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伦大帝的后宫 上——赫斯辛
赫斯辛  发于:2014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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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性分类:古代/宫廷江湖 序章 我挚爱的伯提沙 愿我取太阳的碎片装饰你的脚踝 再拿月光做你安睡的遮盖 我的乐园以你命名 通天塔每一块砖都刻着你的名字…… ——巴比伦诸王记 “神授与帝国的统治者,至高无上的权力,万民称颂的帝王——” 大祭司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回荡在宽广白石大厅,也是有那么一点气势。他枯瘦的手拿着包金的短杖,有那么一时间似乎像举不起来似的,后面的大祭司们将薰香抬过神坛,并在上面洒上枣叶。 “当安努和贝尔神赐予你的,治理列国的权力——” 尼布吐了一口气,他面前的大祭司用短杖在他前面转了两圈,他走到神坛前,接过那上面伊斯塔女神祝福过的水喝下一口,并让祭司把枣叶扫到他头上。有几片掉到他脚前,他往前时便踩了过去。 “皇冠的保护和继承者,尼布甲尼撒。” 大祭司念起苏美语的颂词,那是只有圣殿祭司或是王位继承人才能学的语言,尼布小时候学过,但几乎没说的机会,所以到现在他只听的懂。 尼布的视线越过自己头上戴着的王冠,要参加祭祀礼仪所以上面加了一条金带,装饰落在他前额上,他看了右侧米莉塔女神的雕像一眼,她大开的大腿正向着大祭司的方向。 其实虽然正直盛夏,但并不是最热的时候,加上在石造的神殿里,应该是很凉爽的,但是尼布觉得自己长袍里微微冒着汗水,既使他表面上还是神色平静。 ——就像他一直以来一样,尼布不是个无趣的人,几杯酒下肚之后他跟他的将军们也是会说点不伤大雅的玩笑,但那对他来说,只是多年的习惯。而他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少年时他就训练的可以不行于色,战场上好些,什么事情都又快又急,但是回到王宫,这种千篇一律的仪式或是会议正好就用上他的耐性。 “陛下。” 一旁的年轻祭司低声唤道,他正在尼布的侧边,细白,几乎没晒过太阳也没拿过比法器重的手正要接过他的权杖,但因为尼布没放手,他只好轻声提醒他。刚刚跟安努神、贝尔神的祭礼已经结束,而他现在必须米莉塔女神前脱掉衣服,把祭司准备好的底格里斯河水洒在她双腿间的坛石上,更久以前的国王是必须将精液射在上面的,但是尼布祖父开始不这么做——祭祀已经够冗长,在一群神职人员前面,就算有纤细漂亮的祭司帮忙,要这么做还是很费时,而且怎么说都有些尴尬。 年轻祭司帮尼布拿去王冠,项链跟耳环,并在他身子上抹羊羔脂油。尼布对着这名苍白的祭司弯起一边嘴角,因为刚刚他不慎专心,两个人眼神正好对上,怎么看也算是漂亮的少年,看年纪应该是刚接过法杖仪式没多久,现在小心翼翼的帮他脱下衣服饰品,神色是平静,但僵硬的手显出他的紧张与生涩。 被送去当祭司的男孩除了必须有父亲那边宗亲的血缘,相貌端正,没有残疾是基本,而他们从七岁开始就必须待在神殿,一年只能见一次父母,不能喝酒或是吃肉,尼布听说过他们甚至不能在食物里放任何调味或香料,因为鲜少晒到太阳的关系,白白净净而且身上总是有一股祭祀檀香的味道,那跟他后宫里的男孩完全不同,就连那些刚进后宫的处女嫔妃也没他们脱俗,眼神单纯沉静,但此刻在他看来反而有一股奇妙的诱惑。 ——尼布暗自感到自己的念头有些脱轨。 但那能怪谁?他刚在外地征战回来,因为遇上贝勒神祭祀大典,他几乎是刚换下戎装就来到神殿,连自己后宫也没得回,而接下来七天他必须净身,那表示他不能碰女人。 尼布甲尼撒。皇冠的保护和继承者,巴比伦国王,但遇上这种祭祀也是只能忍耐,吃他的素菜还不能抱自己王后。 那名年轻的祭司小心的在尼布身上涂上参了香膏的脂油,其实如果不是那男孩有些拘谨的神情,他还没发现他正轻轻的在自己双腿间抚着,他必须全身涂抹到,才能到女神像前。 尼布故意盯着那男孩看,直到他跟自己对上视线后露出笑容,比刚刚的还要更挑逗,看到那男孩慌忙的转开视线,但还是尽责的在他分身上涂抹,他暗自感到有趣。 尼布的母亲是米底王国公主,算是出了名的美人,而自幼尼布除了身材高挑结实像他父亲,窄脸跟高额、眼睛很幸运的像他母亲,而不是他那个有些宽脸的父亲。而随着年纪更长,不只是因为身分王子或是国王的关系,那跟一般男人不一样,他的身分还有相貌对他来说再自然不过,那是与生俱来,所以他自己没所谓的喜好,但对在他身下呻吟的嫔妃或是男宠就完全相反,被帝王临幸是恩宠,但被尼布这样的相貌的男人拥抱无疑是更深的喜悦。 不过内在他跟一般男人并无不同,特别是现在,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他到推罗征战,更正确来说是去接收自己自己的统治权,推罗早在尼布攻打犹大王国后就自愿臣服,他没动一兵一卒就让他们国王自愿摘下王冠,亲吻他的脚。——已经一年在旅途或是军营里,既使他再清心寡欲,回来之后在后宫玩上两天也不为过,不过正值祭典,他唯一能做的是戒酒戒肉,一年也就至七天必须这样,却偏偏在他回来时遇上。 而现在漂亮的男孩——就算是有神圣身分的祭司,但羞涩的在他双腿间抚摸,那也够他受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正在仪式,周围都是些枯黄的大祭司,他不会管这男孩是不是神职,压到祭坛上好好上一回,否则他觉得自己下半身都要憋坏了。 “敬米莉塔女神。”尼布好不容易熬到那男孩帮他把所有地方,包括脚底、腋下跟臀部都涂完,走到女神像前。将碗里的水洒在女神双腿间。“生育与爱的源头。” 神殿后的薄纱布幔传来薰香的烟雾,祭司开始低吟着仪式结束的古调。尼布吐了口气。 结束之后他哪都不去,直接到后宫。 他看了双腿大开的女神像一眼,暗自想道。 1、白豹 巴比伦帝王的后宫。 早在尼布父亲时便开始修建通天塔跟神庙,但是直到尼布击败亚述之后,他才开始宫殿的扩建跟整修,主建筑不说,王都的一批御用建筑师,还有从雅典来的设计者把后宫,又称“伊亚得里斯”——王的后花园,分成三个部分,给国王的歇息的寝宫、嫔妃跟男奴的寝宫。 通常尼布只要待在后宫的寝宫,让太监把人带来就好,他们自然会把那些男人、女人洗的干净,打扮的漂漂亮亮并涂上催情的香膏,送到他那里。 但正值祭典前的净身,尼布纵使是帝王,但对于掌管神庙的祭司也是得加以礼遇,而现在他也懒得看那些名单,一进后花园他只直接到男宠的宫殿,如果留在寝宫或是到嫔妃的寝宫,那的确是明着触犯净身的习俗。抱男宠,特别是被阉过男奴那倒是例外。 尼布花了不少时间才走到东门的泉水旁,那里好些男孩正在晒太阳,因为他只站在门廊内,身边也只跟了一个太监,并没有人注意到国王来了。 尼布上了二楼,唠叨的太监还意图将他带往其他地方,天知道他拿了多少好处,但尼布充耳不闻,只在萨珊的门外停了下来,不耐烦的挥挥手并吩咐他退下。 他推开门时里面的池子边没有人,尼布走到阳台另一侧,才看到萨珊正在躺椅上玩着耶布斯方石。他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 “……陛下。” 萨珊正趴在躺椅上,下巴搁在手背上,姿势放松有点孩子气,显然他没想到尼布会出现,但他表情毫无惊讶,只对他露出笑容。 萨珊是底米国进贡来的男奴,尼布对他所知不多,当初进他后宫时十五岁,尼布那时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一头漂亮的黑发跟象牙色的皮肤,以后宫男宠来说,只算是挺漂亮,不到绝色的外貌,但某一次尼布睡了他,后来他偶尔都会来找他。 “我以为您去神殿了呢。” 萨珊翻个身,但没离开躺椅,神情有些慵懒。 ——事实上这是尼布喜欢找他的原因,他看得出来萨珊眼中的欣喜,那跟其他男人女人见到他时没什么不同,但他表情总是很悠然的盖过,有时甚至他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当然是装出来的,但那还是让从小被当成王位继承人养大的尼布充满新鲜感,而他自己不知道的是,那股兴奋还夹着征服欲。——那是少有人知道的一点,但萨珊履试不爽。 当然这男孩性事也相当纯熟,虽然现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每回到了床上他淫荡的程度,后宫大概也没几个人做的到。 而显然这是他让尼布固定来找他的原因,看着假装冷漠的脸孔在自己身下变得放浪,那个过程显然是所有男人享受的。 而现在萨珊甚至没站起身,他在躺椅上撑着身子,转开自己欣喜火热的视线,手指玩弄起方石。 如果现在就过去扯掉他的衣服,未免显得太生嫩了,但要不是尼布忍够久了,他是愿意逗逗他的,不过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袍子底下的双腿间正鼓胀着。 萨珊察觉他在躺椅上坐了下来,这才起身,但却不是要帮尼布倒酒或是更衣,这男孩放肆的跨坐上尼布的腿上,感觉到他双腿间正硬着,还对他挑起眉毛一笑。——这种行为他也没见几个女人做过,就算有,那也显得有些娇柔造做,而萨珊此时在他身上轻轻扭动,几乎让他欲火冲上头顶。 “我听说祭典前要净身,嗯?” 萨珊故意似的笑道,他跟尼布的母亲一样,都来自底米,所以眼睛又大又深,牙齿洁白整齐。 “我是的确想要『干干净净』的,总是得清点什么出来。”尼布搂住他的腰,他可以感觉到萨珊敏感愉悦的一颤,但故作悠闲的直起身子。 “陛下刚刚在神殿,是不是难过的很?” 虽说被说中了,但尼布也不是小毛头,对着萨珊一笑,可以感觉到他眼神有些动摇,腰间已经轻轻扭动起来,在尼布双腿间立起的地方摩擦。 “差点把一个漂亮的小祭司压到神坛上。”尼布笑道,跟萨珊一起时可以毫无顾忌,他手耐着性子解萨珊的薄衣服,那个只束着丝制腰带的的长袍正若隐若现,但萨珊把他手推开。 “那陛下不带我到神坛上吗?我可是很期待在那里让您……” 萨珊故意放低声音,但反而更具暗示,尼布的手从袍子间伸进去,听到萨珊一声低吟。“我会很虔诚的唱经文的,『啊,啊陛下——』那样的唱。” 尼布发出笑声,他就喜欢萨珊这种个性,让他卸下一切的同时也冲动起来。 “嗯……!”萨珊躲开尼布逐渐粗鲁的碰触,突然向一旁桌子伸手,把酒壶拉了过来,尼布以为他要喝酒,但他突然把酒倒到两人间,冰冷紫红的酒水淋在他身上,那种举动完全是放肆,但萨珊没等他反应,把酒壶丢到地上,开始在尼布身上舔舐。 “……” 他俯下身,舌头灵活的舔着尼布脖子、胸膛,一边将他衣物扯开,尼布发出夹着喘息的笑声,身子往后躺下,任由萨珊扭动着,用舌头一下又一下舐着他胸膛。这种纯粹的享受让尼布仰起头部,发出舒服的低吟。 萨珊的嘴唇来到尼布双腿间,那里的分身早就硬挺,几乎是一触即发,而且因为刚刚被涂了脂油的关系,还有点油光。 萨珊半被尼布压下头部,嘴唇迎着含住他分身前端,先是上下滑动,不一会儿轻轻吸吮起来,尼布发出不耐的低吟,他早就等不及,但萨珊故意似的,轻轻用嘴唇摩擦,但不一会就被尼布有些粗暴的抬起下巴。 萨珊笑了笑,他的表情有一丝挑衅的意味,藏住兴奋的双眼。 那让尼布像是再也忍不住似的,他一把将自己身上抱起,不顾他故作挣扎,狠狠将他抛在床上。 2、白豹 “陛下那么大,我一定会死的……” 虽然说着这种话,但床上的萨珊正背对尼布,自己将臀部抬起,他身上的袍子还没被褪去,但他伸手缓缓拉了起来,像是无视已经冲动着的尼布。——他手一时间被尼布抓住,下半身被抬的更高。 “陛下——啊!” 萨珊的声音随着尼布毫不疼惜的挺进,在室内回荡。 “喔嗯……好大!不行啊……陛下,陛下!” 萨珊狂乱的摇着头,但同时后穴却往后将尼布分身夹的更紧,自己手撑在床上,扭动了起来。 尼布被萨珊的叫声惹得用力一撞,就是要看到他在自己身下更疯狂的样子。他握住萨珊的腰身,感觉到这男孩享受似的动了起来,似乎被自己贯穿是至高无上的幸福,而湿热的后穴咬紧又放开,几乎是在考验他的耐力。 “不行的!陛下太大了……嗯——我会死的,会死的——” 他声音随着尼布猛烈的冲撞拔高,腰身向后仰,像是饥渴的想要所求更多,头不时顶在床上,但是下半身前后左右的扭动,既使看不到正面,那个模样跟声音也让尼布疯狂起来。 尼布的又低又粗的声音跟他混在一块,他握住萨珊的腰身,猛烈的冲撞,用他所有的力道,听到这个男孩随着自己动作一声又一声沉醉放浪的叫喊。 “我好想,好想陛下——啊啊……想被这样,天天都想——” “天天都想被这样吗!嗯?”尼布脑子像塞住什么似的,他粗声随着动作的问道,听到男孩放声喊了起来。 “想要、天天都要……被陛下这样——不要停嘛,就这样这样……把我弄死啊嗯——” 太棒了,尼布脑子几乎一片空白,这男孩娇吟喊叫的同时,臀部像是享受似的前后摩擦,后穴竟然一缩一缩,如此放荡的模样恐怕他嫔妃没一个做的到。 “我会这样天天插你,喜不喜欢?” 尼布平时也不会说这种话,但是遇上萨珊,他觉得自己也干渴的疯狂起来,不只欲望根源被紧覆着的快感,看这男孩故作冷淡,现在狂乱的求着自己更使劲,那简直是永远不腻的享受。 “喜欢,喜欢……嗯嗯嗯……求求您,不要停!”像是感觉到尼不稍微没那么用力,萨珊在床上的头竟微微转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尼布一用力撞击,萨珊摇着头,但叫的更响亮,每一声都在催使尼布,逼的他发出低吼声,更用力挺进,听到男孩放声喊了起来。 “就是那样……嗯哼!陛下好大,真的要死了啦——” 尼布发出得意的笑声夹着粗气,像是萨珊这样喊着,一边把他吞的更深,那舒服混着征服的快感,动作越发粗暴,一定要听到他求饶为止。 “再咬紧一点,让我看看你多想要!” “啊——”萨珊又是一声让他心痒的娇吟,夹在求饶的声音间。“真的想要啊……想要,想要陛下,求求您给更多更多——” 像是撒娇又像哀求,尼布早就放弃什么技巧,就是猛烈的抽插,只是一会儿他手伸到前搓揉萨珊的乳头,放开后看到少年直起身子,对着自己乳尖又揉又拧,不用看到正面都让他兴奋到极致。 “夹紧!” 尼布一手继续握着少年的腰猛冲,一手按在他喉咙上将他托起吼道。萨珊的扭动变得急促起来,像是可以感觉到他国王已经临在顶峰,小幅度却毫不停歇的上下动着。 “想不想要?” 尼布粗声问道,他将萨珊转了过来,让他正面向着自己,还没等他调整好身子,立刻往下压,把自己分身推到更深,少年双腿在空中大开,膝盖抵在自己胸前。既使被压着,萨珊还是颤抖的动着臀部,而且后穴用力一缩,那让尼布再也受不了的使劲一冲,在少年体内泄了出来。 “陛下——” 萨珊几乎是放声高喊,两人全身浸在汗水里,但是交融处一下又一下的贴紧又抽插,他在空中的双脚绷直颤抖,叫喊声带着愉悦与满足,尼布有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但他低吼着把剩馀热度泄在男孩体内。 萨珊扭着身子,让尼布泄出最后一点,他自己双腿间的分身也立着,但是前端早已渗出白稠的液体,身子颤抖着叫着尼布,满足似的呻吟着。 “好喜欢……” 萨珊甜美诱惑的笑容夹着一丝精疲力竭,让他累成这样,尼布有些惊讶,他自己虽然也刚满足而有些失神,但是还在亢奋的状态。他把分身抽了出来,感觉到萨珊的挽留,他让男孩双腿放下,自己手撑在两侧,两人都还喘着,但他在他额上一吻。 “嗯?不是还想去神坛上玩?” 他整天待在后宫,体力当然不如尼布,这样猛烈的性事似乎已经是极限,但看到国王在自己脸上亲吻,平时那个表情消失了一下,但他很快又笑了笑,那变化之快连尼布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陛下不是说要找漂亮的小祭司玩?” 尼布一时间盯着他双眼,但看到他身下萨珊露出平时的笑容,他还是没开口,只放开他,看着他把头放到自己肩膀上,不一会儿闭上眼,呼吸很久后才平稳,但是尼布很确定他没有睡着。 3、白豹 那个中午尼布又玩了萨珊一回,原本他是可以再来几次的,但是这男孩很明显已经用尽全身力气,他体力不如尼布,这样猛烈的性爱是很可能要了他的命的。 尼布在萨珊房里睡上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男孩似乎还在昏睡,他原本想直接回到自己寝宫,但是早在他从推罗回来前,他就想起一件事,他之所以把推罗王耶法斯吓得自愿臣服,最主要原因还是他一年多前攻下了耶路撒冷,并且把他们国王约雅斤掳到巴比伦,而那时都城的军队洗劫了耶路撒冷,也抓了他们不少男孩、女孩到这里。 如果他没记错,里面甚至有个男孩是耶路撒冷圣殿的祭司,他今早在神殿祭祀时,看到那个祭司男孩时便想了起来。 其实那个犹大男孩不足以让他挂念,尼布甚至没见过他,只是当初他的元帅亚谢比为了让犹太人蒙羞,除了漂亮的男人女人,还把他们最重高圣殿里的祭司男孩送到他后宫,有没有阉掉他记不清楚,事实上他连他还在不在后宫都不太确定。 尼布叫来侍官,问起犹大的男孩,因为他只打算看看,然而侍官有些不明显的推辞反而引起尼布的注意,他说犹大男孩长相不算顶漂亮,而且应对进退也不熟练,恐怕会怠慢陛下。 要是之前尼布可能会嫌麻烦而挥挥手让他下去,但是现在他刚结束推罗的战事回到王都,是该好好休息一阵,而在他看来,侍官纯粹是瞧不起外邦人,或是没拿到好处才会这样。 “带我到他房间去。” 尼布站起身说道,口气跟他平时领军时没两样。刚刚他跟萨珊的床事已经让他早上的烦躁彻底消失,他也没打算再玩,只是想在回寝宫前看看那个犹大的祭司男孩,若是像早上在神殿里看到的那个差不多漂亮干净,他或许下次会试试看。 尼布很快就发现,虽说一样是在后宫,但是犹大男孩的房间显得朴素多了,一进去水池、躺椅是有,但不像萨珊的房间那样妆点漂亮,也没有放薰香,尼布赶走一脸欲言又止的侍官,迳自走了进去。 里面没人在说话,但尼布停下脚步时,还是听到卧房传来的声响,那让他疑惑的压低双眼,靠近卧房的纱帘,他就听到低沉的喘息声。 隔着好几层纱帘后头,柔软的大垫上,隐约可以看到两个人影交缠着。 ——尼布不是生性冲动的人,这里是他巴比伦王的后宫,基本上只有他可以自由进出,而现在正交欢的身影令他疑惑起来,那还早过他被冒犯的情绪。 “啊……嗯……” 夹在一个低沉喘息声音后的,是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呻吟。然而那不是陶醉的声音,尼布听的出来那是隐忍着痛苦,从齿间泄出来的细微声音。 尼布缓缓走到纱帘旁,一个男人正冲撞着他前面跪趴着的少年,那力道虽称不上粗暴,但是节奏急促而有些混乱。 尼布看了好一阵,面前的男人正低低的呻吟起来,似乎正投入的样子,要不是他身下的少年扭过头咬住自己手臂忍耐,他不会看到纱帘后站着的尼布。 “……!” 少年本来就没有沉浸在性爱里,只是被后面的男人压着,这下更是惊呆,浑身僵硬的看着帘外的尼布。而好一阵后,他身后的男人才顺着少年视线侧头。 “王,王兄……!?” 三人好一阵没动,直到那青年慌张的声音开口,他几乎是立刻退出少年体内,尼布听到他疼痛的的深吸一口气,但自己弟弟坐起身,喘着粗气的看着他。 “哈特坎。” 尼布露出笑容,但直到他张开双臂好一阵,那名黑发青年才站起身,向前跟他拥抱,紧紧抓住自己兄长。 “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感谢阿舒尔神!” “看来你一切都好。” 尼布爱怜的拍拍他的肩膀,跟他亲吻。 哈特坎是跟他同一个母后所生,排行第五的弟弟,小时候黑色卷发大眼,皮肤细白,是兄弟里最瘦弱,但他跟尼布最好,而尼布对于自己这个弟弟也总是宠爱有加。 “今晚到我那里吃晚饭好吗,王兄?” 尼布笑了笑,又亲吻他脸颊一下。“你忘了月神庆典*?” “那是今晚?没人告诉我呀。” 哈特坎说道。基本上他这个弟弟不是整天待在自己寝宫着迷星象,就算他偶尔想打猎,也是仆人帮他把猎物抓到王宫的围场,他不知道尼布今天回来也是自然的,事实上,他搞不好连他之前去了哪都不太清楚。 “王兄,今晚你会让我坐你右边位子吧。”哈特坎问道,虽然年幼时身体瘦弱,但这几年他也是长到超过尼布下巴,看到他点点头露出笑容。 “但你今天没给我看看夏天利欧座的图,我可是会反悔的。” 尼布故作警告的说道,因为哈特坎之前都在画利欧座运行的角度。 “没问题,今晚一定让你看到!” 虽然已经快二十岁,但哈特坎笑起来跟他小时候差不多。“但是……” 哈特坎这才看向床的方向,似乎一时间欲言又止,尼布知道他是想道歉,毕竟擅自跑来后宫本来就不是被允许的,虽然他也知道尼布不会为了一个妃子或男宠责骂他。 “怎么了,还想在我面前玩?” 尼布故意捏捏他耳朵笑道,哈特坎微微皱起眉头,一会儿才跟着侍官离开,而这侍官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尼布在床边四处看了一阵,这里跟萨珊的房间完全不一样,他知道是因为萨珊被他临幸的次数多,所以仆人与侍官理所当然会好好打扫点缀他的房间,而这男孩房间虽不致于凌乱或肮脏,但很明显他是被遗忘了,不仅花瓶里没有新鲜的花,水池的叶子也没那么青绿,他的床铺是干净,但没像萨珊的那样有金边与红色的床罩。 尼布差点就要直接离去,纵使他当初来就是为了要看犹太国的祭司男孩,但已经被他弟弟捷足先登,尼布并不在意把自己后宫妃子或男宠给他弟弟,如果他喜欢的话,但是那不表示他喜欢碰已经被别人沾染过的身体。 床上的纱帘还半罩着,尼布转身要离去前看了一眼,那男孩背对他躺着不动,尼布差点以为他已经昏过去了,可是他眯起眼,这才发现他肩膀在颤抖。 ——像在哭泣又像在喘息,只是不管哪一个,他都无声无息,那反而让尼布有点好奇,他好一会儿坐到床上,盯着他背影,然后把他翻过身来。 4、白豹 “……” 那男孩本来就不是放松的身子这下更是紧绷,他一头黑发乌亮,长及肩但发稍却是纠结在一起,似乎没人替他整理,也或者是刚刚被他弟弟在床上玩了好一阵,身上的项链、手环紧贴着赤裸的身子,那腰背与手臂甚至比萨珊还细瘦,几乎像个少女,但尼布跟他对上视线一瞬间,就发现那眼神可不如少女楚楚可怜,而是恶狠狠的瞪视着他。 ——那眼神是尼布陌生的,他顶多只从他底下将军押来的敌国败将那里看过,那深深的憎恨,但这男孩眼里又有别的什么,那个愤恨的眼神里有一丝防备,是为了掩盖他眼眶里刚消失的湿度,还有他自己带着齿痕的手。 并不是顶漂亮的男孩,尼布一时间有点失望,脸颊瘦了些,轮廓深鼻型高,皮肤也不够白皙,虽然细嫩,但他期望看到的是像圣殿里那个漂亮小祭司模样的男孩,这个虽然也是清秀,但尼布再美的男孩都看过了,而这个唯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除了闪着受伤动物般的光芒,但那蓝色瞳孔确实少见。 他紧闭的双唇一句话也不说,但显然他一点也不期待看到巴比伦大帝,那些他在萨珊或是其他妃子、男宠眼里看过的欣喜,这里可是一点也没有,这倒让尼布感到新鲜。 “你叫什么?” 尼布问道,但那男孩视线一动也没动,有那么一时间,他好像可以看到祭司那个清高的眼神,只是很快就被憎恨取代,尼布看得出来,这男孩知道自己在哪里而且是什么身分,但是那个硬性子一直从他蓝色双眼透出来。 对方一个字也没答,当然不可能是哑巴,就算再漂亮,不会出声是进不了他后宫的,那些内侍都知道他最喜欢听男孩叫床。 他攻下犹太的耶路撒冷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不过看来对这男孩来说,自己被灭国家的仇恨是一点也没淡掉的,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激越深。 尼布不是没看过这种憎恨的眼神,可是在一个瘦弱的男孩——刚刚才被他那弱不禁风的天真弟弟压在身下的少年,眼里射出这种强烈的光芒却让他转不开视线。 “我在问你话。” 尼布没真的动怒,但是故意稍微压低声音,依照以往经验,他光是这样其他人就会正襟危坐,但显然,这男孩打定主意不屈服了,虽然眉毛微微压低,但是眼神一动也不动,双眼甚至没眨,好像这样可以用他的视线射穿他似的。 简直像刚抓回来的豹子。尼布忍不住想道,而且是他箭射到被抓回来那种,不只愤怒而且疼痛而张牙舞爪着。 如果不是才刚找过萨珊,尼布或许会试试这个男孩,不过一整个上午发泄完精力,他已经冷静舒畅多了,反正也不如他预期,白皮肤清幽的祭司,他知道这个也就够了。 好一会儿尼布就站起身,那男孩一动也没动,但他可以感觉到那视线紧盯着他,一直到他离去。 5、白豹 恩凯神庆典虽不是王都数一数二的庆典,但是在新年节之前,这是人们唯一可以狂欢庆祝的节日,因为恩凯掌管河水以及男性生育,在正月到十八日庆典以前,上至国王都必须净身,吃素菜之外不能行房,尼布回到王都正好在庆典前几日,而当天晚上由王宫开始举行为期一周的庆典。 大厅里,倒满底格里斯河水的池子周围都是歌舞声歇的贵族,尼布早些已经跟他家人还是大臣、将军们用过晚宴,而这圆柱大厅是专为了恩凯神庆典而建的,灰白色的石头现在被灯火染黄,中间最深的池子水高至一般成年男子的腰部,旁边则是稍浅的池底,底部的大理石,用蓝色石头镶着恩凯神的图腾。 池子周围已经是或坐或站的人们,因为庆典的习俗,不论男女身子都被池里的河水沾湿,那是对恩凯神的敬意。 其实应该是庆典,但是因为尼布才刚回王都的关系,几名邻近小国与公国的使者也送来礼物,表示对尼布凯旋归来的敬贺。 因为宴会的关系,尼布穿的不是平时简便的袍子,而是蓝色染料的外袍,手上也戴了好几个黄金臂环,他的深褐色头发用发带往后拢,露出了端正的高额头,把他微凹的双眼称得更深邃。 尼布让酒侍官们给他一旁的将军们倒酒,因为待沙场时间长的缘故,尼布跟他们武将的感情很好,而这次酒库拿出最上等的苏奴酒,他一一赐给他们。 这些人要喝多少就喝多少,大多酒酣耳热而谈笑着,或跟女奴戏玩,倒是将军阿卡德虽然收下酒,但是对尼布表示感谢后只喝了一口。 “阿卡德,今晚放松点吧。” 尼布一开口,他身边好些武将们也笑了起来,有些在他杯里加更多酒,还把跳舞的奴隶拉到他身边。 阿卡德是出了名严谨的将军,虽然一头黄褐色头发跟浅色瞳孔少见,也算是年轻端正的青年,但每逢正种宴会场合,如果能不出席他不会出现,必须出席时他绝不会像其他那些将领一样尽情享乐。 阿卡德什么也没说,但那面无表情的模样让在他膝上扭动一阵的跳舞女奴一会儿也知趣离开。 “王兄。” 哈特坎从另一头座位上对尼布举起杯子,因为庆典宴会的关系,他穿了一件大红的外袍,但在他瘦弱的身上显得大了些。 “为了敬祝你平安归来,我也准备了礼物。” “喔?” 周围乐声停了下,尼布从他座位上微微倾身,虽然因为好几杯美酒下肚的关系,尼布浅褐色匀称皮肤上的红朝并不明显,但他露出笑容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弟。 他不知道哈特坎竟然也准备了礼物,但他那个大眼睛露出的光芒显示他早就想给尼布惊喜了,只是他倒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准备什么,以往哈特坎会给尼布看自己做的雕刻品,或是他对星像的研究,但是要在众人面前呈上的礼物,他倒是想也想不到。 哈特坎下了个手势,侧边便好几名仆人推上一个盖着布的笼子,轮子在石地上发出隆隆声响。 大厅里几乎所有人停下动作,看着那个一声不响的笼里到底装了什么,尼布跟自己双眼兴奋闪着光芒的弟弟对上视线,他露出个笑容拍拍手,便有人把那块布掀开。 厅里一阵惊讶的叹息。 尼布稍稍眯起眼,看到栏杆那一头雪白的毛色,而那动物体积也算庞大,几乎把那大笼子前后占据,趴伏在笼子地上一动也不动。 “这是?” 没一个人开口,显然他们都看过豹子,但是这样从头到脚雪白毛色的动物,他们甚至没想像过。 “王兄,这是我在塔迪猎到的,因为太珍贵了,早就想献给你了。”哈特坎率直的看着自己哥哥,似乎已经预期自己能得到赞美,然而尼布盯着那笼子,好一阵没出声。 “……” 的确是美得惊人的豹,而且太稀奇了,但是尼布隔着铁龙,看到那看似悠然坐着的白色生物爪子已经竖了起来,它是一动也没动,但是淡蓝色发亮的双眼紧盯着四周,那个漂亮优美的身子,却正好卡在笼子两侧,让尼布感到窒息。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猛禽,可是那笼子里警戒着的气息让他想起什么…… “王兄?” 哈特坎的声音响起,因为大厅里其他人也都屏息等着他回覆,所以他的声音句尾变成回音。 “……啊。” 尼布硬逼自己从笼子移开视线,看向他瞪着不安黑色大眼睛等待的弟弟,从喉咙里挤出笑声。 “哈特坎,实在太珍稀了——我真是惊讶!” 尼布露出笑容,他这个表情跟平时对那些将领们不同,只有他王后、家人们才看得到,不只深褐色眉毛放松,深邃眼睛也眯了起来,不管他是一国之君还是什么,但看到这被取悦了的表情跟极具魅力的笑容,还是让身为弟弟的哈特坎感到骄傲。 “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礼物了。”他说,哈特坎开心的表情再明显不过。 “王兄,到时请一定要把它养在你的悬园(注)里。” “当然。” 尼布应道,那是他出兵犹大王国的耶路撒冷以前就已经在建造的花园,当初他王后赛米拉米斯从米底王国嫁来时,他就已经让人设计这座花园,那建筑师是小亚细亚人,他告诉尼布这座花园会以柱子支撑的四层平台为主要结构,到时每一层都会种满花草,也会有水池跟喷泉。虽说本来是要给王后的,但是后来尼布自己因为尼尼微跟犹大的战争而离开巴比伦,那工程需要的沥青也因为必须从米加达运送,所以停了一阵。 尼布继续跟着他的将军们吃喝,而那关着豹的笼子被推走前,他又看了一眼,但是笼上的布已经被盖了起来。 注:悬园——巴比伦空中花园,曾经是古代七大奇观之一 6、白豹 好一会儿音乐又继续演奏,厅里所有人继续跳舞做乐,仆人们又拿出酒来,尼布看到将军阿卡德杯子里的酒还是满的,一旁一个少年酒侍凑近要帮他斟酒,但他摇摇头。 “王兄,” 哈特坎跟其他几个兄弟举起酒杯对尼布示意,尼布正要拿起自己杯子,但发现阿卡德跟他对上视线,一会儿又转向那个酒侍少年,他正拿着银壶走向尼布座位前。 ——尼布杯里的酒还是满的,而且他并没有要人斟酒,他原以为只是这男孩对礼仪生疏,所以才无礼的靠近他座位前,他正要举手让他退下,那男孩却猛地踩上台阶,那速度之快,尼布几乎没看清楚他一手提着酒壶后的袖子里,一把刀的闪光—— “王兄!” 尼布下意识用手一挡,那男孩丢去酒壶,还没听到那撞在石阶上的声音,他一刀已经刺了上去。 第一刀被尼布手挥了开,但他毫不犹豫的整个人冲上去,要不是刚刚拿着酒壶,他或许会得逞,但随后猛地刺上来的剑挑开男孩手上的刀,他头撞在尼布膝盖上。 ——将军阿卡德的剑几乎没停下,在空中划过直线几乎刮过尼布脚边,但这狠狠的一剑刺进那男孩后颈。 “……!” 事情发生得太快,这时大厅里才有人发出惊叫。 尼布脚边响起男孩像作呕窒息的声音,阿卡德的剑几乎一半穿过他的喉咙。 好一阵沉默,尼布站了起身,那个男孩颈部喷洒出的血液沾染他袍子一角,而阿卡德几乎没犹豫立刻解下自己批风盖住还在抽动的酒侍少年。 “刺客啊!” 一旁侍卫这才冲上前来,他们把人从尼布脚边抬下,那血顺着批风涔涔流出,大厅里一阵骚动,公主们被仆人带了下去,因为突然的意外,侍卫们全都围上来。 “没事了。” 尼布举起手说道,他一旁好几个将领也帮忙安抚着众人,好些人离开了闹烘烘的大厅,尼布看了一眼那个被用批风盖住的男孩,阿卡德本来褐色的批风被染成暗红,而那男孩露出批风的脚已经不再抽动,几名侍卫拉开批风,男孩脖子的血还没流完。 “王兄?” 哈特坎跑了上来,黑色大眼睛吓得一颤一颤。 “我没事。” 尼布叫人把他弟弟带走,因为他连死掉的动物都没看过,更何况是流得满地鲜血的尸体。 “带下去查出身分。”一旁侍卫长说道,他本来要上前跪求尼布原谅守备失职,但尼布挥挥手,叫他赶快办事。 “多亏了阿卡德。” 另一名将领说道,倒是阿卡德什么也没说,尼布无法从他眼里读出任何情绪,他自己虽然不致于慌张,但呼吸也还是沉重些,反而阿卡德神色冷静,他只看了尸体一眼,弯腰把自己剑抽了出来。 这不是尼布第一次遇到行刺,三年前也曾经有过,在他往尼尼微征伐的军营里,对方应该是尼尼微派来的探子,当时尼布正在自己帐里梳洗,但对方在帐门口就已经事迹拜漏,被守卫拿下,只是刺客当时立刻拔剑自刎,他们只能从长相推断是尼尼微人。 酒侍官看过男孩尸体表示没这个人,他们虽然偶尔会用少年酒侍,但是这男孩显然是趁宴会时混进来的,酒侍在这个时候最忙碌,而且因为调了不少宫里的的奴仆,所以在送酒送菜时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个脸孔陌生的少年。 而至于他怎么混进来,那显然变成宫廷守卫的责任,虽说庆典这一天王宫大门随时有人进出,但是来路不明的少年能够混进来,第一个怪罪的就是守备。 宴会当晚因为行刺事件而草草结束,尼布回到寝宫时已经是深夜,除了见自己家人并安抚他们之外,隔天他也招了将军阿卡德并让人送了些礼物当做迎救国王的奖励。 “不,当时没得留刺客一命好审问,是我的疏失。” 阿卡德倒是丝毫没有骄傲的回尼布,而事实上,那也是尼布的疑问:阿卡德当时也许是情急之下所以对刺客男孩下手重了些,但尼布回想了,那时他手挥开男孩的刀时,阿卡德其实有充裕时间可以只制住那男孩——再怎么样,在他手背或是腿上一击,都要比穿刺他脖子要容易太多了,虽说尼布怎么样都不想过分多疑,可是他随后想起那男孩在靠上来前,曾经本来要倒酒给阿卡德,但阿卡德对他摇摇头…… “不管如何,这件事是你的功劳。” 尼布一时间跟这位将军浅色瞳孔对了上,还是开口。 阿卡德低下头表示对国王奖赏的谢意,但一如以往,他什么表情也没有。 7、伯提沙 尼布再想起那个犹大男孩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除了庆典还是得继续,宫廷守备整个严密了起来,而庆典过后,尼布开始专心整修王城水道,王宫整修之外,他那个搁了一阵子的悬园也必须开始动工。 其实尼布对于花园并没有特别喜好,他自己寝宫旁的花园大多是他王后在出主意,那些稀有漂亮的花草、还有一些漂亮的鸟或动物,池子或是经过的河流,他甚至没几次真的走进花园里,不过这一次为了先决定悬园要放的花草,他陪王后赛米拉米斯到了寝宫花园一趟,让她选了一些喜欢的花草植物——大多是底米王国特产的,到时会种植在悬园里。 赛米拉米斯生性温和,她跟尼布母亲一样,都是从底米王国嫁过来的,不过这一阵子身孕期也差不多过了一半,除了待在自己寝宫,她很少走动,跟尼布一起散步到花园应该是她这一阵子最大的活动。 “哎呀,怎么看都还是这么美。” 王后选着喜欢的花草并指给一旁记录的仆役看,尼布对于妻子谈着什么花在几月生,怎么浇灌才美丽完全没兴趣,所以几乎没发现她正指着另一头鸟园旁的大笼子。 “……” 尼布没再想起那头白色的豹,看来自从那次宴会之后,那豹子就被摆到她这边的花园里了。从他这一头只能看到那个雪白的身影倚在栏杆上,她妻子拉着他更近观看,而那头豹像是能察觉声音似的,立刻竖起耳朵,被它浅蓝色眼珠一盯着看,赛米拉米斯停下脚步。 “好像瘦了些?” 尼布应和妻子的话点点头,但事实上他看着那动物投来警戒的视线,他跟它对视一阵。 怎么样都还是很警觉的畜生。尼布像是突然想起,他一直觉得那浅蓝色防备的视线在哪看过,会意过来时他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了,陛下?”赛米拉米斯问道,连一旁仆人也抬起头。 “不,没什么。”尼布收起笑声。 那个犹大男孩。 他上次在后宫看到那男孩时,觉得那蓝色眼睛还算漂亮,不过里面透出的恶狠狠视线让他印象深刻,那时他也的确觉得男孩那表情像头刚被猎到的小动物。 当天他到了后宫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太监似乎为尼布的选择感到疑惑,但还是带他到了那男孩的房间,还是跟上次一样,房里整齐干净,但是毫无装饰或香气,尼布进去时里面阳台透来的光线明亮,水池映得室内另一侧墙上透着水面的光影。 尼布没想到这么安静,其他嫔妃,既使是男孩平时也会有些休闲娱乐,听听弹琴、下棋或是跟其他人聊天玩乐,可是这男孩房间静得像没人一样,尼布还是走进好一会儿,才听到阳台前的一块软垫上,那男孩正跪在那里。 ——尼布本想直接走过去,但是看到他奇怪的举止而停下。 那个犹大男孩穿着干净的连身袍子,正朝着窗外低头,他看到他双手合十,嘴里正不知喃喃念着什么。 应该是希伯来语,那是犹大王国的语言,尼布想到他以往是神殿里的祭司,现在应该是在祈祷,但那让他感到有些可笑与不解,毕竟这男孩已经被亡国,送来巴比伦也有快一年的时间,竟然还维持着祈祷的习惯,如果他的犹大的神真的法力无边,还会让他落得这地步? 不过那么认真的表情还是让尼布忍不住盯着他直看,那男孩黑发用发带干净整齐的束在脑后,皮肤在阳光下显出光泽,其实他那嘴唇虽然显薄,但是色泽漂亮,只是有点干燥,低声念着什么时下巴的阴影也会跟着动。 他知道那男孩应该是非常专注,否则不会连他走进来都没发现,其实尼布对漂亮的男人女人大多免疫了,可是这个男孩在阳光下谨慎闭着眼的模样,的确有点像神殿里的祭司,那让尼布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股怜爱,也许是感到可爱,或者是好笑,但是他从他身后搂住他的同时,真的为那瘦弱的身子感到惊讶。 “……!” 那男孩被尼布突来的动作吓得身子一震,转过头看到巴比伦帝王笑着的表情,那张脸就在自己身后,其实看得出来这男孩有一时间没认出他是谁,毕竟他上次见到尼布是好几个月前了。 其实尼布是想吓吓他没错,不过看到那双蓝色大眼睛瞪大的样子,他忍不住在男孩脸上一吻想安抚他,而那个立刻抗拒着要挣脱的举动让他一愣。 ——那男孩扭着身子想避开他的手,尼布故意抓得更紧,几乎以为他只是跟萨珊一样喜欢故作挣扎,但他嘴唇贴到他颈子边时,感觉到那男孩用手推开他的脸,那让尼布耐性全失,毕竟他从未遇过任何人对于他的挑逗反抗,从小到现在,他玩过的所有嫔妃或是男宠,没有一个不视他的临幸为光荣。 “放肆!” 尼布按住他下巴,音量虽然不大,但有够吓阻人,那男孩被他一吼楞了一下,可是那蓝色双眼仍然回望他,尼布看得出来他害怕了,可是既使这时还是强压下的瞪视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尼布站起身把他拉起,一旁就是有红色刺绣的大垫,他把那男孩压到上面,其实他刚刚兴起的一丝兴致已经全消了,现在只想让那男孩得到教训,他从来不知道后宫有这样男孩,竟然无视他巴比伦大帝的恩泽。 那男孩一被他压到垫子上立刻反手推他,那让他更是暴躁起来,扭着他的手让他反过身子,虽然应该很痛,但这小鬼倔强着一声痛也没喊出,他让男孩背过他后用力一扯,把他那个袍子扯下,他不知道这小家伙打哪弄来这个衣服,后宫男孩穿的全是内侍分配的饰品或是衣衫,那些大多华丽但是裸露。 尼布把那男孩袍子扯下,往常服侍他的人都会自己做这件事,甚至会帮他把衣服褪下,而这男孩不但没这么做,他的挣扎也让尼布彻底没耐性,一心只想让他屈服,他袍子褪下后的肩背显得单薄,可是尼布根本无暇注意,而是因为他背上几道疤而停下动作。 “……?” 尼布不是没见过鞭伤,以往他在尼尼微、亚述战俘身上看过,但那是在沙场上,他后宫的男人女人不会被这样对待。 那男孩背上凸起的疤痕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尼布好一会儿才让他转过身,支起他下巴。 “这是谁弄的?” 他问道,可是那蓝色双眼只是盯着他,一句话也没回答。——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也许这犹大男孩根本不会说巴比伦人的语言,难怪之前到现在说什么都不回答。 他最后放开他起身,但是第一件事就是把内侍官叫来问个明白。 “陛下,我可以发誓,这男孩送进来的时候就有这伤了……” 内侍官不急不慢的说道,显然他处理这些经验老到,虽然是很诚恳,但看得出来他一点也不紧张,毕竟对象是个外邦男孩,本来就不是国王特别宠爱的,他只是奇怪尼布突然他叫来这么问道。 尼布皱起眉头,他知道当初他们攻下犹太王国时,那时的确也带了不少奴隶回来,而这男孩被送进后宫,似乎只是因为他长得漂亮,加上是犹太祭司——那无疑是对臣服国家最有力的污辱。 “那你该教他点亚卡德语了。” “这……”内侍官不置可否的看向那男孩房间一眼。“陛下,的确都教过了,这孩子会说亚卡德语,而且说得不坏——” “……” “陛下,还是让我帮您准备另一间房间?” 尼布挥挥手,经过刚刚那一番,他早就没兴致了,反而是这死不开口的男孩让他感到疑惑。 “他叫什么?”尼布临走前问道,内侍官也想了一阵,而且尼布还怀疑那是他临时想出来的。 “伯提沙,陛下。这男孩叫伯提沙。” 注:亚卡德语——巴比伦语是其分支,古代巴比伦人使用的语言 8、伯提沙 尼布本以为哈特坎只是想找他去他寝宫来一场简单的晚餐,但他弟弟倒是很大费张罗的在自己寝宫大厅办了场小晚宴,邀了自己几个朋友,不仅请来乐师、表演者,还在尼布同意下叫了后宫几个的男孩女孩来服侍。 哈特坎照例给尼布看了自己的星像研究,既使尼布对那毫无兴趣,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听弟弟解说,他甚至忘我的忘了要吃饭,直到尼布笑着让他停下,所有人才得以吃喝起来, 其实自从亚述归来后,尼布参加的宴会无数,本来在沙场上没得多好的享受,但是好几次下来,他其实也有点厌烦了,但本来就答应过哈特坎这场晚餐,他也只能不甚认真的喝着酒。 “……?” 其实要不是哈特坎一会儿就跑到水池边,尼布不会发现那犹大男孩在那里,其实他有些惊讶,虽说是哈特坎要求的,但是指定这名外邦男孩来宴会服侍,还是出乎他意料。 而尼布这才想到,他第一次进那男孩房间时,哈特坎正把他压在床上。 尼布忍不住越过杯缘,盯着哈特坎跟那男孩。 因为宴会而被特别打扮过,那个犹大男孩伯提沙被换上蓝色的无袖长披,正好跟他眼睛同一个颜色,黑发用发带拢在头后,挂饰垂在额前,手臂上也被挂了好些臂环手环,虽说尼布看过漂亮的男宠多了,但这男孩打扮起来倒也赏心悦目,淡褐色的脖子修长,肩膀线条也漂亮。 只是,尼布一直以为他在哈特坎面前也会是那个板着脸的样子,可是没想到他弟弟抬起他下巴时,他虽然没笑,但也是回了好几句话。 “刚刚都到哪里忙去了?”一会儿哈特坎回到尼布旁边,他故意笑道。 “对不起,王兄……”哈特坎着急的说道,这才发现尼布盯着他坏笑的视线。 “你特别喜欢这个犹大男孩?” “不,我……”哈特坎像是心事被看穿了似的,大眼睛看着尼布,一会儿有些不自在的转开视线。 “王兄……能把他赐给我吗?” 尼布知道,从小他这弟弟对于喜欢的事物特别执着,尤其是占星,常常没日没夜的就疯着这件事,除非算出星轨下一次行经的路线或是他想知道的日期天气,否则连东西都不吃了。 虽然知道哈特坎也是鼓起勇气才这样问道,而尼布后宫多的是比那男孩更美的男宠,但尼布看向远处水池边时,伯提沙一跟他对上立刻转开的视线让他停了一下。 “当然,不过得等你算出下次乾旱时节。” 尼布笑道,哈特坎皱起眉头,脸上开心变为为难让尼布笑出声。 ——尼布好一会儿跟弟弟碰碰杯子,但感觉到他有些失望与不解的视线瞄了自己一眼。 其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从小他对下面弟妹——尤其是同母亲最小的弟弟哈特坎慷慨大方,而这一次,他却无法爽快答应,也许是那男孩的态度,让他起了一阵奇怪的好胜,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而他也不明白,他以往对美女或是漂亮男孩还没多大兴趣的弟弟,到底喜欢这个犹大男孩哪一点。 难道他床上技巧了得? 尼布忍不住想到,但他记得那天看到他跟哈特坎在床上时,那男孩并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他甚至生涩的什么也没做,只忍耐等着背后哈特坎结束。 当晚哈特坎没再提那件事,反而是邀尼布明晚到自己寝宫的塔楼,要给他看自己新找到的夏季星星。 “王兄,属于你的星座是狮子。” “喔?”其实尼布小时候因为是王位继承人,也学了一点星像,但长大后他除了听军队里的星像师分析天气,其他什么他倒是不甚在意。 “那是天生帝王的星座啊,是天界之王,只有在夏天的时候,那是黄道攻上的第五个——” 哈特坎又开始了,尼布笑着喝了口酒。 “那个犹大男孩呢?”其实他只是随意问道,倒是哈特坎也不甚在意,但显然他已经照那男孩的出生日算过了。 “跟你一样呢,王兄,不过他出生在冥王星走反向的时候,这种人运气比较坎苛啊。” “嗯。” 这也难怪被从犹太掳到巴比伦,不过话说回来,比起他祖国的人民,在巴比伦后宫衣食无缺,他是比其他人幸运多了。要不是长相漂亮,加上他的祭司身分,他也许早就在耶路撒冷沦陷时被杀了,或者被卖成奴隶。 伯提沙(注),难怪被取了这个名字。 尼布忍不住看着池子边的那个男孩想道,他正拿着酒壶站着,虽然时色沉静,但似乎因为第一次被叫来这种宴会,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着其他饮酒作乐的人。 然而尼布一会儿转过视线,发现他弟弟也跟他看着同一个方向。 注:伯提沙:根据圣经,伯提沙原意为“保命”,另一个意思是“被巴力所保护”(巴力是巴比伦人所信仰神之一)因为这男孩本来是被灭的犹大王国的馀民,因为幸运得到巴力的荫庇,才保住了性命,所以送进后宫时,被侍官取了这名字。 9、伯提沙 尼布…… 一阵阴影拢照上来,瞬间让四周光线暗下,尼布在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停下,原本他正要从床上起身,可是床四周的帘幕只微微透着光,他头晕得四处张望,却发现帘幕后透着好几个人影,就在他床边。 “……!” 尼布撑起身子,发现一把刀正握在自己手上,那些影子朝他靠近,他却怎么也举不起刀子,所有影子都朝他伸手,隔着帘幕掐住他喉咙,扯着他衣服。 退下! 尼布吼道,但自己声音却如同少年一般沙哑,他头发被猛力扯着,硬是想举起刀子,但双手虚软无力。 尼布甲尼撒。 所有人齐声念着,他被抬起时只看到视线里摇晃的祭坛,已经布满鲜血,而且一颗心脏留在上面,一个削瘦,孩童般的影子正举起心脏,他背对着尼布,正把那东西放到嘴边。 尼布甲尼撒。 这些影子毫不间段的念着,让他吼着的声音被盖过。他知道祭坛的作用,而他们念的是要被献祭者的名字。那背对尼布的孩子正大嚼特嚼。 尼布越是挣扎就被抓得越紧,他被抬到祭坛前时几乎歇斯底里的大吼,而那孩子转过头的一瞬间,他呼吸停了。 ——一把匕首插在他自己胸口,在他甚至来不及反应时,有人转着匕首刺得更深,在他胸口挖着。 尼布甲尼撒! …… 尼布发出哀号的一瞬间,眼睛被迫睁开,他止住喉咙里的声音。——布帘外透进的光线让他睁开眼,他身子不稳而且头部都还晕着,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缘边,一只手掉在床边的半空中。 既使已经明白是梦,但梦里那股压迫感让尼布喘不过气,他很快看了自己床旁布幕一眼,一爬起身,门外守卫就推开门。 “陛下。” “……”尼布都还发不出声音,但最后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让他退下。 一般如果做了梦,绝对表示国内有异样,而尼布通常也会招来宫里法师或是术士解梦,只要记得梦的内容或是请得起术士,每个人都会这么做。但尼布坐在床边好一阵,叫人送来水喝下,等到稍稍清醒了他还是没动。 ——他记得以前似乎有做过这个梦,也或者是梦里有什么东西让他觉得有点熟悉,但不管如何,他却一点也不想开口告诉别人这梦境内容,而且这梦境既奇异又古怪,他一仔细回想那股压迫就袭上…… 尼布依稀记得他少年时期也会做恶梦,而且有一段时间还曾经让他无法安睡,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忘了那些事,他记忆中除了少年时代那段时间,自己几乎不做梦,而现在那真实得可怕的梦境让他措手不及。 尼布起身后叫人拿水来梳洗,阳台外才刚透着一点凌晨光线,但他已经睡意全消。 ========== 犹大男孩伯提沙被叫到国王寝宫时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不过跟着内侍穿过后宫厅廊,走过好几个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走道,到达一座灰白色大殿时已经是晚上了,走廊上都点起火把,伯提沙没机会仔细看这大殿的外观,可是所有走浪都有灯火,喷泉旁也是,让那座建筑显得特别耀眼。 “……” 伯提沙呆站了一下,好一会儿在内侍催促下跟了上,他身上被换上比平时还要更繁复的长披,从左肩绕过肩膀收在肚腹的金色腰带里,这长披用的丝绸他碰都没碰过,他平时只穿自己仅有两件棉质的衣服,其实那不合规定,可是内侍久了也懒得管他,反正可以确定的是国王永远也不会选这个犹太小鬼。 ——结果中午接到要把犹太男孩送到国王寝宫的通知,内侍是有些惊讶,后宫男孩被传进国王寝宫是大事,他们虽然不致于手忙脚乱,但也是赶紧让男孩沐浴梳洗,抹了香膏也涂了让他皮肤更细嫩有光泽的膏油,交代了进寝宫起所有规则,礼仪,才让他被送走。 伯提沙一样还是被换上蓝色的长披,只是这次比起之前的质料更细更软,经过长廊时微风就把他衣服下摆吹得紧贴。 其实伯提沙已经忘了自己当初怎么从后宫房间到了这里,他们绕了又绕,这整座王城大得可怕,就像永远不会到达目的地一样,虽然灯火通明,可是入口站了的士兵一动也不动,连视线也跟雕像一般。 安努跟安努图神的柱子立在一扇大门两侧,那两个巨大顶着石墙的雕像让伯提沙转不开视线,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叫到这里做什么,可是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后宫,那股不安让他胸口发紧,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大门两侧站了守卫,门内侧被人拉了开,那大门又厚又重,但被推开时无声无息,伯提沙一点也不想进去,但那内侍对他使了个眼色,他跟上去前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 那座厅房的另一头有个窄点的门,上面挂了幕帘,那就跟他身上的衣服是同一个颜色,帘子后隐隐透着火光,还有一阵 奇怪的香味。 “陛下,伯提沙到了。” 他听到帘子那一侧有个仆人说道,好一会儿他转过身,内侍一等到他站进那个房间内就转身离开。 伯提沙看到这有着地毯、小池子、躺椅跟软垫的房间,阳台那一侧不知道烧着什么,但是火光一闪一闪。 那跟他在后宫的房间完全不同,虽然更华丽也更大,可是同时也更舒适,只是他怎么样也放松不下来。 软垫上,巴比伦帝王正侧躺着,一只手撑在头上盯着他。 “……” 伯提沙等了一阵,还是只跟他对望,其实他记得内侍教过他所有的礼节,但他就是不知道此刻他该怎么做。 “坐这里。” 最后还是尼布开口,但他一动也没动,伯提沙楞了好久还是只在软垫侧边站着。 “内侍到底教了你什么?” 尼布没笑也没动作。“坐我旁边,站在那里当雕像吗?” 不知道为什么,尼布有一时间察觉那男孩眼神里的倔强,既使他看得出来他的紧张,但他移动之前眼里还是闪过一丝刚毅,直接一脚踏上垫子,走到他前面。 尼布仰头看了那男孩一眼,显然内侍有教过他不能让自己高于尼布,但是伯提沙低头看他的神情显示出他不在乎,尼布一手捉住他脚踝,冷不防把他拉倒在垫上。 4、伯提沙 那男孩身上的饰品撞得叮当响,但他一倒在尼布前面,立刻直起身子,还是那个紧紧瞪着他的神情,就算尼布根本没放开他的脚,他那身衣服紧紧裹着身体,身上散发着茉莉花的香味,但是那眼神果真跟那白豹一样警戒着。 尼布拖着他的脚,让他更靠近自己身边,伯提沙虽然没反抗房,可是那身子紧绷防卫着。 “但以理。” 尼布猛地把他拉近,让他脸对着自己后唤道。 ——果然那名字让男孩停止挣扎,本来压低的蓝色眼睛睁大,这是尼布第一次看到他毫无防备的表情,他惊讶的看着尼布。 尼布知道那是他的犹太名字,“伯提沙”是他进巴比伦后宫之后被赐的。 只是一瞬间,但是他蓝色瞳孔像罩上一层水气,他很快瞥开视线,但是尼布没放开他,直接把他身上的披襟扯了下,那男孩这次死命的抵抗起来。 尼布觉得自己完全不像什么一国之君了,只是狼狈的跟一个小野兽般的少年在缠斗,在他自己的床上,起先他是有那么一丝兴奋的,毕竟他从小跟其他王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喜欢战争游戏,喜欢打猎,可是有那么一时间,他想到伯提沙那时被按在自己那个文弱的弟弟身下时,不但没反抗,而只是咬着自己手臂,那让他一股愤怒升起。 他用力将伯提沙按在垫子上,不等他反应狠狠在他脖子胸口啃咬起来,因为刚刚洗过澡又抹了香膏的关系,他皮肤又滑又嫩还带着香气,但尼布根本无心享受,听到他发出疼痛呻吟的一瞬间又隐忍住,而尼布头一往下,舌头在他乳头上一舔,这男孩猛地一推,手掌使劲将他脸推开。 那并不是多使劲,但足以让尼布脸颊上发痛,同时,他帝国国王的尊严也发烫起来。 “放肆!” 尼布在他脸上挥了一拳,本来半直起身子的伯提沙摔在软垫上几乎翻了半个身,这一次他没再反抗,而是一动也不动。 尼布把他翻过身时发现他双眼半开,几乎半晕了过去,脸颊上还看不出伤得多重,但他嘴角流出血来,然而他眼珠一动对上他之后又是乱踢乱推了起来。 尼布几乎就想再给他一拳,既使刚刚有一瞬间察觉自己下手太重,但听到那男孩低吼出声。 “你杀了我……”他推着尼布,又被打了一巴掌后怒吼起来。“杀了我!你把我杀了!” “对,我正要这么做!” 尼布吼得比他更大声,自从少年时期,他很久没这么做了。他扭着伯提沙的手,不管他痛喊出声,把他翻过身,只要他一反抗他就狠狠再补上一拳。 尼布喘得厉害,但是还是凑在他耳边低吼。“现在就弄死你!把你操到死为止!” 他声音传到走廊上几乎响着回音,伯提沙背着他,双腿被分开,这一次尼布不管自己硬不硬得起来,就是抓着自己分身塞进他双腿间。 “……!” 伯提沙后穴紧得尼布几乎无法动弹,但他硬是前后抽插,等着自己分身因为他后穴的包覆收缩而发硬胀大。 “犹大杂种……!” 尼布吼着边用力的挺进,几乎以为自己会听到伯提沙的哀号,但他没有,他一低头才发现他正咬着自己手,不让呻吟泄出。 ——事实上那让尼布刚刚被刺激的征服欲一时间得到满足,他记得他弟弟这么做的时候,伯提沙也是这样。 “呃!”尼布更加重下半身抽插的力道,而且故意加快速度,既使他自己还没有要发泄出来的感觉。 “呜……” 一瞬间,伯提沙的一丝哽咽不但没让尼布慢下,反而让他半失去理智,可以感觉到抽送的家伙胀大而且一触即发,既使他没有发出第二声,但尼布从后面掐住他喉咙,直到那男孩嘴放开自己的手,因为呼吸困难而扭动,间接的,那后穴因为痛苦收缩,逼得尼布猛力顶了好几下,他自己分身都发痛,但是发泄出来的一瞬间,他的确感到痛快。 既使发泄完后他仍然故意又抽送了好几十下,这才放开伯提沙的脖子,那男孩激烈的干咳,身子本来一软,但尼布猛地抽出自己分身时,他身子又一紧。 “呼……啊呼……” 室内只剩下两个激烈的喘息跟干咳,尼布发泄了,他记不起来上一次这样使劲用自己体力是何时,但这次他的确征服了这男孩,既使只有一瞬间,但是那梗住的哭声让他感到诡异的满足。 伯提沙倒在垫子上,他腰带还没解开,可是身上批巾被拉扯的松开,有一处还破了,垫子上他刚刚脸被压着的地方还有血迹,而他双腿间也是。——尼布全身汗流浃背,正要起身时看了他表情一眼。 如果不要看还好。他以为自己可以看到这男孩哭泣或是被掏空,或是受伤的表情,但他虽然嘴角流着血,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但是瞪着他的双眼竟然还是一样,眼皮半闭但恶狠狠,而且毫不服输。 “……” 事实上他眼里的光芒让尼布惊讶,他刚刚的快感几乎消失殆尽,只剩下腹部那阵虚脱可以证明他的确发泄在他身子里。 尼布当下什么也没说,只叫外面派个人进来,把这男孩送回后宫,伯提沙虽然硬是要站起身,但最后还是一个仆人把他抱了起来,并没有多费劲——本来就是略显瘦弱的少年,但尼布没再看他一眼,门关上后他视线从垫子上血迹移开。 他暗自发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他跟这犹大男孩的战争才刚开始。 5、伯提沙 那之后尼布几乎每晚让内侍把伯提沙从后宫带来他寝宫,显然他们都以为那男孩现在得宠了,虽然第一次离开时满身是伤,但是隔天伯提沙站在他房里时,内侍已经帮他在脸上涂了些粉好遮掩伤口,但是脸颊上肿起的地方还是很明显。 然而他还是都会被打扮的一次比一次更美,但是尼布根本不在意那些,他眼里只看到这男孩那个倔强的眼神。 尼布天天要他侍寝,更正确来说他只是上过几次,等到他自己精力用尽,就叫人把他带走。自从那次之后尼布不再打他,事实上伯提沙也没再反抗,尼布一开始以为他是屈服了,但发现这男孩用另一种方式在反抗——他一句话都不说,一声都不吭,就算他再用力的在他体内抽插,他也只会把痛苦送进咬着的手里。 几天后的宴会,尼布照样把他叫来服侍,而稍晚哈特坎跟那男孩在水池边说话时似乎吓了一跳。 “……” 尼布从自己座位越过自己拿着的酒杯杯缘,看到哈特坎抬起伯提沙下巴,发现他脸上的伤之后楞了好一阵。 虽然离得远而听不到声音,但尼布看得出来哈特坎着急而愤怒的问着,但伯提沙只盯着地板看,尼布这才发现他拿着小酒瓮的手臂上都是齿印,那是他每晚被尼布侵犯时自己忍着咬出来的。 他盯着他手不动,好一会儿才发现那男孩看向他。——虽然削瘦的脸上神色之差,但是那双眼还是跟每一晚一样,直直瞪着他,直到尼布身旁大臣唤他,他才转开视线。 尼布几乎咬着牙,手紧按着酒杯,而接下来的晚上,他用更粗暴的方式对待伯提沙,按住他喉咙在他几乎快昏过去时才放开,他让他转过身子对着自己,按住他的手在垫子上让他不再能咬着,当他咬着下唇忍耐时,尼布会掰开他的嘴,最后,不知道到过了多少晚,伯提沙嘴里泄出低低的哭声,他才感到满意,既使每次完事后那男孩还是一样的神情瞪着他。 到最后似乎连内侍都感到有点不对劲,既使他们什么也没说,还是照样把男孩带来,但尼布可以察觉他们交换的视线里带着不安,因为这男孩不只更削瘦,脸上苍白得可怕。 尼布在等着他自己求饶。 6、伯提沙 有关那次庆典的行刺,守卫调查了好几天,最后只表示刺客男孩应该是犹大国遗孤——尼布想也知道他们下这结论的原因,那个刺客男孩长得高鼻子,黑发黑眼睛,是挺像犹大国的人,但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没调查到。反而是宫廷守备被重新整顿了一下,不论进出王城或是王宫的大门,都加配了验查身分的守卫。 犹大国…… 这倒是勾起尼布几年前攻陷耶路撒冷的记忆,那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战役,犹大国王约亚金自动跟他臣服,而他跟军队到犹大时,所做的就是接收那座城,现在想想,那个男孩伯提沙应该就是当时被一起带回来的。 虽说是他领军,但是关于夺下耶路撒冷之后的那些事情,都是由他将领们处理,而他也没空去管那些。 “攻下耶路撒冷之后的事项念给我听听。”尼布叫来书记官,让他找出当时的纪录。 将敌城人民分类并送到王城或卖掉、拆毁王宫、处刑王族,这些没什么不同,但当尼布听到神殿的部份,那吸引他的注意。 “神殿的话就是拆毁了,祭司们处刑——” “全部吗?”尼布问道,他知道犹大祭司的工作只能传给某个特定的支派。 “除了卖给以实玛利人的五名,送到后宫的一名,其他十名祭司都处死了,还包括没担任祭司的利未支派男丁两百五十名。” 书记回道,那让尼布沉默了一阵。 也就是说伯提沙的家人全被杀了。尼布一时间突然明白过来,他第一次见到伯提沙时,他那个充满恨意的眼神从哪来了。 而现在他眼里的憎恨跟倔强越来越深,则是他每晚的粗暴跟污辱造成。 “其他支派的话——” “好了,不用了。”尼布打断书记,突然一点也不想听下去。 而他本来下午还要到悬园去看监工过程,那座花园的根基已经完工好一阵,现在正在上底座跟基石。——尼布已经不打算去看什么悬园,他从自己寝宫走出来时,正对着一楼正好是后花园。 他想也不想就走了进去,越过一大片水池,走了好一阵才到小树林,而另一侧就是放一些需要特别照顾的植物的园区,还有鸟禽。 ——那座关着白豹的笼子还是在那里,他远远就可以看到那白色生物躺着,一动也不动,尼布几乎以为它死了。 但是他一靠近,那白豹似乎察觉声音而抬起头,它跟尼布对望好一阵,虽说还是漂亮的毛色,但是毫无光泽,身材也瘦了些,但是尼布总觉得上次这豹子眼神锐利多了,现在却有点无所谓四似的看着他。 “……” 尼布问过,顾动物的园丁说那只白豹食欲不太好,水喝得多,但是吃的东西甚至比以前更少。 “换换口味。” 尼布说,但说真的这个专管动物的园丁做这工作已经二十多年了,对动物经验丰富,他说道。 “陛下,每天两餐都给它不一样的东西,不过它大多只喝水,有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那把它移到室内吧。” 尼布当下就叫人这么做,并吩咐要移动或喂他什么都可以,只要尽量让它恢复健康。 ======================= 当天晚上尼布自己去了后宫,内侍似乎早预料到他要伯提沙侍寝,而直接把他带到那男孩房间。 尼布看得出来伯提沙房间跟以往已经不太一样,装饰的漂亮多了,而且也点上好几盏灯火,水池里干干净净还有花朵,室内也弥漫着香甜的薰香味,而他的床铺用的床单也比以往颜色更鲜艳,靠近窗台的地方,甚至吊了个鸟笼,里面是一只金丝雀。 尼布知道这些改变都是因为他这一阵子老是找他的缘故。 然而一进他房内,伯提沙没在床上也没像上次那样在阳台前跪着,尼布一会儿才发现他躺在柔软的躺椅上,不知道他刚刚正在做什么,尼布只看得出来这男孩已经被打扮过,可能是内侍以为尼布又会叫他进宫,所以已经帮他把一切料理好,而这男孩等得累了便睡着。 他头发还用发带整齐束着,可是一小搓头发掉到前额,身上还是漂亮柔软的丝制批巾,跟他眼睛同一个颜色,不用靠近尼布都可以闻到他身上被抹了香膏浓郁的味道。 其实他还真没注意过伯提沙的长相,应该说他没这样仔细的看过。 这少年脖子修长,眉毛又浓又黑可是形状非常好看,因为昏黄的灯光睫毛盖在脸颊上投下阴影,平时尼布除了他那双蓝眼睛之外什么也没注意,可是他眉头跟额型其实带着英气,也许年纪再大点,除了漂亮之外,穿上长袍也会是个俊秀的男孩。 尼布看着他那有点干燥的嘴唇,几乎无法想像他每晚咬着自己手的模样,而他的手——尼布看到他那个搁在躺椅上的修长手指,大拇指跟手背的地方真的都是齿痕。他没察觉到自己皱起眉头,他手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而那痕迹的明显,也显示着尼布有多么粗暴。 他最后一动也没动,一会儿把伯提沙从躺椅上抱了起来,显然这男孩是累坏了,除了发出一丝微弱的呻吟,眼皮都没张开,被尼布放到床上后还把头埋进枕头里。 “……” 那晚尼布没有叫醒伯提沙,如果前几晚也许有可能,可是今晚他看着这男孩毫无防备的睡脸,那股怨气像是突然消失,他最后什么也没做出了他房间。 7、伯提沙 尼布隔了好几天没去后宫,也没再把伯提沙找来自己寝宫,除了新年节之前的准备,他跟自己的将领们开了会,因为等到新年节过后,他们会再出兵迦设。 迦设是位于巴比伦东边的小国,好几年前尼布父亲在世时就曾经出兵这个地方,只是当时国王以每年黄金、丝绸各一万的代价进贡,保住自己的宝座,而最近米达拉王子即位后,开始拒绝纳贡。其实尼布并不甚在意那些黄金丝绸,倒是这次这个小子的行为反而让他们找到藉口出兵,正好把迦设据为己有,尼布清楚他们的兵力,他甚至不需要派战车,只要步兵要应付他们就绰绰有馀,而下一次领兵的会是阿卡德。 ——这名沉默青年显然对于接下这任务没特别反应,除了低头感谢尼布,他没有看到任何接下兵权的将军对于这种事表现得如此平淡过,更何况他还年轻。 “感谢陛下赐予的机会。” 阿卡德应道。 “相信你会有杰出的表现。” 尼布说道,但看着这个完全不形于色的男人,他想到那次的宴会,阿卡德既使失手杀了刺客时,也是这个表情。 而话说回来,那一次的事件到现在侍卫处找不到一点线索,如果当初阿卡德手下留情,或许事情不会僵在那里。 “阿卡德,下周到我寝宫晚餐吧。” 尼布开口时紧盯着他,其实有一半原因只是想知道他的反应,而且对于这个年轻的将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所知不多,其他将领跟着他上沙场,出兵了几年,感情几乎像兄弟,可是这次把兵权交给他,尼布觉得有必要跟他聊聊。 事实上如果可以,尼布会宁愿自己领兵,这比较符合他的个性,回到王都几个月了,除了开头几周享受战场上没有的美食跟宴会,再来他已经感到有点无趣,不论是宴会或是其他政事、悬园的动工他可以处理得好,但是不口否认,那比起领兵是无聊至极。但因为他这次归来这逢王后赛米拉米斯的产期——她之前好几胎都流掉,而观星师告诉尼布,孩子需要他火相星父亲的庇护才能顺利在冬天出生,所以他也只好留下。 ——而尼布提出邀请之后,阿卡德一如以往,甚至毫无惊讶,只点头答谢尼布的好意。 ======================== 一周后的晚宴在尼布寝宫举行,其实除了阿卡德,还有其他几名到时会出战的将军们出席。 因为只是小型的晚宴,除了乐师弹琴之外没有什么表演,但是内侍让几个后宫男孩女孩来倒酒伺候。 尼布没想到伯提沙也被叫来,这一阵子他不是想起这个男孩,只是连着好几天忙着开会跟悬园的工程,他没让人把伯提沙找来,而这次内侍挑的男孩女孩,显然是照着尼布的喜好,之前尼布老是找的萨珊,还有伯提沙——显然这男孩近来得到不错的待遇,因为前一阵子尼布天天找他。 因为不是正式晚宴,所有人坐在大垫子上享用前面摆了一盘盘的食物,尼布跟将领们谈话告了一段落,就让萨珊坐到他旁边。 “好一阵子没看到陛下了。” 萨珊凑到尼布旁边,虽然说着撒娇的话,但尼布看得出来这男孩其实在闹脾气。之前尼布动不动就会去他房间,而现在起码两个月了,他都让伯提沙到自己寝宫。 ——而现在这男孩正站在稍远处,跟其他人不同,尼布早就注意到,每逢这种宴会,伯提沙老是会待在远一点的地方,似乎不太习惯跟人应对,而这一次尼布注意到他虽然还拿着酒瓮,但是靠到阳台边,那里的躺椅上正蜷伏着一只小狮子。——才刚断奶,之前被从米底国送来,因为毛色特别漂亮,被养在寝宫里。 伯提沙在躺椅边坐下,尼布看到他伸手到幼狮耳朵边,搔了几下那只小狮子打个呵欠,伸着爪子跟伯提沙玩了起来。 尼布盯着那男孩侧脸,看到他露出的微笑,一时间楞了一下。 “陛下这阵子好忙啊。”尼布转过头,看到萨珊挑起眉毛说道。 “生气我不陪你?”尼布头故意逗他,萨珊耸耸肩。 “我怎么敢?” 他笑着在萨珊脸颊上亲吻,这男孩虽然不动声色,但是楞了一下,好一会儿什么也没说,但把脸贴在他上臂。 尼布再看向伯提沙时,发现将军阿卡德正站在他身边。 “……?” 阿卡德似乎盯着伯提沙一阵才在他旁边坐下,虽然隔了一小段距离,但是两人交谈了起来,而谈话内容显然是那只小狮子。 尼布不知道阿卡德也会主动跟人说话,平常宴会里这名寡言的青年大多是沉默的坐着,然后能离开时他就会走了,而现在尼布倒是明白,他好像听其他将领说过,阿卡德不喝酒,甚至对女色也没什么兴趣,或许他是特别喜欢男孩。 好一会儿尼布也可以注意到,阿卡德视线投向伯提沙手上——他无数个晚上忍着尼布侵犯所咬出来的手上,咬痕还很明显。 尼布完全猜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阿卡德手也放在幼狮的肚子上,而伯提沙露出的笑容让他感到一阵奇怪的情绪蔓延上来。 后来他没再看伯提沙,而是拿着酒杯走上去跟阿卡德说话,这位将军一看到尼布立刻站起身,而伯提沙显然没料到尼布会走过来,一直等到尼布对他伸出杯子,他才动作僵硬的把自己酒壶里的酒倒进去。 “在看狮子?” “很漂亮的动物。”阿卡德应道,而一旁伯提沙倒完酒后便迳自走开,尼布注意到阿卡德也看了离去的男孩一眼。 当晚伯提沙没再过去跟那只小狮子玩,但尼布发现,不论自己走到哪,伯提沙虽然不看他,但是都会自动离他远远的。 “……” 尼布最后直接走向他,发现伯提沙为了避开他走到另一头的阳台,那里正烧着火盆所以照得整个阳台一明一暗,而且暖得很,他伸手就把伯提沙擒住,一手抓住他手腕,另一手按住他的背,可以感觉到那男孩身子立刻一紧。 “现在又想去哪?” 尼布故意让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好压过自己的不耐。 然而伯提沙根本没有抬头看他,火光在他脸上跳动闪耀,但他表情沉静,几乎是带着一丝冷淡。 “在问你话,”尼布把他按得更紧。“再不开口,我在这里玩你。” “……” 伯提沙这下是抬起头,但是盯着尼布的表情还是平静,只有他那个蓝色双眼闪动着。 “你叫我去哪,我就去哪,不是吗?” 这是尼布第二次听到这男孩开口,除了好几个晚上那个从他嘴里泄出的哭声,这还让他惊讶,虽然带着一点口音,但伯提沙的确会说巴比伦语。可是那个语气还是冷淡,甚至带着一丝讽刺。 有那么一时间,尼布觉得不可思议,不论是这个瘦弱的身体里藏着多么坚韧的性子,还是自己的态度——他大可以让人把伯提沙赶出后宫,或是去找萨珊或是其他妃子男宠,他们根本巴不得尼布的临幸,可是这犹大小子到底能有多倔,那让他感到好奇,同时更可怕的是,他停不下来,伯提沙像是可以触动他心里的什么,也许是他已经遗忘好久的少年般的好胜,或是别的什么,但他的确感到毛躁,而且心底像是绷着似的,轻微刺痛。 尼布按住伯提沙,贴上他嘴唇那一刻舌头狠狠的探进他嘴里,那男孩似乎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楞了好一阵便挣扎起来,显然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亲吻,可是就是反射性的抗拒,但尼布毫不理会,把他身子按在阳台扶手上,听到他腰撞到石柱而发出疼痛的低吟,尼布可以感觉到他身子多么紧绷,然而一扯开他衣服,他反而停止挣扎。 “……” 伯提沙的蓝色眼睛在火光中一动也不动,平板的看着他,他知道尼布又要干什么,以往都是在他寝宫,而这一次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看到那双眼的眼神,尼布硬把他转过身,把他压在扶手上,那火炉的光芒映在他背后的皮肤上显出光泽。 伯提沙最后一动也不动,其实尼布本以为他会继续反抗,可是那个死尸一般毫无动静等着他结束,反而让他一愣,但是已经到这地步,他只能继续动作,把伯提沙的袍子掀起,他手被尼布按在扶手上,因为赤裸全身僵硬,但是连一声也不吭。 那晚尼布在那阳台完事,其实他一点也不觉得满足,尤其看到伯提沙自己把衣服拉上,而他手上——已经满是咬痕的手又多了新的痕迹,他什么也没说,看着那男孩出了阳台。 8、伯提沙 “啊……唔……!” 后宫小厅房的水池边,虽然还是白天,可是阳台的半透明的布帘让室内光线有些朦胧,加上香甜的熏香味道弥漫着,几乎像在午夜。 大垫上三个身影正交叠,尼布腿上的伯提沙痛苦的摇着头,可是身子虚软无力,只能任由尼布塞在他后穴的分身不停上下抽插,而伯提沙正面的萨珊,头正埋在他双腿间,含住他的分身吸吮。 “嗯……” 伯提沙手虚软无力的推着萨珊的头,他后面的尼布低吟声吐在他耳边,这种双重刺激让他几乎不能承受。 已经好一阵子,尼布不再强硬的侵犯伯提沙,相反地,他开始每回找伯提沙时都让其他男孩或女孩一起,大多会是萨珊,因为他对于这件事似乎很熟练,不用尼布说,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而每回伯提沙都会被喂下金甲虫壳或是月神草的药,虚弱无力的根本无法抵抗。 其实尼布感觉得出来,伯提沙对于这种方式,远比尼布强硬的占有他还要更厌恶,那不只是让别人看到也看到自己羞耻的一面,而且吃下药后的伯提沙根本抗拒不了任何刺激,药物让他什么也忍不住,不论是呻吟,或是在别人嘴里发泄出来。 “啊啊……!” 萨珊一个吸吮,让尼布身上的伯提沙腹部一紧,白浊的液体喷洒出来,而他身子的紧缩也间接刺激到包在他体内尼布的分身,尼布被他一紧覆,始料未及的泄了出来。 “嗯!” 尼布没管萨珊怎么继续帮伯提沙,只狠狠的上顶好几下,把欲望吐在少年体内。 “今天挺不错,弄得我很舒服,嗯?” 尼布故意贴在伯提沙耳边低喃,还吐了好几口气,看到本来正失神的男孩紧咬住下唇,羞耻的闭上眼——那是尼布最想看到的,伯提沙除了好强以外的表情,只要在这时候才会出现,而且稍纵即逝。很快他就恢复平时的模样,尼布一放开他就无力的躺到一旁,但就是不看他。 倒是一旁萨珊贴上来,像平时一样挑逗的用舌尖舔舐尼布胸膛。 “陛下最近越来越有『精神』。”萨珊使坏的笑道,惹得尼布把他抱到自己身上躺着,咬了他手臂几口,听到萨珊笑着推他。 尼布手伸到萨珊臀部,故意搓了几下还在他穴口揉了揉,听到萨珊发出难耐的声音,尼布没注意到自己瞄了一旁背着他躺卧的伯提沙一眼,直到萨珊舔了他嘴唇一口,眯起眼似乎在赌气。 “陛下……嗯!”萨珊被尼布手搓揉着,低吟了几声扭动起来。 尼布在他乳头上又舔又咬,让那声音更响亮,但一旁伯提沙的背影一动也不动,倒是萨珊在尼布耳边轻咬,腹部不停摩擦着尼布分身,让他刚发泄完一阵子又是硬了起来。 尼布忍了一阵,等到自己家伙胀得有些发疼,他才起身,搂过一旁伯提沙,要他再坐到自己身上。 “陛下,这样子吗?”萨珊见状抿起嘴,面露不满,尼布几乎以为他是为了争宠才这样闹脾气,但他很快就发现,萨珊别有用意,要不是他已经要这男孩侍寝一两年,还真不会发现他其实是同情伯提沙已经累得无法起身。 这是这一阵子,尼布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反常。他像是着魔一样的索取、折磨伯提沙,简直疯子一样,就连萨珊——这个本来应该只在乎他宠幸的男孩,都要比他理智,至少他看得出来伯提沙已经精疲力竭。 尼布当下什么也没说,他在萨珊唇上一吻便放开他,离开房间前看了软垫上伯提沙的背影一眼。 9、小狮子 尼布甲尼撒。 好几个细碎低沉的声音响在尼布耳边,他本来脖子两侧酸痛的厉害,这下张开眼时更是僵硬。 他想举起手,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把剑,而且那些声音弄得他心烦,从他四面八方而来,似远又似近,但那把剑像是插在他身后某处,他想举起却无法。 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像在呻吟,他无法知道来源何处,眼前所有景物:柱子、神殿的布幔、雕像在他眼前旋转,而那个重复沙哑低沉的声音就在他耳后,但他一点也不想转过去看。但若不看,他无法举起他的剑。 尼布,尼布。 随着耳后那声音,布帘后的几个影子又是靠近,尼布记得这景象,他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前方就是祭坛,那上面早就有乾掉的血迹。 看我。 尼布几乎就要转过头,听着耳后低沉却丝毫不断绝的声音,而且越发激烈,而那把他觉得可以护身的剑被紧紧固定,也是在后方。 ………… 尼布这一次毫无选择,他看到布幕外黑影靠了上来,转头要拔剑的一瞬间,眼前却是一黑。 “陛下?” 一只细瘦手臂搁在他胸膛上,尼布好长一段时间只看到黑暗中发亮的双眼。 “陛下…………” 尼布几乎以为是伯提沙,那让他楞了一阵,但是那个凑近的深褐色瞳孔告诉他,正关心查看他的是萨珊。 “您刚刚睡得很不安稳,所以我才——” 萨珊说道,尼布这才想起,昨晚他跟萨珊还有伯提沙的床事过后,他就直接睡在萨珊房里,他之前偶尔会睡在这里。他朝四周看时,虽然还阴暗着,看床边倒是没有伯提沙的身影。 “晚上了?”萨珊帮尼布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时,他问道。“这么暗却不点个灯。” 萨珊立刻唤了内侍来点灯,他脸上迟疑并不明显,因为依照以往,尼布讨厌睡着时有光线,所以才会只点了一小盏灯在房外。 “陛下喝点水?”萨珊拿了杯冰凉的水凑到尼布嘴边,但尼布没喝。 “伯提沙人在哪?” 尼布最后还是问道,他记得他睡前,伯提沙的确还在这床上。 而萨珊放下水杯。“陛下,刚刚内侍把他抱回房,他累坏了,根本站不起来。” 尼布看了萨珊一眼,这男孩似乎无法预测尼布会怎么反应,只好撒娇的贴在他身子上。 “陛下太厉害了,连我都快不行了。” “……” 尼布看了这男孩一眼,刚刚梦里那股压迫感还在,这不是他第一次梦到这个梦,可是这一次似乎有点不同,他知道应该去找术士解梦,但是真要他说,他也无法好好描述那梦的内容。 “陛下,您还好吗?” 似乎可以察觉尼布的异样,因为往常喜欢人撒娇的尼布这种情况下一定会回应他,但这时却一个字也不说。 “……没事。” 尼布说着站起身走出萨珊的房间,然而他哪都不想去,本来要直接回自己寝宫,但在内侍拿着火把引导下,他经过伯提沙房间时还是停了下来。 果然伯提沙房间靠外的门上只点了一小盏灯,尼布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其实他是想起昨夜伯提沙躺在床边疲惫软倒的身影,他原本想进去但还是停了下来。 “……” 让尼布停下脚步的还是伯提沙的眼神,每回他叫人喂伯提沙春药时,他虽然也会短暂的陷入疯狂,但完事后一眼都不会看尼布。 ——他最后转身离开,回到自己寝宫房间。那一夜尼布毫无睡意,直到天亮都醒着。 那之后尼布传了阿卡德来一趟,本来这一次往底底斯的兵权要交给阿卡德,可是他最后决定这次还是要自己领兵。 ——这个突来的决定也让阿卡德楞了一下,往常尼布一旦下决策,从不会反悔或是更改,而他决定也通常果断而明智,前几次他已经领兵,这次把兵权交给将军们不只是表达信任,也是让他们立功晋升的机会。 其实尼布是该留下,但是这一阵子待在王都的日子太安逸,他认为自己反常就是因为除了悬园工程,几乎没有要他费心的是政事或战事,而他觉得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就算王后生产日时他会不在,但他需要有事情做,而这一阵子唯一能让他转移注意力的就是这场战争。 “……是。” 阿卡德什么也没说,但是尼布看得很清楚,这一次阿卡德虽然低着头,但是眼里闪过一丝硬压下的光芒,那让他无法无视。 ——这不是尼布第一次回想起那次在庆典的暗杀,但没记错的话,到现在侍卫处找不到任何线索,而阿卡德在那一次因为即时阻止了刺客而受尼布奖赏,但是到现在,尼布对于阿卡德那时近乎残忍而毫无犹豫的击杀那男孩还是感到一丝不对劲。 那时邀请阿卡德跟其他将军的酒会上,他第一次看到他跟人主动攀谈,那对象竟然是伯提沙,连尼布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只是他当下解释成阿卡德原来是喜欢男孩。但是他记得,当初他自己无视侍卫处的判断,那时的刺客男孩跟伯提沙一样,也是犹大人,他当时只以为是他们找不到线索而搪塞,但现在想起来,那个关连让尼布感到诡异。 既使尼布心胸再宽大,这种巧合他是不会无视的,更何况阿卡德从来就跟其他将军们没什么交情,尼布记得过去不只有一次,他几个亲信跟他提过阿卡德,在他要当上将军的时候,说这人不值得信任,那时尼布不以为意。 “传侍卫长来。” 阿卡德走后,尼布对门口守卫说道。 其实他并不想这么做,一直以来,尼布都对他将军们给予最深的信赖,而他们也的确非常爱戴自己的国王,可是阿卡德的态度,还有之前发生的种种让他心里梗着什么,有必要调查清楚。 “你派个人到阿卡德家门几天,记下他那里来往的人。” 侍卫长来后尼布说道,而这名宫廷侍卫长官显然也掩不住惊讶,只是他长久训练出来的不形于色,最后只点点头。他知道尼布的意思,只是国王几乎没叫他这么做过,反而是在先王时代,尼布知道自己父亲不只一次这么做过。 他那个多疑的父亲就是那样,他不只一次在尼布年幼时邀请臣子到寝宫用餐或是宴会,在他不懂事时他以为父亲为人慷慨,但后来才知道,那都是他试探臣子的方法。 他父亲死前那段日子脑子不甚清楚,可是那多疑是到了病态的地步,他甚至都要叫人试毒才愿意用膳,而尼布深深记得,他父亲影那么对过他,用他试探自己部下的方法。 在他十六岁那一年,第一次接了军队攻打边境的库德耳族,他父亲在他战争几乎要打赢时紧急把他传回来,尼布几乎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而当他戎装都还没卸下感到父亲寝宫,那个坐在花园里喂鸟的男人很高兴的抱住他,并赞誉他的忠诚,因为他丢下胜利而回来。 事实是,他父亲只是在测试他。而显然,那不是他父亲第一次这么做,也不是最后一次,而他最后一次这么做时——。 尼布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他只感到复杂,即位后,不,应该是从知道自己会是王位继承人开始,他就发誓绝不会像他父亲那样,而现在,派人监视阿卡德,那肿事以往只有他父亲会那么做。 “……” 尼布看着侍卫长离去,好一阵只盯着没人的门边,但其实他什么也没在看。 10、小狮子 尼布再到后宫时已经是好几周以后。 他不知道伯提沙已经被内侍长换到更大的房间,那在后宫的中心偏东侧,正对着中心的花园,而他房间——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小型宫阙,后面起居室的阳台可以看见底格里斯河的沿岸。 那是后宫男宠最好的一个居所,显然是因为尼布之前天天让伯提沙侍寝的关系,所以这男孩现在已经得到最好的待遇。 尼布让人把自己寝宫那只小狮子抱到伯提沙房间时,那男孩掩不住惊讶,而尼布走进去时,伯提沙正伸手搔着那只幼狮的耳朵。 “……” 伯提沙看到尼布时立刻站起身,刚刚那个有些惊喜的表情倏地消失。 尼布装做不在意的在一旁躺椅上坐下,他现在可以确定,伯提沙非常喜欢那只狮子,而且他应该也喜欢鸟,换了房间后,他之前那只金丝雀还是被带来这里。 伯提沙没看尼布,不过拘谨的站在水池边,那只步伐还不甚稳当的狮子得不到抚摸,最后滚倒在伯提沙脚边。尼布看得出来伯提沙眉宇间的沉郁——在自己一出现就立刻浮现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他似乎以为尼布又是要他陪睡,前一阵子不是要其他人一块玩他,就是要他吃下春药。 尼布最后也没动作,虽说他这次本来就没有想要玩他的打算。 ——两个人最后只盯着那只小狮子,除了它在地上滚动之外,只剩阳台的纱帘被风吹得轻轻飘动,上面的装饰发出清脆的声响。 “要叫什么名字?” 尼布突然开口,那让伯提沙忍不住看向他,但是好一阵他只转开视线,什么也没回答。 “它是你的了,帮它取个名字。” 尼布说,看着伯提沙盯着水池的侧脸。他还是被换上跟眼睛同样颜色的蓝色批巾,白色腰带上的深蓝碎石轻轻摆动,那批巾随着风微微飘着,而他被用发带往后束着的头发已经长过肩膀,那颜色又黑又亮,风一吹时发尾也是轻动着。 其实这男孩侧面俊挺,鹰勾鼻不夸张,但是窄脸加上瘦长的侧面也是好看。 尼布本来就不期待伯提沙会表露感激之情,不过他耐着性子等了一阵,发现就如他所预测的一样,他就是不打算开口,而这是尼布第一次觉得对此感到疲惫,之前不管是他的倔强、沉默或是瞪视都更刺激他的好胜心,而现在那只让他失望,既使淡得他几乎没发现。 “哈弗谢。” 就在尼布已经放弃要起身离去时,伯提沙的声音响起,毫无恐惧但那音量几乎像在自言自语,但还是让尼布停了一下。 那是伯提沙第一次不是带着憎恨的语气对他说话,虽然没看他,但那代表什么尼布知道,不管是因为那只动物而感到开心,但至少他说话了。 “你要帮他取个希伯来名字?” 尼布好一阵才逼自己笑道,伯提沙这次没回答。 尼布把小狮子抓了起来,他可以感觉到伯提沙虽然没看他,但是眼角瞄着他的动作——显然是因为担心那只狮子的关系。 “哈弗谢。”尼布无所谓的唤了一声,才把那幼狮放下。 后来尼布没再叫伯提沙到自己寝宫,而是自己每周几次会到这里,事实上他发现底格里斯河的景致从这房间看来不错,而且这里明亮安静,他自己的寝宫再华丽,待久了也是也点无趣,而伯提沙一句话也不说,尼布已经习惯了,每次他出现坐在躺椅上,伯提沙只会站在水池边,或是在阳台边坐着,等到他走了他才会起身。 有一次尼布自己在那床上睡着,因为前一晚跟大臣们开会直到深夜,白天又到悬园看完工的结构,而他在伯提沙房间躺椅上睁开眼时已经是晚上,阳台烧着火盆,室内也点了油灯,而他这才发现伯提沙躺在那张躺椅上。 应该是等尼布醒来离开等累了,所以睡在那里,因为尼布在床上的关系,所以他当然不会上床来。 尼布爬起身看到他抱着那只小狮子,可是因为晚上凉了些,只穿了批巾他还是缩着肩膀,因为冷。 尼布看了伯提沙那张熟睡的脸,这应该是第二次看到,但这次跟那只也睡着的狮子的脸比对起来,他还真没发现自己笑出声。 他把伯提沙连同那只狮子抱了起来,然而一放到床上,尼布也躺下后,那男孩却睁开眼,看到一旁的尼布而想要起身。 “躺着。”尼布出声引起伯提沙跟他对看一眼。 “不躺下别怪我玩你。” 伯提沙看了他一眼,虽然已经很久没出现,但是他那个倔强的眼神还是立刻显现出来。然而尼布这一次根本不想跟他较量——像以往在床上那样,他可以但是他一点也不想,一把抓过伯提沙,把他搂到自己身子前,然后把棉被拉上。他可以感觉到这男孩肩头多么紧绷,既使尼布什么也没做,但是以往的记忆让他僵着身子。 尼布从后面看着他睁大的双眼一眼,故作无所谓的闭上眼睡他的觉,其实他并没有睡着,反倒是伯提沙一动也没动,但其实醒着。 房里只剩灯火火光动着,好长一阵他可以感觉到伯提沙身子逐渐放松,虽然过了好久,可是他往后看到尼布闭着眼,好像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久之后他几乎以为伯提沙已经睡了,但是这男孩缓缓起身,又看了尼布一眼便推开他的手臂,爬起来后尼布微睁开眼,看到他还是自己走到躺椅上躺下。 哈佛谢:希伯来文,犹大王国语言 11、小狮子 悬园根基都立好后,尼布陪了王后到那里一趟,并让人画了每一层花圃的位置,这样她可以自己决定要放什么植物跟花在哪里,还有几种漂亮的动物。 拉米赛米丝似乎对于怎么安排植物栽种的位置兴致勃勃,她从底米嫁来这里三年了,除了这些花草并不是特别喜欢享受的人,而且个性随和,似乎对她来说,有自己家乡的植物种在每天可以看到的花园里,还比什么珠宝首饰更重要。 ——这让尼布想到伯提沙,那小鬼对于自己被放到最好的厅房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反倒是那只小狮子,让他本来沉郁的双眼发出光芒,那蓝色的眼睛充满兴奋,当然不是对着尼布——是对那只小狮子,不过可以看到也算值得了。 “陛下,您觉得呢?” 他们坐在悬园石制的躺椅上,赛米拉米斯本来正看着花圃的位置图,转过头问尼布,显然国王从刚刚到现在都没在听她说话,现在看向她也只笑了笑。 “很好。” “……”赛米拉米斯盯着他一阵,最后在他唇上一吻。“我问您那只白豹子该不该移来这里。” 尼布刚刚的确没在听,最后只耸耸肩。——他已经几晚没法安睡,重复做着那个奇怪的梦,每次醒来他都无法再睡着。 然而王后现在提到白豹子时,其实他第一个想到伯提沙,因为那只豹子跟他太像了,每次提到那豹都想到那男孩,话说回来,如果伯提沙喜欢动物,把那畜生给他他应该会开心。而且光想着那个男孩跟那只豹,都有着蓝色眼睛在那里对望,尼布感到很有趣。 然而,当天下午尼布到后宫伯提沙厅房,把那男孩拉到后面花园,对那里的笼子一指时,却看到伯提沙楞了一下。 那只白豹似乎因为突然被换了位置,所以有些不安的站起身,在那不怎么大的笼子里来回踱步,看到伯提沙跟尼布时停了一下,盯着他们看。 “很美吧。” 尼布看到伯提沙不动声色,一会儿开口道,那男孩一动也没动盯着豹,尼布是的确看到这两双蓝色双眼对视了,就是他当初想看的,可是他还以为伯提沙是因为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动物而惊讶,结果他微微皱起眉头,什么也没说。 再怎么样伯提沙也看得出来尼布是要把这动物送给他,虽然尼布倒是一点也没期待他的感谢,或甚至开口,可是那个难过愤怒的模样超越尼布理解的范围,他甚至来不及生气。 ——到最后尼布一个字也没说,迳自放开这伯提沙肩膀走到一旁躺椅上坐下,彻底对他感到厌恶,但他没掉头离开,甚或是对伯提沙发怒,把他压到床上。——如果这么做自己跟小孩子不就没什么两样? 后来侍者送来餐点,因为国王在这里的关系,他们准备得稍微丰盛,也迟了一些,尼布坐到大垫上,看到因为侍官眼神示意,伯提沙才坐到尼布旁边,然后帮他斟酒。 尼布不动声色的瞄了伯提沙一眼,这小鬼甚至东西也不吃,就只是坐在那里等着他用餐完。 尼布没碰那些鹿肉或是鱼,直接把一块切好的无花果送到伯提沙嘴边,看到他抬起跟白豹一样的蓝色双眼,既使眼神露出不愿意,他还是张开嘴,那一瞬间尼布感到舒服些,而且看到他转开视线却嘴唇微启的模样,一时间很想把他压倒,把那蓝色批巾扯下。 “……” 伯提沙嘴角渗出一丝水果的汁液,他本来要自己用手擦,但是尼布按着他下巴,舌尖舔过他嘴角时他僵硬了一下。 本来尼布不打算再逗他,可是伯提沙看了其他还在旁边服侍的仆人一眼,似乎是不喜欢别人看到,之前好长一阵尼布让萨珊跟他们两个一块玩,伯提沙从没习惯过。 而现在他那个不自在的表情让尼布感到新鲜,因为其他人被他宠幸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顾虑到有旁人而害羞,可是伯提沙那个拘谨的表情让他忍不住托住他头部,那男孩从没遇过尼布这样,傻傻的让他把舌头伸进去,尼布毫不性急的在这少年口中探着,对于亲吻他其实不常做,可是伯提沙那种生疏跟呆滞让他反而认真的吻了起来,感觉到这男孩虽然一动也不动,一会儿还是反抗起来,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尼布几乎没注意到他放开前,伯提沙嘴里泄出轻微的喘息。 “……” 尼布看到他转开视线,原本这种抵抗是足以让他失去耐性,可是尼布想到伯提沙那个不自在的视线是因为旁人才会这样,他什么也没说,叫他再斟酒时把他拉近,并让其他人都退下。 尼布把自己酒杯送到他嘴前,可是伯提沙撇开头。 “喝点。” 他说,心里是希望酒精能让他放松点,其实刚刚的亲吻让他燃起一丝兴奋,已经好一阵子他没要伯提沙侍寝也没找其他人。 “不要。” 他说,但尼布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含了一口酒送到他嘴里,这一次伯提沙舌头动着还是只好吞下,只是他推开尼布时好些都溢了出来,流到他颈子跟锁骨上,那个浅褐的皮肤沾了葡萄酒显得更光泽,尼布把他推倒在垫子上时顺势在他胸口吸吮好几下。 伯提沙一开始顺着他一动也不动,尼布要他侍寝已经无数次,可是一会儿他就开始推着他反抗,尼布这一次没管他愿不愿意,虽然动作称不上粗暴,但还是把他批巾扯了下来。 “……?” 他几乎没察觉自己嘴里一阵又痛又麻,而同时间伯提沙的挣扎剧烈起来,尼布有点不耐而把他按得更紧,但这男孩推着他的手颤抖起来,喉咙发出难过的声音,尼布这才察觉异样。 以往伯提沙就算死咬着自己嘴唇或是手,也绝不会吭一声,而现在那个难耐的声音混着咳嗽,胸口剧烈喘息,手脚也颤抖起来,让尼布禁不住从他胸口抬起头。 伯提沙眉头紧皱着,可是那个蓝色大眼睛眼掩不住害怕与慌张。 “怎么了?” 尼布一问的同时就停下,因为他自己嘴里的麻也越来越剧烈,让他嘴里几乎像烧起来一样。 伯提沙咳出的唾液里混着血,同一时间尼布朝外头大吼,把他抱了起来。 “叫医生!” 他回音响在厅房跟走廊,一名侍官冲了进来立刻被尼布吼了出去。 “立刻叫医生,酒里有毒!” 12、小狮子 尼布下垫子时踢倒酒壶,但他根本不想等待,抱着伯提沙直冲后宫入口,好些侍官跟守卫跟了上来,伯提沙在他怀里的身子发颤几乎痉峦,尼布只看了他一眼,走廊火炬光不停划过他脸上,虽然看不清楚,可是那男孩紧抓住他的衣襟,那让他忍不住咬起牙根。 尼布直接把男孩送到大厅,医生到时伯提沙已经晕了过去。 “陛下,恐怕得让他醒来——” 那御医拿出药草瓶子时说道,似乎正要拍打伯提沙,但尼布一把抓起旁边一壶水泼到伯提沙脸上,他们在战场上就是这样对晕过去的俘虏。 水溅湿伯提沙周围的垫子,他猛咳好几声,尼布支起他的头。 “张嘴。” 医生在那男孩又一次失去意识前猛灌了他好些药水,伯提沙被边灌边咳,吐出的液体都沾湿尼布的衣服,但他硬压着那男孩。 “陛下,毒酒喝下去多久了?” 医生探着伯提沙的脸色边问道。 “只一会儿。” 尼布说,但视线没移开,他看到伯提沙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微微发颤,脸色发着白,那个蓝色双眼无助的看着前方,可是逐渐无神起来。 医生拍了拍伯提沙脸颊。“陛下,得让他保持清醒,这孩子叫——” “伯提沙。”尼布也俯下身子,但一接触到他那失神无力的瞳孔又犹豫一下。 “叫他但以理。” 医生很快看了尼布一眼,但转向伯提沙。“但以理,你得保持清醒,这样才能把毒吐出来。” 毒酒。 尼布心里闪过这个词,就是刚刚伯提沙帮他斟的酒,他硬逼那男孩喝下,他自己嘴里含过也还灼烧似的,而伯提沙吞了下,喉咙跟腹部肯定是剧痛。 伯提沙吐了一次之后没昏过去,尼布扶正他的脸,感觉到这双蓝色眼睛哪都没在看,可是无力的转动着。 “怎么样?” 医生正把另一瓶药水拿出。 “陛下,他吐了些毒酒出来,可是一定还有些在身体里。再让他吐一次,接下来就得靠排汗了。” 这不是尼布第一次碰到下毒,在他父亲时代时他弟弟哈特砍也发生过一次,只是那时他才十二岁,除了被带出房间什么也不能做。 医生正要再灌些药水,但伯提沙瞥过头,尼布正要按住他下巴,这男孩发出痛苦的呻吟,本来端正的眉头扭曲起来,尼布完全可以想像那有多痛,平时要他开口都够难了,现在扭曲着身子扯着尼布衣服的伯提沙几乎像另一个人。 “再喝点。” 尼布对他说道,但这男孩不住的摇头,拳头扯着尼布衣服但却一边推开他,既使他跟医生强灌伯提沙也吞不下,药水全都从他嘴角流出。 “呜啊……” 伯提沙扭着身子,那种呻吟尼布从未听过,而要不是尼布抓着他,他应该早滚下大垫。 “迟了些。”医生说,叫一旁的学徒拿来几条毯子,把伯提沙从头到脚包起来,虽然是个纤瘦的少年,可是挣扎着时也费了他们一股劲。 “让他尽量出汗,然后喝水。”医生对几个仆役吩咐,而尼布问道。 “还能做些什么?” “很抱歉,陛下,不过这是所有我们可以做的。”医生本来要叫人拿绳子把毛毯绑起,但伯提沙本来挣扎着,脚一被绑住立刻低吼起来,尼布对他们举起一只手,要他们停下。 “送到我寝室。”尼布又看了伯提沙一眼说道。“我们顾着他,但别绑。” 伯提沙被放到尼布厅房时,包着他的毛毯都被他汗水沾湿,尼布直接紧搂着他,不容他反抗踢开毛毯,他们甚至放了一盆炉火到他旁边,而这男孩不仅呻吟着,尼布费了一股劲才制住他,连他自己都汗流浃背。 “呜嗯!” 伯提沙激烈的直起身子,指甲刮过尼布胸口,那个叫声都传到厅房外。尼布本来要医生给伯提沙什么好睡的,但他说这男孩暂时不能睡,昏过去时也必须立刻弄醒,一但毒立刻排出才能确保不会很损害到他健康。 “健康?” “是的,像是失明或是变哑巴,被下毒过后常常发生。” “……”尼布要看了伯提沙一眼,几个仆役劝他先歇息,但他根本不回应。医生待在隔壁房,每过一段时间就来帮伯提沙擦汗喂水,有时还得换毯子。 “啊啊!” 一个仆役刚加过炉火里的碳,伯提沙本来的呻吟又激烈起来,身子僵直的发颤,他胸口急促的呼吸没一刻停下,不停贴着尼布身子。 “啊……!” 尼布本来只低头看他一眼,可是那个蓝色眼睛里的痛苦,在火炉阴影下一闪一闪,让他一时间几乎想帮他把毯子解开,只要那样可以纾解一点疼痛。 “没事的,忍耐一下。”尼布把他按得更紧,低声说道,尽量无视自己怀里扭动的身体。想都知道有多痛,尼布记得自己听哈特坎说过小时候那次被下毒的感觉,他说那像千万只蜜蜂在他胸口还有肚子里钻。 炉火的光芒不停闪动,尼布让仆役又换过一次毯子,伯提沙似乎缓了一阵,可是那低低的呻吟变成可怕急促的呼吸,他吸进去每一口气都像毫无用处,而他也吐不出来似的,尼布几乎就要再叫医生,可是伯提沙棉被里的手好一会儿又抓住他衣服,那让尼布无法动作。 “呜嗯……嗯……啊!” 尼布发现他声音已经夹着哭声,但是被包在棉被里一点也不明显,甚至有些微弱,而他黑色头发汗湿贴在额头上,他忍不住伸手帮伯提沙拨开头发。 他现在可以确定他刚刚好几次喊着意义不明的句子是希伯来语,尼布不懂但听得出来,他一定是喊着“不要”或是“很热”,而现在他这微开的双眼在毛毯里直视着尼布,抽泣声传了出来,尼布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虽然这男孩平时倔强得可以,可是现在渗着泪水的双眼让他心里像被什么重压住一样。 尼布几乎没发现自己嘴唇贴在伯提沙毛毯下露出的额头上,把他搂得更紧拍着他的背。 “但以理,一会儿就好了。” 他出声的同时意识到自己叫了他的犹大名字,可是这一次他不在乎。 13、小狮子 “犹大人?” 寝宫的小厅里,尼布不动声色,他一只手撑在下巴靠在扶手,头发一如往常用发带往后束,但前面侍卫长也可以很明显感觉到尼布神色里的阴沉,事实上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但刚刚他们正提到这一次下毒的人。 “陛下,就如我刚刚所说,这一次毒杀应该是犹大人所为,正如上次在庆典时的行刺——” “这一次是犹大人的根据?” 尼布的问题让侍卫长无法回话,因为他刚刚早就说过了。 “陛下,我已经调查过,储酒房跟后宫侍官都没有问题,那么唯一有下毒的机会会是在后宫厅房里,如果陛下准许我调查,那么这些就可以被厘清,犹大男孩是清白的——” “哈谢。” 尼布露出笑容,侍卫长差点以为他终于懂了自己的论调,但是他同时也看得出来,国王那个浓眉大眼一点也没眯起。“你要进我房间去审问这个犹大男孩,就因为是他倒酒给我?” 会议厅内好一阵寂静,尼布一动也没动,不过这一次侍卫长也看得出来这不真的是个疑问,他低下头。 “不,陛下看怎么样都好,等这男孩康复没什么不妥。” 尼布本来要挥挥手让他退下,但对方似乎还有话要说,而且尼布看他眼神,就是要他允许自己靠近些。侍卫长没踏上台阶,可是稍稍靠近并压低声音。 “陛下,事实上还有一件事。” 尼布看了他一眼,好一阵才想起,之前他曾经要他调查阿卡德宅邸出没的人,只是后来紧接着发生毒杀的事,他也就忘了。 “是有几名不清楚身分的人出没,我正在调查。”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上周。”哈谢说道。“这几个人身分不明,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是将军家的人,出入都从后门,而且每周固定一次。” “固定的?” 尼布忍不住反问,事实上他不太在乎阿卡德的客人,可是如果是一般的访客,没有必要走后门。 “你继续查吧,有新消息立刻来寝宫见我,不用先告知。” “是的。” 侍卫长退下后,尼布本来要离开,事实上他本来该往神殿去,先听祭司长说明这次月初仪式的流程,可是那个会耗上一整天的事他宁愿改成明天。 其实尼布并没有想要立刻回自己房间,可是这几天他处理完正是都是回自己寝宫,而那原因他意图说服自己,他是要尽快看到伯提沙醒来,这样才能问清楚那天的意外,不过他自己几乎没意识到,每回他坐在床边看着那张睡脸都会感到不耐,不是因为伯提沙,而是医生说的那些,他说伯提沙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很有可能哑了或是失明。 而尼布到现在都把他留在自己房里,医生、其他侍官要让他移到别的房间,并且会在伯提沙醒来第一时间通知他,但尼布不答应,那原因他没说出口,但是无疑的,让这男孩留在自己房里,不管是医生或是看护伯提沙的人都会知道,要给这男孩最无微不至的照顾。 “陛下。” 尼布回到寝宫房间时,几名帮伯提沙擦汗并换过床铺的仆人刚出来,手上还拿着微湿的丝制被单,因为伯提沙微微发烧着的缘故,他们定时把他的床单换过。 “伯提沙醒了吗?” 尼布问道,一个仆人摇摇头。“但是,陛下,出汗较少了,医生也说烧快退了。” 为了让房里通风,阳台的帘子没拉上而微微飘动,床边还是放了火炉,为了让那男孩持续出汗。 尼布靠近的时候就可以闻到被裹在丝被下的伯提沙虽然已经被擦过汗,还是有一股流汗的味道,只是因为这几天他都被喂一些药草喝,所以棉被跟衣物一点也没有难闻的味道,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而伯提沙那个身子虽然被裹在棉被下,但还是看得出纤瘦的身形,尼布在床上坐下时,忍不住又把他前额汗湿的发稍一拢。 尼布听完侍卫长对这一次对下毒的推测,其实他也清楚的很,他们的推测非常合理,因为唯一能有机会碰到酒水的就是伯提沙,他储酒间那些酒全都密封起来,每次总是要拿到厅房才会拆开,而那时的酒的确是伯提沙斟给他的,只有他有办法碰到酒水,而事实上,尼布也想起那时他要伯提沙喝酒,可是那男孩却不愿意。 “……” 尼布又看了熟睡的伯提沙一眼,不可否认,他的确为了这件事苦恼了好一阵,而他也知道,不只犹大国,亚述、底米、西台,那些从他父亲到他时被灭或是被占领的国家,多的是遗族想暗杀他,更何况伯提沙被他亡国,甚至全族也被杀害,他有的是理由想杀尼布,他不也每次用那个憎恨的眼神看着他,每次在他完事时? 但是,尼布也记得清楚,他自己有多少个晚上跟这男孩睡在一块,要是他想动手,没理由等到现在。 除此之外,他也隐隐感觉得到,伯提沙绝不会是一个暗杀者,尽管他憎恨尼布,而且总是沉默不语,又是个低下的犹大人,但尼布想到他那个清明的蓝色眼睛看到自己抓来的小狮子,怎么露出笑容,就连之前尼布在床上当着他的面抱萨珊、疼爱萨珊,故意把一大堆东西赐给别的男孩,但他很肯定,伯提沙从没有因为这样而改变,要是发生在其他男孩身上,为了争宠而一言不和早是小事,但伯提沙从没这样过,他甚至看过他跟萨珊一块玩着耶布斯方石。 ——床上的伯提沙正发出微弱的呻吟,尼布发现他眼皮正微微动着,好一会儿张开时似乎还看不太清楚眼前的景象。 尼布一动也没动,直等到那蓝色双眼的视线逐渐对到他脸上,但他看得出来伯提沙还是很茫然,甚至好像看不出来他是谁。 “但以理。” 他最后开口唤道,伯提沙双眼微微瞪大,嘴唇动了动却是没发出声音,那让尼布一时间一愣,想到那时医生说,他可能会变哑或是失明。 “你看得到我?” 尼布知道几乎没意识到自己这问题有些愚蠢,因为这男孩已经盯着他看了,他本以为伯提沙不会有反应,但他轻轻点了点头。 14、小狮子 “也听得清楚,对吧?”尼布更靠近。“说点话。” “……”伯提沙看了他一眼。 “……水。” ——尼布这一次清楚意识到自己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好像这些天来的紧绷终于解除似的。他拿起一旁水杯并扶起男孩上半身,他虽然虚弱无力,可是喝的水都流下下巴。 伯提沙连喝了两杯水,尼布跟他对上视线的一瞬间.这男孩没什么表情,显然他是累了,但好像终于认出尼布,跟他对望了好一阵。 “吃点东西。”尼布说,伯提沙没回应,但看了他一眼。 “想吃什么?” “……水果。” 他说,也许是因为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但尼布从未听过伯提沙这么快回答他的话.而且那个微弱的声音让他有点心疼。不管侍卫长怎么说,或是那杯毒酒是他给尼布的没错,但是他此刻不想管这些事,只吩咐外头仆人去弄些无花果、葡萄还有冰凉的饮料。 伯提沙似乎打算自己起身吃东西,可是尼布不顾他挣扎,硬是让他靠在自己胸口,他把葡萄拿近男孩嘴边时,他好一阵才张开口让尼布喂他。 “好吃吗?” 尼布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一边拢起伯提沙前额的头发,那里还有点汗湿。 事实上从来没有一个嫔妃或是男宠能让尼布这么做过,就连送来食物的仆人都难掩惊讶,因为伯提沙不只这些天来睡在尼布床上,还让国王亲自喂着水跟食物,就连王后也没发生过这种事。 “吃点无花果。” 尼布说道,而伯提沙张嘴吃了一点时,他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吻——那是再自然不过的动作,虽然尼布自己也不懂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伯提沙前所未有的温顺——既使可能只是因为身体虚弱,但那还是让他感到怜爱。 后来伯提沙又喝了点水并让医生检查完,尼布看得出来他累了,本以为伯提沙会要躺下睡觉,但他好一会儿只微微侧过头看向尼布。 “……” 两人视线对上好一阵都没动,尼布看到他表情没透出任何情绪,但那蓝色双眼透出一丝犹豫,本来刚刚有点乾糙的双唇已经被水份滋润,他看得出来伯提沙要开口,既使他嘴唇紧闭。 “小家伙在那。” 尼布说,下巴朝着房间另一头一指,因为之前他已经叫人把伯提沙的小狮子从后宫抱来,为了让他醒来可以看到。——只是尼布对于自己突然这样转移两人注意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他刚刚的确可以感到伯提沙有些话几乎要说出口。 仆人把小狮子抱到伯提沙腿上,幼狮似乎认得主人的味道,它步伐已经稳当多了,可是一上到伯提沙的腿,又是翻起自己肚子要他抚摸。尼布瞄了自己胸前的伯提沙一眼,果然发现他露出微笑——对着那只狮子。 稍晚时尼布正在自己房间旁的书房,读之前战事的记录,他王弟哈特坎来了一趟。 “好一阵没看到王兄了。” 哈特坎笑道,他跟尼布聊了好一阵,都是有关这次下毒的事,其实尼布不愿意对他提这件事,因为这个天真的弟弟小时候也遇过这种事,而且他天性单纯,他不想吓到他,尼布也早就让侍卫长封锁消息,因为不想惊动整个王宫。 “王兄,那么——” 哈特坎似乎犹豫一阵才开口说道,其实尼布早就发现他视线不时看向寝室房门方向,而他也想起,哈特坎之前特别喜欢伯提沙,而他今天来,想知道伯提沙的状况似乎也是原因之一。 “他好多了。” “王兄,你准许我探望他吗?只是说几句话。” 哈特坎有点艰难的说道,那反而让尼布停了一下,他弟弟一直以来对他直言直语,嘴巴也很甜,可是现在为了想见这男孩,竟支支吾吾了起来,而且尼布知道,当初哈特坎曾跟他要求过把伯提沙赐给他,而最近他自己宠爱这男孩的事显然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哈特坎才会这么犹豫。 尼布硬逼自己露出没什么大不了的笑容,他心里的确也是这么想,当然也是一丝罪恶感使然,他并不想让哈特坎觉得自己小心眼,那时不只不把这男孩给他,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当然,有什么理由不行,快去吧。” 然而哈特坎到了隔壁,尼布虽然继续看着记录,但是那头房里毫无动静,那反而让他竖起耳朵,最后只听到低低的几句说话声就没了。 尼布稍晚才又进去自己房间,哈特坎已经离去,而床上伯提沙正睡着。 尼布本想坐到床边查看他脸色,可是刚刚哈特坎那个犹豫的脸色浮现他脑中。 也许他太的确是太小气了,整个后宫比伯提沙美的男孩也有好几个,而他弟弟偏偏喜欢这男孩,自己却把他留在身边,也难怪哈特坎问他时神色小心翼翼,这种毫无器量的作法让自己也感到不齿。 尼布又看了伯提沙一眼,他那个炉火旁宁静的睡脸上阴影正闪动,扶在脸边的手上,那些他之前自己咬出来的疤痕已经淡了许多,可是这样昏暗灯光下尼布还是看得到。 “……” 那一夜尼布没在自己房间过夜而是离开,把伯提沙留在那里,走前他只又看了他那个被下的身影一眼。 15、新年节 接着几天尼布只能处理悬园的工程,因为根基已经立好,现在必须上外石,厚厚的一层淡土黄色沥青一涂了上,本来灰白的好几层石柱跟顶棚似乎有了花园的样子。 其实尼布对这工程并不感兴趣,他对高塔或是城墙这些有实质用处的建筑还算兴趣浓厚,花园在他看来用处不大,不过现在悬园架构都已经出来,只差上颜料还有平台上的花圃、鸟园地基或是水道,尼布这才第一次好好欣赏这个半完成的数层平台花园。 当初是为了王后赛米拉米斯而建的,只是因为他在外面征战而延后,那是王后故乡底米典型花园的样子,不过设计师特别把动物跟鸟园、水池跟小河流围绕着充满枝叶花草的花园中心。叫做“悬园”,就是因为这样好几层称在大柱子上的平台,因为种满花草还有水道,会像浮在半空中的花园一样。 尼布监督完当周工程,将军阿卡德正给他送了几个有关整顿战车队的消息来。 “幸好陛下当时没有喝下毒酒。” 阿卡德平时沉默寡言,主动提起这件事并问起尼布的平安,因为这件事其实被尼布压下来,他只是疑惑这名将军怎么知道。 “当时帮我斟酒的犹大男孩喝下了。” 尼布盯着阿卡德的视线没移开,他想起侍卫长当时的报告,阿卡德家中不明人士的出入。 “奇怪的是,那酒从储酒房送出到男孩手上才拆封,完全想不到毒是怎么下的。” 尼布知道不管是后宫或是自己寝宫,是因为伯提沙受他宠爱的缘故,没人敢提那男孩可能就是下毒者,但他现在提起,只是为了试探阿卡德的反应,他几乎就以为对方也会这么说,但阿卡德抬起头看着尼布。 “那犹大男孩安好吗?” ——尼布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看得出来,阿卡德毫无犹豫就这么问,甚至比他平时开口的速度快,既使他脸上还是一贯沉着的神色。 “还没醒来过。”尼布说道,眼光没移开。“所以也无法审问他。” “……” 这一次他可以明显感觉到阿卡德有一时间开口,但什么也没说。尼布几乎忘了,那时他宴请将领的宴会里,这个平时再美艳的奴隶靠上去他都不动声色的青年,会主动跟伯提沙攀谈,当时就已经让他感到稀奇。 阿卡德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退下。 当晚尼布回了自己寝室一趟,其实他已经好几天没回这里,而都是去其他地方过夜,不是后宫,而是其他厅房,为什么会这样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专心在悬园工程,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在他房里那男孩。 不过今晚他一回去,就发现本来应该在他房里躺着的伯提沙不见了,尼布之前就跟仆人守卫交代过,除非等到医生交代他可以下床,否则不能把他送回后宫。 “……?” 尼布走出房门,这才发现一旁他自己放地图与资料的厅房里有油灯光芒亮着。 他早进去的同时,桌子后的伯提沙似乎正把一卷布纸放回他的资料柜里。 尼布站在原地,看到微暗灯光下,伯提沙身上还披着短刺绣的袍子,他黑色中长的头发绑成马尾,靠着柜子什么也没说,但蓝色双眼里闪着不安的光芒,灯光在他修长的脸上投下阴影。 “……!” 尼布朝他快步走过去时,伯提沙几乎侧过身,因为尼布靠上来几乎把他压在柜子上。尼布看到他一时间闭起眼而停了一下。 这男孩似乎以为自己会被打,尼布一时间感到不可思议,可是他那个好像已经经历过太多次的动作提醒了他,之前在床上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除了强硬的插入伯提沙体内,还打过他好几次,而伯提沙那个侧头闭着的双眼让他心里像有什么一刺,尤其看到他身子勇敢得一点也没缩起来,但那瘦弱的肩膀却紧绷着。 ——尼布最后只越过他肩膀,把刚刚伯提沙塞回柜子里的那卷布拿出来。 “……” 那已经旧得有点变色的布纸上画着犹大王国的位置,还有那里一些文字叙述地点,当地支派、物产等等。那是尼布自己私人的资料柜,所以地图或是文献当然没有侧殿的丰富,这布卷尼布甚至自己没有翻过,只是一直放在那里。 而他这也才明白伯提沙看着那个的原因,他刚刚看到伯提沙在偷翻资料而心里一沉,第一个想到侍卫长主张这男孩是下毒者那件事。 可是打开那布卷他才知道,伯提沙看这的原因就跟王后赛米拉米斯想要在悬园种植自己故乡底米国植物的原因一样,因为思乡。 他也不只一次看过萨珊摸着自己国家带来的刺绣批巾,而伯提沙的犹大王国呢?——如果想要,赛米拉米斯也许可以远行回那里探望自己父王母后,可是伯提沙的犹大王国,早就已经被尼布给灭了。 “你能读多少?” 尼布最后只这么问道,看到伯提沙蓝色双眼看了那记着犹大王国地理的布卷一眼。 “……一半。” 他说,声音不大也不小,那不是以往在床上隐忍的呻吟声,或是中毒时痛苦的哀号,声音很沉稳,虽然有一点口音,但他咬字清楚。 尼布知道外国进贡来的嫔妃或男宠会学阿耳卡德语跟基本读写,但是他们读写大多没机会用到后来就忘了,他没想到伯提沙读得懂。 尼布把布卷放到桌上,一点也不使劲的扶着伯提沙的肩膀,让他站到自己前面。 “哪里没看懂?” 伯提沙沉默好一阵,他视线毫无飘移,但尼布感觉得到他看了自己一眼,才在几段文字上一指。 “在约旦河西边,曼利的东边,南边是亚述国。”尼布念道。“十四个支派散在以亚甲平原——” “只有十二个。” 伯提沙突然开口,语气毫无反驳,还比较像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尼布一时间看了这男孩一眼,只继续念下去,至少他知道这男孩的确有在顺着他念过的部分。而且,他这才发现自己嘴唇几乎贴在伯提沙耳朵旁,可是他似乎没注意到,也或者,是他不在意,只看着那些文字。 好一阵尼布念完了,两人没动但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室内静得只剩火光微微晃动,尼布鼻息轻轻扫到伯提沙颈边,他还记得发烧时伯提沙这淡褐色的皮肤上满是汗水,现在皮肤乾爽但还是透着均匀光泽。 “……” 尼布正视线正移向他耳旁,伯提沙侧头也看向他,这一次他判断不出来这男孩的表情,但是那双清明的蓝色双眼几乎像晴朗的天空,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内侍总是让他换上同样颜色的蓝色批巾,那跟他瞳孔颜色很搭配。 ——尼布几乎就要低头靠近,看着伯提沙形状好看的嘴唇,但他上一次这么做时是把酒送进他嘴里——也就是这样他才会中毒。但他也依稀记得,他在那次伯提沙嘴里探着时,这男孩似乎没有反抗,也或许是他反抗了,可是后来有一瞬间,他的确感觉到他气息不稳了起来。 伯提沙双眼一眨也没眨,尼布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他没有反抗或是厌恶的意思,可是他自己最后还是抬起头,没再看伯提沙那双蓝色眼睛。 “医生没说你可以下床。” 他最后只这么说,示意伯提沙回他房间床上,并叫了医生替他检查一次。 16、新年节 隔天尼布回到自己房间时,伯提沙正在阳台边,因为不是多凉的夜晚,阳台的火盆并没有升起,而尼布看到微暗中伯提沙本来跪在地上,但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很快爬起身。 其实他一开始还疑惑伯提沙在那里做什么,要不是他之前曾经看过他在之前后宫厅房跪着祈祷,他不会知道,只是后来伯提沙的叛逆反抗更让他震惊,就彻底忘了那件事。 不过尼布也看得出来——他之前几乎没想起这件事,伯提沙还在膜拜的是他们犹太的神,绝对不是巴比伦的神只。 “来这里。” 尼布跟他对望好一阵,其实就跟昨晚一样,尼布看得出来伯提沙眼神不明显的闪烁,只是他嘴唇紧闭,似乎是准备好要受处罚的倔强表情,但尼布偏不想顺他的意,他又说了一次,伯提沙才稍微走近。 尼布把他拉到躺椅上坐着,他可以感觉到伯提沙没有反抗,可是身子一点也没放松。 “你刚刚在求什么?” 尼布问道,其实他尽量让声音平静,可是感觉到怀里的伯提沙没动也没开口,想到他是可能因为不想被他打所以才没挣扎,尼布更是逼自己耐着性子。 “犹大的神有应许你吗?” 伯提沙看了他一眼,这一次他不悦的眼神再明显不过,尼布尽量让自己口气毫无命令,但对一个帝王来说,似乎也是不太可能的事。 “明天我让人带你去马尔都克神殿,你得过哈依神的火。” 尼布说,其实他也大概可以猜到伯提沙的反应,他原本在犹大王国就是祭司,要他舍弃自己信的神当然不是多简单的事。只是,尼布没告诉他的是,刚才光是伯提沙对着自己原本神的祈求被仆人看到传了出去,就足以让他被那些食古不化的老祭司判死刑。 而他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让伯提沙像他们每一个巴比伦人出生时一样,行过神火的礼仪,这样便表示他抛弃自己旧神。 “不。” 伯提沙好一会儿才回道,但是尼布看得出来他本来就压低眉头。 “你不能再那么做。” 尼布也是沉默了一阵才接道,但自己也发现自己竟然在妥协。 他以为自己对伯提沙够宽容了——几乎是史无前例的,以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有什么事他必须反悔,也绝不是对一个后宫的犹大男孩。 “不。” “……” 尼布这下直盯着他看,无意识的咬起牙根,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给他点颜色,就跟之前一样,可是这一次他没立刻动作,也许是因为早就料到,也许是伯提沙的神情,尼布之前没发现,每次这男孩反抗他时,看似倔强的表情里都混着一股孩童般的任性,只是以前他没发现,那次伯提沙因为喝下毒药而发烧痛苦时,那毫无防备哭着在他怀里挣扎的模样才让他看清。 ——尼布举起手的同时,伯提沙闭上眼,但却被对方抬起下巴,还来不及反应尼布就把他按到自己怀里狠狠的吻着,根本是超过吻的程度,伯提沙被他托着仰起头,嘴唇被猛地压紧而痛得发麻,然而尼布那种突来的举动让他措手不及,只楞楞地任由他舌头伸进自己嘴里搅和。 “……” 为什么这么做尼布自己也不知道,可是至少他感觉到伯提沙只是僵着身子,没像以前那样推挡他,那让他继续动作,虽然吻着一个毫无回应的躯体让人兴奋不起来,可是伯提沙紧贴着他的胸口的确有一丝起伏,不论是不是因为口舌被尼布占据而喘不过气,但光是他颈部有一时间放松,就足以让尼布更深入的在他温热的口中探索,直到这男孩喷出的不稳气息逐渐变成一丝鼻音。 “唔……” 尼布这一次可以确定伯提沙不讨厌这样的亲吻,上一次他这么做时他也是一动不动,在他胸口的手本来僵硬着后来只抓在他镶薄金箔衣襟上。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尼布自己也没意识到,可是他吻了又吻,竟也有一丝奇妙的感觉,那跟平常萨珊或是其他人给他的冲动不太一样,虽然下腹一样胀热起来,尤其伯提沙舌头没动,但是吸吐时轻咬到他舌头。 ——尼布硬是逼自己放开那一瞬间,只是为了想看伯提沙的表情。 那男孩瞪大双眼,但那之前蓝色的双眼的确是朦胧的,尼布从没看过他这表情,那比萨珊在床上时还要更具诱惑,虽然只有一下子。 一时间,伯提沙本来微开的双唇闭了起来,因为外头一名仆役正拿着烧着的木头进来要放在阳台火盆里,伯提沙一察觉有人立刻把手从尼布胸口上拿开,既使尼布并没有放开他。 他记得伯提沙上次似乎也是这样,其实其他嫔妃跟男宠一点也不在乎跟尼布在床上时身边有人,但伯提沙这种青涩的反应反而让他感到可爱。 “我不过神火。” 仆人走后室内火盆升起,尼布正要抬起他下巴,伯提沙说道。 “……” 尼布没放开他身子,但他认得这声调,事实上他几乎确定,威胁要把他杀了他也不会答应,这就是伯提沙的个性。 “但你不能拜旧神。”尼布说道,这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妥协,可是怀里的男孩一声也不吭。 “被发现,我也救不了你。”尼布没有在危言耸听,他们最大神殿的大祭司,在有关神谕跟祭祀的活动,有时是有权力可以反对国王的决定。 伯提沙没出声,最后还是没点头或摇头。 “……” 尼布最后只能把他放了开,其实对于这个硬脾气的男孩,他已经用了最大的包容,但他显然连一点感谢也没。——这是尼布第一次发现自己,巴比伦大帝,国土的保卫者,但他连要这手下败将犹大王国的男奴看他一眼也做不到,之前那曾经让他感到有趣,可是现在,尼布除了那已经淡得不行的愤怒,还有一股奇怪的感觉,那让他什么也做不了,眼前的伯提沙给他的,他从没在别人身上感受过,以往他只有为嫔妃男宠的身体感到兴奋,或是腻了失去兴趣,可是伯提沙既没有给他快乐,但真要说,他一点也不想把他交给祭司。 隔天,尼布才让人把伯提沙送回后宫,但是交代医生定时检查他的状况,并且注意他的饮食,然而对于伯提沙执意不改变自己跟犹大神祭祀的习惯,他也想不到别的法子,后宫的侍官们肯定没发现,不然不会任由他继续,可是被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尼布也毫无办法。 17、新年节 接着的好几周王城里已经开始准备新年节,那从前王国时期就是最大的节日,为了庆祝新的一年到来,会有为期十一天的盛大庆典,而尼布身为国王,头几天都要到王都的马尔都克神庙进行仪式,那些连着数天的繁复的净化、献祭仪式程序尼布从小就经历无数次,不过到现在他还是跟历代国王一样记不清,所以总是需要到神庙听祭司解说,到时候也还是需要一位随行的祭司帮忙提醒。 为了新年节,尼布让悬园的进度加快些,这样至少在节日之前能够把平台上的结构石基都排好并固定。 关于那次下毒事件,侍卫长来了好几趟,显然他是开始担心尼布会一怒之下把他换掉,所以来了好几次报告调查进度,他甚至把整个宫廷守备大撤换,也包括后宫跟王室的储酒房,厨房,甚至上菜或上酒之前都会有人试毒。其实尼布并不想惊动他的家人,所以除了他自己的食物跟酒,哈特坎或是他其他弟妹、王后的食物跟饮料则是送达之前就检查过。 而尼布也让人试伯提沙的食物,只是他不要那男孩知道,因为那一次虽然下毒应该是要针对尼布,可是伯提沙的安危一样是顾虑。 而同时,尼布自从那次在自己地图室把布卷念给伯提沙听之后,他几乎没再见到那男孩,不是因为他忙碌,而是伯提沙痊愈而被送回后宫之后,他刻意没到他厅房去,然而原因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有几次他到东侧嫔妃的宫里,都会忍不住看向西侧花园大厅房的位置,但都没看到那男孩的身影。 新年节前的一个月,王都四处已经开始点缀,就连平民的房子也装饰了花,每一户都准备了好几桶底格里斯河河水,位的是新年前一夜的净化传统,他们要用水清洗家中神像,病用这些水烹煮食物,接连新年的第一个月都是这样。 王城里四处都换上紫色的布覆盖,不论是王室的床跟布帘、窗帘或是寝室里的花,都是紫色,因为那是掌管中神的阿舒尔神专属穿戴的颜色。 尼布在新年节前一个月,就必须频繁的前往马尔都克神庙,听大祭司讲解复杂冗长的仪式进行程序,然后安排新年奉献给神殿与大祭司的祭品,那包括黄金、上等熏香、香料、膏油、丝绸跟上千头献祭的牲畜。 尼布到神殿的第一天,大祭司就按照惯例安排了一位祭司跟国王随行,不只在新年节前,或是期间都会陪着他,因为既使回到王宫后,祭司也不需协助尼布一些熟悉一些传统经文,并且提醒他生活起居必须注意的净化事项,这是国王新年节期间的传统,每一位帝王节庆期间都必须如此,同时,尼布的寝室同一条厅廊上,也一直有一间专门保留给新年节监督祭司的房间。 “陛下,这一次新年节期间,由我担任您的辅助祭司。” 神殿外厅里,尼布结束大祭司的仪式演练,跟神殿总管谈着祭祀牛羊的安放处,一名年轻祭司上前来对他欠身。 尼布本来只应了声表示知道,可是那个年轻有些青涩的声音让他多看了对方一眼。 “……?” 尼布盯着那清秀苍白的少年祭司脸一阵,这才想起之前在哪看过他。 一年多前他到推罗征战归来时,正碰上敬诸神的仪式,那时就是这个少年祭司帮他在全身上下抹上羔羊脂油,因为动作生涩,而且那张脸生得可爱,加上尼布当时因为必须净身禁欲,这祭司男孩弄得他有些心痒。 不过因为是神职人员,尼布当然不可能要他侍寝,再怎么样他还是得尊敬神发言人的祭司们。而现在,那个少年白色金边镶紫色流苏裹着身子,淡色头发被祭司高帽包着,只从背后露出,垂过腰部,因为一但进神殿任职,终身都不能修剪头发,所以祭司们总是有一头长发。 他沉静却有点拘谨的视线微微抬起,因为尼布一直没应答他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尼布问道,跟他对上视线一瞬间看出那男孩的紧张。 “马哈依。”他说,又低下头,其实要不是尼布看多后宫男女,他不会发现这男孩努力隐藏闪动的视线,而且那张脸在低下头同时,耳朵微微发红。 尼布故意没再说话,等上好一阵总管跟他谈完话离开,那男孩有些不确定的抬起眼,但没看尼布。 “那么,陛下,我先告退了。”马哈依说着要离开,但尼布叫住他。“是的?” “马哈依,你不是我的辅助祭司吗?” “……是的。”男孩有些不确定的回道,望向尼布对他露出的笑容时,再也掩饰不了不知所措。 “那么我要回宫了,你该跟我一起走。” “……是的,陛下。”马哈依又接触到尼布的视线,国王那个深邃盯着他的瞳孔让他不知道该转开视线还是看他。 尼布让这男孩跟他一块搭轿子,沿路他可以感觉到马哈依紧张的坐直身子,直视着下前方,为了让他放松点,尼布跟他聊了几句,可这男孩除了简洁的回答都害羞的闭着嘴,尼布暗自觉得有趣,他没遇过这样生涩的男孩,后宫大都是像萨珊那样熟练引诱的男宠,而这男孩除了害羞安静之外,尼布看得出来他对于能跟自己共处感到兴奋。 “马哈依,喜欢吃椰枣吗?” 尼布接过轿子旁侍从递上的点心,对方似乎有些惊讶,似乎本来想摇头,可是看到尼布把椰枣送到自己唇边,只能乖巧的张开嘴,看着他柔嫩的嘴里含住自己手上的东西,可是视线却看着别处,尼布更感到一股兴奋油然而生。 18、新年节 “渴了吧。” 尼布接过酒把男孩拉近,却看到他犹豫的眼神,似乎因为不知道怎么拒绝而微侧过头。 他这才想起祭司不能够喝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尼布看到他有些困难的要开口,故意装作不知道似的更把酒杯凑近。 “陛下……” “怎么了,马哈依?”尼布放低声音。“这是很棒的葡萄酒。” “……”马哈依几乎没意识到尼布在自己腰上的手,因为国王凑近的脸端正而俊秀,低声说话时眼睛紧盯着他,那让他无法拒绝。“因为我已经献身给神,所以……” 伯提沙也曾经拒绝过他,可是却是跟这男孩完全不同的方式,尼布忍住想抚摸他的冲动,只抬起男孩的下巴,有那么一瞬间,那个清明的视线让他想起伯提沙,虽然他老是防备的瞪着尼布,甚至没对他笑过,但也曾经是祭司的伯提沙眼里的确有一股脱俗,但是直视他时总像罩着什么一样,那股忧郁尼布几乎没发现,而现在,那跟伯提沙一样清明的瞳孔看着他时是带着崇拜与爱意,那让他觉得一直以来无法从那男孩身上得到的满足,好像获得一丝安慰,既使淡得不行。 马哈依小啜了一口酒而轻咳一声,因为从未喝酒,男孩轻皱起眉头,而且不一会儿白皙的脸上竟透着红晕,视线有些迷蒙的盯着尼布,就跟伯提沙那时被他深吻过一样,那个诱人的神情那次激起他的情欲,可是更多的是惊讶与欣喜。 ——尼布为了逼自己抹掉那男孩的模样,把头凑到玛哈依颈边,那股神坛的熏香味道跟伯提沙老是被抹的香膏完全不同,而这男孩羞涩的一缩,更是让他觉得双腿间饱胀发硬。 “今晚你要帮我好好浏览经文。” 尼布故意贴在他耳边说道,马哈依像是突然醒来似的硬逼自己点点头。“还有水祭时的歌,好吗?” “嗯……”马哈依点点头,他那个红透的耳根可爱极了,尼布几乎就想咬一口,但他总不好在轿子上乱来还吓到这男孩,一会儿便放开他。 马哈依隐忍着什么侧脸再度让尼布想起伯提沙,但他很清楚这男孩会完全不一样,羞涩、驯服,而且敬爱他,在伯提沙身上没有的他都能轻易得到,每想到这一点,尼布都感到一股刺痛般的愉悦。 当晚用过晚餐,尼布进到马哈依在自己寝宫专给祭司的房里,看到他另一个相连小房间祭坛上,有焚烧过的痕迹跟熏香的味道,而那男孩已经在房间桌上准备好要让尼布研读背诵的经文。 “陛下,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先从水祭的坛文开始。” 马哈依只对尼布稍微欠身,眼光很快从他身上移开,看着桌上的布卷,显然他是想到中午在轿子上尼布的挑逗,毕竟还是个孩子,无法像尼布那样面不改色。 “水祭?” 尼布站到他身后,沉着声音问道,因为比刚刚靠近,那男孩楞了一下才点点头。 “因为那是第一天的。” “嗯。”尼布凑得更近。“那么,开始吧。” 其实逗这男孩让他感到兴奋,不只是因为他的羞涩,一想到自己如愿以偿可以玩祭司男孩,那股期待让他呼吸渐深,而且那些神职人员平时轻心高洁,在自己身下会变成什么模样,光想就让他腹部发热。 但他可不想像平时一样扯掉男宠的衣服,难得美味的大餐就摆在眼前,没理由不好好品尝。 “陛下,这是第一天水祭的耶旦艾何莉。”似乎察觉尼布吐在自己耳边的鼻息,马哈依稍微往前避开。“颂赞河神的歌。” “念给我听。”尼布这一次两手搁到桌上,制住男孩那个僵硬的身体。 “我们把祭品献上,敬耶旦神,最丰富灌溉的神只。如处女的脚踝,新生儿的皮肤……” “再来呢?” 似乎因为尼布在他颈边亲吻,马哈依停住有点颤抖的嗓音,那个勉强制住轻颤的身子一紧。 “与地神阿多拉结合,一年之初到一年尾,金箔的手,肚腹与小腿,啊……!” 尼布原以为他会忍住,但自己手偷偷伸进他袍子里时,那男孩还是发出隐忍的呻吟。 “怎么停下了?”尼布故意问道,但手指顺着他外衣领口抚过他胸膛,在那里搓揉几下。 马哈依微微侧头,有些慌张的看了他一眼,那个红透的耳朵逼得尼布在他上面轻咬一口。 “身子,身子交融,从天上到地下……”马哈依几乎闭上眼,被巴比伦帝王挑逗的碰触弄得喘气不止。“田野到山区……” “河流到大海?”尼布低声问道,还在男孩颈子边咬了一口。 “陛下,嗯……!”马哈依身子一扭,因为尼布手指更往下,找到了他胸前微微凸起处,温热的手指在那边搓揉好几下。 “啊,陛下——” “怎么了?马哈依,不继续吗?”尼布舌尖试过男孩的耳朵,这次他两手都探进他祭司袍子内,对着发硬可爱的乳头捏揉。 “啊,不行……经文……”马哈依僵硬的摇头,但是放软的腰身轻触到尼布腹部,让他也难耐起来。“陛下嗯……” “把这节念完,我会好好疼爱你,嗯?”尼布手更是放胆,在男孩乳尖上轻轻抠了一下,听到他低低的惊叫一声,但是硬忍住。 “有东方日头的果子,滋润,滋润神与神的口舌……” 尼布这一次轻轻捏起他的乳头又放开,弄得男孩扭动,难耐的往自己身上靠,纤瘦的身子正发着温热。 “马哈依,你喜欢伺候我吗?”尼布感受到男孩已经动情,把他搂得更紧问道。 19、新年节 “……我常常想这件事……” 原以为他不会开口,但是那个被他爱抚着的身子吐出夹着喘息的声音。“陛下,我……我天天向阿舒尔神求,能担任您的辅助祭司,所以——啊……” “你有求他让我抱你吗?”尼布问道,他自己分身已经发硬顶在男孩身后,他一动就不停被摩擦,弄得他难耐。 “我不敢求这件事……”马哈依摇摇头,因为尼布故意把手往上,这男孩似乎无意间把胸口上顶,让自己乳头摩擦到国王的手。 “那你想过吗?”尼布故意把手移开,不让那如愿以偿。而这男孩这一次发出难耐的低吟,咬着嘴唇一阵才开口。 “每晚……”他低声说,喘息随着尼布手指靠近,越发急促起来。“陛下每晚都到我梦里,想着被陛下这样,好几次……” ——尼布这一次狠狠的搓揉好几下,听到男孩叫出声,乳头在自己手中也上下摩擦,直到他发出有些疼痛却享受的声音,尼布才推开那些经文,让他趴到桌上。 “陛下,我不配当祭司……”马哈依被尼布掀起袍子时,身子几乎在发颤,可是道德感让他忍不住抓住自己袍子,然而尼布抓住他的手,舌头在他耳后轻舔挑逗。 “你是我最棒的小祭司,阿舒尔神的宠儿,我可爱的男孩……”其实一半是尼布为了哄他,但到这地步马哈依说的拒绝反而让两人欲火烧得更猛烈。 “啊……神一定会降罪于我,我竟然这么——” 尼布知道马哈依在他触摸下分身早就扬起,但是他不敢开口也不敢伸手,只能在尼布爱抚下悄悄动着腰身,好让自己摩擦到桌子边,尼布把他稍微往后一拉,让他无法得到抚慰,但继续在他耳边玩弄。 “马哈依,想我时你都做什么?” “……?”马哈依停了一下动作,早就已经透红的耳朵跟脸颊这下更红,他犹豫的摇摇头。“不……” “没有这样做?”尼布在他身分上稍微一套弄,男孩腰部一挺。“不能说谎喔。” “有,有时候……!”男孩头也不敢回,声音低到不行,但是祈求似的往后顶着的臀部弄得尼布更心痒。 “那么,做给我看,这样坦承就不是罪,不是吗?” “陛下,怎么……”马哈依似乎费了一股劲才逼自己摇头,对他来说,这反抗已经是太大胆了。 “我的男孩,做给我看,好吗?”尼布故意在他耳边又吸又舔,好一阵才看到他悄悄把手伸到双腿间,因为袍子已经被撩起到腰部,他自己轻轻套弄的同时,白皙的臀部颤抖的前后扭动,而尼布在他臀部搓揉,让他再也忍不住呻吟。 “啊嗯……陛下,我会被神处罚的嗯……啊!” 尼布原本忍得住,但这男孩虽然说着这些,但娇喘里透着一丝堕落的愉悦,国王本来就已经被他臀部摩擦到的分身一触即发,恨不得直接一股脑塞进他体内。 “陛下……” 尼布一把拉过男孩,让他躺卧在桌子上——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或许就要了这个男孩,但是马哈依柔软的身子大开,但那张红潮的脸孔却带着一丝紧张,清明的瞳孔让尼布一愣。 “……” 这男孩是如此敬爱自己,既使国王有些粗鲁的举止让他害怕,他仍然没有抗拒,但是突然的,那顺从无辜的眼神却让他想到另一个人。 伯提沙从未用这种表情看他,所有尼布脑中的伯提沙,都是充满憎恨的模样看着自己,而察觉到这巨大的不同的同时,马哈依带给他的欲望也倏地消失,因为,既使是祭司,既使一样有这样干净美丽的瞳孔,但他终究不是伯提沙。 “陛下?” 这是尼布第一次感觉到那股空虚却更加剧,内心的干涸像突然打开一个大洞,本来差点就可以被满足的兴奋消失殆尽,而他彷佛像是突然看清自己在干什么——玷污一个神圣的祭司,就只因为无法在伯提沙眼里找到一丝他想看到的,热度。 “……马哈依,你做得很好。” 尼布好不容易出声,因为看到男孩迟疑的神色,在他额角上一亲。 “先回房里睡吧,接下来几天会很累的。” “……嗯。”马哈依楞楞地被尼布扶起身,看着他有些无神的神情而更疑惑。 “陛下……请好好休息。” “好好睡。”尼布抚了抚他的脸颊说,但眼神哪都没在看。 那晚,尼布没待在自己寝宫,也没去后宫,而是彻夜坐在花园的阳台。 虽然夜里并不甚凉,可是整夜下来他身子都有点发冷,但他还是一动也没动,直到天边稍微出现白光才闭上眼。 ****** 伯提沙的厅房内,因为点亮了灯台、阳台跟房内的火盆,室内显得明亮而温暖,水池边放了好些鲜花,因为有接到底格里斯河的浅浅小水道,水池边的莲花开得艳红。 伯提沙光着脚踏入浅浅的水池石阶,那只小狮子似乎为了跟着他也靠近,但是鼻子轻触到水面后停了下来,舔了舔后只待在原地,就算伯提沙鼓励它踏下水,但它还是迟迟不动,惹得伯提沙笑出声。 “怎么这么开心?” 门边布帘传出一个声音让伯提沙停下动作,他看向那里,发现国王的弟弟哈特坎正站在门口,看到他后露出个笑容。 “……殿下。” 伯提沙应道,其实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没想到哈特坎会出现,而他自己正踏在水里,白色袍子尾端都有点被水沾湿,小狮子被他抱在怀里——哈特坎看着他那模样更是忍不住笑意。 其实伯提沙刚刚有一瞬间以为出声的是尼布——虽然他已经一阵子没出现,但会出现在这的十之八九都是尼布,更何况哈特坎声音跟尼布还是有几分相似,只是尼布的声音更低沉。发现是哈特坎后伯提沙其实松了一口气,只是他几乎没发现,在他转头看向门边,发现是哈特坎之前,他还是楞了一下。 “没关系。”哈特坎笑了笑,因为看到伯提沙本来放下狮子要踏出水池,他自己靠了上去,直接穿着皮凉鞋也踏进去,,发出轻轻的水声站在伯提沙身边。“真的蛮舒服的嘛。” “……”伯提沙看着哈特坎鞋子披风都浸在水里,但是看着自己的表情仍然和善的笑着。 “还会不会不舒服?”哈特坎问道,同时低头轻抚伯提沙的脸颊,这男孩似乎正要上床,一头及肩的黑发平时用发带束着已经解下,垂在他肩膀上,白色简便的袍子跟他平时被装饰漂亮的批巾完全不同,更朴素而且多了一分男孩气。 “不会。”伯提沙摇摇头,哈特坎指的是上次被下毒的事。 “我测了星像,你的利欧座星这几天又是到了黄轨道。” “那是什么意思?” “你这十五天会心思不宁,容易生病,”哈特坎说道。“所以……我才来看看你。” “心思不宁?”伯提沙有些好奇的瞪大双眼。“连这都可以知道吗?” 哈特坎笑容这才有点不同,似乎有些不自在。“……为了爱情而心神不宁。” ——伯提沙有一时间没说话,蓝色瞳孔本来跟哈特坎对视,很快看了他放在自己腰上,把他拉近的手一眼。 “你对星星没兴趣吧?每次总是只听我说。”哈特坎露出苦笑,但黑色大眼睛看着伯提沙透出一丝爱意。“我相信,但以理,所以才来找你的。” 伯提沙没回答,而哈特坎转开视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自己腰边袋子拿出什么。一小团毛茸茸的东西在哈特坎手上蠕动着,伯提沙看到的一瞬间瞪大双眼。 “沙番。” 哈特坎笑道,把那小东西放到伯提沙手上。那应该是刚出生的小沙番,灰褐色的身子圆圆胖胖,耳朵短短而且有点缩起来,被放到伯提沙手上时还有点不安的颤抖。 “昨天偷跑进我寝宫花园的,园丁本来要抓去丢掉,但我想你应该没看过。” “……”伯提沙楞楞地看着,一会儿伸出手指轻轻抚摸那毛皮。 “喜欢吗,但以理?”哈特坎稍微低头凑近男孩,声音轻柔的问道。“你可以留着它。” 看得出来伯提沙几乎要露出笑容,但他看了房里一眼,哈特坎抬起他下巴。“怎么了?我记得你最喜欢动物。” “内侍长说,我要把这里变成珍兽园了。” 伯提沙看着小沙番的眼神流露出喜爱,可是表情似乎有些为难,漂亮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伯提沙房里除了有尼布之前给的小狮子,笼子里的鸟侍哈特坎很久以前送他的,还有对面花园里的白豹是之前尼布让人送来的。 “他这么说?太可恶了。”伯提沙本以为哈特坎在开玩笑,但他双眼认真的瞪大。“你当然可以留所有你想留的动物,我叫他过来——” “……不用。” 伯提沙急忙说道,他没想到哈特坎会这样,虽说他每次总是会细心维护伯提沙,之前尼布曾经有一阵子打过伯提沙,在刚开始要他侍寝时,那时哈特坎第一眼看到也着急生气的追问,但后来他自己似乎也想到下手的人是谁。 “但以理,你开心吗?”哈特坎被他制住,好一会儿盯着男孩的脸,抚摸他的脸颊问道。 “……谢谢。” 伯提沙看了哈特坎一眼,又看了手里的沙番说道,但其实哈特坎并不是要他道谢。他盯着伯提沙好一阵,凑近他脸边,这男孩并不是后宫最美的,可是哈特坎喜欢他那股不一样的气质,他一直觉得伯提沙不同于其他男宠,甚至是任何的妃子,那个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有一股脱俗,而且他总是看着远处,不是这宫里或是任何人,而有时候露出的一丝忧郁总是让他着急又着迷。 “如果哥哥能把你——”像是突然要说出口又止住,哈特坎抬起伯提沙的下巴,而他嘴唇正要凑近时,伯提沙身子一紧的撇过头,那让哈特坎停止动作。 “殿下……谢谢你。”伯提沙转开视线说道,哈特坎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放开他。 “我会再来再来看你。” 20、新年节 哈特坎走后,伯提沙看着手中还不安扭动着的小沙番,本来想把它放到躺椅上,但发现上面的小狮子哈弗谢瞪着圆亮的眼睛,似乎兴趣盎然的看着他手上的生物,伯提沙楞了一下,还是只能把它放到自己床上。 他拿了桌子边放的几小碟点心,取了一颗夹着椰粉的杏仁,他把椰粉拍掉,但拿给小沙番时它似乎不觉得是食物,而只是因为被放在床上而不住发抖。 伯提沙把小沙番重新抱在手中,他看了自己住的大厅房一圈,因为从没碰过这种动物,他唯一能想到类似的是鸟,而他觉得小沙番之所以害怕,是跟鸟一样需要有个巢。 “……” 他住的厅堂虽然是后宫最大的,而且除了好几个小房间分别妆点不同颜色,里面有些铺了地毯,或是放伯提沙衣服跟饰品的房间,有些是大软垫或躺椅的小寝室。——为了让尼布可以选择要他侍寝的地方,这里甚至有个外围靠近的小房是简便的膳房,让人方便料理给国王还有他的膳食、点心或饮品。 这样豪华的厅房,伯提沙却是找不到任何可以作为巢材料的东西。 ——他最后头一抬,看到往有小暖泉那个房间的帘幕上,有一处固定布幕跟棍杆的地方用了香柏树细枝磨光滑固定。伯提沙四处看一阵,发现每个入口布幕处的横棍上都有,如果拆几个下来,应该是不会被发现。 伯提沙没犹豫多久就抬了一张放茶水的矮桌,架到布幕旁并踩了上去,因为还有点差距,他垫起脚,扯了好一阵才把一端的木支弄下,但是最后街头处跟布幕杆子相连,他用力拉了好几下,额头都有点出汗还是扯不下。 伯提沙看了下方自己踩着的桌子一眼,确定自己踩稳后才使劲力把那木支扯下,其实伯提沙并不期待立刻可以拉下,可是他用尽力气扯的第三下,却忘了扶住一旁的墙,而且他力道太用力,就算扶着墙也一定不稳。 “……!?” 木支被他拉断,但伯提沙乱抓一通,桌子还是被他踩得一斜,他往后要掉下的一瞬间,呼吸都停了—— 伯提沙几乎没意识到自己有没有叫出声,但是背重重撞在某个东西上之后他还是掉下去。一阵响亮的碰撞声,桌子还有旁边的火灯架都倾倒,他下意识缩起身子,以为自己会痛得要死,但是着地的背却是一点痛觉也没有,而且,他觉得自己压在一个温热的东西上…… “陛下!?” 门口内侍发出惊讶的声音,其实伯提沙跟他一样哑然,他身后尼布坐起身同时手抓住他的肩膀。 伯提沙往后看到垫在他身后的尼布一惊,而尼布发出低吟声直起身子,几个内侍慌张的上前来,要扶起国王。 “没事,看看男孩怎么了。” 尼布挥挥手让他们后退,叫他们把那片混乱整理好。——伯提沙显然一点也没伤着,因为尼布在垫他身后的关系。 “……” 伯提沙还有点惊魂未定,内侍查看他身体之后,他还楞楞地看着尼布,他不知道他何时出现在后面,但刚刚自己将要扯下木支时似乎是有听到脚步声没错,但是后来紧接着跌下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 内侍离开后,伯提沙看着在床上坐下的尼布,好一阵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他已经一个多月没看到他,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这段期间尼布既没出现,也没叫他去寝宫侍寝,反倒是哈特坎乐得开心,一周好几次来这里看伯提沙。 而尼布显然是刚结束什么会议来的,身上还穿着红色绣边的织衫,金镯子跟掌套连在一起,头上还是交着银线的发带。 伯提沙只站在原地,但当他看到小沙番爬到尼布大腿上时,还是忍不住直盯着看。 尼布低头一看,一手抓起小沙番,伯提沙几乎就要出声,但尼布看了他一眼,显然他对于伯提沙每次看到他碰动物的反应有点愠怒,这男孩似乎还以为他会一掌把动物捏死的样子。 “这次取什么名字?” 尼布问道,自顾自拿起一旁一点豆泥放到沙番嘴边,伯提沙看着它吃下时没发出声音,但是蓝色双眼微微瞪大。 “还没取。” 最后他跟尼布又对望一眼说道。 “我取。”尼布说,看了小沙番前瞄了伯提沙一眼。——伯提沙没表示任何意见,而且尼布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出现有些惊讶,绝不是开心,但是不是以前在床上那种憎恨。 “比亚斯。”尼布想了想说,其实他只是随便拿了他底下将军某匹马的名字,而伯提沙似乎什么也没想,最后只点点头。 ——这反应倒是出乎尼布意料,其实就连点头,这种最轻微表示顺服或是同意的动作,他也没见伯提沙做过。 而话说回来,他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这男孩,这才仔细的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伯提沙又更俊秀了,可能因为在成长期的关系,只是一个月就看得出改变,眉毛跟嘴唇形状还是秀气,但是那个高挺却不夸张的鼻子让他添了一分男孩的俊秀,头发似乎刚被修剪过,用发带束着。 没穿男宠那些裸露的衣服,反而朴素的套着浅色罩衫却意外好看,以往尼布总是看那些打扮艳丽的男孩女孩,衣服褪下时会感到兴奋,可是现在盯着伯提沙朴素的装扮,他竟然也感到腹部一紧。 “再拿点椰枣来喂它。” 尼布说,伯提沙看了尼布手上的沙番一眼,取了一小块椰枣,撕得更碎后才靠上去,他本以为尼布会把沙番递给他,但他没有,只继续握着小动物,要伯提沙靠近。 “这下吃了吧。” 尼布说,看到伯提沙蹲在自己跟前,手指上的小椰枣碎片被沙番宝宝吃下,它还意犹未尽的张口,伯提沙喂完后小家伙还偷吃的吸住他手指。这惹得尼布笑出声,但是很快就停下,因为看到那一瞬间他看到伯提沙也露出笑容,虽然只有一下子。 这不是尼布第一次见到,上一次看到是在他寝宫的晚宴,但那时伯提沙是在跟将军阿卡德说话,两个人看着小狮子哈弗谢时露出笑容,那时尼布一股无名火冒上,而现在,他盯着伯提沙那张肤色匀称而且清秀的脸好一阵,试图想回想刚刚那个笑容。 伯提沙正站起身,跟尼布对上视线,他本来要转身,但被尼布拉近。 “你刚刚爬上去做什么?”尼布把伯提沙拉到他双腿间问道。 伯提沙低头看了他一眼,因为尼布坐在床上,他纤细的手臂被他抓着而无法动。 “没有。”男孩视线看向别处应道。 其实尼布一直以为,至少这一个多月的冷落,伯提沙态度会稍微改变,但显然没有,他正眼还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而想到刚刚自己站在门外,听到哈特坎跟伯提沙的所有对话,他可以肯定这男孩就是只对他这样的态度,刚刚他跟自己弟弟说话时,那口气让尼布陌生,虽然看不到神情,但他也可以想像,语气温和而且自然。 只是,让他内心像重压了什么似的,在愤怒之前,那股热度让他裹足不前的,还有哈特坎的态度,那让尼布无法生气。 他弟弟对这男孩百般疼爱体贴,对于伯提沙的喜好,甚至他的反应,哈特坎都清清楚楚。 在他不在这段时间,哈特坎不时来探望这男孩,而更令尼布自己郁闷的臆想——他不在时这两个人快乐得很? “告诉我。” 尼布压低眉头,天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么多疑,没度量而且暴躁的个性,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但他还是即时止住,深吸一口气,平静的问道。 “……” 其实因为尼布极力要克制那股焦躁与暴戾,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柔声的问道,虽然有点沙哑,但让伯提沙一愣的看着他。 室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尼布视线没移开,看到伯提沙蓝色的瞳孔里有什么在转动。 “我想给比亚斯做一个巢。”不知过了多久,第一个开口的竟是伯提沙。 “它看起来很害怕。” 他没看过伯提沙这表情,正确来说是伯提沙从没这样正常的,用着平稳口气,看着尼布说话。而且,他已经用尼布取的名字称呼那只动物,那对尼布无疑是惊喜,虽然伯提沙可能没想那么多。 “巢?” 尼布硬逼自己发出声音,而且语气平静的说。“他们住在洞穴里。” “嗯。”伯提沙似乎本来想说什么,但最后只应道。尼布细看了他表情一会儿,虽然无法确定,但他又补了一句。 “沙番都吃水果,蔬菜,就跟兔子一样。” 这一次他可以确定伯提沙看着他,虽然表情没变,但是双眼压下充满兴趣的光芒,他以前应该没碰过这种动物,但是尼布早该想到,这男孩就喜欢动物,理所当然谈起动物的事会让他产生兴趣。他尽量逼自己再多说些什么。 “平常都住在岩石间,在地上挖洞穴当房子,老鹰一来就躲进洞里。他们跑得很快,有些比马还快。” 最后一句话是尼布编的,只是他没告诉伯提沙,他对沙番的所有知识,是因为他们宫里珍兽园的园丁,常常拿沙番喂里面的肉食动物。 “那要让他住哪里呢?”伯提沙似乎犹豫了一阵还是问道,尼布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 “我等等让人拿养兔子用的穴巢来。” 这一次伯提沙无法掩饰眼里的惊讶,他张开口几次,最后只点点头,尼布把他下巴转向自己时,他脸上的表情他从没看过,事实上那个表情比起他以往的神情可爱极了,有点像被下毒过后发烧的那几晚,但又不太一样,嘴唇微开,视线有些不确定,而且像在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似的。 “我会跟内侍长说,你可以养在绿色那间植物房。” 尼布转开视线,不去看伯提沙直视的双眼,刚刚他听到哈特坎跟伯提沙对话,似乎因为养了太多动物在厅房里,伯提沙被老内侍为难,而这么一来他也省得因为这只沙番惹上麻烦。 21、新年节 隔天尼布就让人把沙番跟鸟移到伯提沙厅房东侧的植物房,那是有小水池、吊床的半室外小花园,石匠跟木匠在植物房右侧围了沙番的一小块区域,并放了穴巢跟一块土壤区,而鸟则换到木匠做的大木架里,那里变成一个大鸟笼,里面放了些枝叶还有小浅盆的水。 伯提沙看到完工的植物房时难掩惊讶,对于这男孩,尼布没指望他道谢或是表示感激,在厅房阳台用完午餐,尼布就打算离去,但本来坐着的伯提沙突然出声。 “陛下。” 伯提沙刚刚都没有动仆人送来的餐点,只是因为内侍要求,他只好坐在旁边陪尼布吃,然后帮他斟酒。但现在突然的开口让尼布一愣,而且那个称呼第一次在伯提沙嘴里出现,虽然声调跟萨珊或是其他男宠比起,平淡得可以而且毫无情趣,但那称呼让尼布惊讶。 尼布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的看着男孩,等他接下去。他这才知道,其实刚刚伯提沙似乎一直想开口,双眼有些不确定的光芒,但还算平稳的看着尼布。 “花园里的那只白豹,它可以换到别的地方吗?” 尼布原以为他要道谢,不管如何,至少他愿意讲话,只是那句话让尼布有点不解。 “他想它去哪?”尼布最后问,他从阳台往下,看了花园里关在笼里那只豹子一眼。 “在笼子里,不能跑也不能跳。”伯提沙说,那个蓝色双眼盯着尼布让他想起那只豹子的眼睛。 “不在笼子里会咬人的。” 尼布很快的思考一阵,他唯一想到的是伯提沙也没见过豹子,不知道它们是凶猛会吃人的。 伯提沙沉默一阵,最后看向花园的位置没开口,尼布并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拒绝,又是开口道。 “换个大点的笼子。”他说,其实他想知道伯提沙想要如何, 跟他蓝色眼睛对视一阵,尼布又补了一句。“绑着,也可以。” 其实那应该会吓坏后宫里的人,可是除此之外尼布想不到别的方法安置那只白豹。对于动物他没任何喜好,不讨厌也不特别喜欢,真要说他比较在乎的是马,因为那跟战争有关,没有一个要上战场的人不在乎。 最后尼布没立刻想出方法,但下午时王后赛米拉米斯来到他寝宫,他突然想起自己妻子对植物、花草特别有兴趣,动物她也喜欢,便提了这件事。 “那只白豹子吗?” 赛米拉米斯眼睛一亮,她身孕已经八个月,大多时间都待在自己寝宫,因为前几胎都流产,星术师告诉尼布这一次最好他能不要离开本国,因为之前几次赛米拉米斯临盆时都正逢尼布在外征战,但这一次,尼布还是决意要出征。原因无他,除了本来要领兵的阿卡得让他不信任,他自己一长时间待在宫中,那无聊的生活让他烦闷,而他推测也那个不时出现,妨碍他睡眠的恶梦,是神在指示他出征。 赛米拉米斯对于白豹的事似乎有想法多了,她甚至直接去了后宫伯提沙的厅房一趟,并让工匠一块去,好指示他们怎么安排那只豹子。尼布本来要王后留寝宫养身子跟肚子里的孩子,但是赛米拉米斯说自己都快闷坏了,至少要离开寝宫走走。 “如果直接绑着,会伤了它脖子的皮毛。”赛米拉米斯对伯提沙说道。“陛下寝宫有个植物房,用木头做成架子,这样植物会攀延上去,那很美的。” “王后陛下指的是用木头架子做笼子吗?” 伯提沙问道。——这一次尼布难掩惊讶,其实他之前也顾虑伯提沙会用对他的态度对赛米拉米斯,但他没有,而更令他吃惊的是,伯提沙的应对非常合宜,那超出他想像之外。 “你是非利士人吗?” 谈完怎么把木笼子美观的建在花园里,赛米拉米斯要伯提沙抬起脸让她好好看看。 “不是的,王后陛下。”伯提沙似乎停了一下,最后这么说道。 “犹大。”赛米拉米斯本来还要问,但尼布说道,他一时间看到伯提沙没动也表情也没变,但那个蓝色瞳孔像是很快压下什么。——他认得这表情,像以前尼布粗暴对他之后的神情。 “原来如此。” 室内好一阵寂静,其实是因为尼布跟伯提沙同时沉默,而赛米拉米斯应道,很快的又看了伯提沙一遍。 “我听说犹大景色很美,山区长满碧绿的草跟蓝齐花。” 其实尼布应该对自己王后够了解,但他本来还担心她会无意间说出自己这个手下败将王国什么嘲笑的话,让伯提沙变回原本那个样子。 “还有很多桃金娘,风月草也很美。”伯提沙说,赛米拉米斯闻言眼睛一亮。 “就算在底米我也没看过你说的这种花草,你一定要好好告诉我它们的模样,伯提沙。” 那天王后跟伯提沙聊到晚上,他们甚至在那厅房里用了晚餐,尼布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能在旁边听着两人谈话,因为仆人提醒王后有身孕,该回宫休息,赛米拉米斯才跟尼布一块离开。 几天后尼布忙完神殿新年祭祀的事,到后宫伯提沙的厅房时,那个在花园的木笼子已经做好,因为倚着花园石墙,所以木笼子只做了三面,笼子间空隙很大,可以清楚看见白豹在里面的身影,因为有花草,而且可以直接晒到阳光的关系,这只雪白豹子感觉自在多了,园丁说白豹前三天不太自在,因为之前习惯被关在窄笼子的关系,但是宽广的活动范围加上阳光普照,那只豹的胃口好多了。 “比亚斯呢?” 在阳台用午膳时,尼布问伯提沙,本来伯提沙正把盘里的羊肉片喂给小狮子哈弗谢。——尼布之前总搞不懂这男孩怎么处在后宫,有充足食物跟点心却是没几把肉,但这几次伯提沙跟他用餐,根本什么都没吃,只是静静坐着等他吃完,或是在内侍眼神提醒下才帮尼布斟酒。 “它吃很多椰枣。”伯提沙说,那只小沙番养在厅房右侧的植物房,而之前尼布告诉伯提沙,这种动物吃蔬菜水果。 “长牙齿之后才给它坚果。”尼布说,其实他先问过管动物的园丁,有关沙番的习性还有饲养方法。 伯提沙看着尼布。“它已经长了。” 尼布原本不想打断跟伯提沙难得的对话,但经他这么一说,他忍不住看向伯提沙的手,要不是他正好放下酒壶,尼布不会注意到他手指上的小小红红的伤口。 “这是什么?”尼布拉过伯提沙的手,看了看那伤口。“沙番咬的?” “……”伯提沙似乎被他举动一吓,蓝色双眼瞪大。“只是喂它时它吃太急——” 尼布看了伯提沙一眼,这一次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因为这男孩对自己伤口的莫不在乎。“傻透了,就知道玩畜生。” 伯提沙本来想抽回自己手,但尼布把它抓更紧,又看了伤口一阵。 “不处理会留下疤痕。” 伯提沙没回答,尼布叫人把医生传来,把伯提沙手指头上被沙番咬的伤口清洁并且包扎。 “这个是怎么了?” 医生包完后看到伯提沙手腕跟手臂上几个疤痕问道,那是之前尼布每一次要伯提沙侍寝时,这男孩隐忍而咬出来的。两人同时沉默,什么也没说,但尼布禁不住也看了他手一眼。 “陛下,我会拿点月桂树皮给他敷上,那对疤痕有些微效果。” 医生走后阳台又是一阵寂静,只剩微风吹过的声音,尼布看了伯提沙一眼,小狮子正在他脚边玩着伯提沙下摆的蓝色丝质批巾。 尼布原本想开口,他倒不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但是伯提沙又是回复以往静静盯着地板等他离开的表情,让他也挤不出一个字,原本应该是进行顺利的对话,就因为那伤口而中断。 “照医生说的,别碰水。” 尼布丢了这句话起身要离开,但是才刚站起,伯提沙却突然出声。 “谢谢,陛下。” 伯提沙说得很快,而且语气简直像是顺带一提,但还是让尼布停下动作。因为已经站起身的关系,尼布看不到伯提沙的表情,他知道伯提沙不是只指伤口的事,那只豹子还有沙番,但是在尼布安排下才有现在的新地方住,而伯提沙显然上次就想说了,只是他的倔脾气让他最后还是沉默。 尼布原本想装做没什么的离去,但是他太想看伯提沙的表情,他已经错过他说这句话的眼神,可是说完之后,他又会是什么模样? ——伯提沙被尼布猛地抬起下巴时,有一瞬间神色的确不太自在,但视线对上他时立刻隐藏起来,蓝色双眼还有点眯起。 尼布有一段时间对他这个倔强的表情厌恶至极,所以才不断要他侍寝,可是现在,这表情还是防备,但不知改变的是伯提沙还是尼布的眼睛,他却觉得他眉头微微压低想藏住不安的模样太可爱。 “……!” 伯提沙被尼布猛地凑上吻住,第一时间他根本忘了要抵抗,尼布控制自己力道,但压住伯提沙后脑,只先在他嘴上吸吮,直到伯提沙嘴唇放松些之后,他才将舌头伸进去。 伯提沙这一次手推着尼布,虽然可以感觉到他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反抗,尼布假装不知道他的抗拒,只稍稍加重舌头的力道,在他齿间轻抚。 他记得前两次伯提沙对于这样亲吻几乎没有抗拒,而这一次他侧头让自己舌头探得更深,手撑在他腰上跟后脑,感觉到这男孩嘴里的湿热,那让尼布自己有点克制不住,但他吻得越激烈,伯提沙鼻间呼出的气息也越紊乱。 “嗯……” 伯提沙因为呼吸不急而发出声音的一瞬间,自己也楞了一下,他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被尼布推倒在躺椅上,而尼布一只手放在他肩上,虽然没有扯,但他手抚摸着的同时把那蓝色丝绸批巾拨到他上臂。——伯提沙本来抵在尼布胸口的手突然放松,尼布本以为他是软化了,但抬起头时发现他表情又是一副死寂,被他按在红色躺椅上的身子还映着阳台外的光,细致的胸口皮肤因为呼吸而一起一伏,但是他那个表情就跟之前每次要被尼布脱下衣服时一样,痛苦而隐忍的看着别处。 伯提沙似乎以为尼布又要他侍寝,刚刚本来因为亲吻而有点柔软的身子又是毫反应,尼布见状反而不再碰他身体,只继续在他唇上亲吻,反覆亲吻他的上下唇,过了很久他再将舌头探入时,是伯提沙自己放松唇齿,这个反应让尼布有些惊讶,既使他一动也不动,但尼布可以感觉到伯提沙温热的嘴里也正在感受他舌头的动作,他张开眼时看到这男孩双眼微睁,但几乎快闭上。 不知过了过多久,但尼布自己也吻得投入,两人身子交叠在躺椅上,呼吸几乎变成同一节奏。 然而尼布正要搂着伯提沙肩膀时,这男孩突然像醒来似的猛力一推,因为措手不及,尼布肩膀被他推开,他自己才张开眼,都还有点茫然,伯提沙大力挣扎好几下,才从尼布身子下起来。 “……” 尼布看着伯提沙动作僵硬的拉上刚刚被弄松的批巾,边走出阳台。他好一会儿才稳下自己呼吸,刚刚那股融合的温度还在,尼布胸口都还发热着,他依稀记得刚刚有几刻,伯提沙嘴里含着他舌头,几乎像在吸吮。 他走出阳台回到厅房,发现伯提沙站在池边背对他,尼布一走进来,他弯下腰拍拍哈弗谢,但没看尼布一眼。 其实这种事从不曾发生在其他男女身上,让尼布感到错愕,那还早在他被冒犯的情绪之前。 尼布几乎就想逼他转过身,但他想起自己这一阵子好不容易让伯提沙愿意说点话,如果现在又用以往那种方式,恐怕这男孩又会回复以前。 他又看了伯提沙一眼,几乎没注意到这男孩背部因为压着呼吸而一点起伏都没有,而且虽然把手放在哈弗谢头上,但是一动也没动。 22、新年节 新年节期间,一连七天尼布都必须到神殿参与祭祀,因为过程繁复,而且太多事情,尼布一连好几天没得到后宫去,他的确有想起伯提沙,可是因为繁忙,他只叫人在新年之前整顿了伯提沙植物房跟后宫花园那只白豹住的大木栏,至于动物的食物,后宫他早就吩咐内侍里的人负责,怎么看至少这男孩是不会因为那几只畜生被内侍官为难。 自从那次在小寄司马哈依的房间睡过他之后,尼布没再碰他,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以往尼布并不是那种非得追求新鲜刺激,每晚换不同妃子男宠侍寝的帝王,如他以往习惯,他一旦睡了谁感到愉快,接下来也不大会换,比起进入不同人的房里,看到对方欣喜却拘谨的服侍,尼布更喜欢萨珊或是其他一两个男孩熟练的床上功夫,而且他们知道尼布喜好与习惯,那才能让他感到放松与尽兴。只是,尼布对于小祭司马哈依那次的记忆,痛苦似乎还大于快感,而他几乎没发现自从伯提沙愿意开口跟他说话之后,他一次都没想到过其他男孩。 到了新年节第七天晚上,神殿一切祭祀都告一段落,不只王宫,整个王城上至国王,下至工 人都不用再遵照祭祀条例宰杀牲畜,而是舀了底格里斯河的河水,在家中生火煮饭,而隔天晚上,王宫跟都城都会有连续三天的庆典。 第一天的庆典依照惯例必须宴请祭司们到王宫,而比起来第二天第三天才能称之为享乐,因为不管王后贵族都必须尽情吃喝,玩乐到天亮。 而特别之处在于爱弩神的习俗,因为每七个新年,第七个新年时神殿必须释放庙妓,那是他们从古王国时期开始的传统,因为除了王室以下的家庭,必须挑选家中孩子一男一女,到神庙当庙妓,而任何到神庙参拜的男人都可以付钱跟这些男女行房,一旦被买过一次的男孩女孩就可以离开神殿,或是选择留下。——如果没被买的男孩女孩,等到第七个新年时还是会被从神殿带到王宫庆典供人玩乐,然后就可以回家。 第二天庆典深夜,宫里宴会正热闹,因为酒已经喝过两轮的关系,整个大厅里不乏躺卧在池边玩闹的男女,因为神殿里的男女庙妓被送上,虽然有人带来几个漂亮的男孩女孩给尼布看,但他倒宁愿喝酒吃他的饭菜,因为前几天连着一周的冗长祭祀,尼布其实有点累了。 “陛下。” 一个年约十八、七岁的男孩被带到尼布身边,他也是这一期还没被释放的庙妓,虽然一样长得漂亮,但是发色较淡,而且眼珠是蓝色的,因为跟伯提沙一样,尼布感到有些稀奇便让他坐到自己旁边。 这男孩还有一丝紧张,但还算从容的对尼布一笑,并且行了个礼。 “脸抬起来我看看。”尼布说道,看到这男孩淡蓝色眼珠向上,其实这些庙妓,不论男女,都被打扮得过分暴露,身上的薄纱丝衣裹着身体,身上也被涂了阿舒尔神的图腾。 “你叫什么?” 其实除了眼珠,那修长的脸孔纤细,脸上带着一丝谨慎与讨好,跟伯提沙截然不同,但尼布还是随口问道。 “艾荷谢利,陛下。” 这男孩很主动的帮尼布斟酒,而且看来虽然有一丝紧张,但还是贴到尼布侧边,尼布盯着他蓝色的眼珠一阵,不远处水池边已经有好几个庙妓跟尼布的几个武将玩乐起来,几杯酒下肚之后跟男孩女孩交缠在一起,几乎已经是交合般的举止, 其实尼布并没打算玩他,好几天仪式下来他更需要的是休息,不过艾荷谢利的蓝色眼珠还是惹得尼布多看了他好几眼,他记得上一次伯提沙那个漂亮的蓝色瞳孔,在自己的深吻过后似乎有点罩着水气,那时尼布舌头在他嘴里探着时,那个温热的口腔内壁惹得他不想移开,因为伯提沙的唇舌无意识的轻轻在吸吮,本来抵在他胸前的手抓在他外袍上,那一次的吻让尼布自己都投入得过分,有好长一段时间忘了周遭一切。 “陛下……” 男孩凑近的一瞬间,尼布望着那跟伯提沙一样颜色的瞳孔,一时间起了一丝温热,不是因为他的挑逗或是美貌,紧紧是因为那个眼睛颜色,但是一吻那个熟练动着回应他的舌头立刻让他明白那是个跟伯提沙截然不同的男孩。 尼布没多久就放开他,虽然另一侧他的一个王弟早就把一个女奴的衣服脱光,两人在池边的软垫上发出急促的的喘息声——但尼布毫无冲动,只是,这男孩舌头在他下巴挑逗时,尼布抬起眼却瞄到软垫下一个穿着蓝色批巾的身影站在内侍身后。 伯提沙。 因为刚刚几杯酒的微醺,尼布转过头才看清楚。因为新年节庆的关系,伯提沙不只被换上新的绸段批巾,光滑的丝面上还绑着金线跟刺绣的腰带,这样被特别打扮、眼角涂了金色粉末的伯提沙让尼布更显漂亮,尼布看到时都细眯起眼,虽然知道伯提沙讨厌这种繁复的装饰还有化妆,但是他的确还是赏心悦目的男孩,那头黑发已经留了一段时间,长过肩膀垂在背上绑成辫子,每一束黑得发亮的头发里都还交缠着紫色的线。 只是,漂亮归漂亮,但那双眼跟尼布对上视线时还是往常那个冷淡的眼神——只有对尼布时才是这样,但此时那视线还转了开,就像没看到他一样。 “带来我旁边。” 尼布对把伯提沙带来的内侍说道,因为这种宴会场面,内侍通常会主动把尼布偏爱的男孩女孩带来服侍。 不久男孩就在他旁边坐下,尼布把他搂得更近,因为可以感觉到伯提沙对眼前这些作乐而且淫靡的场面感到不自在。 “吃了吗?” 尼布问道,一旁的艾荷谢利又帮尼布斟了酒并送到他嘴边,伯提沙没回答,只看了艾荷谢利搂着尼布脖子并舔舐的动作一眼。 “……” 伯提沙肩膀有些僵硬,最后只摇摇头,他身上刚被抹过香膏有一股香味,尼布凑在他颈间一蹭却惹得伯提沙反手推他。 其实这种反应尼布早就习惯,加上刚刚好几杯酒下肚,对于这种不敬的行为他也不甚在意,倒是一旁的艾荷谢利看到伯提沙板着脸的模样而一愣。 “你那只沙番崽子呢?” 尼布没放开伯提沙,但故意挑了个他喜欢的话题,果然那提醒了伯提沙,他的动物能有良好的居所还是尼布的恩惠,伯提沙停止抗拒,但蓝色眼睛看着尼布,那跟另一侧正在尼布颈边挑逗的艾荷谢利不太一样,伯提沙的眼睛颜色更深了点,那蓝色也参了一股淡淡的忧郁,像是久未擦拭的蓝宝石。 伯提沙像是犹豫了一瞬间只点点头。 “哈弗谢呢?” 尼布问道,那只小狮子的名字可是费了他一股劲才记起来。 “嗯。”至少他愿意出声,但是双眼从尼布脸上移开一阵,因为艾荷谢利正自己将身上批巾褪下,在尼布身上摩擦。 “下次我让人再抓只公沙番跟比亚斯作伴。” 尼布抬起伯提沙下巴,因为一旁男女淫秽的呻吟,伯提沙那个青涩的表情跟紧绷的身子让他一阵怜爱,本来艾荷谢利没让他起什么感觉的抚摸此刻却让他起了一丝火热。 “它是公的。”伯提沙突然开口。 “什么?” “比亚斯是公的。”伯提沙稍稍提高音量。 “……”尼布楞了一下,但还是笑出声,让一旁艾荷谢利不得不停下动作。 “两只公沙番,也不是不能交配啊。” 尼布其实是故意开玩笑,以往这么说他身旁的人怎么样也会附和的发出笑声。但伯提沙当然不觉得好笑,尼布在他脸颊上一吻。 “好,给它只母沙番就是了,让它们生几十只小家伙。”尼布把伯提沙拉到自己腿上。“干脆盖座珍兽园给你,这样动物都可以住那里,嗯?” 伯提沙没立刻回答,但是蓝色眼睛瞪大,似乎在确认尼布是不是认真,那个表情可爱得尼布忍不住,又是凑上想吻他,他可以感觉得出来这一次伯提沙没有要抗拒,可是艾荷谢利把嘴唇凑到尼布脸边时,伯提沙还是避开。 “……” 尼布本想抓住他,但因为身边人大多也酒酣耳热,没在注意这里,所以他也没太在意,任由伯提沙起身离开,好一会儿艾荷谢利攀到尼布腿上,但尼布瞥见伯提沙跟正要离去前看了自己一眼。 23、新年节 萨珊走进伯提沙房间时,里面厅房一侧堆满了几箱衣服跟珠宝的象牙盒、香膏,但是没一个盒子有打开。 那些东西数量比其他人的多出一倍,而且恐怕连装东西的盒子都比萨珊的礼物还值钱,不过伯提沙根本没在那堆礼物前,而是在一旁水池边跟小狮子玩,那头小狮子哈弗谢已经三个月大,头高度到了伯提沙膝盖,伯提沙将它抱起来时它还是会用前脚乱抓,虽然鬃毛还没长出来,但全身的毛柔顺而整齐呈现黄褐色,琥珀色眼睛明亮灵活总是盯着伯提沙的一举一动。 “不到大厅去吗?” 萨珊对闻声转过头的伯提沙笑了笑,因为那里刚开始宴会还有表演,所有人都聚到那里去。 “他们说等等陛下也许会到。” “是吗?” 伯提沙应道,萨珊在哈弗谢头上摸了摸,看到伯提沙的表情笑出声。 其实他一开始以为伯提沙对国王的态度只是床上的技巧,是他让尼布引起兴趣的方式,毕竟向尼布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人,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可以激起它的好胜心,但他后来就发现,伯提沙是真的不把尼布放在眼里——或者该说,反抗他,抗拒他的宠爱,而那跟厅房另一头堆着的珍稀、昂贵赏赐形成有趣的对比。 “走吧,至少到大厅吃点东西,陛下如果真来了,你没到,亚达可是会罗罗唆唆的。” 那是内侍官的名字,但这些男孩只有私底下才敢直呼,把尼布喜欢的嫔妃或男宠送到尼布会到的宴会是内侍的工作之一。 “……”伯提沙没立刻点头或摇头,但是手还是摸着哈弗谢,那个有些倔强的神情惹得萨珊笑出声。 “喂,以前你在犹大神殿当祭司时,每天都做些什么呢?” 伯提沙跟着萨珊坐到床上,他膝上的小狮子则趴到床上伸伸懒腰。 “早上要早祭,然后会有很多百姓来神殿祈求、献祭,祭司要帮他们献上牲口,然后应许他们的祈求,在另一个大殿有大祭司,他听百姓纠纷并审判,我待在会幕后要协助大祭司的工作。” “听起来挺无聊的。”萨珊耸耸肩。“不过整天待在这,这种事听起来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跟这里比起来的确是。” 伯提沙点点头,再怎么衣食无缺,后宫再大,整天只待在同一个地方还是会让这些正值少年的男孩感到烦闷。 “你在那里陪过几个男人睡觉?”萨珊突然想起似的问道,倒是伯提沙一愣的看着他。 “我没有——” “……?” “没有,”伯提沙语气有些停顿,最后只摇摇头。“我是祭司,不是庙妓。耶路撒冷的神殿里也没有庙妓。” “没有吗?”萨珊似乎伯提沙还惊讶。“这样怎么跟神结合呢?” “不是用这种方式。” 伯提沙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 “那么,你是干干净净的献给陛下了。”萨珊拍拍哈弗谢的头。 “我来巴比伦以前在底米,跟王后陛下一起从那里来的,那时内侍本来不让我进后宫,因为我在底米时要跳舞给王子看,他们早就玩过我好几次,不用我说内侍都知道。” 伯提沙看了萨珊一眼,他之前只听萨珊说过,他刚进后宫得尼布宠爱之前,有时甚至连膳食都拿不到,因为在后宫最北的厅房,那里老是被遗忘,而现在他才知道原因。 “我也不是。” 伯提沙察觉萨珊又深又黑的大眼睛闪过一丝痛苦,只是淡得几乎看不出来。其实伯提沙平常从不提自己的事情,这一次是因为萨珊说了自己在米底的事,他才少见的开口。 “哈特坎王子?”萨珊没犹豫太久还是问道,其实后宫跟别的地方一样,谣言留言浮不出台面,但是人人都知道。 “最早,不是他。”伯提沙最后说道,但室内寂静无声,萨珊盯着伯提沙深轮廓的侧脸一会儿。 “在耶路撒冷吗?” “……”伯提沙像是漫不经心的拍了拍凑过来的哈弗谢的头,搔搔它的颈项。 “被送来巴比伦的途中……” 伯提沙虽然停下来,但又像打算说下去,然而外头的人声让两个人停了下来。 “啊,陛下!” 外头侍官惊呼道。“您刚到是吗?” 伯提沙跟萨珊互望一眼,显然尼布已经在门口了,可是刚刚无声无息两个人根本没注意到。 侍官又说了几句,尼布咕浓着不知回答了什么,最后还是踏进房里来。 “陛下!” 三个人对望一阵,还是萨珊反应快了些,依照往常撒娇的对尼布喊道。尼布没看伯提沙,但被萨珊拉着最后只能在床边坐下。其实萨珊一直以来见到尼布时都会故作平静或冷淡,但之前几次跟尼布还有伯提沙在床上他就发现,伯提沙可比他做得更彻底,如果他不撒娇或是嘴巴甜点,场面应该会很尴尬。 “陛下要到大厅吗?”萨珊在尼布身上蹭了蹭。“还是要先床上休息一下?” “我到床上你还休息得了?”尼布笑道,本来要把一旁伯提沙抱到自己腿上,可是发现他看着别处。 其实尼布才刚到门口不久,只听到他们提了哈特坎那件事,还有伯提沙正要说自己被带到巴比伦途中,他想不到发生什么事,可是可以确定的事,如果他开口问,这男孩绝不会告诉他。 “吃了吗?”尼布问道,但没得到回答最后还是萨珊开口。 “伯提沙还没吃,陛下,但他有点累了。” “我也没兴致去什么晚宴,让他们把食物送来。”尼布看了伯提沙一眼,虽然就坐在自己旁边,但他视线看着另一侧水池,神情比平时更冷淡。 “这小家伙胖了不少啊?”侍官去张罗食物之后,尼布看着伯提沙腿上的哈弗谢说道。 “……” 似乎是说到伯提沙感兴趣的事,他差点就要回答,可是看到上了尼布腿的萨珊,他还是没说话。 “怎么了?” 尼布等了一阵,跟萨珊对望了一眼,萨珊似乎也无法给他答案,尼布耐着性子思考了一下,这阵子伯提沙似乎见到他,反应又是趋于冷淡,之前因为那些动物的事,他至少愿意陪着尼布喝酒吃饭,可是现在这反应比起之前更冷。 “没有。” 伯提沙接过内侍递来的小酒瓮,三人面前已经摆好食物。尼布啜了一口酒,又看了这让他不解的男孩一眼,正要开口萨珊依照以往将薄饼送到尼布嘴边,尼布是吃下了,但一时间发现伯提沙看了他一眼,突然把酒瓮放下。 “伯——” 萨珊只张开嘴,看着他走出厅房,最后还是没发出声音,他可以想见这对尼布来说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行为,他就算想替伯提沙解释也无能为力。 “陛下……”他原以为尼布会大怒,可是这名国王皱着眉头的表情显示出他困扰疑惑的反应还远远超出愤怒。 24、新年节 一楼的花园里,伯提沙隔着矮林子盯着木栅栏后,那个围着花园一侧的大笼子木头雕刻装饰得华美,而且中间空隙很大,伯提沙可以轻易看到月光下的草丛中,那个修长而白皙的豹子身影。 另一头宴会歌舞声音响着,伯提沙看了热闹的大厅一眼,刚刚厅房里的影像又是突然浮现。 “……” 其实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了,以往他再讨厌尼布,至少能忍受陪他喝酒进食,更何况尼布这一阵子不只没要他侍寝,态度也温和些,可是这几次他每次看到尼布,他不是正跟别的男孩调情,就是搂着别人,那让他觉得更不舒服,本来身处在巴比伦后宫就已经够让他觉得不堪,跟其他两、三个男孩一起服侍国王,更是提醒他此时自己下贱的身分。 ——伯提沙回过视线才发现本来半藏在树丛后的白豹不知何时已经探出头,而且身子靠到栏杆旁,虽然姿势还是压得有点低,月光下把它毛色照得雪白,蓝色的眼睛盯着自己。 其实伯提沙知道这种猛禽的习性,可是那漂亮的浅色眼睛一动也不动,让他情不自禁的往前更靠近,直到自己几乎碰到木栏。 他有点疑惑白豹是刚刚就这么靠近,还是不知不觉中它也移动着脚步,但是他手放上栏杆时,几乎就要碰到白豹凑近的鼻尖。 伯提沙看着它头上跟嘴巴两侧的细毛,从来没有那么靠近过他感到不可思议,那只白豹一动也不动,但是对伯提沙伸来的手一点抗拒也没有—— “住手!” 伯提沙被后方厉喝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但还没转过身,一只手臂尼布猛地抓住往后,让他几乎没站稳,尼布是扶住了伯提沙身子,可是没放开他的手,硬是抬起他下巴,斥责的声音说道。 “到底在干什么!” “……!?” 这下伯提沙真的吓到,尤其是尼布月光下瞪视他的双眼,这国王虽然高大,但并不是相貌可怕的人,然而现在愤怒瞪着他的表情也够让伯提沙楞住。 “傻瓜,傻透了!为了玩畜生,连手都不要了?” 伯提沙看着尼布咬牙切齿的表情,好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最后还是尼布察觉怀里男孩瞪大的蓝色双眼有多么惊讶,这才没再继续骂道。 “给我看看。” 尼布拉起伯提沙刚刚伸出的那手,藉着月光要看清楚他有没有受伤,伯提沙好不容易平抚讶异,但发现尼布搂着自己的胸膛也跟自己一样深深的起伏。 两人好一会儿才对上视线。 “……没受伤。” 最后还是尼布开口,因为看到伯提沙映着月光的蓝色瞳孔闪着光芒,那跟宴会里的庙妓艾荷谢利的双眼截然不同,深邃却又清澈的眼睛像是有点什么在变化,那跟他以往憎恨或冷淡的视线不同。 伯提沙不知道尼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这不是他第一次为了自己的安全生气,上次尼布见了他被沙番咬的伤口而责备他,当时伯提沙没细想,可是现在他对这种关心感到惊讶而且不解。 伯提沙本来要抽开自己手,但尼布本来在他下巴的手按得更紧,嘴唇凑上来的一瞬间把他覆盖住。 “……” 如果不是刚刚尼布拉着他手查看,伯提沙应该会反抗,但是那个盖上来的温热嘴唇除了紧贴之外毫不粗暴,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只在他唇上缓缓吸吮,这是伯提沙第一次感到有别于忍耐的感觉,尼布跟他嘴唇紧贴让他感到一股奇怪的搔痒,之前也曾经有过,但总是在他加剧之前伯提沙就会把尼布推开。 “呼……” 伯提沙因为受不了而想移开自己嘴时,尼布吐出的呼吸跟他混在一起,这一次尼布想也不想又更贴近,他知道这是这男孩唯一不讨厌的方式,尤其他将舌头探入时,伯提沙完全没抗拒,只是静静不动,但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胸口贴在他胸膛,每次他都只有这时才会顺着尼布,那让尼布感到欲罢不能,前所未有仔细而深入的在男孩嘴里探索,周围静得只剩他们唇舌交融的轻微声响。 只是一瞬间,但伯提沙使劲别过脸前,在尼布怀里的身体的确柔软,可是他一推开尼布时险些没站稳,这次尼布没再让他逃走,一把抓住他手臂。 “去哪里?”其实尼布也是压住呼吸,才得以低声问道,伯提沙没提起头,因为阴影尼布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看到他胸口一样不稳。 “老是没头没脑的乱跑……”尼布尽量压抑住自己口气,但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伯提沙为什么这几次总是态度大变。 “要什么都给你了,就不能听话一点吗?” 伯提沙这才看了尼布一眼,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尼布并不是在威胁他,褐色的双眼透着光芒,但是低垂着眼看着他,其实尼布只要压低音量,那嗓音就会变得低沉,而且像在安抚似的,伯提沙好一阵无法反应。 “都不是我想要的。”他说,要不是周遭寂静,尼布应该不会听到,他沉默的看着男孩好一会儿,还是问道。 “你想要什么?” 伯提沙抬起眼。“哈弗谢。” “……?”尼布真怀疑自己听错了,那只小狮子? “它已经是你的了。” 伯提沙摇摇头。“哈弗谢。” “想要再一只?” “不是。”尼布看到他还要开口,但最后闭上嘴。“没什么。” 伯提沙别开的视线里像是压抑着什么,既使不明就里,但那眼神让尼布感到心疼,而且着急,他不明白这男孩为什么可以这样让他急躁。 “想要什么告诉我,嗯?”尼布抬起他下巴,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怎么让伯提沙有反应。“珍兽园?想要再一只小狮子是不是?” “这样就够了。”至少伯提沙现在愿意看着他。 “这样就开心了?” “嗯。” 那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尼布无法平静,尤其想到刚刚伯提沙跟萨珊的那段对话,其实他早就想问,但他知道这男孩真想的话,打死他也不会说的。 “开心的话是这张脸?” 尼布又是抬起他下巴,因为伯提沙虽然表情跟平时一样,但是破例说了不少话,而且没再抗拒尼布的怀抱,尼布现在可以确定这男孩吃软不吃硬,只要轻声细语他似乎就软化多了。 “笑个给我看。” 尼布这次也刻意放轻声音,而他也可以感觉到伯提沙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虽然几乎看不出来,但是这男孩犹豫了一下。 “亲吻也可以。”尼布补充道,因为伯提沙没立刻拒绝,但那眼神的闪动让他忍住笑,其实他根本没抱任何期望,但是伯提沙很快的在他脖子上一搂,然后又放开,那个举动让他彻底呆滞。 “……” 尼布花了一股劲才没显现出任何表情,伯提沙温热的身子有一瞬间跟他紧贴,但当然不是第一次两个人碰触,但却是伯提沙第一次主动贴近,而他正要掉头离开,尼布搂着他脖子将他制住,还在他脸上一吻。 “累的话回去睡了。” 尼布低声问道,伯提沙本来要点头,但听到尼布带笑的声音。 “跟萨珊一起,好久没那样玩了。” 这一次尼布可以明显感觉到怀里男孩的僵硬,虽然他没动,刚刚萨珊那番话让他稍微猜到一点,而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只是他很难相信伯提沙竟然会吃醋。 “还是我再找个男孩来?这样你也不会累着。” “……随陛下心意。”伯提沙好一会儿回道,这一次他侧过脸上的阴影让尼布看不清,可是那个身子突然僵硬起来,刚刚在他怀里还不致于这样的。 “那么,早点回去,今晚可得好好享受。” 尼布说道,这一次他是半忍住笑意,半试探性的说。 “……” 伯提沙闻言一眼都没再看尼布,但是双手把他胸膛推开,往厅堂的方向走去。 尼布看着这男孩有些削瘦的背影,忍着想把他一把拉住的冲动,最后只跟在他后面踱了上去。 当晚的晚餐,尼布故意真的叫了其他几个男孩来.整场餐宴他其实无心吃喝或是跟其他男孩子说话,越过酒杯,他其实都在观察伯提沙的表情跟反应。 仅有几次而已,尼布跟他对上视线,那男孩都会立刻移开视线,虽然就跟以往一样,但尼布这一次可以感觉到伯提沙那股恨不得离开的情绪,除了不得不帮他斟酒之外的时间,他视线都盯着厅房外。 晚宴一结束,伯提沙暗自拿着酒壶想离开厅房,可是一到走廊上就被尼布挡住。 “陛下有什么事?” “你该帮我侍寝,忘了吗?” 尼布忍着笑意,但是今晚让他发现伯提沙那张臭脸后原来是在闹别扭,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欣喜,就算他看着自己的蓝色双眼带着抗拒,尼布还是一把把他抱了起来,那跟记忆中那种清瘦不太一样,尼布记得上次抱他时轻而易举,而现在稍微重了点,那让他感到满意。 “……” 伯提沙看了尼布一眼,在他胸口那张脸转了开,然而侍官推开门之后,本以为会看到大垫上好几个男孩,可是尼布一把他放下随即压了上来,伯提沙这才发现点着灯火的厅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25、新年节 尼布在伯提沙疑惑的脸上亲吻了一下。 “告诉你,今晚可别想睡了。” 其实是尼布调情的话语,可是听在伯提沙耳里无疑是像以往一样在羞辱他,那让他之前的记忆猛地浮现,不论是在宴会的阳台上,或是尼布寝宫的那些痛苦,被殴打的记忆让他不敢反抗,只能照着以往,尼布把他拉起同时,他自己翻过身等待。 ——尼布没想到这男孩会这样,本以为是他主动起来,可是背对他的身体却是如此僵硬,既使裹着批巾也可以感觉到,他等了一阵才靠上在他肩上亲吻,那让伯提沙楞了一下,因为尼布这一次既没粗鲁的扯下他衣服,嘴唇还反覆在他批巾有些松开的肩上反覆抚弄。 “……” 不多时,尼布耐性的在他颈部跟肩膀磨蹭,终于让这男孩的呼吸声流泄而出,那让他兴奋起来,伸出舌头舔舐,故意从肩膀直至耳边,以往都是萨珊会这么做,那每每让尼布气息粗重,而现在,伯提沙在这样挑逗下身子微微一颤,更随着他吸吮而颤抖。 “嗯……” 这像是隐忍般的声音让尼布更是兴奋,那不是忍耐疼痛,而是忍着呻吟的少年嗓音,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似的抗拒起来。 尼布压住他的肩膀,这一次没再继续吸吮,可是更用力把伯提沙拉近,直到他后半身被埋在自己怀里。 “……?” 伯提沙硬是忍着呼吸,那是尼布有别于以往的行为,可是被抱着的坚实温热,是他从没感受过的,以前既使哈特坎这么做,他也从没感受过温暖,可是尼布的胸膛紧覆着他几乎无法呼吸的拥抱,却让他无法推开他。 “你是一只小沙番……” 尼布低沉的声音跟呼吸吐在伯提沙耳后,因为太悦耳而且带着吸力般,让这种情话般的字句像是很自然似的。 “东跑西躲的小动物,一不小心就又让你跑了……” 其实伯提沙不知道,除了帝王的身分,尼布笔挺英俊的外貌——虽然他从未注意过,但是他这种热情的低语是让许多嫔妃男宠忘不了的记忆。 “小沙番,当初把你烤来吃,现在早就没事,省得我——” 其实那是尼布的真心话,可是听在从未动情少年耳中,只觉得那是床上的挑逗,让他不自在的耳根都红了。 “放松,这次会慢慢来。” 已经尽量把声音放柔,尼布反覆的安抚,还是让伯提沙不再那么抗拒,可是好一会儿缓缓褪下他衣服,发现了上一次在他背上发现那些鞭痕,虽然已经比那次淡了点,但是微微凸起的伤疤还是让尼布停下动作。 “这是谁弄的?” 尼布把伯提沙转过来面对自己,那一次他看到时也曾这么问过,但没得到答案。 伯提沙本来不想回答,但是尼布盯着他的双眼稳重而深沉,让他感到疑惑,而且一只手还在他背上轻抚着疤痕。 “告诉我,嗯?” “……在来巴比伦的路上。”伯提沙终于开口,但是神情像要隐藏什么似的,变成沉郁的蓝。 “谁弄的?” 伯提沙又看了他一眼,因为不太确定尼布问这些的意图,双眼压下不安。“奴隶,都被这样。” 他不是没注意到尼布视线里的闪动,只是不懂为什么,而这巴比伦帝王开口时的声音还是平静,却带着一丝沙哑。 “你不是奴隶。”尼布其实试想压抑住那股愤怒。“从今以后都不是,再没人可以这么做,知道吗?” 伯提沙显然没弄懂,因为以往尼布正是最常羞辱他,殴打他的人,他唯一想到的是尼布不想自己后宫男宠的身体有疤痕。 “我是。” 尼布看得出来,伯提沙本来不想开口,但是侧过头拉起自己衣服的一瞬间还是传出声音。那不是顺服或是愤怒,音调里带着无奈。 “不是了。”尼布支起他脸的一瞬间,看到伯提沙压下自己空洞的神情。 “你想去哪都可以去,想到宫外走走明天就出发。” 也许是尼布那不同于以往的声调,让伯提沙一股情绪涌上,那蓝色大眼睛里掺着太复杂的色调,尼布看得出那之中有一股隐隐的恨意跟悲伤,跟这年纪的孩子一点也不搭。 “……想去的地方,已经被不在了。” 犹大王国。 尼布早该想到,他王后不只一次看着故乡底米的花草沉默不语,萨珊抚摸着自己家乡的织布时也是那个神情,而伯提沙眼里的悔恨来自那个被尼布征服毁灭的王国,他对那里一无所知,可是却是这男孩的全部。 有那么一瞬间,伯提沙双眼带着的泪水就要涌出,但他硬是咬住嘴唇,那远比哭泣更让尼布心疼,也或者是悔恨。 “不是只有这个——” 伯提沙拉起自己批巾,虽然一滴眼泪也没掉,可是话都是从他紧咬的嘴唇里吐出。 “来巴比伦时,留下的疤……” “……”尼布有一时间几乎没弄懂他在说什么,那激动时的口音突然重了起来,可是他一瞬间就想到,在萨珊厅房外时,伯提沙本来说到自己来巴比伦前发生的事,那时萨珊问他第一次是不是跟哈特坎同床,他说不是…… “我本来是犹大的祭司,现在,就只是奴隶……!” 在巴比伦,大祭司的身分几乎跟王族差不多,尼布不知道犹大王国是不是也是这样,可是他突然明白伯提沙每次充满羞辱的眼神从何而来了。 “不是了,再也不是了……”尼布忍不住把他头按到自己胸口,虽然他知道那对他根本毫无作用,伯提沙倔强的本性让他硬是忍住泪水,而且还想推开他。 “你为什么不把我杀了?” 隐忍的嗓音从尼布胸膛传来,他才知道原来伯提沙早就哭了,只是被他盯着看时死都不肯让自己流下泪来,可是,一直以来都以帝王自居的尼布,从未想过会有一个问题会像把他撕开一样的痛苦残忍,而且,无法回答。 我也不知道。 尼布忍不住想道,而更可怕的是,他发现不管是以前叛逆不敬,或是对他爱理不理的伯提沙,明明是罪大恶极,藐视帝王的外邦男孩,可是他就是从未想过要杀他或是对他处以极刑,他想要的只是,他愿意对自己笑,诚心的愿意对他展现敬爱,哪怕是一点也好,只是,他从未等到过。 “……” 尼布感觉到伯提沙因为隐忍着悲痛而肩膀颤抖,忍不住把他搂得更紧,用他所有能想到的方式亲吻并安抚他,直到感觉到他身子放松一点,并且把他刚刚被自己拉下的批巾都盖上他肩膀。 “……?” 伯提沙因为尼布这样的行为而一愣,他本以为尼布不管怎样都会要他侍寝,可是对方竟然只让他躺下,还将毯子盖上他肩膀。 尼布粗厚的手掌在伯提沙的手臂上轻抚,至少他知道这样背对着他的方式似乎反而让这男孩放松一点,而他逐渐平稳的呼吸跟尼布紧贴的胸膛融合一块。 “狼神会串成项链的。” 好一会儿尼布突然说,但是那句像是谜一般的话让伯提沙感到疑惑,其实尼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是看到伯提沙转过头看他,他只耸耸肩。 “只要小孩一哭,狼神就会过来收集眼泪,然后串成珍珠——吓小孩的传说。” 尼布说,最后的补充只是为了不显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时显得突兀——虽说小时候他的确相信过,而且还发誓以后娶妃子时,要天天让她哭。 这样就会有很多珍珠了。那时他这么想。 ——不过,他以为伯提沙会毫无兴趣的,却没想到他转过头看着自己时,虽然还是一样的表情,但是蓝色眼睛还是透出一丝掩不住的好奇,既使刚刚那沈郁还在。 “狼神生活在沙漠里,他们的毛像是仙人掌一样刚硬,血盆大口张开时可以吃掉一头羊。” 其实尼布只是姑且一试,结果发现伯提沙还真的认真的听着,有点红的眼睛竟然还微微张大。总不会因为是动物就可以引起他兴趣吧?还是伯提沙毕竟还是个孩子,这种故事孩子谁不喜欢听呢? “它为什么喜欢珍珠?” 尼布跟他对视好一会儿,没想到伯提沙一会儿竟然问道,而且不是质疑,而是真的好奇的问道,让尼布只好故作从容,不然他怎么会知道为什么呢?但不管怎样,至少他转移了刚刚还皱着眉头的伯提沙的注意。 “因为,它喜欢吃。” 尼布最后胡说,为了让他继续充满兴趣的盯着自己看——这可是少有的机会,他只好乱说。“珍珠是他的食物,所以它最喜欢把人类小孩弄哭了。” “……”伯提沙好一会儿没说话,可是点点头,尼不好一会儿会意过来他是希望自己多说点。 “狼神跟蛇神一起管理沙漠,毒蝎子是守卫,天上的星星就是每一个被它夹死的人。” 尼布凭着儿时的记忆说着巴比伦的传说,那是每一个小孩都知道的故事,不过伯提沙身为犹太人当然没听过,它一声也不吭的听着,虽然尼布说说停停,可是两人间有一股平静的气氛,阳台满天的星斗跟厅房里流动的池水,隐隐飘逸的火光反而让一切像是静止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但是尼布自己虽然低声说着,却忍不住闭上眼,那是这一阵子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平静的睡意,而伯提沙在他怀里也一动不动,好一会儿尼布又看向他,却发现他黑色的睫毛轻盖着,已经入睡,背贴着他的呼吸又浅又稳。 好一阵后,他自己也缓缓闭上眼。 26、悬园 早晨的光线从阳台窗帘外透进一丝丝白光,伯提沙好一阵没张开眼,因为身子被暖暖的东西围绕着,舒适的像躺在羽毛堆里,而且低沉的热气轻吐在他颈边,让他又痒又舒服,所以他最后还是闭上眼,可是…… “……?”只是一念之间,伯提沙感觉到身后暖暖的棉被在起伏,他又张开眼时,发现自己的头正躺在一只手臂上。 伯提沙一时间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他熟悉的大床没错,可是他没有昨晚睡去的记忆也不懂为什么自己睡在…… ——转过头,尼布沉静的睡脸在他肩膀边,那让他楞了好一阵才想起昨晚的最后一点记忆。 昨晚尼布的确是跟他在一块,在他身后低语着什么,他记得是一点巴比伦的神话,可是后来,他半睡半醒时,尼布还是说着话,然后,就这么睡着了…… 其实这是伯提沙第一次这么靠近这个巴比伦王,应该说他以前从没有正眼看过他,这么靠近而且仔细的方式,以往他顾着堤防尼布、忍受他就够了,但现在尼布一动也不动的睡脸让他第一次没办法把视线转开。 其实撇开尼布的身份不谈,后宫的男女除了伺候国王而感到荣幸,一国之君有这样的长相其实的确是天之骄子,因为他不只拥有权力,还有外貌的加持,尼布注定会是让后人不能不提的一位君王。 “……”如果尼布醒着,伯提沙或许会跟往常一样把视线转开,可是对方眉毛深压着眼皮,不大不小却造成眼睛浅凹的鼻子跟眉头,高额头而且下巴线条特别俊俏,那的确是少见好看的长相,伯提沙不知道曾听谁说过,尼布的母亲在专产美人的底米国当公主时,就已经是那里少见的美女,而他棕色双眼跟俊秀的嘴唇、高挺的眉形额头似乎就是遗传自他母亲。 ——不过,伯提沙最后还是转开视线,虽然那之前他着实看了好一阵。 “去哪?” 他一要移动,身后的男人就把他搂住,因为刚睡醒而低沉的嗓音吐在他耳边,让伯提沙楞了一阵。 其实尼布才刚醒,因为感觉到怀中的少年动了动,下意识就抓住这个昨晚难得安稳睡在他怀中的伯提沙,昨天晚上那异常恬静的气氛其实他还记得很清楚,只是他不知道伯提沙一天亮又是要从他怀里逃走。 “嗯?” “……”伯提沙好一阵没动,尼布看不到他脸上表情,但一会儿看到他转过脸来。 “我要去喂哈弗谢跟比亚斯。”伯提沙说。 一早起来第一件事——虽然尼布当然不会期待他像其他被内侍长教好的男宠一样,帮他擦脸或是按摩,整理衣服,可是喂那几只畜生,他自己甚至还没吃呢,然而一想到伯提沙还是用他取的名字称呼那只沙番,尼布还是没开口。 伯提沙下床后只看了尼布一眼,便到一旁植物房拿了好些罐子里的碎肉喂给小狮子——尼布这才发现这只小畜生原来也睡在床上,就窝在伯提沙的枕头边,然后又看到他拿了一些乾果到植物房去。 “……?” 漂有水池亮的植物房里,伯提沙本来要把手伸进小沙番的窝里为他吃东西,但是腰都还没弯下就被抓住手——他这才发现尼布站在他身后,虽然没生气但眉头微微皱起。 “上次手才被咬伤又这样?……放这里。”他拉着他的手把乾果放到水池边的小盘子里,这才放到沙番旁边。 “这小家伙真是胖得可以!”尼布看到被伯提沙喂得圆滚滚的的沙番,忍不住说道,而他身前的伯提沙正在加蔬菜给沙番,看了他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抿抿嘴的模样似乎不以为意。 然后——尼布这辈子从没这样过,一起床没梳洗、没打扮、没吃饭,就看着伯提沙忙进忙出的喂小狮子、喂鸟,他故意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动作,好一会儿伯提沙不太自在的瞄了他一眼。 “忙完了吗?”尼布最后躺在椅上看着他的动作,故意问道,看到男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便叫他过来。 “再近一点。”尼布看他只走到前面他手勾不到的地方,便说道。 看来他所有动物都喂了,却独独忘了躺椅上这一头。 “再近点。”尼布没动作,但等他到自己可以碰到的地方,故意猛地把他拉到躺椅上,这一次伯提沙没反抗,只是因为突来的举动而肩膀一僵。 “今天想去哪?” “……随陛下心意。”伯提沙看着把自己搂着的男人说道,尼布知道那是他以往消极抵抗的惯用回答,也省得惹麻烦。 “你决定,说过你不是奴隶了,想去哪都可以去。” “……”伯提沙的眉头有一时间疑惑的皱起,他记得昨晚尼布是有这么说过,可是没当真。 “中庭。”他最后说,但是带着一丝迟疑,尤其看到尼布瞪大双眼。 “楼下中庭?你平时就可以去了!” “那要去哪?”伯提沙很自然的反问道,这个反应让尼布有点欣喜,他喜欢伯提沙在自己面前露出他那个毫不温顺的个性,跟其他嫔妃男宠完全不同,而且自然的一面。 “很多地方,宫外有泉宫、露天城还有花塔。” “宫外?”伯提沙疑惑的看着尼布,似乎从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出宫,就连他自己被送来的这个东厅只是后宫的一部分,他就没出去过了,更何况是出整个巴比伦王宫城。 “……”漫长沉默之后,伯提沙似乎又把尼布重新看过一遍,其实昨晚——尼布本来要他侍寝,后来却演变成抱着他睡,还说了些狼神的传说,昨晚之后,他们之间好像有些什么改变了,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伯提沙对于尼布的改变有些惊讶,也或者说,尼布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以前他没有发现。 而对尼布来说,此刻他只是任由这样的关系发展下去,以往他尝试压制着,驯服他,最后发现行不通而放弃之后,却是,异常的平静,不论是伯提沙的态度,或是他的睡眠——昨晚他抱着伯提沙入睡,是他这一阵子,自从从战场归来后,唯一睡得沉稳的一夜,不然以往他不是浅眠就是恶梦,不就是失眠而整晚没睡。 “……之前您说过的悬园,” 伯提沙毕竟还是个孩子,不像其他宫里的人一样城府深,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会坚持尼布决定,可是伯提沙这方面还是像个孩子一样。 “想看看那里完工后是什么样子。” 他说,尼布其实高兴他要求,可是基于一国之君的威严,他只维持平时的表情。“不过,有些地方还在修整。” “那么,哪里都无所谓了。”伯提沙说,似乎有一丝淡然的表情让尼布一惊,赶忙说道。 “只剩上层还在修花园园铺,也不是不能看。” 这一次伯提沙露出一丝兴趣的神情让尼布彻底确定,他对于悬园充满兴致,应该是因为那里会有珍兽园的关系。 其实尼布好一阵子没去管悬园了,自从上一次他王后跟伯提沙说过上面要种植的花草,他没再想起这件事,所以,当下他立刻把悬园工程的督工叫来,趁伯提沙去中庭喂白豹时,问个仔细。 “目前根基都补强完,就剩花园跟珍兽园的装饰了。”督工说道,看得出来他本来还在睡觉,但是被国王紧急招来后宫,还有点慌忙。 “为什么还不弄好?”尼布问道,其实他打算让他们现在赶工,至少有点样子,否则他带伯提沙去时看到光突突的悬园根基,那岂不是让这男孩失望? “啊……”督工似乎有些惶恐,本来在等尼布挥挥手叫他下去,只当这疑问是责骂,可是偷偷抬起头,就发现尼布就是在等他回答。 “陛下,真是万分的抱歉,不过,因为您之前说先放着,要等出征完才要继续动工……所以……” 尼布这才想起,他是有这么说过没错,因为之前好一阵他只想着再来要出征的事,所以不想管,话说回来他怎么料得到伯提沙哪里不去,偏偏想去看悬园呢? “那你先把矮墙都粉刷好,至少先放点花草上去,下午我就要去。” “是的。” 尼布暗自估量着进度,下午把这些事做好是赶了点,但是绝对来得及,不过在他暗自想着没问题时,却发现门边伯提沙不知何时已经回来,而且似乎是听到他跟督工的对话,所以站在那里盯着他们看。 ………… 尼布停了好一阵,其实被伯提沙听到,简直就像小时候星象作业被他们宫廷教师发现没写的感觉一样,甚至比那更尴尬,而且颜面尽失。 27、悬园 尼布沉默到督工都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往后,到这时尼布才挥挥手叫他退下。 “……” 督工走后还是好一阵沉默,尼布试着想说点别的什么好转移伯提沙的注意,可是什么也想不出来。 “不用叫他们赶工,我想看怎么盖的。” 一会儿伯提沙淡淡的说道,几乎像是顺带一提似的。不过尼布从未想过伯提沙会对建筑工程有兴趣,据他所知,大部分的人对于完工后的美丽花园会比较有兴趣。 不过,尼布后来还是让人把光秃还未完成的墙壁修整一下,才带着伯提沙去那里,悬园位于王城东边,原本应该是搭轿子去的,可是尼布灵机一动,便叫人牵了马匹出来。 “……” 伯提沙看到马匹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是眼睛一亮,这一次尼布没料错,他果然就是喜欢动物,虽然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可是尼布要他上马时,他还是露出有点兴奋的眼神。 “脚跨这里。”尼布指指马腹旁的脚凳。“手给我。” 其实看到伯提沙不甚熟练的上马,尼布很肯定他从没骑过马,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是有些紧绷的身子在他前座时,左看看右看看,尼布故意顺势搂住他的腰,看到他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便说。 “不这样会掉下去。” 伯提沙似乎还不习惯在高处,一开始似乎有点害怕的抓住马鞍,可是一会儿后,孩子气的本性还是有点露出来,趁着尼布在看别处时,还摸了摸马脖子的毛皮。 “摸这里。” 尼布其实有一丝要逗他的意味,故意抓住他的手去抚摸马的颈子侧边。“这样会让它安心。” 真要说起来,尼布最懂的是马,而他看到伯提沙看了他一眼,一会儿轻轻的摸着马儿,便又说道。 “这种马专门上战场,因为跑得快,而且很耐热,只比骆驼差一点。” “它们吃什么?” 这一次伯提沙毫无犹豫的问道,他记得他昨晚也是这样,因为那时火光柔和,两人间几乎像是没有距离一样,他一问尼布便会回答,如此,直到两个人都睡去。 “吃草粮。” 尼布说,暗自观察伯提沙的反应。其实昨晚是他难得睡得沉的一夜,没有人服侍,也没有床上的温存,但他却是睡得异常安祥,伯提沙应该也是。 “喜欢它吗?” 伯提沙似乎不懂尼布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点头。 “那它是你的了。”尼布说,还顺势在他颈部一吻,那对它来说是自然不过的动作,可是伯提沙因为旁边有随从而不甚自在,最后转过头时,犹豫的表情几乎让尼布以为他会拒绝。 “但我不会骑马。” 不管怎么说,虽然伯提沙毫无其他男宠的情趣,可是看到他逐渐的放松、坦白,每个问题都回答,尼布觉得心情舒爽不少。 “小沙番,我会教你的。” 这一次伯提沙没有回答,只又看了看马,然后拍拍它的颈子。 悬园进度远比尼布想得还要更完整,至少上层花园的河流已经疏通,除了没有植物以外,墙壁、柱子跟花园的围栏,甚至是凉亭都已经搭建好。沙黄色的悬园远看像是一座典雅的方塔,到时植物都种上去之后,绝对就会像当时设计的建筑师说的,“像在空中的花园一样”。 尼布在完工的凉亭里看了几份大臣送来的版信,伯提沙四处走了走,尼布好一阵才发现他在找的或许是珍兽园,便叫他来旁边。 “你想要动物园子在哪?” 他问道,但这问题让伯提沙好一阵无法回答,不管怎么说,这座悬园当初就是以送给王后的名义建的,而尼布这个问题,好像是要他决定似的。 “您看哪都好。” 他最后答道,那是内侍当初教这些男孩女孩最标准的应对,在面对国王的疑问时。不过尼布并不满意,一会儿把他搂近。 “告诉我,你想要动物园子在哪里?”这一次他放低声音,但不是以往那种威胁,而伯提沙低声的回答让尼布彻底肯定,他就是吃软不吃硬。 “……如果,能在靠泉水边,然后是在花园里,它们应该会比较开心。” 伯提沙说,这一次眼睛看着尼布,原本只是试探性的说,但看到尼布把工程师叫过来,立刻将蓝图上的珍兽园改到他说的位置,蓝色眼睛瞪了大。 其实那对尼布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应该说,对于他这样的帝王来说,这样的表达方式就是疼爱的表现,可是着实把伯提沙吓了一跳,光是今早要他决定行程,把马儿送给他,还有现在的悬园工程变动,其实尼布早就尽量给他所有最好的,可是现在这些他都只是为了告诉伯提沙,他不是个奴隶。 28、悬园 “开心吗?” 尼布抚着他脸颊问道,其实有那么一丝,尼布就喜欢看伯提沙有点失措的样子,想到这个倔强的小鬼以前脾气有多硬,每回因为有其他人时露出的失措他怎么看也看不腻。 “……嗯。” 似乎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伯提沙只淡淡的应道,他本来想推开尼布,但这一次对方没任他离去,还缓缓把他按到躺椅上。 伯提沙原本以为尼布又要乱来,可是看到他解下自己的披风把他肩膀包住,还是楞了一下。 “过来,早就没人了。”彷佛知道伯提沙在想什么,尼布下巴指指这一层空无一人的花园,还一边把他搂到怀里,这一次他毫无抗拒,腰身也放松些让尼布感到满意。 “喜不喜欢悬园?” “这里?” 本来沉默的伯提沙抬起头,其实尼布今天光是开始带他离开后宫,还有前面把马送他之外,几乎不停的在问他类似的问题,这样的情况伯提沙陌生得很。 原本是想点头,不过伯提沙脑中闪过刚刚发生的。 喜欢马匹?送你。 而这悬园未免是太大的礼物,他这一次没有回应。其实如果伯提沙点头,尼布一定会毫不犹豫给他,但他跟伯提沙相处好一阵子,多少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沙番,过来点。” 尼布把他拉到自己身上,还摸摸他的脸颊。其实对于这个绰号,伯提沙还是感到别扭,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调情太陌生,要不是周遭没有其他人,他或许不会搭理尼布。 “还想要什么告诉我,嗯?”尼布又是柔声问道,他知道伯提沙完全吃这一套,为什么以前他没有发现呢?之前他对伯提沙好一阵异常粗暴,结果到头来,只要温柔的对他,他其实就是个沉静可爱的男孩。 “陛下已经给我很多了……” 看得出来伯提沙有些为难,一早到现在的赏赐,还有尼布的态度,似乎反而让他不安。 “这样开心吗?” 尼布支起他下巴问道,看到伯提沙蓝色双眼盯着他,似乎有些不确定,虽然早就知道伯提沙不如一般宫里的人,可是尼布还是感到有些疑惑,难道这些都无法让他高兴吗? “进宫之前都在做什么?” 尼布其实本来想问他在犹大时每天的生活,可是为了怕他难过,只好这么问道,其实他只是好奇伯提沙的兴趣,除了养那些动物之外。 “做什么?”其实真要说起来,这算是两人第一次顺利的谈话,除了周围没有其他人,也不是在后宫厅房,漂亮的花园跟温暖的太阳、微风,似乎都让怀里伯提沙放松不少,还重复尼布的问题。 “一般祭司做的事情……”伯提沙有些茫然的说,但是感觉到尼布手在他脸上轻抚,双眼盯着他等他说下去,还是缓缓开口。“早祭,上……经文的课程,还要抄写,协助大祭司审理、仲裁,帮来圣殿的百姓祭祀赎罪——” 伯提沙边想边说,尼布本来听着他说,可是突然一皱眉头。 “赎罪?” 伯提沙点点头,可是接着看到尼布脸色一沉,更是停了一下。 “你是说在献祭之后让他们洗净罪恶?”尼布好一会儿虽没放开伯提沙,可是抓住他的手。 “很多人吗?” “……?”伯提沙看着尼布阴沉的脸,最后还是点头。“每天有上百个。” “……”这一次是尼布楞了好一阵,伯提沙从未看过他这样表情,往常尼布神色都还算平静,可是现在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盯着他看的神情,让他也一愣。 “……?” 伯提沙就这样跟尼布对视好一阵,最后还是尼布开口。 “上百个?” 这一次他声音比刚刚更沙哑,虽然看得出来他已经集立刻克制,可是眼神还是透露出他的动摇。 “那祭司有多少个?” 这一次伯提沙微微眯起眼,似乎这才稍微弄懂尼布的迟疑是为什么。 “……嗯。”好一阵尼布转开视线,清了轻喉咙表示听到了,其实伯提沙原本想着算了,但最后还是开口。 “……在犹大,赎罪不一样的。” 他说。 “什么?” “赎罪……就只是赎罪。”伯提沙也转开视线,可是淡淡的说道。“不是这边祭司那种,那种赎罪。” ——伯提沙之前早就听萨珊说过,在巴比伦的神殿,祭司或是庙妓就是要担任让百姓赎罪的工作,也就是说,他们有时候必须跟前来赎罪,或是献祭生育、性爱之神的米莉达女神之时,要跟祭司或是庙妓交合,这样才算赎罪了。因此当伯提沙说到这个时,尼布理所当然以为—— “那是做什么赎罪?”尼布问道。 “献祭牛羊或是鸽子,用他们的血跟脂油浇在坛上,然后祭司念……经——经文就可以。”伯提沙说。 这一次换尼布沉默了,而且好一会儿像是突然明白过来,最后还是不甚顺利的开口。“喔?” 话说回来,尼布忍不住笑自己的愚蠢——听到伯提沙以往是这样被摧残,他其实内心好一阵心疼,现在才发现自己的确有些傻,怎么可能要一个祭司帮那么多人“赎罪”呢?如果这样他还能活到在吗? 而此刻,伯提沙表情有点欲言又止,尼布几乎没察觉自己笑出声,笑自己刚刚的失态跟愚蠢。 “念什么经文呢?”尼布把他搂得更近问道,伯提沙本来不想回答,可是看到尼布笑着摸摸他的脸,他还是开口。 “就是,一般的,经文。” 其实尼布从刚刚就有发现,伯提沙对于“经文”两字似乎特别不确定,因为那个咬字的关系,毕竟那不是他的母语。 “经文。” 尼布让发音更清晰的又说了一次,看到伯提沙瞪大双眼。 “基……基文?” “不对,经——文。”尼布看他又嘴开开阖阖好几次,最后还是不甚确定的发出那个音。 “巨文……?祭文?” “不是祭文!”尼布笑出声。“经文,经——文,舌头顶这里……” 尼布手指探入自己口中,指尖轻轻碰碰前排牙齿后方给伯提沙看。 “吐口气,然后——” “菊——文……”伯提沙皱皱眉头,尼布这下忍住笑。话说回来,伯提沙平时虽然阿卡德语(巴比伦语)说得还算流畅,可是总有一股可爱的口音,记得之前他哭或是激动的时候,尼布有时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经文。”尼布用自己鼻尖磨磨他的鼻头,并且叫伯提沙张嘴,本以为尼布用探手指,可是他舌头伸进自己嘴里时,伯提沙还是一愣,好一会儿尼布温热的舌尖在他牙齿后一点。 “这里,嗯?”尼布一会儿轻吐了口气才放开他的嘴。“碰这边,然后吐口气再说。” “……”伯提沙皱了皱眉头,似乎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 “学文,绝文……” 怎么还是不会呢?尼布最后还是笑出声,搞到现在,他最一开始念的似乎还比较接近。 不过伯提沙困扰的表情非常可爱,尼布最后捏捏他鼻子。 “我会让人教你阿卡德语。”不过说出口后,尼布又是想了一下,才把他拉近。“想学吗?” 为了让他开心,尼布还是问道,不然以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如果伯提沙不想要,那不就又是在逼他了? “嗯。”伯提沙想了一阵点点头,这才让他感到安心。 不过后来就连骑马回去时,他从后座都可以看到这少年偷偷还在摸索,嘴动了动又吐口气,但还是发不出那个字。 “陛下,怎么了吗?” “……没事。” 一旁马下仆役看到尼布偷笑着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尼布只好收起表情。 29、悬园 当晚尼布在后宫用晚餐,虽说跟伯提沙的话还是不多,可是至少他每次都会回答,不过…… 这倒不是尼布第一次注意到,伯提沙饭吃得极少,少到他几乎不能相信,而且整顿晚饭不是走到植物房喂沙番,就是拿自己的肉喂给小狮子吃——难怪这只哈弗谢胖鼓鼓的。 “过来。” 尼布把人支开后,才把伯提沙叫过来,本来正跟小狮子玩耍的伯提沙这一次倒是没多犹豫,不过连同狮子一块抱来时,尼布还是一愣。 其实他不得不承认,至少看到伯提沙在他面前放松,而且做着平时会做的事,让他感到愉快,可是这个臭小鬼自己饭都没吃几口,就顾着跟牲畜玩,还是让他忍不住。 “你肉都长到小家伙身上了?” 尼布拉着伯提沙坐到自己腿上时说道,看着披襟下清瘦的腰身,还捏捏他的手臂。 “把这吃下去。”尼布拿了点谷食做的糕点到他嘴边,看伯提沙似乎本来不想张开嘴,最后还是吃了一点。 “好吃吗?”尼布问道,他还记得上一次喂他吃东西,是伯提沙喝下毒酒醒来那次,那时也许是因为疲累跟虚弱,但他还是吃了尼布手中的水果,而现在…… “……?”伯提沙正吞下糕点,感觉到尼布嘴唇贴上他的颈子,好一会儿轻吻着。 “以前吃什么?嗯?” “粟米。”伯提沙楞了一阵,可是尼布只是亲吻,甚至不是调情、上床前的吻,所以他还是说道。“还有小米。” “肉呢?” “会吃羊肉。”伯提沙看了尼布搂在他腰上的手一眼,只摸摸小狮子刚长出一点的鬃毛。“水果,无花果……还有蜜橘。” “不吃椰枣吗?” 这是尼布第一次对别的国家——说起来还是他手下败将的王国感到好奇,对他来说,伯提沙来到巴比伦后宫以前的事都是空白,所以不只是他以前的生活,他吃的东西尼布也想知道。 “偶尔会吃。” “腌牛肋排呢?” 伯提沙摇摇头。 “达赫糕?百福饼?” “不会吃。”伯提沙摇摇头,可是又感觉到尼布在他耳边一吻。“祭司不能吃有调味的东西。” ——这倒是让尼布一愣,不过巴比伦祭司也是不能喝酒罢了,但这也让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伯提沙几乎不吃这些食物,那对他来说口味太重了。 “赫瓦糖吃吗?” 尼布好一会儿拿了个扁长黑黑的片糖到伯提沙嘴边,看到他含了一下才放进嘴里。 “没有吃过。”他说。 “嗯,”尼布还是只在伯提沙颈子上一吻,看他吃了下才顺带一提的说道。 “在这里,男人都吃这壮阳。” “……” 果然是不出他所料,伯提沙的嘴停了一下。其实那是尼布的本性,就爱偶尔使坏逗逗喜欢的男孩,不过看到伯提沙好一阵都没说话,尼布差点以为他生气。 其实赫瓦糖壮阳的确是真的,每次后宫三餐桌上都会有,只是伯提沙从未动过,话说回来若尼布别提就算了,早就猜到他有可能生气,不过…… 好一会儿伯提沙虽然一声不吭,可是尼布稍微侧过脸偷看,却发现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脸上却有一丝潮红与不自在,尼布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表情,只是以往他没注意过,以前伯提沙被他吻着,或是在床上时也会这样,只是一直被他忽略。 “这个?” 最后还是伯提沙开口,可是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垂着眼时睫毛盖着他可爱的脸颊,尼布在他眼睛旁一吻才说道。 “蜂蜜跟芝麻,嗯?喜欢?” 没得到回应,可是伯提沙似乎可以感觉到尼布逐渐热情的抚摸而一缩,那让尼布不得不缓下动作,他还记得昨晚是怎么回事,不管怎样,伯提沙还没放松到足以跟他有床事,毕竟之前有关性事的回忆,不是尼布的粗暴,就是跟其他人一块玩的污秽。 “不碰了,小沙番?放松点……” 尼布试着在他耳边低语,虽然一会儿感觉到他没有那么紧绷,但伯提沙视线里似乎带着一股疑惑。 稍晚尼布没再碰他,可是上了床后,尼布还是躺在他身边,本来是打算跟伯提沙一块睡,毕竟除了昨晚,他已经很久没有沉沉的睡上一觉了,不过,尼布一念之差还是故意装作要离开的样子。 “好好睡。” 尼布故意在他额头上一吻,可是等了一会儿,他都已经要起身,却没等到伯提沙的回覆或是任何反应。 “……我走了。” 尼布暗自放慢起身的动作,边观察伯提沙的反应,但是都站起身了,这个臭小子不会留人就算了,竟然也不会说个晚安,还是让尼布不悦的偷瞄了他一眼。 内心暗自嘀咕,但都站起来了,别无选择尼布只能转身离开,不过,一转身他就可以感觉衣袖被伯提沙拉住而一愣。 “嗯?” 尼布表情毫无动摇的看着爬起身的伯提沙,蓝色的眼睛似乎有点欲言又止,可是因为自己都已经抓住尼布袖子,他最后还是得开口。 “怎么了?” “陛下……”伯提沙有些别扭的抿抿嘴,尼布暗自以为他想要撒娇或是自己陪而感到高兴,但是…… “昨晚,说到蛙神下凡,跟人类公主爱迪米结婚,那之后呢?” 尼布压根没想到伯提沙是想听昨晚的传说,因为虽然前面都是尼布小时候听的,可是越讲越后面,他不记得的地方就乱说,甚至一大堆都是自己乱编的,没想到伯提沙记得一清二楚,而且看起来,他真的非常喜欢。 “爱迪米公主吗?”尼布一说出口就立刻改口。“她,嗯,是人类的公主。” 这下完了。 尼布根本完全忘了他有说过这个故事,但是,看到伯提沙蓝眼睛里难掩一丝期待,他还是只能在床上坐下。 “毕竟是蛙神,要跟人类结婚还是有点困难。”尼布最后只能胡扯,话说回来,他堂堂巴比伦王想要人陪睡不成,最后竟然还得说故事? “族人会反对吧。”没想到伯提沙很是认真的说道,那让尼布稍微能接下去。 “没错,例如公主的母亲,王后吉达迪斯就全力反对,毕竟谁会想让心爱的女儿嫁给蛙神。” “可是……”本以为可以就此蒙混过关,但伯提沙却开口了。 “您昨天说,公主母亲很早就死了。” “嗯……?” 我这么说?尼布忍住才没露出一丝一毫表情。“这是她的继母,国王后来娶的。” 幸好伯提沙似乎接受了,后来便很放松的听着,尼布其实说到有点绞尽脑汁,待他想喝点什么休息一下时,都有点冒汗了,而躺在他一旁的伯提沙——尼布本以为他还在等着,低头却看到他睡着了。 也许是伯提沙的睡脸太安祥,也或许是阳台透进来的月光特别美,尼布竟然盯着他一动不动的模样看上好一阵。 其实尼布多少意识到自己也些放不下这个男孩了,这一阵子除了他,他几乎什么也没在想,但截至于此,尼布还是只能把这当作是宠爱,跟喜欢其他男宠嫔妃并无不同,所以他心中的问题只一闪而过—— 那么伯提沙呢?他的感觉又是如何? 然而,尼布或许自己也累了,就跟昨晚一样,好像只要在伯提沙床上,两人躺着时,那气氛就异常的平静,这或许是那男孩的天赋。 “……” 虽然一点也不想吵醒他,不过尼布把他拉到自己怀里之前,还是忍不住在他脸上一吻。 30、雪月 自从新年节过后一个月,巴比伦境内就开始转凉,也到了他们称为“白月”的一个月,除了是一年中最为寒冷,到月中甚至会下雪,所以称为“白月”。 然而,在巴比伦王后宫,正午还是一样阳光普照,因此后宫的男女并没有感受到寒冷,还是照样在花园还有池水边散步、吃喝或是玩着耶斯方石。 “哈弗谢……!” 东边伯提沙的厅房,原本应该是宁静的正午,可是大厅里却不停传来吵闹声。 “快点!那边,抓住它!” 好几个男孩在厅里跳上跳下,而且本来桌上的点心都被打翻,小狮子--现在稍微长胖长壮,甚至有点鬃毛的哈弗谢正在厅房里躲避穿梭。 “啊!后面,伯提沙,快抓住它!” 原来是哈弗谢跑到了其他男孩的房间,把尼哈的一只小鸟咬了下来,看得出来可怜的小动物在哈弗谢嘴里还有一丝气息,附近几个房间的男孩都跑来帮忙,可是哈弗谢身手又快又敏捷,让众人好一阵忙乱。 “跑出去了!” 哈弗谢穿过桌子下方,直冲门口而去,门边的伯提沙赶紧追了出去,好些男孩也跟着,结果走廊上又是一片热闹。 萨珊拿了些碎肉想勾引哈弗谢,可是对于小狮子来说,嘴里的猎物似乎更有吸引力,幸好他们内侍长不在,这出小闹剧才得以继续下去。 “啊,它怎么这么会跑!” 萨珊看着伯提沙追到走廊转角,忍不住用袖子擦擦汗水,而伯提沙顾着要把哈弗谢追回来,头也没抬就转过走廊转角,结果眼前却一黑——因为迎面撞上一个人的大腿。 “嗯!” 伯提沙险些没站稳,但对方却站得直挺挺,甚至只冷冷的垂下眼看着他。 “伯提沙在哪?” 声音低沉却沙哑,出声的是个年纪大点的男子,原本沉黑的黑发梳成马尾,参了一半白发,胡子蓄得异常整齐,黑衣里的身体像是只有骨架一般的瘦长凛冽。 伯提沙对上他骷磷脸上的两只眼睛,根本无法回答。 “是你吗?” 对方很快扫了一圈,让后面追上来的男孩吓得停下,最后视线停在伯提沙的蓝眼睛上,凶狠冷淡的目光让所有人一寒。 “我是。” 伯提沙最后还是爬起身说道,看到对方又很快把他全身上下看过一遍。 “犹大小子,说话要有礼貌。” 对方音量一点也没变大,可是后面的萨珊都忍不住退一步。“每句话后面要加敬称,你们,全部回房间去!” 明明声音就不大而且沙哑,可是此人一出声,就连萨珊都跟着跑开,一哄而散。 “……” 伯提沙楞楞地站在原地,可是对方眼光又移回他身上时,他忍不住停住呼吸。 “带我去有桌子的地方。”对冷冷的说道。 “桌子?” “可以写字的地方,懂吗?”一样,声音一点也不大的男人眼睛一眯,可是咬字更清晰让人看到牙齿时反而更可怕。 “坐下,去拿纸笔。” 一到主厅,伯提沙本来要开口,可是对方冷冷的瞄了室内一眼说道。 “要做什么呢?”伯提沙是照做了,可是还是忍不住问道,结果不出所料,对方可怕的双眼停在他身上良久,像是在决定怎么凌迟人似的表情,最后才冷淡的开口。 “我要看你的阿克德语到什么程度。”他说。 “说话要加敬称,犹大小子,现在开始别再让我听到你那个肮脏的口音,在学会正确的阿克德语之前,不转开口。” “……” 伯提沙其实很想像其他人一样逃开,尤其对上这人凛冽的视线,比冬天还可怕,可是都到了这地步,他也只能照对方说的握起刻笔跟打石。 “哼。”这人看到他握笔的方式而冷笑一声。 “写字,我念什么你写什么。” “……嗯。”伯提沙本想发问,可是最后还是只能吞进去。 “那波拉?” 尼布本来要接过书记的季节记,一听到此话手里的杯子险些没拿稳。 “……是的,陛下。” 目杂记事犹豫一阵还是应道,他看得出来尼布一听到他们帮犹大男孩安排的教师时,眼睛都瞪大了。 “为什么是那波拉?”尼布问道,身子都从椅子上探了出来。 “因为……”记事心都凉了一截,他们知道尼布这反应一定表示有哪里不对劲,可是—— “因为您交代说,要给男孩最好的阿克德语老师,而那波拉老师,以往都是帮王子殿下们上课的……” “……” 尼布是这么说过没错,可是这一阵子忙碌也就忘了,但是那波拉…… “没有别人了吗?” “是有的,不过那波拉老师资历最深,而且,他中午已经去后宫了。” 阿舒尔神哪! 尼布挥手让他们退下,但一想到忍不住叹气。 那波拉。从小在尼布跟他们兄弟中,就属那波拉上的课让他们最恐惧,因为帮王子们上课的关系,宫廷教师虽然都是一等一,但是遇到王侯贵族,如果有懒散或是特别愚笨,他们最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那波拉完全是例外,他本身就有一种恐怖的气势,尼布少年时期恐惧的东西不多,但是那波拉的确就是排第一。 而且,以往都是教导正室王子的那波拉,在知道尼布安排他去教一个犹大来的男宠,肯定会觉得是侮辱,然后,因为无法拒绝,发泄怒气在伯提沙身上尼布也不意外了,但因为是他下令的,就算要说什么也很困难。 “唉。” 想了半天,尼布手上的酒一口也没喝,还是看着阳台外后宫的方向,最后又是重重的吐了口气。 31、雪月 “陛下?” 后宫伯提沙的厅房外,尼布本来正在走近在听里头的动静,后面萨珊一出声就看到尼布制止的眼神,只好闭上嘴,但也跟着贴近偷看。 “怎么还没上完啊?”萨珊问道,尼布也皱起眉头,两个人又更探出头,可是才越过门槛,一个身影就闪出来,让尼布跟萨珊一愣。 “……陛下。” 无声无息出来的那波拉让两人都吓了一跳,尼布看到对方微微眯起眼,枯瘦脸上的双眼闪着看不出心思的光芒。 “那波拉老师——”尼布停了一阵才发出笑声,对方虽然行了个礼,可是眼睛紧盯着尼布。 “阿舒尔神保佑,你身体都好?” “……?”一旁萨珊疑惑的看了尼布一眼,因为他有些尴尬的笑声。 “很好。” 那波那只回了一句。“陛下来这里看犹大男孩吗?” “不,我只是刚好经过。” 尼布一席话让萨珊更疑惑,他不知道的是,尼布少年开始上课时,当时的那波拉还年轻,可是可怕的课跟神情已经让尼布留下一直难以抹灭的回忆。不过看到那波拉那可怕的眼神,萨珊其实也笑不太出来,被看了一阵也忍不住离开。 “犹大男孩上课还顺利吗?” “嗯。” 那波拉微微眯起眼,但是好一阵才开口。 “差劲透了,只认得懂一点字,说话怪腔怪调。” “……” 直接的批评让尼布不知道该接什么,幸好那波拉没多久就离去,虽然对尼布行了个标准的礼,但是表情还是一样冷淡。 厅房的水池边,伯提沙正躺在躺椅上发呆,似乎因为半天毫不停歇的上课,好不容易可怕的那波拉走了,他才能稍微喘口气,好一会儿尼布都走到他旁边,他才抬起头。 “累了?” 尼布摸摸他脸颊,却看到伯提沙转开视线。 “……还好。” “……嗯。”尼布坐了下,本来要抱起伯提沙,看到他疲惫的脸色,还是只问道。 “上课怎么样?” 其实尼布真正想知道的是,那波拉有没有为难他,还有上课的情形,以及伯提沙的感受,但是他只看了尼布一眼,就算被抱到尼布身子上,也只点点头。 “喜欢吗?”尼布又问,这一次伯提沙本来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抬起眼看了尼布一眼。 “您自己上上看就知道了。” 果然是生气了! 尼布有些无奈,虽说他以前也上过那波拉的课,而且因为是王位继承人,他被要求的标准也更高,不过想到伯提沙要跟严格的那波拉学不是自己母语的阿克德语,他还是有些心疼。 “上了些什么呢?” “要改掉『怪腔怪调的阿克德语』。”伯提沙说道,尼布笑了笑,抬起他的下巴。 “那我看看你学得如何,嗯?经文?” “……”伯提沙抿抿嘴,听到尼布又提那个他发不好的字。 “……居,居文?”伯提沙吹气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发出个相差甚远的发音,惹得尼布笑出声,看到伯提沙泄气的表情,他却又感到心疼,低头在他唇上亲吻。 “张开,小沙番……”尼布扳开他的嘴,用舌头碰了碰他牙齿后面。“吹口气。” “基——恩文。” “这不是好多了?” 尼布笑了笑,看到伯提沙点点头,似乎还想再尝试,不过尼布舌头一进他口中,却是在他舌尖上抚弄。 “呜嗯……” 突然紧贴的双唇让伯提沙呼吸不及,尼布还把他腰搂得更紧,侧头让自己舌头在男孩口中探得更深,直到他可爱的小舌头也有些生疏的动了动。 “嗯……” 伯提沙被按倒在躺椅上,本来有点僵硬的身子在接着的深吻之后放松许多,尼布吻得有些投入,虽然没有更进一步动作,但是伯提沙急促的鼻息让他不免有些激动,而且几乎没发现他手臂下意识圈住尼布的脖子,周围静得只剩两人的喘息跟水池的流水声。 本来是恬静的气氛,可是怀里的伯提沙却是突然挣扎别开头,原来是一旁门口进来了送餐的仆役。 “陛下,今晚在这里晚餐,菜色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看起来是非常尽责的仆役,伯提沙东厅新进来的年轻男子,中等身材,相貌端正而且一头褐发也相当干净整齐。 虽然对方纯粹是周到的询问,但是被打扰的尼布脸色没好看到哪去。虽说其他男孩可能不在乎,可是伯提沙每逢有人时一定会避开尼布的怀抱跟亲吻。 “要喂哈弗谢了吗?” 一会儿饭都摆好了,仆役却笑着对伯提沙问道,看到伯提沙点点头,兴冲冲的跟着这名仆役 抱来小狮子,一会儿又到植物房去喂小沙番,两个人的笑声甚至还传了出来,让尼布最后什么也没吃,只喝了几口酒。 “你叫什么?” 好一会儿两人回来了,尼布叫伯提沙坐在自己腿上吃烤羊肉,但是叫住那名年轻仆役问道。 “阿非利卡,陛下。” 对方似乎有点紧张,但还是有礼的回道。跟尼布弟弟哈特坎差不多年纪,应该是太大了,相貌也不够女孩子气,进不了后宫,就被安排当作仆役。 “你阉割了吗?” “……” 尼布的问题让伯提沙停下动作,可是阿非利卡似乎很习惯似的点点头。 “进后宫时就受过阉礼了。” “嗯。” 尼布一会儿挥挥手让他离开,这才发现腿上的伯提沙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有点疑惑,他不知道尼布的顾虑是什么,只因为他口气有些冷酷而看了他一眼,但尼布只把那福饼放到嘴边叫他吃下。 32、雪月 ——这不是尼布第一次对接近伯提沙身边的男人感到不悦,尽管这个臭小子根本没察觉,可是不管是曾经跟伯提沙在宴会里不只一次交谈的将军阿卡德,还有尼布的弟弟哈特坎 ……说到哈特坎内心更是五味杂陈,第一次见到伯提沙时,他正被哈特坎压在身下交合,那时对他来说只有稀奇,因为自己弟弟想要漂亮的男孩不难,可是却偏偏挑了这个瘦小的犹大男孩,可是现在想起来,那个画面却让他内心一团火烧起来似的痛苦。 哈特坎占有过他几次了?在尼布根本见都没见过伯提沙以前? 尼布对于后宫男女的喜爱,有一点一直是让其他人感到惊讶的,就是他从来不介意他们是不是处女或处男,也因此当初萨珊得尼布的宠爱时,有些内侍长也难掩惊讶,因为萨珊虽然长得俊俏,可是以往在底米时,他早就是底米王子的男宠,但是想到伯提沙,这却是他第一次如此介意,介意这个男孩被其他人碰过。 想到这些尼布几乎就想要强占伯提沙,既使只是一瞬间,但是狠狠的占有他,内心那股热度或许才得以纾解,只是盯着伯提沙的一刻,他竟然也转过头看着尼布,表情似乎在找寻什么似的,清明的蓝色眼睛让尼布一时间停下。 “……陛下?” 伯提沙伸手竟然拿了一块那福饼给尼布,显然是因为刚刚尼布直盯着他的表情,让他误以为他想吃,以往内侍都会要求伯提沙伺候尼布,主动喂他以增加情趣,伯提沙虽然没做过,可是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尼布想吃,只是在等他喂。 “……嗯。”没碰过他这样的尼布楞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咬了一口发现伯提沙似乎也有些不自在,可是这次竟然主动这么做,好一阵以为他还在抗拒自己的尼布,突然觉得刚刚的愤怒都消失了。 “第一次吃这个,很好吃。”伯提沙说道,但是视线转开看着手上的那福饼。 “犹大人吃什么甜点?” “哈拉面包……新年的时候会吃。”伯提沙想了想。“苹果会沾蜂蜜,吹角节时也会吃塔西蜜,那个很好吃。” “那是什么?” “萝菠加蜂蜜煮的。”伯提沙看了看手上的那福饼,最后放了下。 “吹角节都在做什么?”尼布听这些彷佛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忍不住好奇起来,因为他对犹大一无所知。 “就是新年,要聚在一起,到圣殿祭司吹完号角以后大家会回家,然后开始晚餐,餐桌上会有塔西蜜!” 伯提沙边说边想,最后还笑了笑,可是笑容很快就变淡。尼布本来还专注的听,可是看到他这反应也知道,其实尼布并不想让他想起悲伤的回忆,可是看到他蓝色瞳孔又是现出一丝复杂,他只好把他拉近。 “明天不上阿克德语,去骑马,我教你骑。” “可是……”伯提沙蓝色眼睛先是露出一丝光芒但是又压下。“老师说他明天会来。” “不用管他。”尼布在伯提沙脸上一吻,不过说出口一瞬间想到那波拉可怕的模样,其实也变成只是逞逞国王的威风罢了。 “……”伯提沙沉默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我想学好,把说话学好。” “你说的很好了。”尼布把他抱起来,到内厅的床上躺了下。 “基——嗯文,不是会了吗?” 故意开的玩笑逗得伯提沙也笑出声,这样放松的相处以前从没有过,但尼布其实还是在小心的对待伯提沙,除了想让他忘记过去伤心的事,他想让他不再觉得自己是奴隶,也因此,尼布宁可先不碰他,等着伯提沙真的放松时,他才会要他侍寝。 “爱迪米公主生下蛙神的小孩,然后呢?” 一会儿伯提沙看到尼布躺到他旁边,很自然的凑近问道。 “嗯,今天不讲那个,我有别的故事。” “别的?”伯提沙有些好奇的爬起身,被尼布抱到自己身上趴着时也没有抗拒,很习惯似的把下巴搁在他胸口。 其实尼布这几天叫了宫廷乐师,他们通常会准备给小王子小公主一些好听的故事,尼布要他说了些,打算记起来晚上讲给伯提沙听,免得自己乱编的故事歪七扭八。 “要说什么?” 伯提沙很好奇的瞪大蓝色眼睛问道,已经解开的黑发垂在背上,尼布顺了顺他的头发,闻到一股茉莉香气,那应该是晚上内侍帮伯提沙涂的香膏,是专属夜晚侍寝用的,清新带着一丝诱人的香气让尼布很难不心动,尤其伯提沙俊美的脸孔靠着自己,这样一个美好俊秀的少年就在自己身上,尼布好一会儿舒了口气才开口。 “我讲狼神把河水喝掉的故事。” “嗯。”伯提沙眼睛都没眨,可是点点头。 “底格里斯河本来是米莉达女神的眼泪,因为她把手砍断成两截造了男人跟女人,死前流下的眼泪变成河流……” 男人跟女人生养众多,而且开始作恶多端,狼神看不过去,就把底格里斯河的河水喝掉。 “河?”伯提沙问道,尼布指指阳台外。 “就是那条河。” “可是后来又有水了。” “没错,”尼布摸摸伯提沙的脸颊。“因为马尔都克神杀了它,然后他的汗水流成幼发拉底河。” 那晚伯提沙非常认真的听,而且蓝眼睛盯着尼布看,不时还会念着几个尼布说的,他不太熟悉的字,或是跟着念。 “好了,该睡了。” 后来夜已经深了,但是两个人都还没什么睡意,趴在尼布身子上的伯提沙甚至还精神奕奕,一听尼布这么说,张开口又闭上,虽然没说出口,可是尼布看得出来其实他还想听。 本来还心软想再说一点,不过看了看点起来的薰香,已经烧了六条了,仆人也进来换过灯油,尼布想到伯提沙明天还要上课,还是叫他进到棉被里。因为是雪月的关系,夜晚的确冷了些,仆人生起了火盆,厚重的帘子也拉上,其实已经够暖,可是尼布把毛皮毯拉上,伯提沙还是动了动。 “好热。” “嗯?” 尼布故意眉头一压要吓他,伯提沙跟他对望一阵,尼布几乎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瞪他,可是他只抿抿嘴,最后任由尼布拉上毯子,那反应还是让尼布惊喜。 “不盖毛毯,但你躺上来给我抱。”尼布说,这一次伯提沙有些犹豫,虽说不是第一次,不过主动爬上尼布已经脱下上衣的胸膛,还是有点奇怪。 “……” 伯提沙张开嘴又闭起,看了尼布眼睛一眼才缓缓爬上去,轻柔的寝衣滑过尼布胸膛时,还感受到伯提沙的体温,清瘦但是紧致的身子隔着一层薄衣,两个人呼吸的胸膛跟腹部无一处不紧贴。 随着尼布呼吸,伯提沙胸口也随之起伏,他记得以前伯提沙绝不会这样沉静的,乖乖躺在他身上,而且现在虽然没说话,可是平静的表情有一丝红晕,尼布几乎要顺势把他肩上的衣服褪下,可是想到伯提沙可能会吓到,他还是只揉揉他浅色的肩头,让他放松。 33、雪月 “……?” 看到尼布毫不急躁的举止,伯提沙有点惊讶,以往床上经验让他知道尼布何时冲动起来,可是现在他却没有立刻把自己衣服脱下来,只轻轻抚着他的身子,从肩膀到背,顺着腰而下时伯提沙没有反抗,那个手掌温热,隔着寝衣也可以感觉到,但两人就只是对望着,这种漫长,却彷佛时间停止的凝视,像有什么正在改变。 以往伯提沙那张脸上带着稚气,除了那双倔强,忧郁的漂亮蓝色眼睛,尼布很少注意到他的长相,伯提沙的确长大了些,本来秀气的脸庞多了一点男孩的俊俏,以前尼布喜欢娇柔的男孩,最好比女孩子美,可是这是他第一次为那些属于男孩的俊秀眉头,柔顺却一丝英气的脸旁感到动心,可是最让他沉沉的欲望被点燃的,还是伯提沙的眼神。 沉静,有那么一丝害羞,可是直直跟他对望时,尼布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火热是完全因为两人的对望,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外貌,怀里的人才这样看他。 虽然伯提沙根本没有挑逗尼布的意思,只是探索着,可是跟他目光这样交缠着,体内像有什么在发热,比起情欲更滚烫,以至于尼布手更往下时,他轻轻的动了动,无意识的跟他身子贴得更紧。 “嗯……”轻得像是吐气,伯提沙被尼布的手到处缓缓的抚摸,可是隔着薄衣到了双腿间,在他臀间揉了揉,碰到穴口时更是轻按了按,让伯提沙身子一紧。 但那不是紧张的紧绷,腰身一直的反应,让他那个细柔的寝衣在尼布胸膛上摩擦,可是两人紧盯着彼此的视线却是没分开,或许有那么一丝不服输的意味,可是柔黄的灯火让伯提沙的神情有一丝暧昧,像是抗拒又像在探索,但是尼布手指更缓慢的轻轻插入时,伯提沙还是皱了皱眉头,但同时,也硬是止住自己的呼吸声。 尼布手指隔着丝绸的寝衣浅浅的抽插,有一丝羞耻的红晕浮现在伯提沙脸上,却是情不自禁的,腰身随尼布的呼吸而动着。 布料的柔软光滑,摩擦在穴口时竟有一丝搔痒,而且身下的男人结实的手指轻浅的插入,塞进又带出的寝衣像在轻搔挑逗,但一看尼布沉沉的视线,却又不是调笑。 “呵嗯……” 伯提沙受不住更深一点的侵入,这一次带出寝衣时,密穴下意识的缩紧,也许是因为忍受不了摩擦,但尼布像是仔细品尝他身子的抚摸,贴近的脸让两人呼吸混在一块。 伯提沙这才发现国王腿间的硬挺也在自己双腿间摩擦,大腿内侧被火热的欲望顶着,但这是伯提沙第一次没有感觉到污秽,而是奇怪的燥热,像是有什么牵引似的,虽然伯提沙从未爱抚过尼布,但是手放在他胸膛时,被挑逗的穴口让他禁不住手指按紧他胸膛,挺起的胸口跟尼布相磨。 尼布不停的爱抚,但眼神没放开伯提沙每一个扭动,每一下手指的进出,都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紧紧一绷,但是又放松,又是手指插进,他就又挺起胸口,寝衣领口露出的锁骨随着动作,阴影也缓缓的移动。 “呃……” 伯提沙咬紧嘴唇那一刻,似乎无意识的阖紧双腿,反而让尼布双腿间的硬物也被夹紧,他吐了一口隐忍的低吟,既使到这时,他们双眼还是没放开彼此。 从没经过这样子的性爱,以往他都是感受着自己的需求,可是尼布这一回手指探进伯提沙的寝衣里,不再隔着衣服,而是探进伯提沙隐密火热的缝穴里时,没有一处不在感受着伯提沙的反应,他轻轻皱起的难耐眉头,挺起的胸膛显示出他更喜欢尼布指尖的触感,这是一个纯洁无比的少年,可是以往被他在床上占有过无数次,早就尝过情欲甜美滋味,让他很自然的展开身子,露出一丝狂野的微微仰起头,伯提沙双唇像要发出什么又停住的模样让尼布细眯起眼。 尼布从未这样忍耐,但是看着男孩在自己身上逐渐火热,尝着快感却又忍耐的模样,他感到这股忍耐,还有伯提沙带给他的刺激,竟然越来越强大。 “唔嗯……啊……!” 尼布在他体内的手指深入又拉出,伯提沙盯着他的表情还维持着一丝矜持,但是他稍稍用力一压,却听到他失声的一吟,那是他从没有在伯提沙嘴里听过的,诱人怜爱的声音,既使尼布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是脸一红的伯提沙急急咬住嘴唇。 …… 喘息声几乎都盖过房外轻轻的流水声,尼布虽然停了动作,可是两个人交叠的身子因为沉重的呼吸而起伏着。 以前尼布绝对不可能这样,仔细感受着怀里的人的反应,但是伯提沙身上像有什么逼着他去探索,他不抗拒,因为那不再是以往那种屈辱的性爱。 “嗯……” 急促的呼吸让伯提沙露出一丝低吟,但是他等了好一阵,却只感受到尼布炙热的眼神。 尼布只是在等待,等他有那么一丝表示,可是最后只看到身上的男孩缓缓俯下身,像是受不了似的躺在他胸口,有一丝孩子气的不耐举动,跟他看了尼布那一眼,让尼布再也不想忍,手伸进他寝衣里就是一阵用力而缓慢的抚摸,把所有他能碰触到的地方都用手指、手掌去感受。 因为擦过香膏,那身子柔滑又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那些都比不过伯提沙在他碰触下,一丝丝享受的闭紧嘴唇。 白色的寝衣只像是挂在身上,伯提沙在他身上轻轻动着时,手指也无意的在他胸膛上括搔,这动作尼布记得伯提沙以前也会,只是他没注意过,而那滑嫩的身体正在他身上摩擦,一发现交缠处,除了自己以外,伯提沙竟然也有了反应,双腿间的分身在碰到他腹部时,的确微微的硬挺着,尼布更把他往上拉。 34、雪月 “过来。” 这恐怕是刚刚到现在,尼布第一次出声,可是声音有多沙哑,自己几乎认不出来。 “嗯,呃……” 被在颈间蹭了蹭,尼布嘴唇的触感让伯提沙一紧,尤其这个男人还不停轻咬他的胸口,吸吮他的脖子,一发出低吟,他就会更激烈,几乎没发现他的手指又是隔着寝衣在他后穴进出。 “嗯嗯……”伯提沙摇摇头,似乎想是抗拒,可是待他开了口,尼布才发现他是在责怪,还皱着眉头按了按尼布的胸膛,既使身子的扭动还是没停下。 “不要衣服……进去……” 隐忍的嗓音让尼布听出他的欲求,为了疼爱他,尼布宠溺的不再这样把寝衣带进他身体里,但是伯提沙双腿被尼布拉得更开时,却感觉到进来的不是手指,抵在他穴口的火热源头,好一阵只是摩擦着,伯提沙停下动作,跟尼布对望,却被他安抚似的摸摸脸颊。 “叫内侍来擦点膏油?” 那是后宫内室的工作之一,帮尼布涂润滑的香膏在分身上,有些带着刺激性欲的药草,以增进行房的快感,但是尼布这么问,只是为了让伯提沙减低疼痛。 最后伯提沙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害羞,可是他侧过头等待,看到他等着忍受疼痛的表情,尼布把他拉近,在那紧闭的嘴唇上吻了又吻。 “傻瓜,小沙番,放松……” 尼布低声说道,不停的在他身子上抚了又抚,待他身体逐渐身展开,才在把自己分身顶端抵在伯提沙穴口,左右绕了绕,感觉到火热的小穴正随着呼吸一开一阖,尼布恨不得立刻进去,但是看到伯提沙眼睛都闭了上,他还是缓了缓,只把他的两腿拉起,直到他双脚大开趴在尼布身上。 “这样很奇怪……” 伯提沙低声的说道,弯曲却大开的脚让他感到羞耻,他以往看过尼布跟萨珊用过各种姿势,这也是其中之一,会让身子上的人完全无法把脚阖起,只能敞开的接受尼布的抽插。 “比较不会痛。” 尼布说,伯提沙没回答,可是一感觉到尼布欲望悄悄的探进自己身体里,他还是握紧拳头。 其实尼布大可用药让伯提沙放松,可这次性爱已经不同以往,交叠的两具身子在微暗下密不可分,伯提沙缝穴正缓缓的塞进尼布早就硬挺的分身,膝盖内侧被尼布提着,他根本无法使力,尼布一推进,伯提沙无法阖紧腿,只得抱紧尼布。 “呵嗯……” 正被火热贯穿,大开的腿轻轻的发抖,情不自禁的发出有点不适却诱人的低吟,以往尼布最喜欢那些男宠叫床,越是求饶越是让他兴奋,而他也清楚,每次用这个姿势总是让怀里的男孩浪叫出声,但伯提沙忍住的声音却让他身体更火热,几乎可以感觉到分身胀大的同时,更一丝丝的撑开了伯提沙狭窄的密穴。 “不要用力,乖……” 尼布喘着但是安抚臀部正施力夹紧的伯提沙,一只手在他腰上摸了摸,感觉到他直起腰身,尼布看着他隐忍的表情。 “看我,看我。” 伯提沙这才抬起眼,可是尼布一轻轻抽送,就看到伯提沙皱起眉头,但他知道那不是因为疼痛,以前伯提沙早就尝过舒服的滋味,现在只是抗拒着。 “这里?” “唔……!”伯提沙急急咬住嘴唇,因为尼布正轻擦过他体内某一处,碰到那个地方时他特别有反应,夹在自己腹部跟尼布腹部间的分身也更硬挺。 “啊……!”既使只是伯提沙这样轻吟,也比其他男孩女孩更让尼布疯狂,他没管伯提沙的抗拒,继续往他前腹的方向撞了几下,双脚一直的伯提沙不停的摇头,但是快感却从他指尖传达出来——紧抓着尼布的胸膛,带着一丝疼痛的快感让尼布更是这样反覆顶撞好几次。 “啊——嗯嗯……呵!” 在尼布安抚之下伯提沙这才叫自己不要挣扎,可是被抽插的内壁反覆被撑开,体内前腹有一处总是让他不能自己,虽然陌生的刺激太过强烈,可是像是有什么在催逼他发泄出来一样。 “不要,不要了……” 仰起头的伯提沙第一次被陌生的快感淹没,挂在身上却半裸露的寝衣从他肩上滑落,尼布坏心的故意又撞了好几下,但是一对上身下国王深沉的视线又毫无调笑,紧实的腹部紧绷又放开,尼布浅褐色的身子动了动,还按住伯提沙的腰,要他往自己想要的方向——那个更让伯提沙难耐的快感就更强大。 “要让你很舒服,忘也忘不了……” 尼布紧盯着无意识撑起上半身的伯提沙细眯起眼,这个男孩在他面前从未用这么撩人的姿势过,撑在尼布胸膛的手无意识的紧按、抠抓,要不是尼布一而再,在而三的安抚,一边顶撞让伯提沙腰部软化的那一处,他或许会矜持的忍住身子的扭动。 可是现在……在他身上的伯提沙带着一半失去理智的模样太诱人,什么时候他已经不是他当初在后宫那间小厅房床上,硬是被扳过身子的细瘦男孩了,那个时候稚气未脱,可是现在少年肩膀仅有一丝丝男人的雏型,竟然也这么俊美。 “不要,陛下……不要——” 伯提沙一边摇头,却是一边随着尼布推动他腰的方向,身子里有一处热流不停涌出,让他几乎忘了自己正是以这样的姿势在尼布身上,脚趾卷缩,腰却是被迫弯成一个柔软的弧线,如此羞耻,彷佛其他男宠的姿势,可是尼布粗喘的低吟显示出他也多么享受,那让伯提沙忘了最后一丝的坚持。 “我的小沙番,抓不住的小东西……” 尼布无意识的加重力道,尤其听到伯提沙嘴里叫着不要,可是情欲满意的脸上还是享受,他更是不留情,前后顶撞,又是左右搅动,弄得伯提沙失声喊出来。 35、雪月 “求您,不行了……!” 从未听过他这样的声音,尼布兴奋不已,他爱伯提沙那个可爱的口音,因为情欲沙哑的声音,在自己手里柔软的腰身。 “啊,啊——” 一声声都在空中拔高,那不是其他男孩子刻意讨好尼布的浪叫,听到伯提沙发出享受的声音,尼布感到异常满足激动,双手撩起伯提沙的寝衣,把他臀部扳更开,原本还想等等的,可是这样做之后冲刺几下,就听到男孩发出难耐的声音。 “嗯啊……!” 没预料到自己然会这么快就失去理智,伯提沙被起身的尼布搂住腰那一刻,再也忍不住,按着他肩膀时自己随着本能弓起身子,眼前一片模糊,就直接上了情欲的顶端。 “呃!” 尼布间接被伯提沙紧绷的身子一夹,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已经临在边缘,可是随即跟着伯提沙一起沉入迷醉的波涛里,一波又一波,像是挡也挡不住,交缠的身子融合处不断的抽插,扭动,灯光摇曳的厅房里,醉人的两个呻吟毫无夸大,但也无视于周遭的世界。 伯提沙汗湿的身子让寝衣都紧贴,没有被遮住的部份,每一处都在索求,被尼布搂着的同时体内又热又涨,好一阵两人都说不出一句话,只剩低吟跟喘息。 无法肯定这是不是他最爽快的一次,可是尼布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控的泄了出来,也从没这样的,全神贯注在自己怀里的人身上,查看他的反应,为了让他有个难忘的夜晚。 “啊,呼……呼嗯……” 伯提沙到现在还无法张开眼,太急促刺激的快感让他浑身虚脱,而且喘得无法自己,生活在后宫让他活动力减退,光是这样就已经让他体力透支,而尼布一察觉他呼吸急促停不下,立刻拍拍他的背。 “等等,吐深点,” 尼布在伯提沙的汗湿的脸颊上吻了吻,可是他还是尽力才得以稳稳的呼吸,好一会儿照着尼布说的,深吸一口才吐出来,呼吸好久才平静。 “……” 伯提沙好一阵都没发现自己搂着尼布的脖子,直到对方吻吻他的侧脸,低沉的声音开口。 “喝点什么,喉咙都哑了,嗯?” “……” 伯提沙一听赶忙闭起嘴,可是猛地一回想,刚刚的确……他自己毫无意识的时候,不停的喊着想要尼布停下,这么沉醉的性爱还是第一次,但是幸好尼布的口气毫无调笑,还拢拢他汗湿的头发。 “渴不渴?” “我自己可以喝。” 以为尼布又是要唤仆役来,伯提沙说道,但看到尼布自己拿起一旁的水杯,他犹豫一阵还是张口喝下,喝了好一阵才察觉这名国王正盯着他,越过杯子,微暗中那双眼睛深邃而且带着笑意。 “刚刚喜欢吗?”一会儿尼布低声问道,对上他那张俊秀却有些邪气的脸,伯提沙只又喝了点水,最后还是没回答。 “不喜欢?” “……不知道。”被尼布这样凑近问道,伯提沙最后还是转开视线。 又跟平常一样了啊。尼布想道,没想到床上也是个诱人的小东西,几乎让他有点惊讶,不过平常还真是不率直。 “嗯,那么,我还是回自己寝宫吧,本来想再说个故事,算了……” “——啊……”伯提沙似乎想也不想就抓住尼布的手,可爱的嘴抿了起来。 “怎么了?” “……唔,要听故事。” 伯提沙最后还是说道,本来尼布还期待他会说跟其他男宠一样的话,再怎么样也会撒娇的说尼布刚刚多棒,结果被逼得开了口还是只为了故事。 “不说。”尼布虽然躺了下,可是无所谓似的回道,一看伯提沙要起身,立刻把他揽到自己身上。 “换你说。” “我说?”伯提沙楞了一下,但看到尼布点点头。 “换你说故事,每次都是我说,不是太无趣了吗?” 其实尼布还真没发现自己有些孩子气的在跟伯提沙赌气,不过多少有点想逗逗他,尼布还是把脸凑近等待,看到伯提沙张开口又闭上,最后抿抿嘴。 “我没有故事。” 他说,似乎难得的闹起脾气来,犹大王国一样有许多神话故事,可是伯提沙看到尼布故意逗他,只这么说道。 结果没想到尼布凑了上来,又是顺了顺他的头发,换用哄着语气。 “告诉我,怎么会没有呢?” “……我知道的很少。”伯提沙说道,被尼布这样宠溺的问道反而就软化了。 “只知道几个……” “说啊。” 尼布笑着摸摸他的下巴。这下好了,换伯提沙说故事,虽说尼布很喜欢自己说故事时,伯提沙紧盯着自己的可爱表情,不过他也很好奇,他会说些什么? “有——有个人,他叫挪亚。” 伯提沙被尼布盯着看,最后有些不自在的开口说道,因为内侍悄悄进来换了薰香、加了火盆,发现他们还醒着后,便把灯火再多点几个,大床边明亮了些。 “他有三个儿子。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候,地上的人们作恶多端……” “嗯?”尼布故作认真的点点头逗伯提沙,结果后者被他一闹也笑了起来。 “然后呢?” “然后……只有挪亚,跟他全家,都是善良的人……” “喔?”又是故意瞪大眼睛,尼布夸张的反应逗得伯提沙也笑出来。 “我不说了!” “回来回来——”尼布看伯提沙拉起棉被要下床,发出笑声把他抱回床上,背对着自己,吻吻他的脸颊。 “这个故事我听过,是大洪水?” “陛下听过?”伯提沙有点惊讶的转过头,但尼布在他唇上一吻。 “听过,但你再说一次,好吗?” “……嗯。”伯提沙一会儿点点头,让尼布握住他的手,不时在他耳后亲吻。 “挪亚跟他全家都非常善良。”伯提沙低声说道,跟尼布逗弄着彼此的手指,握紧又放开,一会儿轻轻的抚摸着。 “嗯。”为了让他说下去,尼布划划伯提沙的掌心应了声。 “但是,地上的人们作恶多端,所以耶和华说,这地上除了挪亚没有别的义人……” “……?” 听着伯提沙说着,尼布原本还摸着他的手停了下,看了床旁的帘子一眼,确定仆人已经走了才又看向他。 其实尼布早就知道,打从他刚来伯提沙寝房开始,就发现他还是在拜他的犹大旧神,尼布后来不在意这件事,不过,光是他刚刚提了,让哪个内侍听到,他恐怕就会惹上麻烦了。 “……?”看到伯提沙有些疑惑的停下,尼布这才对他笑了笑。 “然后呢?” 伯提沙的眼睛像是蓝宝石一样,此刻如此平静,尼布继续抚摸他的手掌,他这才继续开口。 “耶和华要挪亚造一个大方舟,把所有动物,一公一母都放上去,连同他的家人……” 每回只伯提沙一停下,可是感觉到尼布等着他,并且握住他的手亲吻,他就又会继续。 “大雨不停,直到最高的山都被水盖过,这样一直下着,下着,直到最高的山,都被水淹没……” 36、雪月 虽说伯提沙是下定决心要学好阿尔克德语,不过隔天,那波拉越来越长而且越来越严格的课,还是让伯提沙疲惫不堪。 “……” “怎么了?对文字感到厌烦了?” 才稍微一松懈,甚至只是想动动僵硬疼痛的肩膀,那波拉那个锐利可怕的视线就会射过来。 “我不知道陛下让你上课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不过我先告诉你了,只要你有任何错,处罚就比照我教王子殿下们的方式。” “王子殿下们”几个字还个别强调,伯提沙虽然年纪还小,但他也听得出来,那波拉多少因为他的男宠身份而觉得自己受辱,如果往常伯提沙应该会顶撞他,怎么说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身份,在犹大圣殿侍奉时,大祭司跟法学士都会有人专门帮祭司上课,不过…… 一想到长久在后宫的日子,他的生活其实快跟其他男宠差不多,能够学读书写字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了,要他跟尼布撒娇换一个老师的想法也不可能出现在伯提沙的思考里,所以他还是只能点点头。 其实那波拉的心境他多少也懂,以前自己刚被送来后宫时不也是这样?觉得自己明明曾经是高贵的祭司,现在却必须浓妆艳抹,像个女人一样供敌国国王赏玩。 那波拉的不满也类似这样吧? “……我会尽我全力学,处罚也会接受的。” 伯提沙最后说,虽然神色还是平静,可是那口气让那波拉似乎一愣。 “这可是你说的。” 猛然被抬起下巴,让伯提沙一吓,那波拉露出笑容——当然不是慈祥,而是有些狰狞的,还把脸凑近。 “刚刚那句话再说一次。” “……会尽全力学,”伯提沙对上高高瘦瘦,眼神凛冽的那波拉,仰起头还是只能勉强自己开口。 “还有呢?别忘了重点那句。” “处罚会接受的。” “怪腔怪调,而且文法也不对!”猛地一骂的那波拉让伯提沙征了一下。 “你说的阿克德语跟你的血统一样脏。” “……” 多亏了以前尼布跟他刚开始在床上时,更难听的也骂过了,这种还算文雅的伯提沙倒是没动一下眉毛。 “全部得重新学,糟透了,糟透了。”那波拉似乎再也忍不住似的把桌上所有刻笔、石板都拿起来。 “这个地方也不对劲,不是上课的地方,过来!” “……?” “把你那身花枝招展的衣服换下来,跟我回内宫。” 看着那波拉可怕,甚至有点暴躁的神情,伯提沙也只能照做,一旁的内侍阿非利卡进来帮他换下身上的衣服,套了件素色罩衫,也绑了紫色腰带,可是一会儿忍不住小声问。 “没关系吗?要我去通报陛下吗?” “不要紧。” 伯提沙摇摇头,虽然不知道那波拉想做什么,可是比起之前那种冷淡、嫌恶的上课,至少现在他好像要认真教他,伯提沙多少感觉得出来,比起冷淡,凶狠至少还是情绪反应呢。 就跟动物一样。——伯提沙忍不住这么想。 “走了。” 那波拉恶狠狠的瞪了在伯提沙一旁耳语的内侍一眼说道。 而另一方面,一早就必须上朝的尼布也不得闲,因为之前空了好几天跟伯提沙待在一块,所以每天必去的朝会积了一大堆事情等他。 “朝会”是每天让帝王听取所有大臣报告,批准或是驳回的会议。 一般来说,所有大臣每天下午会跟下臣、书记商讨提给国王的议事,写成一贯形式之后,“朝会”便盛到尼布面前,有关这些议事尼布必须听取,然后判断是“采用”、“驳回”或是搁置——必须修改或是让大臣再商讨一次。 而在朝会里,尼部下的命令,或是他自己对政策法案决定也要提出,交由大臣评估执行。 往常尼布对这件事虽不算热衷,不过偶尔也是可以打起热情,但是今天他可是格外的感到枯燥。 要往外地的战争还没到准备期,内政除了建筑公事之外没什么大变动,而大臣们会呈上来的议事都已经经过开会审核,根本就没什么问题。 “批准”、“批准”、“批准”、“批准”,尼布开口,一旁贴身书记再“叩叩”打刻笔记下来……基本就是这样。 而且更让人疲惫的是,他之前空了好几天,所以大臣要提的议事当然也就多了点。 不过怪不得人,前几天早上为了跟伯提沙多温存,他自己没来朝会的,辛苦挨过这一天就没事了。 看着每一个缓缓走来他前面的大臣,尼布也只能这么想,不过,脑中一浮现昨晚伯提沙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尼布在等着老臣走过来时思绪还是忍不住飘开。 陛下,求求您……不行了! 柔软的腰身在尼布手里,细得两只手几乎就可以握住,让尼布怜爱不已,平常老是板着脸,这一阵子多了点笑容、孩子气的表情,不过在床上时,完全出乎他意料的……诱惑。 其他嫔妃或是男宠当然也会说这种话,可是故作柔弱的呻吟听久了也是会腻,伯提沙的求饶却是这么惹人怜爱,毫无一丝做作,甚至咬着自己欲望的小穴竟然这么狭窄,跟刚进后宫的处子一样。 “陛下?” “采用。” 不过……尼布记得最鲜明的还是他跟自己握着手,低语着熟悉故事的声音,犹大的神话对他来说没什么特别,可是一想到这个疼爱的少年以前就是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尼布似乎也抓到一丝丝,那个被自己军队践踏过的国家——犹大的模样。 “采用,采用。”尼布又是挥挥手,大臣才退下,而书记也“叩叩”刻下他的审核。 说起来,尼布一句希伯来语都听不懂,可是想到永远说着阿卡德语的伯提沙,他原本也是说着犹大的希伯来语,可爱的口音就是来自那个语言,尼布其实也有点好奇了。 “批准……沙利谢!” “是……!?” 本来轻轻松松通过一项费用核准的外事大臣,正开开心心的要退下,猛地被国王叫住肩膀几乎一跳。 陛下不会要反悔吧? 年轻沙利谢才刚担任外事大臣没几个月,对于国王的脾气他还不太清楚,所以刚得到核准又被叫住,他心都凉了半截。 “是……是?陛下?” 阿舒尔神哪,拜托不要反悔! “嗯,”尼布似乎也惊觉自己有点急躁,赶紧压下表情,不过在沙利谢眼里看来,国王那压下眉头的一瞥,无疑充满杀气。 “现在,目前在国内的异邦人,犹大人总共有多少?” “咦?” 不合时宜的一问,沙利谢的疑惑正好也代表众人,厅堂里无不一片疑惑的沉默,几个老臣悄悄地互看一眼,但就是猜不到尼布的意思。 “陛下说……犹大,犹大的外邦人吗?” “没错。” 外事大臣除了处理外国战事的后续,俘虏还有奴隶之类的安排,理所当然也知道巴比伦里有多少外国人,所以尼布才会问他。 “这,详细的话,请容臣去调阅……” “有吗?王城里总有犹大人吧?” 尼布有些不耐的问道,目前为止除了伯提沙,尼布自己倒是没见过任何犹大人不过他很肯定有的,至少知道有一、两个书记家的总管或是仆人是犹大人,他没记错的话。 “有的!” 沙利谢点点头,因为他自己家里就有个犹大管家。 “拿名单给我看。”尼布伸伸手,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看只挥挥手。 “后面的继续呈上议事,沙利谢,去拿名单给我。” “是的。” “批准。”尼布又是摆摆手,把军事大臣呈上来的议事很快瞄一遍。 “陛下,这是名单。” 似乎是叫自己自己私人书记火速送来,尼布又是处理完几件议事就收到异邦人的名单,沙利谢得到允许便上前来,指给尼布看备份羊胎布上的有犹大人的地方。 “陛下,除了后宫的一名,包括在王城里的,犹大人总共有三名。” “都几岁?” “啊,分别是沙得拉、米煞、亚伯尼歌,除了亚伯尼歌跟沙得拉都是十七,米煞是十五岁。” 那跟伯提沙差不多年纪……尼布想道。 “沙利谢,下周在内宫有个大臣的晚宴,你把这几个孩子带来。” “啊,是,是的。” 一样,包括沙利谢在内,所有人无不疑惑的互看一眼。 如此,尼布一直忙到下午才把所有的议事一次审核完,到后来多少有几个大臣发现尼布臭着脸,能说的都简短,能下次提的都下次提,不过,本来正准备动身回后宫的尼布,却又被求见的王后信使给延迟。 “陛下,万分抱歉……” 尼布全身散发的不耐,似乎全世界都可以感受到,不过已经被交付任务的信使在尼布目光之下还是只能惶恐的开口。 “是这样的,王后陛下的内侍派我来报告,目前王后陛下临盆的日子近了——” “几个月了?” 尼布问道,他这也才想起来,自从好几个月前让王后跟伯提沙见面,两个人讨论了那只白豹子的安放处,帮它设计了一个木架的大笼子在花园里,那之后尼布就没去探望过自己妻子。 “八个月,临盆的日子不远了,不过御医说,王后有些虚弱,几乎吃不下东西。” “……” 尼布对赛米拉米斯够了解,之前几胎他都流掉,当时她既使身体状况不佳,也没有要求过尼布来看她,这一次状况应该真的不好。 赛米拉米斯之前两胎都流掉,之前星象师就跟尼布说过,如果要保住胎儿,尼布这一次最好不要出征,不过当时尼布不甚在意,现在的确发觉情点棘手,赛米拉米斯怎么说都是底米国嫁来的王后,如果没有子嗣,两边的处境总是有点尴尬,虽说其他嫔妃已经给尼布生过儿子,可是身为王后,那股压力,加上身体状况不佳,尼布还是知道她的担忧。 “你回去告诉内侍,我现在就去。” “是的,陛下。” 37、雪月 内宫总共分成五个大区块,主要道路用人工水道分成好个区块,国王的寝宫在正中心,而给王子们上课的西宫正好在内宫的东方,从尼布祖父时代就建好的西宫,就是专门让王室孩子上课的地方。 那波拉当然没有叫伯提沙跟其他王子或是王侯的孩子一块上课,而是把他带回自己的书房,旁边有个小点的刻字间,果然如那波拉所说,这里比起后宫那些装饰着花草、挂着镶珠子、铃铛的薄沙,一背风吹就摇曳着声音,还有大里石上人工,潺潺流着小溪的厅房要简洁多了。 不过,在伯提沙进到那波那的书房之前,还是迎面遇上好几个在上课的贵族子弟。 “那波拉老师,午安。” “老师午安。” 好几个正经过的男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二岁到十四岁,不过或许是因为饮食加上体能的训练,身高跟身材几乎已经在伯提沙之上。 除了衣服上漂亮的宝石腰带,还有贵族男孩特有的紫色披风,还是让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那个年纪孩子不会有着稳重也让伯提沙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少年。 “午安,殿下。” 那波拉倒是没行礼,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漠神情,不过看得出来,几个男孩也不太敢惹他,倒是站在那波拉一旁的伯提沙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是艾斯奇拉王子,还有那德伯耶王子,你要跪下。” 那波拉似乎是因为已经被几个男孩注意到伯提沙,所以便低声说道,否则如果无视贵族身份,小王子们就算不在意,他们随从多说点什么,也是会惹上麻烦。 伯提沙对礼仪并不陌生,行跪礼的时候几个少年没立刻让他起来,虽说没有恶意,不过还是好奇的趁这时候把伯提沙好好看过一遍。 “你叫什么?” “……伯提沙。” 那波拉本来要帮伯提沙接口,他多少看得出来,是因为伯提沙犹大人的长相,蓝色眼睛也少见,加上王子们从未看过他,所以才会问道。 “你是谁?” “……” 要是什么问题都好,可是要伯提沙说出自己是后宫尼布的男宠,那根本是不可能,所以他最后只抬起头,正好对上艾斯奇拉,褐色头发跟瞳孔还有高额头让伯提沙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倒是一旁那波拉心里一惊,因为对王子来说,未经允许就抬起头,显然是大胆跟冒犯。 “伯提沙是后宫的宠侍,有些礼节不太懂。” 最后还是那波拉打破沉默,正要趁机把伯提沙带走,带头的艾斯奇拉点点头。 “喔,我们父王的男宠?” “……?” 本来因为那个让自己抗拒的称谓被说出口而沉默的伯提沙,一瞬间还是因为“父王”而停下。 父王? 他几乎没发现艾斯奇拉微微侧头,跟尼布相似的褐色眼睛没放开他,最后停在他眼睛上。 “你的蓝眼睛很少见,伯提沙。”艾斯奇拉一会儿说,嗓音似乎才刚变声而带着一丝沙哑。 “……” “伯提沙是犹大人,那么,殿下,容我们先告退了。” 察觉尴尬的气氛,那波拉还是开口说道。 “殿下们下午还有课要上吧,不要迟到了。” 一会儿得以站起身离开,伯提沙还有点无法反应,跟几个王子侧身时,他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他们一眼,却发现艾斯奇拉也转过头盯着他。 “艾斯奇拉,你到底看完没?那个犹大男孩有这么漂亮?” 几个男孩才走没几步,那德伯耶笑道。 “算漂亮,不过我看他是因为他眼睛很特别。” 似乎不想其他人误会自己是因为姿色而特别这样,艾斯奇拉说道。毕竟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是希望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不管是拥有的剑、马匹,或是喜欢女孩子、男孩子的品味。 不过,真要说眼睛,还是对方那个大胆抬起头跟他直视的眼神让他忘不了。 “他太瘦了。” “爱凯罗也是蓝眼睛,我不懂那有什么特别!” “快点走,我不想再遇上那波拉了!” 几个男孩一见那波拉走远,虽然没推挤,可是还是吵吵嚷嚷起来。 “你喜欢他的话,下周晚宴跟父王说啊,你有胆的话。” 艾斯奇拉闻言瞪了自己异母弟弟一眼。 “你要跟我打赌吗?” “你才不敢。” “话别说那么早喔,我可是长子,父王会问我想要什么。” 那德伯耶笑着拍拍艾斯奇拉。“王后的儿子出生你就不是了(注)。” (注:古代贵族讲求的不是年龄长幼,所谓“长子”、“次子”还是受限于母亲的地位)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父王没有特别偏心,我们都是一样的。” 会这么说,还是因为艾斯奇拉身为尼布的第一个儿子,虽然是嫔妃所生,可是他一直以来都是以长子自居,不论是骑术、剑术或是小王子要上的课程,艾斯奇拉自我要求总是别别高。 38、雪月 而另一头,伯提沙跟着那波拉进到书房之后,以为会开始上课,可是可怕的那波拉却是开始一一讲解上课规则,规定还有处罚的原则。 “每天早上六时到这里,准时,否则那一天就不上课。” 那波拉说。 “每天上完就会考试,你一有错,就按照西宫的规矩。” 伯提沙看到那波拉拿出一根有握柄的细板子,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那个东西打起来多痛,不过光是想到不能有错,任何孩子恐怕会害怕。 “就这样,现在开始上,尤其我会特别改掉你的腔调,发音咬字说不好的词,就不准开口说,知道了吗?” “……是。” 如此,可怜的伯提沙一路学着阿卡德语的每一个字母,直到太样下山,那波拉才放他回后宫。 回到自己厅房,伯提沙几乎是立刻倒在躺椅上,累瘫了连外罩的披襟都没解开。 “怎么这么累……?” 一整天坐着竟然让他全身没一处舒服,尤其肩膀僵硬,两只手因为拿着刻刀跟打刀石而酸痛不已。 明天也要这样一整天啊……? 一想到伯提沙突然有那么一丝后悔,可是毕竟是他自己答应了那波拉,今天结束也因为考试错而被打了,明天不小心点不行啊…… 不过,正累得想闭上眼休息一下,却想起了今天见到的那几个王子,伯提沙还是张开眼。 “……” 不管怎么说,第一次见到尼布的儿子们,还是让伯提沙无法反应,几个王子的突然出现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尼布……伯提沙早该想到的,可是突然惊觉尼布有儿子,还是让他有些惊讶,毕竟他之前只知道赛米拉米斯在怀孕期,之前的孩子都流掉,可是他完全忘了,尼布还有整个后宫的嫔妃,而且这些男孩是他还没当上国王,大概十三、四岁时就让嫔妃怀的,有一两个看起来跟伯提沙只差一两岁,但是都比他高大。 不过,早该知道的事情为什么可以让他这么心神不宁? 伯提沙自己也不知道,之前好一阵子他只是跟尼布在后宫或是花园里亲吻,说着故事,或是晚上相拥而睡,所以他几乎忘了,抱着自己睡的男人是这帝国的君王,有好几个儿女,而且妻妾成群。 “……” 光是想到这样,他突然一点困意也没有了,原本只是疲惫,可是悄悄压上心头的东西,却没有个名字。 看着阳台外的夕阳的金橘色光芒,伯提沙好一会儿就只是发愣,没有继续想下去,可是背后脚步声接近时,他还是好一会儿才发现。 “伯提沙。” 温柔的声音挟着一丝隐忍,被抱住的一瞬间,伯提沙以为是尼布,所以当对方贴上他嘴唇亲吻时,他没有反抗,原本要闭上眼,可是对方亲吻的方式跟以往不一样,他张开眼一看时,还是被那一头黑发吓了一跳。 “殿下……!?” 哈特坎这才放开他,可是一只手还是搂在他腰上,本来笑了笑的青年笑容这才又消失。 “我的伯提沙……但以里,我好想你……” 伯提沙都还来不及开口,哈特坎就把他搂到胸口,力道之使劲伯提沙都轻吟一声。 已经好几个月不见哈特坎,除了头发长了些,他肩膀似乎也更宽了,伯提沙一开始没见过尼布之前,才十八岁的哈特坎还有一种发育未完全的感觉。可是现在,长高而且更厚实的胸膛让伯提沙刚刚被他抱住时,几乎以为是尼布。 “殿下……” “我弄痛你了吗?是我的错,太久无法看到你了……” 哈特坎似乎硬逼自己放轻动作,可是正要抬起伯提沙的下巴亲吻他嘴唇时,伯提沙还是微微侧过头。 “你生气我没来看你吗?”哈特坎问道,却让伯提沙有些无法回答。 说起来,以前哈特坎或许是宫里唯一真心关心他的人,在他没见过尼布以前,哈特坎总是不厌其烦的来探望他,关心的问他近况,而且总是带来一些礼物,唯一伯提沙不喜欢的是他曾经要过自己,既使只有一两次,因为哈特坎当时真的克制不住才发生,但至少他温柔,也真的关心他的感受。 只是,伯提沙这才想起,已经好几个月他不曾想起哈特坎,这一两个月天天跟尼布在一块,因为太常跟他一起,他几乎已经没注意到时间。 “我想见你,想到快疯了,可是我王兄已经下令,没人可以进后宫。” “下令?” 伯提沙从没听过这件事,虽说嫔妃的宫殿的确有这样的规定,可是男宠的内宫就没那么严格,以往哈特坎来这里,尼布从未禁止过,而这次,哈特坎可是千辛万苦才得以进来,而且还是因为内侍长知道尼布现在不会过来后宫。 “王兄去探望王后陛下了,伯提沙,他今晚不会过来,你要跟我出去走走吗?” “他今晚不会来?”伯提沙没立刻回答,相反地,他竟然第一个想到的问题是尼布不会出现? “不会,王后身体不适,王兄接下来一阵子可能都必需要陪她了,星相师说的。” “星星?” 沉默好一阵,伯提沙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应道。 “你想听有关星星的事吗?” “……” 又看了厅房门口一眼,伯提沙才看了看哈特坎。 “……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哈特坎说什么都引不起伯提沙的兴趣,虽然他努力装作有兴趣的听,可是却忍不住瞥向厅房入口,既使哈特坎已经说过尼布不会来了。 “伯提沙,我说这些让你很无趣吗?” “对不起……” 一会儿他才发现哈特坎已经停下,可是紧盯着他看,有点沉重的呼吸让伯提沙一愣,哈特坎往常似乎都会压抑住爱欲的火苗,所以伯提沙在他面前并不害怕,可是现在,看着伯提沙的青年一句话都不说,只看到他喉结轻动了动咽下口水。 “……唔!” 猛地被哈特坎搂住,对方又是放轻动作,本来看到门口的内侍阿菲利加经过,伯提沙想开口,却看到阿菲利加身影一闪就消失。 ——往常阿菲利加都会替伯提沙解围,可是也许是内侍长交代,他就没有进来了,但这样反而让伯提沙更害怕。 内侍长知道尼布的命令却让哈特砍进来,那表示他们也不在乎哈特坎怎么做,甚至连内侍仆役都走了,伯提沙只能任由哈特坎的拥抱,可是他双唇落在他脖子上,还是让伯提沙忍不住抵抗。 “但以里,我真想带走你!” “殿下,请你放开我……”伯提沙察觉他有些激动的抚摸,,解着他的披襟忍不住说道。 为什么没一个人? 刚刚阿菲利卡离去的背影让伯提沙起了一阵不祥,哈特坎既然能进得来,内侍长一定也知道他会这样。 “殿下……” “你害怕我吗?”哈特坎的气息有些不稳,虽然停下了动作,可是那个痛苦的眼神还是让伯提沙感到压迫。 以前,至少他还可以忍受哈特坎这样的要求,不管怎样,他总是比尼布温柔多了,可是这一次哈特坎的拥抱却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你不喜欢?讨厌我碰到你吗?你在发抖……” “我不讨厌你,可是……”伯提沙最后还是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肩膀,哈特坎才放开他。 “我不喜欢,这样子。” “你担心我王兄生气?我已经告诉内侍了,不会有人知道,而且哥哥今天不会来的。”哈特坎抚摸伯提沙的脸颊。“就只有这么一晚,我想跟你在一块。” “……” 有那么一瞬间,伯提沙差点要答应,哈特坎凑近的嘴唇让他险些闭上眼—— 只是为了让自己毫无感觉,可是对方又是停了下,好一会儿伯提沙张开眼,只看到哈特坎看着门口的位置。 “……?” 顺着他视线,伯提沙才发现厅房门口的人影而一愣。 39、雪月 “殿下,打扰了。” 来人似乎因为哈特坎疑惑的眼神而欠了个身,绑着一头整齐发带的男子面貌清爽,可是悠然的表情好像他只是刚好经过。 “你是谁?” 哈特坎似乎也察觉来人不是后宫的人,可是年轻的面孔却是没有一丝恐惧。 “在下是鲁亚德,来接走伯提沙,如果有冒犯还请见谅。” 毫无惶恐的悠然声音让哈特坎眯起眼,但对方见状只笑了笑。 “陛下派我来的,因为这几日繁忙,所以派我来接伯提沙回陛下寝宫。” “王兄?” 哈特坎一听脸色也变了。没想到尼布不知少已经料到,还是早就有所打算,竟然派了人来带走他。 “殿下,恕罪了。” 对方还是一贯浅笑,但是微微欠了身。 一离开后宫,伯提沙本来跟着年轻的鲁亚德,却发现对方开始加快脚步,还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伯提沙。” 鲁亚德虽然没停下脚步,可是目光朝左右阴暗的走廊看了看。 “陛下差我来把你带回去,因为在王后陛下的寝宫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 伯提沙看到对方确认四处没人才开口,更是疑惑。 “王后陛下被下毒了。” 轻轻的声音,音量简直像是漫不经心,也被他们的脚步声盖过,可是伯提沙还是心头一寒。 他还记得那时在后宫,尼布用嘴喂他喝下那可怕的毒酒,根本没有预兆,也没有任何原因,可是他只喝了一小口,全身就像有火在烧一样,后来好几晚伯提沙记得的不多,但是当时痛苦万分的回忆还是让他害怕。 “下毒?” “不是剧毒,是轻微份量的毒药,在她每天喝的葡萄汁里,御医之前一直诊断不出王后的病因,那天陛下到他寝宫,派我进到酒房才发现,有个外邦侍女每天在做这件事。” “那,那王后的小孩……” 伯提沙记得他上一次见到王后时她已经有一阵子身孕,而现在—— “孩子照理说生产日还没到的,结果因为王后陛下身体太虚弱了,孩子会提早出生,但是她现在身子很虚弱。” “……” 伯提沙怎么想都想不透,到底下毒的人是为了什么,而上一次让自己差点死掉,这一次让王后流产的,有可能是同一人吗? “陛下派我带你回他寝房,你先待在那里,这件事都还没有人知道,免得造成骚动。” 鲁亚德说,带着伯提沙弯过火炬正照得一闪一闪的走廊。 “伯提沙,待在陛下房间,哪里都先不要去。” 进了寝宫,他最后在尼布寝房门口停下,跟侍卫点了头后才让伯提沙穿过有两坐大神像的尼布寝房门口。 “那哈特坎王子呢?他不要紧吗?” “他的侍从应该会得到命令,去后宫接他回去。” 鲁亚德说。“我会派我的人来试吃你的三餐跟饮料,如果没有人先吃过,绝对不要碰,好吗?” 对方浅色的瞳孔非常认真,伯提沙严肃的点点头,他才露出冷静沉稳的笑容,足以让人稍微平静下来。 “那么,我先离开了。” 当晚的晚餐果然有人来试吃,虽然打扮看起来就是一般随从,可是冷静的神色就像鲁亚德一样。 伯提沙根本毫无胃口,虽然待在后宫的日子不算快乐,可是现在自己一个人待在尼布房间,想到萨珊他们不知道会怎么样?他们或许没有人试吃食物,而且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 小狮子哈佛谢又会怎么样呢?还有那只小沙番不知道有没有人喂,他更是烦恼不已。 “要是可以回去就好了……” 伯提沙再挂念也没有用,至少他几乎可以肯定,萨珊应该会帮他照顾他的那些动物。 虽然尼布的厅房又大又豪华,而且分成好几个房间,有些摆了一些珍奇的雕像、饰品。还有一间房间名叫“珍宝厅”,是仆役指示给伯提沙的,尼布说他想要的话可以自由进出,观赏或是碰处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间放了一些玩具、棋子还有画有图案的版画跟皮纸的厅房。 毕竟还是半个孩子,伯提沙在那里绕了绕,有着可以移动宝石,排六成不同图案的地毯,缀满星星跟月亮装饰的天文仪,还有五颜六色的图画故事皮纸,还是让他无法克制的沉迷好一阵,几乎忘了刚刚听到的可怕消息。 这里扯扯,那边又是摸了摸,这个珍宝厅房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以前伯提沙在后宫,玩具最多只有耶布斯石、天文仪,而仆役告诉他,这些玩具还有珍宝有些是尼布小时候的收藏,有些是大臣送的礼物。 有一个小巧雅致的橱柜放在水池边的角落,伯提沙会注意到是因为里面好几个象牙白、宝石缀满的盒子,他对珠宝没有兴趣,可是那些特别被仆人分类收在这里的盒子却是让他有些好奇。 “这是?” 他拿起一个纯白,镶着蓝色绒线的巴掌大盒子,打开却只看到里面一个小小、奇怪形状的光滑木头,一端有柔软的皮带像是可以装在什么东西上,一边却是有着朝前的弯曲,弯曲的尽头镶着一颗圆球。 “嗯?” 把玩半天,伯提沙还是不懂这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可是好气心让他拿在手上,摸摸又是放下,还是没有头绪。 其他盒子呢? 本来正要伸手拿另一个盒子,但是背后突然一个出声让伯提沙一愣。 “你在看什么?” 本来胆子就不小,可是一个少年的声音无声无息就突然出现在后方,伯提沙吓得弄掉那个象牙盒跟里面的东西。 40、雪月 “……?” 转过头盯着来人,伯提沙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今早才看过他——在西宫那群经过的王子,而这个少年正是跟他说了好几句话的艾斯奇拉,尼布的大儿子。 虽然才比伯提沙小一两岁,可是那身材完全在他之上,跟尼布一样褐色头发跟眼睛,高挺的额头也很像,不过那脸庞还有一丝少年气,肩背匀称但还未有男人的成熟厚实。 “啊,我吓到你了。” 艾斯奇拉一看伯提沙瞪大的双眼跟掉在地上的盒子,赶紧说道,虽不至于慌张,但是非常真诚。 “本来要来探望我父王,结果听到侍卫说你在里面,我就进来了。”艾斯奇拉走近了笑说。 “你在看什么,伯提沙?” “啊。”本来要捡起地上掉落的东西,但被艾斯奇拉先弯腰拾起。 “我不知道,因为好奇所以打开来看。” “唔?你有个口音。” 第一次听到伯提沙说长一点的句子,艾斯奇拉眼睛一亮说道,因为年轻所以总是直言直语,但伯提沙一听却是皱起眉头。 “我还在改……” 因为那波拉不间断的教训,伯提沙本来不甚在意,可是此刻一被提起,直觉以为对方是因为不悦而这样,他只能无奈的说道,可是艾斯奇拉笑了笑。 “不,为什么要改?至少我听起来那没什么,我觉得很可爱。” 虽然是老实话,可是伯提沙有点惊讶。 “这个东西……你刚刚在看吗?” “嗯。”因为年龄相近,虽然身份、打扮不同,可是伯提沙跟艾斯奇拉说话时几乎就像在跟萨珊他们一样。 “我不知道是什么?” “嗯……”一向爽朗的艾斯奇拉倒是挑起眉毛。“看起来是我父王闺房用品。” “闺房?” 伯提沙好一阵还真反应不过来,只是楞楞的跟表情也有点五味杂陈的艾斯奇拉对望。 “后宫也有一些吧,这个是给男宠用的,据说可以碰到体内某个销魂的地方。” 艾斯奇拉说。 跟其他刚进去成长期的王子一样,艾斯奇拉他们偶尔会讨论有关性的话题,但是因为还没有正式拥有男宠或是嫔妃,他们只能暧昧的谈论,但像是一些画有闺房情趣的图画、雕像,或是这种玩具,他们当然早就以讹传讹,或是传来传去的谈论过。 不过,艾斯奇拉原本只是随口说,但看到眼前的伯提沙脸都涨红的模样,蓝色双眼有些闪烁,那模样清纯可爱,让他竟然也觉得有些心痒。 “你没用过?我可以跟你试试啊。” 只是半开玩笑说的,可是原本垂着眼的伯提沙这下却是看向他,眼睛像是有一丝防备跟不悦,他记得这个眼神,一早在西宫,伯提沙之所以让他留下深刻印象,就是因为这个一点也不像宠侍谄媚的视线。 “伯提沙,你在生气。” “……我不敢。” 一会儿他还是回道,可是那个还是毫无妥协,清明的眼神让艾斯奇拉更感到兴趣,毕竟他从未遇过任何下人用这种眼神跟态度对自己。 “我想再多知道一点你的事情,伯提沙,你很不一样。” 跟所有年轻王子一样,艾斯奇拉还未学过城府或是拐弯抹角的话,带着一丝率直、诚实跟霸道,是这个年纪王子的特性。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伯提沙楞了一会儿,也是老实说道,结果反而惹得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我很喜欢你,那波拉说你是犹大来的,说说你的身世吧。” 一会儿虽然走出了那个珍宝厅房,可是艾斯奇拉拉着伯提沙在主厅水池边坐下,凑近的双眼又是把他从头到脚看过一遍,然后又是充满兴趣的一笑。 “……” 说到自己的国家、家乡,虽然已经痛苦成性,可是事隔这么久,伯提沙早就学会漠然跟遗忘,可是那个蓝色双眼还是露出一丝忧郁。 “怎么了?”轻抬起他俊美的下巴,艾斯奇拉问道。 “你什么时候到巴比伦的?几岁呢?” “十三。” 伯提沙说,当他到这里时是这个年纪,在后宫待了两年才遇上尼布。 “都在后宫?我从未去过那里,你在那里快乐吗?” 兴趣盎然的问道,艾斯奇拉忍不住轻抚伯提沙的下巴跟柔嫩的脸颊。 “……我不知道。” 本来痛苦是理所当然,不过回答之前,他脑中闪而过前阵子跟尼布在一起的生活,又是有些不确定。 “嗯,” 彷佛欣赏什么漂亮的饰品一样,艾斯奇拉笑着轻抬起伯提沙下巴又是让他侧向一边,最后看到他蓝色的双眼,似乎充满兴趣与喜爱。 “你很俊美,我喜欢你。我看过的男宠都像女孩子一样,你什么都没有涂抹,也没有装饰,可是我喜欢。” 艾斯奇拉很正经的说道,似乎更是兴奋的笑了笑。 “我会跟父王要求你,我想要你住在我寝宫里。” 对艾斯奇拉来说,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虽然不是王后所生,可是身为侧室里年纪最大的王子,艾斯奇拉总是可以得到尼布的赏赐,不论是马匹、配剑或是任何珍宝,平常就已经拥有最好的待遇,而每个月一次的王家宴会或是他的生日,尼布都会再一一询问儿子们的需求,身为最大儿子的艾斯奇拉理所当然,每次合理的要求都会被满足。 而现在他十四了,如果想要男宠或是嫔妃,他父王绝对会答应。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对于伯提沙来说,既哈特坎之后又遇到这种情况,他却是惊讶又无奈。 他记得哈特坎不只一次提过说要跟尼布要他,可是他到底有没有问,或是尼布怎么回答,目前看起来,总是有一边让这可能性从未发生过。 而现在这样,伯提沙第一个想到:如果是尼布的儿子要求,或许他还真的会答应,那么…… “你看起来不太乐意。”艾斯奇拉说道。 怎么说艾斯奇拉都是个正直、教育良好的王子,像是以前尼布有一两个品行不良的表弟,未经允许尝了他们父亲男宠的滋味,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虽然我不像父王那样是一国之君,可是你来我寝宫之后,我会比谁都疼爱你。” 艾斯奇拉很是认真的说道,但伯提沙却是无法回答,这些事绝对不是他可以决定的,像名马或是珠宝一样被赠送,如果真的发生了他又能怎么做? 艾斯奇拉似乎以为伯提沙是因为尼布是国王所以担忧,但是事实上,对伯提沙来说,阶层一点也不重要,以前他恨不得离尼布远远的,当时日日遭他侵犯殴打时,他的确想过,宁愿被哈特坎带走还好些,可是现在……他第一次感到一股奇怪的复杂,一想到尼布或许会把他给自己儿子。 “……?” 正是沉默着的两人都因为门外是为的开门声而停下。 “陛下晚安。” 只是低低透进来的仆役声音让伯提沙抬起头,而艾斯奇拉却是露出笑容。 41、雪月 “父王!” 本来正要站起身的艾斯奇拉,因为门边尼布奇怪的举止而停下。 “冷静点,你这只小畜牲……” 尼布虽称不上手忙脚乱,可是两手不甚熟练的抓着挣扎的小狮子哈佛谢的腋下,还低骂道,看到伯提沙立刻露出笑容,而对方立刻跑上来的举止更是让他惊喜。 ——出乎意料的,伯提沙却是第一个抱住小狮子,因为能跟它重逢而开心不已,让尼布的怀抱扑了个空。 “哪,就知道你没有小畜牲不行。” 尼布笑了笑,看到伯提沙双亮的双眼,还是把他拉到自己怀里亲吻一番。 “……嗯,谢谢。” 伯提沙一被尼布的体温包围,一时间内心也是一暖,可是还有旁人在,所以他只这么说道。 拘谨的反应让尼布很习惯的看了自己厅房一圈,想看还有谁,结果跪下的艾斯奇拉连忙问安。 “父王晚安,是我,艾斯奇拉。” “喔?艾斯奇拉,你在这里?” 尼布一看到自己大儿子立刻让他起身,坐到躺椅上便叫他近前来让自己看看。 “一个月不见,你又长高了?” “每周都有呢,父王。”艾斯奇拉笑道。 “脸抬起来我看看,嗯,越来越像男人了。” 尼布说着把伯提沙叫来自己旁边坐下,可是看到他还是抱着小狮子在玩,只能把目光转回儿子身上。 “艾斯奇拉,剑练得好吗?” “很好。”在尼布招招手之后,艾斯奇拉就照他意思坐到他身旁,不过看了尼布另一头坐着正在跟狮子玩耍的伯提沙一眼。 “战车呢?会驾了吗?” 尼布问道,因为不是嫡长子,所以像是艾斯奇拉这样的大儿子,理所当然以后会被分配到军队统帅的职务,而嫡长子——虽然还未出生,里所当然会继承王位,所以尼布比较关心艾斯奇拉武术方面的教育。 “父王,我已经会了。老师说我学得特别快,再两个月可以战车演练了。” 这完全是杰出的成绩,很少有王子可以在十四岁就达到这样的程度,可是本来以为自己父亲会赞赏他,却看到尼布在伯提沙耳边低语几句。 “它饿了。”伯提沙说。 “那么叫人准备点肉喂它吧。” 尼布说,伯提沙立刻抱着哈佛谢起身,拿了一些肉条到阳台去喂那只小狮子,饿坏的哈佛谢因为闻到肉味而激动不已,那反应让伯提沙轻笑出声,声音都从阳台传到厅房里。 “嗯,艾斯奇拉,你果然表现不凡。”尼布赞赏的拍拍儿子的头。 “本来打算宴会时才问你,不过你都来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都可以说出来。” 来了。 艾斯奇拉知道,因为大方的父亲总是会这样,那是巴比伦身份尊贵父亲的习惯,能够在公开场合时满足儿子适度的要求,被他们认为是权力的象征。 “父王,非常感谢。” 艾斯奇拉笑道。“其实我早想好了想要的东西,以前从没跟您要过马匹以外的东西,可是这一次我即将满十五岁,如果可以的话——” 尼布虽然示意他说下去,可是目光移到远处阳台边,伯提沙跟小狮子嬉戏的身影忍不住一笑。 “说吧,你知道我都会答应。” “是,父王。”艾斯奇拉因此而更确定。“可以的话,请你赐一个男孩给我。” “男孩吗?” 尼布兴趣盎然的看了艾斯奇拉一眼。普通王子虽然会想要男宠,可是通常第一个会要求的都是女孩子,要求男孩的艾斯奇拉让他感到有趣。 “那么过几天跟我去后宫一趟,我让你挑一个喜欢的。” “父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喜欢哪一个。”艾斯奇拉说,可是那话里的意思让尼布迟疑了一下。 “这样吗?那你说出来吧。” “我喜欢伯提沙。”艾斯奇拉说道,根本没发现自己父王因此而一征。 “在阳台的那个犹大男孩伯提沙,父王,如果你能把他赐给我,我会……” “伯提沙?” 尼布有些沙哑的声音让儿子也一愣,抬起头,这才发现尼布看着他的表情像是看到什么妖怪似的,而且深邃的眼睛里出现他从未看过的一股热度。 “你要我把那个男孩给你?” “……是的。”本以为事情会顺利的艾斯奇拉,这才发现他父亲奇怪的反应,这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 差点立刻冲出口说“不可能”的尼布,最后视线还是又回到阳台上,伯提沙正抱起哈佛谢笑着。毕竟尼布也不是意气用事的少年了,多年来的习惯让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去重新思考整件事。 “过来,艾斯奇拉。” 因为无法预测自己父亲的反应,艾斯奇拉有些迟疑的上前,才依尼布的意思坐在他旁边。 “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这个犹大男孩?” “父王,如果我说错什么请你原谅。” 一直以来,以长子自居的艾斯奇拉自我要求非常高、而且懂得察言观色,现在惹得尼布脸色一变,他也非常自责。 “不,你没有说错,但是告诉我为什么。” 其实从艾斯奇拉的眼里看不出尼布的表情,他心里只能推断尼布不是要责罚他就是要考虑,所以很老实的想了想。但事实上,尼布是真的感到好奇,因为不只自己,哈特坎到现在也迷恋伯提沙,他知道这件事只好让后宫严格控管进出的人,而现在,连自己儿子都想要这个男孩。 “你喜欢他什么?” “……嗯,他很不一样,跟一般的男宠不同,虽然很美,可是他不打扮……”似乎发现自己都在说外表,艾斯奇拉思考一阵,也一边在挖掘自己内心。 “我不喜欢谄媚的宠侍,可是他直言直语,却很真诚,很勇敢。” “……” 话说回来,尼布自己倒是没想过为什么,但现在听自己儿子率直的说出口,他内心却是有些复杂。 “父王,请当我没做过这个要求吧。” “嗯。”尼布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让他自己觉得复杂的是,如果要尼布说,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疼爱伯提沙,甚至不想把他给任何人,但是,面对自己已经应许他可以要求东西的儿子,尼布也只能开口说道,既使他已经心知肚明绝对不会把伯堤沙给任何人。 “我会考虑看看的,艾斯奇拉。” “……真的吗?父王?” 原本以为做错事的艾斯奇拉这才抬起头,带着一丝欣喜的表情让尼布突然后悔了。 或许不应该说的? “……嗯。” 面对儿子充满期待且感激的反应,最后尼布也只能点点头。 42、雪月 艾斯奇拉离去后,尼布走到阳台,正看到伯提沙抱着小狮子,正在摸摸它的鬃毛。外头虽然已经黑夜,可是阳台的火盆跟夜空的繁星还是让阳台被照得亮白。 “长鬃毛了?”尼布在伯提沙头发上一吻问道。 “只有一点点。” 伯提沙说,因为阳台厅房都没有别人,他放松许多,任由尼布在他肩上批了自己的披风。 “要变雄狮了,就跟小男孩变男人一样,嗯?” 尼布在伯提沙颈上一吻。其实还是想到他那个儿子而有此感言,不过看了看怀里的伯提沙——当初在后宫床上那个男孩的肩膀,也有一丝长大的模样,他的感受却不同了。 “有没有长高?” 尼布叫伯提沙站正,回想了一下记忆中他当初的高度,发现的确也有些变化。 “我有。”伯提沙说,用手比了个长度。“长高这样,我有刻在自己房间里,刻了我的身高在墙上。” “喔?”没想到他也是会在意自己高度,尼布爱怜的吻吻他的头发,但使坏的一笑。 “那毛长了吗?” “毛?” 伯提沙似乎以为他是指腋下——因为跟尼布同寝,他看过他腋下的毛发,那对伯提沙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似乎就是变成男人的证明之一。 本来要抬起手,可是猛地被尼布拉起披襟下摆,伯提沙还是挣扎起来,惹得尼布笑出声。 “我看看!” 不要!” 伯提沙会意过来而笑着推他,可是被尼布搂到怀里,他另一只手还磨磨蹭蹭的钻到他衣服里,到腹部游移一阵。 “不要……” “我看。”尼布笑着把他抱更紧,可是坏心的趁机乱摸一通,顺着滑嫩的皮肤而下,火热的跨间被碰触,让伯提沙一颤。 “嗯……” 阳台上两具身子紧贴着,伯提沙虽然没再反抗,可是感觉到尼布的手在他分身各处摸了又摸。其实他也知道,因为身份贵贱,上位者绝对不会去碰触他下面人的这个地方,可是尼布毫不在意,像是在仔细摸索他的分身似的,最后还在各处搓了搓。 “好像长了一点。”尼布笑着说道,伯提沙不理他,他又是揉揉他的腹部。 “细毛,还没到时候吧,小家伙都长得比你快。” “……” 伯提沙好一阵都没说话,尼布差点以为他生气了,可是刚刚本来在他手里软软的分身,竟然硬了几分,那让他除了惊讶之外,还是欣喜。 “陛下不要了。” 硬是让声音冷静,伯提沙其实气息有一丝不稳,被尼布这样在敏感的地方又搓又揉,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腹部已经有点涨热,可是尼布似乎不在意,只是把他连同披风抱了起来。 那是巴比伦国王的外罩披风,厚厚细织的布料柔软舒服,而且边缘镶了襚子,伯提沙被尼布放到内房的床上,才发现尼布胸膛也因为刚刚的碰触而起伏着。 “刚刚有没有乱喝什么?”尼布在他胸口吻着时低声问道。 “现在吃什么都要先让其他人试过,知道吗?” 就是因为担心伯提沙的安危,尼布才会让人把他带来这里。在尼布房间,躺在他怀里时,伯提沙几乎感觉不到那些危险,但那一席话让伯提沙抬起头。 “陛下。” “嗯?”本来打开包着他的披风,正要解开伯提沙的腰带,尼布停下动作。 “王后陛下还好吗?” 伯提沙记得那个来接他的人时说的,还是因为王后的用水被人下毒,所以尼布才会让他离开后宫,并且派了人去专门试吃王室成员的餐点,然后王城的大门也暂时关闭,为了要找出凶手。 “嗯,孩子会提早出生,不过她刚刚昏睡了,医生说可能要耗个一、两天。”尼布说。 “我等等还会去一趟。” 这是伯提沙第一次从尼布脸上看出担忧与疲惫,怎么说那都是自己妻子,虽然赛米拉米斯是个独立而且好脾气的女子,但是身为王后,到现在每两胎都流掉,健康又是危及,尼布为此的确是烦忧不已。 “我可以去探望她吗?” 伯提沙一会儿后还是问道,那让尼布有些惊讶。 他从未想过伯提沙会有这样的心,虽然其他嫔妃也必须去探望王后,可是那大多是碍于礼节,而伯提沙受尼布宠爱,照理说他是没有必要,也没有道理去做这件事。更何况身为男宠的身分,他要去王后寝宫似乎也不符合规定。 当然,如果尼布答应也就无所谓了。 看着伯提沙清明的瞳孔毫无开玩笑的意味,而且难得对自己做出要求,尼布摸摸他的脸。 “好。那先小睡一下,待会儿带你一块去。” 43、雪月 赛米拉米斯的寝宫在尼布寝宫的西侧,虽然距离不算近,但是中间有相通的通道,伯提沙跟着尼布一路走去,通道都点着灯火,而且偶尔会有人来去经过,下方的台阶每隔几个也都站了守卫。 伯提沙从没有来到王后寝宫,这里当然没有后宫或是尼布寝宫大,但是装饰却更典雅高贵些,每一扇门用的都是绿色的碎石点缀,或许因为王后自身喜好,池子跟花草都非常细心的修剪。 王后的寝房在二楼,伯提沙本来以为——依照尼布说法,赛米拉米斯是正在昏睡,可是进了好几个侍女还有祭司忙进忙出,御医也正指示着的房间,伯提沙看到床上的女人才知道,她的状况有多糟。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在睡吗?” “陛下,王后陛下刚刚阵痛,可是又晕了过去,孩子应该是还正常的,只是她现在必须清醒好使力。”御医说道。 赛米拉米斯早已将毒物吐出,可是半昏迷的她除了呻吟什么也做不了,比起之前流掉的孩子,至少这一次已经要出生,只是疲惫跟虚弱让她无法无法保持清醒。 伯提沙看着侍女拿出满是血的可怕床单,好几个又端了水进来。 他还记得当初见到这个女人时他是什么模样,底米国标准的浅褐色肌肤跟鲜明的轮廓,虽然是个美人,可是那平静的双眼似乎更注意的是庭园美丽的花卉,现在脸色之苍白,双眼也像不知道看着哪里,一会儿闭上,只有在御医提醒她时他才会勉强张开。 “王后陛下,您一定得清醒。”医生抹了点薄荷在她脸颊上说道。 “孩子就快生出来了!” 其实那当然是鼓励的话,因为除了双腿张开被架起,她累得根本连叫痛的力气也没有,只是颤抖着,看到尼布靠近双眼又张开,但是摇摇头喃喃着。 “陛下……” “没事,你会有力气的,今天是吉星。”尼布把她的发丝拢起,但被赛米拉米斯虚弱的抓住手。 “我不想,生了……请您饶恕。” 既使话是对尼布说的,可是她双眼有一时间只盯着前方,然后半眯着的眼睛像是失去生命力,就连伯提沙都一惊,差点以为她死了。 这对赛米拉米斯来说是第一次生产,可是因为好几个月微量的毒药,她身子已经虚弱了,加上难产的关系她早已耗尽体力。 “如果王后陛下能使力,至少让孩子出来一点,那么……”医生说道。“否则太迟了就……” 突然一个吼声,伯提沙看到好些祭司跟术士拿着奇怪味道的脂油抹在王后额头上,空中弥漫着香炉的烟,而他们开始对着王后的床绕行,还唱起响亮却节奏单调的歌谣。 “……这是?” 伯提沙被尼布拉到一边,好让术士绕行床,可是听着那些听不懂的经文,每一段都更提高音量,伯提沙忍不住问道。 “在驱鬼。”尼布说,但伯提沙看着尼布。 “鬼?不是因为毒药的关系……” 术士抓了一大把叶子扫到床上,尼布示意他安静。“怎么样也得让他们驱完。” “可是如果不让王后陛下清醒……”伯提沙又看了床上闭上眼的赛米拉米斯,忍不住拉拉尼布的袖子。 “陛下,要让王后醒着,否则孩子生不出来!” “小声,别让他们听到。” 尼布拉住伯提沙,因为一个术士已经因为他出声而看了他一眼。 “陛下,”伯提沙着急的看着术士在王后的床上撒了脂油,又是拉拉尼布。 “陛下,如果一直不生,王后跟孩子都会死的……” 赛米拉米斯早就到了阵痛期,可是毫无力气她只能半昏迷的呻吟。 “……” 其实尼布也知道,可是迷信的巴比伦人除了崇尚星象之外,对于法术、鬼神更是敬畏,也因此祭司跟术士的地位也不容小觑,尼布虽是国王,祭祀前庆时也是得礼遇这些人,更别说他们此时深信王后是被鬼骚扰,因此必须作法。 “陛下?” “我知道,别说了。”尼布安抚的摸摸伯提沙的脸,因为察觉一个术士停下来看着出声的伯提沙,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可是对方还是凑了上。 “陛下,为什么这个外邦男孩在这里呢?” 其实伯提沙除了说话口音之外,那蓝眼睛跟轮廓与巴比伦人还是有分别的,而尼布也清楚明了一点,那些巴比伦上层的神职人员特别讨厌犹大人,除了把他们视为奴隶之外,宗教──就如同伯提沙还是不过神火一样,他们也将犹大人信奉的神视为肮脏与邪恶,尼布当然也这么觉得,可是伯提沙却不是这样,他知道这个男孩心思正直,也因为他的关系,尼布对这个手下败将的王国多少有点改观,他甚至因为伯提沙,而对犹大感到好奇,只是…… “这样会激怒阿舒尔神的。” 要不是这人说道,其他祭司跟术士或许不会注意到伯提沙的存在,而他这一开口,所有人都停下,就连祭司的经文也断在半空中。 “这男孩是犹大人?” “他是,但是现在已经是巴比伦人了。”尼布回道,神色还是冷静,但是看到伯提沙不悦的转开视线,他却是心里一紧。 “陛下,他过神火了吗?” “……” 一国之君如尼布,有一瞬间也无法回答,他还记得当初伯提沙死硬的不肯做这件事,他当时早有预感,伯提沙以后会因此吃亏。 “下个月要过神火,他那时才满15岁。” 幸亏尼布急中生智说道,其实伯提沙早就满了,可是这些祭司不会知道的。 “你先出去吧。”趁着那些祭司术士还未有反应,尼布对伯提沙说道,可是他却没动作。 “可是王后陛下……” “王后被鬼怪纠缠,只要驱完魔,献祭完就没事了!”大祭司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也盖过赛米拉米斯昏迷的呻吟。 “你先出去。” 尼布又对伯提沙说道,可是这一次,连他都可以感受到,伯提沙眉头一压低,又是那个倔强的表情,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他脸上,既使这一次他是焦急的盯着赛米拉米斯。 尼布几乎就要自己动手把他拉出去,看到他那个不满的神情。 “伯提沙──” 尼布出声那一瞬间,厉喝的声音回响在房里,可是伯提沙挣开他的手,在一旁祭司还来不及反应时,他却是在王后床旁跪下,那奇怪的举止──尼布看过几次,但是对那些祭司来说,那却是奇怪的行为。 伯提沙嘴里像在默念什么,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际,他却是突然站起身,既使那些祭司都上前了,可是没一个人预测得到伯提沙的反应。 ──他一只脚踏上王后的床,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可是尼布上前时已经来不及了。 “住手!” 大祭司厉喝一声,可是伯提沙早就用力在王后肚子上一推,那力道之使劲,尼布也冲了上去。 所有人一拥而上之前,伯提沙又是大力推了好几下,听到赛米拉米斯惊醒的惊呼声。 伯提沙不知道喊了些什么,可是众人拉拉扯扯,把他抓下来之前,伯提沙又是由胸口把她肚子往脚的位置推了好几下。 “啊──” 赛米拉米斯的叫喊被混乱的祭司、术士,还有看傻眼的侍女、守卫声盖过,尼布用力推开所有人,可是伯提沙还是被那群术士抓了起来。 “医生!” 其实不用尼布大喊,正在房外的御医早就冲了进来,尼布虽然想救伯提沙,可是赛米拉米斯的惨叫还是让他一惊。 “好痛——” 御医很快的查看王后的情况,发现她腹部因为刚刚的挤压已经开始经挛。 “怎么样?” “陛下,趁现在王后清醒了——”御医示意助产的侍女上前,好几个把她脚抬了起来,好些只是站在一旁准备起布还有热水。 “开始阵痛了,王后陛下,您一定要保清醒!” “……” 尼布觉得冷汗都流下了,他从未亲眼看过赛米拉米斯或是任何人生产,可是王后脸上已经出现血色,虽然还是不停喊痛,但是医生凑上时,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陛下,看来是准备要生了,请您到外面静待吧。” “小沙番?” 尼布被请出王后寝宫之后,却发现好几个侍卫挟着伯提沙,似乎在等待他发落。 “陛下,把这个邪恶的外邦人处死吧。” 一群术士还惊魂未定,可是大祭司沉着声音说道。 “王后跟婴儿被他陷害,下毒的恐怕就是犹大人吧。” “……” 尼布,怎么样也想不到把伯提带来探望王后会演变成这样,之前在他生日行刺的就是个犹大男孩,而他们也证实,对赛米拉米斯下毒的亦是外邦人,刚刚伯提沙还攻击赛米拉米斯,显然就是要把胎儿至死地。 尼布根本无法找到理由饶了他。 伯提沙,你到底在做什么? 尼布对上那个被士兵抓住的男孩蓝色双眼,除了不解就是愤怒,除了对伯提沙,也对自己,因为既使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想伤害他。 而且,现在他虽然害怕——尼布看得出来他肩膀都因为恐惧和士兵使劲的按压而微微发颤,可是那双眼睛,晚上躺在他怀里时总是让他着迷的蓝色眼睛,还是透着一股坚定,丝毫没有软弱,也没有像尼布求救的意思。 “陛下?” 长高这样子,我有刻在房间的墙上。 刚刚在阳台边,伯提沙可爱的模样让尼布无法回答。既使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愿意伤害伯提沙。可是用着什么理由?伯提沙无故攻击赛米拉米斯他自己也看在眼里,可是…… “抓着他。” 尼布最后还是开口。“等王后生产完再说,如果平安无事……” 这是尼布唯一想出延迟的方法,既使是这样,他还是可以看出卫兵跟术士们惊讶不解的神情。 “如果平安无事再从轻。” 尼布最后还是硬逼自己说完,那一刻,伯提沙跟他对上视线时,眼里的色调既复杂又惹人心疼,但这一次是尼布转开视线,向着赛米拉米斯的房间。 44、雪月 “啊啊——” 天还未亮,可是王后寝房里不停传来喊叫跟呻吟。 尼布甚至无法叫自己坐着,伯提沙还是被卫兵押着。 尼布没再看他,只专心祈祷这一次赛米拉米斯能够顺利产下婴儿,不只是为了自己的王位继承人、王后或是整个王国,尼布根本分不清楚,这一次他的紧张从何而来,因为他内心担忧着伯提沙的安危,如果真的因为他的攻击造成王后又流产,那么尼布根本救不了他。 时间像是静止不动的流沙,除了赛米拉米斯的呻吟,周遭安静得可怕,只是一刻,尼布看向伯提沙才发现,虽然被士兵架着,可是他紧闭着眼,那沉静的模样让尼布移不开视线。 “……” 伯提沙又在祈祷了。 尼布以前就看过好几次,可是他不懂,处在巴比伦帝国,还有这些强大的众神底下,他还能向谁求? 你犹大的神会应许你吗?他帮得了你吗,伯提沙? 尼布以往用着一丝挖苦的态度看待这个男孩对自己信仰的坚持,他认为无非就是因为伯提沙以往是祭司,所以他自命清高而放不下。 而且刚开始的宠爱,尼布不是没发现,他一开始宠爱伯提沙,内心深处竟有那么一丝邪念:当他享尽荣华跟享受,帝王的宠爱之后,他能不说自己是巴比伦人吗?他还能自认是犹大的祭司,不过他巴比伦的神火吗? 可是现在,那个模样既平静又安祥,他几乎可以确定,伯提沙不是在祈求自己的安全,那么他求的是什么? 刚刚在伯提沙碰触赛米拉米斯之前,尼布似乎也看见他这么做,而他在赛米拉米斯耳边说了什么? 可以确定的是,伯提沙绝对不会伤害无辜的婴儿,就连那种当作宫里宠物饲料的沙番,他不也都细心的喂养吗? 既使没有个结论,可是尼布可以确定,这个男孩绝不会心存恶意。 这一刻他恨不得让侍卫放了伯提沙,他可以确定——如此不理智的确定,既使赛米拉米斯跟婴儿双亡,他也绝不会让他们动伯提沙一根寒毛。 “陛下。” 尼布几乎没发现,王后寝房里的呻吟已经停下,助产的侍女出现时,尼布这才回过神,发现走廊外头的天空已经亮了。 侍女凑上时,就连外头所有祭司、侍卫都探头想听。 “陛下,请您进来里面,御医说……” 传话的女孩话还没说完,尼布已经火速推开所有人进了寝室。 就连祭司跟守卫都跟着靠近,可是只待在外厅的薄帘后。 尼布脚步在床边停了下,视线对上赛米拉米斯无神的视线,几乎以为她已经…… “陛下……” 赛米拉米斯一出声,尼布看了医生手中抱着一块起来的布,王后的表情之空洞,还有那个已经一动不动的布,让他无法动作。 “陛下……” 赛米拉米斯的脸像是痛苦万分,可是嘴角一弯,又是勉强的笑了笑。 “孩子……请您看看。” “陛下,王太子一切正常。” 御医把孩子递上时,尼布一愣,他以为会看到奄奄一息的婴儿,可是襁褓里,那个红通通的小生物的确正在低低的哭着,只是有些无力。 ——尼布几乎没发现自己直到现在才呼出一口气,就连医生说了他也没相信,直到看到自己怀里的婴儿吸着气,开阖的小嘴正吐出微弱的呜噎。 “……” 好一阵尼布发不出声音,最后,却是突然发出一声低笑。 “怎么样?” 帘外的侍卫也忍不住问道,就连伯提沙也睁大双眼,看到尼布摇了摇襁褓里的孩子,发出笑声。 “怎么这么无力,啊?小家伙?” 一会儿,尼布发出更是响亮的笑声,用力摇了摇,婴儿才发出更是宏亮的哭声,虽然更像在抗议尼布的打扰。 “你可是我巴比伦王的太子,哭大声点!” 尼布笑道,婴儿像是顺应他似的哭得更大声,中间还抽泣的哽咽了一声又继续大哭,本来凝重的气氛像是突然消失,几个士兵也低笑出声。 赛米拉米斯虽然已经半闭上眼,可是盯着尼布手里的孩子,直到他俯下身,把婴儿送到她面前。 “我的王后,听这太子的声音,他好像有什么不满!” 尼布开玩笑的说道,把赛米拉米斯汗湿额头上的发丝一拢,看到自己妻子也点点头,更是在她额头上一吻。 “你生下太子了。” “陛下,今天是吉星,您又在太子身边,他绝对会成为强壮的国君。”一旁助产侍女说道,更是让尼布笑出声。 “听到了吗?再哭响亮点。” 尼布说道,逗得赛米拉米斯也笑了。 “把巴比伦城墙哭倒,否则你不会成王的!” “陛下,太子刚刚就是在等您来抱,您没抱他是不打算哭的!” 一个士兵笑道,但要不是助产的侍女想起,把守卫都从外厅赶出去,他们还真会一直这样笑下去。 “……” 伯提沙原本看到婴儿在尼布手中大哭而松了一口气,可是尼布坐了下来,在王后耳边轻声低语,那个温柔顺着她头发的动作,透过帘幕伯提沙也看得一清二楚,却是让他刚放松的心又一紧。 小沙番,乱跑的小东西…… 他还记得尼布每晚在他耳边这么低喃时,手也是这么轻抚他的头发,那让伯提沙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士兵的声音。 “过来,让你逃过一劫了。” 两个抓着伯提沙的士兵把他带了出去,但他又看了帘后的尼布一眼。 这一次,在转身之前,伯提沙自己把视线移开——从尼布俯低的背影上,但是好一阵,他都只呆看着脚下走过的地面。 45、神的大门 巴别塔。 根据犹太传说,“巴别”为“变乱”之意,因为古时的地上,人们都说同一种语言。巴比伦人意图建造的高塔直通天际,因此神将他们的语言变乱,使他们无法沟通,这座塔才没继续盖下去 然而,在巴比伦人所说的阿克德语里,“巴别”其实意为“神的大门”。因为尼布甲尼撒重建了巴比伦旧王国的高塔,神殿位于塔的最高处,因此便将塔称为“巴别塔”——通往神的门。 == 尼布甲尼撒在位第十二年,对于王城的人们来说,这一年的七月无疑是节庆的日子,因为不只雪月的寒冬正式结束,而王国太子的诞生也是一件大事。 尼布的儿子——太子伯沙萨在七月时正好满月,因为是王后赛米拉斯流产两次之后,首度产下的儿子,对于王国后继来说,无疑是鼓舞人心的一件事。 太子满月的庆祝在尼布寝宫举办,虽说不如新年节那样盛大,但是太子的诞生也是数一数二的隆重,王城入口新立了专属于太子的褐色狮子雕刻,宴会的大厅也装饰了垂吊的花朵。 因为是王太子满月,所以这一场宴会的来宾也就更众多,除了王室成员全都参加,文武百官还有将领也都必须出席,好些尼布当初征服,现在拥有自治国王的小国也都进贡并派来使者。 这一个月对尼布来说无疑是最忙碌的月份,除了太子出生,必须听取星相师的分析,知道太子的星座好安排他的照顾方式,还有祭司的过神火仪式,命名也必须听取这些人的意见,光是取名字就花了三天的时间,然后还有王后的身体调养,加上之前本来要出征,尼布无法取消,只得派给将军们,也因为这样,军事会议也开了好些天。 然而,最让他费尽心思的还是对于那次下毒者的调查。 当初在赛米拉米斯饮水下毒的宫女是犹大人——这个结果对尼布来说更是棘手,因为包含早先的暗杀者(当场被将军阿卡德一刀毙命)是个犹大男孩,而伯提沙喝下毒酒那次,侍卫长也一直怀疑是伯提沙下毒,只是当时尼布否定这推测,调查才没继续,可是这一次,又是犹大人被发现下毒,尼布已经无法驳斥这言论,虽说,这一次在王后饮水里下毒的宫女,根本是个在巴比伦土生土长的少女,因为父母再来巴比伦途中过世,受到巴比伦奴隶主的收养,她除了血缘,就是个道地的巴比伦人。 女孩子在受拷问时服毒自尽,那完全超出侍卫处的控制,可是在当时尼布指示关闭王城,他们却是抓了好几个可疑人士,虽然还在审问中,可是连尼布都感觉得出来,这几件事像是有关连,可是那之中的共通点却相当诡异的,一致指向犹大人。 在其他人看来,这无非就是王国犹大人的报复,之前尼布打败的亚述国也曾派过暗杀者,可是像这样无声无息的下毒,他却是从未见过。 这让尼布头疼万分,除了这几次事件本国跟外邦人——不论是国内亚述人、迦太基,关系都更紧张,而犹大人更是如此。 光是要让伯提沙不受侍卫处的审问,还有上次他袭击王后的事件——那件事后续带来更多争议,早就让尼布焦头烂额。 因为尼布不让伯提沙受审问,加上王太子满月的活动,暗杀者的调查也被迫停滞,他们只能不停审问相关的侍仆、还有抓到的可疑人士。 太子生日宴会当晚,尼布好不容易过完晚宴的餐叙,到了宴会时才得以放松,面前表演着的歌舞他其实并没有放在眼里,不过才坐下一会儿,他弟弟哈特坎却是凑了上来。 “王兄,太子平安无事实在太好了!” 哈特坎说道,这几个月来倒是他第一次看到哈特坎,尼布让他做到自己旁边,虽然已经有些疲惫,不过他这个弟弟却是老样子,缠着他问东问西。 尼布不想让他知道太多有关下毒或是暗杀的事,避免吓到他,所以也就没有多提,可是他没想到,也是是因为谣言的关系,哈特坎似乎也知道这一次下毒者是犹大人。 “王兄,我没想到犹大人竟然这么可怕!” 哈特坎凑近尼布时忍不住似的说道,大黑的双眼似乎掩不住震惊。 “这件事还没定论,哈特坎,不要想了。” 尼布知道哈特坎小时候曾经遇过食物里被下毒,所以格外害怕,而且尼布虽然急于找出凶手,但是连日来的忙碌已经疲惫了,他更不想在宴会里提到这件事,所以安抚自己弟弟,到了些酒给他。 “王兄,我觉得……好失望,没想到……” 哈特坎酒喝了是喝了,可是微红的脸颊上,却是掩不住一股失落。 “我一直以为那个犹大男还是个善良的孩子,结果他竟然如此……” “哈特坎,这件事还没定论,别提了,吃点东西吧。” “王兄,我真傻,当初竟然还跟你要求要他呢。” 尼布从卫看过哈特坎——他这个单纯的弟弟露出讽刺的一笑,在笑他自己当初对伯提沙的迷恋。 可是尼布到现在都还相信着,至少他确信伯提沙本性善良,所以既使哈特坎表现出对伯提沙心死,他却感到心里一刺,因为疼爱的男孩被人看成是邪恶的罪犯。 “王兄,你是不是对他心软了?” 哈特坎好一会儿又说道,其实如果不是他是尼布疼爱的弟弟,他应该会直接制止他在继续说这件事,可是哈特坎认真的眼神让尼布无法开口。 “他还留在后宫,以后如果他又做了什么……” 哈特坎从未说过任何人坏话,这一次,也许是因为自己小时候被下毒过,加上伯提沙竟然会做这种事让他感到震惊,哈特坎终于忍不住开口。 “您真的要把他留下吗?” “……我会解决这件事的,我的弟弟,别提了吧,今天是太子生日,吃喝吧。”尼布最后还是把自己酒喝下说道。 好些宠侍、奴隶早就被内侍带来伺候时,而经哈特坎这么一提,尼布才发现里面没有伯提沙。 尼布问内侍长之前,当然早就猜到几分,可是对方支支吾吾的回答让他感到不耐。 “对不起,陛下,实在是因为……这一阵子因为宫里的骚动,我让伯提沙留在后宫休息。” 内侍长也知道尼布疼爱伯提沙——一个月是这样没错,可是他袭击王后的事情当然早就传到后宫,加上这阵子王成对于外邦人,特别是犹大人的反感,他也就避免尴尬的场面不让伯提沙来这场宴会了。 “把他带来,立刻,用轿子。” 尼布挥挥手,发现哈特坎看了他一眼,可是他不在意,其实尼布多少为了伯提沙被排除在外而感到心疼,既使知道内侍的顾虑的确是情由可原,可是越想到这个男孩被看成罪犯或是可疑的恶徒,他越是不想理会众人。 然而,尼布稍候就后悔了。 伯提沙没多久就到了,虽然还是被打扮得漂亮,可是一走进大厅,本来已经半醉作乐的场面,却是稍稍安静了一下。 “……” 一样歌舞声没停下,可是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伯提沙而停下说话,不用说后宫的男宠、嫔妃,虽然他们训练有素,但看到这个处境尴尬的男孩,不免也多看他一眼。 内侍为了化解微微僵硬的气氛,给了伯提沙一个酒壶让他斟酒,可是却没有有一个尼布前面的文武官对他伸出杯子。 又是一样手足无措,尼布还记得很久以前伯提沙在宴会里也是这样,似乎总是与众人格格不入,当时他总是站在角落,拿着酒壶等待,而现在…… “……” 只是很快的一眼,尼布跟他对上视线,却因为他复杂的眼神一愣。 一个月忙得没时间到后宫看他,瞥见伯提沙的身影,打扮漂亮的身影,蓝色披巾跟金色的发线,还有湛蓝的双眼几乎让尼布下身一紧,但是发现他奇怪的眼神,尼布却又无法动作。 伯提沙的双眼有一时间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最后又是转了开。 尼布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愚蠢,想要伯提沙受召来自己太子的宴会,结果到头来,承受压力的却是伯提沙。 “麻烦你了。” 在伯提沙就要转身到水池边,一个人对他伸出杯子——尼布这才从文武官里看出那个人。 阿卡德。 尼布的将军,沉默的青年似乎没发现那一丝尴尬,只对伯提沙伸出杯子,虽然没多少人再去注意伯提沙,可是阿卡德此举无疑是在暗示些什么。 没有人想要喝了外邦人——特别是处境尴尬的伯提沙倒的酒,阿卡德此举代表什么意义,所有人多少看得出来,但也五味杂陈。 也许是他不在意,也许是他同情,但是此刻接下他的酒,等于是暗示阿卡德自己相信他的清白。 那艳红的酒水发出清轻声响入了阿卡德的杯子,尼布几乎可以看到伯提沙因为使力,手指微微紧绷的模样。 主厅中心的歌舞表演换成了杂耍,那让阿卡德跟伯提沙的小插曲没再成为众人目光,可是音乐一换成活泼轻快,尼布就瞥见本来坐在他不远处的大儿子艾斯奇拉站了起身,走到伯提沙身旁。 “伯提沙,你要去哪里?” 因为好几只猛兽被驯兽师牵了进来,这一幕几乎只有尼布注意到。 “……去外头。” “你陪我到阳台走走吧。”艾斯奇拉说。 众人看到猛兽杂耍的惊叹声,几乎盖过伯提沙的回答。他看了主厅中心,那几只动物在兽师的指示下杂耍,眉头皱得更深。 “伯提沙。” 一只狮子爬上靠近众人的小平台,引起一阵惊叹,可是尼布开口的一瞬间,声音回响在大厅里,艾斯奇拉正要放上伯提沙背上的手停了下。 “过来。” 尼布并没有刻意大声,但还乐师们发现国王要说话而把乐声都停了下。 …… 大厅里好一阵寂静,就连台上的表演都停下。 尼布原本就打算这么做,可是造成所有人的视线,却是他意料之外。 伯提沙的眼神有些迟疑,艾斯奇拉也看着自己父王,逼得尼布不得不开口,既使发现哈特坎也看着自己。 “过来,坐在这里。” 尼布正色说道,他宝座的下面有一块垫子,被称为“哈拉比撒”(意为王的脚踝),对于没有生过国王小孩的嫔妃,或是男宠来说,宴会里在那里替国王斟酒无疑是最受宠的表示。 那是尼布的用意,如果他这么做,那么至少明着没有人敢动伯提沙,或是说他的不是。 可是,那双蓝眼睛却是一动也没动,甚至没看那块垫子。 “来我这里。” 时间好像停住一般,好几个后宫的男女交换了视线。 尼布声音里的不确定并不明显,但是出声那一刻,他自己也有不好的预感——他多少清楚伯提沙这样的个性,可是此时情况特殊,如果他明白自己的处境,至少应该——至少一次,顺从他。 为了尼布也为了自己。 伯提沙几乎没发现自己停住呼吸,可是浮现出尼布手在王后头发上抚摸的动作,还有那嘴唇才刚吻过他,却是在王后脸上一吻…… “伯提沙,过去我父王那里……” 连艾斯奇拉都可以察觉那可怕僵持的气氛,还有尼布眉头一抽,而伯提沙那个阴沉的表情让他低声说道。 他知道在众人面前拒绝国王的赏赐或是命令代表什么,可是这一个月那时尼布抚摸别人的动作,还有这一个月来,自己彷佛被囚禁在后宫的抑郁…… “……” 尼布好一阵呼吸都停了,如果有个人在他这巴比伦帝王脸上赏一巴掌,那感觉不过如此——伯提沙虽然没放下酒壶,可是掉头走出主厅,步伐虽然不快,但那决断却是把尼布心一扯。 一刻也可以成为漫长的静止。 反应灵敏的乐师立刻拨动琴弦,僵硬的音乐声又是此起彼落的想了起来,才催促主厅的表演继续。 好一会儿,众人的目光才被迫回到主厅,而一旁王后寝宫派来的官长把襁褓中的太子带来,好些人才欢呼起来。 气氛又热络了。 可是尼布看着被红色镶金边布包起来的婴儿被送来宝座前,却是好一阵无法把视线从门口移开。 46、神的大门 当晚深夜,巴比伦帝王的后宫。 伯提沙一回到自己寝房立刻把全身上下的饰品都摘了下,没像以往一样被内侍教训,伯提沙这一次的忤逆似乎已经超越这些后宫长者可以教训的界线,事实上,他早就是如瘟疫般的禁忌,因为尼布的宠爱他没被处罚,但是之前的事件却也让他被冷落,成了更是诡异的存在。 如果伯提沙再大点,他或许可以感受得出来,包括后宫的仆役、内侍、内侍长,还有许多男宠在内,这一阵子他们只是在等待,等待尼布的行为好判断以后该怎么对待他,如果尼布持续临幸伯提沙,那么他们只能继续对他心存畏惧,如果尼布冷落他,那么这个男孩也就什么都不是。 伯提沙自己把一大堆饰品扯了下,拿下耳环时太大力而弄痛自己,最后只默默的把饰品都丢到躺椅上,还有身上那身丝绸的披襟,可是脸上还有化妆,皮肤上的香膏还是散发着香味,因此他干脆不等内侍来准备洗澡水,自己下到冰冷的池水里。 室内好一阵寂静无声,只有伯提沙用水在自己身上擦洗的声音。虽然雪月过了,可是夜晚低温还有冰凉的水还是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陛下,这是——” 伯提沙搓洗好一阵,才听到入口处内侍跟进来的声音,抬起头,尼布随着内侍进来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 看到尼布的身影,伯提沙好一阵没起身,似乎早就以为国王今天绝不会来伯提沙这里,几个仆役跟内侍这才匆忙把房里布置好,点上灯还有薰香,正要换伯提沙从池水里起起来梳妆,尼布就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起来。” 尼布好一会儿只是在池边看着水里的伯提沙,其实他本来想说“水太冷了”,可是他盯着水面看的样子,他还是没说出口。 伯提沙是爬起身了,可是那光着的身子在月光跟火光照射下却是让尼布心里一紧。 赐给这个男孩,这个他手下败将王国的少年多少珠宝、珍稀的动物跟玩具,还有帝国荣华的享受,结果看他身上一丝不挂,什么饰品、华丽的衣服也没有,只有晶莹的水珠,还有深邃的蓝眼睛,却足以让他还是如此俊美,几乎是震慑人心般,年轻而且纤瘦、紧致的身体,没有他的恩泽,一切都还是完好无缺。 没有尼布引以为豪的一切,他自身的青春,少年的韧性还是让他散发着光芒,既使那双眼还是忧郁。 “……?” 伯提沙看到尼布上前,几乎以为自己会被打而闭起眼,可是尼布解下自己宴会的披风,把他包起来的同时还一把抱了起来,让伯提沙一愣。 本以为尼布又是要上床,可是他只把他放在躺椅上,他有些复杂的看了那被伯提沙丢在那里的名贵珠宝一眼,还是把他搂到自己怀里。 “陛下……” 伯提沙有些沙哑的声音唤道,因为尼布在他额头上一吻,刚刚在宴会的忤逆以为自己会换来处罚,或是尼布的冷落,结果他这样反而撕扯着伯提沙的心。 尼布自己衣服都被沾湿,可是他吻了又吻,听到伯提沙有着成长出现的一丝少年嗓音,更是激动不已。 “看你要把我折磨到什么地步……嗯?你才是一头小狮子……” 伯提沙本来几乎要说出口,对自己刚刚的行为,可是尼布隐忍得低沉的嗓音让他一愣。 “看我。” 尼布把他下巴抬起,伯提沙这才看清楚,他的确是在折磨尼布,要不是刚刚在众人前被尼布召到他身边,他几乎忘了,在自己眼前的是帝国的国王,可是那表情却是因为痛苦而扭曲,屈辱早就被他抛诸身后,因为对他的疼爱。 “但以理,我会比谁都疼爱你。” 尼布说出口时伯提沙没动,其实如果他生气的话,伯提沙也会视之为理所当然,但是这反应反而让他不知所措。 “但是,你会敬爱我吗?” 伯提沙几乎要点头,好让尼布那个痛苦的表情消失,可是他又开口。 “我会给你一切,除了王后跟太子以下的所有的宠爱,也会把事情平息,但是你听我这一次……” “……” 伯提沙几乎就要答应,不论尼布要他做什么,因为他在自己头发上不停的抚摸。 “过巴别塔的神火,好吗?” 那问题就此断在半空中。 因为尼布从未这样,近乎低声下气的询问,但伯提沙也像是被重击一样。 因为伯提沙从来没有过成为巴比伦人必过的神火,所以他永远被视为外邦人,可是如果这么做,等于抛弃他原本的信仰,他原本的祖国跟过往。 而尼布这么做,为的就是要平息之前的袭击跟下毒事件,虽然他急于要抓到凶手,可是首要之急还是得让伯提沙安全无虞,让他表明自己对帝国的忠诚,也让那天目睹他祈求旧神并袭击王后的祭司们闭嘴。 “我已经跟祭司安排好了,就在下个月,你心里喜欢你原本的神,或是在房里跟他祈求什么都不要紧,只要你下个月做完那个仪式,一切都会解决。” 变成一个巴比伦人。——或者尼布的意思更接近——在别人面前成为一个巴比伦人。 但在我面前,你是谁都无所谓。 “但以里,点个头吧,我疼爱的小沙番……” 尼布柔声说道,但却几乎把伯提沙的心撕碎。 “过了这件事,我会收养你,你会成为我的儿子,跟王子一样的地位,连我过世之后也没人可以废掉你,明白吗?” 儿子。 伯提沙还记得他第一次遇上尼布那一群儿子的感受,为什么早就知道的事情还能让他伤心?既使他明白尼布有多么疼他,甚至愿意让他成为养子——仅次于那些庶子或是私生子的地位,可是…… 伯提沙没忘了,他当初被掳进巴比伦,跟着一排奴隶被绑着进入那个高大城墙时,他发的誓。 就算死,也要死在耶路撒冷。 那时他的确这么坚信,有朝一日他会回到故乡的城墙遗骸,至少是以犹大祭司的身份死在那里。 这个人不明白他做了什么,当所有犹大祭司跟族人被杀在圣殿时,他还在军营里吃喝,看着那些战利品吧。 ——伯提沙已经太久没想起来这些痛彻心扉的憎恨,太久没有把他父母兄弟的死,跟尼布连结在一块,而现在…… 你要让这个巴比伦王用王子的名号收买你吗?顺便也买下丧国的记忆? 彷佛有个声音这么问。 过巴别塔神火那一刻,的确就是抹灭他所有死去的深爱的人。 “我不是巴比伦人……” 伯提沙没再看尼布的表情,尽管他可以想像,如果他多疼爱自己,这时也会多么受伤。 “我不过神火。你要杀我就杀了我吧。” 两人全身都湿透,但尼布搂着他的手没放开。 “我不会杀你,怎么样都不会,但你必须答应我。” “你不会,但祭司们会。” 伯提沙轻声说道。巴比伦人对于不受神火洗礼的处罚,跟死刑无异,因为对于污秽的种族,他们甚至不愿意让祭司动手,会用“兽刑”处刑。 “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但以里,就这一次点头吧。” 尼布按在伯提沙脸上的使劲得近乎颤抖,可是看到他挣脱着,只为了从自己身上移开视线,那股刺伤——那尼布这样的一国之君身上,除了转为愤怒没有别的。 “你会被丢进兽洞里,伯提沙。” 看到他甚至起身想离开,尼布的嘴甚至不是他的了,开口时那声音,他自己也知道,只会让伯提沙更倔强。 尼布已经到了这地步,想用恐惧让他回头,如果吓他——尽管是事实,可是能够让他反悔,那么他也不在意了。 “就是你养的哈佛谢那样的狮子,会把你啃个一干二净,下半身肉被撕扯的时候,另一只会扯你手臂。你知道自己养的小狮子最后就是会做这种事吧。” 因为伯提沙没出声,更显得尼布的声音在寂静中诡异的平稳。 他这辈子从没有如此过,在说出口一瞬间就笃定自己输了,伯提沙不吃这一套,可是可怕的是,他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方法。 “在它饿了好几天之后,就是再可爱的小动物也会毫不犹豫的撕扯你,你明白了吗?” 尼布原本不愿意用以往那种声音吼他,可是伯提沙无动于衷的模样让他克制不住,抓起他手臂时把他猛地拉近。 “你再不点头,把你放进狮洞之前,我会先把你那些畜牲丢进去,一只都不少!” “你丢!” 伯提沙也大吼了起来,用彷佛尼布就是敌人的力道猛力挣扎。 “你杀我,你杀我!反正全部犹大人都被你杀光了,不差我一个……!” “好。” 尼布这才放开伯提沙,但是语气之平静,连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那不用等到下个月了,下周你会被送走。” 如果能回到一年前的后宫,尼布绝对不会踏进伯提沙的厅房,他会任由哈特坎蹂躏他,甚至大方的把这个下贱的犹大男孩送给他,也不会轮到他来羞辱自己。 “你说过我不是奴隶……” 伯提沙的声音很轻,在尼布即将踏出厅房那一刻,几乎像是顺带一提,但也足以划在尼布心上,既使在伯提沙说完那一刻,他早就踏离那里。 “那时我告诉你,我是。” 47、神的大门 “陛下,陛下?” 朝政厅里,要不是沙利谢大胆的稍稍提高音量喊了两声,尼布完全没回过神。 抬起头,好些文武将官都盯着他看,尼布好一阵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刚刚是因为那个大厅的狮子开口的雕像让他陷入一阵空白。 “陛下,已经提交完毕了,您要休朝了吗?” 的确是呈议事结束,尼布这才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可是走到大厅口时,沙利谢还是靠上来。 “陛下。” “什么事?” 尼布微微眯起眼,看到这个外事大臣私下要进言,他有些疑惑,对方欠了欠身才开口。 “陛下,之前您说过要安排王成的犹大男孩们到您寝宫的宴会,那一次因为意外取消了,这一次在寝宫的宴会,还是要做此安排吗?” 看得出来沙利谢是因为尽责加上好意才这么问道,可是看到国王本来沉静的脸上突然更是冷若冰霜,他却是一愣。 “嗯,陛下……” 沙利谢既使再迟钝也知道,国王没立刻表是赞同,一定是哪里不乐意,而他这也才想起,那个犹大男孩下毒、暗杀的传闻,怪只怪他平时太少在听宫里八卦,不然他早该想起的。 “陛下请饶恕,臣这就取消这安排。” “……” 尼布毫无发怒,可是盯着沙利谢时好一阵都没说话,直到这名下臣自己识相退去。 从后宫离开之后的六天,尼布就只是尼布。 他还是这样上朝,睡在自己寝宫,而且睡得很沉。 他到悬园去监督完工后的植物栽种、排水,跟将军们开战事会议,听取星象、国情分析,完全就跟以前的他一模一样。 他打定主意没去碰那次毒杀的调查,不是他不在乎了,而是所有有关伯提沙的事都必须在七天后他才要碰。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比起以往更平静了,但那平静从而来他有时感到一丝诡异。 也许他一直想过这种生活,一个心里没牵没挂的国王,那早就应该是属于他的。 尼布后来连日子都没在数算,到了第几天他心里没个底,几次早晨醒来他甚至希望不知不觉间,这一周已经过去,那个他就彻底可以把一切抹去,然而,时间却是如此漫长,对他像是凌迟一般,每一日太阳落下都只是带来整晚的沉睡,醒来后的白天竟然如此平顺,平顺、安稳到尼布感到一丝恐惧。 “陛下。” 尼布进王后寝宫时,赛米拉米斯的医生正在替她诊断身体复原的状况,一见尼布就露出笑容,似乎精神好了些。 赛米拉米斯一直到生产半个月后才能起床,尼布去探望她时,她已经能够自由行走,除了陪她吃喝,聊聊孩子的名字之外,她却跟尼布提起生产那天的事 “陛下,王后陛下只需要继续服药,多多休息就可以了。” 御医并交代了侍女跟厨子给王后的餐点,一会儿才行礼离去。 不过,尼布几乎没发现,御医是在赛米拉米斯使眼色之下才先行离开。 “陛下,悬园快完工了吗?” 一会儿赛米拉米斯似乎本来要起身,但尼布示意她待在床上,她凑了近,有一丝撒娇的把头靠在他臂上。 这倒是让尼布有一丝惊讶,因为这个女子从来没有这样过,既使以往新婚时,她也从不曾像这样子对尼布示好过。 “我一直很希望看看完工的花园,希望能出去走走。” “当然是好,可是御医说了,你先不能吹风的。”尼布说道。“再等几周吧,到时我会陪你去的。” “嗯,陛下。”赛米拉米斯一会儿拉起尼布的手一吻,才缓开口。 “说到身体状况,陛下,刚刚才跟御医说到那次我在生产时的袭击。” “喔?” 尼布虽然示意她说下去,但其实他内心一紧,因为这些天来他早就不只一次遇到这状况,不少人跟他进言要除去王城里所有的犹大人,而对于伯提沙,他们自从知道他要被祭司处刑之后,也就没再提。 “你为什么要再去想可怕的事情?我的王后,安心休息把病养好吧,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陛下,您说可怕,我一开始的确这么觉得,不过有一件事一直在我心里,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里梗着什么。” 尼布望着赛米拉米斯棕色的眸子,似乎没有一丝玩笑,刚刚原本的撒娇似乎也消失了,只是真诚的望着他。 “您会原谅我吗?不论我说了什么?” “说吧,你知道我不会降罪于你。” 尼布微微眯起眼,又把赛米拉米斯看了一次。其实他直觉,这件事跟伯提沙有关。 “当时那个犹大男孩伯提沙想要袭击我跟太子,您也看在眼里。” “……当然。” 尼布到现在还是懊悔不已,既使他相信伯提沙的善良,可是那件事还是让他懊悔不已,早知道他绝不会代伯提沙去那个地方。 “我对当时的记忆并不鲜明,其实是这天我才想起来,犹大男孩伯提沙在攻击我肚子里的太子之前,似乎在我耳边说了什么,侍女说,他当时是在用犹大的咒语诅咒我跟太子。” “也许吧。”尼布觉得心里一刺,要他再听一次这件事。 “可是我前晚睡觉醒来时想起这件事,我记得,我的陛下,我可完全肯定,伯提沙不是在诅咒我。” “……”尼布视线这才转回赛米拉米斯身上。“他说了什么?” “他说,陛下,我几乎一字不漏的记得——『神会赐福给你跟你的孩子,坚强的把孩子生下来吧,王后陛下。』后头,他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后来就按压我的肚子——” “……后来的事情我看在眼里。” 尼布说道,可是好一阵,那时的话面却是清晰浮现,伯提沙当时的确有在王后耳边说了什么,可是他当时根本听不到。 “后来,他按压我的肚子,那时我感到万分疼痛,我向御医提起,他在我答应不降罪之后才告诉我——” “他说了什么?”尼布忍不致误打岔问道。 “他说他帮人接生多年了,因为曾到外事大臣沙利谢家里替他的夫人接生过,陛下,沙利谢有个犹大的管家您知道的。” “我知道,你接着说。” “是。御医说,沙利谢那个犹大管家在夫人接生时在一旁,他私下告诉御医,他们在犹大替妇女接生时,都会这样子——替产妇按压肚子,帮助她把婴儿推出,特别是对难产的女子。” “……” 尼布好一阵无法开口,当时伯提沙爬到床上,被阻止之前的确由王后腹部上方往下推,当时他当然不明白为什么。 “据说那是犹大人的习俗,可是对于难产的妇女,那是很大的帮助。陛下,请您不要降罪于御医,他说这件事只是出于善意与推测,而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梗在我心里,希望您明察。” 尼布几乎什么也说不出来,可是王后又开口。 “我知道您处罚犹大男孩伯提沙,可是,或许这件事可以让您重新考量,我认为他毫无恶意。” “……我会的。” 尼布好一阵才回道。 48、神的大门 当天尼布一走出王后寝宫,立刻逼自己把妻子那些话都忘掉。 当晚他不再想这件事,一样在自己寝宫熟睡,然而那一晚,他还是喝下好些酒后才沉沉的睡着。 一天,又是一天。 尼布像是隐隐知道日子剩多少,既使他知道自己不该去数算,但是每一天都像有一把刀在胸口刺得更深,伯提沙一声也不吭——那跟尼布预料的一样,这个异族男孩没有任何表示。 以往光是半天见不到伯提沙,就已经让尼布有些难耐,而现在,这个宁愿送死的男孩还是在折磨他。 又是一天。 尼布甚至不去上朝,一整天除了房间哪里都没去,膳房送来的食物他吃了下,可是搭配着酒。只有那个才能让他进入短暂的迷蒙,为了撑过这最后的时刻。 为了把伯提沙这个心头大患除去,尼布知道这阵痛期过了就没事,以往这个男孩带给他的本来就是痛苦大于快乐,而现在,可以就此一了百了。 最后不知道是第几晚深夜,尼布让内侍在他房里准备了小型的宴会,往常他并不在乎音乐或是音乐或是舞蹈,或是其他享乐,但是或许是因为他这一阵子都不到后宫的缘故,内侍长特别准备了几个漂亮、还是处女的宠侍,但为了怕扫他的兴,还是送了几个尼布以往喜欢的,熟悉规矩的男孩子去。 原本尼布还看他的舞,不打算分心,可是一看到后宫的男孩被送来,他却是一股火。 “滚。” 其实是他那个砸在门边的酒杯让几个进门的男孩吓得停在原地,就连本来演奏乐器的乐师都停下音乐。 尼布声音很低,可是出声那一刻,内侍长立刻火速把男孩都赶出去。 “出去!” 尼布一察觉萨珊待在原地,朝着他就是一吼,可怕的声音回响在寝宫走廊上。 “……!” 萨珊虽然吓得身子一颤,可是肩膀僵硬着站在原地,尼布从他座位上站起来那一刻,所有本来跳舞或是弹奏乐器的人都被内侍指示而赶紧出房间。 “陛下……” 就算内侍长示意萨珊停下,但他还是开口,既使身子颤抖,连声都沙哑可怕。内侍一伸手要拉萨珊,他立刻甩开他的手,在尼布脚前跪了下来。 “我叫你出去了。” “陛下,请您,请您不要降罪于我……”萨珊的声音带着恐惧的抽泣,可是手还是抓住尼布的脚踝。 “请您准许我说话,不管我说什么……” “我不准,萨珊。” 尼布一眼也没看在自己跟前的男孩,声音之冷酷几乎让人一惊。 “你再说一个字,我会治你死罪,我说的是真的。” “……”有好一阵萨珊虽然没有出声,可是尼可以感觉到,啜泣透着他肩膀传到抓着他的手腕上,但他还是没放开尼布的脚踝。 “既使如此,我还是要说……” 萨珊出声那一瞬间,尼布微微眯起眼,看到这个男孩抬起脸,那个倔强的模样让他更是怒火中烧,因为提醒了他自己一直想抹灭的影子。 “陛下,我求您饶了伯提沙……” 早在萨珊开口前尼布早就猜到,可是这个后宫男孩的求情却是让他内心更扭曲。 比起王后跟萨珊求情的伯提沙,尼布的痛苦却是没有人分担,从以前到现在,那个男孩都在折磨他,既使兽刑也是他自己的决定,可是萨珊劝的却不是伯提沙而是尼布。 “只要您下令,就可以救他的……” 为什么? 尼布几乎感觉到自己也在颤抖,为什么萨珊可以为了这个无聊的求情,连生命都不要了? 明明以往是尼布恨不得留下伯提沙,为了他的安全,他甚至让他住进自己寝房——以往从没有宠侍,甚至是王后也没有在那里过夜过,可是为了这个疼爱的男孩,他什么都做了。尼布没有告诉过伯提沙,但是早在王后毒杀事件之前他就在考虑,等到悬园完工跟战事结束,他要带伯提沙回犹大。 而现在,在他已经撇弃掉这些以后,萨珊却又提起,明明只是个跟伯提沙一起待在后宫的男孩,明明他应该是恨不得伯提沙失宠,可是冒死的举止让尼布像被重击一样。 …… 又是回到当初那个后宫的小厅房,哈特坎押着那个瘦小的犹大男孩交缠,那时让尼布一丝好奇——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的,还是那疑惑: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男孩? 曾经让哈特坎着迷,他自己的儿子也想要,而现在,萨珊的神情告诉他,他正要毁掉一个珍贵的宝物。 “站起来。” 尼布出声时,萨珊好一阵只是呆呆看着他。 那是个从底米国来的跳舞男宠,尼布当初疼爱他不为别的,他喜欢他那种底米国典型的俊美长相,故作冷漠的态度跟床上淫荡的样子,可是现在,已经好几个月,尼布没发现的时候,萨珊的轮廓已经悄悄露出男人的雏型,让他更显俊秀,只是都被男宠花俏的衣服盖住了。 “去叫鲁亚德过来。” 尼布哪里也没在看,可是内侍长似乎是求之不得,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分内的事,只要能离开盛怒的国王什么都好,他立刻出了厅房,去唤了传令的仆役。 之前曾带伯提沙到尼布房间,并吩咐底下的人试毒的鲁亚得很快就来到国王寝宫。 “陛下晚安。” 虽然还是一如往常神色冷静,可是鲁亚得似乎很能察觉情势,一看尼布神色,连问安的话都省去了,只等着他吩咐。 “犹大男孩伯提沙等一下就会被从后宫送走。”尼布说道,看到他一只手取下自己戒指时,萨珊也一愣。 “你跟着他,还有那些行刑的祭司。” 鲁亚得依照尼布的意思接过戒指,那是尼布帝王的印戒,得到的人等于是有出入跟尼布的发令许可。 “到他们把他放进兽洞以前,只要他两只脚没离开地面,他说一个『不』字,你就可以让他们停下,这是我的应许。” “……是的。” 鲁亚得把戒指握在手里,但是好一阵视线才从尼布脸上移开。 “那么,就交给我了。” “……”尼布有好一阵似乎不打算开口,可是鲁亚得走到门口时,还是被他叫住。 “鲁亚得。” “是的。” 尼布又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淡淡的开口。 “不论结果如何,马上回来告诉我。” 49、神的大门 宁静的厅房里,只剩下池子水声轻轻流泻。 “怎么了?萨珊,斟酒给我。” 只是一刻的犹豫,萨珊就听到尼布的声音,房里静得只剩下他刚刚因为激动而呼吸不稳的声音,可是尼布脸色平静得可怕,躺在躺椅上时结实的身子放松。 “过来,陪我喝酒。” “陛下……” 才刚斟完艳红的葡萄酒,萨珊一察觉尼布放到自己嘴边的杯口,还是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了?萨珊,陪我喝酒,今晚可是特别的一晚。” “……” 萨珊从未看过尼布如此平静的脸色,几乎是让人说不出一句话的疲惫模样,而他这也才发现,尼布脸色有多糟,眼睛周围几乎都是黑晕,而那俊秀的嘴唇干燥而且毫无血色。 萨珊虽然喝下酒,可是被尼布抬起下巴时还是没有像以往一样露出笑容。 “我会不会饶了伯提沙,嗯?” 尼布轻笑一声,抓着萨珊的手把酒水送进自己嘴里,那饮着的态度几乎像久未喝水的人一样。 “或者你该说,他会不会放过我,告诉你,萨珊,他活着的一天我就不得安宁。” 尼布那讽刺的声音其实是在笑自己,其实他一直都在折腾自己,而现在,他不过是在赌最后一次,既使他知道,自己几乎已经输了。 早在走进后宫那个小厅房里开始,尼布就输得一塌糊涂,这一辈子从未尝过战败的滋味,事实上他对胜利的感觉更熟悉,以至于他到现在几乎都没发现,他的确是输了。 这个弱小的外邦男孩早就占据他的心,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怎么样也挣脱不了,而且更可怕的是,他知道伯提沙会一直在他心里,既使今天过去了也是…… 赌这最后一次,把希望放在伯提沙的软弱之上——这是多么愚蠢的赌注。 “陛下……” 萨珊几乎没发现尼布胸口在颤抖,可是那杯子被他放下之后,萨珊还是忍不住开口。 “陛下,请让他们把伯提沙带回来,求求你,陛下。” 尼布几乎没发现自己看了阳台外一眼,那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不知道是什么让尼布站起身,也许是那天晚上,跟伯提沙在床上说着故事,两人几乎昏昏欲睡时,伯提沙凑近他颈子边的脸。 因为那时的回忆太模糊,尼布几乎忘了当时伯提沙在他唇上亲吻的触感,太轻柔又太温暖,几乎让他这回忆跟梦境混在一块,当然也记得不深。 大雨不停下着,如此过了四十天…… 伯提沙手指在他掌上画着的触感如此鲜明,低低的语调跟可爱的口音让尼布胸口一紧。这些天来他极力压住的所有回忆在这一刻猛地窜出,几乎把他击倒—— “陛下?” 阳台外开始透白的天空夺去尼布的视线,萨珊的声音也进不到他耳里,事实上尼布什么也听不到,但是站起身那一刻,心里像有什么在撕扯。 “陛下——” 萨珊的声音就此消失在门后,原本门外的侍卫见尼布出来,立刻跟了上。 “陛下?” “备马。” 尼布脚步没停下,拿火把的随从好不容易才跟上他的脚步,可是尼布又是看了守卫一眼。 “最快的马。” 天边已经透着微微亮光,尼布不是没注意到,可是唯一能吸引他视线的是眼前不停一闪而过的火光。 寝宫的大门,花园的大道,王城的门墙,每一个都早就被打开,可是对尼布来说,所有东西都只缓慢的在他眼前掠过。 尼布的战马发出喷气声,可是被他一踢腹部就狂奔起来。 风声呼啸而过,后头跟上来好几个马蹄声却都掩不住他耳边的声音。 四十个昼夜,一夜又一夜。 大雨不停的下…… 伯提沙的声音几乎跟风声同样的节奏,飘渺,模糊,可是却刻在他心里。 直到淹过所有河流跟海,淹过最高的房子跟高塔。 王城上的高道被尼布马匹达达踏过,只是一瞬间,他看了东方耸立的巴别塔一眼,那里正映着日出的曙光。 尼布没发现自己指尖僵硬几乎颤抖。那时伯提沙躺在他身上的柔软身子,虽然压在他身上并不好睡,可是他没放开他。 整晚都没放开。 “陛下!” 然后呢? 尼布低沉的在他耳边问道,而伯提沙看了他一眼。 洪水淹过高山,所有最高的山,大雨就这样一直下…… 然后呢? “陛下!” 早就在后面高喊的几个侍卫声音都没进到尼布耳里,可是前方朝他冲过来的马匹横着一挡,尼布才惊觉勒马。 然后呢? 尼布的马匹花了好一阵才停下,马蹄在地上划出可怕的摩擦声,尼布低喝一声才叫马压下前脚,可是噪动的座骑还是激烈的喷气。 “陛下,失礼了。” ——鲁亚得。 尼布看到他的一瞬间还是停住。 似乎早就在远处呼喊尼布许多声,鲁亚得呼吸也不稳,因为尼布一直没有反应,他才会挡在前方。 尼布没有出声,既使他知道鲁亚得已经回来代表着什么。 而更让尼布胸口被掏空般的冰冷,还是他自己的心知肚明——他早就告诉鲁亚得,如果伯提沙求救,一定要让他们放开他,而那戒指还是在鲁亚得手上,但是他却是只身回来—— 既使从他那惯常冷静的脸上,尼布什么也读不出来,可是张开口好几次,尼布尾音的颤抖并不明显,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才问道。 把最高的山都淹没…… “男孩呢?” 鲁亚得一瞬间的犹豫足以成为永恒。 事实上尼布从未看过他对自己的问题,回答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尼布没有再吸一口气。 “……” 鲁亚得又看了后方一眼,尼布几乎就要以为他把伯提沙带回来了,只是还在路上,但是—— “陛下,很遗憾,日出时分祭司就把伯提沙处刑了。” 一瞬间的确足以成为永恒。 其实鲁亚得应该慢慢说的,可是他知道尼布的脾气,他不喜欢等待。 以往是这样,可是这一次尼布不是以往的他,他现在并不能立刻武装自己,在一瞬间就接收这句话。 “对不起,陛下……伯提沙到被放进兽洞里,都——都一声不吭,照您的意思,我没有插手……” 鲁亚得的话就此断在半空中的城墙下,就跟尼布耳边那个回绕的声音一样,只剩下风声还在他耳边刮着。 50、神的大门 天空还未亮,只有远处的曙光照亮了半边天。 巴别塔西侧的城外,这里还未到有林子的阿底巴斯,因为没有水源,这一处更显得荒凉,而巴别塔祭司处刑的犯人也通常会被运往这里行刑。 尼布乘着鲁亚得拉来的战车,抵达那里时好几个的祭司还未离去。 鲁亚得吩咐几个祭司跟跟来的侍卫带他们到兽洞,并且叫他们准备把洞口的大石头拉开。 那个地方以前靠近林子,本来是一口古井,后来一次乾旱之后就被挖空,然后跟着好几个刑场一起整修成处刑的地点。 那大石块体积之庞大,正好遮住整个洞穴口。因为不常使用,祭司们通常只会用木柱抵着撑开一半,然后把犯人吊下去。 “陛下,整个把石块移开的话,可能需要点时间……” 看得出来祭司们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这辈子执行宗教犯,从没遇过国王来到这里,但尼布面无表情,甚至也没看他们,最后还是鲁亚得开口。 “整个拉开,至少要让男孩的骨头完整安葬。” 尼布没说话,既使鲁亚得一席话此刻也无法让他动摇。 尼布耳边早就安静无声,一点声响也没有,侍卫指挥着兵士帮忙把大石块移动。虽然祭司们的确不愿意打开兽洞,因为剩下的尸骨腐败的味道,只是一点都足以让人作呕,可是尼布的命令不容反抗。 平常只会拉开一点的石块要整个搬开的确非常麻烦。 侍卫从王宫调了好几个力大的兵丁来帮忙,顺便也带来移动石块的厚木板,然而,看到鲁亚得叫人拿来运送尸体的轿子,尼布却好一阵没法动弹。 那不是尼布第一次面对死去,可是事情进展得如此平静,好像他们不过是在开挖一口井,他却是毫无感觉。 因为已经麻木。 耳边早就听不到刚刚萦绕在他心头的声音,既使尼布极欲抓住一点,那么一点点心爱的男孩存在过的证明,可是却是一点也没有。 脚下沙地残存着凌乱的脚印,尼布根本无法辨认那些是谁的,但光是盯着一个较小的印子,尼布心就彷佛被一扯。 哪一个会是伯提沙最后踩在地面的脚印?他被抓起来时是什么模样? 这是尼布第一次逼自己不要想下去,只为了让自己维持最后一丝尊严,他无聊、卑微的巴比伦帝王的威严,对那样一个美好的生命来说,尼布的威严又算得了什么? 尼布还记得年少时代,曾经听宫廷乐师唱过一首诗歌,是旧王国的押布班尼亚王跟自己疼爱的嫔妃的故事,那个女子因为生病而早死,听说国王为此一个月不吃不喝,垂头丧气,最后还放逐自己。 对少年时的尼布来说,那故事蠢得可怜,堂堂帝王竟然为了一个妃子而精神崩溃放弃王位,他少年时对此感到可笑,而现在想想,这故事对他来说一直都是笑话,一直都是,直到现在…… 如果没遇上伯提沙,如果没走进他的寝房,他一定一直会嘲笑这个故事,可是现在想起,他竟然感到胸口彷佛被大石压住,几乎血肉模糊,那时年少的耳中听到的情诗他竟然还记得那么一两句。 我挚爱的堤比留纱 愿我取太阳的碎片装饰你的脚踝 再拿月光做你安睡的遮盖…… 以前听着乐师唱,尼布可一点都不喜欢,可是现在,那个他以前认为愚蠢的爱情故事,那个放逐自己的帝王的故事,竟然治愈了他的心,就像在伤口上滴药一般的治愈。 尼布几乎没发现自己一动也不动,既使鲁亚得上前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陛下。” 鲁亚得不知道唤了第几声,最后既使尼布没看他,他还是尝试开口。 “陛下,石块打开了,我让他们立刻把男孩包起来,送回宫里?” 其实那是鲁亚得的细心,他知道尼布很有可能不想看到尸体残破不堪的样子,所以才这么问道,但尼布没回答。 我挚爱的伯提沙…… 尼布不敢再去想那首诗歌,而是点点头,但当鲁亚得吩咐人拿出裹尸的麻布接应,他却是摇摇头。 “用这个包裹他,送回我寝宫,鲁亚得。” 尼布低声说道,但看到国王脱下自己的披风——那件乡有刺绣、碎石的美丽布幔披风,鲁亚得还是楞了好一阵才接过。 “拉上来吧。” 鲁亚得对侍卫指示。 尼布暗自等着,突然感到刚刚紧压的肩头又是压上大石般的沉重,无力。 他为什么如此自负?以为自己可以承受得了? 在绑着尸体的绳子被拖着往上时,尼布真的感受到自己的软弱。他无法去看,看那个所剩无几的身子上还剩下什么。 那些猛兽会留下他俊秀的蓝眼睛吗? 光想到那个在自己身上轻轻磨蹭的光滑身子受伤,都足以让他心疼不已,而现在…… 尼布没发现自己转过身,既使战场上再可怕的伤口或是尸体他都看过,可是只有这一次,独独这一次他无法承受。 我挚爱的伯提沙…… 尼布上了自己的马匹,扑鼻的恶臭让卫兵们无不没眉头一紧,但尼布只拉起缰绳等待。 他们又是一拉,卡在铁圈上的绳子发出可怕的声音,尼布虽没闭起眼,但那声音让他胸口一紧,一想到心爱男孩的尸骨在石壁上拖拉,那会让他剩下什么。 “……陛下。” 一直到鲁亚得出声,尼布才抬起视线,但是硬逼自己点点头。 “好了,那么运回去我寝宫,找人清洗、包裹,让他漂亮的下葬……” 这是尼布唯一可以做的,既使像撕扯一样痛,可是要他相信那个没多久前还在自己怀里的柔软身子已经冰冷残破,那还是彷佛不可能。 但是鲁亚得却是没回应。 “……?” 尼布本以为他只是失了神,可是好一阵,严谨冷静的鲁亚得还是沉默,让尼布疑惑的抬起视线。 “陛下……” 本来以为正看着他的鲁亚得虽然唤了尼布一声,可是视线却是看着完全反方向。 ——尼布这才发现兽洞旁的所有人一动也没动,可是被太阳刺得闭上眼,他张开却是好一阵什么也看不清楚。 没人出声,可是尼布下了马才发现拉绳的士兵全都没动,那块大石头还是在一边,除了风声把所有人衣服吹起来,一切都是静止。 尼布微微眯起眼,鲁亚得也是一声不吭,可是那个绑着伯提沙的绳子,并没有如他所想的一样——挂着残缺的尸体或是骨头晃荡。 事实上尼布几乎觉得自己眼花了,鲁亚得都张着嘴,看着绳子上吊着的少年。 先开口的还是一旁祭司,但他们声音都像被吃掉一样的沙哑,虚弱得彷佛喃喃自语。 “阿舒尔神哪……” 尼布眼前一阵空白,如果不是呼呼的风声,伯提沙被吹起的腰带,他一定以为自己在做梦。 鲁亚得还是待在原地,就跟尼布一样的姿势,两个人张开的嘴里甚至喊不出众神的名讳。 “嗯……” 要不是少年紧闭的眼皮发颤,被阳光刺得发出呻吟声,尼布一定以为那是完好的尸体,但是…… 所有人还是没动静,尼布眼里没看那几个祭司跪了下,念着听不懂的咒语,而是一眼不眨的——跟伯提沙对望。 那个蓝色眼睛好不容易可以张开时,有点微弱的四处看了看,却是停在他身上。 一瞬间也可以成为永恒。 尼布从未听过冷静的鲁亚得喊着神的名,可是所有人都还没动时,他却是跟被绳子掉在半空中的伯提沙对视着。 “男孩还活着,放他下来!” 不知谁先出声,可是那一刻,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伯提沙身上,让尼布得以看个仔细,既使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我挚爱的伯提沙…… 尼布发现那诗歌又是回荡在自己耳边,当伯提沙茫然的蓝色眼睛看着自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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