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帮陈新买什么生日礼物的,这简直太好笑了。 6月9号是陈新的生日,这是昨天晚饭的时候邱悦和他提起的,陈新的生日聚会邀请了邱悦,而邱悦想带他一起过去,还要他帮忙准备一份生日礼物代表他们两个人送出去。 吴林知道,邱悦那个人很细心,他恐怕已经看出了一些他和陈新不和的蛛丝马迹,所以才想尽办法让他们两个有机会接触,好借此冰释前嫌。可笑的是他和陈新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对方顺眼,不管是他对陈新还是陈新对他,说是恨之入骨也不为过,可惜邱悦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嫌隙,否则绝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样,既然邱悦说了,他这份礼物必然要准备得妥妥当当。 吴林笑得有几分得意,这是邱悦第一次把他带进他的朋友圈,之前陈新恐怕还不知道邱悦已经跟他在一起的事情,这一次不让他好好惊喜一下怎么行。 吴林越想嘴角的笑意就越深,陈新是邱悦的朋友,看在邱悦的份上他暂时还不想动他,反正那些话他也一定不敢开口跟邱悦讲,动可以不动,但吓吓也是不错的。 吴林开始期待看到陈新面色惨白一脸惊惧的样子了,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生日会上一定分外精彩。 最终,吴林选了一块手表,得体大方价格不菲,作为礼物十分合适,就是不知道陈新到时候敢不敢戴了,还是一想起来就会膈应? 吴林买了礼物,顺便又去男装区逛了一遍,想到从没送过邱悦什么礼物,就选了几件衬衫和领带,选几件衣服花费的时间反而比选手表花的还要长,等到逛完从商场出来,天已经黑了,吴林干脆打电话约邱悦出来吃饭。 “我刚选好给陈新的礼物,准备从商场出来了,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饭?” …… “已经回家了吗?好吧,那我直接回来,你在家里等我。” …… “没吃饭吧,我带外卖,省得在家里弄麻烦。” …… “行了,就这样了。” 吴林挂上电话,把手表的盒子扔在后座,把装着衬衣和领带的袋子放在副驾驶,开着车子到福庆楼点了外卖,才一路把车子开回家。 邱悦有他家的钥匙,吴林回家的时候,家里的灯都是亮着的,吴林心里微微一暖,打开门拎着东西进了屋子。 邱悦的外套脱了下来,只穿了一件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精壮的手臂,他走过去接过吴林手上的东西。 “早知道你买了这么多我就去接你了。” “我有车子,拿东西又不麻烦,才走了几步而已。” 邱悦把他打包回来的东西装进盘子,看到吴林还在客厅的沙发上摆弄那几个拎回来的袋子,叫了他一声,“吃饭吧,待会儿再弄。” 吴林起身到了餐桌边,“我帮你买了几件衬衣,你等下试试,看合不合身。” 邱悦笑了笑,“好。” 两个人吃完饭,吴林就催着邱悦去试衣服,邱悦拎着装衬衣的袋子到了客房,刚套上新的衬衣还没来得急扣扣子,吴林就推开了客房的门。 “大小刚刚好是不是?” “不错。” 吴林看着邱悦还在扣扣子,上前了两步站在他面前,“我帮你扣。” 邱悦挑眉,松开了手,任吴林帮他把扣子扣起来。 吴林扣扣子的时候瞟到邱悦胸口上的疤,抬起头看邱悦,“怎么这么多的伤。”疤痕虽然都是陈年的旧伤,看起来仍然有些狰狞。 邱悦笑了笑,“之前不是跟你讲过,登山的时候遇到了意外,早就没事了。” 吴林动手帮邱悦把扣子一颗一颗扣好,退后两步看了看效果,满意地点头。 “以后别去了,万一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再有事的。”邱悦笑道。 “总之,这种危险的活动还是越少做越好。” “我知道了。上次也不知道是谁说要和我一起去的,现在一下子又改口了。” “我是怕你出事。”吴林哼了一声。 邱悦低声笑起来。 把衬衣换下来的时候,吴林还要动手帮忙,衣服却被邱悦三两下脱了下来,他刚弯腰去拿之前穿的扔在床上的衬衣,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吴林搂着邱悦的腰,头贴在他的背上。 “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吴林……” 吴林的手渐渐收紧,“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近乎祈求的话让邱悦微微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把人带进怀里,低低应了一声,“好。” 吴林脸上的笑容一瞬间灿烂起来,他主动勾住邱悦的脖子,踮着脚吻在他肩膀的伤疤上,紧贴的身体让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伸手扯开了邱悦的皮带,手沿着腰不断的轻抚。 他感觉到邱悦的体温和呼吸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地攀升和急促,心里的激动几乎超出身体的愉悦,正要更进一步时手机突兀地响了。 吴林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只是手没有继续往下,反而顺着邱悦的指引滑到了背上。 他不想理会,手机却不停地响着,几秒钟地中断后又继续大声地响了起来。 邱悦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在他耳边道:“你的电话。” 吴林懊恼地嗤了一声,终于把扔到一边的手机捡起来,一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他眼神一动,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邱悦,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背对着邱悦缓缓接起。 “什么事情?”没有名称和问候,吴林直接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大彬缺少情绪地回道:“蒋翼出狱了。” 59 吴林挂上电话,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对着邱悦勉强笑了一下,“我有点事情要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王逸鸣那边的事情?” 吴林咬了咬唇,“你别问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我现在不想说。” 邱悦看他一脸坚持的样子,只好妥协,他温和地摸了摸吴林的头,“不想说也没关系,要是觉得自己处理不了就告诉我,起码也多一个人商量。” 吴林‘嗯’了一声,拿起新买的衬衣,“你穿这件走吧,我一会儿要出门,顺路送你回去。” 邱悦答应了,穿上吴林买给他的那件浅蓝色的衬衣,套上了扔在沙发上的外套。 吴林把邱悦送到了关西路,他一路上都很沉默,心事重重的样子让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默,坐在车里的时候邱悦又开口问了他一次,吴林还是一副不想说的样子,邱悦只好收声。 关西路离傅氏不远,邱悦下车之后打算绕去公司一圈,把之前扔在办公室的资料拿回家。 关西路是海城有名的商业街,到了晚上更是情侣约会的圣地,邱悦远远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一家咖啡店的门口,他走进了几步,看清了车牌号,果然是傅临升常开的那辆。 邱悦抬起头,一眼就看见坐在咖啡厅橱窗边的男女,他停下脚步,手插在口袋里,站在路边望着咖啡厅里的两个人。 男的英俊,女的优雅,在烛光的映衬下两个人的轮廓显得很柔和,朦胧暧昧的气氛中宛如一对璧人,路过的人或多或少会把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眼神中留露出欣羡和赞叹。 邱悦勾了勾唇,有几秒种的时间他在思考是要上前去那间咖啡厅点一杯咖啡,还是转身到公司拿文件。 齐敏君坐在傅临升对面,脸上微微笑着。她穿着枚红色的修身连衣裙,斜肩的设计优雅大方,胸前的黑水晶衬得皮肤更加白皙,侧着身端着咖啡杯,长长的破浪卷垂在脸旁,让她更加妩媚动人,比起传言中的单纯青涩,这样的齐敏君显然更具吸引力。 她抿了口咖啡,悠悠道:“难道我真的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你坐在我面前这么久,除了喝咖啡的时候皱了下眉头,表情简直乏善可陈,还是有了伴的男人都这么无趣?” “我以为你对自己的魅力一向很有自信。”傅临升笑了笑。“不管什么时候,齐敏君都是个美丽的女人。” 齐敏君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别以为说一两句好听的话就能打发我,难得赚到傅二少一个人情,我一定要好好收着,等来日让你连本带利地还给我。”齐敏君对着他打趣道:“下了这么重的本,有没有心想事成啊?” “当然。”傅临升淡淡笑了笑。 齐敏君哼了一声,“就是看不惯你这张得意的脸,说着好听的话,做着骗人的事情,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你看上了,以后还不被你玩得团团转?” “不会。”傅临升勾了勾唇,“他很聪明。”语气中微微的骄傲让齐敏君诧异地扬起眉,看来傅临升的那一位也不是简单的角色,也对,不然傅二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花心思去抓住对方。 齐敏君喝了口咖啡,小指勾起胸前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绕了一圈,饶富兴味地问:“那现在你确定了对方的心意吗?” 傅临升笑而不语,只是再端起咖啡时却露出愉悦的表情。 齐敏君看他这个样子哪里还会不明白,忍不住嫉妒这个家伙的好运气,他们这样的人总是很难找到真心合意的情人,有时候把人性看得太清楚反而一点都不开心,还不如糊糊涂涂的过日子,只是总有些人不让他们糊涂,开心不起来只能想尽办法地找乐子。 “我向上面打过招呼,傅文和傅临裕只是暂时被放出来,那些证据还存在局里,你什么时候想动手了就说一声,我让他们配合。” “谢了。”傅临升这一声‘谢’倒是真心实意。 齐敏君立刻配合地笑出声,妩媚地看了他一眼,“能得你傅二少一声谢,这次出手也算值得了,什么时候把你家那位带出来看看啊。”她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我也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你傅二少的眼。” “不是女人。” “嗯?”齐敏君没听明白。 傅临升淡淡看她一眼,“男人。” 齐敏君惊讶地看着他,半天才无奈地叹息一声,“真是浪费,现在我更好奇了怎么办?”傅临升居然看上了一个男人,还是那种慎重其事的态度,简直太稀奇了。 傅临升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眼神忽然一动,他回过头来对着齐敏君道:“你不用好奇了。” “怎么?” “他过来了。” 齐敏君顺着他的指引,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从马路正朝这边走过来。 远看男人的身材很出色,西装穿在他身上异常的笔挺,走路的姿势也很好看,一眼即知对方气质出众。随着他的走近,整个人也渐渐清晰起来,男人头发不长,看起来柔韧服帖,让人有种想要把手指插进去抚摸的冲动,等到看清他的脸,齐敏君忍不住看向傅临升,恨恨道:“这种男人居然落到你手里,简直暴殄天物。” 傅临升不理她,只是看向邱悦,抬眼间正好和他四目相对,他朝着邱悦弯了弯唇,等邱悦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视线下移落到他的衣服上,傅临升脸上的笑却突然淡了下去,咖啡杯也被搁在了桌上。 “这么巧?”邱悦走到两人面前微微笑了起来,态度随意,如同和熟稔的朋友打招呼。 齐敏君暗叹了一声,这一位近看更加优雅出众,气势虽然不外漏却有股沉稳内敛的味道,确实很迷人……齐敏君刚要开口招呼,对面的傅临升却先开口,正好打断了齐敏君要说的话。 “邱律师,这么巧?” 邱悦挑了挑眉,也慢条斯理地回道:“是啊,我刚回公司拿点东西,正想过来喝杯咖啡,谁知道这么巧会遇上傅先生和您的女伴。” 傅临升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齐敏君小姐。” 邱悦的视线也跟着转到齐敏君的身上。 “幸会,齐小姐,我是邱悦。” 齐敏君一时间弄不清楚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只好顺势道:“邱先生幸会。”她伸出手和邱悦握了握,开口邀请,“邱先生既然来了,就和我们一起坐吧。” “会不会打扰两位?” “当然不会。” 邱悦坐到了傅临升旁边,点了这里的招牌咖啡。 齐敏君对他很感兴趣,看了半天也察觉到这两个人气氛有些不对却有心不捅破,她也不提这方面的事情,只拉着邱悦聊天,讲个几个话题之后就发现邱悦这个人确实很有意思。 他懂的东西不少,无论是哪方面都能拿出来聊一聊,虽然说得不多却能每一次都说到点子上,遇到不甚明了的问题也不会隐瞒,直言不讳的态度让人觉得很舒服,最关键的一点的是这个人很擅于倾听,在她讲话的时候非常有耐心,是个风度十足的男人。 齐敏君瞅了眼安静喝着咖啡的傅临升,难怪这家伙会看上他,其他的先不说,至少在这种气氛下邱悦还能安然自若的和她谈笑风生,这就很不容易了。 齐敏君故意凑近邱悦,前倾的姿势让她胸前的风景一览无遗,她被邱悦逗得开心,忍不住称赞,“邱先生真有意思,我都开始喜欢你了。” “是齐小姐抬爱,今晚能认识齐小姐是我的运气。” “那待会儿可以送我回去么,或者我们再去酒吧喝一杯?” 齐敏君很好奇傅临升能忍到哪一步,玩心上来了就忍不住摆出了挑逗的姿态。 谁知道傅临升坐在邱悦身边完全无动于衷。 齐敏君的提议显然深得邱悦之心,他立刻表示的了赞同,没想到傅临升这时候竟然起身,他拿起外套,看了眼还坐着的两个人,“去兰桂坊好了。” “傅先生也有兴趣?”邱悦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当然有。” 三个人结了帐出了咖啡厅,刚走了几步,齐敏君就喊了一声,“哎呀,我的手链好像落到餐厅里了,你们在这里等等,我过去拿。”也没等他们两个人出声,她就转身往餐厅那边去了,剩下邱悦好傅临升站在路边。 “我去把车子开过来。”傅临升绕到马路对面把车子开过来停到邱悦面前,邱悦刚走到后面准备开车门就被傅临升阻止了:“你过来,坐副驾驶。” 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拒绝的,邱悦顺着他的意思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里没有开灯,路灯的光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来,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两个人坐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到公司来?” “不到公司也不会碰上你们,更不会认识齐小姐了,很巧不是吗?”邱悦轻巧地说道,“说起来,你的联姻对象品质很不错。”车子里有些闷,邱悦伸手松了松领带 傅临升的视线落到他的衣服上,语气淡淡的,“齐敏君确实不错,你跟她不也聊得很开心。” 邱悦靠在椅背上,侧着头看他,“怎么,二少这是嫉妒了?” “是啊,是嫉妒了。”傅临升深深看着邱悦。 邱悦笑了一声,挑眉,“你的齐小姐要出来了,我还是坐后面比较好。”作势要拉开车门。 “邱悦,你总在给我出难题。”傅临升拉住他的手臂,扳过他的身体,吻上他的唇。 邱悦先是一愣,继而用力搂住他,两个人的气息瞬间交汇到一起,在吻的空隙,邱悦还忍不住道:“原本我也不需要为一个男人吃醋。” 即使是一个吻,两个人也互不相让,原本冲动的接触在遇上对方之后立刻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每一个细微的挑动和拉扯都牵动着神经,情欲味道十足的啃噬让车内的气氛渐渐火热起来。 “齐敏君要过来了。”邱悦轻哼了一声,拉住傅临升往下伸的手,“你还要继续下去?”他低笑着咬了一口傅临升的脖子,在他脖子上留下鲜明的痕迹。 傅临升喘了一下,低沉地带着气音的呼吸让邱悦身下一阵胀痛。“喂,再不住手要玩出火了。” 傅临升看了他一眼,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脸上再平淡也遮不住眼底的欲求不满,邱悦看到他这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啧,你是多久没发泄了?” “你有多久我就有多久。”傅临升伸出拇指擦了擦嘴角边的痕迹。 邱悦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滑过他的嘴角,恨不得再上去咬一口,傅临升身上有种入骨的性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有想要征服,真可惜,现在不是好时机。 “你说,齐敏君有没有看到?”邱悦笑地狡猾。 刚刚她明明已经走到车前了吧。 傅临升淡淡看他一眼,“看到就看到了。”他瞥了眼邱悦的衬衣,翻身到后座翻了一会儿,扔了一件衬衣到邱悦身上。 “换了,碍眼。” 邱悦愣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一想明白,嘴角的笑意就再也止不住了。 傅临升给他的这件铁灰色的衬衣明显是他放在车里备用的,换就换吧。 他脱下西装,换上傅临升扔给他的这件,大小竟然差不多。 “现在呢?”邱悦故意凑近他。 傅临升淡淡看他一眼,“嗯。”说完也不看他,径自发动了车子。 齐敏君在路口站了半天了,现在还要绕过去接她才是。 邱悦看着傅临升明显和缓下来的神色,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60 两天后是陈新的生日,他在君悦酒店订了一个包厢,请的都是亲近的朋友,一个包厢坐下来也很热闹,其中有不少人更是带伴过来的,邱悦和吴林的联袂出席倒也不奇怪。 吴林本来以为陈新看到他会大吃一惊,谁知道见着面陈新的表情竟然异常镇定,虽然眼底还有丝藏不住的厌恶,对着他跟邱悦时却能若无其事地微笑,邱悦一来就被他扯到一边单独说起话,亲近的一眼可知。 吴林转念一想就知道邱悦应该事先和陈新打过招呼,否则明明知道他们两个有嫌隙又怎么会一定让他一起过来,只是他和陈新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可不是吃一顿饭讲几句话就能解决的,完全没有冰释前嫌的可能。 吴林看到陈新把手搭在邱悦的肩膀上低着头和他说了些什么,邱悦就抬起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吴林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低头喝饮料,眼角的余光却紧密地注视着两个人的动作。 吴林捧着手里的杯子,脸上平平淡淡的,陈新能在邱悦耳边讲他多少坏话,他就能让陈新死得多惨。 吴林喝了口橙汁,鲜榨的橙汁有股天然的酸味,他被酸涩的味道刺激地皱起眉,刚要把杯子放下来就被人一把拿了过去,手里塞进一杯红酒。 “今天这么高兴,哪能喝什么果汁,还是喝酒吧,你也是陈新的朋友吧,来,我们干一杯。” 吴林看了眼不请自来坐到他旁边的年轻男孩,忍不住皱起眉,推开几乎挤到面前的酒杯。 他挑眉看着男孩,“你是陈新的学生?” “哪能啊,我是跟我姐一起过来的,她跟陈新关系好,我就一蹭饭的,我叫李宁祺,你呢?” 李宁祺看起来的确像是个大学没毕业的大男孩,爽朗不做作的态度很容易给人好感,可惜吴林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一型,当然,无关紧要的人连厌恶都没必要表现在脸上。 吴林刚准备离他远点就发现邱悦朝这边看过来,他改变了主意,拿起刚刚男孩塞过来的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甚至微微笑了笑,“我叫吴林,你可以叫我吴大哥。” 李宁祺面色红润,大概是常年运动的原因身材也很不错,坐在吴林身边倒是相得益彰,看着吴林朝他笑他也很高兴地和他碰了酒杯,显然对吴林很有好感。 吴林的一杯酒很快就见底了,邱悦这时候也过来了,他拿过吴林手里的酒杯,“少喝点。” 旁边的男孩子立刻不满了,他瞪了眼邱悦,“他不喝的话,就你跟我喝。” “李宁祺,你是不是欠教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清秀女人一把拧住李宁祺的耳朵。 “诶,姐,姐,别拧了,疼死了。”李宁祺疼得直嚷嚷。 “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小心我回去告诉爸妈!”李宁娅朝邱悦和吴林露出个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啊两位,我弟弟不懂事。” “都是朋友,没什么的,李小姐是小新的同事?”邱悦坐到吴林身边,把他的酒杯换成果汁。 李宁娅点头,“我们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原来还是大学同学。” “我说你们够了啊,姐你倒是放开我啊。”李宁娅瞪了李宁祺一眼,终于放开了手,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就是这样才嫁不出去。”李宁祺的小声嘟嚷被人听得一清二楚,李宁娅一边和邱悦聊天一边踩住李宁祺的脚,狠狠碾压了几下,李宁祺吱呀咧嘴,脸色都变了却一直忍着不敢吱声,等到李宁娅满意了才哀嚎着跑到一边向陈新诉苦。 “你弟弟的挺可爱的。”吴林忽然开口,他长得俊秀斯文,整个人身上有股艺术家般的优雅,李宁娅被他说得脸红了一下,点了点头,一下子变得含蓄了不少。 吴林却顺势靠到邱悦身上,自然的亲密动作让李宁娅有一瞬间的愕然,她抬起头看了看吴林和邱悦,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了几圈,连忙找了借口走开了。 邱悦手上的一杯酒已经没了,吴林的果汁却还剩了一大半。 “刚刚和陈新聊得很开心?”吴林亲昵地靠着他,声音都是软腻的。 邱悦笑了一下,“你和小新到底有什么过节,都一副放不下的样子。” 吴林喝了口果汁,缓缓说道:“有些事情是怎么都放不下的,已经发生了就一直是个膈应,没办法解开的。” 邱悦眼神一动,淡淡道:“这个我知道。”他停顿了一下,“看来你跟小新是真的做不了朋友了。” “那你会不会不高兴?”吴林凑过来问,隐含的担忧藏在小心翼翼的语气中。 “怎么会?”邱悦洒脱地笑笑,“朋友这种事情要靠缘分,不能勉强,只要你们不要在我面前打起来就好了。”后面一句显然是开玩笑了。 吴林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放心吧,我不会故意去惹他的。” “嗯。”邱悦摸了摸他的头,“要不待会儿就早点回家吧,要是待在这里不高兴的话。” “那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当然。”邱悦点头。 “好,吃完饭我们就走。”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窃窃私语,陈新不时朝这边看过来露出一两个难解的眼神,吴林的视线和他对上时故意对着他笑了一下,陈新立刻皱起眉瞪了他一眼,却在邱悦看过来的时候缓和了表情,连吴林也是一副乖巧的样子。 邱悦和吴林说好了要提前回去,结果一开席就没办法离开酒桌了,陈新的朋友竟然意外地都很能喝,因为邱悦很少出现在这个圈子,他们干脆铆了劲地灌他酒,借着陈新生日的机会大喝起来,其中劝酒最凶的就是李宁祺了,他不止不停劝人喝酒,自己也喝得很凶,却一直没什么醉态,直到酒桌的人都倒下了大半他还是一副很清醒的样子大口干杯。 吴林的酒被邱悦挡下了不少,邱悦喝到最后也是一副撑不住的样子,就是脸上看不大出来,但神情明显有些恍惚了。 “别喝了,再喝真的撑不住了。”吴林裆下李宁祺敬的酒,李宁祺嘻嘻笑了笑,干脆转变对象,“谁知道他们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经喝,要不你就干了这一杯,今晚就放你们两个走了!”李宁祺豪气干云地下了决定。 邱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醉的趴倒在沙发上。 吴林皱起眉刚要拒绝,陈新就一把抢过酒杯,“行了,别喝了,没看他们都醉了么?” 李宁祺一脸无辜,“这才喝了多少啊?” 陈新看着扔了满地的空酒瓶默然无语。 吴林却拿走了李宁祺手里的酒,“喝了我就带他回去了。” “好!”李宁祺瞬间来了兴致,“陈哥你别管了,今天你是寿星,这喝酒都是祝贺你的,就让我和他喝呗。” 李宁祺满上吴林的酒杯,看着他一饮而尽,又和他连干了两杯。 等吴林把一杯不知道是白的红的还是混合物的东西喝下去之后,终于忍不住跑到了洗手间。 “喂,这就走啦?还没喝完呢,我等你回来啊。”李宁祺捏着酒瓶在他背后喊着,除了脸上红一点,完全看不出任何不适的地方。 陈新见到倒在沙发上的人,眉头动了动,转到旁边的包间,拨了个电话给傅临升。 “喂?” “我是陈新,邱悦现在在君悦酒店,不想他晚上睡了别人就过来接他。” 电话那头顿了顿,接着传来男人低沉的应答声。 “我知道了。” 陈新挂上电话,喘了口气,又回到之前的包厢。 “吴林呢?”他问李宁祺。 李宁祺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他喝了那么多,不吐个半小时出不来的,现在不知道会不会趴在马桶上睡着了。” 陈新指了指邱悦,“我先带他走,剩下的人交给你了。” “行了,你走吧。”李宁祺随意地摆摆手,一副懒洋洋的摸样。 陈新把醉的不省人事的邱悦扛到隔壁,十多分钟之后,傅临升就过来了,陈新直接把房间号码告诉他,等傅临升上来接他。 傅临升一进房间就闻到浓浓的酒味,看到躺在沙发上的邱悦他立刻皱起眉。 “怎么让他喝了这么多?”拍了拍邱悦的脸,对方却只皱着眉头呻吟了两声,完全一副没有意识的样子。 “他喝多了会出问题的。”傅临升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带他回去。” 陈新苦笑一声,“我要是能拦住他就不用叫你过来了,你赶紧带他回去,不然待会儿吴林就要找过来了。” 傅临升‘嗯’了一声,直接把人架起来进了电梯。 开车的时候傅临升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傅总,您什么时候到历城,我已经安排了人去接您。” “我现在手边有些事情,暂时不过去了。”傅临升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躺在座椅上的人。 “那和雅河的合作……” “交给大哥吧。”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好吧,那我去联系他。” 挂了电话,傅临升把车开回了自己家,又给医生打了电话。 等把人从后座捞起来的时候,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眉头又忍不住皱了皱,傅临升把人驾到了主卧。 刚解开他衬衣的扣子,邱悦就睁眼了。 “傅临升……”他沙哑着嗓子喊了傅临升的名字。 61 “你真是越来越会折腾了。”傅临升拧了毛巾搭在邱悦的额头上,邱悦一只手抬起扣着额头上的毛巾,一只手摊在床上,胸口上盖了张薄毯。 “头疼死了。”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是一直没什么力气开口说话,在傅临升把他弄到床上来的时候他就彻底醒转过来,只是头疼的厉害。 “医生马上就过来了,先把退烧药吃了。”傅临升把药和水杯放到床头。 “难得傅二少肯服务,顺便扶我起来吧。”邱悦笑了一下,作为男人再难受也不想表现出难看的样子,傅临升坐到床边把人拉起来,邱悦靠在床头,身后垫了个枕头,端着杯子把白色的药片吞下去,“待会儿医生过来交给你应付了。”医生冷着脸讽刺人的样子也只有傅临升受得了。 “知道会有现在的下场就别做不应该做的事情,你比我想的更没分寸。”傅临升把他头上的毛巾取下来,试了试额头上的温度。 邱悦在他凑近的时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讽刺我会让你好过一些?” “因为最后为你的愚蠢买单的总是我。”傅临升就着这个姿势吮吻他的肩膀,舌尖触过肩胛的地方留下濡湿的痕迹,他凑到邱悦耳边,“邱悦,现在已经不是游戏了。” 邱悦觉得耳膜的地方狠狠震了震,鼓噪的感觉充斥在胸口,被傅临升吻过的地方一路都灼热起来。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不会随便和人玩什么游戏。”邱悦的手插进傅临升的头发里,摩擦头皮的触感让他全身发麻,微微发硬的触感带来纯粹的男性气息。 傅临升被他这种近乎鼓舞的动作弄得有些冲动,几乎顾不上他的身体想要继续做下去,但他明明在发烧,傅临升烦躁地直起身打算去冷静一下,却被邱悦扯住了袖子。 他嗓子发哑,“喂,做完再走。” 傅临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觉得自已一定是被这个人彻底诱惑了,他居然一点都不想抽身。 “你这个疯子。”俯下身去狠狠吻住对方的唇,舌头缠绕着进攻又勾引着对方一起交缠,灵活地挑逗着对方口腔里的每一个部分,邱悦发出愉悦的轻哼声,因为生病的原因眼睛半睁着看他,眼神几乎迷乱,动作却并不迟缓,他伸出手解开男人的皮带,拉开拉链,握住已经发硬的部位。 直达背脊的快感让傅临升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他低低呻吟了一声,气息变得更粗,他低下身吻住邱悦的耳后的部位,把他的耳垂含在嘴里舔舐,紧紧贴着身下的人,传达着火热的温度。 邱悦的衬衣早就被解开了,但是人躺在床上衣服并没有完全脱下来,只有胸口凌乱地敞开着,傅临升的手有节奏地爱抚着他的全身,邱悦觉得浑身都在发热,身体的温度本来就很高再加上对方的动作,整个人就像要燃起来了一样,因为忍受不了快感而发出低沉的喘息,他抬起手臂遮住眼前的光,耳边是另一个男人灼热的呼吸,欲望勃发的感觉几乎能够通过空气传染,傅临升的手沿着他腰部的曲线往下滑,握住他的欲望技巧地按揉滑动,邱悦的脑子晕沉沉的,在快感中几乎失去意识,身体叫嚣着要发泄,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渴望,这个男人应该是属于他的。 傅临升的唇从他的胸口吻到腰间,在下腹的位置留下一串串的痕迹,手指却进入了更私密的位置,他在入口的地方来回摩擦,按压着试图进入,邱悦喘了一口气不适应地动了一下,下体却被人一口含住。 “唔。”过于强烈的快感让他胸膛忍不住往上弹,勃发的位置在口腔里进入地更深,手指却一下子插到了身体里,胀痛和快感交杂,强烈的冲击让他承受不住刺激,邱悦挣扎着坐起身拉起傅临升,压迫着他深吻,舌头近乎触到了喉咙,想要把对方彻底吞噬的感觉让心跳地擂动更加强烈。 因为酒精和脱力,他终于还是呻吟着躺倒在床上,傅临升整个人压了上来,追逐着含上他的唇,邱悦支起腿摩擦着他的腰侧,放纵地勾引和纵容,身体里的每一丝热情都被挤压出来,他想翻过身狠狠地进入上面这个人的身体,进入到他的最深处,却被迫扬起脖子承担他的侵略。 傅临升握着他的手覆在两个人火热的地方,邱悦伸出拇指刮搔着他顶端的位置,傅临升低吼了一声,抬着他的脸吻他,手分开他的腿长驱直入,一下子进到最深处。 “哈……”不知道是疼还是爽,整个人像是被狠狠剖开又结实地填满,邱悦忍住即将出口的呻吟,手捏成拳头。 内里比平时更加火热的温度激地傅临升几乎爆发。 “妈的,真是乱来。”他低咒一声,忍不住挺身,下方的人下意识的夹紧让他的自制力受到了巨大的考验,又热又紧的感觉让理智彻底地崩盘,他忍不住一下一下地动起来,撑着对方的腿,一下比一下挺动地更深,妄想进入到最深处,他一边变换着角度一边寻找让身下的人快乐的地方。 邱悦的身体随着他的姿势摆动,胸口濡湿凌乱的痕迹和微小的挣扎让人想更加疯狂地攻伐占有,这个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强悍的男人是他的,心理和身体的双重快感激发了傅临升体内的疯狂。 他开始疯狂地抽动起来,有节奏的动作慢慢失序,气息变得紊乱不堪,邱悦在他抽动的时候猛然翻过身,趴在床铺上配合他的动作,男人间的欢爱是双方的战争也是游戏,他抬起腰让对方进入地更深,侧脸埋在枕头里,呻吟变得模糊压抑。 傅临升俯下身紧紧贴在他汗湿的背后,狂热地一次次冲进狭窄的地方,“嗯……邱悦……邱悦……”潮水般的冲击席卷着两个人,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邱悦觉得意识已经飘散,只剩下身体随着对方动作。 “好棒……”干哑的嗓音带着情欲中的性感,迷乱地不知道喊出了什么。 傅临升紧紧搂住他,一手疯狂地摩擦着他的下身,前后两方的感觉让邱悦的身体紧绷起来,几欲爆发。 “和我……一起……”傅临升的手恶劣地捏着他的顶端,身体重重地前倾,抽出和插入变得更加猛烈,邱悦被禁锢的欲望颤动着流出液体,下面狠狠地收紧,手指地抓拽把床单扯住一团团皱痕,傅临升的腰不断挺动,下面越来越紧越来越热,他受不了的大口喘息,终于在一个深挺之后发泄出来,射到最深处,手也在瞬间放开,身下的人一个颤动也跟着射出来,达到快感的巅峰,他气喘吁吁地倒在邱悦的背上。 空气里发泄后的味道涌满了房间,两个人交替着喘息,“你他妈居然不带套子。”邱悦的嗓子已经不能听了,话里的抱怨却不减。 傅临升啃了一口他的脖子,没说话。 “下次轮到我了。”邱悦又嚷了一句,整个人都累得趴在床上,汗湿的头发垂在脸边,傅临升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居然降了不少。 他起身清理了床上的狼藉,又从浴室里打水给他擦汗,邱悦趴在床上一动不动,难得没有再刺他两句,刚刚的疯狂已经让他彻底没力气了,只想昏睡。 傅临升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医生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看到傅临升出来医生冷淡地抬起眼,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做完了?”仿佛在问今天的天气怎样。 傅临升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绕到沙发边,“你去看看他。” 医生把报纸扔下,“喝了酒发了烧还能做应该也没什么了。”他站起身瞥了眼傅临升,“你倒是精力充沛。” 傅临升默然无语,跟着医生进了房间。 房里的味道还没有完全消散,医生仿若未觉,对着邱悦检查了一遍,又给他打了一针,从头到尾邱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看完病,他收起东西又回到了客厅。 “他怎么样?”傅临升问。 “烧已经退了没什么事,但他的身体你也是知道的,平时虽然没什么事,但还是要定期吃药,而且,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不能喝酒,他再喝下去一定是英年早逝的命。” 傅临升的脸上一瞬间阴翳起来,他沉默地点头,“以后他不会再喝酒。” 医生淡淡看了他一眼,“最好是这样,命都是自己的,医生只治病不救命,不要什么事情都来找我。”医生摆摆手自己走到门口,“行了,不用送了,记得把研究经费打到我账户。” 傅临升关上门回到卧房。 “给我倒杯水。”刚进门邱悦就说了一句,显然不是刚刚清醒。 “你还没睡着?”傅临升把水递给他。 “嗯。”酒劲过了人反而清醒了,就是累得慌。 傅临升翻身上床,躺在他旁边,半天才开口,“你最好不要死在我前面。” 邱悦快要睡着了,听了他的话突然愣了愣。 “戒酒吧。”隐隐听到傅临升在耳边道。 番外 傅氏在邱悦接手之后更名为乐声,经过三年的整改和转型,乐声的发展方向有了新的侧重和改变,创造的商业利润不断地攀升,在投资了具有海城地标性质的豪生大厦并取得成功之后,乐声的名气又上了一层楼,而立之年仍然单身的乐声总裁更是一跃成为民众心中的钻石级单身汉。 乐声的总裁平时露面极少,低调神秘的作风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更是海城不少人心中的话题人物。近一两年,不少媒体都争相邀约,希望能对其进行一个专访,乐声集团却一直以总裁不喜曝光为由被委婉地拒绝了各方的邀约,连国内极具影响力的商业周刊《华商》也被推掉了,但《华商》的记者哪里肯死心,费了无数功夫,终于说动了乐声的总经理,希望能得到一个采访机会。 蒋总经理是乐声的对外发言人,平时在媒体面前露面的机会比较多,跟记者的关系一向很好,这次也是被记者们堵得没办法才松口说要问问总裁的意思,之后,《华商》的记者得到了让人振奋的消息,乐声的总裁这次竟然答应了他们的采访,《华商》的记者立刻精心准备了采访内容,意图做出有专业水准的报道。 约好的时间是星期四早上九点,采访记者葛珺和随行的摄影记者特意提前到了乐声,乐声的管理非常规范,看员工的工作状态就知道这里的工作环境非常适宜,葛珺和摄影记者被引领到待客区坐了十来分钟,八点五十五分,他们就到了总裁办公室见到了闻名已久的乐声总裁。 葛珺心里暗暗惊讶,乐声的总裁比想象中还要年轻,说是三十几岁,看起来完全就是二十五六的样子,而且也长得太好了,如果不是他眉宇间的沉稳和身上不凡的气势,她还真以为是碰到了娱乐圈的哪个明星。 “邱总您好,我们是《华商》的记者,很高兴这次有机会对您进行采访,谢谢您对我们周刊的支持。” “太客气了,坐吧,我们慢慢聊。”邱悦抬手招呼他们坐下,脸上带着合宜的笑容, 葛珺心中又暗赞了一次邱总的年轻,这个人不仅长得好还风度十足,又有成功男人的优雅和稳健,难怪那么多女人把他列为心中最想嫁的人选,除却身价他本身的魅力也少有人能及。 在简短的问候之后采访也正式开始了,因为之前就已经跟乐声这边商量了采访目录,所以采访进行得很顺利,谈话间,葛珺对邱总的好感更是不断加深,她想,这一次采访的内容一旦发出去,估计这位邱总就要成为全城女性疯狂追逐的目标了。 在问了些近期乐声的发展方向和引起不少人关注的海宾沿线开发案后,葛珺终于转到了其他的话题上,《华商》虽然是商业周刊,但一些吸引读者的话题也必不能少。 “邱总可以说说乐声这个名字的由来吗?乐声的前身是傅氏,当初您为什么要重新取名呢?” 邱悦笑了一下,“其实我接手傅氏的时候傅氏本身已经存在不少问题,为了下定决心进行整改,所以干脆改了个名字,让整间公司从名字开始都能脱胎换骨,也给员工一个全新的环境,现在的乐声虽然脱胎于傅氏,但和傅氏已经截然不同了,它是一个崭新的具有朝气的企业,至于他的名字。”邱悦停顿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是随心取的。” 葛珺敏锐地发现邱总在说到公司的名字时的笑和之前公式化的笑容完全不同,那种隐约的私密的感觉让人心痒难耐,恨不得用手挠一挠,她忍不住问道:“这个名字和您身边的人有关吗?” 邱悦眉间一动,继而笑道:“确实有关系。”话题说到这里就打住了,葛珺不好再问,低头记录间忽然瞥见邱悦无名指上的戒指,她惊讶不已,不是说这位邱总还是单身么,怎么就把戒指明晃晃地戴在无名指上,难道他已经结婚了?之前根本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邱悦注意到她的视线,笑意变深了一些,葛珺看了看他,发现他并没有反感的意思才小心地问道:“邱总的戒指很好看,是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邱悦笑了笑,动了动手指,“结婚戒指。” 居然真的已经结婚了,这要是公布出去会吓坏不少人吧,葛珺接着问起来,“您已经结婚了吗,之前并没有这方面的消息,能不能和我们讲讲呢?” “三个月前刚刚和我的伴侣在国外结婚,因为是比较私人的事情所以并没有邀请很多人,也没有对外公布,我们需要一点私人的空间,不过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告诉大家,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葛珺听了顿时羡慕不已,邱总这么说应该是想告诉大家他已经结婚了,杜绝那些来骚扰的人吧,他的妻子真是太幸运了。 “您的伴侣是怎样的人呢,如果您不想说可以不用回答。”到了这里,问题已经超出了之前他们商量的内容,但邱悦仍然回答了。 “他非常聪明,有时候会有一点小小的狡猾,浪漫起来的时候会做出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有时候很霸道,大多时候都是可爱的。” 葛珺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这些形容词和一个女人联系起来,邱总回忆他的伴侣时眉宇间流露出的隐约的柔和让她的心跳快了起来,但摆在面前的事实似乎又注定了这是一次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单恋。 她放轻了声音,不死心地问道:“您的伴侣是位强势的女性?” 邱悦一愣,继而哈哈笑起来,“不,他是个英俊的男人。” 一个星期之后,《华商》新一期的周刊上市,封面上一张简单的侧身照让大家看到了闻名已久的乐声总裁的真面目,温文俊雅气势内敛,眉目间的自信和沉稳很好的诠释了商界精英的内涵,嘴角的淡淡的笑意却是独属于男人的魅力。杂志引起了全城疯抢,加印之后的周刊也被人抢购一空,就连贴在墙上的杂志宣传页也被人撕走,民众疯狂程度如同追星,同时也有不少人开始好奇,乐声总裁那位英俊的伴侣到底是谁? 62 吴林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索着开灯,把手伸向床头却发现有哪里不对,他捂着额头翻了个身瞬间想起昨晚陈新生日的事情,实在喝得太多了到现在头还是疼的,他记得他本来要扶着邱悦回家,结果又被李宁祺拉着喝了三杯,再后来他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吴林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终于发现情况不对了,这……应该不是他家,更不是邱悦家里。 他打开室内的灯,低头看了眼手表,凌晨五点三十分,外面天还是黑的,看房间的布置这里应该是酒店,头部的沉重感让他忍不桩‘嘶’了一声,那群人竟然就这么把他扔在酒店,邱悦呢,他又去哪了…… 手机还老老实实地躺在口袋里,吴林把手机掏出来准备打电话,上面竟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大彬打来的,吴林眉头皱了皱,难道他那边出事了,他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忍着头疼直接回拨了过去,嘟嘟两声之后电话就被人接了起来。 “老板,您终于接电话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打了那么多电话过来,是不是已经有了蒋翼的消息?”吴林靠在床头用手揉着紧蹙的眉头,蒋翼的事情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他不仅提前放了出来还被人藏得严严实实,他们居然到他出来才得到消息,肯定是有人插手了,但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是不是跟三年前的事情有关……吴林一瞬间想了很多。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是,之前我们只得到蒋翼出狱的消息,但是他人在哪里我们也没查到,昨晚我刚刚收到新的消息,他人已经出现了,我们已经找到了他的具体位置。” “他在哪里?”吴林瞬间提高了声调,他坐直身体连肌肉都紧绷起来。 “他被贺兴接走了。” 贺兴是王逸鸣的人,难道……“王逸鸣已经从拘留所出来了?”怎么会这么快。 大彬在那头沉吟了一下,“这是我要跟您讲的第二件事,王逸鸣昨天已经从拘留所被保释出来,同时蒋翼也被接到了他名下的一栋别墅,那里有不少人守着,现在我们的人没办法接近,只能在远处监视别墅的情况。” 吴林深呼吸了一下,接踵而来的消息弄得他心力交瘁,头瞬间变得更疼了,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试图冷静下来处理眼前的状况。 “还有第三件事。”大彬那头继续说到,吴林本来沉下来的心瞬间又往下跌了跌。“还有什么事情?”几乎尖利的语气刮得人耳膜都是疼的,大彬却无动于衷,仍然用平板的语气道:“您之前让我安排的那些我几天前弄妥了,吴森昨晚动了手,只要傅临升一上辉越高速,他就再也回不来了,但……” 察觉到大彬语气里的迟疑,吴林的手瞬间绞紧,“你继续说。” “昨晚傅临升临时改了行程,去历城的是傅临裕,我们收到消息时傅临裕已经躺在医院了,因为车子的问题很明显,现在警方已经介入了调查。” 吴林闻言脸色陡然变了,他几乎恨不得把手机就这么扔出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死的不是傅临升?!他喝醉的一晚上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 “你给我密切注意王逸鸣那边的行动,再把吴森干的那些告诉我,每个细节我都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在吴林为了傅临升没有死成的事情怒恨之时,王逸鸣也坐着贺兴的车到了他的别墅。 时隔三年,王逸鸣再一次见到了蒋翼,王逸鸣走进客厅,客厅的人在听到声响之后转过身,面面相对默然无语。 王逸鸣和蒋翼隔着茶几站在沙发的两边,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他以为蒋翼会恨他怨他,结果对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像一滩不会起波澜的水一样沉静深邃,眼底透着疏离和冷漠。 蒋翼比三年前更沉稳了,这几年的牢狱之灾似乎并没有磨去他的本性,他看起来仍然坚韧,只是曾经骨子里的温柔却像是完全泯灭了,即便对着王逸鸣也没有太多的情绪。 蒋翼是邱悦在孤儿院里最重要的朋友,是兄长也是亲人,这一点从王逸鸣认识邱悦的那一刻他已经很明白,同时,他也从那一刻开始讨厌起蒋翼,看不惯他的一切表情和动作,蒋翼做的每一件事在他眼中都仿佛带着目的,他始终认为他对邱悦利用大于感情,他别有用心,他心怀叵测。 时至今日,王逸鸣重新面对这个男人,他才不得不承认蒋翼是优秀的,哪怕经过了三年的牢狱之灾,他站在自己面前依然毫不逊色,而当年他对蒋翼的反感无非源于嫉妒,深深的……嫉妒。 蒋翼和邱悦之间的亲近是他无法介入也无法改变的,但当年他既不愿承认自己对邱悦的感情,又怎么可能愿意把自己的不满愤怒定性为对他的嫉妒,这太可笑也太失面子。所以,在有人告诉他蒋翼是个盗窃公司资料的无耻小人时,他才会那么容易相信,除了证据真实地几乎无可反驳,更重要的是他心底的野兽叫嚣着要把这个人赶出他和邱悦之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蒋翼是个小人,根本不配和邱悦称兄道弟。 事实证明,是他错了,错的离谱,也错的无法挽回。 这段时间王逸鸣对心脏部位习惯性地疼痛已经麻木了,他静静看着蒋翼,低沉地开口,“我知道你不稀罕我的道歉,道歉也弥补不了你这三年的损失,但这声‘对不起’是我欠你的。”王逸鸣头一次低下他的脖子,一字一句地郑重地朝蒋翼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他抬头看向对方,“我希望你能把三年前的事情再告诉我一次,无论是多么小的细节都好,我想知道。”脸上的坚持已经到了毫无掩饰的地步。 蒋翼淡淡地看着他,他的手插在黑色风衣的口袋里,削地极短的头发让他脸部的棱角比三年前更加锋锐,他看着王逸鸣,语气平淡地开口,“我受了你这句道歉不代表就是原谅你,只是你说了我就听着,本来我和你之间就没什么关系,你要道歉也应该是对着邱悦说。”他顿了顿,又道:“对了,现在你也没办法跟邱悦说了,就算说了他也没办法原谅你,所以你说与不说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人都死了,事情也过去了,你做的再多求的不过就是你自己的心安,我又凭什么帮你让你更好过。”说到这儿蒋翼终于弯了弯唇露出个近似于笑的表情,“你最好一辈子都难受,我什么都不想告诉你。” 王逸鸣仿佛被什么东西直戳到胸口,他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就像个久病的人一样连步子都不那么稳了,贺兴上前一把扶住他,不赞同地看了眼蒋翼,“你不能少说两句吗,这么刺激他有意思?” 蒋翼淡淡一笑,“我也送你进去住三年,然后你出来想怎么刺我就怎么刺我,你愿不愿意?” 贺兴被他堵得没话可说,只是扶着王逸鸣坐到了沙发上。 蒋翼平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王逸鸣那种入骨的疲惫几乎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表面上表现得再怎么镇定眼神里的东西也改变不了,不管是谁再往他身上加一根稻草,他的心理防线就会彻底垮掉了,蒋翼闭了闭眼睛,如果邱悦看到今天这一切会怎样……他没办法知道,更没办法原谅这个男人曾经的所作所为,不管是愚蠢也好性格造成的也好,过去已经铸成,没有后悔药卖了。 看着王逸鸣现在的样子,蒋翼不觉得可笑,只觉得厌倦,要不是邱悦的死仍然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他绝不会再站在这里面对这个无能的男人。 没错,王逸鸣在他眼里就是无能的,他曾经对邱悦明确地表达过,当时的王逸鸣根本不是个好对象,其他方面的能力再强心理上短板也没办法挽救,邱悦那时候听了一笑了事,可能并没有放在心上,也可能被所谓的爱冲昏了头,结果却连命都没了,想到曾经种种,蒋翼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连带着整个客厅的气氛都仿佛凝固了一样,几欲教人窒息。 王逸鸣坐在沙发上,弯腰用手支着头,仿佛这样才能过好过一些,他沙哑着嗓子坚持要蒋翼给他一个答案,“我只想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经手的那件案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上面会有邱悦的签名,我只想把那件事情查清楚,我欠邱悦一个清白,至于其他只要你想但凡我有我都能答应。” 一直在旁默然无语的贺兴也说了一句,“你告诉他吧,至少不能让他一辈子都糊涂下去。” “即便结果他根本没办法承受?”蒋翼无谓地挑眉。 王逸鸣身体颤动了一下,他低着头咳嗽,“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好,我告诉你。”蒋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淡道:“当年那个签名不是邱悦签的,曾经连我都以为那是邱悦的笔迹,实际上并不是,被骗的不只你一个。”蒋翼看着弯曲着背脊的王逸鸣,神色冷淡,“我曾经拓印下那几个笔迹,牢里又恰好有人懂得鉴别,我拿出邱悦曾经的签名给他看,他看过之后才说拓印下来的那些只高度模仿,不是他本人所写,那样的模仿也不是人人可行的,伪造邱悦签名的人必定是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沉吟一声,“其实稍微深想一下就知道,邱悦那时候注意力根本不在工作上,那件策划案从头到尾他参与的部分都寥寥无几,怎么可能那么随便就在合同上签字,还转走那么大一笔资金,意荣说到底也是他的心血,他何必做到这样的地步?” 王逸鸣许久都没说话,在蒋翼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出声了,“因为那时候我喝了很多酒跟吴林上了床……他看到了。” 蒋翼和贺兴都愣住了,停顿了半天蒋翼才缓缓摇头,嘲讽地看着王逸鸣。 “所以你以为他嫉妒,他恨你,然后疯狂地报复你,做出转移公司资产盗窃公司机密的事情?你以为你是什么?”蒋翼也是头一次知道其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内幕,难怪……难怪那时候邱悦那么不对劲,在工作上一向认真的人却像是丢了魂似的,好一段日子都心事重重,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蒋翼看着王逸鸣的眼神如同利刃,说出口的每一句都割在他的心上。 “你以为邱悦是跟你一样的人,实际上你卑劣无耻,根本配不上他,你用你的心思忖度他,不肯承认自己爱上他,一旦以为自己遭到了背叛,就恨不得把他打落地狱,不愿意当爱情里的失败者。你才是个彻彻底底的懦夫,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确实爱他,爱得小心翼翼害怕受到丁点伤害,你所谓的爱像个刺猬一定要扎死别人,到头来也是你害死了邱悦。” “够了。”贺兴打断他,“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你还要说下去吗?” 王逸鸣已经蜷缩着身体坐到了地板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蒋翼闭上了嘴,平静地看着着他们。 “是他咎由自取。”他对着贺兴,“想想邱悦离开之后最大的得益者是谁吧,凶手早就明明白白摆在面前了不是吗?” “是吴林,是吴林对不对。”王逸鸣像是嘶鸣的野兽一样,但声音又出奇地冷静,他又说,“不对,害死他的是我。” 不是任何人,是他,是王逸鸣害死了邱悦。 63 吴林捏着手机在酒店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傅临裕的事情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原本安排的一切功亏一篑,但这件事情还没有完,他思索再三终于打定注意,拿起电话重新拨给大彬。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大彬那边很快把电话接了起来。 “吴森不能留了,你约他出来就说把余款给他,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我知道了,一定把事情办妥。”大彬那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言语间并没有露出惊讶。 吴林知道他的本性,倒也不以为意,像大彬这种亡命之徒,要不是他曾经救过对方知道这种人最讲一个义字,他也不会把台面下的事情交给他去办,大彬也一直没让他失望,从来没出过岔子。 吴林拿着电话走到窗台边,“你约吴森出来前就说我还需要他做件事。”吴林的声音平静中带着阴冷,“让他指证傅临升。”傅临裕出了事最大的得益人就是傅临升,既然已经有了动机他就再帮他找来人证,即便他死不了,他也要让他在牢里一辈子出不来。 “把吴森说的话录下来邮给警察,之后就不是我们的事了。”吴林眯着眼睛看着已经亮起来的天空。“做完这些你找个地方先休息一段时间吧。”未免露出什么痕迹,大彬还是离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大彬那头沉吟了一会儿,答应道:“放心吧老板,我会照您的吩咐办好的。” 吴林这边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在邱悦尚未清醒过来的时候,傅临升这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微蹙着眉,披了件衣服就从床上起身,走到书房才接起电话。 “什么事情。” 魏书安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背景吵闹不堪,他的声音几乎是用吼着的,“二少,出事了,傅临裕在去历城的途中出了车祸,现在人已经送到附近的仁山医院了,我现在离事故现场不远,这边的警察已经把地方圈起来了,一会儿我就跟着去医院。” “你说傅临裕在去历城途中出了车祸?是几点钟的事情。”傅临升冷静地问道。 “半夜三点多,现在事故的原因还不清楚,但是警察这边已经在取证了。”魏书安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他开的是您原本要用的那辆车。” 傅临升这头沉默了一下,“一起去的还有谁?” “还有傅临裕的秘书,他的秘书伤得不算重被救出来的时候还是清醒的,傅临裕的情况就不大好,已经送到医院抢救了,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 “你现在先去医院盯着傅临裕的情况,随时通知我消息。” 傅临升挂了电话又重新回到主卧,他打开衣柜拿衣服,轻微的动静还是吵醒了床上睡着的人。 邱悦微微睁开眼,嗓子还有些哑,“这么早要出去?” 傅临升刚换好衣服,听到他的话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傅临裕在去历城的路上出了车祸。” “历城?”邱悦重复了一遍,“他死了没?” 傅临升打领带的手停了停,他深深看了眼邱悦,“你希不希望他死?” 邱悦被他问得一怔,不知道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一时半会儿竟然回答不上来。 傅临升已经转过身不再看他,他整理好衣服,“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公司一趟。”他出了卧室顺手带上了房门。 邱悦在床上换了个姿势,平躺着把胳膊搭在额头上,不算明亮的卧室里连他的表情都变得晦暗不明。 傅临升是八点到的公司,当天早上九点就被警察带走了,罪名是涉嫌谋杀,这样的消息根本封不下来,一时间傅氏内部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流言八卦,傅文更是在接到消息时直接心脏病发进了医院,很快事情就闹得圈内皆知,不少人暗自推断是傅临升在车上动了手脚陷害傅临裕以得到傅氏的继承权,毕竟傅文和傅临裕父子并没有其他的继承人,一旦他们出事,整个傅家就是傅临升一个人的。 吴林得到消息时笑得仰倒在沙发上,他开了家里最好的一瓶红酒,倒了一杯窝在沙发上慢慢品尝。王家因为国际医疗机构开方案已经被拖垮了,王逸鸣的意荣也连带受了重创,要想重整旗鼓也不是一两年的事,傅临裕进了医院不知道是死是活,傅临升也被安上了涉嫌杀人的罪名,傅家再无翻身之力,所有的事情终于回到了轨道上,一切的结果都如他所期望,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他只要说服邱悦和他一起出国就能摆脱这里的一切,以他这些年积累下来的资金,他完全可以在国外帮邱悦开一家律师事务所,然后两个人重新开始,远离海城过上全新的生活,一想到这里吴林就无比的兴奋,他恨不得立马就见到邱悦,早一日说服对方他就能早一日脱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吴林喝了口红酒,香醇的味道在舌尖慢慢化开,他眯着眼躺在沙发上,邱悦知道傅临升出了事情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他甚至会亲自当傅临升的辩护律师,但这场官司绝不能让邱悦赢,只有邱悦输了,傅临升才会坐牢,他也才有理由劝邱悦离开海城,这是计划中关键的一步,他不能出一点差错。 傅临升彻底陷入了官非,摆在台面上的证据对他十分不利,警察这里收到了吴森寄来的录音带,录音带里是吴森一段留言,他说因为之前生意失败想要找傅临升帮忙,对方提出条件要他在傅临裕的车子上动手脚,他答应了傅临升的条件,又很怕事后对方会说话不算话,于是把交易的内容都录了下来,把录音带交给了自己的一个朋友,假如自己不慎出了意外,带子就会邮寄给警察。 现在吴森确实失踪了,警察也找不到邮寄带子的人,但如果真的按照吴森所说,傅临升就是这场车祸的策划人,当日,明明应该是他亲自开车去历城,结果却临时反悔让他的大哥傅临裕代替他去历城开会,接着傅临裕就出了事情,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调查到最后,警察这边几乎已经得出了结论,所有的指控都对傅临升非常不利。 连着半个月,邱悦和律师团的人都没有找出对傅临升十足有利的证据,人却忙得筋疲力尽。 吴林在高兴的同时看到邱悦日渐憔悴的样子又很不忍心,几次劝对方不要太过担心,邱悦还是一门心思地扑到案子里,他说傅临升最近的情况也很不好,想见他一面都很难。 吴林泡了一壶茶放到邱悦桌上,“休息一会儿吧,你现在这样我看了很难受。” 邱悦抬起头揉了揉额头,“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坐牢。” 吴林垂下眼,“我知道你想帮他,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什么事情都要慢慢来。” “我已经快帮不了他了。”邱悦无奈地看着眼前叠得高高的卷宗,“这件案子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有,虽然吴森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但那盘带子也是能作为证据的,傅文醒来后对他的指正更是让他连后路都没了,等后天开庭……”邱悦深吸了一口气,满脸苦涩。 吴林在他面前蹲下身,他的手握住邱悦的手,轻声道:“我们离开这里吧。” “你说什么?”邱悦不解地问道。 吴林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其实我们两个都知道,这场官司傅临升完全没有胜算,不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单是摆在面前的证据我们都找不到办法反驳,昨天律师团的人已经说了,只能想办法轻判,要想让他脱罪几乎没可能。你真的要在这里看着他坐牢吗?在这里等着他宣判等于让你直面自己的无能无力,我不想那样,我不想你痛苦。”他把头靠在邱悦的腿上,“和我一起离开海城好不好,我们去美国,到那边开一家律师事务所重新开始,我可以帮你忘记这里的一切,我们会有崭新的生活。” “吴林。”邱悦的手搭在吴林的肩膀上,“我相信他,我相信不是他做的。” “我知道你相信他,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吴林抬起头直视着邱悦的眼睛,瞬间发现他眼底的挣扎和动摇,吴林心里又多了几分胜算,继续游说道:“现在很痛苦是不是。”他的手抚上邱悦的胸口又被邱悦紧紧抓住。 “我们离开吧,不要再留着这里等着宣判了,我和你一起走好不好。” “我不能扔下他。”邱悦低声道:“而且国外的生活你真的能够适应吗,就算是开律师事务所也需要很多准备和资金,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办法。” “怎么会没办法?”吴林握着他的手,靠在他腿边,“要是你担心的只是资金我有办法解决。” “我怎么会要你的钱。”邱悦叹息一声。 吴林立马反驳,“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会把资金打到你的账户,等这件事完了我们就一起出国好不好。”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邱悦不解。 “是我这些年投资积攒下来的,加起来也有不小的一笔了,要在国外开家事务所肯定是够的,我相信你的能力,大不了算我入股就是。”看邱悦没说话,吴林又接着道:“邱悦,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的吧。”他抓着眼前这个男人,偶然迸发地不安全感让他急于确认邱悦的想法。 邱悦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缓缓道:“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懦弱到这种地步,居然连等着他宣判都觉得无法忍受,读了那么多年的法律,却没办法帮到身边的人,这种感觉……很难受。” “不是你的错。”吴林摇头,“你已经尽力了。我待会儿就去订机票,律师团的人会帮他的,即便没有你,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邱悦久久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他的决定,吴林靠在他的膝盖上缓缓笑了起来。 三天后海城机场 吴林提着行李焦急地看手表,邱悦和他说好今天等傅临升的宣判一下来就立刻和他一起离开海城,他在傅氏的辞职信已经递了,这几天也把房子和行李都处理好了,一切都准备就绪,可是现在飞机就要起飞了,他人还没有到。 不会是中途遇上了什么意外吧,吴林又打了一次电话过去,手机还是没有人接。 广播里已经开始播放上机通知了,再不来飞机就要起飞了。 吴林坐在候机室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突然,候机室里的闯进了一堆警察,他们迅速地跑到吴林的面前围住他,领头的人出示了一张逮捕令。 “吴林先生,抱歉,你现在不能出境。” “怎么回事?” 警察面无表情道:“您涉嫌故意泄露公司商业机密,盗取公司资料,故意伤害和教唆他人谋杀,现在您已经被拘捕了,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吴林手里的行李落在了地上,脸上惨白一片。 64 傅临升是被两个警察送出拘留所的,他在里面待了半个月,从被拘留到出来整整15天的时间,人不可避免地憔悴了,一向梳理整齐的头发也凌乱起来,但眼神中的锐气却丝毫不减,不止如此,他眼里似乎还多了些其他的东西,更凛然深沉,却不会让人警戒排斥。 邱悦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傅临升了,三年前他刚刚认识傅临升的时候对方就是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强势、深沉,让人心生畏惧的同时又憧憬向往,三年的时间,他们变得熟悉变得亲密,邱悦几乎忘记傅临升还有这样一面。 他站在车边,静静地看着对方,直到傅临升走到他面前。 他一只手上搭着西装,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监狱这种地方即便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也不可能让人住的多舒坦,邱悦看到傅临升下巴上的伤,伸出手摸了上去。 “疼不疼?” “一点小伤,已经没事了。”傅临升越过邱悦,侧身拉开了车门,“回去吧。”先一步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邱悦眉头微微动了动,抿着唇没有开口,在傅临升上车之后他又在原地站了几秒才重新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车子平稳地驶离了拘留所,窗外的风景很快改变了。 一路上异常沉默,邱悦没有问起傅临升在拘留所的事情,傅临升也没有开口问邱悦外面的情况,气氛安静地近乎压抑,直到邱悦把傅临升送到家门口两个人也没再开口多说一个字。 邱悦把车子熄火停在傅临升的别墅门口,他跟着傅临升下了车,在傅临升拿出钥匙打开门之后,才在他背后开口。 “你进去吧,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转过身,刚走两步就被人一把扯住了胳膊。 邱悦抬头看向傅临升。 “进来吧,我有话想跟你说。”傅临升语气淡淡的,话里的意思却不容拒绝。 两个人僵持的姿态并没有保持多长就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子。 傅临升去浴室洗澡,邱悦打开电视看当天的新闻,傅临升洗澡出来后电视里刚好播到这几天海城股市的动荡,傅临升坐到邱悦身边和他一起看完了财经报道。 “你这几天在大量收购傅氏的股票?” 邱悦并没有否认,“这段时间傅氏的情况很糟,傅临裕一直没有脱离危险期,傅文不得已大量抛出傅氏的股票,我已经拿到了百分之十三。” “加上你原本的百分之三十,你已经可以让董事会重选董事长了。”傅临升和邱悦并肩坐在沙发上,“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邱悦的语气也很平淡,“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 “我知道是一回事,你跟不跟我讲又是另一回事。”傅临升的语气低沉下来,“就从陈新的生日会开始说吧。” 邱悦的手放在膝盖上,电视里还在放在广告,他的声音却仿佛摈弃了一切嘈杂,“那天是我故意喝醉的,但我并没有醉到完全没有意识。” “因为你早就知道吴林会在我的车上动手脚?” 邱悦淡淡应了一声,“我的确知道,而且在吴林准备下手前我就知道了,包括他的计划和实施计划的时间。”他微微仰着头,“如果吴林不动手就永远不会露出破绽,只有他出手我才能找到机会。” “所以,当初的音乐会也好,你平时在他面前的做派也好,那些都是为了让他嫉妒,引他出手?” 邱悦轻笑了一声,“吴林那样的人不可能让他看中的人心里还有其他人存在,即便不能从心里拔除他对手,他也不会让对手在面前阻碍自己,他越是爱一个人就会越恨他的敌人,不管他的敌人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会用尽手段铲除障碍。” “从头到尾你做的那些就是要让他把我当成敌人。”傅临升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陈述,“那天晚上为什么要故意喝醉?” 邱悦靠在沙发上,缓缓道:“那天晚上要醉的不只是我,还有吴林。我醉了之后陈新会打电话给你,以当时的情况你不会再去历城开会。”不去历城,自然也就不会出事。“总有一个人要坐上那辆车,不是你就是傅临裕,我当然会选他。”邱悦头一次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习惯隐忍的人,到如今却像是彻底放开了一样。“傅临裕的司机那天晚上开不了车,他只有和秘书两个人去历城,他的秘书还没拿到驾照。” “所以出事的一定是傅临裕?” “对。” “你怎么知道吴林会把这件事情嫁祸给我?” “他一定会,你没有出事,他的目的就根本没有达到,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不会不用。” “他身边有你的人?”要是吴林的身边没有邱悦的人,他不可能对吴林的行动一清二楚,更不可能连他准备动手的时间都知道。 “吴林身边有个叫徐彬的。在吴林眼里,徐彬是他放在王传身边的眼线,帮他监视王传的一举一动从而控制王逸鸣,暗地里还可以帮他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两年前吴林以为自己救了他,又因为他的身份慢慢把暗地里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徐彬也做的不错,吴林很信任他。”邱悦嘲讽地勾了勾唇。“他不知道有些人是天生的演员,他们为了一份工作可以潜伏很久,别说是两年,就算是三年五年也不是问题。” 傅临升眉间动了动,“徐彬可以背叛王传,背叛吴林,难道不能背叛你?” 邱悦摇了摇头,“徐彬从头到尾就不是王传和吴林的人,哪里能说的上‘背叛’两个字。潜伏在吴林身边从头到尾就是他的一份工作。” “吴森的口供是怎么回事?” 邱悦动了动手指,“你上次给我资料不久,三年前放火的那个人就已经找到了,指使他的人是吴森。”邱悦的手慢慢握紧,“吴森这个人心大胆小,他不可能自己定下主意,唯一的可能是出自吴林的授意。吴家垮了,他除了找吴林别无他法,吴森知道了吴林那么多秘密,吴林不可能再留着他,但除掉他之前让他顺便做完最后一件事吴林就能一劳永逸,而且他也没有别的选择,所以这件事情一定会落到吴森的头上。” “但是他失败了。” “对,他失败了,吴林更要干掉他,动手的人变成了徐彬。”邱悦弯了弯嘴角,眼中却毫无笑意,“要找到三年前吴林指使吴森放火的证据,吴森就绝不能死,我让吴森录下两份录音,一份按他的意思指认你是凶手,另一份则是澄清。没想到吴森却给了我一个大惊喜,他为了活命跪在地上求徐彬,还把吴林三年前的事情爆了出来,说他那里还有三年前和吴林对话的录音,越是怕死的人越会活得小心翼翼,吴林绝不会想到他这个无能窝囊的大哥还会留下他的罪证。” “你让吴森照吴林的吩咐留下录音是为了让吴林掉以轻心?” 邱悦点了点头,“即使我有吴林放火的证据也不能证明三年前窃取意荣资料的就是他,我不能让蒋翼白白坐牢,他头上还顶着商业罪犯的头衔。”邱悦接着道:“三年前我就发现公司有一个对外交易的户头很奇怪,当时为了还蒋翼一个清白我查了很久,终于被我找到了那部分资料,谁知道却被火烧得一干二净,但那个账户我不会忘。如果当年出卖公司的是吴林,那么他手上一定有那个交易账户,而且这个账户上应该还有一大笔钱,就是当年他从公司拿走的那一部分。我调查过吴林这几年的收支情况,并没有那个账户的信息,也就是说那笔钱他没有动,连那个账户他都没有动过。” 傅临升静静看着他,接着他的话说到:“所以你让他以为他赢了,让这件案子看起来毫无胜算?” “而且还向他表现出想要逃避无法面对的样子,吴林早就想走,这时候机会刚刚好,要在国外重新开始,那笔钱他就不得不动。”邱悦神色平淡。 “一旦他动了这笔钱,三年前丢失的款项也就再也藏不住了。” “是。”邱悦缓缓点头,“徐彬虽然在吴林身边好几年,但吴林并不是一开始就信任他,他一直有所保留,直到王家出事,徐彬在其中起了大作用,吴林才渐渐愿意把更多的事情交给他。”从那个时候起,吴林就彻底失败了。“放火,蓄意杀人,盗窃公司资料,转移公司资产,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明明白白的证据。”邱悦缓缓闭上眼睛,说完这些他终于不笑了,长久以来的疲惫在脸上一点点显露出来。 傅临升看了他很久才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这些不管是哪一步出了错,你身边的人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有。我想过。”他想过一切最坏的可能,包括和傅临升翻脸。 “即使是那样,你还是义无返顾,为了报仇?” 邱悦淡淡笑了,“是,为了报仇。”他眼中的漠然和晦涩几乎要溢出来,“我并不比吴林好多少,一样自私一样狡猾一样利用身边的人,除了不会放火,他会做的我都做了。” “我知道。”傅临升平静地开口。 “你说什么?”邱悦转过头,面向他。 “我说我知道,在你酒醉醒来的那天,我接到傅临裕出事的消息,我就知道了。” “所以?” 傅临升专注地看着邱悦,仿佛要看到他眼底深处掩藏的东西,“利用不利用都无所谓,邱悦你只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人。” 邱悦愣了愣,眼神中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涌动了一下,他没有开口,傅临升却已经淡淡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傅临升扯住他的衣领,和他交换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吻,“至少你需要我。” 65 邱悦睡了半个月以来最好的一觉,没有做梦没有中途醒来没有辗转反侧,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整个人像是从长久的疲惫中缓和下来,他从床上坐起身,状态很轻松,睡在旁边的人早就起床了,邱悦光着上身只穿着长裤拖鞋出了卧室。 环顾一圈,客厅和厨房里都没有人,连书房都是空着的,邱悦慢悠悠地走到琴房门口隐隐听到里面传来音乐声,因为隔音效果太好,贴着门才有细微的动静,他轻轻旋转把手,门打开了一条缝,钢琴的声音就从里面倾泻出来,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也不过穿了一件居家的休闲衫,脚上同样踩着拖鞋,弹琴的样子却仿佛身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在手指的跃动中奏出轻盈的曲调,配合着晨光中男人的背影,简直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画面。 邱悦靠在门边笑了起来,静静看着男人,一直到他把整首曲子弹完才发出声响。 傅临升回过头看着他,挑了挑眉,“起来了?” 邱悦抱着胳膊微笑,“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一大早起来弹琴不像是傅临升平时喜欢干的事情,多数时候他会做好早餐泡好咖啡在餐桌边看早上的财经报道,要不是知道他今天不会出门邱悦甚至不会跑到琴房来看,谁知道居然有这种惊喜。 “想起来很久都没有碰琴了,突然有了兴致,你呢,要不要一起来试试?”邱悦也是会弹琴的而且技术不错,傅临升出声邀请,谁知道对方却摆了摆手,“刚刚听你弹了一首我就不班门弄斧了。”虽然这么说邱悦还是走到了傅临升旁边和他并排坐在琴凳上,“再弹一首吧。” “嗯,想听什么?”语气虽然淡淡的,脸上却一派柔和。 邱悦甚至没有花时间思考,“《梦中的婚礼》。” 傅临升脸上多了点笑意,淡淡看了眼邱悦,钢琴声又重新响了起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阳光照进来的琴房邱悦闲适地坐在傅临升身边,听他弹完了一整首《梦中的婚礼》,在钢琴声停止的时候,邱悦侧身吻了吻男人的唇角,傅临升干脆转过头让他擦在嘴角边的吻变成了一个分量十足地深吻,吻的节奏不算快也并不情色,反而带着一股劫后余生般的温存之意。 傅临升的手放在邱悦的的背上缓缓抚动,邱悦笑了一声侧过头,“喂,再动就要你负责了。” 傅临升勾了勾唇,“我以为你故意过来勾引我。” “谁勾引谁还不知道呢。”没什么人能看到傅临升静静弹琴的样子,在邱悦眼里这样的傅临升魅力简直无人能挡,所以才忍不住想去吻他。 “今天很想旷工。”邱悦懒洋洋地靠着他,手指在钢琴上敲出几个不成调的音符。 “那就放假好了。”明知道邱悦只是说说,傅临升还是说的煞有其事,“反正那些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是按照步骤走罢了。” “你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不可能抛下那些事情。”邱悦拿起傅临升拿起来的水喝了一口,吴林的案子还没了结,还有傅氏的事情没有收尾,他哪有时间休息。 “休息是没办法,或许你可以抽时间见个人。”取走邱悦手上的玻璃杯,把剩下的水喝完,傅临升微微笑道。 “见谁?” “蒋翼。” 邱悦坐直了身,原本的惫懒顿时消失,他看着傅临升正色道,“你找到他了?” “前段时间他已经出狱了,我想你应该想见他一面。”至于要不要跟蒋翼讲他的事情也该由邱悦自己决定。 邱悦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我欠蒋翼太多。” 傅临升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推开落地窗,初夏的风吹进屋子空气瞬间变得清新起来,他转过身靠在窗边,“包袱总要一个个扔掉。”没有人能面面俱到。 邱悦笑了笑,看着他,“我明白。” 隔了半个月,魏书安终于在FG见到了傅临升,看到他准时进了办公室,魏书安不由带上了笑容。 傅临升虽然没在FG坐镇,但滞留的文件却并不多,魏书安把几份需要处理的单独拿出来送到他手上。 “您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虽然早就知道二少不会有事,但看到他出现在公司,魏书安才算彻底安下心。 傅临升工作的时候戴上了一副金边的眼镜,看起来严谨斯文了不少,“这段时间你处理得很不错。” “是您提前做好了安排。”魏书安笑了笑,要不是二少提前告知,他恐怕真的会被这件事吓一大跳。“按您所说,这段时间我们都在暗中协助邱少收购傅氏的股份,现在邱少已经却得了傅氏的绝对控股权,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中间并没有什么意外。” “那就好。”傅临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傅临裕现在怎么样?” 魏书安摇了摇头,“人是醒了,但腿截了肢。傅先生已经彻底放弃了集团的事情,打算带他出国疗养,连地方都已经找好了。”想到傅文和傅临裕魏书安忍不住叹气,当年要不是他们一心置二少于死地,今天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二爷是早就有了想死的心思才会任由他们动作,但二少哪可能放过他们,如今这样也算是老天给了他们一个结果。 “出国也好,我也不想让爷爷看到傅家的子孙再自相残杀下去。”老爷子默许他的动作是一回事,心里难不难受又是另一回事,如今傅临裕这样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交待,再多的怕老爷子也接受不了,他年纪毕竟大了。 “其实,为什么您不告诉邱少呢?”明明可以在明面上配合邱少的行动,偏偏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即使知道会被牵连,还是默不作声地顺从了邱少的计划。 傅临升放下手中的钢笔,看着一脸疑问的魏书安,淡淡道:“我看着邱悦一路变成现在的样子,他什么时候会做什么事情多少都能猜到,现在的邱悦谨慎多疑又聪明善谋,他不想说的时候勉强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照着他的计划来,最重要的一点。”傅临升停顿了片刻,“我需要他的一点愧疚之心。” “啊?”魏书安惊诧地看着他,没想到二少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才故意装作不知道地配合邱少行动。 傅临升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感情有的时候需要一些催化剂,我要的是百分之百的邱悦,你懂?” 魏书安哽了一下,默默点头,“是的,我明白了。您这样做是真的不打算告诉邱少您和他的关系吗?”在这里,除了二少之外,恐怕只有他知道二少和邱少的真实关系,其实要获得邱少彻底的信任并不难,只要告诉他二少和他是亲兄弟,他们的联系必然更加紧密,但二少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方式,显然他不想把两个人的关系告诉另一个当事人。 傅临升靠坐在椅子上,“如果这种关系对我们两个人来说是一种障碍或者风险,我宁愿一辈子不告诉他,血缘关系是固有存在的,不会因为我告不告诉他而消失。”他双手交叉搁在桌上,神情淡然,“邱悦这一辈子也只能是我的。” 吴林的落网揭开了尘封三年多的真相,蒋翼看着王逸鸣经历了惊骇、痛苦、绝望的整个过程,他始终没有再出声,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对方,然后唏嘘不已。 这三年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蜕变,他成长了,王逸鸣却仍然活在三年前,甚至是更久以前,他发现他曾经有一个真切爱着人,可惜他发现的时候对方已经死了很久,他再也没办法挽回,无论他做什么死去的人都不会复活,不会站在他面前让他说一句抱歉,他心中的那个人会变得越来越美好,美好到其他的人永远都没办法超越,而他自己却只能终年活在愧疚和悔恨中,蒋翼不是邱悦,他不知道这样的惩罚是否足够,他唯一希望的是邱悦在另一个世界能够真真正正地获得新生。 蒋翼收拾行李打算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没想到在他即将离开海城时意外接到一个电话,来电话的人自称邱悦的旧友,希望和他见一面。 他和邱悦是在孤儿院里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的朋友并不多,说得上知交的只有彼此,后来邱悦离开了几年,但他的朋友他多少都是认识的,打来电话的这一个却很陌生。他询问过后对方又不愿多说,蒋翼满心疑惑,最终还是决定和对方见一面,说不定他真的有什么关于邱悦的事情想要告诉他。 因为堵车,蒋翼到咖啡厅的时间比他们约定的时间要晚了几分钟,他推开咖啡厅的门,刚想询问一下侍应生就因为一个背影愣在了原地。 背对着他坐在靠窗地方的男人,背影实在太像一个人,像的几乎让他产生错觉。 “先生,先生请问您几位……先生?” 蒋翼回过神,“有没有一位姓傅的先生……”视线还是不停地往窗边飘。 “哦,您是说傅先生,他已经来了。”侍应生指了指地方,蒋翼一愣,竟然就是之前他看到的那个背影熟悉的男人,他忽然有些心惊,似乎即将窥视到什么重要的秘密。 即便心里忐忑,多年牢狱生活练就的冷静依然让他步伐沉稳表情镇定,他走到靠窗的那一桌,站在桌前正面对上那个男人,对方的样子却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蒋翼在果然如此的同时又生出强烈的失望,他还是朝男人伸出手,“你好,我是蒋翼。” 男人放下咖啡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在蒋翼已经忍不住要皱眉的时候,对方终于站了起来握住他的手。 他笑了笑,“你好,我是邱悦。” 66 有些事情很难用语言来解释,但人的感觉却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在蒋翼听到邱悦自我介绍时,那种久远的熟悉感就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并随着和这个人的交谈不断加深,蒋翼并不觉得同名同姓这样的巧合会随时随地发生,所以,在看到邱悦的第一眼他就没有把他当成纯粹的陌生人,而邱悦更是无意掩藏,说话时的小习惯和不经意露出的小动作让蒋翼仿佛找回了过去那个人的影子,他紧张、兴奋,却仍然沉着应对。 直到第一杯咖啡见底,蒋翼才终于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小邱,你长大了。”他推开咖啡杯,微微叹气,眼里有伤感也有欣慰。 邱悦放下手里的杯子,缓缓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认出来。”不是谁都能对他匪夷所思的经历无动于衷,与其直接告诉蒋翼引来他的怀疑和猜忌,不如让他借自己的判断来看清真相,这样反而更有说服力。 “你变了很多。”蒋翼叹息一声,眼里十分复杂,“但活着就是最好的。”知道邱悦没死,堵在心里很久的东西也瞬间空了,只要人活着,不好的不开心的事情总会过去,他庆幸现在能看到邱悦好好地坐在他面前,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你也变了很多。”邱悦淡淡笑了,“从前的蒋哥嫉恶如仇,看事情不是白就是黑。”虽然沉稳却很固执,讲道理却更加信奉自己的判断。 “现在才知道所谓的灰色地带不是纸上说说而已的,人总不能硬得像石头一样。”蒋翼接着他的话说道,“但不管怎么变,你都是我认识的那个邱悦。” 邱悦摇头,“我一直欠你一句抱歉,是我连累了你,让你白白坐了三年牢。” 蒋翼挑眉一笑,“我当这三年是个考验,里面的生活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刚刚不也说了,我变了很多,起码这种改变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我在牢里的那几年虽然比不上你在外面的精彩,但绝不是一无所获。”蒋翼说着又笑了起来,话里仿佛带有深意。 邱悦知道蒋翼说的不会是假的,他在牢里可能真的有什么奇遇,但不管怎样坐牢能好过到哪里去,蒋翼这么说更多的还是在安慰他,让他不必愧疚。 要把弥补什么的摆在明面上来讲的话就真的是没把蒋翼当兄弟了,邱悦脸上多了几分无奈。 蒋翼看到邱悦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世人两兄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邱悦一怔,看了他半晌,终于释然一笑,“你说的对。”以后的日子那么长,他总能一点一点把欠蒋翼的补回来,不管中间曾经发生什么,蒋翼都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吴林被拘留的第三天才被获准打电话,他的第一个电话拨给了邱悦,没有接通,他不断地拨过去除了忙音还是忙音,心里就跟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一样一片茫然,就算再三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总被这样那样的情绪扰乱。 是谁出卖了他,事情是什么时候脱离了他的控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他会被带到这个地方,那些证据又是哪里来的,吴森到底有没有死,大彬到底是不是叛徒,脑子里被无数的疑问胀满,最有嫌疑的那个人却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他的判断力受到了影响,无论如何都理不出一个头绪。 白皙细嫩的手背被他自己抓出了一道道鲜红的痕迹,吴林挂上了电话,脸上冷漠而茫然。 他一定要联系上邱悦,差一点他们就可以一起离开海城过全新的生活,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错……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咬破了,微微的腥味充斥着唇舌,让他恶心欲吐。 绝对不要就这样失败,他一定会有办法,吴林闭上眼睛被狱警带进了牢房。 被拘留的第七天,吴林被通知了庭审的时间,他可以联系自己的律师,这一次没有等他主动联系律师,就已经有人亲自找上了门,对方把一叠资料搁在他面前,声称是他的辩护律师。 “我要见邱悦。”吴林剃了头发,穿着一身囚服坐在椅子上,面色森冷。 “吴先生,我是您的辩护律师胡崇,这次……” “我要见邱悦,邱律师。”吴林冷冷打断他。 胡崇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这地方实在热得太厉害,“您知道,按规矩您是不能见案件的有关人员的。” “他是律师。” “但他也是这几件案子的当事人。” 吴林皱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胡崇恨不得把桌上的纸拍到他脸上,“我是说,您要见的邱悦是案子的当事人,是证人是受害者,他不可能来见您。” “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吴林皱着眉,仿佛对方所说全是无稽之谈,他根本一丝一毫都不明白。 胡崇深吸了一口气,“这样跟您解释吧,他是原告,您是被告,你现在就是被他告了。”胡崇已经用了最简洁易懂的话来解释他们两个为什么不能见面,他也完全不理解他的当事人为什么非要和受害者见面,这对他的案子毫无意义。 吴林靠在椅子上,之后胡崇在他耳边讲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他只听到对方的声音,对方所讲的内容却根本没办法理解,吴林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骨分明毫无血色,人虽然安静地坐着,交叉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胡崇讲了一堆发现他完全不在状态,狠狠地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训斥就发现吴林的样子很奇怪,忍不住问,“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不舒服。”他见多了一进监狱就彻底垮掉的人,也见惯了抱着他大腿求饶的人,这次的案子他的当事人面临的指控就算不挨子弹也够他把牢底坐穿了,他刚还在想这位竟然出奇镇静,没想到这会儿还是出事了。 “吴先生您没事吧?”看对方不回答他,他又提高了音量,谁知道吴林猛地抬起头,胡崇被那种择人欲噬的眼神吓了一大跳,凳子在地上划出‘呲牙’一声刺耳的声音,他见过的杀人犯多了,但没见过有人的眼神竟然会绝望到这种程度,又血腥又幻灭,仿佛是被戳掉了外皮的毒蛇,胡崇半天没开口,直到听到吴林发出声音,他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 “你告诉他,我要见他。” 胡崇愣了愣,终于点头,“我不保证他能来。” 吴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会来的。” 邱悦果然来了,在胡崇离开的第二天,吴林就在监狱的接待室见到了一身清爽的邱悦。 他还是那个样子,温柔雅致卓尔不凡,几乎所有美好的词语都可以套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与他的憔悴和难堪形成鲜明的对比。 邱悦微笑着走进接待室,坐在吴林的对面,甚至眼神都一如既往地温柔。 吴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想把他的每一寸都印在自己的眼里心里。 “听说你要见我?”邱悦坐在椅子上,即使是囚室这样逼仄的环境也没让他困扰,他依然从容不迫。 吴林的声音出奇地低,但并不激动,他静静看着邱悦,轻声说,“等我出来,我们一起离开海城好不好?” 邱悦笑了,语气柔和,“你也要像王逸鸣一样自欺欺人吗?” 吴林一愣,本来就布满血痕的手背又被他抓出鲜红的痕迹,这一天一夜他该想的不该想的想不明白的已经渐渐都有了答案,但他不愿承认,他需要一个人来否认这一切。 他就这么抬头看向邱悦,“为什么不继续骗我?”为什么要承认? 邱悦笑着问,“你想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吴林直直地看着他,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你说过你喜欢我。” 邱悦摇头,“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说过。” 吴林猛地扭过头看他,“你骗我!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他一天一夜都没有睡,眼下一片青黑,脸惨白得跟鬼一样,全身上下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此刻的表情更是无比狰狞。 邱悦笑着点头,温和道:“对,一直以来都在骗你。” “你是谁?”吴林茫然地看着他,这不是他的邱悦,邱悦绝不会这么对他。 邱悦的手放在桌上,表情很轻松,“向你自我介绍的那一天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就是邱悦。”邱悦淡淡看着他,“从头到尾我只有一个名字。” “你不是。”吴林一口否认,“你不是那个邱悦。” 他不是自欺欺人,他眼前的这个邱悦从头到尾都不是三年前被他烧死的那一个。 邱悦也不否认,只是道:“你想问的都问完了?如果问完了,我就走了。”所有的证据都摆在那里,吴林早已经无路可走,他来见他无非是给他一个了结。 “你别走,你不能走。”吴林忽然站起身,大声喊道,他面上没有表情,眼泪却顺着眼角落了下来,他自己却毫无所觉,只是呆呆地看着邱悦。 “我爱你,我很爱你,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我的父母我的兄弟没有一个人爱过我,我也从来不爱他们,但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他喃喃自语,眼泪不断地往下落,顺着惨白的脸一直流到脖子里。 “王逸鸣是个懦夫,邱悦是个白痴,他们活该没能在一起,陈新在外面散布我的谣言,吴森把我送到那些老男人的床上,只有你对我好,只有你。”为什么要骗他,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跟他在一起。 邱悦静静地看着他,“王逸鸣是咎由自取,邱悦却没有惹过你,你让人放火烧死他。你高中时候的谣言不是陈新散布的,是吴森酒后说出去被你的同学的哥哥听到才在学校里传开,陈新的弟弟是无辜的,吴森横行无忌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可以反抗他对付他,但你选择了放任。” “你可以救我。”吴林怔怔地看着他。 “我不是救世主。”邱悦拨开他的手,“你害我,我报复你,你犯法,法律制裁你,就这么简单。” “我不信。”吴林忽然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我不信,你在说谎,邱悦,你骗我,我爱你,我很爱你,你相信我……”在狱警把他拉回之后他挣扎着去扯邱悦的袖子,起身又绊倒了椅子,整个人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邱悦站在一边看着他趴倒在地上挣扎的样子,“吴林,我没资格评判你所谓的爱,但我永远不可能爱上你。” 吴林忽然不出声了,他甚至没有再扯狱警,在邱悦离开牢房的前一刻,吴林从地上爬了起来,在他背后道:“我不后悔,我一点都不后悔,没有那场火,就不会有我爱的这个邱悦,我从来没有输。” 邱悦没有转身,“人命不是游戏,只有对错,没有输赢。”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把吴林放到感情的天平上,所以无论入戏多深他永远都不会爱上这个人。 牢房的门砰地一声关上,隔开了两个世界,邱悦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步伐沉稳利落,他没有回头一步步走出了阴暗的牢房,外面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邱悦远远看见有个男人一手插在口袋悠闲地站在树荫下。 他迈开步子,朝男人走过去。 男人朝他摆了摆手,等他走到面前,对着他笑了笑。“肚子好饿,去吃东西吧。” “我想吃南街巷子的火锅。”邱悦不客气地选了地方。 “那地方车子开不进去。”傅临升皱眉,而且火锅什么的完全不应该是这个季节吃的。 “不吃拉倒。”邱悦挑眉,一个人往车子那头走过去。 傅临升看他走远了,摇了摇头追上去,“火锅就火锅把,等等我。” 走在他前面的邱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笑了起来,笑容里终于有了阳光的味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