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炮灰请躺枪 下——盈澈逝雪
盈澈逝雪  发于:2014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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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拥抱

 75 “李婶,东西我都帮你搬完了,还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来找我就行。” 云锦书放下几箱子苹果,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浅色的衬衫被弄脏了不少,他也没有在意,扯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住在隔壁的李婶乐得合不拢嘴,拿了个塑料袋往里面装了五六斤苹果塞过去说,“小金啊,你可真是勤力,这次多亏了你否则这些苹果都要烂在窖子里了,这些给你拿回去吃,不用跟大娘客气。” 云锦书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举手之劳根本就没干什么,更何况家里就我和儿子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苹果,您要是拿着这些出去卖,可是能多赚几块钱呢。” 李婶对这个又勤快又好看的年轻人真是越看越喜欢,自打这大小伙子来到他们镇上,就没少帮大家干活,他很好说话,看见谁家有个病啊灾的都会去帮把手,镇上的人都喜欢他。 再加上他长得好看,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姑娘,想到前些天王二托她介绍对象的事情,李婶又来了兴致,“得,你不要大娘也不为难你了,不过小金啊,大娘给你说个实话,你一个大小伙子带着个儿子总归不方便,隔壁王二他闺女长得可好了,心肠软又喜欢孩子,大娘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好不好?” 云锦书一听这个就一个头两个大,赶忙摇了摇头,陪着笑脸说,“李婶,我现在还没这打算呢,您以后也别替我操心了,我心里有数,不能耽误人家姑娘。” 李婶用同情的眼光看了云锦书一眼,心里琢磨着肯定是孩儿他妈嫌弃他穷,就扔下父子俩跑了,这种女人真是瞎了眼,放了这么好的小伙子不要太作孽了。 这孩子肯定是受伤太深,所以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找一个,真是可惜了这难得的痴情种。 “好好好,大娘也不勉强你,不过以后有了这打算记得给大娘说。” 李婶絮絮叨叨的说着,云锦书哭笑不得,应付了几句就准备回家,结果李婶又在背后叫住了他,“对了,小金,你隔壁那个空房子大娘给租出去了,这几天大概就会搬过去。” 云锦书挺诧异,隔壁那房子空了得有大半年了,出租广告一直贴着也没人来,怎么一转眼这么快就租出去了? “是吗?男的女的?” “是个女大学生,来镇上调研的,城里的姑娘就是漂亮,小金你要抓紧机会。” 云锦书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对李婶的随时随地都能给人介绍对象的癖好表示无语,笑着答应了一声,他抬手看了一下手表,骑上一辆二手自行车去了镇上的幼儿园。 当初离开S市之后,云锦书没有按照顾彦的地址去那个度假村,而是找了个很偏远但是很安静的小镇,用金帛这个身份定居了下来。 这个小镇民风淳朴,因为处在大山里,所以除了那些去城里务工的人以外,大部分都是从出生就没有走出大山的老乡。 因为贫穷的关系,这个镇上一共有不到五台电视机,大伙也就除夕的时候凑在一起看看春晚,平时连明星是啥都不知道,所以云锦书很放心的住了下来。 小镇的景色很美,没有多少工业污染,到了开春的时候,大片的桃花开满枝头,配上山上淌下来的泉水,真有那么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这样的景色让云锦书难得找回了内心的平静,他现在已经不想再去管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过去的回忆再也跟他无关,虽然只是住了大半年,但他却觉得这样平淡安定的日子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爸爸!”芸豆背着小黄鸭书包飞快的从幼儿园里跑出来,看见云锦书就是一个飞扑。 云锦书搂住儿子,笑着揉揉他的脑袋问道:“今天老师都教了些什么?” “唔……有算数和唱歌,对了爸爸,我今天可厉害了,2+3=5我是班上第一个算出来的!” 芸豆特别神气的挺起了小胸膛,嘴角的酒窝又大又圆,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看着云锦书分明在求表扬。 云锦书失笑不已,把芸豆放在自行车后座上,扶着把手一边推一边说,“好好好,豆子最厉害了,晚上爸爸给你做卤鸡腿好不好?” “嗯嗯!”芸豆使劲的点了点头,抓着书包带小腿在悬空着晃啊晃,“妞妞的妈妈今天给妞妞带了炸香椿,可好吃了,我也要吃!” 小家伙婴儿肥的厉害,其实身上的肉不多,但是脸蛋却特别的圆,猛的看上去还有那么点Q版人物头大身小的感觉,所以总有人背后说他他是个小胖子,但是很显然芸豆小朋友并不在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宁愿胖SHI也要幸福的吃饱。 云锦书被儿子又呆又萌的表情逗乐了,忍笑点头,“你既然这么喜欢吃妞妞带的饭,怎么不去找人家的妈妈啊?” “唔……”芸豆的小脸一下子就瘪了,过了一会儿才拧着小衣角说,“我不想要别人的妈妈,豆子……豆子想要自己的妈妈。” 云锦书一下子就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挤出笑容问他,“你跟着爸爸,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好吗?” “可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好几次我都看见他们的爸爸妈妈一起接他们回家,为什么别人有,豆子却没有?” 小孩子的思维很简单,总觉得别人有的东西自己也应该有,所以毫不掩饰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但正是因为这么简单的想法才特别的戳人心窝。 云锦书对儿子是愧疚的,他跟韩江的感情已经是一团烂帐,前世还没有理清楚又扯上了今世,如今又多了芸豆这个孩子,就变得更加复杂。 他可以给芸豆最好的,用全部的努力去爱他,但是却无法用一个人的力量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过了良久,云锦书握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他觉得这个问题不能逃避,必须要给芸豆说清楚,否则等孩子再大一点完全的懂事了,就更加的麻烦了。 停下车子,云锦书回过头认真的看着儿子说,“豆子,你从来没有妈妈,所以我很抱歉不能让多一个人来爱你,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妈妈,我……我可以试着去找。” 芸豆似乎觉得这是个非常高深的问题,艰难的已经完全超出他幼小的逻辑,过了一会儿他眨了眨眼睛,看着云锦书说:“为什么要再去找一个?明明那个躺在床上的叔叔就是豆子的妈妈啊?” 云锦书吸了口气,头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那不一样,他不是你的妈妈,他是个男人,男人不能当你的妈妈,更何况……” 我不能把自己的希望和孩子的未来压在一个活死人身上。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芸豆的大眼睛还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云锦书深吸一口气,拍拍他的脑袋,“算了,你还太小,等你大一点爸爸再告诉你吧。” 你没有妈妈,是我生了你,你的另一个爸爸是韩江,这种话让他无论如何都难以启齿。 “我明明已经三岁了,已经是大孩子了……” 芸豆嘴里嘀嘀咕咕的耷拉下脑袋,还在思索着为什么自己会没有妈妈,思来想去只觉得好复杂,比十以内的加减法还要复杂。 晚上,云锦书给芸豆做了卤鸡腿和炸香椿,还特意熬了一大锅鸡汤。 芸豆毕竟年纪还小,早就忘了继续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妈妈这个高深的问题,把一张包子脸埋进饭碗里,拿着小勺子吃的满脸米粒,就差把碗都要吃进去一样。 “你慢一点,又没人跟你抢。” 云锦书拿个大瓷勺,给他盛上一碗鸡汤,撇掉上面的油花,撒上了吧小香葱端到了儿子面前。 芸豆吃的满手是油,一边喝着鸡汤一边嘴里还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妞妞和傻二还在等我,李奶奶说教我们做竹蜻蜓。” 芸豆嘴里的李奶奶就是云锦书现在的房东李婶,村里晚上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为了省自家的电,就都凑到村口路灯下面去玩,芸豆自从上了幼儿园跟这群小伙伴玩的特别疯,妞妞和傻二都是他的死党,再加上李婶疼孩子,所以云锦书也没什么不放心。 “记得别玩太晚,八点我去村口接你。” “唔唔……吉到吉到(知道知道)。” 芸豆拿起勺子往嘴里又塞了几口米饭,拍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打了个嗝,拿着三个桔子一溜烟跑出门,跟一帮小伙伴汇合了。 云锦书勾起嘴角,端着盘子筷子走进厨房,正好看到几个搬家师傅走了出来,看样子刚忙活完。 隔壁已经搬过来了? 之前听李婶说有个女大学生要搬过来的时候,云锦书就准备去帮忙的,毕竟一个女孩子住到这种地方总会有些不方便,没想到他还没怎么听到动静,隔壁竟然已经全都收拾好了。 看了看锅里剩下的大半的鸡汤,云锦书想着反正他们父子俩也吃不完,这种东西过了夜就不新鲜了,干脆拿出个不锈钢饭盒盛了满满一桶带去了隔壁。 站在隔壁门口,云锦书仔细检查了一下饭盒,确定很干净不会让人觉得不卫生之后才敲响了房门。 连续敲了好几次,屋里都没有动静,正当他怀疑新邻居已经出门的时候,大门打开了,开门的却是…… 大半年没见了,这人没有任何的受过重伤的样子,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衬衫,露出一截精壮有力的胳膊,深刻的五官依旧英俊逼人,略厚的嘴唇扯出一条弧线,“……好久不见。” 一瞬间,云锦书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应该还在做梦,否则怎么会看到本应该是植物人的韩江这样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脑袋顿时嗡一声,他想都没想下意识的转身就走,韩江从后面抓住他,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不锈钢饭盒,瞬间连眉宇都温柔了下来,“这是给我的吗?” “这是给新邻居的,不是给你的。”云锦书把饭盒拎在手里,脸上没什么起伏,可是瞳孔却闪烁的厉害。 韩江失笑,倚着门框说,“以后我都会住在这里了,你还想送给谁?” 两个人大半年后的第一次相见竟然就是这样毫无营养,也不煽情的对话,说起来实在有些煞风景,但是云锦书此时已经来不及关心这个,眼前的韩江神色那么的轻松,没有任何曾经变成过植物人的征兆,他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他整个重新活过来? 他觉得有些眩晕,沉了几口气才慢慢地开口,“这里不是应该住了个女大学生吗?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韩江了然的“啊”了一声,“大概是临时有事不来了,所以才把房子转租给我的吧。” 这种话如果有人相信才有鬼了。 “你堂堂大少爷不住别墅,不住高级病房,来这山沟沟里来做什么?” “我来找你。” 韩江没有任何的转弯直接挑明了目的,如果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不会这样直截了当的说,所以深知他性格的云锦书一下子被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韩江笑了笑,走近几步绕道他面前说,“锦书,进屋里坐坐吧,这么久没见哪怕是个陌生人也总归要客套几句吧?” 云锦书闭了闭眼,没说话。 韩江停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双手抄在口袋里,“记得你给我说过的话吗?不管你有没有忘记,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你难道想食言?” 云锦书抬头看他,两个人的眼睛在空中撞到一起,怀里的鸡汤渐渐有些冷了,过了很久他才点了点头。 彼此的确需要一个机会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不管以前的事情如何,如今只有摊开了彼此才能都解脱。 他转身走进了韩江现在的屋子,这里的格局跟他现在住的地方一样,一室一厅,很狭小而且还不朝阳,跟以前韩江住的翡翠山庄没得比。 屋里因为刚搬家的缘故,东西还没有完全的归位,显得有些凌乱。 韩江拿出几张报纸擦了擦椅子,让云锦书坐下,又拿出两个茶杯倒了些凉白开给他。 “搬来的急,我还没摸清这里的市场在哪里,所以没准备别的只有白开水,你将就着喝。” 云锦书把饭盒放到茶几上,半响才抬头看他,一张嘴声音有点哑,“你的脑袋……好了吗?” 韩江就猜到云锦书会问他这个问题,竟然一下子憋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云锦书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连自己好没好都不知道现在还乱跑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真是死不了,所以就能跑到这种地方体验生活?” 韩江的笑容渐渐扩大,根本就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锦书,你急什么?” 云锦书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撇过头说不说话。 韩江坐到他身边,神色非常的温柔,“你要真是不在意,大可以把我让在医院里自生自灭,不用天天来找我,甚至你刚才完全可以当做不认识我,而不是一听到我脑袋没好就这么着急。” “我只是怕你死了,欠下的人情还不清。” 韩江深吸一口气,蹲下来面对面的看着他,双手不顾云锦书的反对死死地握住了他,“我死了正好赔你一条命难道不好吗?” 云锦书倏地睁大眼睛,声音都有些晃,“你……什么意思?” 韩江的目光像大海一样,深邃无边,定定的看着他没有一丝逃避,接着双腿竟然这样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云锦书慌了,起身就要把他拽起来。 “锦书,你别动,让我说完。”韩江按住他,跪在他面前一动不动,一双眼睛涌起墨色的漩涡,“我曾经在你的墓前发誓要用剩下的所有时间来赎罪,可是……没有人给我机会,甚至我连你的尸体都找不到……” “我曾经那么愚蠢,为了温泽云伤害你,又轻信韩仲天的话把你逼上了绝路……” 韩江说到这些时候声音都在颤抖,眼眶红的吓人,目光炽热的烙在云锦书的脸上,灼的他疼得厉害。 “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些事情,我情愿当个傻子,不明不白的忍受你对我的报复,也不想去面对亲手逼死你的事实,但是……我又有什么资格把一切让你来承担?” “忘掉了一切却还想求你来爱我……是我太自私了……” 韩江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他明白从始至终两个人都在不停地错过,他的伤在外面,云锦书的伤却在里面,当往事像伤口一样被血淋淋的撕开,露出最惨烈真实的一面的时候,两个人注定都回不了头了。 云锦书的手剧烈的颤抖着,脑袋晕眩的厉害,他曾经想过让韩江跪在他的面前忏悔,但当事情真的发生了,他的心口又被撕扯的很痛。 嘴唇不稳的抖了几下,他甩开了韩江的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嘲讽的勾起了嘴角,“受一次伤能让你想起这些,还真是报应的太轻了。” 韩江惨淡的扯了扯嘴角,笑容很难看,“是啊,我这条命连老天都不愿意收。” 鸡汤的热气已经冷了下来,油花凝固在最上面,形成一层难看的白色油脂,像极了两个人如今焦灼的关系。 过了良久,云锦书站了起来,眨了眨泛着红血丝的眼睛说,“如果这些就是你要说的,那我已经听到了,你回去吧,咱俩其实不过就是这么回事,上辈子你欠我一条命,如今你已经还回来了,咱俩再也没有什么说不通的死结,所以……就这样吧。” 他说完起身就往门外走,韩江多想从背后抱住他,可是他浑身都在疼,特别是心疼,只能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锦书,你记得在病床前跟我说的话吗?你说只要我能醒过来,你就愿意跟我重新开始。” 云锦书沉默,睫毛不停地颤。韩江走到他面前,低下头轻轻亲吻他的额头,“我已经不奢求爱情了,只要你不走,我就不走,也许你会回头,或许永远不会,但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云锦书瞬间就哽咽了。 两辈子了,你不累吗?我不累吗? 既然同样无法开始下一段感情,为什么不去试着拥抱对方,也许过程注定会把彼此刺的遍体鳞伤,但是至少好过一个人喁喁前行的孤单绝望。 云锦书没有抗拒韩江的亲吻,当两片嘴唇贴在一起的瞬间,仿佛心也不再遥远了。 亲吻越来越没有章法,两个人像是冷怕一般,尽力从对方身上压榨温暖,韩江的吻从云锦书的眉心一直滑到嘴唇,又从嘴角落到了脖子。 唇齿相依的感觉太过美好,当舌头轻轻的探进去的时候,两辈子的回忆被瞬间触发了。 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那么的合适,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是他,只有这一个人能够给予你最极致的感触,当那种熟悉的味道和舌尖交换的美妙感觉窜上来的时候,才能从心底轻轻的蔓延出一声轻浅的叹息,寻寻觅觅,只有他,唯一的他。 韩江的手指很急切,他捧着云锦书的脸,细细密密的不落下他任何一寸皮肤,光滑的触感让他有些意乱情迷,忍不住把这个人抱紧一点,再抱紧一点,手指顺着脖子一路向下,途径挺直的脊背,勾勒着美好的曲线。 随着韩江的情绪,云锦书的呼吸也有些不稳了,他知道两个人本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他的脑袋却混混沉沉不想再继续跟自己较劲。 当韩江的手掀起他的衬衫的时候,两人的嘴唇终于分开了几分,一根银丝被拉扯出来,在逐渐浓重的夜色里显得奢靡不堪,韩江的眸子渐渐地深了下去…… 76 “我终于找到你了,锦书。” 韩江捧着云锦书的脸,落下点点碎吻,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在医院的日子是痛苦而漫长的,即使大半年前他就已经苏醒,但是长时间的昏睡使他的肌肉全都僵硬了,根本无法站起来,所以也不能立刻把云锦书找回来,只能无助的留在医院才加冗长的复健运动。 当每一次忍着疼痛站起来,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腿不听使唤的摔在地下的时候,他的内心都焦躁不安,不过却没有过一丝怨恨。 因为他知道这些报应都是他亏欠云锦书的,即使已经身败名裂,甚至差一点丢掉性命,终究他还没有死,与云锦书遭受的痛苦相比,这些已经不足一提,他需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认真的把自己的爱人追回来,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索性,老天见怜,辗转了整整六个月他终于把云锦书找了回来,甚至此时此刻还能够把他抱在怀里,倾听他的心跳…… 何其有幸? 前世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与如今的种种重叠在一起,让韩江的心里煎熬不已,他用力搂住云锦书,像是终于找回了失落的珍宝一般,急切的亲吻。 炙热而渴切的吻,仿佛把整个房间的温度都抬高了,身上渐渐焦躁起来,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一下子把云锦书压在旁边的大衣柜上,双唇再次密密的贴合上来,连一秒钟都不愿意浪费。 云锦书被他控制在胸膛与木柜之间,身体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胸口剧烈的起伏,根本招架不住这样突如其来的火热接触。 “够了……呼……” 他抬起右手撑在韩江的胸膛上,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躲过韩江的吻他偏过头来,整个人因为缺氧而不停地发颤。 韩江的身体像一面坚硬高大的墙壁,云锦书的动作根本就撼动不了他一丝一毫,韩江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捧住他的头又一次吻了上来,喉咙沙哑的低声说着,“锦书,别拒绝我……别拒绝我,我很想你……” 前世的后悔与今生的挂念拧成了一股坚硬的绳子,死死地捆在心上,每一次的跳动都会扯到神经,让思念变成最执着渴望。 在相识近十年的漫长岁月里,两个人第一次这样抛开所有的束缚拥抱在一起,韩江又怎么忍得住放云锦书再一次逃走。 亲吻越来越浓烈炙热,韩江再也不能保持冷静,脑袋里像是燃起了熊熊大火,动作也狂热而激烈起来,他的死死地箍住云锦书的头,在他的皮肤上落下自己的痕迹,手臂也不再满足于拥抱,把云锦书塞进裤子里的衬衫衣摆扯了出来,无法克制的探进去揉捏着掌下光滑的皮肤。 “唔……” 带着薄茧的手急切的探进来,云锦书闷哼一声,脑袋里嗡嗡作响,抬手狠狠地退了韩江一下,他喘着粗气说,“韩江,我不想。” “只要一会儿就好,求你。”韩江的瞳孔深的像是要淌出浓稠的墨汁,眼睛里有痴恋也有祈求,“我不会欺负你的,以后也不会。” 他说完这话又扯了扯云锦书衣领,大半的衬衫被扯开了扣子,露出里面的皮肤,在黑暗的房间里泛着光润的浅色。 像是膜拜一样,他叹息一声,虔诚的开始一点一点的舔舐云锦书露出来的狭长锁骨。 “嗯……停……停手……” 云锦书扬起脖子,艰难的喘着粗气,他已经太久没有经过这种事情,皮肤甚至因为韩江的触碰战栗的泛起一层小疙瘩。 韩江当然不会放手,他已经想了太久,等了太久,他想再次拥有这个自己爱了两辈子的人,想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锦书,你也抱住我好不好,就像现在这样。” 他抬起手臂拉着云锦书的手放在自己的肩头,再次低下头含住嘴唇,勾着他的舌头强迫他跟上自己的节奏,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急躁又渴切的上下抚摸,甚至已经滑到了他的臀瓣上,韩江的心里激动地仿佛在擂鼓一样砰砰直跳。 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十八九刚开荤的毛头小子,脑袋里被灌进去一盆滚烫的沸水,烫的他脑海里一片空白,除了紧紧地把眼前的人抱在怀里以外,他搞不清楚下一刻的步骤,心脏跟着脑袋私奔了,以前的游刃有余也早就灰飞烟灭,只剩下最本能原始的侵略和交叠。 大概只有与自己最爱的人相处的时候才会像这般头脑发昏,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得到一个人,不仅仅是身体的占有,而希望能够走进云锦书的心。 低下头舔舐他的脖子,云锦书瑟缩的往后退了一下,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韩江低低的笑,“看来我没有记错,这里一直是你的敏感带。” 云锦书剧烈的颤了一下,接着抬手去推韩江继续攻城略地的头,“韩江你……你别得寸进尺!” 韩江沙哑着喉咙低低的笑,抓着他抬起的手指凑到唇边,舔舐着无名指与食指的中缝。 像是猛然同上电流一样,一股酥麻传到尾椎骨,整只手上最敏感也最具有特殊含义的无名指被他这样色情而热烈的用舌头舔舐着,云锦书倒抽一口凉气,张开嘴想要骂上一句,但是出口的却是破碎的喘息声,反而更让人浮想联翩。 韩江似乎看出了云锦书的羞愤,把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闷声的笑,笑声带动两个人紧贴的胸膛,发出了让人发颤的共鸣声。 抬起手他慢慢的下移手指,摸到了云锦书已经略微隆起的部位,他心里很喜悦,低下头浅浅的啄了一下他的嘴唇,“锦书,你瞧,也不只有我一个人有感觉。” “你——!” 云锦书刚想开口,韩江已经料定他会说那些煞气氛的话,用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笑的异常的柔软,“嗯,很精神。” “嗯……” 重点部位被这样揉捏,是个人都会扛不住,云锦书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闷哼一声。 这轻浅的一声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奢靡,韩江的眸子微微的眯了起来,接着竟然一下子扯着云锦书压在了旁边还盖着白布的沙发上,接着整个人都压了上来,气息粗重剧烈的仿佛得不到餍足的野兽。 “锦书,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根本就停不下来。” 韩江像是咒骂了一声,伸手就开始解云锦书的腰带,动作虽然很急躁但是却小心翼翼的不敢伤到云锦书一丝一毫。 云锦书抽了一口气,心里炸开了锅,抬腿踹了韩江胸口一下,伸手抵在了他的跟前,“我还有事,你他妈松手!” “锦书……”韩江叹了一声,抓着云锦书的腿在脚背上仔细的亲吻了几下。 “你他妈……嗯……松手!让我说完!” 云锦书抽回自己的脚,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珠滑下来,衬着他被噬咬的嘴唇更加的嫣红。 韩江早就在云锦书身上认栽了,这会儿看见他真的急了,哪里再舍得让他受委屈,像一只大型犬一样压在他身上没有再动。 云锦书心里真是呕出血来了,脑袋里乱的厉害,伸手就要把韩江推下去,结果推了几下也没推动,一时间更窝火了,“韩江,你下来!” 韩江勾着嘴角,虽然不再动手但是也没挪动一丝一毫,这一次他既然能追到这山沟沟里来,就是没有轻松回去的打算,甚至已经做好了折进这条命的准备,反正跟追回恋人相比吃再多的苦也无所谓了,更何况是一张脸皮。 “我还有事,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 云锦书算着时间应该已经快八点了,芸豆还在村口等他,心里有些着急口气更加的冷淡了。 韩江伸出手从背后穿过搂住他,即使身上的热度还没有散去,也没有再攻城略地,“那你让我这样抱一会儿行不行,就一会儿,我保证不乱来。” 云锦书还想在说什么,这时候楼下却传来了李婶的声音,“喂!小金啊,豆子我给你送回来了,你在不在家啊?” 云锦书一听这话立刻有些慌乱了,使劲推开韩江翻身下了沙发,拢了拢凌乱的衣领,拉开房门就要往外走。 韩江快速跟上来,从后面叫住他,“锦书,你等一下。” 云锦书倏地回过头来,心脏跳得几乎快要蹦出喉咙,指着他的说,“你别跟上来,我现在很乱,不想看见你。” 韩江无奈的苦笑,“那我去你那边坐一会儿总可以吧?” “不可以。”云锦书丢下这话逃似的走出了房门,速度快的几乎像是落荒而逃。 房门“砰”一声关上了,韩江一个人站在黑暗的屋子里哑口无言,过了很久才闷声笑了起来。 坐在沙发上,他点了支烟,吸了几口让自己身体里的热度流空了之后,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尽管医生叮嘱他养伤期间不许吸烟,但是他还是没有管住自己,虽然从前很讨厌烟味,但是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却突然发现尼古丁真是个好东西,可是让人短时间内忘掉所有烦心的事情,恢复冷静。 今天的事情还是他太急躁了,一见到云锦书就失了方寸,明明应该慢慢来的,但到底是因为太在乎所以反而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不过所幸他已经追到了这里,有的是时间慢慢的耗下去,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连下半辈子都搭进去,他相信只要掏出一颗真心决不放弃,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按掉手里的烟头,他打开了云锦书带来的饭盒,熟悉的不锈钢桶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云锦书用小塑料袋细心包好的香菜末和小香葱,下层是早就凉透的鸡汤,上面凝固的油花看着让人有些倒胃口,但是韩江也没在意,把冰凉的汤全都灌进了肚子里,甚至连自己一向不喜欢吃的香菜都一点一点的吃完了。 只要是云锦书给他的东西,他一丁点都不舍不得扔。 云锦书急匆匆的下了楼,对李婶道了谢,拉着芸豆的小手上楼的时候,心脏都还没有安稳下来,甚至连整个胃都跟着痉挛似的搅在了一起。 芸豆自顾自的跟着爸爸爬楼梯,一边往上走一边还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今天李奶奶教我做了好多好看的东西,我还会折小兔兔了呢,不过我怕你担心就提前回家家了,爸爸你一会儿陪我再折一会儿小兔兔好不好啊?” 云锦书脑袋里仍然乱七八糟一团,没怎么注意听儿子的话,只是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 芸豆虽然还小,但是已经觉察到了爸爸的不对劲,一脸好奇的抬着头,奶声奶气的问,“爸爸,你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 “啊?没有啊,爸爸在听。”云锦书回过神来,心里有些愧疚,勾起嘴角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小家伙“哼”了一声,起身蹦上两个台阶,“明明就没有在听。” “爸爸,你在家里做什么了?为什么嘴巴都肿了?” 被一个三岁的小孩戳穿这种事情实在是很丢脸,云锦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臭虫咬的,最近我们家附近有好多虫子,记得以后见到要绕道走。” “咦?”芸豆吓了一跳,一双大眼睛睁得溜圆,“是那种肉呼呼有毛毛的虫子吗?” “呃……差不多。” 芸豆震惊了,想到那种可怕的虫子竟然能把爸爸的嘴巴咬肿,就更觉得可怕了。 他一下子抱住云锦书的大腿,两条小短腿都盘了上来,“回去爸爸快亲亲豆子,这样爸爸就不会变成虫虫了。” 芸豆的话瞬间让云锦书破功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这个宝贝儿子从来抓不住事情的重点,被他几句话就糊弄了过去,不过看他这副保护自己的样子,心里顿时就暖了起来,连带刚才烦闷的情绪也一扫而光。 伸手一下子把儿子举在肩头,云锦书使劲亲了亲儿子的软软肉肉的小脸蛋,“好啦,爸爸亲过之后你了,豆子记得要保护爸爸。” 小家伙咯咯的笑,坐在云锦书肩头拍着小手说,“保护爸爸,赶走虫虫!哦也!”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笑声传的很远,韩江透过房门上的猫眼往外看,看着父子俩玩的那么开心,心里也柔软的不成样子。 虽然被爱人嫌弃成臭虫,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但是比起以前压抑的样子,如今能笑得如此开怀的云锦书才是他真正想见到了。 毕竟这世界上总有些人的笑容,值得一辈子去守候,他想自己已经找到了。 晚上十点的时候,玩了整整一天的芸豆仍然不困了,洗过澡之后抱着小黄鸭坐在床头上摆弄折纸。 任凭云锦书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肯放下手里的玩意,最后他实在是生气了,站在床头点着儿子的头说,“芸小豆同学,你再不去睡觉我明天就把你的饭盒里装满白菜和豆腐,而且一星期内绝对不做鸡腿给你吃。” 芸豆自从断奶之后就一直是个肉食动物,最爱吃的就是鸡腿,最恨的就是白菜和豆腐,听到爸爸下了死命令,他一脸委屈的舔着脸,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云锦书,还不忘扯住他的衣角晃了晃,“爸爸,我就再玩一下下,保证一会儿就收起来,不要断掉我的鸡大腿嘛。” 某人铁面无私,冷着脸摇了摇头,“一分钟也不可以,十点多了必须去睡觉。” “QAQ”芸豆几乎泪奔了,蜷成一突然撅着小屁股不理爸爸,嘴里还碎碎念,“我要鸡大腿不要睡觉,我要鸡大腿不要睡觉,我要鸡大腿不要睡觉……” 云锦书拍他的小屁股,一点情面也不讲,“装哭也没有用,好孩子必须十点睡觉。” 话音刚落,客厅外的房门突然响了,云锦书愣了一下,芸豆倏地蹦起来,跳下床光着小脚丫往外面跑,“哇!来客人了来客人了!豆子可以不用睡觉觉了!” 小家伙人小速度倒是很快,还没等云锦书反应过来就跑到了客厅里打开了房门,傻呆呆的连问一声是谁都不知道。 “芸小豆反了你了!” 云锦书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急匆匆的跑出去,却看到了提着一个塑料袋站在那里咧着嘴笑的韩江。 “……”云锦书顿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一种被亲儿子出卖的挫败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韩江勾着嘴角,上下打量了一下云锦书,格子睡衣,一头乱毛,光着脚丫,手里还拿着要教训儿子用的小黄鸭玩偶。 呃……真是要多喜感有多喜感。 “嗯……这身打扮不错。”韩江抿着笑评价了一句。 云锦书不自在的低咳几声,阴着一张脸,一副‘怎么又是你的表情’说,“大晚上的你有事儿吗?” 韩江把塑料袋放到一边,“没事儿,就是刚才去市场买了太多东西,给你这边拿过来一点。” 芸豆撅着小屁股凑到塑料袋里面,兴奋地哇了一声,“有薯片和棒棒糖,还有炸鸡腿!炸鸡腿!” 小家伙乐得嘴巴都咧到一边去了,高兴地眼珠子发亮,抱着塑料袋在原地蹦了好几下,肉乎乎的脸蛋跟着颤了颤,好像云锦书几辈子给他吃过鸡大腿似的。 “芸豆放下东西过来,老师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收陌生人的东西吗?” 云锦书瞥了芸豆一眼,韩江听了这话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 芸豆很不理解的偏着头,看了看云锦书,又看了看韩江,那表情跟思考十以内加减法一样困惑,“可是他不是啊,他是喷火龙叔叔,爸爸你怎么忘了?” 云锦书抚了抚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倒是韩江先来了兴趣,半蹲下来摸了摸芸豆的脑袋,“小家伙长这么大了啊,告诉叔叔,为什么叫我喷火龙啊?” 芸豆显然对韩江印象深刻,也许那时候把他救出火场的记忆这辈子都不会磨灭,他看着韩江的眼神都在发光,“因为你打跑了好凶的喷火龙!好多好多烟也米有害怕!” 韩江琢磨了一会儿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顿时又柔软了几分,抬手捏了捏豆子的脸蛋说,“呵,小家伙,难得你还记得我。” “当然!”芸豆使劲点了点头,抱着零食袋子不撒手,“老师都夸我记性好呢!我不仅记得这些哟,我还记得你是爸爸的朋友,也是豆子的妈唔……唔……” 云锦书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对他使了个警告的眼神,禁止他再继续胡说八道下去。 一把扯过塑料袋塞回韩江手里说,“这些垃圾食品小孩子不能吃,你拿回去吧,就算以后你要住在这里体验生活,也不要来妨碍别人休息。” 韩江早就料到云锦书会是这样的态度,心里也不着急,把塑料袋放在一边,“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豆子要是不喜欢吃你扔掉就好了。” 呜呜……我喜欢。 芸豆可怜兮兮的望着那一袋子零食,小肚皮又咕噜咕噜开始叫了,为了不饿SHI绝对不能向爸爸的“淫威”妥协。 想到人家都有爸爸妈妈,自己盼了这么久终于把自己的“妈妈”给盼来了,才不能让他走呢,否则爸爸又是一个人了! 好不容易挣脱云锦书的手,芸豆露出招牌必杀表情,皱着包子脸,眼里闪啊闪,“叔叔,你可以陪我折纸吗?爸爸说,现在好晚了不能折了,但是我想折小兔子送给他。” “芸小豆你别得寸进尺啊?”云锦书威胁道。 芸豆撅着小屁股在爸爸的怀里转了个圈,小手抓着衣角,使劲仰着头才能看到爸爸的眼睛,“可是真的只有一点点了,李奶奶说折纸一次不折完,再送给人就米有诚意了,爸爸,豆子不想送给你没有诚意的小兔兔。” 说着小家伙竟然卖乖似的抬起小手,给云锦书看他擦破皮的手掌,“现在手手都破了,爸爸自己不能给自己折,所以让喷火龙叔叔陪我吧,我保证折完就去睡觉觉。” 韩江看着小家伙耍宝卖乖实在是在心里笑的不行,他真的好奇云锦书究竟是怎么养出这么古灵精怪的孩子? “……”云锦书的表情有些扭曲,他承认自己有点妥协,毕竟他舍不得让芸豆受一点委屈,但是他又不愿意让韩江这样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 韩江明白云锦书仍然不愿意接受他,所以也不在意,淡淡的笑着说,“锦书,你在担心什么?是认为我还会对你做什么吗?” 不说这个还好,说了反而让云锦书更窝火了,他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说这些问题,又不能给儿子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如今进退两难,竟然就这样被韩江讨了便宜。 最终他没再说一句话,把芸豆的小床推到客厅,转身进了卧室关上了房门,算是默认了韩江留下来陪芸豆的事情。 在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一个人教育儿子很力不从心,他知道芸豆对“三口之家”和“妈妈”的渴望,也许是因为天生的血缘关系让他这么亲韩江,这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不是他强行就能斩断的,所以……罢了罢了。 芸豆折完小兔子没一会儿就睡了,夜深人静,韩江把小家伙抱到小床上,仔细的拉好被角,把小黄鸭塞到了他的怀里。 悄悄地走到紧闭的卧室门口,韩江把叠好的一沓小兔子塞进门缝里,心里暖的厉害,像是漂泊太久的人终于回到了故乡。 这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很旖旎的春梦,梦见云锦书揽着他的脖子接受他的亲吻,而他像是难耐了太久,一边在云锦书耳边诉说着爱语,一边把自己深深地埋了进去…… 丝绸包裹一般的触感美妙的让他流连忘返,他像个急切的毛头小子,要把自己最爱的人揉进怀里,一次又一次不知餍足的进攻掠夺。 而云锦书始终温柔地接受着他,汗湿的黑色头发粘在额头上,薄薄的嘴唇轻吐出轻软的闷哼,手指抓着他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韩江攀上了高峰,亲吻他的耳垂哑着嗓子说,“锦书,我爱你。” 77 算算日子,韩江已经在这个偏远的小镇住了一个多月了,虽然他的伤还没有全好,但这并不影响他每日准时去敲响对面屋子的房门。 虽然云锦书仍然对他没有太多的表示,更多时候对他的热烈的目光都视而不见,但他心里一点也不在乎,依旧每天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去接近云锦书。 不是送饭送菜,就是送些不起眼但是很实用的生活用品,要不就是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来逗芸豆开心……搞得云锦书心烦气躁却偏偏没有一丁点办法。 他能怎么办?轰又轰不走,打又打不得,哪怕天天给他一张冰山脸,这人依旧能厚着脸皮对着你笑。 “韩江,我从不知道你的脸皮能厚成这样。” 某人低低的笑,把怀里的玩具塞到芸豆的手里,揉揉小家伙的脑袋说,“嗯,以后我继续努力的,是不是豆子?” “嗯嗯嗯!”小家伙嘴里含着韩江买的棒棒糖,伸出两只小爪子爬到他的腰上,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定要继续努力,努力给豆子买更多的好吃的! 韩江哈哈一笑,举起他狠狠地亲了几下,小家伙乐得咯咯的笑。 云锦书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芸豆抓过来对着他的小屁股狠狠地打几下,这个吃里扒外的小混蛋! 最近半个月,云锦书在镇上的希望小学找了一份支教老师的工作,虽然他文化水平不高,但是教小学生还是绰绰有余,所以每天都勤勤恳恳的骑着二手自行车走很远的山路去上班。 韩江劝了他很多次,但是云锦书没搭理他,依旧早出晚归。虽然他并不缺钱,但是作为一个手脚健全的大男人总是赖在家里陪孩子总归是不好看,更何况他实在是不愿意留在家里再面对韩江的围追堵截。 这一天云锦书下班回家,正准备去幼儿园接孩子的时候,遇上了出门遛弯的李婶。 李婶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小金啊,你这是刚下班啊?” 云锦书笑着点点头,“嗯,刚下班准备去接芸豆回家。” 李婶很诧异的看他一眼,“是吗?我刚才看见你表哥把芸豆接回家了。说起来小金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表哥啊?早知道他是你表哥我就减点房钱了,不过他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不回城了吗?” 云锦书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李婶嘴里说的“表哥”是韩江,他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他就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在这里住几天就走。” “这样啊。”李婶怪可惜的撇了瞥嘴,“那他有媳妇了吗?我看小伙子长得挺精神,想给他介绍个对象。你俩虽然是亲戚但是总不能这样凑合着带孩子吧?得找个婆娘才行。” 云锦书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扯了扯嘴角说,“这个李婶你得找他说,别问我啊,人家的私事儿我可做不了主。” “你这孩子。”李婶笑了起来,拍着云锦书的肩膀说,“那你呢?我之前给你说的你考虑好了没有?” “我听我孙子说,豆子在学校里经常因为被小伙伴说没有妈妈就呜呜的哭,你真舍得他受委屈?就算你那个表哥能帮你带孩子一时,但总归他也得娶妻生子,你们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大娘是把你当亲儿子看待,你真得好好想想个人问题了。” “我……”云锦书作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婶把云锦书为难当成了害羞,笑着说,“其实也不怕你笑话,我那侄女挺喜欢你的,她也是你们学校的老师,不好意思亲自约你,我就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你了,你要是看得起大娘,就找个机会见见她吧,大娘保证我这个侄女是个好闺女。” 云锦书哑口无言,芸豆每天在他面前都是高高兴兴的样子,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因为没有妈妈哭过,原来上一次他问自己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在试探自己的口风,结果自己也没有给孩子一个满意的答案…… 想到芸豆一个人在幼儿园哭的样子,云锦书心里很难过,却承认李婶说的都对,这个问题他早晚都要面对。 沉了好几口气,云锦书艰难的张嘴,“那……您让我再考虑考虑。” 李婶知道云锦书从来不把话说满,既然能说出这话来证明已经松动了,她高兴地“哎”了一声,掏出笔和纸写下一串电话,塞进了云锦书的手里。 “这是我侄女的电话,你俩先聊一下看看,年轻人就算交个朋友也是好的嘛。” 云锦书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之后李婶说的任何话他都再也没有听进去。 这一天早上七点,韩江准时敲响了云锦书家的房门,结果给他开门的竟然是睡的迷迷糊糊的芸豆。 小家伙穿着一双毛茸茸的小黄鸭拖鞋,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门口的韩江,撒娇似的贴上来,嘀嘀咕咕的说,“唔,叔叔你来了,豆子好困要抱抱……” 韩江对芸豆的撒娇攻势虽然早就免疫了,但是此刻还是忍不住把他抱起来,拿着胡茬扎扎小家伙的脸蛋笑着问他,“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芸豆又打了两个哈欠,鼻子里还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泡,“今天幼儿园园庆,豆子要去参加联欢会,去晚了就米有苹果吃了。” 韩江失笑,揉了揉他的呆毛,“你爸爸呢?怎么这么早就你一个人?” “爸爸在厨房做饭饭,今天有鸡翅膀哟。”芸豆提到鸡翅膀似乎又精神了一点,大眼睛闪啊闪,就差放光了。 韩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放下小家伙,提着一袋子鲜竹笋绕到了厨房。 “锦……” 韩江的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咽了下去,云锦书挽着袖子背对着他,脖子和肩膀里夹着电话,正在小声说着什么。 “嗯,一会儿吧,我得送孩子去幼儿园。” “不不,不用,还是我去接你,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等我。” “嗯……好,那……再见。” 云锦书扣上电话,长舒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很不自在,甚至因为紧张而散发出微微的红色。 他把电话放到一边,正要继续切菜,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锦书,在打电话?” 韩江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倚着门框看着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可是脸色却不太好。 云锦书就像是被人突然抓住了把柄,心里一瞬间有些紧张,接着又释然似的松了口气,“嗯”了一声继续低下头切菜。 “你的朋友?”韩江走了过来,从侧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云锦书切菜的手顿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但是终究点了点头,“嗯,一个朋友。” 韩江刚才听得很清楚,电话那头分明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他的心里有些憋闷,像是突然被人拧住一样,但是很快又扯了扯嘴角。 自己这是做什么呢?云锦书是一个人,当然可以有自己的交际圈子,这不过是一通电话罢了,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写什么? 压下心里的不舒服,韩江把手里的塑料袋打开放到水池子里说,“那天看你买了本烹饪书,盯着清炖鲜笋那道菜看了好久,想着你应该很喜欢吃,就买了几颗给你带来了,我也不太会挑,你瞧瞧这样的好不好?” 云锦书切菜的手顿了一下,看着塑料袋里笋一时惊讶,“这个在这个镇上很难买到的,你从哪里买的?” 韩江笑了笑,“我坐着公交车进了趟城,本来以为找不到的,结果正好遇上了一个老农,我就从他手里买了一些,因为不太会挑,也不敢多买,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再去给你买点。” 云锦书的心蜷缩了一下,一时间无言。 从这里进城需要徒步走两个小时才有公交车,坐上公交车也得一个小时才能碰上集市,他想象不出韩江这种身份的人竟然会为了买几颗毫不起眼的笋走这么远的路。 过了良久,云锦书垂着睫毛道了声谢,“东西很好,谢谢你,花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韩江脸色有些僵硬,不过依旧带着笑容,“东西不值钱,我已经学会讨价还价了,不过,你要真是不愿意收我买的东西,就攒着吧,攒到整数再给我。” “讨价还价”这四个字背后有什么含义,没有人比云锦书更了解了。 曾经两个人一起去市场买菜,这个人连十块钱三斤是什么意思都搞不懂,从小生活在高处的他,如今却如此委曲求全的憋在这个山沟里,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几乎闭上眼睛就能想象的到韩江为了几块钱跟那些老农讨价还价的样子,说实话,心里很不好受。 云锦书没有再拒绝韩江的东西,把塑料袋放到一边之后,继续切菜,“东西我收下了,你先出去吧,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韩江本来还紧缩的心脏此时突然像是得到了片刻的舒缓,云锦书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留下他一起吃早饭的意思那么明显,让他之前因为那通古怪的电话而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 抬起手想要抱一下他,最后也只是讪讪的收回手臂,抓了抓头发走出了厨房。 早餐的时光无疑是美好和温馨的,虽然韩江和云锦书之间的关系依旧不咸不淡,可是芸豆却没有注意这一点,像只不知疲倦的小鸟一样,一直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一会儿在云锦书碗里挑一块儿鸡肉,一会儿从韩江的杯子里喝一口牛奶,吃的嘴上一圈奶边,小手还抓着两只鸡翅膀吃的不亦乐乎。 趁着韩江去厨房刷碗的时候,云锦书摸着儿子的脑袋,轻声问他,“豆子,你告诉爸爸,想不想三个人一起生活?” 芸豆眨了眨大眼睛,用力点了点头,“想啊。” 跟爸爸和叔叔在一起,豆子想了很久了。 云锦书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继续问他,“那如果爸爸给你找个妈妈,你会开心吗?” 芸豆瞪大了眼睛,激动地也不啃鸡翅膀了,“嗯嗯,豆子早就想叫妈妈了!” 叔叔那么疼豆子,肯定是豆子的妈妈。 儿子的话无疑对云锦书的打击很大,他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反复的看了很久,才对儿子扯出一抹笑容,“等过了今天,爸爸给你找个妈妈。” 芸豆开心的点了点头,云锦书却一直发呆,直到韩江擦着手走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回过神来。 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喂,愣什么神呢?” 云锦书回过神来,敷衍的摇了摇头,“没事儿,我的送芸豆去幼儿园了,你也走吧。” 韩江点了点头,半响才试探性的问道,“今天我去接你下班吧?” 云锦书的脸色特别的古怪,像是有心事,支支吾吾的说,“不用了,今天我有事儿。” “晚一点也没关系的,我可以……” 云锦书打断了他的话,“真的不用,芸豆要迟到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说着他匆忙的穿上衣服,带着芸豆出了门,甚至连落下手机都没有发现。 那样子不像是去上班,而像是极力在掩饰着什么事情一般落荒而逃,只留下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韩江。 韩江总觉得云锦书瞒着他做了什么事情,可是他又没有立场去追问,如果只是因为早上无意中听到的那通电话,就随便的质问云锦书,那就显得太小心眼了。 虽然他明白让云锦书再次接受自己需要时间,在这期间不能给他那么多压力,但是脑袋里却像是疯长出一堆杂草,逼着他不停地胡思乱想。 如果云锦书真的不给他一丁点机会,转身就找了别人,他没有任何身份地位能职责他。 更何况……如果这个人还是个女人,自己就更没有赢的把握了,毕竟跟正常人的生活相比,谁愿意一辈子当个同性恋,受整个社会的唾弃? 想到这些,韩江的心越来越乱了,以前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能够干脆利落,绝对不拖泥带水,可是在爱情面前他就是像个找不到路的傻子,只能硬着头皮横冲直撞,即使头破血流也不能够回头。 他抽光一整盒烟,喉咙里痛的厉害,屋里又停了水,口干舌燥心虚难安之下,他干脆拿着钱包下了楼,没想到正好碰见买菜回来的李婶。 李婶远远的看见他就热情的迎了上来,笑呵呵的打招呼,“哟呵,这不是小金他表哥嘛,房子住的还习惯吧?有什么要求记得给大娘说。” 韩江礼貌的点了点头,“房子很舒服,我很喜欢,谢谢您了。” “哎呦客气什么啊,你是小金的亲戚也就是我的亲戚,等以后说不定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哈哈哈……” 李婶爽朗的笑了笑,小眼睛都被脸上胖乎乎的肉遮住了。 韩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李婶,您刚才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是什么意思?” “唉?你不知道?”李婶很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接着又笑眯眯的说,“今天小金跟我家侄女相亲去了,你这个表弟那叫一个害羞啊,哈哈哈,之前我给他介绍了这么多闺女他都不动心,结果这一次竟然答应见面了,肯定是他俩私下联络过,小金动心了,哈哈哈……” 韩江的脸刷一下苍白了几分,喉咙痛的更加厉害,他稳了稳心神,挤出一抹笑容说,“这样啊,我这表弟口风严,连我都被蒙在鼓里了,您知道他俩在哪里见面吗?” 李婶笑的喜气洋洋,压根没有注意到韩江深沉的眸子,顺着马路指了指南边说,“就在山头那边最好的和平饭店,昨天我侄女给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亲自定的呢。我是真喜欢小金和豆子,希望我家闺女本事一点,这么好的小伙子可不能错过了,你说是不是啊?” 韩江此时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心口窒的难受,随便应付了几句转身就往和平饭店的方向走,李婶在后面嚷嚷着,“小伙子你也得加油啊,弟弟都有孩子了,你也得赶快找个媳妇啊!” 韩江没回头,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我这不就是去追媳妇吗? 一路上他的脑袋乱的厉害,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小镇上没有公交车,他只能跑着过去,结果跑到半路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该死的! 韩江咒骂了一句,急的额头都冒出一层汗珠,这时候到底是谁打电话! “喂?” 他喘着粗气接起了电话,那头却传来焦急的声音,“喂,你好,你是芸豆的叔叔吗?”我是幼儿园的老师,咱们见过的,我打孩子爸爸的电话总是没人接,不得已只能找您了,您能不能马上来县医院一趟?“ 韩江猛地顿下脚步,心口不安的跳了几下,“芸豆他怎么了?” “芸豆跟几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打起来了,而且还受了伤,对不起,我们很抱歉……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幼儿园老师愧疚的不住的道歉,但是韩江已经听不清楚了,他现在心里乱成一团,一边是云锦书一边是芸豆,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跑去了相反的方向。 锦书那边或许还能够挽回,但是芸豆这边却不允许他有任何的迟疑。 好不容易赶到县医院,几个受伤的小孩还在急诊室里包扎伤口,韩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问站在旁边胆战心惊的幼儿园老师说,“到底怎么回事?孩子怎么样了?” 幼儿园老师也只是个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女学生,孩子受了伤她难逃其咎,此时已经害怕的快要哭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其他孩子叫我去的时候,芸豆已经跟其他孩子打起来了,据说还是他先动的手,我还没来记得问原因,就先把他们都送医院了。” 韩江脑袋里一团乱麻,使劲抓了抓头发,也不愿意再职责老师什么,但是心里却很疑惑,芸豆从来都很乖很懂事,绝对不是一个惹是生非的孩子,怎么会先动手打小伙伴? 正在这时候,急诊室里急匆匆的跑出来一个大夫,扫了一圈之后说,“那个叫芸豆的孩子家长来了没有?” 韩江倏地走过去,“我就是,孩子到底伤在哪里了?重不重?” 医生摘下口罩说,“小家伙的胳膊破了得缝针,伤的倒是不是很重输点血就没事儿,但是他的血型太特殊了,我们县医院没有RH阴性血,现在有点麻烦,既然你是他的家长就去抽血验一下。” 韩江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速度快的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医生,不用验了,我就是RH阴性血,以前跟这孩子做过配型,你直接抽我的就行。” 又是抽血,又是缝针,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完事。 幼儿园老师带着其他几个伤不重的孩子先回家了,韩江留在医院里陪芸豆。 小家伙胳膊上缝了四针,一张小脸白乎乎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可怜兮兮的坐在床上,小短腿悬空的垂着,委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韩江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脑袋说,“豆子,告诉叔叔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动手打小朋友?” “他们都是坏蛋!”一提到这个芸豆有些激动,眼眶仍旧通红一圈。 “嗯,为什么他们是坏蛋啊?豆子不是很乖孩子吗,平时在爸爸和叔叔身边那么乖,还会折小兔子送给爸爸,今天是怎么了,嗯?” 韩江温柔的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非常耐心的问道。 芸豆起先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抽噎起来,小泪珠啪啦啪啦的砸下来,他抬手抹了抹眼泪,把一张包子脸都弄花了。 “他们骂我有爹生没娘养,还说只有坏孩子才被妈妈扔掉,豆子不是坏孩子,豆子也有妈妈!” 小家伙越说越伤心,最后竟然呜呜的大哭起来,“我给他们说我有妈妈,他们不信非要我把妈妈叫到幼儿园,可是爸爸说过了今天才会有妈妈,豆子没办法把妈妈叫来,他们就笑话我,还拿玩具丢我,呜呜呜……” 韩江有些心酸,把芸豆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不断抚摸着他抽噎的后背,突然明白了云锦书今天会答应见那个女人的想法。 可怜天下父母心,云锦书不愿意接受他,也不想让孩子从小生长在两个男人的畸形世界里,所以宁愿找个女人,至少这样能让孩子过得开心点。 想透了这一层,韩江心里很不是滋味,再也找不到理由去责怪云锦书。安抚着芸豆睡着了之后,他走出病房在走廊里不停地踱着步子,脑袋却在高速的运转着。 关于芸豆的身世,他总觉得处处透着古怪,虽然云锦书说孩子是他在温哥华领养的,但是把眼下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又不得不让他怀疑。 首先,在异国他乡能收养到一个纯血统的中国孩子已经是很新鲜的事情,再加上这孩子长得与云锦书那么的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这种几率就更加少之又少。 以前他全部的重心全都放在云锦书身上,忽略了芸豆的身份,此时再次想起自己与芸豆完全相符的稀有血型,和上次火灾时候医生说孩子是他私生子的玩笑话,韩江再也无法理智的想问题。 把所有的线索串起来,答案似乎全都指向一个,但是这所谓的答案偏偏像是雾里看花,明明知道就在那里却看不到摸不着,让人心痒难耐,坐立不安。 过了很久,韩江把没有点着的一根烟扔进垃圾箱里,从外套内口袋里拿出一张很久没有用过的SIM卡插到了手机上,拨通了一个半年多没有联系的号码。 “喂,阿泽,帮我查一件事情。” 78 “锦书?锦书?” 女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云锦书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端着茶杯发起了呆。 “抱歉……李小姐,我走神了。”他尴尬的扯出一抹笑容,愧疚地说。 李玲叹了口气,心里倒是没有生气,笑着勾起嘴角,“我都说了,你叫我小玲就行,别叫这么生疏。” “呃……不好意思,李小……呃……小玲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云锦书不自在极了,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他以前在娱乐圈对付女孩子的“攻势”是很有一套的,可是真正面对眼前这个对他“如狼似虎”的李玲的时候,以前那些场面话却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李玲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放下茶杯,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我们聊到重修学生宿舍的问题了,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你刚才在想什么?我叫了你这么多遍你也没有反应。” 云锦书扯了扯嘴角,“没事儿,就是想到了我儿子。” 李玲也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女人,听到他说道自己的儿子,便勾起一抹甜美的笑意,“你还真是个好爸爸,时时刻刻惦记着孩子,要不一会儿你带我去见见小家伙吧,我挺喜欢小孩子的。” 当一个女人愿意去见一个男人的孩子的时候,那这说出来的话多少都有些耐人寻味,云锦书也不是傻瓜,听出了她的意思,心里渐渐地往下沉。 说实话,从答应这一场荒唐的约会的那一刻起他就后悔了,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很清楚李玲看自己的时候那样热情欣喜的眼神代表了什么。 他不能欺骗一个女人的感情,更不能因为芸豆想要一个妈妈就逃避现实的问题,说到底还是他太自私了。 “这次还是算了吧,芸豆那小兔崽子不喜欢洗澡,每天搞得都脏兮兮的,我怕吓到你,等以后再说吧。” 他这话说得的口气很轻松,李玲忍不住笑了起来,长长地头发垂下来,她抬手缕到了耳后,“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呵呵,不过我见孩子总得准备点礼物,这样空着收取总归不好,那就下次吧。” “说起来……芸豆是你的亲儿子吗?他的妈妈现在在哪里?” 李玲纠结了很久,想着以后若是要结婚,总要把这个问题弄清楚,她虽然喜欢小孩子,但是可不想随便给别的女人养儿子。 这话一出,云锦书的脸色沉了下去,过了片刻才开口,“不是,他只是我收养的孩子,他没有妈妈。” 李玲听到这里心里有几分雀跃,差点就要说出“我可以当他的妈妈”这种话,压下心头的喜悦,她害羞的低下了头,试探性的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的人? 云锦书摩挲着杯子边,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今天早上韩江一脸期待的在他面前打开那一袋子鲜竹笋的表情,明明那么希望自己接受他,却不敢逾越一步,甚至被那双墨色的眼睛出卖了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会露出一抹笑意,甚至连目光都柔和了几分,李玲看在眼里,心里很不高兴,但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管他现在心里喜欢着谁,只要以后在一起了,她有的是时间慢慢的得到这男人的心。 想到这里她有些坐不住了,像云锦书这种条件的男人在整个小镇都不会找到第二个了,她已经快三十岁了,一直挑挑拣拣,就是不想嫁给那些种地的老乡,这一次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她必须得争取一下。 李玲沉了口气,放下杯子看着云锦书说,“锦书我挺喜欢你的,虽然咱们现在没有感情,但是过日子总有个磨合的过程,我会好好照顾你跟芸豆,你要觉得行,咱们能不能把事情就定下来?” 这话一说出来,云锦书有些想笑,突然有点佩服李玲的勇气,毕竟不是每一个女孩都能像她这么直白。 不过他从踏进这个饭店的大门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虽然之前脑袋一时发热同意来见面了,但他的确不会允许自己去欺骗一个女孩子。 更何况如果感情的事情能凑合,他早就凑合了,不会一直等到现在。 想了片刻,他慢慢的开口,“小玲,我没想过要结婚。” 李玲面色一僵,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毕竟第一次见面就说结婚的事情太突然了,可是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她才不会让给其他人。 “现在不结婚也没关系,咱们可以先谈恋爱的。” 云锦书扯了扯嘴角,愧疚的摇了摇头,“小玲,我们不太合适,如果你愿意就当朋友吧,李婶对我很照顾,我不能骗你。” 李玲一听这个急了,“我给你打了这么多次电话,你每一次都东躲西藏,这一次又为什么同意见面?” “抱歉,是我的错。”云锦书无言以对,毕竟这件事情是他有错在先,如果不是他同意李玲的邀请,给了她希望,就不会有今天这么荒唐的场面,所以除了道歉他说不出第二句话。 也许是为了满足芸豆对妈妈的渴望,又或者是逃避韩江的围追堵截,但错了就是错了,当脑袋冷静下来,他才能彻底的意识到自己做的有多愚蠢趁着还能挽回,他必须给李玲一个交代。 李玲不想放弃,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们就不能试着发展一下吗?你看我们同在一个单位,还都喜欢小孩子,姑姑也把你当亲儿子看,我们很般配啊。” 云锦书心里非常的愧疚,甚至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两拳,反手拍了拍李玲的手背,“不一样的。” “小玲你是个好姑娘,但是我……我有喜欢的人了,这次是我太自私了,不应该答应见面的,你怨我怪我都没关系,李婶那边我也会亲自去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话及于此,李玲心里反而不生气了,她看的出来云锦书心里有人,跟她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如果今天不把话说明,反而成了欺骗自己的感情,这样看来他也算个好男人。 索性她也不是真的多喜欢云锦书,只是舍不得这样的条件,如今人家把话挑明了,她也泄气了。 “得,那咱们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你,现在送我回家。” “?”云锦书被她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一句话搞得一头雾水。 “看什么看啊,你现在对我的用处也只剩下显摆显摆了,你不送我回家替我张面子,那些女人得怎么看我啊?” 本来做好被眼泪和口水淹死的云锦书忍不住笑出了声,利索的结完帐之后,心甘情愿的送女士回家。 李玲一路上为了“张面子”一直挎着他的胳膊不放,态度那叫一个亲密,赢得了一路上所有人的注目礼。 云锦书叫苦不迭,但只能任命的接受,心里却在哭笑不得的想原来从始至终自己在李玲心里就这么个作用,亏他之前还担心伤了女孩的感情。 把李玲送回家之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云锦书去了趟幼儿园准备接芸豆回家,门口的保安却告诉他孩子已经被韩江接走了。 因为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云锦书心里也没怎么在意,骑着自行车就往家走,路上还买了点肉馅,准备回家给芸豆包小混沌吃。 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楼道里没有装电灯,黑漆漆一片,云锦书摸着黑从口袋里翻着家门钥匙,身后却突然闪过一个黑影,惊得他把钥匙都掉在了地上。 “谁?” 忍不住问了一声,这时候在身后的暗处走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影,看这身形云锦书一眼就认了出来。 “韩江?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想吓唬人啊。” 皱了皱眉头,云锦书蹲下身子,弯着腰在地上摸索着自己的家门钥匙。 这时候韩江走了过来,脚步停在他的手边,也蹲下来递过一个东西,“你找这个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钥匙,云锦书拿了过来,伸手就要开门,韩江却一下子按住了他的手,“你今天去了哪里?” 云锦书呼吸一窒,心里哪怕是不安也没打算告诉韩江实话,“当然是上班。” 他挣开韩江的手想要转动钥匙,韩江却强硬的再次箍住他的手,“上班?上什么班,和女人约会顺便挽着手回家的那种吗?” 云锦书先是脑袋“嗡”的一声响,接着倏地转过身瞪大眼睛看他,“你跟踪我?!” 韩江短促的从喉咙里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怎么,被我说中了就恼羞成怒了?我就说你为什么早上起来走的那么急,原来是赶着去约会,锦书你真是有一套啊。” 云锦书的眼睛闪烁了几下,避开韩江的眼睛,“这些跟你没有关系。” 韩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往前又逼近了一步,紧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居高临下一般看着他说,“锦书,明明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意思,却一刻不停地往我心上捅刀子。” 云锦书撇过头不看他,挣了几下说,“你先放手。” 韩江非但没有放开他,反而突然低下头,炙热的呼吸突然喷到了云锦书的鼻尖上,两个人的嘴唇只差一厘米都不到的距离就要贴在了一起。 “你只要说一句,说你从没想过找个女人过正常人的日子,我就相信,锦书你说啊,说了骗骗我也成。” 云锦书无言以对,至少今天早上这样的念头还在他的脑袋里一闪而过,虽然及时悬崖勒马,但是他却没办法说得出口。他从来都是个卑鄙自私的小人,不愿意面对两个人坎坷的过去,也不敢告诉儿子他真正的身世,所以做出了早上愚蠢的决定。 韩江见他久久不说话,心里已经彻底的凉了,下午他处理完芸豆的伤势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和平饭店,可是却亲眼看到云锦书与那个女人拉着手有说有笑,甚至出了饭店,云锦书还挽着那女人的手亲自送她回家…… 心里巨大的恐慌终于成为了现实,他今天亲眼见识了芸豆对妈妈的渴望,也看到了云锦书想要离开他的决心,那时候他绝望的没有一点办法。 从S市不远万里追到这个偏远的小镇,为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不顾一切的追求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又还有什么资格再次站在云锦书身边? 想到这里他的心剧烈的收缩着,胸口像是压上了千金巨石,忍不住低下头啄吻云锦书的嘴唇,轻声说,“锦书你现在连骗我一句都不肯了?呵,你跟那女人约会的时候心里又没有想过芸豆?” 云锦书愣了一下,接着往后退了一步,“芸豆怎么了?” 韩江压着他没有松手,嗤笑着说,“你去跟那个女人约会就是了,还管什么芸豆。” 这一刻云锦书才意识到了不对,芸豆应该早就跟韩江回家了才对,为什么此时此刻知道自己回来了,小家伙竟然没有跑出来跟他打招呼,这太反常了! 想到这里云锦书急了,使劲推了韩江几下,抬起头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芸豆去哪里了,你不是把他接回来了吗?他人呢?” 韩江眯起了眼睛,伸手死死地把云锦书推到后面的防盗门上,接着像只豹子一样贴上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食指和拇指抚弄着他的嘴唇,“他不是你领养的孩子吗?他就算残了,死了,你跟那女人再生一个不就是了,现在着什么急呢,嗯?” 云锦书的心剧烈的跳了几下,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接着疯了似的开始挣扎,“你对他做了什么!?韩江你是不是人!他只是个孩子啊,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他今天流了好多血,哭的真是太惨了,我看着都不忍心了。” 韩江笑的很淡,声音也很轻柔,但是这样温柔的话听到云锦书耳朵里无疑像是一颗颗炸弹,把他的理智和心脏炸的粉碎。 不……不会的,韩江不会因为嫉妒去伤害芸豆的,他一向那么疼他。 呵,为什么不会?他韩江又不是没有做过弄死人的事情,指望一直禽兽改吃素,可能吗? 云锦书心里乱成了一团,耳边有两个声音在不停的争吵,他死死地扯着韩江的衣服,声音控制不住的抬了上去,“韩江,你他妈真不是人!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啊!” 韩江死死地按住他,目光极其冷漠,嘴角始终带着笑意,“锦书,我是在帮你和芸豆,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替别人养孩子,更何况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芸豆岂不是要被你扔掉了?” “他就是我的孩子!” 云锦书绝望愤怒之下竟然口不择言说出了真相,甚至抬手就狠狠给了韩江一记耳光。 韩江连躲都没躲,硬生生的扛下来,半响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他用舌头抵着受伤的脸颊,死死地搂住云锦书不让他继续攻击,目光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温情,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阴厉只是幻觉。 “锦书,冷静一点,听我说……冷静一点!芸豆没事儿我骗你的!” 云锦书的动作戛然而止,韩江不断抚摸他露出来的额头,眼神有些难过又有些欣喜,“你承认了对不对,芸豆是你亲生的孩子。” 被韩江大起大落的反应弄懵了的云锦书,脑袋里搅成了一团浆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心脏这才陡然凉了半截。 韩江发现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套我的话?! 没等云锦书开口,韩江继续追问,“你说芸豆只是你在温哥华收养的孩子,是哐我吧?算算芸豆的出生年月,正好就是三年前你从S市逃走的那几天,锦书,告诉我实话,当初你走的那么急真的只是为了避开我?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云锦书的心瞬间疯了似的狂跳,本来他已经做好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在这样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韩江挑了出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来不及给他时间反应。 眸子不安的闪烁了几下,他强压住心里的慌乱,一下子拍掉了韩江的手,冷冷的说,“韩江,原本我以为你只是厚脸皮,没想到还喜欢吃饱了没事儿找事,我没工夫跟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告诉我芸豆在哪里?” “锦书,你在逃避什么?刚才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刚才你亲口说芸豆是你的孩子。” 云锦书豁的转过身,“呵,领养的就不能是我的孩子?” 韩江蹙起了眉毛,显然知道云锦书在找借口,叹了口气说,“锦书,我只是要听一句实话,你,我还有芸豆到底是什么关系?不信你领养或者找个女人,就能弄到个特殊血型的孩子。” “够了韩江!你到底是有多无聊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拜托大少爷您能不能放过我们?我没有那么多耐心,像个傻逼似的陪着你做游戏!” 云锦书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狡猾的韩江看出破绽,只能竭尽全力的逃避问题,在韩江深沉如夜的目光注视下,他稳了稳呼吸说,“告诉我芸豆现在到底在哪里,否则我立刻报警。” 韩江在心里苦笑,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撬不开云锦书的嘴了。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云锦书钻牛角尖的性格,一旦他认准了某一件事情就会一直坚持到底,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 长叹一口气,韩江转换了话题,把之前芸豆在幼儿园打架住院的事情告诉了云锦书,不过忽略了小家伙动手的真正原因。 云锦书一听这话也顾不上韩江的所作所为,直接掉头去了医院。 进了病房,前一秒还乐呵呵的听护士姐姐讲童话故事的小家伙,看见云锦书立刻发起了撒娇攻势,眼泪说来就来,哭的像是没关阀门的水龙头,鼻涕眼泪蹭了爸爸一身。 因为之前韩江已经和芸豆商量好了,谁也不许提打架的真正原因,所以云锦书以为这次事故只是几个孩子之间的小摩擦,也就没往心里去,批评了芸豆几句,又给几个受伤孩子家长打电话道过歉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这件事。 晚上,医院里夜深人静,云锦书这一整天几次三番的大起大落,心里实在是经不住再折腾,哄儿子睡觉的时候自己倒是先昏昏沉沉的打起了盹。 芸豆偎在爸爸怀里,撅着小屁股往上拱了拱,低下头亲了亲云锦书的脸,小声说,“爸爸啊,芸豆阔不阔以自己找个妈妈?” “嗯……”云锦书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根本就不知道儿子在说什么。 嘻嘻嘻……小家伙暗自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那就要喷火龙叔叔好不好?豆子会让他好好照顾爸爸滴。” “嗯”云锦书困得不得了,窝在床上脑袋滑到了一边。 “那就酱紫说定了哦,好孩子和好大人都素不阔以说谎滴。”芸笑豆同志凑上来甜甜的亲了爸爸一下,伸出小爪子勾住了爸爸的小手指,“拉钩钩,不许变哟。” 成功从爸爸嘴里得到答案的小家伙很满足的窝在爸爸的脖子里睡着了,没过一会儿还打起了幸福的小呼噜。 万籁俱寂,病房的大门打开了,韩江慢慢的走进来,看着依偎在一起睡的香甜的父子俩,在每个人脸上吻了一下,悄无声息在云锦书的枕头旁边拿起一根他掉落的头发塞进了随身带着的试管里。 关于真相,即使云锦书不愿意说,他也会亲自查清楚。 拿着装着头发的试管走出了病房,门外已经无声的站满了人,各个一身黑衣,太过萧杀的气场与这个安详的小镇格格不入。 韩江看了他每一眼,转身轻轻的关上了房门,“别在这里,你们先出去,别打扰他们。” “少爷,您是时候回家了。” 韩江冷笑一声,双手抄进了裤子口袋,“呵,你们来得正好,我也正要跟韩仲天算算总账。” 黑衣保镖哑口无言,沉默的退下,韩江在身后陡然叫住了他们,“等一下。” “下次别让我看见你们出现在云锦书父子俩身边一百米以内。” 所有人身形一震,被韩江强大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乖乖的低下头,“是,少爷。” 79 自从那天云锦书与韩江争吵之后,韩江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讯息。 而芸豆因为缝针的关系最近都没有去幼儿园,乖乖在家里养伤,这一日,小家伙坐在餐桌旁边,正端着一碗小混沌吃的正香,小胖爪拿这个铝勺子含在嘴里,歪着脑袋问云锦书,“爸爸,为什么喷火龙叔叔这么久都没有再来看过我们啊?” 小孩的思维一向简单直率,有什么就说什么,他心里想韩江,所以就这么正大光明的问了出来,却没有想过大人心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锦书的洗碗的手指微微一顿,水龙头里细细长长的流出澄澈的清水,哗哗的一时都忘了关掉。 回过神来,云锦书在海绵上挤了点餐洗净,笑着说,“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个小坏蛋一样赖在家里大吃大喝,大人有大人要做工作。” 芸豆鼓着腮帮子,一时无法理解,“爸爸也是大人,也是去工作,可晚上不照样回来陪芸豆吗?为什么叔叔去工作就不回来了?” 云锦书扯了扯嘴角,含糊的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馄炖吃完了吗?把碗端过来。” 每次都逃避我的问题……大人什么的最讨厌了QAQ芸豆不情愿的撇了撇嘴,出溜一下跳下椅子,遥遥晃晃的端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瓷碗送到了厨房,仰着头问道,“那叔叔还会不会回来?” 云锦书手上没停,继续低着头刷碗,“不知道。”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其实心里很明白,韩江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毕竟在韩江看来,这不过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当三分钟热度褪去,他怎么会甘愿一直留在这穷乡僻壤。 想到对面房子里面堆满的家具,云锦书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走的这么急,连家具都不知道打包带走,还真是有钱人的作风啊。 收拾完碗筷,云锦书带着芸豆去医院复诊,路上不巧又遇上了李婶,碰面的一刹那,说实话云锦书心里异常的尴尬愧疚,扯了扯嘴角他笑着主动打招呼,“李婶,您出来买菜啊?” 自从李玲跟云锦书的事情不了了之以后,李婶对他的态度就一落千丈,毕竟在一个长辈看来,哪怕是她家闺女主动追求,云锦书也不应该只见了一面就拒绝的这么干脆。 脸上的表情讪讪地,她半冷不热的说,“不去买菜吃什么啊?你就一个儿子要养,我还有老头子、儿子、孙子好几口人呢,哪儿能像你这么清闲。” 这话一出,云锦书也只能陪着笑脸,毕竟是他有错在先,“那李婶你先忙,我……我就不打扰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 说着他歉意的点了点头,推着自行车往前走,李婶看他这样子也心软了,毕竟感情这回事儿不能强人所难,自己闺女不争气,自己也没必要对这个孩子冷嘲热讽。 低咳了几声,她叫住了云锦书,试图转换话题,“喂,小金,怎么好久都没有见到你那个表哥了?” 云锦书了然的“啊”了一声,面色如常,“他回城了,应该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李婶这时候更心软了,本来以为还有一个人能够忙云锦书带孩子,没想到那个表哥也是个靠不住的人,心里这么一想嘴上也松动了,“哎呀,这世道啊,年轻人就是吃不了苦,我本来以为你表哥是个实诚人,没想到也不安分,本来我想叫你们一起来家里吃饭的,可惜了……BLABLABLA……” 李婶絮絮叨叨的又打开了话匣子,云锦书笑了笑没做声,但是心里到底是有些感慨。 这样一来,他与韩江估计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吧? “咚咚咚。” 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了。 “进来。” 韩江低着头快速处理着手中的文件,眼睛上架着一副平光眼镜,目光严肃森然。 “少爷,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阿泽难得脱下了迷彩服,穿上一件正装西服,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开口。 韩江抬起头看了一眼,抬手扶了扶眼镜,“速度不错,我以后你从老宅那边赶过来得等到午饭之后。” 阿泽笑了笑说,“我哪里敢啊,反正我一向跟着你混的,老爷那边也不过是打个掩护,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哪里敢耽误。” 韩江失笑一声,扯了扯领带,站起来走到一旁的保险箱旁边,转动密码锁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密封的管子。 “你拿着这两个东西去省医院找孙院长,把东西给他之后他就明白要怎么做了。” 阿泽有些诧异的盯着手里的东西,一根头发和……一片沾了血的纱布? “少爷,我能问一下这两个东西都是谁的吗?” “你不用问这么多,按我说的照办就可以了,孙院长那边我已经打好了招呼,你只要过去亮出身份他自然就会接手。” 阿泽看到韩江严肃的表情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不敢再多问下去,恭敬的立正敬了个礼,“遵命,少爷!”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韩江勾起嘴角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办公椅上,刷刷的在几份文件上签了字,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等一下。” 阿泽顿住脚步,疑惑的回过头来,却一下子对上了韩江似笑非笑的眼睛。 “阿泽,你跟着我多久了?” “十年零三个月。”阿泽不知道韩江要说什么,只能顺着他的问题回答。 “很好。”韩江微笑着点了点头,双手合十撑在下巴上,望着窗外片刻才回过头来,此时的目光竟然深沉的像黑洞一样要把人吞噬,“还记得当初我当初找到你说的那些话吗?” 阿泽浑身一凛,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少爷……您现在就要动手了?” 韩江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挑了挑眉毛说,“我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动手,毕竟有些事情一旦撕破了脸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只要不触碰我的底线就没必要走到绝路,可是现在……” 说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笑,“我恨透了自己的妥协和愚孝,这不是尊敬而是愚蠢,现在是时候把以前埋的暗线全都揭出来了,我筹谋这么多年,本以为永远不会出手,但是此时此刻我已经等不下去了。” 阿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少爷,你可真想好了?一旦这样做了,你就在也没有回头路了。” “我从没有想得这么清楚过了。”韩江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膀,转过头轻松的问阿泽,“莫非你怕了?” 阿泽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起来,“少爷,我从绝对跟你混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怕’这个字,唯一怕的一次是当初董旭对你动手,你把我赶走的时候,到现在我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韩江勾起嘴角,转动着手里的签字笔说,“你要是不跟韩仲天的人走,他马上就得怀疑你,到时候我们埋了这么久的暗线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本来应该是生死攸关的事情,气氛应该凝重,但两个人的调侃却冲淡了许多压抑,又闲聊几句之后,阿泽带着东西准备去医院,韩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阿泽,你应该明白我的作风,不怪说的话少说,记得管好自己的嘴。” 阿泽扯开嘴角笑了笑,“放心,今天我就是来串个门子,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根本就没记住。” 说完他握紧手里两个密封的管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韩江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海报。 这张海报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了,但是边角却叠的很整齐,上面的云锦书笑着跑在沙滩上,回头的瞬间被相机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这是《浮夸》这部电影,云锦书难得的一张独照,他的笑容很灿烂,在耀眼的阳光下明晃晃的让人看得心都仿佛暖了起来。 韩江对着海报看了良久,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云锦书的脸。 锦书,你给我些时间,等我找到真相,把阻碍在我们之间的所有问题全都解决之后就去找你,千万别扔下我又跑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笑起来,这时候办公室的房门又敲响了,他敛起脸上的笑容,把照片仔细的塞进钱包的最里层之后,才请咳一声道,“进来。” 走进来的是韩江的秘书,她把手里的几份文件放到桌子上之后,公事公办的说,“韩先生,夫人那边已经同意赴约,请问具体时间您想如何安排?” 韩江顿了一下,接着站起来把挂在椅子上的外套搭在了胳膊上,“给她打电话吧,我现在就过去。” “好的,韩先生,我知道了。” 秘书转身走了出去,韩江站在落地窗前,沉思了片刻,从保险柜里找出了几分资料塞进夹子里,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办公室。 既然要解决掉所有的问题,他母亲这一步是不得不踏出去的。 80 香榭丽舍大饭店,顶层旋转咖啡厅。 一位珠光宝气的妇人正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品着咖啡,白色的瓷杯衬着翠绿硕圆的翡翠戒指,显得格外雍容华贵。 保养得当的五官配上精致漂亮的妆容,她看起来最多不超过四十岁,再看那一身行头,优雅端庄,一看就知道家底不凡。 当韩江走进咖啡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面,他脸色忽明忽暗,带着礼貌却生疏的笑容走了过去,“母亲,你来了。” 王雪琳抬眼瞧了他一眼,脸上没有的表情,随便点了点头,没有一丁点看见儿子的喜悦。 “你先约的我,自己倒是迟到了,韩江你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韩江嗤笑一声,扯开椅子坐到了一边,根本没有任何歉意的开口,“哦,那真是抱歉了,这一顿我请,就当给您赔罪。” 王雪琳皱起眉毛,不悦的点了点头,“说吧,你今天约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太久没有见您,想约您出来随便聊一聊。” 王雪琳用包养的极其水灵的指尖敲了敲桌子,脸上勾起一抹嘲笑,“呵,难得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被那小明星迷昏了头,直接追到乡下那种鬼地方不打算回来了呢。” 她冷嘲热讽一句,不悦的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阿玛尼钻表说,“我下午还有一个牌局,你长话短说,到底有什么事情?” 韩江深深地看了王雪琳一眼,心里其实对她这种态度早就麻木了,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这个所谓的“母亲”就没有再多看过他一眼,仿佛所谓的母子关系只是一种听起来好听的幌子。 过了良久,韩江轻轻笑了起来,向后倚在靠背上,没有回答王雪琳的问题,而是突如其来的转换了话题,“母亲,我一直很想问您一个问题,在我受伤昏迷的时候,你曾经去过医院探望过我一次吗?” 王雪琳脸色一僵,接着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你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甚至还能去找男人吗?哪里用得着我去探望。” “母亲,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去过一次吗,嗯?”韩江仍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是眸子突然变得冷硬起来,让王雪琳突然背后一凉,不耐烦的起身就要走,韩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母亲,你逃什么?回答我,去还是没去?” 王雪琳被韩江突然萧杀的眼睛吓到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跟她完全不亲近的儿子竟然会有这样冷漠的一面,下意识摇了摇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江冲着沙发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下再说。王雪琳心里极度不悦,不耐烦的重新坐下,蹙着眉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很忙,没工夫跟你交流感情。” 韩江笑了笑,自己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说,“果然是这样啊。” “母亲,让我猜猜我受伤昏迷住院的那一天你在干什么吧,是跟牌搭子打牌?还是在美容院包养指甲?又或者是……跟那个姓林的司机上床?” 起先还一副盛气凌人模样的王雪琳听到这句话,脸色陡然刷白,目光刹那间慌乱的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你……你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 韩江一点也没生气,甚至心理没有一丁点失望。早在他很小的时候,这个女人就从来没有给过他半分母亲的关爱,在她眼里做美容、做指甲、甚至打麻将都比陪自己的儿子要重要的多。 六岁之前,韩江还曾经问过别人,为什么母亲不喜欢他,可是没有人告诉过他,甚至小时候他曾经掉进两米多深的游泳池里,呼喊着妈妈妈妈,想让经过的王雪琳来救他,但是她只是冷冷的他一眼,转身就上了去奢侈品店购物了专车。 那时候起,韩江就再也没有对这个女人有过一丝期待,只是把“母亲”这个称呼当做一个名词,仅此而已。 虽然早就看透了这些,他到底也是尊敬她的,儿子对母亲该有的敬重和孝心他一样没有落下,直到前几天他埋下的暗线查到了王雪琳与那个司机之间的丑事之后,他才彻彻底底的对这个女人失望了。 收回自己飘远的心思,韩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母亲,你紧张什么,是害怕我告诉父亲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韩江你太没数了,我到底是你的母亲,你放尊重点!” 王雪琳陡然抬高声音,手指紧张的都攥在了一起,引来周围几个人的回头张望。 韩江抬起手指作了个“嘘”的动作,“小声一点,注意您的贵夫人形象。” “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但是真相摆在眼前,我想自欺欺人都不行,母亲,你是想让我把所有的开房记录给你看,你才愿意承认吗?” 王雪琳到底是个没什么太多头脑的女人,她除了爱美、打牌、花钱以外并没有任何一丁点政治头脑。这时候韩江句句戳到了她最隐秘的事情,她再也坐不住了,慌张之下竟然抬手要扇韩江一个耳光。 “住口!韩江,你有本事就到处去说,没有证据看谁相信你,如果要撕破脸,你不比我脸上好看到哪儿去!” 韩江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脸上没什么太多表情,可是心里到底是愤怒和羞耻的,这就是自己的母亲,自己叫了三十多年的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推到了王雪琳面前说,“这是你要的证据,包括开房记录、酒店的监控截图、你们的短信内容和通话记录,还有在车里扔掉的沾着你俩指纹的保险套盒子,你自己看,我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要吐出来了。” 王雪琳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她以为自己足够小心,这个秘密不会有人发现,但是到头来竟然还是暴露了,还是暴露在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前。 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她已经忘了自己身处的场合,歇斯底里的撕掉了文件夹里的资料,“别以为拿几份伪造的东西就能威胁我!” “没有用的,妈妈。”韩江勾起一抹疲惫的笑容,从五岁开始第二次叫出“妈妈”这个称呼。 “我没有傻到把真的资料给你,你撕掉的不过是复制品,只要你还想看,我可以给你印出成百上千份。” 王雪琳在这一刻彻底的傻了,她狼狈的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良久她突然抬起头来,极度怨恨的看着韩江说,“我当年真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一把掐死你的。” 韩江苦笑,说不心痛是假的,“可是你还是生下了我。其实我到现在都很怀疑,我怎么会是你亲生的?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你关心过我的死活吗?” 王雪琳突然流下了眼泪,被粉底遮盖的眼角细纹露了出来,一瞬间她苍老了很多。 “我与韩仲天从来都没有过爱情,他娶我不过是因为当年在军队包办婚姻,他作为队长推不掉也不能推,我在他眼里真的只是个生育工具,生下你就算是完成任务了,甚至我连离婚都没办法提,因为是军婚,只有当兵的那一方才能提,而他这个伪君子,为了往上爬,怎么会允许自己有离婚这种丑闻!” “我看见你就像看到我自己失败的婚姻,每次听见你叫我母亲,我都恶心的想吐!” 王雪琳说出了憋了三十多年的实话,一瞬间精疲力尽的靠在沙发上,不停地流眼泪,岁月无情的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即便是再高档的化妆品和美容技术也遮挡不住一个女人最美好的青春消失殆尽。 韩江长久没有说话,虽然这个理由他早就猜到了,但是真正亲耳听到又是另一番滋味。 说这个女人可怜吗?的确是可怜,但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世界上的人有几个人的肚子里没有几分苦楚酸涩? 王雪琳哭了很久,脸上的精致妆容全都花了,她拿起香奈儿背包里的真丝手帕擦了擦眼泪,终于恢复了几分理智,“韩江,你有本事就去韩仲天那里告状,反正我知道你记恨我,我也同样恨你和那个伪君子!” 韩江摇了摇头,叫了一声“母亲” 即使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愿意听到这个,但也找不到第二个称呼了。 “如果我真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他,就不会特意把你约出来。”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韩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另一份文件推到了王雪琳面前,“我要你手里韩氏企业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王雪琳愣了一下,接着整张脸都扭曲了,“韩江你威胁我!?” “母亲你错了,我不是威胁你,而是在救你。” “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前脚从我这里诈走全部的股份,后脚就可以马上把我的事情抖出去,这样我马上就会变得一无所有!” 韩江勾起嘴角,食指在她面前摆了摆,“母亲,你太着急了,听我把话说完。” “我可以跟你签一份协议,只要你把手里的股份全都转给我,我会每个月支付你全部的花销,你开个数,我只会比你现在给的多,不会比你现在有的少,你有钱花,有好日子过,我就当把韩仲天欠你的都补偿给你。但是如果你不跟我合作,事情抖出去,韩仲天一样会让你马上一无所有,到时候你连现在每个月几十万的花销都没了。” “母亲,你好好考虑清楚。”韩江低下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王雪琳,“我不是在逼你,你只要仔细想一想就会明白,我都能查到的东西,韩仲天不可能查不到,他现在醉心于权力没空管你,但不代表他不会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趁着还有机会,母亲你除了跟我合作没有第二个选择。” 王雪琳闭上眼睛瘫在沙发里,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她不是傻子,明白韩江说的全都是实话,韩仲天那个伪君子绝不会允许自己传出一丁点丑闻,如果他知道真相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与其坐着等死,跟韩江合作反而还有一线生机。 到时候事情真的被抖出来的话,她还可以靠着与韩江的协议拿到不菲的收入,有了钱她可以继续买奢侈品,买钻石和珠宝,还能每个月去打肉毒杆菌,最重要的是能够摆脱韩仲天的阴影,跟自己喜欢的人双宿双栖。 想到这些她彻底的心动了,深吸一口气,伸出了五根手指,染着豆蔻颜色的指尖在水晶吊灯下泛着亮光,“我要五十万,每个月最少五十万。” 韩江沉默片刻,勾起了嘴角,心里虽然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被冷风和潺潺流出的鲜血撕扯的剧痛无比,但是他只能这样继续走下去,不能够回头。 对于王雪琳,他虽然心痛,却不想把她逼上绝路,这样做是能够保住她的唯一方法。 她和韩仲天的矛盾迟早有一天会爆发,自己不过是抓住了现成的机会,因为他必须尽一切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够抵挡即将来临的暴风雨,还能够保护自己爱的人。 半响他伸出了手,把一份合同推到了王雪琳面前,“母亲,我们合作愉快。” 走出咖啡厅之后,韩江亲眼看见王雪琳坐上了那个林姓司机的专车走远了。 心里闷闷地像是被塞进了含满水的海绵,沉重而膨胀,涨得他的胸口都无法起伏呼吸。 心里没有任何成功的喜悦感,反而是更加沉重的疲惫感,这时候他格外想念那个偏远山沟沟里的安详小镇,和云锦书和芸豆斗嘴的样子。 勾起嘴角笑了笑,他拿出手机盯着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反复的摩挲,真想这样不顾一切的打过去,听听云锦书的声音,可惜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完,他找不到任何开口的理由。 就在这时候,攥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他看着屏幕跳动的号码,神色一凛接了起来。 那头传来孙医生温和慈祥的声音,带着笑意说,“江子啊,我得恭喜你小子啊,之前不是还说不碰女人的吗?那到底从哪里弄出来个大胖小子?” 韩江愕然的愣在那里,手心沁出一层汗珠,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什么意思?” “你给我的那根头发和带血的纱布我已经检验过了,他们的DNA有接近99.999&的相似率,是直系血亲,顺便你和那孩子的鉴定报告也出来了,你们是亲生父子。” 听到这话,韩江整个人都懵了,脑袋“嗡”一声一片空白,攥在手里的电话控制不住一下子砸在了地下…… 81 说实话,如果可能,韩江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愿意见到顾彦。 但是眼下他却内心焦灼的坐在咖啡厅里,等待着这个自己不愿意碰面的男人。 知道芸豆是他亲生的儿子之后,韩江可以说完全的傻了,心里像是被小火慢慢熬煮的油汤,猛然溅起几粒油星,就烫得他心惊肉跳。 毫无疑问,他深爱着云锦书,如今更是竭尽全力来挽救他的心,甚至有时候他还会傻逼一般梦到与云锦书携手到白头,把芸豆抚养成人,顺便再去代孕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但是,当他还在绞尽脑汁去挽留下云锦书的时候,老天竟然给了他开了一个如此荒唐的玩笑,不仅重新让他与云锦书扯上了牵绊,甚至还搞出了一个属于彼此的孩子!? 韩江的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以往的冷静和干练在此刻早就不知道飘去了哪里,惊喜和震惊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严重的焦虑。 虽然这样想实在是很没出息,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疯狂运转的脑袋。 云锦书是实打实的男人,不是女人假冒更不是玄幻的双性人,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但是一个男人到底是……怎么生下一个孩子的?! 答案当然是无解…… 韩江揉了揉自己发痛的额角,震惊过后很快冷静了下来,回想起上次自己拿芸豆试探云锦书的时候,他那副激动地要跟自己拼命的样子,和他当年那陡然消失两年多的古怪做法……他的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孙大夫不会胡乱拿亲子鉴定这种东西来跟他开玩笑,所以只能是云锦书骗了他,甚至还准备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瞒着他一辈子! 韩江不敢想象,如果两个人有一个被董旭害死,这个秘密是不是就会被带进坟墓,永远的不见天日? 想到这种可能,他特意驱车直接赶到了省医院,从当年的主治大夫那里得知,云锦书的出院手续全都是由一个叫王院长的人操办的,而这个王院长又与顾彦家渊源颇深,很显然,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可能知道全部真相的除了云锦书自己,就只有顾彦了…… “抱歉,我迟到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拉回了韩江飘远的心思,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礼貌性的扯了扯嘴角。 “没有,是我早到了,请坐吧,顾先生。” 顾彦挑了挑眉头,扯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顺手摘下了茶色的墨镜,露出那一张英俊的脸,明星派头十足。 他看了韩江一眼,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毕竟没有谁愿意主动来见自己的情敌。 韩江看了他一眼,大概也猜得到他心里的想法,干脆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这次约顾先生出来是为了弄清一些事情,关于锦书的。” 顾彦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有些自嘲的勾起了嘴角,“我与锦书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如果你是问我他现在在哪里,我只能说抱歉了,连韩先生这样背景的人都找不到,我一个小演员能有什么本事?” 这话说的口气虽然轻松,但是讽刺的意思却很明显,韩江也不在意,淡淡的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已经找到了。” 顾彦的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点点头,“哦,那要恭喜你了。韩先生大病初愈又得偿所愿,人逢喜事,不知道还来找我做什么呢?” 韩江心里苦笑,摇着头说,“你想错了,我与锦书并没有在一起,这次来找你也不是为了炫耀什么,只是诚心的来问一些问题。” 顾彦挑起了眉头,这样的结果让他有些错愕,韩江这样侵略性这么强的男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找到了云锦书,又怎么会等到现在还没有出手? 百思不得其解,他叹了口气,轻松地倚在了沙发靠背上,“我不觉得自己知道什么事情值得你特意约我出来,难不成你想听我说对他的心思?那没问题,你想从哪里听起?” 韩江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表情很认真,“这些你不用说我已经能够猜得到,谢谢你帮了锦书这么多,不管是在感情上还是……芸豆的身世上。” 顾彦的脸色瞬间变色了,眸子微微的眯了起来,“韩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韩江笑了笑没说话,直接从旁边的一个牛皮纸袋里拿出两份亲子鉴定推到顾彦的面前,“我已经全都知道了,芸豆是我的孩子,这一点其实我真的很诧异,也很震惊,相信你在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跟我是同样的感觉。” “顾先生,我很感谢你愿意帮锦书隐瞒这个秘密这么久,虽然我也弄不清他的身体与别人有哪里不同,但是至少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有你帮他解决这些麻烦,说真的……作为一个男人,同时也是一位父亲,我亏欠他们太多。” 顾彦沉默了很久,揉了揉眉角,显然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良久他慢慢开口,“锦书……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没有。”韩江摇了摇头,失笑起来,“他总是跑了跑去,对我东躲西藏,要是这件事情被他知道,我真怕他又跑的无影无踪,到时候我再去哪里找他?” 顾彦抬头盯着韩江,看他提起云锦书的时候整张脸上的表情都柔软了下来,那种熟悉和宠溺的感情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眼里透出一点担心和年轻小伙子一般的赧意,这一刻顾彦明白自己是真的出局了。 “既然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还想在我嘴里问出些什么?” 韩江沉默,抿着嘴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想知道当年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锦书去温哥华的真正原因。” 顾彦摸了摸鼻子,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笑了起来。 “他是个傻瓜,在查出来之前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每次拍戏的时候恶心泛酸水,他就说是自己的胃不好,劝他他也不去检查,就这样么一直拖了一个多月,直到他腿被砸伤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韩江想到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心口像被扯开一丁点伤口,蔓延出丝丝缕缕的痛意。 “医院的王大夫是我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在胃肠领域是首屈一指的权威,我担心锦书的胃真的出了毛病,就让他给锦书做了局部的检查,没想到结果却让我们大吃一惊。”顾彦耸了耸肩膀,继续说,“毕竟这样的事情太罕见了,王大夫也没有见过,我只能帮着先瞒着,走一步算一步。” “锦书被这件事情吓傻了,我当时就想带他转院,可是他这个人啊,倔的要命根本就不听我的,说是要离开,结果却一个人去了温哥华。”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孩子才去的国外,但是如果你当时给过他一丁点注意,他也不会过得那么艰难。” 顾彦说到这里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紧紧地盯着韩江说,“我听说他在温哥华过得一点也不好,我托朋友后来去那边的医院问过,他自己苦撑了十个月,甚至进产房那天都没有一个人帮过他,你想过没有,如果他那时候出现一丁点意外死在手术室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人会知道!死了就是死了,一尸两命!那时候韩少爷你在哪里啊?” 韩江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欠下的罪孽实在是太多,上辈子的都没有还清,这一辈子又累积了那么多。 本来前世的记忆回笼,他以为就是故事的全部,可是倒头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云锦书竟然独自默默的背负了这么多的东西,哪怕到了现在都没有打算告诉他一丝一毫! 难怪自始至终云锦书都对他无动于衷,只是因为受的伤太重,心里已经伤痕累累,再也经不起折腾。 顾彦是什么时候走的韩江已经记不清楚了,他浑浑噩噩的坐在咖啡厅里直到夜幕降临才回过神来。 心里那股子渴望像是终于逃离囚笼的野兽,一旦挣脱就再也收不回来,他想要见到云锦书,现在就想。 去他妈见鬼的理由! 爱情本来就是种鸦片,沾上了就戒不掉,一个人爱你至此,又怎么舍得一再辜负。 连夜开了将近五个小时的车,终于到了小镇,这时候天都已经微微的擦亮了。 韩江开了一夜的车,身体虽然很疲惫,但是心情却难得平静,他把车子开到拐角不起眼的位置,点着一颗烟,抬起头望着楼上。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楼下是空的杂物室,上面一共就两间屋子,自己这么久没有回来过,大概楼上只有云锦书和芸豆这一家。 这时候,云锦书应该已经起床了,他大概像以前一样正在做早晨,拿着个小铝锅煮着喷香的牛奶,稍一不注意就会溢出来,所以要不断的搅拌,没准芸豆那小家伙闻着香味也醒了,此时正穿着一双小黄鸭绒绒拖鞋,揉着眼睛跑出来,拍着肚子说一声,“爸爸我好饿哦。” 想到这个场面,韩江的心都暖了几分。 幸好在一起还能挽回的时候,他找到了云锦书,甚至找回了自己亲生的孩子。 这一种初为人父的微妙幸福感像酵母一样不断地发酵,他很想就这样不顾一切的跑上楼,趁着云锦书不注意在背后拥住他,告诉他自己回来了,然后亲口问问芸豆这小家伙愿不愿叫他一声爸爸。 可惜,在替云锦书扫清一切障碍之前,他没有任何面目再出现在两人面前。 过了很久,时针指到了七点半,楼道里传来了动静。 云锦书拉着芸豆的小手走了出来,这时候天气已经相当炎热了,芸豆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短袖t恤,上面印着很大一只小黄鸭,腿上特别帅气的穿了一条五分牛仔裤,露出半截白软的小腿肚。 云锦书的打扮就更妙了,他似乎被儿子要挟着穿上了一件同款的背心和五分裤,头发有些乱翘,猛地一看简直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芸豆手里拿这个包子,嗷呜一口咬下去回头笑眯眯的对云锦书说,“爸爸,今天我们穿情侣衫。” 云锦书抚额,把他抱到自行车后座上,拍他的小屁股,“告诉你多少次了,‘情侣衫’这三个字不能这么用。” “可是隔壁二傻和妞妞上次穿的一模一样,幼儿园小朋友都说他们那是情侣衫,对了对了,他们还说穿成这样要叫老婆和老公。” 云锦书张了张下巴,对于儿子的教育问题深感无力,三岁就知道这些乱七八糟,一看就是遗传了韩江那傻逼的不良基因。 一把夺过儿子手里的包子,他决定重振父威,“以后不许说老公老婆这种话,我再听见一次就停你半个月的零嘴儿,这个肉馅包子不许吃了!” 说完他一口咬掉半个,还得瑟的看了儿子一眼,芸豆委屈的睁着大眼睛,撇了撇嘴角,“包纸……我的包纸……QAQ” 父子俩一路斗嘴,打打闹闹,韩江在后面看的哭笑不得,等云锦书推着自行车走远了之后,他推开车门远远地跟了上去。 走在半路上,东看西望的芸豆突然发现了跟在后面的韩江,他诧异的瞪圆的眼睛,包子里都鼓了起来,小手指着韩江的方向眼看着就要叫出声。 韩江抬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嘘——” 芸豆眨眨眼睛,很是配合的捂住了嘴巴,歪着头看着他,似乎在问“肿莫了”。 韩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幸好声音不大没有引起云锦书的注意。 他看着芸豆,做着口型说,“不要告诉爸爸,我回来了。” 芸豆看懂了,接着兴奋地睁大了眼睛,跟着做口型,“这是不是我和叔叔不能说的咪咪?” 看起来好腻害的样子! 韩江失笑,接着点了点头,凭空作了个捏脸蛋的动作,芸豆高兴地咯咯的笑了起来。 推着车子往前走的云锦书这时候侧过头来,一脸诧异的看着儿子问道,“豆子,你一个人嘻嘻哈哈笑什么呢?” 芸豆立刻双手捂住嘴巴,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这是个咪咪,不能告诉爸爸。” 82 云锦书把芸豆送到幼儿园之后,自己就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了。 小家伙起先背着小书包走进了大门,等到爸爸走远之后又一溜烟跑出来,趴在幼儿园大门口四处张望,看到瞄到韩江之后,小短腿快跑几下,兴高采烈的扑了上去。 “喷火龙叔叔!” 小家伙像个肉球一样扑上来,软软的一头扎进韩江怀里,格外热情的蹭了蹭,韩江的嘴角不断地上翘,上翘,再上翘。 伸手一把抱起他托到肩膀上,心都跟着起伏了几下,仿佛跟这孩子相贴的瞬间更加深刻的感觉到了血缘的奇妙。 “豆子,有没有想我啊?” 芸豆使劲点了点头,小手抓着韩江的一撮头发说,“豆子好想滴啊,可是叔叔都不来看我,这么久叔叔你去哪里了?” “嗯……叔叔去想办法解决掉一些和你爸爸之间的麻烦。” “那麻烦现在解决掉了吗?你为什么不想让爸爸看到?”小家伙听得似懂非懂,歪着脑袋问道。 韩江苦笑,摇了摇头说,“还没有,所以叔叔不能见你爸爸,否则他会不高兴。” 芸豆觉得这个问题太复杂了,超过了肉馅包子和火腿肠哪个好吃的范围,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叔叔要加油让爸爸高兴起来啊。” 韩江笑着点了点头,抬手刮了刮芸豆的小鼻子,这时候上课铃响了,幼儿园老师从教室里找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被韩江抱在怀里的小家伙。 这老师还是上一次在医院里碰到的那个一个,她认出了韩江,笑着打招呼,“韩先生你好,我正到处找芸豆呢,没想到他是看见了你才又跑了出来啊。” 韩江礼貌的打了声招呼,把芸豆放了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说,“豆子,时间不早了,跟着老师去上课吧。” 芸豆很怕韩江这么一走又会消失很久不出现,可怜兮兮的凑过来,伸手拽住他的裤脚,仰着头说,“叔叔,我会哄爸爸开心,你别走了行不行?” 韩江心里当然舍不得他,可是如果让云锦书知道他不让芸豆上课,擅自把他拐走的话,岂不是更难解释清楚了? “豆子你乖一点,我不会走的,叔叔跟你保证,等你中午下课之后还会看到我,好不好?” 芸豆使劲摇了摇头,抱着他的腿不撒手,“不好,你们大人说话从来不算数,你上次也说要陪豆子,结果还不是走掉了!你不准走,我要带你去见爸爸。” 这下韩江可做了难,旁边的老师却捂着嘴笑了起来,“要不韩先生一起跟着来吧,反正今天上午是亲子活动课,不少小朋友的家长都来了,芸豆的爸爸因为是老师,不能随便请假过来,所以您正好代替一下,不是挺好的吗?” 韩江听了这话,心都跟着动了动,“我真的能进去?” 女老师点了点头,“当然啦,每次亲子活动课,小芸豆都是一个人,这一次你能跟着他,他肯定会高兴的。” 芸豆听了这话眼睛都亮了,激动地又蹦又跳,“就是就是,豆子差一点就忘了呢,叔叔你跟我一起上课吧,爸爸说喜欢小孩子的人他最喜欢了!” 韩江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芸豆这小家伙年纪不大,抓人心思的本事倒是很厉害,一句话就戳到了他的要害,现在都知道拿云锦书来讨价还价了。 最终他关掉了自己的手机,抛开S市乱七八糟的事情,牵着芸豆的小手走进了幼儿园。 管他什么天大的事情,都没有陪锦书和儿子重要。 所谓的亲子活动课,其实就是家长带着孩子玩“两人三条腿”。 班上的小朋友被分为两组,每一个家长带着孩子组成一队,队与队之间比赛,谁赢了就给自己的组加上一分,最后哪个组胜利了,就奖励苹果和小红花一枚,失败的那一组也会有安慰奖棒棒糖一个。 这种比赛对家长和孩子的配合默契程度要求很高,不少小朋友早就提前一天在家里跟爸爸或妈妈练习过很多次了,所以一上场就信心满满,摩拳擦掌一定要比出了高低。 眼看着两组比分打成了9:9,最后一个出场的芸豆站在一边忐忑了,用小手拧着衣角,鼓着包子脸似乎很担心。 韩江被儿子严肃认真的表情逗乐了,揉着他的头发说,“怎么了,看着小脸皱的都快赶上小老头了,有叔叔在不用担心。” 芸豆腆着脸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叔叔都没有陪我练习过,一会儿如果我们摔倒了怎么办,不仅丢人还输掉了比赛。” 韩江挑了挑眉,眼睛弯起来蹲下来看着他说,“豆子,要不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如果叔叔帮你把比赛搞砸了,叔叔就请你吃饭,炸鸡腿肉包子你想吃什么都行,如果叔叔赢了,也请你吃饭,但是你要给叔叔换个称呼,怎么样?” “换个称呼?不叫叔叔那叫什么?”芸豆歪着头,手指搓了搓下巴,一脸的不理解。 “嗯,就叫爸爸。”韩江笑的一脸坦荡,有一种糊弄儿子的喜悦感。 “可是豆子有爸爸了啊,爸爸说爸爸只能有一个,而且爸爸和爸爸豆子分不清是哪个爸爸。” 韩江被儿子这一通“爸爸”搞得脑袋发昏,绕了半天没有绕出来,干脆继续循循善诱的说,“你瞒着锦书叫我爸爸,反正他也不知道,等到了他面前你可以再改口啊,小笨蛋。” 芸豆非常以及特别坚决的摇了摇头,鼓着包子脸,握着小拳头说,“表!” “豆子有爸爸,豆子想要个妈妈。”芸豆抬起头,露出那双像极了云锦书的又圆又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韩江说,“叔叔,我好早以前就想叫你妈妈了,可素爸爸都不让,不过既然你都提出来了,爸爸再反对也木有用!妈妈,你一定要帮我赢了比赛!” 韩江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半天没有上来气,无力的抚了抚额,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绕来绕去反而被亲生儿子给坑了! 老子真是你爹啊!亲生的! “第十位出场的小朋友和家长们注意了,请绑好腿上的绳子,带好护膝和头盔,各就各位,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操场大喇叭里传来了比赛的通知,芸豆“哇”一声,根本就不听韩江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的反抗,急急忙忙的戴上小护膝,拿起旁边一个成人用的头盔扣在韩江脑袋上,握紧小拳头说,“妈妈,我们要加油!为了肉包子和鸡大腿,Fiting!” 韩江:“……” 终于比赛开始了,同组的其他小朋友拿着花环又蹦又跳着加油助威,现场气氛热烈的不行,跟芸豆比赛的是三柱子和他爸爸,小家伙回过头来看了芸豆一眼,特别神气的说,“豆子,你就等着认输吧,记得刚才咱俩打的赌,如果你输了就得让我亲一下!” 韩江听了哭笑不得,结果芸豆却非常认真地看他一眼,“表笑,我们在很严肃的比赛!” “三柱子,你别太得意,我妈妈连喷火龙都打的过才不怕你,我们一会儿唰一下就飞过去了,你输了可得让我亲回来。” 老天……这买卖怎么看都是自家儿子比较吃亏吧? 韩江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发表意见,看见儿子白嫩嫩的小脸蛋,他深深地觉得有些忧虑,这么小就被人惦记上了,这还得了?! 就在两个小家伙耍横的时候,哨声突然吹响了,在起跑的瞬间,芸豆突然对着旁边的三柱子嘟了嘟嘴,作了个亲亲的动作,三柱子当即脑袋一晕,迈错了步子差点脸朝下摔个X吃X.韩江彻底愣了,芸豆却大叫一声,拽着韩江的衣服喊,“妈妈快跑!” 结果毫不疑问,韩江和芸豆父子俩以绝对的压倒性优势取得了胜利,10:9为小组取得了大苹果和小红花的福利待遇。 下课之后,二傻、妞妞这两个死党和被“电晕”的三柱子围了上来,围着韩江一直看,嘴里嚷嚷着这个叔叔好帅。 带着小红花手拿大苹果的芸豆特别得意的腆着小脸说,“那是,我妈妈仅次于爸爸,当然很帅。” 韩江这一上午彻底领教了儿子的古灵精怪,此时看见他耍宝也见怪不怪了,笑着拍他的小屁股,“你这小混蛋的嘴巴还真是随你爸,油腔滑调,胡说八道。” 旁边的三柱子一脸费解,含着手指头说,“可是妈妈不都应该是女的吗?为什么你的妈妈是男的?” 芸豆也打不出来为什么,这时候仗义的妞妞跳了出来,“我知道!一定是芸豆的妈妈和爸爸感情不好!” 这跟是男是女有关系吗?韩江汗颜。 芸豆听到这个不开心的撇了撇嘴巴,眼泪又像水龙头似的说来就来,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二傻一看这个立刻打了妞妞和三柱子一下,“你们两个笨蛋,是实话也不要说出来嘛!” “……”韩江望天,揉了揉发痛的额角。 芸豆似乎认真了,联想起之前韩江跟他说的话,还有云锦书从来不在他面前提韩江的态度,他更加确认了小伙伴们说的不错,爸爸和妈妈果然感情不好。 “那……那肿莫才会感情好?QAQ” 二傻这一次率先举手,“我知道我知道,记得我和妞妞上次传的情侣衫了吗?你给爸爸和妈妈买一件,他们穿上之后就会变好的。” 芸豆用力点了点头,明白了过来。 早上起来的时候,爸爸不让他提“情侣衫”这三个字,原来是怕触景生情,想起离开已久的妈妈,难怪气得夺走了他的肉包子。 之后四个小朋友凑成了一堆,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韩江无奈,坐在一边的台子上等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看了看,又仔细的塞进了口袋里。 好不容易放学了,韩江依约带芸豆去吃饭,小县城了没有什么太好吃的东西,甚至想给儿子买小朋友都喜欢吃的肯X基都没有,只能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方找了一家馆子吃了一顿。 但是稀奇的是,芸豆这个小吃货竟然没有像以前一样,见到鸡大腿就不管不顾,反而吃的心不在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韩江以为儿子是累了,也没太在意,等两人吃过饭之后,他牵着儿子的手往回走,路过一家商场的时候,芸豆突然停下脚步,死活不走了。 “怎么了?豆子想买什么东西吗?” 芸豆点了点头,想起上一次爸爸就是带着他在这家商场买的“情(QIN)侣(ZI)衫”。 “妈妈,我带你走,我们去买好东西。” 韩江不明所以被芸豆拉着往里走,小家伙熟门熟路的找到那家店铺,指着一件大码的印着小黄鸭的T恤说,“妈妈,就是这一件就是这一件,你快点买下来,穿上之后爸爸就会喜欢你的。” 韩江愣了一下,接着控制不住大笑起来,他实在没想到儿子竟然会把二傻说过的话当真了,不过想到他为了自己和云锦书和好这么卖力,心里还是控制不住柔软的像一块发好的面团。 本来孩子嘴里天真烂漫的话是做不了准的,韩江作为一个成年人本不应该计较,但是他禁不住芸豆的软磨硬泡,也抵抗不了心里越来越往云锦书方向靠近的想法,竟然脑袋一热真的买下了那件极其Q的T恤套在了身上。 父子俩穿着一摸一样的衣服悠悠荡荡的去了幼儿园,下午的时候,韩江坐在幼儿园门口,一边用手机处理着公事,一边等着芸豆放学,结果竟然忘记了云锦书晚上下班会来幼儿园接芸豆这回事。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幼儿园终于放学了,芸豆背着小书包跑了出来,扑在韩江怀里的叫了好几声妈妈,而这时候云锦书已经骑着自行车远远的来了,这一刻韩江避无可避,两个人的视线一下子撞在了一起。 云锦书的睫毛控制不住颤了颤,韩江的手心竟然紧张的出汗了。 夕阳西下,三口人穿着一摸一样的衣服站在幼儿园门口,看起来很甜蜜,仿佛足够这样定格一辈子。 83 云锦书仅仅是扫了韩江一眼,接着回过头对着躲在他身后的芸豆说,“这就是你说的大秘密?” 他的表情很淡,似乎没有生气,但也绝对算不上高兴,芸豆毕竟年纪还小,摸不准爸爸的心思,忐忑的看了一眼韩江,接着小手一指严肃的说,“都怪妈……不不不,都怪叔叔!是叔叔不让我告诉你的。” 小家伙前一秒还在韩江怀里又蹭又打滚,后脚马上就把自己的“亲妈”出卖给阶级敌人,此等用心,直接让某人瞬间吐血。 云锦书抿着嘴笑,挑了挑眉,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说,“然后呢?” “然后……”芸豆鼓着腮帮子,仰着头冥思苦想,实在是他没有对爸爸说过谎话,一紧张就开始前言不搭后语,“然后老师说叔叔长得像我妈妈,我怕别人不相信,就让叔叔买了跟我一样的背心,真的真的!” “还有呢?” “米有还有了……”芸豆编不下去了,开始实话实说,“妈……呃不对,叔叔陪我玩了一上午的游戏,我们还得了小红花和大苹果,你看你看。” 说着芸豆从小书包里献宝似的把两样奖品捧到云锦书面前,眼睛眨啊眨,似乎希望借此来转移爸爸的注意力。 云锦书一听就知道芸豆这小兔崽子在胡说八道,老师又不是瞎子,看见韩江能当成女的才有鬼了。 站在一旁被当场抓了个现行的韩江,这时候也坐不住了,有些尴尬的抬手抓了抓头发说,“你别怪豆子,是我偷偷跑来没给你打招呼,我知道你现在八成不愿见到我,我这就走。” 韩江看着云锦书虽然心痒难耐,但是哪里敢上前一步,媳妇已经快把他踹了,自己再不老实一点估计真的要“妻儿”两空了。 说着他对父子俩笑了笑,有些低落的转身要走,芸豆的“水龙头”又打开了,眼看着就要扑上去抓住韩江,但是碍于爸爸的脸色只能弱弱的看着韩江离开,一动不敢动。 “等一下。”云锦书突然张嘴叫住了他。 韩江转过身来,背对着夕阳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云锦书似乎有些局促,低着头抿了抿嘴唇才开口说,“太阳马上落山了,要滚的话吃过饭再说。” 韩江愣了一下,惊喜的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芸豆这时候可算是高兴了,“耶”了一声扑上来,抓住韩江的裤腿往云锦书身边带,心里高兴地不得了,想着二傻果然很“博学”,情侣衫什么的最管用了! 韩江高兴地脑袋有些晕乎,以前所谓的情场手段好像全都派不上用场了,心里疯狂的叫嚣着留下来,但是一想到自己连韩仲天的事情还没有处理掉,哪有脸皮再留下来蹭饭吃。 “要不……还是算了吧,你下班已经很累了,别再为做饭忙活了。” 云锦书嗤笑一声,慢悠悠的开口,“我有说要给你做饭吃了吗?要不你就留下来烧饭,要不你就现在就滚蛋。” 韩江难得在云锦书脸上看到如此傲娇的表情,忍不住跟着翘起了嘴角,心里也轻松了几分,“得,只要你敢吃,我就敢做。” 云锦书看他一眼,带着芸豆自顾自的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了,韩江愣了一下,接着追了上来,“锦书,等等我。” 一路上,一家三口的情(QIN)侣(ZI)衫引来了很多老乡的驻足观看,芸豆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得意洋洋的坐在后座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晃荡着小肉腿,可是云锦书和韩江两个大人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起先韩江拎着几袋子蔬菜走在云锦书的左边,两个人一高一低,胳膊难免会碰到一起,炎热的夏季体温也热腾腾的,每次两个人的皮肤贴在一起的时候,云锦书就会像被烫到一样,马上弹开,可是路过的许多熟人看见他还是会说上一句,“哟,这不是小金吧,你表哥又回来了啦?这身衣服你们城里人穿上就是洋气,不过为啥有种两口子的感觉呢?哈哈哈……” 一来二去,云锦书实在是头皮发麻,指着自行车的另一侧对韩江说,“你去那边走,别黏在我身上。” 韩江怎么会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思,可是自己自从第一次搬到隔壁的时候碰过他一次,这家伙就顽固再也不让他近身,如今大半年过去了,他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妥协。 他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把左手的菜换到了右手上,刚要绕到自行车的另一边,却突然“嘶”了一声。 芸豆诧异的睁大眼睛,凑过来问,“叔叔,你怎么了?” 小家伙问出这话的时候云锦书没有偏过头来,但是余光却放在了韩江身上。 韩江的嘴角往上翘了一毫米,接着揉了揉自己的右臂,“没事儿,叔叔右肩膀有伤,没法提重物,左右换的频繁一点就好了。” 说着他绕到了自行车的另一边,害怕用左手提东西会撞到云锦书,所以只能吃力的用右手提着将近十斤的大米和青菜往前走。 云锦书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你用左手提这东西,去后面走不行吗?” “当然不行,我答应豆子一天都能看见我,我走到后面他不就看不见了?” “你——” 韩江反正已经决定不要脸了,脸皮值才他妈几个钱啊?有老婆孩子热炕头重要吗? “你别总看着我啊,一会儿撞到树上怎么办?我知道你不愿意挨着我,你看我这不是离你够远的了么?” 韩江生怕自己的决心表达的不够坚决,特意又往马路中间靠了靠,这时候从后面飞快的开过来一辆摩托车,韩江猛地一躲,摩托车撞着他的右肩膀擦了过去,吓得周围不少过路人都惊叫起来。 “韩江你是傻逼吗?智商都被猪拱了是不是?”云锦书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明知道韩江绝对是故意的,但是一想到他右肩膀上的旧伤是替自己挨枪子落下的,就没办法坐视不理。 “得,你……你厉害。”云锦书指着韩江咬牙切齿的跟自己较了半天劲儿,才不耐烦的说,“你还不快过来,真想被撞车死还是怎么着?” 韩江得偿所愿,乖乖的提着东西走到了云锦书旁边,脸上的表情跟身上的小黄鸭一样白痴的惨不忍睹。 虽然他是故意降低自己的智商,但是……被撞得那一下还真他妈的疼啊。 韩江虽然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但是到底也算是有些厨艺,虽然因为食材和时间不够,做不了当时特意拜师学来的“清汤面”,但是简单的三菜一汤还是没有问题的。 芸豆第一次吃“妈妈”做的饭,高兴地不得了,三下五除二就把桌子上大半的菜一扫而光,等吃饱喝足了,就拍着圆鼓鼓的小肚皮去卧室玩了。 韩江在厨房洗碗的时候,云锦书不做声的走了进来,倚在门框上在背后盯着这个男人半天,才“喂”的叫了一声。 韩江手上一滑,差点把一个盘子砸在地上,回过头来发现是云锦书他才勾起了嘴角,“你怎么进来了?” 云锦书走过来,看着韩江手上熟练地刷碗动作,问他,“你明知道我在故意为难你,还跑回来做什么?” 韩江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挑了挑眉笑着说,“如果做个饭刷个碗也叫为难的话,那我甘之如饴。” “韩江,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上次一声不吭就走了,现在又突然莫名其妙的回来,你觉得我会怎么想?”云锦书蹙起眉头,开始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这个认识了将近十年的男人。 “你临走之前把我骗的团团转,还拿芸豆来威胁我,现在又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去幼儿园找芸豆,你究竟想干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如果这是你新发明的精神折磨法,那能不能换个人玩?” 韩江放下手里的盘子,收起脸上的笑意回过身来,盯着云锦书说,“上一次不告而别,我的确是有苦衷,但是现在没办法告诉你,这一次回来我只想静静地看看你和孩子,没想来打扰,可是……” “可是你已经打扰了。”云锦书打断他的话,觉得韩江的逻辑越发的莫名其妙,“我不认为有苦衷就能够解释你的不辞而别,你知不知道,芸豆念叨了你足足有一个多星期,你考虑过小孩子的感受吗?哦,对了,你根本就没体会过当父亲,当然也不会在乎孩子的想法。” “我有!”韩江突然抬高了声音,接着对上云锦书那双深色的眸子,又泄了气,良久才苦涩的勾起嘴角说,“锦书,你又何尝在乎孩子的感受?你瞒了我三年啊,这期间芸豆是怎么想的你清楚吗?” 云锦书脸色一白,“你什么意思?” 韩江本来不想把实话这么早的说出来,但是他也不想让云锦书一直误会下去,“我已经知道了,锦书,芸豆是我们两个的孩子,是不是?” 云锦书仿佛被一记重锤砸在了脑袋上,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很久他才嘲讽的笑起来,“韩江,你没发烧吧,长病了就乖乖在家里吃药,别跑出来胡说八道。” “我是男人好不好,你简直……简直可笑!” “对,我也觉得可笑,如果不是亲子鉴定做不了假,我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韩江终于沉不住气了,逼近一步扳着云锦书的肩膀说,“如果不是我查出来,你还打算瞒着我多久,三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云锦书脸色越发的惨白,额头上慢慢的沁出一层汗水,除了重生,这是他今生最大的秘密,如今也被韩江这样彻底的撕开了,一瞬间心里难堪的简直无法呼吸。 毫无疑问,对于男人来说,这种荒唐的事情简直是最可怕的羞辱,在温哥华待产的那段日子,每天要接受护士和大夫异样的眼光,还要像青蛙一样接受稀奇古怪的检查。 如果不是他当时拿出足够多的钱来封住那家私立医院的嘴,也许现在他已经成了全世界都想去研究的怪物。 深吸几口气,他抬起头盯着韩江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韩江看到云锦书这样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就心疼了,他本来不想逼得他太狠,结果脑袋就是这么一热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他闭了闭眼睛,慢慢开口,“很早之前了,在你家里发生火灾那一次,医生就告诉我,芸豆的血型跟我一样,都是RH阴性,他建议我去查一查,但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在意,直到前些日子,芸豆跟小朋友打架,我才有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凝视着云锦书的眼睛说,“我本来就有些怀疑了,但心里始终不敢相信,上一次用芸豆威胁你,也只是为了诈你话,结果……呵,你还真被我试出来了。” 云锦书听完眸子闪烁了几下,像是剧烈运动过后脱力的感觉,他扯了扯嘴角最终笑了笑,“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料到最后竟然是血型出卖了我。” 韩江抬手抚摸着他的侧脸,心里复杂的像是扯不清的线团,“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宁愿带着一身伤去温哥华,也不愿意来找我?” 云锦书推开他的手指,嗤笑一声,“告诉你有用吗?你那时候自己都被灯架砸的半死不活了,怎么会来管我?更何况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韩江愣了一下,紧接着心里有些怒气,“孩子是两个人的,什么叫与我无关?你宁愿告诉顾彦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也不告诉我,甚至上次董旭那件事情,我们两个差一点就死了,你也没有一点松动,是不是等我死了变成一推白骨,你都不会让芸豆认我这个爸爸?” 云锦书咬着嘴唇,抬手推了韩江一下,“对,我就是这么想的!看着你们韩家断子绝孙我才高兴,反正我他妈早就不管不顾了,就算只有我一个人照样能把芸豆教育好,我可不想把他送到你们韩家,再培养出来一个姓韩的人渣!” 话及于此,韩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云锦书没有说错一句话,从始至终都是他们姓韩的欠了他的,不用说韩仲天,哪怕是他自己都觉得他就是个实打实的人渣! 揉了揉额角,他退了一步,“锦书,你说我人渣我无话可说,但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没有把芸豆从你身边夺走的意思,刚才是我口气太急躁了,但是我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你会……上辈子明明不是这样的。” 提到这个云锦书的脸陡然涨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尴尬的,“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他妈……还想问你呢。”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半响视线快速的弹开,脸上都闪过一丝不自在,两个男人讨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囧了。 要是彼此都没有前世的记忆还好说,但是此时此刻对面站着的人,是从上辈子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那一个。 如果说云锦书对韩江的了解足够深的话,那么韩江也同样了解他,算上前世,两个人滚床单的次数已经多的根本就数不清了,如果以前没事儿,现在的芸豆又该怎么解释? 韩江脑袋都大了,最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忍着笑意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以前我记得咱俩都有戴套,所以就没有,可是这一辈子那两次都没……” “你他妈闭嘴!”云锦书恼羞成怒,脸上一阵绿一阵青,恨不得立刻把韩江从这里踹出去。 这个羞耻的话题一次又一次挑战着他的脑神经,他决定终止话题,转身就往外走,结果刚一转过头,他就在门口看到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 那一瞬间,云锦书都有拿着刀杀了韩江的心了。 “爸爸,什么叫‘戴套’啊?” 芸豆用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看着云锦书和韩江,那表情像在问月亮和太阳哪个更大一样无辜又水灵。 “……”云锦书的脸彻底的绿成了菠菜叶,僵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韩江只觉得这个场面既尴尬又喜感,之前心里的憋屈和愤怒都不知不觉消散了,他走过来蹲下来摸儿子的脑袋,“大人在说话小孩不许听,快点回去睡觉,否则你爸爸要打人了。” “可是你们还没有告诉我什么叫‘戴套’啊。”芸豆歪着头一脸的费解,拽着云锦书的裤脚说,“爸爸爸爸,你不是说不懂就问才是好孩子吗?那你快点告诉我啊。” 云锦书用最大的努力克制住撕了韩江那禽兽的冲动,拎着芸豆的领子把他提起来说,“快、点、回、屋、睡、觉!” 芸豆愣了一下,接着“哇”一声哭了起来,眼泪又像没有把门的水龙头说来就来,“我刚才都听到了!你们不说我是怎么来的肯定是因为我是捡来的对不对!呜呜呜……原来爸爸也不是爸爸,是后爸,呜呜呜……” 之前厨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芸豆这么一搅合完全没有了,小家伙哭的震天响,恨不得把房顶都掀翻,云锦书没有办法只能好声好气的哄,“谁说芸豆不是亲生的了,我们刚才说的根本就不是你的问题,小傻瓜。” “那我是不是亲生的跟带没戴套有什么关系?” 芸豆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这个问题,韩江一个憋不住笑了起来,收到云锦书一个冷冽的眼神之后,乖乖的投降,“豆子,其实我跟你爸爸也在研究这个问题,你就别问了,等我跟你爸深入浅出由表及里的探讨清楚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姓韩的你他妈的别教坏我儿子!”云锦书忍无可忍,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 韩江对他做了一个“要不你来哄他”的表情,把芸豆抱在怀里,像晃摇篮一样晃着他,一边走一边哄,两三下把小家伙就哄的服服帖帖,最后完全忘记了对自己身世的执念,过了一小会儿竟然趴在韩江的肩膀上睡着了。 云锦书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脑袋嗡嗡作响,只觉得胸口一口闷气上不来下不去,怎么都不痛快。 等韩江把芸豆抱回房间出来之后,望着云锦书挺的笔直僵硬的后背,趁着他不注意,从背后一下子搂住了他。 云锦书僵了一下,连跟他反抗的力气都没了,指着大门说,“韩江,我现在也不想讨论芸豆的问题,如果你觉得我是怪物之类的,尽管把我送研究所,我反正没力气再跟你折腾了。” 韩江搂着他根本没有撒手的意思,反而从胸腔里传来闷闷的笑声,双手用力箍住云锦书的两手,低下头亲吻他的耳垂,“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云锦书手臂动不了,只能偏过脖子冷冷的说,“那你想怎么样?” “本来不想怎么样的,可是现在想了。”韩江反正彻底扔了脸皮了,一个欺身用力的把云锦书按在沙发上,低下头吻他的嘴唇,带着温情的笑意说,“锦书,你反正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我们就再试一次不就知道了?” 云锦书用力的挣扎几下,奈何韩江的力气太大,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抬眼对上韩江的眼睛,瞬间看懂了他的深意,顿时后背都凉了半截,“韩江,你敢试试看!” 韩江其实就是吓唬他,压根没想,也舍不得对云锦书来硬的,但是人心实在是不能餍足的无底洞,探出第一步,就想要第二步,第三步……当再去一次贴上云锦书温软的身体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汗毛都激动地立了起来,全身都在叫嚣着对爱人的渴望,甚至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整个人都压了上来,又害怕这个姿势云锦书不舒服,还特意拿起旁边的一个靠垫放在他的后背上,低下头用鼻尖蹭着他的脸颊,低沉着声音说,“锦书,与其送医院让那些大夫对你动手动脚,不如让我亲自来帮你检查一下,这一次我们也不戴套……” 84 “唔!” 韩江说完低下头不管不顾的攫住了云锦书的嘴唇,双手撩起T恤衫,抚摸着他光滑瘦削的后背。 云锦书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声响,脑袋嗡嗡作响,一气之下,抬起腿狠狠地顶在韩江的腹部,“你他……妈松手!” 韩江躲闪不及被他狠狠的踹了一脚,疼得“嘶”了一声,可是手上的力气一点也没有放松,脸上竟然还带着浅淡的笑意,“锦书,你越是这样我越会忍不住的。” “那你就去找别人!”云锦书实在受够了韩江每一次跟他分别后就一副饿狼似的样子,抄起一个沙发靠垫就往他脑袋上砸。 韩江闷笑一声,躲过攻击再次欺上来,对着云锦书的耳垂呵气,手指不老实的开始接云锦书的腰带,“我哪儿敢有别人啊,就你一个,你看连芸豆这么大了,我还不知道儿子怎么来的,你总得让我研究研究吧?” 说着他的手指灵活的窜进衣服里,准确无误的捏住了云锦书的乳尖。 “……唔!” 云锦书尖锐的抖了几下,一阵恐怖的酥麻从尾椎突然涌遍全身,耳垂和乳尖一直是他的敏感点,平时洗澡被热水浇一下都会红很久,更何况是被韩江这样故意的揉捏。 韩江很显然对云锦书的敏感带记得非常清楚,哪怕闭上眼睛也知道如何挑起他的情欲,这时候眼看着云锦书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喉咙像被人猛然灌进一把沙子,干涩的厉害。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眸子越发的深沉,像一只要发起进攻的豹子一般,长腿跪在沙发上,双手撑在云锦书脑袋两边,低下头用鼻尖摩挲着他的侧颈,“锦书,我真想你。” 他像是在跟云锦书说,又像是在自己喃喃自语,低沉的声音在漆黑的客厅里回荡。 云锦书觉得全身都仿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口喘着气,漆黑的眸子由下而上抬起盯着韩江说,“可我一点也不想你。” 韩江把头埋在他的肩窝上嗤嗤的闷笑,“嗯,这我知道,不过有我想你就够了。” 话音刚落,他顺手开始扯云锦书的牛仔裤,夏天的衣服一向轻薄宽松,随便拉扯几下就顺着大腿滑了下去。云锦书只觉得双腿一凉,接着抬脚就踹韩江的脸,“你有完没完!” “没完。”韩江勾着嘴角,一把握住他的脚腕,低头亲吻他的脚尖。 云锦书倒吸一口凉气,被韩江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却被他使劲拉了回来,脚趾被人含在嘴里,柔软的,长着味蕾的舌头混着津液不停地舔动,气氛一下子煽情的让他的脸都涨红了。 云锦书到底是靠皮相吃饭的明星,长得皮肉细软,甚至连脚趾都不例外,在窗外若有似无的昏黄路灯照射下,他的脚背泛着盈盈的浅色,被韩江含过之后沾着一层水光,脚弓足背勾勒出好看的线条,一瞬间让韩江更加意乱情迷。 “够了……别这样……”云锦书闷哼着扬起脖子,撑在沙发上的手臂都在发颤,双腿极力的往后抽,却被韩江紧紧地握着不松手。 “别哪样?是这样吗?” 韩江带着笑意仔细亲吻他的脚趾,甚至恶劣的用舌头顺着脚背往上滑动,不停地亲吻云锦书敏感的膝盖窝。 “嗯……” 全身所有的敏感带都被人掌控,云锦书抖得愈来愈厉害,啧啧的水声在提醒着他与韩江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甚至此时儿子就睡在隔壁房间,只要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把那个小祖宗吵醒! 想到这种可能,云锦书再也没法冷静,开始咬着嘴唇激烈的挣扎,趁着韩江疏忽的时候,他翻身就跳起来往旁边跑,却被韩江从后面一把扯回来,面冲墙紧紧地压在了上面。 “我说了,我不想!” 韩江失笑,抬腰往前顶了一下,一只手把云锦书的双手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探进内裤一下子握住了他那里。 “唔!” “看吧,其实锦书你也想的,虽然你心里没法接受我,但是身体却比嘴巴诚实的多了。” 韩江像一只扑住猎物的猛兽,并不急于立刻宰杀自己的战利品,反而像猫捉耗子那样逗着云锦书,低下头亲吻他肩胛骨中缝的敏感位置。 “你……他妈……操……别碰那里!” 云锦书被迫仰着头躲避着韩江的掠夺,可是某人此时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用指甲轻轻的拨弄器官顶端的小孔,逼着云锦书不停地闷哼。 前列腺液沾湿了韩江的手指,他凑到云锦书耳边说,“亲爱的,你湿了……” 云锦书此时羞耻的脸都要滴出血来了,身前是冰凉的墙壁,身后是韩江炙热的胸膛,他用尽全力也挣脱不掉,眼下被韩江又握住了命根子,更是插翅难飞,羞愤之下他回过头死死地咬住韩江的耳朵,简直像要把他的耳朵就这样咬下来! 韩江疼得钻心,但是根本不在意,等血都顺着耳垂留下来的时候,他扳过云锦书的脑袋狠狠地噬咬他的嘴唇,“你咬,尽管咬,反正我皮厚。” 这种不要脸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云锦书,他回过头来就破口大骂,“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这么傻逼!” 韩江被他骂乐了,点着头承认,“得,现在傻逼就要好好检查一下我们家芸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说着他一把扯下云锦书的内裤,手指顺着臀缝摸到了紧致的入口,当即云锦书脸都白了,“你他妈太操蛋了!” “不是CAO蛋,是CAO你。” 韩江在床上一直都是斯文温柔的,但是今天也不知道哪里吃错了药,荤话连连往外蹦,抽回被云锦书前面弄得湿湿嗒嗒的手指,顺着臀缝他进探了进去。 “!” 云锦书剧烈的挣扎了一下,被韩江狠狠地镇压,一根手指用往里探了探,他压着笑声说,“锦书,都老夫老妻了,你别夹那么紧啊。” 云锦书又气又怒,身体不停地打颤,细白的皮肤蔓延出一层好看的红色,韩江意乱情迷,用往里探了一根手指,亲吻他的鼻尖,“你是怎么生的芸豆,是用这里吗,那为什么还是这么紧,嗯?” 云锦书羞耻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但是手臂很双腿全都被韩江箍住了,动都没发动,“你再敢多说一句试试看!” “乖一点,我再给你检查一下,别乱动,你看你,都蹭出火来了。” 韩江声音柔软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可是腰部以下一点也没含糊,某个坚硬的肉块抵在臀缝上,像是委屈似的往前顶了顶,“都怪你,又变大了。” “操……你他妈真是……”云锦书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刚想再骂几句,韩江那家伙竟然突然蹲下来分开了他的臀瓣。 云锦书抖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他背对着韩江也看不见他想做什么,只能胡乱的往后抓,“你想做什么!” “别怕,一会儿肯定不疼,我保证。” 韩江吻了吻他的腰线,像哄孩子似的还拍了拍他的屁股,接着竟然…… “——!”云锦书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一开口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别这样……” 韩江此时根本不听他的,分开他的臀部,继续用舌头舔吻着他的穴口,甚至像模拟XING JIAO那样,用舌头往里刺穿,不断抚弄扩张着括约肌。 极度隐私的部位被人这样抚弄,任何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已经禁欲三四年的云锦书。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不停地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啜泣,太羞耻了……可是身体又无法自控的发抖,甚至前面的器官没有经过抚弄,就又一次精神的抬起头来。 “唔……” 云锦书羞耻的睫毛都沾湿了,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腕,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此时客厅的窗帘还没有拉上,如果有人从对面往里看,一定能够看见他LUO着身体趴在墙上被另一个穿戴整齐的男人侵犯的不停颤抖。 韩江此时根本就不管不顾了,他只想让云锦书舒服,即便是某个坚硬的器官已经胀得生疼,他也能咬着牙忍下去,仿佛只要看见云锦书因为无法自控的快感而丢盔弃甲的样子,他就已经达到了巅峰。 这种自虐的快感让他停不下来,心里的满足比身体更加让人欣慰,即使他曾经人渣的跟那么多人都牵扯不清,也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做到过这一步,从来都是别人想尽花招来满足他,只有云锦书,能让他抛开身份和顾虑,心甘情愿这么去做。 啧啧的水声在寂静的客厅回响,云锦书被韩江这般抚弄,早就兵败如山倒,没一会儿就身寸了出来,溅了韩江一手。 云锦书把头抵在墙上,不停地喘气,韩江站起来扳过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点一点的把手上的白浊都舔干净了。 “别这样……” 这个场景太煽情,太羞耻,云锦书难看的闭上了眼睛,韩江却强迫着他睁开眼睛,“锦书,你睁开眼睛,我有话要对你说。” 云锦书睁开眼睛,韩江用那双黑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接着没有任何征兆的捧着他的身体捅进了他的身体…… “唔……” 云锦书痛苦的闷哼一声,完全没有防备韩江的突然进攻,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根火热的楔子贯穿了,又疼又烫,逼得瞬间瞪大了眼睛。 韩江用那双漆黑的眼睛静静地凝视他,托着他修长的双腿把抵在墙上,一使劲把自己彻底的埋了进去。 “嗯——!”云锦书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 韩江这时候低下头吻住他的眼睛,在腰部挺动发起攻击的时候一瞬间,他嘶哑着喉咙说,“我爱你。” 85 这是一场激烈的战斗,汗水和YU WANG交织,难耐的让人的骨头都酥麻不已。 韩江那一句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云锦书整个人都僵住了,前世他等了这句话五年,到最后也是无疾而终,如今他已经不指望什么了,韩江却虔诚的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他的声音很轻,混着剧烈的喘息,像一只蛰伏在他身上的野兽,云锦书觉得脑袋一阵阵眩晕,想要伸手推他,身体却像被一根火热的钉子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喉咙里除了闷哼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韩江知道他难受,毕竟两个人已经太久没有做过这件事情,但是他却不想退缩,强忍着不断喷薄的的YU WANG,他托着云锦书的大腿一动不动,不断地低头啄着他的嘴唇,“一会儿就不疼了,你别咬嘴唇,都快流血了。” 云锦书头抵着墙,胸膛剧烈的起伏,双手攀着身后的墙壁想要站起来,可是却使不上一丁点力气,全身不由自主的往下坠,而每下坠一分就会把韩江更加深的吞进去,他摇着头,眼角泛红的说,“你……嗯……出来。” “都已经这样了,我出去你会更疼。” 韩江嘴上虽然逗弄着他,实际上身体早就忍到了极限,额头上不断泛着汗珠,散发着强大的荷尔蒙气场,XIA身像是被一张丝绸质地的网细细密密的包裹住,随着呼吸悄无声息的吞吐着他的硕大,剧烈的KUAI GAN从尾椎上窜,他的手掌紧紧地抓着云锦书的臀瓣,嘶哑着声音说,“锦书,你松一点,我要被你夹死了。” “你——!放……嗯……唔……放屁……啊!” 云锦书的腿酸的不行,这个姿势让他没有任何的着力点,汗湿的手臂根本就攀不住墙壁,顺势往下一滑,那个坚硬的部位一下子捅到了他的前LIE腺。 恐怖的快感像一道鞭子狠狠地抽在身上,云锦书控制不住尖叫一声,前面的器官流出了透明的黏液,沾湿了韩江的衣服。 韩江的眸子陡然沉了下去,心脏像是疯了似的狂跳,眼前的云锦书美得惊人,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睛此时已经迷糊不清,嘴唇被咬的嫣红一片,汗水沾湿了他的头发,贴在脸上衬得皮肤惊人的白皙,他整个人都像是被YU WANG俘虏,挣扎在禁欲和ZONG YU的边缘,性感的让人血脉贲张。 韩江暗骂一声,再也忍无可忍,低头猛地攫住云锦书的嘴唇噬咬一番,低声说,“抱歉,锦书……我实在忍不住了……” 他一边道歉,一边抬高云锦书的双腿把自己更加深的埋进去,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响,像极了餍足的野兽。 “啊……”云锦书被顶的声音都破碎不堪,随着韩江的动作起起伏伏,像被暴风雨席卷的孤舟,没有任何人能够来帮他。 他想要停下来这场荒唐的xing事,但是身体却背叛了他的意志,也许是两个人太过熟悉,当坚硬的肉块顶到最深处的时候,柔软的YONG道只是惊愕的抖动了几分,便柔顺的裹住了他,甚至因为没有套子的阻绝,云锦书能够清楚地描绘出那里青筋突兀的线条。 太羞耻了…… 云锦书颤的越来越厉害,可是又不敢大声的发出声音,他怕芸豆一会儿就会出现看到两个人如此不堪的一面,所以只能紧紧地咬着嘴唇,承受一次又一次挞伐和进攻。 韩江掰开云锦书咬的死劲的牙关,含住他的嘴唇不停地吸吮,“别咬自己,我心疼,你怕儿子发现,就咬我。” “唔……”云锦书闷哼一声,羞耻的低下头逃避韩江的亲吻,偏偏韩江就是不让他再自虐,不依不饶的跟上来,用舌头不断地描绘着他红肿的嘴唇,云锦书颤的厉害,一口咬住他的嘴唇下了死劲儿,一会儿口腔里就尝到了血腥味。 韩江低低的笑,被他咬成这样也不在意,强硬却不是温柔的继续进攻,每一次都擦着云锦书的敏感点过去,甚至恶劣的在里面画着圈子,就是不直接给他个痛快。 云锦书焦灼的发出剧烈的CHUAN息,全身又痛又麻,偏偏骨头缝里还涌出一股股的痒意,让他难受几乎快要崩溃,前面的器官这时候直挺挺立着,随着两人的抖动不断地拉出段段银丝,奢靡煽情的让韩江红了眼睛。 “锦书,你哪里难受?嗯,说出来我帮你。” “不用你……”云锦书给他一个凌厉的颜色,偏偏眼睛还泛着水汽,怎么看都没有什么震慑力。 韩江扑哧一笑,心里却软的厉害,想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让他爱的根本就舍不得放下,只想把他嵌进自己的骨头缝里。 再也舍不得欺负他,韩江找准了云锦书身体里最敏感的部位,用力一顶,接着猛地抽回来。 “啊——”云锦书控制不住尖叫了一声,身体剧烈的抖了几下,接着眼眶都红了,“你到底想怎么样,能不能给个痛快?” 韩江被他的表情惹的口干舌燥,暗骂了一声,一口咬住他的鼻尖,“锦书,你真是我的克星。” 本来还想再逗逗他的心思彻底没了,最爱的人就在眼前,再忍下去就是傻逼!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一把抱住云锦书扔到了沙发上,紧接着欺上来狠狠的挺了进去,动作疯狂的却不失温柔,恨不得把云锦书就这样整个吃下去。 云锦书仰躺在沙发上,仰着脖子不停地喘着粗气,眼前一片昏花,随着韩江的动作起起伏伏。 明明心里那么羞耻,可是身体却控制不住一阵阵发麻,巨大的KUAI GAN像海啸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转眼就将他彻底淹没。 当韩江死死地抵在最要命的那一处,低下头吸吮他的脚背的时候,云锦书再也控制不住,咬着手腕剧烈的身寸了出来。 极致的紧缩和炙热逼得韩江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紧接坚硬的器官剧烈的抖动了几下,眼看着就要喷发,可是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硬是在最GAO CHAO的时候逼着自己拔了出来,用手撸动了几下才释放出来。 韩江喘了几口气,抱着云锦书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的胸口,抬手抚摸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GAO CHAO过后云锦书总会有一时片刻缓不过神来,愣愣的趴在他身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江早就知道他有这个毛病,也没有着急打扰他,而是抬头吻他的额头,把他汗湿的头发捋到后面,“累不累?累的话趴着睡一会吧。” 过了良久没人搭理他,韩江又轻声问了一句,结果这时候才发现云锦书竟然累得已经趴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做过这档子事儿,身体吃不消,又或者是云锦书的生物钟一向准时的缘故,他睡得非常沉,甚至连两人身体上粘糊糊的也没注意到。 韩江愣了一下,接着无声的笑了起来,抬手亲昵的刮了刮云锦书的鼻子,叹了一句,“你啊……” 盯着自己仍然精神抖擞的小兄弟,韩江无声的叹了口气,只是刚才那一次他哪里够饱? 云锦书禁欲了三四年,他又何尝不是?人心就是这样,当你发现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不对,心里只想着他,仿佛肉体的欢愉已经不再重要,只要看见他一眼,心里的满足就大过一切,哪还有闲工夫去想别人。 软玉温香在怀,韩江身体里的YU HUO又往上窜了窜,小兄弟激动地甚至抵在了云锦书的肚子上。 韩江抓了抓头发,觉得这真是一场甜蜜的惩罚,伸手使劲捏了捏自家弟兄,疼得倒抽一口气说,“你丫给我老实点,别动不动就立正敬礼。” 他的动作吵醒了云锦书,他蹙着眉有些不舒服的翻了个身,把脑袋埋在韩江的颈窝里,继续睡觉。 韩江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又扩大了几分,等到云锦书彻底睡睡熟了之后才悄无声息的坐起来,从裤子里拿出一个黑色天鹅绒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枚很简单的男款白金戒指,指环内侧刻着一串字母“IAWFYL” 他把戒指套在云锦书的无名指上,看了看尺寸果然大小刚刚好,无声的笑了笑,又有些舍不得的又把戒指摘下来放到盒子里,塞进了沙发缝里。 “锦书,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会收这个戒指,所以我就放在这里,等着你有一天会发现它。” 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唇,韩江抱着云锦书转身走进了浴室。 “IAWFYL” “I AM WAITING FOR YOUR LOVE” 我在等着你的爱。 凌晨四点,破晓将至,这时候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甚至连月光都惨淡了几分。 韩江给云锦书洗过澡,又把扔在客厅里的脏衣服洗完之后,正准备躺在沙发上补一会儿眠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 这个时候是谁闲的无聊打电话? 韩江皱了皱眉头,在沙发的角落里摸到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号码根本就不认识,干脆按了拒接。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认准了他,不依不饶的又拨了过来,一连三次,韩江忍无可忍,刚想关机睡觉,却鬼使神差的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听到了韩江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焦急的开口,“少爷,您可算是接电话了!” 韩江愣了一下,接着翻身坐了起来,“阿泽?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出什么事儿了?” 阿泽在电话那边压低了声音,不答反问,“少爷,您现在在不在S市?” “没有,我在外地,到底怎么了?你怎么没用自己的手机?”韩江意识到了危机,一张脸瞬间阴了下来,转身去了阳台,不想打扰屋里睡着正熟的两个人。 “我被老爷的人给盯上了,他大概已经猜出我的身份,现在已经不信任我了,我怕事情败露给您惹事儿,就没敢用自己的手机。”阿泽的声音很焦急,喘了几口粗气接着说,“老爷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已经查到了云先生的住处,我怕他对云先生不利,所以赶紧来告诉您。” 韩江听到这话猛然锁起了眉头,眼睛眯起来,沉默半天开口道:“他这次又想做什么?” “他已经查出来当年挑拨我们与董家关系的就是云先生,再加上您……您跟他又是那种关系,我怕……怕老爷这次真的会下狠手。” 韩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捏着电话的手攥的紧紧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它捏碎。 沉默片刻,他开口说,“你去吩咐一声,把暗中跟着我的那队人马全都调到X县来,我这就回S市。” 阿泽一听这话急了,“不行啊少爷!您把人手全都用来保护云先生,那您自己怎么办?” “放心,韩仲天再还没用弄出第二个儿子之前,是不敢把我怎么样的,你尽管按我说的办,让他们把人给我看好了,要是掉一根汗毛,我就让他们几个都赔命。” “可是少爷……老爷手里的人都厉害着呢,万一他对云先生来狠的,咱们的人也防不住啊。” 韩江冷笑一声,“放心,我比你更了解他,韩仲天这么要面子,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来一个小县城抓人,别忘了他现在已经马上要卸任了,擅自动手把事情闹大了吃亏的是他自己。” “我敢保证他不敢光明正大的来硬的,只要咱们的人把锦书和豆子看好了,防止他来阴的就足够了。” 阿泽听了这话便不再多说,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少爷,我马上照办。” “等一下。”韩江突然叫住了他,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说,“等天亮了去银行提五十万出来,顺便给夫人打电话,告诉她我下午就去老宅找她喝茶,让她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阿泽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也不敢再多问,点着头说,“是的少爷,我明白了。” 扣上电话,天色已经微微擦亮,东边透出了鱼肚白,韩江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回头望了望屋内一室的寂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本来还想再等几天,可是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即便是父子,这一仗也不得不打。 悄无声息的打开卧室的房门,在芸豆和云锦书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他拿着自己的外套转身下了楼。 车子疾驰而去,留下一阵尘烟。 冰冷的老宅终于到了支离破碎的边缘,那里不是家,而是一个早就扭曲的豪华囚笼,这一次,他必须再次走进那里,为自己真正的家人而战。 86 云锦书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窗外一片艳红的晚霞,映的屋里暖洋洋的,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时竟然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 撑着床板坐起来,股间传来一阵刺痛,腰部以下简直像是被人折断一般酸痛无比,他当即愣了一下,接着一张脸都黑了。 脑袋里嗡嗡作响,昨夜的事情像幻灯片一样在眼前闪过,他跟韩江纠缠在一起,被按在墙上进入,甚至到了最后可耻的在这个男人身下达到了高潮……不堪回首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来,云锦书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双腿却软的像是面条一般,股间那个羞耻的部位至今还有一种诡异的异物感,好像一直合不拢……这种感觉太过鲜明,让云锦书想要自欺欺人都不行,他烦躁又颓废的抓了抓自己乱成鸟窝一样的头发,听见屋外有脚步声,便撑着身子随便披上一件衬衣走出了卧室。 不算大的客厅里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气,云锦书不想动弹,冲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嗓子,“韩江,你出来。” 这时候厨房里的响声一顿,接着就听见芸豆的笑声,接着小家伙撒欢似的跑出来扑进云锦书怀里,“爸爸爸爸,你醒了!你是大懒猪,睡了整整一天了呢,比豆子还懒。” 云锦书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抱歉,没想到睡了这么久,让你担心了吧?韩江呢,叫他出来。” 芸豆眨了眨大眼睛,歪着头说,“米有喷火龙叔叔啊?厨房里只有赵干爹。” “赵干爹?”云锦书愣了一下,不明白儿子在说什么。 这时候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男人,腰上带着围裙,手里还端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看见云锦书当即怪叫一声捂住了眼睛,差点把手里的菜掀在地上。 “哎哟我去,锦书,你能注意点影响吗?一身吻痕也不知道遮一遮。” 云锦书愣了一下,接着耳朵涨红了,回过头往旁边的穿衣镜上一扫,果然看见自己从脖子到胸口全是红色的吻痕,他的脸当即就涨红了,胡乱的扯了扯衣服,盯着眼前的人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赵大牌,你……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赵翰川看着他手忙假乱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腰,倚着门槛说,“怎么,只允许你来这小镇旅游,就不兴我来耍一耍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云锦书很久没有见到赵翰川了,心里又高兴又愧疚,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芸豆在旁边捂着嘴偷笑,“爸爸真笨,你实话告诉赵叔叔你想他了不就好了,羞羞。” 云锦书被儿子给嘲笑了,一时间更尴尬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赵翰川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想到自己当初有不辞而别,对这个亦师亦友的老赵,心里始终愧疚不安。 赵翰川似乎看出了他的困窘,摘下身上的围裙笑着说,“傻小子,别愧疚了,你的事情我都听韩江说了,我没怪你,这一次还是韩江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你丫的竟然在躲到了这里,真是让我这大半年好找啊。” “抱歉……赵大哥,我……” 云锦书垂下眼睛,听了赵翰川这话心里更惭愧了,他本以为躲到这个偏远小镇可以彻底远离过去的生活,所以才下了狠心跟过去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但是这种自私的做法对于真心对自己好的老赵和顾彦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赵翰川一看见云锦书的表情就知道这傻小子又在胡思乱想了,走过来搭着他的肩膀说,“行啦行啦,别来这些虚的了,多少年老搭档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人嘛,不过……” 他暧昧的看了一眼云锦书脖子上的吻痕,调笑着说,“看着你现在这么‘性福’,我也就放心了。” 云锦书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就知道不能指望赵大妈嘴里说出什么好话来! 不自在的拢了拢衣领,他低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样?”赵翰川失笑一声,靠在沙发上看这云锦书,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实话,当初你又一次一声不吭的溜走之后,我就发誓这辈子就当不认识云锦书这个人,就他妈没有这么当朋友的,屁都不放一个,说走就走,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明白我当初给你接到好剧本,结果打电话过去竟然是空号的感觉吗?” 云锦书默默地低下头,惭愧的说不出话来,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顾彦,另一个就是赵翰川,这两个人掏心窝的对自己好,可是他却没法给他们任何回报。 扯了扯嘴角,他装作不在意的调笑,“赵大妈,都说过多少次了,你别对我这么好,小心我会爱上你啊。” 赵翰川绷不住先笑了起来,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算了吧,你要真是爱上我,韩江第一个就饶不了我,祖宗哎,求放过。” 云锦书笑了起来,脸上却没有什么太多表情,“都说了,我俩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当我是个公共厕所,来了就上,上完就滚,我他妈都躲到深山老林了,还没躲开。” 赵翰川听了这话顿时敛起脸上的笑容,“锦书,你以前说这话我还信,可现在我不信了。” 云锦书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赵翰川吸了一口气,把在一边挺热闹的芸豆哄到了卧室里之后才掏出一根烟刁在了嘴里。 “我以前的确不看好姓韩那孙子,跟温泽云腻腻歪歪没个定性,但是看一个人不仅要用眼睛,还得用心,你把心都封上了,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云锦书抿着嘴唇,盯着他半天,摇了摇头说,“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赵翰川笑了笑,把烟头掐灭了说,“那这么给你说吧,今天早上凌晨四点的时候,韩江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了一串地址让我开车来找你。” “当时我就烦了,开口就骂他,你大爷的,半夜三更不睡觉,莫名其妙让我去个小破县城,是不是有病?你还真以为自己天王老子啊?” 云锦书想到赵翰川当时的表情,忍不住乐了,赵翰川扯了扯嘴角继续说,“我当时有心为难他,告诉他‘云锦书没把我当朋友,我吃饱了撑的热恋贴人家冷屁股’,你愿意去就去,别大半夜的给我发疯。” “结果韩江二话没说直接开车去了我家,堵在我家门口把你俩之间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当时我真是惊呆了,没想到你俩竟然同生共死过一回,你小子甚至差点就要去见了阎王。” “当时我简直担心坏了,想着无论如何都得来看看你,可是我又不愿意让韩江这家伙过得太舒坦,故意逼他说‘你让我去见那个混蛋也行,你跪下求我我就去’。” “结果这家伙还真他妈是条汉子,为了你二话不说,直接跪在我家门口了。” 云锦书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愣住了,接着脸色苍白的摆了摆手说,“别开玩笑了,这种话你也信,就为了让你跟我见一面,他用的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赵翰川深深地看他一眼,表情很认真,“我一开始也觉得可笑,再一追问才知道韩老头要对你下手了,他必须回去跟老头子做个了结,可是他怕自己这样无缘无故的一走,你肯定又得胡思乱想,甚至会被老头子的人下了黑手,他不放心任何人在你身边,所以只能来找我。” 云锦书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脑袋里乱的厉害,坐在沙发上半响说不出话来。 “赵大哥,你别说了……韩江这个人你不了解,他的花招多着呢,你别被他骗了。” 赵翰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指了指晾在阳台上的衣服说,“锦书,我有眼睛会自己看,你瞧瞧阳台上这些衣服,看样子还没干吧,瞧你这一身的草莓估计是不会爬起来洗衣服了,那这些衣服是谁洗的?在S市呼风唤雨的公子哥,跑到乡下来给一个人洗衣做饭,甚至为了不让这个人胡思乱想,特意千里迢迢跑到我家门口下跪,如果这些都是谎言,他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云锦书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心脏因为找含春的话跟着紧紧地缩在了一起,扯了扯嘴角,他无声的笑了笑,“赵大哥,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跟韩江站到一边。” 赵翰川就知道云锦书又钻了牛角尖,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哎哎,这家伙我可还是看不顺眼,你别把我俩扯到一起,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这爱情这玩意儿无非就是个你情我愿,一定要想那么多,把自己逼到死胡同,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云锦书笑了笑,沉默不语。 这时候芸豆从屋里跑了出来,委屈的就差就地哭给你看了,“爸爸,叔叔,你们是坏蛋!西红柿炒鸡蛋都凉了,还不让我吃饭饭!” 本来凝滞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云锦书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赵翰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抱起芸豆扛到了肩膀上,“得,小祖宗饿了,咱们先吃饭,让你尝尝你赵干爹的手艺!” “干爹万岁!\(≧3≦)/ ”一大一小跑进了厨房,云锦书坐在沙放上良久,看了阳台上的衣服一眼,若有所思。 韩江赶到老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天色刚蒙蒙亮,老宅里面的佣人已经忙碌了起来。 黑色宾利刚驶入大门,老管家远远地就认出了他的车子,热情的迎了上来,“少爷,您终于回来了。”韩江点了点头,从车上下来,“父亲在吗?” “在的在的,老爷起得早,之前去花园里练了一会儿剑,这时候正在饭厅里用早餐呢。” 韩江勾了勾嘴角,“他在那就最好了。” 管家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带着笑脸说,“少爷,用不用进去通报一下,顺便让厨房多为您准备几个好菜?” “不必了,通不通报都要见面。”韩江摆了摆手,关上车门径直走进了别墅。 此时不过早晨五点多一点,可是所有的佣人已经忙碌了起来,韩仲天在部队里早就养成了军人做派,每天四点半准时起床,所以勒令家里所有人也不得睡懒觉,必须跟他同寝同息。 饭厅里弥漫着烤面包的香气,韩仲天坐在餐桌最中央的位置,一声不吭的吃着面前的清粥小菜,而对面的王雪琳早就梳妆打扮好,一身花色旗袍,拿着刀叉吃着三明治和奶酪。 韩江远远地走过来的时候,韩仲天“哼”了一声,手中的筷子一甩,脸色当即阴了下来。 “父亲、母亲。”韩江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欠了欠身子算是打了招呼。 “你还知道回来?”韩仲天皱着眉看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冷似寒霜。 韩江笑了笑,眼睛眯着说,“嗯,父亲对我多番‘照顾’,我要是不回来岂不是太对不起您的一番美意?” 一来一回,父子两个人的气氛瞬间僵硬到了极点,坐在一旁的王雪琳早就跟韩江站成一线,此时当也不会干坐着当傻瓜,勾起嘴角笑着说,“难得回来一趟先别忙着叙旧了,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吃什么早饭!”韩仲天抬手“砰”一声拍在桌子上,“他一心都在那个男婊子上了,还有什么心思吃饭!” 韩江冷着脸嗤笑一声,双手抄在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说,“父亲,您一把年纪了嘴巴放干净一点,别天天婊子来婊子去,就算您现在已经卸任不当政委了,也得注意身份不是?”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个韩仲天的脸都扭曲了。他刚刚从高位上退下来,大权旁落,在官场圈子里也没有自己人可以控制,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而他如今落得后继无人的下场全都是因为韩江这逆子跟他对着干,这个火让他如何能够咽的下去! 他抬手掀翻一碗白粥,滚烫的液体瞬间淌了一桌子,王雪琳被烫的尖叫一声,昨天买的真丝旗袍就这么给毁了。 “我真后悔当初一时大意放跑了云锦书,让你被他迷成现在这副鬼样子。”韩仲天撑着拐杖站起来,眼睛愤怒的眯在一起,“我培养了你三十几年,不是让你为了个戏子抛家舍业去穷山沟子里当农民的!他愿意带着儿子种地,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我们韩家世代当权,你跑去当农民,我都替你丢人!你为了他扔了大选,是不是以后连我这个老子还有韩家的公司都扔了?” 韩江冷笑,“你既然这么瞧不起农民,还吃什么饭?你喝的粥吃的菜哪一样不是农民种出来的?官场上没有谁是绝对的常青树,你爬到现在这个地位应该知足了,难道你卸任了还成了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韩仲天眯着眼睛,挑着眉头说,“如果当初不是这个云锦书在背后挑拨离间,我们与董、温两家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如今我退了位,当权的没有一个是咱们的人,如果你足够狠心就该杀了那个婊子,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说你的儿女情长!” 听到这话韩江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之前一直伪装的耐心也消失殆尽。 上辈子韩仲天弄死了云锦书,这辈子还不知足,难道还想再来一次?真当他韩江愚蠢到不敢动手是吗? 幸亏阿泽发现的早,如果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韩仲天起了歪心思,凭他的偏执的性格,真的会对云锦书痛下杀手,想到这种可能,韩江后背一阵阵发凉,心里的怒火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 怒极反笑,韩江勾起嘴角说,“父亲,您现在说这些只让我觉得是一个失败者在歇斯底里,我再说一遍,云锦书是我的爱人,您最好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 韩仲天听了这话大声笑了起来,他本身性格就极其刚愎自用,根本不信韩江有能力扳倒他,如今听到这话只当是听了个笑话。 “好,很好,那我们就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究竟会愚蠢到什么地步。” 说完这话,韩仲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神色不悦的拿出手机接了起来,“什么事?” “嗯,让那几个股东等着,我这就来。”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韩仲天突然阴厉的看了韩江一眼,不明所以的笑了起来,“当然,我正有此意,无关紧要的人该滚蛋就必须滚蛋。” 说完他挂了电话,冷哼一声,留下一室狼藉,拄着拐杖离开了饭厅。 所有的佣人都吓傻了,站在当场一动不敢动,韩江揉了揉眉头,吩咐佣人打扫一下卫生,一眼瞥到了慌张往外走的王雪琳。 “母亲,您忘了还约了我喝茶吗?这么急匆匆的走做什么?” 王雪琳僵硬的回过头来,要笑不笑的说,“你又想做什么?” 韩江笑了笑,对她作了个请的姿势,母子情深一般揽着母亲的肩膀往楼上走,这时候他的手机冲进来一条短信,打开一看他的脸色变了变,低头凑到王雪琳耳边低声说,“母亲,恐怕您要受累跟我去一趟公司了,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87 上午八点半,上班高峰期,不少职员陆陆续续的往公司赶,可是一走进韩氏企业的大门,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 明明公司还是那间公司,可是空气中仿佛充斥着躁动的因子,山雨欲来一般让人莫名的感到压力。 不少职员凑在一起茶水间里窃窃私语,这时候会议组的秘书米莎拿着一袋竹叶青茶包急匆匆的往这边跑,大家一看见她立刻围了上去。 “哎,米莎,听说今天董事长来公司了,是不是真的?” “对啊对啊,我从入公司那天开始就没见过董事长,公司的事情一直都是韩先生来办的,这次终极大BOSS驾到是不是公司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米莎,你见到董事长没有?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他是不是也像韩先生那么帅?” …… 大家七嘴八舌问东问西,被困在中间的米莎急的额头直冒汗,“哎呀你们快别问了,我还急着给韩老先生泡茶呢,要是耽误了股东大会,我就得卷铺盖卷回家了。” “唉?等会儿,你的意思是董事长突然来公司是为了开股东大会?” 不知道是谁突然问了一声,米莎一边忙着冲茶一边瞥了四周一眼低声说,“应该是这样不假,我之前路过会议室的时候听说这一次韩老先生把公司所有的董事全都请到了会议室,还不允许有人缺席,看样子公司啊……要变天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变天?!看这架势不会是高层要大换血吧?” 米莎神秘兮兮的挑了挑眉毛,“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如果事情已经需要董事长亲自出马了,那就绝对不简单了。” 说完她端着冲好的竹叶青,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急匆匆的走出了茶水间,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 韩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几名分管公司具体事务的经理和股东汇报完近期工作之后,会议室一时陷入了宁静,所有的董事齐齐的将目光投向坐在最中间的韩仲天身上,似乎在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批示。 韩仲天坐在真皮座椅上,面无表情的翻着桌上的几份文件,偶尔啜一口竹叶青,似乎没有急于开口说话的意思。 旁边几位老董事互相对视几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神色的古怪,其中一个按捺不住低咳一声,尴尬的笑着问道,“董事长,您是不是在等韩先生?要不要我派人打电话催一下,这么重要的会议他应该不会忘记的。 “不必了。”韩仲天挑起眉毛看他一眼,摆摆手说,“这次的会议我本来就没有通知他。” 所有的董事哗然,心里不可谓不震惊,一个公司开董事会,作为总经理的韩江竟然没被通知,这……实在是太滑稽了。 韩仲天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的开口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今天我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召集各位来这里。” 他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公司业绩报告,冷笑一声说,“我虽然老了,但是还不糊涂,这个公司只要一天还姓韩,我就还是董事长,对于公司的事情还有处理权,难道你们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 工作报告“啪”一声被摔在桌子上,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这一年里,公司的业绩整整下滑了四个百分点,原本的地产、房产和股票收益全线收缩,这么大的问题你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难不成韩江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脑袋蠢得连思考都不会了?” 所有的股东脸色发青,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其中有一个岁数大的董事按捺不住开口说,“董事长,您很久没有来公司大概不知道,现在整个国家的经济大环境都不景气,房地产泡沫太多,一味的投资只会拖公司的后腿,韩先生收回在这些领域的投资转向技术科研,短期也许看不到成效,但是对公司的长远发展还是很有利的。” 这一番话虽然说出了大多数股东的心声,但是也无疑惹怒了韩仲天。 他冷笑一声,靠在椅背上说,“你的意思是我不懂做生意,还需要韩江来教我了?” 那个董事脸色一僵,连忙否认,“董事长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总经理这样做是大家都认可的,所以……” “够了。”韩仲天摆了摆手,脸色已经冷到了极致,他对身后的助手招了招手,耳语了几句,没一会儿助手拿着一沓文件递到了他的手上。 韩仲天把文件传到各个董事手里,等他们看完,脸色变得古怪难看的时候才带着笑意开口:“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韩江作为公司的总经理,这一年的时间里出勤率只有可怜的50%,原本一周一次的公司例会,被他滥用职权拉长到两星期,积压的文件迟迟不能够处理,完全拖慢了公司的效率,试问这是一个称职的领导人的做法吗?” 所有的股东说不出话来,在他们看来这些理由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 韩江虽然很少在公司出现,但是却没有耽误任何一项工作,甚至下面的员工还给他一个工作狂的“美名”,足够显示他勤奋认真的态度,只可惜韩仲天说的出勤率的确是硬伤,他们找不到理由反驳。 韩仲天看着他们的脸色,嘴角带上了笑意,端着茶杯啜了一口说,“作为公司员工韩江没能够保证出勤率,作为总经理他让公司业绩一降再降,这样的总经理公司不要也罢。” 话音一落,在座的董事全都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不要也罢”的意思难道是……要废掉韩江的总经理职务?!这怎么可能!韩江可是韩仲天唯一的儿子,韩家这么大的基业,如果不给韩江还能给谁,这父子俩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坐在韩仲天右手边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董事沉思了片刻,试图缓和眼下紧张的气氛,“董事长,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江子毕竟年轻,跟咱们这些老古董的想法不一样,父子俩的矛盾好好商量总会解决的,没必要上升到废权的地步吧?” 韩仲天瞥他一眼,脸色阴沉,“公司是你的还是我的?怎么教儿子我心里有数。” 老董事被狠狠的噎住了,脸色青白一片说不出一句话来,韩仲天扫了在座所有人一眼,冷淡的开口,“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虽然我韩仲天就这么一个儿子,也不会允许他做出危害公司利益的事情。大家都是公司的老人了,我不能让一个孽子搞得大家最后连饭都吃不上。” 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过来,韩仲天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把韩江赶出公司,在商场混的人也都不是傻子,明白这时候如果再跟韩仲天这个董事长唱反调,也许下一个被赶出公司的就是自己。 韩仲天看着在座不断擦冷汗的人,脸上的表情甚是愉悦,吩咐秘书把总经理的候选名单发了下去之后,开口道,“以后我会回到公司亲自坐镇,韩江将不再担任总经理的职务,以后公司的大小事务,你们直接来找我汇报,现在大家来投票选一下新任的总经理人选。” 拿到候选名单的股东一个个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手上的选票早就打好了对勾,他们根本就没有自主选择权,只要像个傀儡一样签上字就算完成了任务。 韩仲天仗着自己那40%股份,哪里把他们这些人当成过公司的董事和元老! 会议室里一片诡异的宁静,一个拥护韩江的年轻股东坐不住了,急切的开口,“董事长,既然您召开这次股东大会的目的就是换掉韩先生,那么他作为掌握公司27%的股东,也有权利来参加这次的会议,您连通知都不通知他,这样做出的决定根本就是没有效力的!” 韩仲天嗤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和莽撞,对身边的律师挥了挥手说,“Jack,既然这位小朋友发问了,你就来给他解释一下,我们这次的会议决定到底有没有效力。” 律师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摊开了手里一份黑色文件夹,“按照韩氏企业的公司协议,韩仲天先生享有40%的股份,其太太王雪琳女士手中27%的股份由韩仲天先生全权行使,67%的股份已经超过了公司股权的半数,其决策具有法律效力。” 年轻的股东面色如纸,跌坐在椅子上,气的握紧了拳头。 现场所有董事手里的股份加起来才不过6%,远远不足以与韩仲天抗衡,哪怕心里再明白,韩江是个出色的领导人,根本就不像韩仲天说的那样不堪,此时此刻也无济于事了。 韩仲天很享受在场人都惧怕他的表情,那种站在金字塔最顶尖的的优越感,让他仿佛又找到身居高位掌握权力的快感。 “好了,有功夫在这里说闲话还不如回去好好地工作,别浪费时间了,在撤销韩江职位的文件上签上字,你们就可以离开了,记住韩江现在只是个跟公司无关的闲人,我才是你们的头。” “这不见得吧,父亲。”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会议室的大门一下子被推开了,韩江一身笔挺的西服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韩仲天,眼里却深不见底,没有一丝笑意。 整个会议室先是一片死寂,接着一阵哗然。 总经理竟然来了!事情难道要峰回路转? 韩仲天眯着眼睛危险的看了韩江一眼,面色不改,依旧一副嘲讽的样子,“你现在已经跟公司没有任何牵扯了,擅自闯进来我可以让保全把你轰出去。”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出来韩家父子算是彻底的撕破脸了。 韩江不疾不徐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说,“父亲,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半数的股东还没有签字,我就仍然是韩氏企业的总经理。” 韩仲天嗤笑一声,从旁边的Jack手里抽出一份公司股权书让到韩江脚下说,“你想要凭着手里那可怜的27%跟我对抗,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就算你来了,也改变不了被轰出韩氏的结局。” “哦?您真的以为是这样?”韩江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毛。 这时候他身后走进来一位端庄优雅的女人和年轻的律师,女人精致的妆容让她丝毫看不出将近五十出头的年纪,不是王雪琳还能是谁? 韩仲天隐隐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妙,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像王雪琳这种没有头脑的愚蠢女人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所以也没有在意,而是冷着脸问她,“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王雪琳心里十分的紧张,可是想到韩仲天这三十多年对她的“精神折磨”便控制不住恨意,染着丹蔻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手提包,没有任何退缩的开口,“我做了公司二十多年的股东,却从来没有踏进过这里半步,如今公司要变天了,我怎么也要来看看。” 韩仲天的脸色当即阴了下来,二十多年以来他一直代理王雪琳手里的股份,如今正在紧要关头,她却突然出现,自己就再也没有道理控制她手里那份股权,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碍事的女人轰走。 阴郁的眯起眼睛,他勾起一抹嘲笑,“你除了化妆品上的标签,连一句英文都不懂,还想来管公司的事情?保全,现在就送太太回家。” 韩江低笑一声,看着他说,“父亲,您紧张什么,就算您现在把母亲轰走,我也照样能在公司站稳脚跟。” “就凭你那可怜的27%?” 韩江笑着摇了摇头,旁边的王雪琳深吸一口气,带着恨意般缓缓开口,“我已经把手里全部的股份都送给了韩江,以后就不劳烦你替我做决定了。” 话音一落,韩仲天的脸色瞬间变白了,整个会议室里人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可能!”韩仲天不敢置信,他绝对不相信凭王雪琳这么贪婪的个性会随便把股份送给韩江。 深吸一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阴厉的眯起来眼睛,“韩江,看不出来你竟然在这里算计我呢,不过真可惜,就算她今天把股权都给了你,股份转让手续少说也要办个三五天,所以现在我还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你,现在已经跟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了。” 韩江似乎早就料定韩仲天会这么说,失笑一声,不紧不慢从旁边的律师手里拿过一份文件放到桌子上说,“很抱歉父亲,让您失望了,早在一个月前,我与母亲的股权转让手续就办完了,现在这份协议已经具有了法律效力,您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韩仲天拿起那份文件看了一眼,气的手指都哆嗦起来,把文件扔到JACK脸上说,“给我看!这东西是不是真的!” JACK战战兢兢地看完,头上的冷汗都淌了下来,“韩老先生……这个的确是真的,按照法律规定,您已经不是公司最大的股东,而且……”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韩仲天毕竟岁数大了,整个人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精明算计,此时稍微受一点刺激就暴跳如雷,一直身居高位的优越感让他不能忍受一丁点失败。 他拄着拐杖气急败坏的走到会议室中间,指着在座所有的股东说,“你们还在等什么!赶紧签字,让这个畜生滚!” 所有的董事鸦雀无声,有的人心里是真的为韩江夺权而高兴,这时候肯定不会临阵倒戈,有的人看清楚局势,掂量着韩江手里的股份,哪里还敢再起背叛的心思,一时间没有人敢搅进这父子俩的龙虎斗之中。 韩仲天气疯了,抬起拐杖就往韩江脑袋上砸,他的所有心血全都被韩江这个孽子毁掉了,政坛不顺,商界也不顺,如今连抱孙子的希望都被他毁了。 原来以为是傀儡一般可以任意摆布的儿子,实际上竟然是一条伺机而动的蛇,冷不丁就逮住机会就扑上来,把他咬的鲜血淋漓。 意气风发了一辈子韩仲天无法接受这个打击,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气,似乎非常的痛苦,韩江变了脸色,上前一步扶住他,整个会议室当即乱成一团,有人当即拉开大门跑出去大喊,“秘书呢!快给董事长倒杯水” 这时候门外的米莎急匆匆的跑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普洱,“水在这里!董事长有高血压,先喝点普洱缓一缓。” 韩仲天只是一时晕眩,神智还算清醒,把周围的股东都遣散走了之后,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之后,突然像是卡住一般,几秒钟的时间就背过气去,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瞬间憋的青紫一片,整个人在椅子上不停地抽搐。 旁边的米莎吓得尖叫起来,韩江额头上流出了冷汗,让韩仲天平躺在地上之后,急切的说,“别傻愣着!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 整个会议室乱成了一团,在救护人员把韩仲抬上救护车以后,韩江站在原地,环顾四周,脸色很难看。 韩仲天的反应一看就不是高血压,怎么看都像是中毒,原因难道就是那一杯普洱茶? 不会,那个女秘书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投毒,肯定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韩江一步一步的哦祖国,旁边的米莎吓坏了,站在旁边不停地打着哆嗦,差点就要缩进角落里了。 “说,刚才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我……我没……没有……”米莎吓得哭了起来,抽抽嗒嗒的直摇头,“韩先生您……你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什么都没做老头子会喝了几口茶就变成那样子?你当我是傻瓜吗?”韩江挑了挑眉毛。 “不不,不是这样的……”小姑娘显然没有见过这种阵仗,没说几句就把实话全都说了出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之前在开会之前,夫人有来找过我,她说董事长喜欢散会后喝普洱茶,还特意塞给我一个茶叶盒,说是从家里拿过来的顶级普洱,外面买不到。我当时本来把茶叶都准备好了,谁知道董事长突然晕倒了,我想也没想倒上热水就端了进来,谁知道……” 米莎呜呜的哭,精致的妆容已经全都花了,韩江放开她的手腕,沉了口气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今天我问你的事情记得一个字也不要往外说。” “我我……我知道!谢谢韩先生!”米莎如逢大赦,擦了擦眼泪,逃似的跑出了会议室。 韩江站在原地,头痛的揉了揉眉角。 该死的,他千算万算没有料到王雪琳竟然会对韩仲天下毒,这简直是恨不得老头子下一秒就去死,到时候他韩江还要背上“杀父”的黑锅,真是好狠的手段。 明明希望过上安稳的日子,却又不得不卷入这场尔虞我诈之中,心里真是疲惫不堪。 如果这时候锦书能够在身边,哪怕看一看他的脸,心里也能平静很多,可惜…… 拿出电话想要按下那一串倒背如流的号码,可是想了想最终还是把手机塞进了口袋,转身开着车去了医院的方向。 “喂,锦书,过来吃饭,别坐在阳台发呆了。”赵翰川的声音从厨房飘来。 “哎,来了。”锦书答应了一声,把手机放到一边,最终没有按下通话键。 芸豆趁爸爸不注意,踩着小凳子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字。 “韩江”? 咦?不认识哎……幼儿园老师没有教过这两个字。 88 傍晚时分,天色刚刚暗下来,天边染上一片绚丽的火烧云,火红的颜色透过玻璃照进了VIP加护病房,把白色的床单染上了暖洋洋的色泽。 韩江提着一罐老鸭参汤走过来,门口的四个保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少爷。” 韩江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扬了扬下巴,“老头子今天怎么样了?” 几个保镖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说,“还是不吃饭,怎么端进去就怎么扔出来,这样下去老爷的身体恐怕要撑不住了。” 听了这话,韩江脸上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点了点头说,“你们继续在这里守着,到了轮班的时间再离开,不许让除我以外任何一个人进来。” “是的少爷,我们明白。” 韩江“嗯”了一声,抬手推开病房的大门走了进去。 韩仲天没有躺在病床上,而是背对着房门,坐在一张轮椅上静静地往外看,窗外的霞光投射进来,把他的略微佝偻的背影映的有些模糊。 抿着嘴唇看了良久,韩江把手中的饭盒放到一边,低声唤了一句“父亲。” 韩仲天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因为逆着光的关系看不真切,只听他冷笑了一声,扶着轮椅的把手说,“你来做什么?是要像我耀武扬威的吗?” 韩江摇了摇头,拿着饭盒走过来说,“听说您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这样不利于手术后的恢复,就算没有胃口多少也要吃一点。” “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了,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早点死。”韩仲天冷哼一声,因为气愤控制不住低咳起来,“韩江你真不愧是我韩仲天的种,真是好厉害的手段,你既然要折磨我,为什么投毒的时候不再狠心一点,直接让我死在公司?!咳咳……咳咳咳……” 韩江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韩仲天的后背,结果手臂被老头子一把甩开。 “不管你想不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死,就算再恨,你毕竟还是我的父亲。” 韩仲天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笑话,控制不住大笑起来,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少装模作样了!你要真把我当父亲就不会背后给我捅刀子,更不会把我囚禁在医院任你摆布!” 韩江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很想解释自己并没有打算囚禁他,这样做无非是老头子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而王雪琳如今没了踪影,谁知道会不会再来要老头子的命。 当然这些话就算告诉了韩仲天也没用,老头子刚愎自用又身居高位多年,能听得进别人的话才有鬼。 沉了一口气,韩江把老鸭汤推到韩仲天面前说,“这时候我不想争吵,你先吃点东西。” 谁想到饭盒刚推过去就被韩仲天掀翻在地,滚烫的带着一层油花的老鸭汤全部泼了出来,有些溅在韩江手上,当即烫出几个钻心的疼。 不锈钢饭盒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尖锐的响声。 韩江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冷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韩仲天说,“父亲,你有今天这个下场全都是自作自受。” 韩仲天愣了一下,接着暴跳如雷,“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 “我说你咎由自取。”韩江没有什么表情,一滩死水一般开口,“你难道没有想过自己入院至今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过你?母亲跟你生活了三十多年,可是给你下毒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恨不得你现在就去死,你想过没有?” “还有那些唯你马首是瞻的随从,现在去哪儿了?你就算现在就死在医院,也没有人肯为你流一滴眼泪,你没有亲人和爱人,甚至连你视为一切的权力也没了,活了一辈子落下个晚景凄凉,都是你自己造的孽。” 韩仲天听完这些话气疯了,抄起旁边的拐杖就往韩江脑袋上砸,“你住口!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韩仲天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告诉你,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你就别想着得意,就算你是我儿子,我照样让你生不如死!我不信命,只信自己。” 韩江惨淡一笑,在心里却暗自摇了摇头。、自己活了两辈子,才终于明白造了多少孽,而韩仲天为权利和金钱已经丧失了理智,这时候自己跟他讲道理不过是白费唇舌罢了。 扯开嘴角笑了笑,韩江走到韩仲天的轮椅跟前,蹲下身子说:“父亲,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跟公司和权力比起来,我就算死了你也不在乎?” 韩仲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转身即逝,他收起脸上的表情,阴历的挑了挑眉毛,“我当然不会放过一只咬过我狼。” 韩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自嘲的勾了勾嘴角,站起身子说,“OK,我知道了,那您就继续在病房里好好养着吧,我不打扰了。” 说着他转身走出病房,房门关上的一刹那,他眯起了眼睛对周围的保镖招了招手,“再多派几个人手过来,务必把人给我看死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几个保镖看着韩江更加阴沉的脸色,不明所以,只能恭敬地点头,“遵命,少爷。” 话分两头,当韩江正在S市忙碌的时候,云锦书这边希望小学的暑假也开始了。 因为芸豆是第一年上幼儿园,也是第一次过“暑假”所以显得格外兴奋,再加上云锦书还不容易能够陪着他玩,小家伙简直乐疯了,每天兴奋地像只小鸭子,唧唧喳喳个不停。 这一天,云锦书正在厨房里切着黄瓜丝,准备晚上给老赵和芸豆做一顿麻汁凉面,结果切到一半的时候,芸豆抱着一袋薯片走了进来,拽着他的裤脚说,“爸爸爸爸,动画片开始了,你来陪我看嘛。” 云锦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回身一看发现芸豆只穿了一条海绵宝宝的小内内,热得脑袋都冒气了,还不忘了往嘴里塞薯片。 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说,“找你赵叔叔去,爸爸现在忙着呢,一会儿就要吃晚饭了,不准再吃这些垃圾食品。” 芸豆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肚子说,“这些只有一点点,我的肚肚还能装好多好多东西呢。” 云锦书被儿子认真的表情逗笑了,弯下腰夺走他手里的薯片放到冰箱上说,“说了不许吃就是不许吃,动画片和薯片只能选一个。” 芸豆嘟了嘟嘴巴,溜圆的大眼睛里面全是不甘愿,拽着小内内的一角拧了拧,鼓着腮帮子说,“好嘛好嘛,我选动画片,爸爸快跟我去看,已经开始了!” “你老爸还得做饭来填满你这个小吃货的肚子,哪有时间陪你看动画,乖乖去找你赵叔叔。” “才表。”芸豆嘟着嘴巴说,“赵叔叔一直在打电话,根本就不理我QAQ” 云锦书很诧异的挑了挑眉毛,切菜的手都停了下来,芸豆不提他倒是忘了,最近赵翰川似乎真的很忙,总是神出鬼没不说,手机还总是不停地响,看样子似乎非常忙碌的样子。 想到赵翰川留在这里的原因,云锦书心里有些愧疚。 经纪人的工作有多忙他比谁都了解,如今赵翰川放下这么忙碌的工作跑到这个小县城来陪他,怎么看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云锦书拿着纸巾擦了擦手,转身去了阳台,果然在那里看到了正在接电话的赵翰川。 “对,我还来得及开口,这事儿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我也想让他去,问题是他都退圈了,咱们能怎么办?” “好了好了,你那边先尽量拖着,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劝动他吧。” 赵翰川烦躁的揉了揉眉角,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云锦书,当即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锦……锦书,你怎么在这里?” 云锦书看了一眼赵翰川藏在身后的手机,笑着说,“赵大牌,忙着打电话呢?” “呃……没,没有啊。”赵翰川扯了扯嘴角,又把手机往后面藏了藏,“我就是在阳台乘凉呢,哪里忙了?” 云锦书失笑,“连豆子都知道你忙的连动画片都不陪他看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啊?告诉我实话,是不是星辉那边催你回去了?” 赵翰川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云锦书会问他这种问题,连忙摆摆手说,“你别瞎猜,我现在就是一个闲人,在星辉公司也就是挂个名,一点也不忙。” 云锦书挑了挑眉毛,想起刚才无意中听到赵翰川的通话内容,似乎想到了什么。 “老赵,别瞒着我了,刚才你打电话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你嘴里那个退圈的‘他’指的是不是我?” 赵翰川被狠狠地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被人抓包的尴尬,接着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一般叹了口气,迫不得已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听见了,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了,刚才我跟李恪说的就是你。” “李恪?”云锦书惊讶的扬了扬眉毛,过了这么久突然听到星辉老总的名字,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微妙感。 “你跟李总到底瞒着我什么事儿?” 赵翰川倚在门框上,考虑了一会儿才试探性的开口,“锦书,你实话告诉我,你想没想过重回娱乐圈?在这种小县城当一辈子支教老师真的是你希望的吗?” 云锦书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措手不及,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娱乐圈”这三个字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如果赵翰川不提,他甚至都快忘记自己曾经在这个圈子里浮浮沉沉了两辈子。 沉默良久,云锦书笑着开口,“你觉得我现在一大把年纪了还去跟新人抢饭碗现实吗?娱乐圈那种地方更新换代这么快,我就算回去了,也没有人记得我是谁,何必去凑热闹?更何况,我很喜欢这个安静的小县城,没必要再卷进原来是是非非了。” 赵翰川抚额,暴躁的开口,“你他妈还不到三十岁没资格在我面前喊老!还有,谁说娱乐圈不记得你了,不记得你会邀请你去参加金牛奖颁奖典礼吗!?” 云锦书被赵翰川机关枪似的一通话搞懵了,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金牛奖颁奖典礼是……什么意思?” 赵翰川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说,“你跟周锐投资的那部《浮夸》入围了,主办方那边已经给你发了邀请函,时间就在下个星期了。” 说到这里,赵翰川上下打量了一下云锦书,还是那张俊秀的脸,即使穿一身居家服都掩盖不住的高挑身材,简直生来就是当明星的料子。 “你憋屈在这个小山沟里不愿意出去我也管不了,可是你有上网看过那些支持你的粉丝的留言吗?他们知道《浮夸》入围了金牛奖简直乐疯了,都盼着你能够出现,你忍心辜负这些喜欢你的人!?” 云锦书闭了闭眼睛,哑口无言。 即使赵翰川不说,他都不会忘记《浮夸》这部电影凝结了自己多少的心血,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消失了这么久,还会有人耐心的等着他回来,不求任何回报,只是凭借一腔纯粹的喜欢,就可以继续等下去。 “粉丝的梦想很简单,只要看到自己喜欢的明星就足够了,你既然让他们喜欢上你,就不该一声不吭的说走就走,如果你忘了进娱乐圈的初衷,还愿意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里疗情伤,那就当我今天说的都是屁话。” 云锦书靠在门框上沉思了半天,勾起嘴角说,“赵大哥,你再让我想想成吗?” 赵翰川看着他那双墨色的眼睛,最终拍了怕他的肩膀,“我也不逼你,不过,我们可都在等你,想明白了就回来吧。” 这边两个大人相视而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芸豆却坐不住了,眼泪像水龙头一样说来就来,抽抽嗒嗒的跑到阳台上,仰着小脑袋说,“动画片都演完了你们也不来陪我,呜呜呜……看的我都饿了,你们大人都是坏蛋!” 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被芸豆这小家伙一搅合完全没了总用,云锦书和赵翰川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翰川因为刚才说的狠话心里有些愧疚,这时候看着小家伙哭得这么伤心,拍拍胸口说,“得了,也别吃麻汁凉面了,前面夜市开了家饺子馆,里面还装了空调,我请客,咱们就去那里吃怎么样?” 芸豆小吃货对此当然一万个赞成,当即水龙头也关上了,颠颠的跑进卧室套上了小背心,星星眼看着两个大人,想到茴香肉馅的饺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云锦书失笑,知道老赵是在换着花样给他赔不是,心里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一把抱起芸豆跟着赵翰川出了门。 只是他没想到,就是踏出房门的一念之差,几乎改变了他跟韩江的一生…… 89 X县地方不大,物资也相对匮乏,所以每天晚上赶夜市成了一天县城人民最喜欢的“夜生活”。 夜幕降临,集市上到处张灯结彩,很多平时见不到的地摊、小吃一家挨一家,吆喝着叫卖着,非常的热闹。 平时难得出门的芸豆这下可撒了欢,瞧见什么都眼睛发光,闻到小吃的香味就挪不动腿,扯着云锦书的衣角就哼哼,“那个那个,我要吃那个!” 小家伙手里拿着一大捧棉花糖,嘴里还塞着花生米,胖乎乎的手指还不忘指着路边一家炸鸡腿的铺子嚷嚷。 云锦书瞥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捏着他的脸说,“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小吃货,走了一路你就吃了一路,一会儿看你怎么吃饺子。” 芸豆大概已经被别人说“吃货”太多次了,所以完全没有羞涩,咧开嘴角嘿嘿一笑,“妈妈说吃得多才能长大个子,你限制我吃鸡腿就是想羡慕妈妈比你高。” 云锦书额上蹦出两根青筋,旁边不明真相的赵翰川笑着凑上来问,“哟,豆子你行啊,我跟你爸都没见过你妈,你是怎么认识的?” “老赵,你别听着小兔崽子胡说。” 云锦书扯了扯赵翰川的衣服,刚想说什么,结果旁边的芸豆咯咯一笑,掐着腰一副神气的样子说,“我当然认识啊,妈妈那天还有偷偷亲爸爸哟,不过爸爸害羞,嘴里骂了一句‘韩江你大爷’。” “芸豆反了你了!”云锦书满脸黑线,绕过去就要拍芸豆的屁股,小家伙“哇”了一声,接着躲到赵翰川背后,露出一双黑眼珠眨了眨,一副“人家很无辜”的样子。 赵翰川愣了一下,接着控制不住大笑起来,一边护着芸豆一边还揶揄云锦书,“锦书你行啊,让韩少爷给你洗衣做饭不说,还给儿子白捡了个免费老妈,这水平连S市的名媛也赶不上啊。” 云锦书瞥他一眼,哼哼两声,“赵大妈,你要是再废话,小心我去报社爆料你晚上睡觉流口水,还喜欢跟三岁小孩抢玩具。” “……”赵翰川脸色一僵,接着抱着一把抱住芸豆飞奔,“豆子我们不要理你爸爸,蜀黍带你去吃鸡大腿。” “喂!不许吃鸡大腿,小心禽流感!” 云锦书哭笑不得,话音刚落就看着赵翰川抱着儿子就跑进了人群,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这个老滑头。”云锦书笑着骂了一句,抄着口袋继续往前走,结果没走几步,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以为是赵翰川想都没想就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传来低低的笑声。 “锦书,是我。” 云锦书愣了一下,脚步猛地顿住,周围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他就站在马路中间一时间都没缓过神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这是两个人上一次滚完床单之后第一次通话,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偏偏那份不自然的尴尬感觉还像是昨天一般,让两个年级加起来六十多岁的男人一时间找不到话题说下去。 “没什么事儿就不能找你了吗?”韩江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拿着手机绕到阳台,望着夜空说,“我这里能看到星星,你那边呢?” 云锦书几乎被韩江的话逗笑了,就算没话找话说,也不用这么煽情吧? 抬头看了看天空,深色的幕布上点缀着几颗不算显眼的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嗯,我这里也有,大概明天会是个好天气,不过我记得咱俩离得并不远吧?” “走高速五个小时。”韩江在那头笑着说。 “才五个小时你就问这种白痴问题。”云锦书忍着笑意回了一嘴,却忘记了自己回答某人这种问题,在某种意义上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 韩江“呵”的低笑一声,低头看着自己右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说,“是啊,才五个小时,可是我还是感觉你离我很远。” 这话听起来似乎在说从S市到X县的距离,但是实际上韩江到底是说路程还是彼此的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云锦书也不是傻瓜,自然听懂了这话的深意,脑袋里突然浮现出韩江离开时背着自己偷偷洗衣服、做饭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嘴角的弧度竟然控制不住往上扬。 “嗯,也许总有一天会离得近一些也说不定。” “锦书你……”韩江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盯着电话上的号码看了好几次,才敢开口。 “嗯?我怎么了?”云锦书笑着反问他,似乎心情很不错。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笑意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明明还能听到身边人群喧闹的声音,可是韩江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静的仿佛能够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良久之后,他低低的笑了起来,握着手机轻声说,“锦书,我很想你。” 云锦书勾起嘴角,没有吭声,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而过,他顺着他们没有目的的往前走,既不说话也不挂电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仿佛有一种无声缱绻的柔情缓缓的弥漫开来。 砰! 突然一声枪响,紧接着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杀人啦!杀人啦!” 人群中仅仅是愣了0.01秒,接着疯了似的大喊起来,所有人都吓坏了,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锦书你们那里出什么事儿了!?”韩江愣了一下,接着焦急的大喊起来。 云锦书被混乱的人群推推搡搡,根本没法接电话,而这时候旁边一个胖子使劲推了他一下,他控制不住一下子歪在旁边的小吃摊上,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被疯狂逃跑的人们瞬间踩成了碎片。 “喂?喂!?锦书!”韩江急切的大喊,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整颗心头惊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而这时候电话里全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FUK!” 韩江把手机扔到一边,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脑袋一瞬间空白一片,甚至都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明明上一秒还跟自己说话的人,转眼之间就遇上了枪击,偏偏此刻他还不在云锦书身边,明知道对方可能遇上了危险,却没办法立刻就救他,这种气急败坏又胆战心惊的感觉,让韩江出了一身冷汗,手指都控制不住有些发抖。 X县不过是个小县城,怎么会有人光明正大的开枪? 等等…… 韩江猛地想起之前阿泽告诉他的那些话,瞬间心口都凉了,豁的站起来走出了翡翠山庄。 整个夜市乱成一锅粥,小商小贩也不管自己的摊位了,惊恐的到处逃窜,尖叫声、孩子的哭闹声和时不时发出的枪响声彻底撕裂了县城的平静。 人群逃命似的往外跑,云锦书被推推搡搡根本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此时赵翰川和芸豆不见影子,他心急如焚,只能逆着人流往前跑。 “芸豆!赵大哥!你们在哪里?!” 他此时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的顾忌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到底是因何而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找到。 “赵大哥!你们在哪里?芸豆!芸豆!” 他一边跑一边呼唤,可是周围全都是被掀翻的地摊和慌乱逃窜的人群,哪里有那一大一小的影子! 云锦书心乱如麻,明明是仲夏的晚上却浑身冰冷,他不知道开枪的人是谁,为了抢劫还是杀人,芸豆那么调皮,万一没有看好,被子弹打中怎么办? 想到这种可能,云锦书真的快崩溃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只是出门吃一顿饭,竟然会遇上这种“人祸”。 疯了似的往前跑,路过一个巷口,一道黑影突然窜出来从后面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唔!” 云锦书惊得瞪大眼睛,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回身就是一拳,结果身后人一把抓住他,焦急地说,“云先生,是我!阿泽!” 这时候巷子里走出几十个黑衣人,各个手里拿着枪,云锦书一看不妙,哪里管他是谁,抬手就要挣扎。 身后的阿泽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但还是死死地压住他,低声急切的说,“云先生我是少爷的人,上次您从董旭那混蛋手里逃出来,是我开的车,您忘了?” 云锦书愣了一下,这会儿才感觉到身后这个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是此时此刻却不敢松懈一丝一毫,警惕的盯着旁边全副武装的人说,“你当我是傻瓜吗,你随便说说我就相信,你们到底什么人?抓住我要做什么?” 阿泽明白云锦书几次三番遇到这种事情,早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云锦书说,“少爷早就怀疑老爷会对您下手,所以一直安排我们几个暗中保护你,如果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必须要献身,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云锦书展开这张纸发现竟然是一份自己与芸豆的亲子鉴定书。 关于他和芸豆的真正关系,这世界上知道真相的除了自己就是韩江了,其他人就算伪造也不会往这方面联想,这样想来眼前这个阿泽的确是韩江派来的。 沉了口气,他扫了一眼身后的黑衣人说,“你们都是韩江的人?” 阿泽见他终于相信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我们都是少爷的亲信,平时都在暗中保护少爷的安全,这一次老爷看来是憋不出动手了,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说着旁边一个人递过来一件防弹衣就要给云锦书套上,云锦书一把抓住阿泽,急切地说,“我儿子和朋友还没找到,我不能跟你们走!” 阿泽倒吸一口凉气,他本来以为小少爷会在家里,还特意派人安插在云锦书公寓周边,结果人竟然就在眼皮子低下丢了。 “操!中计了!” 阿泽大骂一声,对身后的弟兄挥了挥手,转身对云锦书说,“云先生,您先在这里躲一下,防弹衣一定要穿好,我这就去把小少爷和您的朋友找回来,您不用担心。” 说着他带着几十个人就往外走,云锦书一把抓住他,目光决绝的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阿泽摇了摇头,“云先生您要是出了事儿我怎么跟少爷交代!” “那是我儿子和朋友!如果他们出了事儿,你又怎么跟我交代!” 云锦书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明白韩仲天对他有多恨之入骨,如今芸豆的身份他也不知道,如果这么小孩子落在他手里,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强硬,阿泽有一瞬间竟然以为韩江就站在了他的面前,一瞬间的恍惚让他不敢再耽搁下去,一咬牙点了点头,塞给云锦书一把手枪说,“这个您拿着防身,事后少爷追究起来,您可一定记得帮我求情。” 云锦书跟着几十个身手高超的保镖一路前行,此时夜市里的人都散去了,只留下一地狼藉,在一个拐角的小吃摊跟前,云锦书一眼就认出了不远处的赵翰川。 “赵大哥!” 他快速的跑过去,一把抓住赵翰川的肩膀,发现他的大腿竟然被子弹打中了,正不停地流着血,当即云锦书的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赵大哥……你受伤了?芸豆呢?芸豆去哪里了!” 赵翰川像只木偶一样僵在当场,身体随着云锦书的动作前后晃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结果看到云锦书的一刹那,瞳孔陡然缩了缩,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刚才豆子还在这里,可是一转眼……”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绝望,云锦书只觉得脑袋“嗡”一声巨响,一瞬间竟然站立不住,如果不是阿泽从身后扶住他,兴许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你……什么意思?”云锦书嘴唇控制不住的发抖,却强撑着扯开一抹笑容说,“赵大哥,你别闹了,快点告诉我实话,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求求你了,豆子到底去哪里了?” 赵翰川这样一个从不示弱的汉子,竟然一瞬间掉下一滴眼泪,紧接着跌在身后的墙壁上,愧疚的死死抓着头发闷哼道,“对不起……我本来在给豆子买烤鱿鱼,可是一转眼一颗子弹就打了过来,我捂住伤口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反应,芸豆就突然被一个黑衣人抱走了……” 他越说声音越抖,到最后简直哽咽的不成样子,胳膊上的鲜血抹的到处都是,已经没有脸面再看云锦书一眼。 云锦书闭上眼睛剧烈的喘息着,强压住轻微颤抖的身体,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从衬衫上撕下来一块布料,蹲下来绑住赵翰川不断流血的大腿,恐惧和愧疚让他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偏偏拖累了别人,自己却一丁点办法也没有。 愤怒、自责让他几乎没法思考,豁的站起来他转身就往外走,阿泽一把拦住他,“云先生,您冷静一点,谁也不知道老爷那边牌了多少人来,您这样贸然出去恐怕会有危险!” 云锦书深吸一口气,一瞬间冷静的让人发指,“我管不了这么多,我儿子还在那些人手里,你觉得我能在这里听你继续分析利害关系吗?” “可是……”阿泽急的焦头烂额,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一看号码立刻接了起来,结果电话那头一开口他脸色都变了,“你说什么!?好,继续盯着,别放跑了那些人。” “云先生,老爷的人去了您的公寓,小少爷很可能就在他们手上!” 阿泽的话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云锦书想都没想,转身背起流血过多失去意识的赵翰川就往外走。 他的速度太快,旁边几个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的时候赶忙追了上去。 赵翰川失血过多,阿泽派人送他去了医院,剩下的人马钻进黑色吉普车就要往公寓赶。 一路上云锦书脸色苍白,从阿泽口中知道韩江为了他对抗韩仲天的事情之后,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脑袋里全是韩江和芸豆的影子。 他不知道韩江的胜算有多大,也不敢想象芸豆落入韩仲天手里的下场,他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还有……韩江。 90 因为要送赵翰川去医院,又要避开警察的盘问,一路上他们浪费了将近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当云锦书赶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四周一片安宁,周围的邻居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平静的小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锦书跟着阿泽悄无声息的走进漆黑的楼道,周围寂静无声,只能听见脚步挪动的声音,这时候突然一声“啵”的闷响传来,一枚子弹擦过云锦书的肩膀打了过来,砰一下打进旁边的墙缝里。 云锦书身后的保镖瞬间掏出枪来挡住了他,阿泽拿出枪对着子弹发射的方向就是一枪,装了消声器的子弹巧妙地擦过楼道里的窗框,那人动作也非常的快,偏过头躲过了子弹,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旁边的几个保镖一个跃步追了上去,云锦书扫了一眼漆黑的楼道,不敢肯定这里到底埋伏了多少人。 这时候楼上传来了连续的几声闷响,接着有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这时候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突然从楼梯间的缝隙里跳了下来,枪口瞬间对准了云锦书。 “云先生!” 阿泽离云锦书还有几步路的距离,此时此刻根本来不及去抵挡,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扑了过来。 云锦书身手虽然不如这些人灵活,但是反应却非常的迅速,就地一滚,一枚子弹瞬间又擦着他的肩膀而过,他顺手拿起一把堆放在走廊里的废弃拖把,对着那人的腿窝就是一下,那人似乎没想到云锦书的身手这么灵活,一个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手里的手枪飞了出去。 阿泽逮住机会扑上来,抬手对着那人就是狠狠一拳,两人在漆黑的楼道里扭打起来,云锦书抓住机会往楼上跑,男人这下反应了过来,也不跟阿泽纠缠,扑上来就要拦住云锦书的去路。 阿泽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扑上来拽他的领子,男人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抬手对着他的眼睛就要捅下去,两人的距离太近,阿泽避无可避,眼睁睁开着匕首刺了过来,男人的身形却猛然顿住了。 “你要试试是你的刀子快,还是我的枪快吗?” 云锦书的声音从后边传来,阿泽睁开眼睛愕然发现云锦书竟然拿着手枪抵在了男人的脑袋上! 男人整个人都僵住了,刀子垂落在地上,这时候楼上的保镖跑了下来,其中两个还挂了彩,“楼梯洞里一共埋伏了三个人,全被我们给敲晕捆起来了,但是我们没有看到小少爷的影子。” 云锦书的枪口用往前送了送,眯着眼睛说,“说!孩子在哪里?” 此时他的手心全是腻腻的汗水,枪这种东西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太陌生了,如果不是用尽全身力气,他的手指一定会颤抖起来,但是眼下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男人虽然怕死,全身都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但是嘴巴却咬得死紧,冷笑一声就是不开口。 “你他妈说不说!”旁边一个保镖气急败坏,手指已经按到了扳机上。 男人扫了一眼周围黑洞洞的枪口,仍然不发一言,这时候身后一扇窗户突然碎了,众人回头的瞬间,只看到五个身影一闪而过,其中一个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阿泽回过神来,紧接着大骂了一声,抬手打断了男人的腿,“操他妈的!调虎离山,我们中计了!赶紧追!” 所有的保镖也顿时想清楚了前因后果,恐怕被他们逮住的这个男人和楼上那三个,都是老头子那边故意派出来扰乱他们视线的,等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几个“出头鸟”身上的时候,真正的黑手就可以抱着小少爷开溜了。 真他妈晦气! 跪在地上的男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阿泽气不过抬脚把他踹翻在地,带着人就要追上去,这时候云锦书却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等等!” “云先生,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不知道是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云锦书盯着那个断腿男人看了半天,挑了挑眉毛说,“别被他们骗了,刚才逃出去那五个恐怕才是调虎离山之计。” 阿泽愣了一下,“云先生您的意思是……?” “对,孩子肯定还在楼上,刚才他们抱走的孩子一定不是芸豆。” 话音刚落,断腿男人的脸色陡然一变,这时候阿泽和云锦书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果然如此。 “你们几个去追那五个人,就算做样子也得做的像一点,别让他家主子怀疑才是。”云锦书笑了笑,对身边几个保镖挥了挥手,等他们追出去之后,才回过头来用枪敲了敲男人的头说,“我本来也是胡猜的,没想到你还真那么配合,脸色说变就变了。” “你们四个埋伏的人,几次三番的对我开枪,可是每一次都不打关键部位,很明显根本就不想要我的命,只是虚张声势罢了。我跟阿泽将计就计配合你们演了这么一出戏,没想到还真从你这个蠢货嘴里诈出实话来了。” 望着男人不敢置信的眼睛,云锦书用枪一下子把他敲晕了。 阿泽和周围几个保镖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所有人都以为云锦书不过是个被少爷喜欢的花瓶,没想到他的手段竟然能如此厉害,明明丢了孩子,却能如此冷静的做出决断,让他们这些当保镖的都自叹不如。 云锦书抿着嘴沉默了一会,抬头望了望楼上的房间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自己一个人上去。” “云先生您别开玩笑了!刀枪无眼,我们怎么能让您一个人进去。” “你们听我说。”云锦书回过头来,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如果这些人真的是韩仲天的手下,他当初在夜市上没有对我下杀手,而是抱走了孩子,很显然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我要上去跟他们谈一谈,你们跟着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可是……” “没有可是。这栋楼的住户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一会儿出来其他任何人,你们都别放过,先绑起来再说。” 云锦书说完这绕到了后窗户,其他人拦都拦不住,只得按照命令埋伏在了公寓门口。 这间公寓不高,云锦书的房子在二楼,他顺着烟囱管爬到了二楼,从厕所敞开的小窗户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屋里。 这时候门里似乎有人走动的声音,没一会儿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说他们会相信那孩子已经不在这里吗?” “夫人,由不得他们不信,云锦书对他那个儿子可是宝贝的很,看见有人把孩子抱走不发疯追上去才有鬼了。”一个男人恭恭敬敬的开口道。 女人笑了起来,走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说,“把孩子留在这里,你就可以走了。” 男人豁的抬起头来,“夫人,老爷曾经吩咐过,要把孩子亲自抓回去给他看,我不能违抗命令。” 女人脸色一变,这时候站在他旁边的中年男人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怀疑夫人了?老爷既然让夫人来通知你对云锦书下手,怎么能让你把孩子带走?你算是哪根葱,竟然敢跟夫人叫板!难不成你想挟持这个孩子来要好处?” “属下不敢。”男人低下头恭恭敬敬的说,“虽然临行前老爷的确吩咐过,如果属下超过两个星期没有联系上他,就要立刻对云锦书采取行动,但是毕竟这一次是属下擅自行动,自当回去接受老爷的处罚。” 这时候女人的脸色变了变,暗中跟中年男人对视一眼之后说,“老爷因为高血压现在住了院,哪有功夫管你?如果不是他担心云锦书使花招,也不会让我来找你,你这时候带着那小明星的儿子去见他,是诚心要气死他啊!” 尽忠职守的男人一听到这个瞬间就迟疑了,他明白云锦书和少爷的关系一直是老爷心头的大患,如果这时候再去刺激他,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中年男人看出了他的顾虑,对女人使了个眼色,女人立刻会意开口说:“我儿子不成器喜欢上男人,我这个当妈的比你们这些外人更难受,但是他们两父子现在闹得这么顶,我说什么也得给这爷俩儿搭个桥不是?” “这孩子如果落在老爷手里说不定就得没命,到时候少爷发起狠了,没准要恨老爷一辈子,你忍心看他们父子俩因爱生恨?况且……如果老爷子哪天想通了放过云锦书,韩江追究起来这事儿,你肯定也逃不掉,到时候说不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人脸色一白,瞬间觉得怀里抱着的这个灌了安眠药的小孩是个累赘,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谁也不招惹,乖乖低下头说,“属下知错,这孩子……全凭夫人处置。” 女人和中年男人笑了,挥挥手说,“行了,你下去守着吧,我一会儿带着这孩子走。” 男人恭敬地点了点头,拉开大门走了出去,末了还不忘了关好房门,生怕女人在老爷面前说他的不是。 躲在洗手间里的云锦书听到这里什么都明白了,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寒,他以为只有韩仲天要对他不利,没想到连韩江的妈妈都不想放过他。 这时候客厅里又传来了动静,只听中年男人嚣张的笑了起来,凑到王雪琳脸上亲了一下说,“宝贝,有了这孩子,咱们就要发了!哈哈哈……” 王雪琳笑了起来,抬手不轻不重的打了他一下,“呵,你这个死鬼,拿了我这么多钱还不满足。不过这次多亏了你的主意,先把那老王八毒倒,趁着韩江软禁他的时候,再来这边挑唆着那几个没长脑子的保镖对云锦书下手,这样就能狠狠地敲一笔了。” 名叫林大勇的中年男人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揉着王雪琳的手说,“宝贝你真是聪明,来让我亲一口。你猜刚才怎么着,我趁那帮傻子不注意,在云锦书的房间里翻出两张存折,里面有一千多万呢,一会儿咱们都给他顺走。” 王雪琳嗤笑一声,“当然要拿走,他这些钱还不是从韩江那里弄来的,说来说去都是我们韩家的钱,凭什么留给一个女表子?” “哟,你不是姓林吗?怎么又姓韩了?”男人恶心的笑了笑,不知道掐到了王雪琳那里,她尖叫一声,两个人又黏糊到了一起。 两人亲吻的声音恶心的云锦书几乎要当即冲出去,但是理智又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贸然出去,惹毛那两个人,芸豆也保不住。 毕竟弄死一个三岁的孩子跟掐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他不敢拿儿子的命来做赌注。 一对狗男女腻歪了一阵之后,王雪琳用脚踢了踢昏睡在沙发上的芸豆说,“哎,你刚才给这孩子灌了多少安眠药啊?怎么一动不动像死了似的?” 林大勇搂着她上下其手,不耐烦的说,“我哪儿知道,反正死不了人就是了。” “不行不行,万一他死了咱们靠什么拿钱,你去给他弄点水来喝,哎呀别摸了,回来再说。” 王雪琳毕竟胆小,真怕出了人命,几次三番的催促,林大勇才不情愿地放开她,从门口拿起一个塑料瓶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说,“我让你妈喝水,给你灌点自来水,拉不死你。” 他嘟嘟囔囔的往厕所方向走,云锦书和阿泽对视一眼,等他推开门的一刹那,云锦书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 林大勇惊恐的要大叫,云锦书掏出手枪抵在他的脑袋上,阴沉的说,“你敢叫一句试试。” 91 男人当即吓傻了,一声也不敢吭,这时候坐在客厅里的王雪琳听到了动静,往这边走了过来,“亲爱的,你怎么了?” 云锦书拿着枪抵着林大勇低声说,“让她停在那里,不许过来。” 林大勇吓得哪敢违抗,哆哆嗦嗦的开口说,“你……你你……别过来!我还没提上裤子!” 王雪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红艳的嘴唇挑起来笑着说,“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啊,这会儿倒是害羞了,好好好,我不过去,你赶紧出来吧。” “让她背过身去,快点!” 云锦书的枪口几乎快要嵌进了林大勇的脑袋,他吓得快要尿裤子了,只好扯着嗓子说,“宝……宝贝……你背过身去,别往这边看啊……” “你个死冤家。”王雪琳以为他突然起来要给自己什么惊喜,笑着转过了身。 “我……你你你……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你放过我吧……” 林大勇颤颤巍巍的开口求饶,云锦书拎着他的衣服把他拽起来,对着他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还不忘用眼神警告他如果敢发出身影立刻崩了他脑袋。 云锦书推着林大勇往前走,走到客厅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昏迷不醒的芸豆,当即他的脑袋就“嗡”一声响,恨不得立刻崩了这两个人。 这时候,王雪琳听出了脚步声,闭着眼睛歪着头问,“亲爱的,你出来了?” 云锦书抵着林大勇的脑袋站在他背后,一声不吭,林大勇见他不开口自己也不敢出声。 王雪琳察觉到了不对,睁开眼的瞬间看到了站在自己跟前的林大勇,呼了一口气笑着说,“哎呀你干嘛不出声啊?吓我一跳。” 她笑眯眯的走过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林大勇古怪的脸色,这时候云锦书抓住时机抬脚踹出去,林大勇“啊”一声大叫,控制不住跌倒在地,一下子把王雪琳也推倒在地。 王雪琳眼睁睁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云锦书,失声大叫起来:“啊!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云锦书哪有功夫理她,趁着两人还没有爬起来的瞬间,抱起沙发上的芸豆就往窗口跑,林大勇一看自己的“救命钱”就要飞了,也不要命了,直接疯了似的扑上来。 云锦书虽然手中有枪,但是却不想乱开,拎起一个花瓶砸在林大勇脑袋上,林大勇躲闪不及,被砸的头破血流,恼羞成怒之时,抄起一根铁棍迎了上来。 一边要护住芸豆,一边还要跟林大勇纠缠,云锦书很快就力不从心,林大勇抓住机会,一铁棍砸下来,云锦书猛地一回身,对着他就是一枪,子弹打中了林大勇的大腿,他大叫一声顺势踢飞了云锦书的手枪。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王雪琳疯了似的大叫,吓得花容失色。 云锦书害怕太大的动静把韩仲天的人引过来,一个弯腰躲过林大勇的攻击,拿起手枪敲了王雪琳脖子一下,“我念你是韩江的妈妈才留情面,你要是再敢胡乱嚷嚷,我立刻开枪!” 贵夫人哪里受过一丁点苦,被打这么一下子就疼得哭了起来,打开房门就要往外面跑。 林大勇也不是傻子,他知道王雪琳是他的保命符,如果她一走,云锦书绝对不会再跟他客气,到时候手枪不长眼,自己肯定要完蛋。 说时急那时快,他从地上一个轱辘爬起来,抓住王雪琳的胳膊大喊,“你不许走!” 他此时已经丧心病狂,一张满是鲜血的脸上全都是贪婪,他死死地盯着云锦书和他怀里的芸豆,眼里闪过精光,回身躲到了王雪琳身后,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有本事开枪啊!你打死了韩江他妈,看他还会不会原谅你!” 云锦书的脸色当即变了,他明白林先勇是个贪婪至极的人,但是却没想到他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上一秒还搂在一起的爱人,下一秒就能拿来当筹码。 攥在掌心的手机被汗水浸的滑腻不堪,先不要说他从来没有接受过枪支专业训练,做不到百发百中,就算是真的练就了一身百步穿杨的本事,他也的确不能对韩江的母亲动手。 云锦书把芸豆护在背后,冷静的开口,“她是韩江的妈,又不是我的妈,我要是走你照样拦不住我。” “哈哈哈……那你开枪啊!不敢开是吗?哈哈哈……” 林大勇不顾王雪琳惨白的脸色,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打火机,飞快的点着了说,“我只要把这玩意儿往这里一扔,轰!大火就起来了,哈哈哈哈……到时候咱们谁也别想逃!” 云锦书的脑袋此时转的飞快,虽然眼下情况危急,他却并没有后悔把阿泽他们几个人留在楼下。 刚才韩仲天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这里,说不准此时已经被阿泽全都逮住了,只要韩仲天的人别来掺和,事情就还有转机。 深吸一口气,他开口问道,“你想怎么样?” 林大勇张狂的大笑着,不顾王雪琳的哭叫,掐着她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我要钱,你现在就给韩江打电话,让他把手里韩氏57%的股份全都转到我的名下,否则我立刻就弄死她,顺便再跟你们父子俩同归于尽!” “OK,如你所愿,我现在就给韩江打电话。” 云锦书拿出手机按下了一串号码,按照林大勇的意思开了免提,结果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占线声。 “你听到了,韩江是不会接我电话的。”云锦书勾起嘴角笑了笑,“他对我可没有那么上心,大概要让你们失望了。” “你当我是傻子吗!说韩江不爱你,我屁都不相信!” 林大勇双目外眦,大喊大叫,王雪琳抽泣着跟他说,“大勇……你放了我,你要钱我给你……韩江答应给我钱的,只要你放了我,那些钱都是你的。” “你要是能从韩江口袋里榨出钱来,也不会被他坑走那27%的股份!蠢货!你别以为我他妈真爱你!你都五十多了,我看见你就很恶心好吗?如果不是为了钱,鬼他妈才跟你个腻歪,老子早就烦透你了!” 王雪琳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瞬间苍老了许多。 云锦书对她也可怜不起来,有些厌恶的转过视线却一下子瞥到了不远处的两张存折,瞬间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转身就往前走。 “你想做什么!” 云锦书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膀,完全不害怕似的低头捡起自己的存折,挥了挥说,“你要的是韩江的钱,等他愿意接我电话了,你开个数就是了,到时候上亿的钱到手,你肯定不会在乎这点‘零花’对吧?” 说着他就要把存折塞进口袋里,林大勇急了,打火机又往沙发上凑了凑,威胁道:“你这些钱也是姓韩的,也得交给老子!” 云锦书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一脸苦恼地说,“OK,OK,这些钱都给你也不要紧,反正我只想保住自己和儿子的命。” “少罗嗦!赶紧把密码写下了!” 林大勇已经贪婪到癫狂的地步,韩江的钱他都要,云锦书拿一千多万他也不能留下,这些都是他的,是他陪这个老女人上床的代价! 云锦书耸了耸肩膀,靠着窗台写下了一串数字说,挥了挥存折说,“哝,密码就在这里,你要保证留我和孩子一命。” 林大勇此时哪里还管他在说什么,眼睛全都盯在了存折上,目光随着云锦书的手不断地移动,就在这时候,云锦书做了一个往前抛的动作,林大勇下意识的松手要去接。 云锦书抓住机会,狠狠地把存折扔出了窗外,林大勇猛地扑到窗边伸手去抓,云锦书一闪身要把王雪琳救回来。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王雪琳却像是疯了似按着林大勇的头往楼下推,林大勇惊恐的大叫一声,回身就要打王雪琳。 两个人瞬间厮打在一起,云锦书抓住机会,抱进芸豆往门口跑,林大勇转身就要追,王雪琳死死地抓住他给云锦书争取了时间。 这时候小县城公寓的窗户受不了压力,整扇都掉了下去,林大勇大骂一声“我操你妈逼!臭女表子!”抬腿狠狠一踹,硬生生把王雪琳踹了下去。  二楼的高度并不高,但是王雪琳坠楼的地方,正好又一根没有固定好的钢筋,瞬间刺穿了她的胸口,掉下去时候人已经没了呼吸…… 云锦书惊呆了,不敢相信王雪琳就这样死了,可是他不能逗留,只能硬着头皮往楼下跑,只要出了这栋楼,就有阿泽接应了。 谁知道林大勇竟然从沙发底下摸到了那把掉落的手枪,对着他砰砰就是两枪,云锦书为了躲闪子弹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就在这时候林大勇扑了过来,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他的脑袋! 云锦书避无可避,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枪响,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睁开眼的瞬间,他看到了中枪倒地的林大勇,他的胸口涌出大片的鲜血,仰面倒在了地上,手里的手枪滑到了一边。 云锦书浑身脱力,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到了站在身后的韩江,还有大批的保镖和警察。 92 “孩子身体没有大碍,只是从来没有吃过安眠药,一时反应太大引起了昏睡,今天留院观察一晚,输一点葡萄糖,明天就没事儿了。” 医生摘下口罩,叮嘱了几句之后就走了。 “大夫,谢谢您了。”云锦书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无力的靠在了墙上。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满身血污的男人,心里一个劲儿的打鼓,也不管多逗留,抓着听诊器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没事了,别担心。”站在旁边的韩江轻柔的拍着云锦书的后背,听到儿子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云锦书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深吸一口气说,“嗯,我知道,我进去看看芸豆。” 说着他推门就要往病房里走,韩江却一下子揽住了他的去路,“这里是无菌病房,你这一身血污进去也得被护士轰出来,听话,先回家换一件衣服吧。” 云锦书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芸豆和老赵都住院了,我得留在这里。” 韩江抬手擦掉他脸上的脏污,勾着嘴角说,“把这里交给阿泽吧,他们都忠心耿耿信得过,我安排了人手,豆子不会再有危险了。再说,一会儿警察肯定也得来调查,难道你就得被带进局子里喝茶?” 韩江的表情很平和,看起来似乎已经在云锦书看不到的地方布置好了一切,云锦书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污,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你说得对,我的确该换一身衣服,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韩江愣了一下,接着展颜一笑,拉住他的手说,“嗯,我开车送你。” 两个人一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话,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彼此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云锦书明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直到走进小公寓,看到眼前一片狼藉的客厅时,韩江才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说,“锦书,我很抱歉。” 正在脱衣服的云锦书动作一顿,垂着眼睛摇了摇头,“不用道歉,我没有怪你,这只是一场意外罢了。” 韩江勾起嘴角,黑色的眼睛看着云锦书说,“也就只有你会说出这种话来了,如果不是我没有防备那个林大勇,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可是你及时出现了,还救了我跟豆子的命。” 没有人知道韩江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脏跳得有多快,原本以为不会出现的人,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几次救你于水火,这份感动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表达的。 韩江之前在医院的那副冷静再也维持不下去了,他扯了扯嘴角苦涩的说,“可是事情毕竟因我而起。” “至少我和豆子还活的好好的,可是伯母却回不来了,如果这是惩罚,已经足够了。” 云锦书走到韩江的跟前,握住了他的手,十指交缠,像是在安慰他。 韩江深吸一口气,鼻腔有些酸涩,扯开嘴角说,“明明是你受了伤,怎么反倒安慰起我来了,放心吧,我没事儿,‘母亲’这个词早就跟我无关了。” 云锦书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良久,知道这个男人又在说谎了。 至亲去世,就算是再冷漠的人心里也会痛苦吧? 抬手摸了摸他的有些扎手的胡渣,轻声问他,“你很恨她吗?” 韩江耸了耸肩膀,“没什么感觉,我赶到的时候她的尸体都冷了,可是我却一点也不伤心。” “不伤心你的眼圈怎么红了?” 韩江下意识的摸了摸眼睛,才发现自己上当了,扯了扯嘴角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眼眶瞬间布满了红血丝。 云锦书搂住了他,无声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像是再给他力量,韩江坐在沙发上,把头深深地埋在云锦书的肩窝里,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个强大而坚毅的男人,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可是此时此刻却像孩子一样靠在云锦书身上,想要从对方身上汲取一点温暖。 如果今晚这一场意外对云锦书来说是一次生死考验,那么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场精神上的惩罚。 没有人知道当他从电话里听到枪响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恐惧,S市已经没有他的家了,爱人和孩子全都在异乡,面临着死亡的危险,他却鞭长莫及,毫无办法。 好不容易赶到地方,却要面对母亲的死亡,这种打击即便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一时无法承受。 两个人像一对老夫妻一般,依偎在一起,精疲力尽的两颗心终于毫无缝隙的紧紧地贴在一起,恨不得一夜白头。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两个人的嘴唇贴到了一起,不需要热烈的法式舌吻,仅仅是唇瓣相贴,没有丝毫欲念,像两只小兽一样,拥抱着彼此,互相舔舐对方的伤口,心都跟着烫了起来。 云锦书憋在心里的问题最终没有说出口,也许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的关系,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他很快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连身上带着血污的衬衫都没来得及换。 一直靠在他身上的韩江心里轻松了很多,他轻轻抚摸云锦书的脸,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从沙发垫子底下摸出一个天鹅绒盒子,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幸好这个东西没有被林大勇发现。 低头亲了亲云锦书的鼻尖,韩江带着笑意轻声说,“你这个傻瓜,我藏了这么久你还没有发现,是不是真的要我求婚你才明白?” 云锦书睡的迷迷糊糊,无意识的“嗯”了一声。 “这可是你说的啊。”韩江抿着嘴低笑,心想趁着他迷糊的时候把人套牢也不错。 说着,他打开盒子拿出了那枚款式简单的戒指,轻轻的套在了云锦书的无名指上,大小款式一丝不差。 韩江勾起了嘴角,心里像是被一团不断发酵的面团,不断地膨胀,仿佛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拿出手机对准云锦书的手指拍了一张照片,他笑的极其满足,“锦书,你逃不掉了。” “咔嚓” 病房的大门被推开了,一股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韩江轻微的皱了皱眉头,慢慢的走了进去。 坐在窗口品茶的韩仲天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把放着京剧的收音机音量又调大了几分,跟着哼唱着零碎的小调。 “看来您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韩江面无表情的走进去,身后的保镖顺势帮他关上了大门。 “……”韩仲天不说话,继续悠然自得的唱着戏,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韩江这么一个大活人。 韩江挑了挑眉,勾起嘴角说,“父亲,我真应该佩服您老谋深算,哪怕在医院里也有办法把外面搅的天翻地覆。” 韩仲天这会儿终于有了点反应,关上收音机靠在一张摇椅上抬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天翻地覆倒算不上,只要能让你不舒坦就够了,是不是那个小明星的儿子已经被抓了,你才来求我的?” 韩江握紧拳头,脸上带着笑意说,“托您的福,他毫发未伤。” 韩仲天愣了一下,豁的坐了起来,“这不可能!” “呵呵,我知道了,你这是诓我话呢,我派出去的人不可能失手,你继续装吧。” 看着韩仲天那一脸狡诈阴险的表情,韩江只觉得厌烦,走近一步眯着眼睛说,“父亲,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必要骗你吗?虽然您手段高明,知道提前吩咐那帮人一旦跟您联系不上,马上就动手,只可惜啊……” 韩仲天的表情变得冷凝起来,抓着摇椅的手指都收紧了,“可惜什么?” “可惜您被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自己没有发现不说,连您的手下都这么蠢,被母亲一骗就上当了。”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韩仲天是那种极度刻板守旧的人,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根深蒂固,他虽然不爱王雪琳,但是却没法忍受妻子出轨,更没办法忍受这种事情竟然是亲生儿子来告诉他。 “哦,对了,您一直在医院里休养身体,当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韩江勾着嘴角一脸轻松的说,“母亲跟那个叫林大勇的司机通奸了十几年了,他们两个在你身上少说也榨走了几千万了,如今听说你生病了,就迫不及待跟你安排的那几个保镖狼狈为奸,想要杀掉您的亲孙子来要钱,您说好不好笑?”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太大,韩仲天一时愣在当场,半天才回过神来,手指控制不住发着抖说,“什么亲孙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您老糊涂了,差一点亲手弄死了自己的孙子!” 提到这事,韩江根本没法冷静,铁青着一张脸,从随身带着的夹子里拿出一张亲子鉴定书摆在韩仲天面前。 “这件事情我本来不打算说,可是你一次一次的来挑战我的耐心,父亲,您可真是冷心冷肺,逼死了母亲,还要杀了我的儿子,最后您是不是连我也要杀了泄愤?” 韩仲天手拿着鉴定书,浑浊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几下,“雪琳她……死了?” 这是韩仲天第一次如此亲昵的叫妻子的名字,韩江心里难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母亲被那个姓林的司机亲手推下了楼,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哈……哈哈哈……哈哈……”韩仲天突然仰头大笑起来,佝偻的身体不断地打着摆子,“韩江你为了折磨我,连这种谎话也编的出来!你不是个东西!还有这狗屁亲子鉴定,全都假的!你休想骗我!” 亲子鉴定书被扔在了地上,韩江深吸一口气,冷笑出声。 从他决定来找韩仲天的时候,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是韩仲天逼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父子轻易已断,他何须再优柔寡断! “尸检报告和警方收集的坠楼现场照片都在这里,你愿意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都与我没有关系了。你把我最亲的人一个一个都要弄死,韩仲天,你以为我还会给你留一点情面吗?” 韩仲天瘫在摇椅上,瞬间苍老了许多,这一刻他对王雪琳究竟有没有感情已经不重要了。 过了良久,他嘶哑着嗓子问道,“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韩江当然没有傻到把云锦书身体的秘密告诉韩仲天,而是选择了事先想好的说辞。 “是我一直骗了您,孩子是我找女人代孕的,锦书也知道这件事情,他为了帮我隐瞒,在温哥华办了领养手续,做了孩子名义上的父亲,一直帮我抚养到现在。” “这就是你一定非他不可的原因?” 韩江勾起嘴角摇了摇头,看着韩仲天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您除了权利谁也不爱,以为生孩子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理由,当然不会理解我跟锦书的关系。” 韩仲天毕竟纵横官场这么多年,很快就从之前的打击中恢复了冷静,“呵,我的确不懂,不过你成功了,念在那个小明星帮你养孩子的份上,我可不对他动手,但是孩子必须带回来,明天我就要看到。” 韩江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笑话,控制不住大笑起来,脸上的表情极其的精彩。 “父亲,您还真以为自己还能从这里出的去?” 韩仲天愣了一下,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了上来,“你什么意思?” 韩江没着急开口,慢条斯理的取出一份文件,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派克笔摆在了韩仲天面前。 “您老了,该歇歇了,以后公司就不劳烦您操心了,签个字吧。” 文件上赫然印着一行字“韩氏企业股份转让协议”,韩仲天只是瞄了一眼当即气的脸都扭曲了,抬手把东西掀翻在地怒吼道:“你这个畜生!我还没死呢,你就惦记上我手上那40%的股份了!你真以为就凭门口那几个保镖就能囚禁我!?哈哈哈……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韩江啧啧两声,撑着摇椅的两边弯下腰说:“父亲,我都说了,没有我的吩咐你别想离开这里,至于你外面那些势力早就被我收拾干净了,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韩仲天气的哆嗦,抬手就要扇他一耳光,手臂却被韩江一把抓住了。 “我吃过得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就算现在你能关着我,我在政界那些老友也不会袖手旁观,韩江你别太得意!” “哦——”韩江拉长声音笑了起来,耸耸肩膀说,“如果你说的军区大院那几个在部队当将军的叔叔的话,那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我刚刚挨个拜访了他们,告诉他们家父养病在家不宜见客,如今韩家官场上那点事儿全都是我在处理。你说他们会选择你这个退了位的老骨头,还是站在我这个下届政委候选人身后呢,嗯?” 韩仲天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身体往后退缩了一下,眼睛几乎快要瞪出眼眶,“你!你!你不是说此生不会从政吗?你……咳咳……你好狠的手段!” “呵,彼此彼此。这些可是您亲手教给我的,我现在不过是活学活用罢了。”韩江眯着眼睛,一张英俊的脸散发着邪恶的味道,他把股权转让书往前推了推说,“签了吧,您签了也少受点罪,我在老宅已经帮您打点好了东西,您出了院就能舒舒服服的住进去,何必一直在这间病房‘耗着不走’呢?” “哼,我要是不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如果我真签了字,到时候连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韩江早就料到韩仲天没有这么容易妥协,让他放弃权利、金钱简直比要他的命更难。 不过既然他敢踏进这个门,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如果之前对于韩仲天他还有一丝心软,那么现在这一点心软也随着昨晚那一场劫难消失殆尽了。 母亲一生的悲剧,锦书与他两辈子的纠葛,总归要有一个结束。 深吸一口气,韩江慢慢走到韩仲天跟前,用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说,“父亲,不如我们来看一点东西吧,如果看完这些您还坚持不签字的话,那我也无话好说。” 说着他不给韩仲天反映的时间,打开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张光碟塞了进去。 屏幕传来沙沙的响声,没一会儿就出现了老宅书房的画面。 韩仲天死死地盯着屏幕,手指随着画面抖得越来越厉害,没过一会儿竟然捂住胸口,气的几乎窒息过去。 “你……你这个孽障!作孽……作孽啊!” 韩江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淡淡的开口问道,“这些好看吗?估计我收录的还不够全,只有你受贿索贿,挪用公款洗黑钱,买凶杀人的监控录像,至于往董家房产的水泥里掺沙子,还得全市死了十几个人的事情,我都没有拍到画面,只有你跟那个水泥厂长的通话录音,怎么样,要不要来听听?” 韩仲天的脸色苍白如纸,重病苍老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瘫了似的跌在椅子上,手捂着胸口,满眼的不敢置信,“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办公室和家里的书房全都有保镖看守,你……你不可能……没道理的!” 韩江蹲下身来看着他,勾起嘴角说,“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任你摆布的傀儡,可你当我真是傻子对你没有防范吗?呵,早在我懂事的那天起就知道如果有一天我要反抗,你一定会除掉我,如果我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到时候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被你弄死了?” “你的书房、办公室还有手机里全都被我装了监控,以前我忍着不拿出来,就是敬重您是我的父亲,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伤害您,可您一次一次的逼得我无路可走,我当然不会再忍下去。” 韩江冷冷一笑,眯着眼睛摸了摸鼻尖,“你说,如果我把这些东西往中央一送,你会怎么样?呵。” “你!”韩仲天目眦欲裂,扑过来就要掐韩江的脖子,结果自己腿脚不便,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 这时候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指着韩江的鼻子骂,“这些证据就算被你抓到了又怎么样!你有本事就往中央送啊,别忘了我洗的黑钱里也有你的一份,那些账本都是你经手的,要真是追究起来,你也逃不掉。乖儿子,你这么聪明,孰轻孰重应该心里有数吧?” 韩江失笑一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你以为我在乎?最多撕破脸了,大家都去蹲监狱,不过凭您的罪行大概要死在里面了。” “就算真的进监狱,外面也有我爱的人等着我,可您有什么?孤苦无依,晚节不保,真是精彩啊。” 韩仲天气的不停地哆嗦,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抬手去摸桌子上的速效救心丸,韩江帮他拿到跟前,顺手端了一杯温水塞到他的手里说,“父亲,多喝点水,别气坏了身体。刚才的话我原封不动的送还给您,命重要还是股权重要,孰轻孰重,您心里也应该有数吧?” 韩仲天无力的垂下手,苍老的脸上闪过了从来没有出现的绝望和后悔。 他纵横官场三十多年,自认从没有低过头,而这一次他却输在了自己的儿子手里,落得个树倒猢孙散的下场…… 可悲……可悲啊! 闭上双眼大口的喘了一口气,韩仲天紧紧抓着摇椅的扶手,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我签。” 韩江从病房里走出来,脸色很疲惫苍白。 旁边的助手看不过去,端过来一杯咖啡送到了他的手里,“韩先生,喝点东西吧,您的脸色太难看了。” “谢谢。”韩江笑了笑,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抬手揉了揉发痛的额角。 “老爷子吃了安定药已经睡了,你们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屋里别太凉了,老人家身体受不了。” 助手已经见识了韩江的冷酷无情,这会儿突然没法适应他的转变,“韩先生,您刚才不是……我以为您准备把老爷……” 韩江勾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把老头子如何?活活的给弄死吗?” 助手不敢抬头,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韩江呼了一口气,有些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如果可能我也不想逼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他这样的人如果不一次性打倒,以后死的就是我,老头子对我可从来没有心慈手软过。” 助手这会儿才明白韩江刚才令人发指的“夺权”,不过是在做戏,说到底也不过是被逼无奈。 “那……您真的打算从政吗?” 韩江摇了摇头,“呵,当然不会,我对这个没兴趣,不过是说出来吓唬老爷子的。” 放下咖啡,韩江转身走了出来病房,深深地吸一口气,他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王律师吗?我们今天就办手续吧。” “对,我要把手上94%的股份全都转给云锦书。” 黑色的宾利驶出了医院,此刻阳光正好。 93 一场风波过后,X县又恢复了宁静。 虽然如今仍旧有不少的人在议论着那天晚上的枪声,可是谁也不知道背后的真相是什么,警方那边只是以歹徒拿着仿真玩具枪抢劫已经被击毙的借口搪塞了过去,可是云锦书却知道韩江一定在这件事上花费了打量了人力物力。 不过如今他也不在意这些,一大早起床去了学校,直接把一份辞呈放到了校长的办公桌上。 “金老师,你真的想好了吗?就不能再继续干下去吗,如果是工资的问题,我可以再给你多加一些。” 校长是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平时和蔼可亲,对云锦书也非常的照顾,此刻看到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说辞职就辞职了,心里总归是舍不得的。 云锦书摇了摇头,笑着说,“校长,我考虑的很清楚了,并不是钱的问题,您和其他老师对我一直很好,学校里的孩子也很可爱,能在这里工作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云锦书沉默了一下,接着勾起了嘴角,“这个小镇虽然很美,但毕竟不是我的家,离开了这么久我想回去看看。” 校长叹了口气,多少明白云锦书的心情,毕竟身在异乡总会想家的,更何况像云锦书这样的小伙子一看就知道前程远大,谁能忍心让他永远的留在这偏远的山区呢。 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校长慈祥的说,“以后还会回来吗?” “嗯,肯定会回来,这里是我第二个家。” 校长有些心酸,深吸一口气说,“那就好,记得回来,这里的孩子和老师会一直想你的。” 云锦书的眼眶有些发酸,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个山清水秀的小县城曾经在他最失意落魄的时候对他敞开了怀抱,这里的一山一水,一民一户,帮他抚平了心里太多的伤痕,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忘记了。 “我也会一直想念你们。” 离开的时候,整个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都跑出来送他,云锦书心里非常的温暖,回身看着背后这栋不算高的四层小楼,挥着手笑着离开了。 虽然分别让人伤感,但是又何尝不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聚? 骑着自行车一路去了县医院,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赵翰川正在打电话。 “哎呀,行了行了,你他妈就不能不催吗?” “实在劝不动,我也没办法。” “老子知道那是金牛奖!李恪你个王八蛋不用再重复了!老子的耳朵都要被你吼聋了!” 看着赵翰川活力满满的拿着电话暴躁的大呼小叫,云锦书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敲了敲房门,“喂,能见来吗?” 赵翰川抬头看见云锦书进来了,当即吓得挂掉了电话,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扯了扯嘴角说,“你来了啊,今天怎么这么早?” 云锦书扫了一眼他的枕头,勾起嘴角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要不你先忙,午饭我等会儿再来给你送。” “哎哎,别啊。”赵翰川一听午饭就要打水漂了,当即就要坐起来,结果腿上的石膏又让他跌了回去,“我一点也不忙,真的真的,至少没有吃饭忙。” 云锦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挑了挑眉,转身把饭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在了赵翰川面前,明知故问道,“我刚才貌似听到你提了李恪的名字,是不是他心疼你受伤了啊?” “噗嗤……”正喝着排骨汤的赵翰川一口就喷了出来,一张脸胀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呛着了,还是害羞了。 “没……没有的事儿,你听错了,我没跟李恪打电话。” “哦——是这样啊。”云锦书笑着点了点头,“呵,你带我向他道个歉,这次是我害他媳妇受伤的,说什么也得赔罪,等我回了公司任他处置。” 外界号称面瘫的赵同志,此刻已经忘掉了自己的“冷酷”形象,瞬间暴躁的炸了毛,“谁他妈是那王八蛋的媳妇!云锦书你丫的欠揍了是不是,回公司之后我第一个收拾你!” 下意识的说完这话,赵翰川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狠狠地噎住了,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等……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要回公司!?” 云锦书颇为玩味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拍了怕他的肩膀说,“你这不是耳朵没聋嘛,刚才还怪李恪说话声音大。” 赵翰川长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下巴,抬手挖了挖耳朵,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回公司的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云锦书见惯了老赵公事公办或者暴躁发飙的样子,突然看见他此时又蠢又萌的表情,忍不住笑喷了,“嗯,我想好了,这一次等你和芸豆都出了院,就重回娱乐圈。” “哐当!” 赵翰川手里的勺子砸在了地上,他坐在床上愣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决定的这么突然?之前不是说不打算回去了吗?” 云锦书下意识的往自己的脖子里摸了摸,笑着说,:“主要心里的结都想开了,觉得没必要自己折腾自己,有什么事情我得跟你们一起面对,总是躲在这小山沟里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赵翰川看了他良久,英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彼此认识这么多年,他很清楚云锦书那固执倔强的脾气,如今他能够改变自己当初的决定,一定是有人帮他医好了心口那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你这家伙可算是开窍了,不枉我腿上挨了一枪,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赵翰川勾起嘴角,打趣般看了他一眼,“听说出事儿那天韩少爷特意坐着私人直升机赶到这里救你,啧啧,你这次开窍是不是也跟他有关啊?” 云锦书瞥他一眼,拿起一个包子塞到他的嘴里,“吃你的饭,哪儿这么多话。” “哟哟,还害羞了?” 刚才被云锦书一通“嘲笑”的赵翰川此刻可算是逮住了报仇的机会,凑过来说,“来来来,快点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俩都做了点什么?韩江那家伙不会跟你求婚了吧?” 云锦书耳朵有些泛红,忍不住又往他嘴里塞了个包子,“我让你再胡说八道,赵大妈你废话这么多,肯定是更年期了!” “唔唔!”被塞了一嘴包子的赵翰川笑着挣扎,不小心扯开了云锦书的衬衫领口,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戒指。 他眼疾手快,不等云锦书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看了看,笑的格外奸诈,“哟,我记得以前某人可没有这枚戒指啊,啧啧,怪不得舍不得让我看,原来是韩江送的哟。” 秘密被撞破之后,云锦书先是有些尴尬,接着自己憋不住失笑起来,“你这家伙真是属耗子的,什么都能被你把扒拉出来,你愿意看就看吧。” 这是一条普通的链子,上面挂了一个银色的指环,没有环纹也没有暂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赵翰川看了一眼,笑着问他,“他什么时候给你的?那天晚上?” 云锦书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这东西他藏在我家沙发垫子下面好久了,我以前就看到了不过一直没告诉他,就是故意憋着让他难受,看他到底想怎么样。” 赵翰川也跟着笑起来,“锦书你行啊,吊胃口的把戏玩的够炉火纯青的。不过韩江这家伙也太二了,还把戒指塞沙发底下,哪儿有这么送戒指的。” “然后呢,你是怎么决定戴在身上的?” 云锦书勾起嘴角,轻轻笑着说,“他估计是忍不住了吧,那天晚上偷偷把戒指套在了我的手上,傻乎乎的以为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平时那么精明的脑子那会儿是不是被狗吃了。” “艾玛……我的眼睛都要被你们这对秀恩爱的狗男男闪瞎了好吗!”赵翰川怪叫一声,装模作样的捂住眼睛,“难怪韩江会栽在你手里,这简直就是请君入瓮啊!不过他都给你带手指头上了,你怎么又摘下来了?” 云锦书挑了挑眉,把挂着戒指的项链重新带到脖子上,但笑无语。 赵翰川的眼睛转了转,猜到了他的打算,失笑一声,指着他说,“你啊,真是蔫儿坏蔫儿坏的。” 金牛奖颁奖典礼就在这周六举行。 赵翰川知道云锦书决定回归之后,再也坐不住,连腿上的石膏都没来得及敲掉就迫不及待的赶回了S市,说是要为云锦书的复出首秀做准备。 云锦书这边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把东西打包之后,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时间有些感慨。 坐在他腿上看连环画的芸豆回过头来,一脸好奇地问,“爸爸,我们离开这里要去哪里呢?” “当然是跟爸爸回家啊。” “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吗?” 云锦书笑着摇头摇头,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说,“你不是说三个人在一起才是家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当然算不上家。” 芸豆傻呆呆的眨了眨眼,似乎很难理解这样复杂的问题,扬起圆鼓鼓的小脸问道,“那我们去的地方会是三个人吗?有爸爸,妈妈还有豆子。” 云锦书笑了起来,捏着儿子软软的脸蛋说,“也许吧,只有去了才知道啊。” 门铃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芸豆热情的放下小画书,踩着小短腿说,“我去开我去开!” 房门打开,一身西装革履的韩江站在门口,云锦书这时候抬起头来,两个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笑了起来,韩江对云锦书伸出了手,“我来接你回家。” 云锦书莞尔,墨色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桥,芸豆使劲仰着头看着身边两个对视的大人,大眼睛转了转自顾自的捂着嘴巴笑起来。 豆子也有三口之家了,万岁! 一路上,韩江和云锦书都没有怎么说话,明明是认识了两辈子的人了,偏偏此时此刻心里都有一份赧然,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对方,却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静谧美好气氛,于是两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那个……” “我……”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开口,两人却同时张了嘴,视线在半空相撞,韩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先说吧。” 云锦书摸了摸鼻尖,想了半天干干巴巴的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敲自己两下,这么傻逼的问题是闹那样啊! 韩江失笑着点了点头,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握住了云锦书的左手。 “芸豆还在后面……”云锦书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结果却被他更加用力的抓紧,“豆子睡了,让我握一会儿,就一会儿,锦书我太想你了,你能回来我……我很开心。” 云锦书容易红耳朵的老毛病又犯了,不过这次却没有挣开他,只是静静地任他握住。 “我是回去参加活动的,可不是为了你。” 韩江笑了笑,“这我不管,反正你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情了,我就当你是为了我,哈哈。” 云锦书被韩江这副孩子气的样子逗笑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厚脸皮。” 韩江偏过头来冲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凑过来吻了他的嘴唇一下,吓得云锦书当即推开他,“喂!这是在高速上!” “那换个地方就可以?” 韩江忍着笑,故意扭曲云锦书的话,抬起他的左手亲了亲,甚至还用舌尖在云锦书指尖的缝隙里摩挲,口水啧啧的声音在车里回响,云锦书的脸控制不住涨红了,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指。 这个男人真是……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韩江哈哈大笑起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扫了一眼云锦书的右手,试探性的问道,“你搬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云锦书看到了他的目光,嘴角悄悄地上扬了几分,“什么有趣的东西?” “就比如……戒指啊,项链啊什么的……”韩江一说到这个嘴巴有点卡壳,心里也有点着急。 明明都套在他手指头上了,怎么还跟他装糊涂啊!等等……不会是云锦书发现这东西不是自己的,顺手就给扔了吧!? 云锦书忍着笑意,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我的存折都被林大勇弄丢了,我哪儿有钱买戒指和项链,再说我又不是女人呢用不着那东西。” “可是……”明明是我亲手戴在你手指头上的啊! 如果云锦书睁着眼睛跟自己说瞎话,那答案只有一个,他压根不想接受自己……想到这种可能,韩江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相当精彩。 “可是什么?”云锦书仍旧面无表情,心里却憋不住要笑出声来。 “没什么。”韩江干巴巴的扯出一抹笑容,摇了摇头继续开车,之前那副得意劲儿全都没了,衰兵残将似的有些垂头丧气。 云锦书转过头看着窗外,手指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里的项链,嘴角的笑意不断地拉大。 韩江你个傻瓜。 走了五个多小时的告诉,云锦书终于回到了承载他太多感情的S市。 公寓还是原来那一套,韩江已经提前帮他打扫好了卫生,芸豆离开的时候还太小,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记忆,所以刚到了新地方新气的不得了,上蹿下跳,没他再热闹的。 韩江帮云锦书把行李抬上楼,本想厚着脸皮留下来住,可是想到云锦书拒绝了他的戒指,一时间心里又没底了。 “你好好休息吧,晚上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得先回去了。” “嗯,我送你。”云锦书点了点头,顺手打开了房门。 韩江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内心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下了楼。 坐进车里,韩江舍不得云锦书,摸了摸他的脸说,“回去吧,外头太热了,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这时候云锦书挑了挑眉,突然问道,“周六我回去参加金牛奖颁奖典礼。” 韩江愣了一下,接着展颜一笑,“嗯,我知道,听说《浮夸》被提名了,恭喜了。” “那天你会去现场吗?”云锦书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淡淡的开口。 韩江笑了起来,伸手抱住他,“当然,我是你永远的NC粉,颁奖典礼当然不会缺席。” 我的锦书就应该站在聚光灯下,闪耀自己的光芒,这样的时刻,又怎么舍得错过。 云锦书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韩江有些扎手的头发,“呵,我等你。” 金牛奖颁奖典礼这一天,无数的记者、粉丝在红毯周围翘首以盼,手里拿着长枪短炮和荧光棒,等待呼喊着心中偶像的名字。 云锦书是一个人去的现场,这一天他穿上了赵翰川为他精心准备的白色西服,头发梳上去,露出饱满光滑的额头,斯文俊秀的像是八十年代画报上走下来的摩登绅士。 他的眼睛很大,墨色的泛着柔光,眉眼长得极其温柔,只要轻轻勾起嘴角,神情都带着让人无法阻挡的魅力。 粉丝们尖叫着,拿着海报大喊着他的名字,“云锦书!云锦书!” 一年零三个月之后,他又重新站到了这里,这本身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掏出手机他拨通了韩江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冗长的忙音,一直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难道没有听见? 云锦书自顾自的笑着摇了摇头,他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的,韩江既然说过会来,总不会食言的。 深吸一口气,他下了车子,迎接一波又一波的尖叫。 “云先生,请问您离开一年之久是为了什么?” “您息影这么久突然回归的原因是什么?” “这次《浮夸》入围金牛奖,你对得奖有没有信心?” …… 也许是云锦书太久没有出现的关系,记者看到他的瞬间立刻围了上来,问题一个又一个接踵而来,长枪短炮对准他,恨不得立刻去绑着他去抢头条。 云锦书一开始还不太适应这种环境,身体都微微发僵,不过毕竟也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很快调整了状态,挂上了标志性笑容,对着镜头笑了笑,“离开只是为了给自己放一个大假,至于电影能不能得奖这个我就预料不到了。得奖了当然好,如果没有那就晚上请自己吃一顿,当做补发安慰奖喽。” 一句幽默的调侃惹得周围的记者都笑了起来,气氛活络了不少,就在云锦书跟记者打太极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喊一声“顾彦来了”,接着整个红毯都沸腾了起来。 云锦书有一瞬间的恍惚,远远地看着顾彦穿着一件黑色的礼服走了过来,一年多没见,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英俊潇洒,就如彼此初见时候那样,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痞笑。 他一边应付着记者,一边冲云锦书眨了眨眼睛,那神情仿佛在说“看吧,每次都是我给你解围。” 云锦书心里感概万千,失笑一声冲他挥了挥手,这时候赵翰川、李恪还有周锐结伴走了过来,老朋友多时不见,气氛一下子热络起来。 “锦书,这么久没见,来个爱的拥抱呗?” 顾彦笑着冲他吹了个口哨,周围的粉丝嗷嗷的尖叫起来,云锦书忍不住笑出了声,走过去挨个拥抱他们每一个人,周围的闪光灯瞬间连成了一片。 拥抱顾彦的时候,他坏笑着掐了掐云锦书的腰,一脸严肃的说,“韩江怎么把你养的这么胖了?” “去你的!你这家伙就知道损我。”云锦书笑着给了他一拳,两个人哈哈一笑,像好兄弟一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记者飞快按下快门把这一刻永久定格。 穿好西装,打好领带,老管家为韩江拉开了车门。 韩江准备好了一束鲜花,笑着回过头说,“晚上我要给锦书庆祝,也许不回来了,不用给我留门。” 老管家尽忠职守的点了点头,而就在这个时候,助手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少爷,刚才检察院来了人,老爷他……老爷他被提起公诉了!” 韩江愣住了,接着兀自苦笑起来,“呵,该来的还是躲不掉,父亲那些罪证就算我不说,那些在位当权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他们以什么罪名逮捕的韩仲天?” “说是挪用公款,收受贿赂还有……买凶杀人。” 韩江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心口憋闷的厉害,为什么报应早不来晚不来,偏要选在这个时候! 沉默的把花束放到一边,他转身走进了书房,“召集所有人开会,现在立刻去。” “哦哦,是的少爷!”助手点了点头,飞快的跑了出去,心里却在疑惑,为什么少爷的眼神看上去那么绝望? 走完了冗长的红糖,颁奖典礼如期拉开序幕,一男一女两个女主持诙谐幽默的主持风格,让现场惊喜和笑声不断,几个不算重要的奖项颁完,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最佳男主角奖。 云锦书坐在台下,手心有些发汗,拿出手机一遍一遍的拨打着韩江的号码,却没有人接听。 韩江你在哪里?为什么还没有来? 坐在他旁边的顾彦偏过头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不过是一场表演罢了,要是你得了奖,记得请我吃饭,安慰一下我这个落选的老影帝。” 云锦书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心里的紧张和不安也缓解了不少,“这话要我说才对吧?你可是金牛奖的常青树。” 顾彦挑了挑眉毛,痞笑着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亲。” “噗……”坐在旁边听墙角的周锐和赵翰川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次我们最佳男主角的竞争真是激烈啊,有实力派影帝顾彦、陈泽宇,也有我们的后起之秀,云锦书和李川,到底大奖花落谁家,大家先看一段VCR.” 主持人故意卖了个关子,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提名的几部电影片花,演到《浮夸》的时候,这好是顾彦和云锦书在雨中争吵拥吻的一段,现场的气氛被瞬间推到了白热化。 摄像机在四位最佳男主角候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云锦书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手心都开始冒汗了,视线无意识的在整个会场搜索着韩江的身影。 这时候握在掌心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他愣了一下立刻低下头,发现是一条韩江发过来的短信。 「锦书,我就在现场,别紧张,加油。」 「你在哪里?」 云锦书快速的回复过去,心脏几乎快要跳出喉咙。 「我在最中间那个摄像机后面,如果你得奖我会第一个看到。」 就在这个时候,整个会场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背景音乐都换成了紧锣密鼓的鼓点声,台上颁奖嘉宾打开信封看了一眼,展颜一笑,“最佳男主角是——” 云锦书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攥紧了口袋里的戒指。 “《浮夸》,云锦书!” 现场沸腾起来,鲜花掌声尖叫声一时间几乎掀翻了整个会场的房顶,直到周锐在身后激动地摇着他的肩膀,云锦书这才回过神来。 “锦书是你!是你!快上去领奖!” 周锐兴奋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赵翰川忍不住眼眶都红了,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顾彦笑比他自己得奖还开心,鼓着掌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云锦书跌跌撞撞的走上领奖台,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望着中间那台摄影机的方向,想要看清楚韩江的脸,可是台下的灯光黯淡了一下来,他看不清下面的人,只是对着那个方向露出一抹笑容。 聚光灯下的云锦书俊美的惊心动魄,他对着镜头笑了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爱人。 韩江低头吻了吻手机屏幕,眼眶有些发酸,“抱歉锦书,我又骗了你……” 身后的老管家红着眼眶看着他,“少爷……您一定要这样做吗?” “嗯,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去找锦书,反正我的一切东西都转到他的名下了,以后他才是你的主子。” 说完他把手机关机塞进了口袋里,转身走进了警察局的大门。 小警察看着一身西装革履的韩江走进来,诧异的挑起了眉毛,“先生,您要报案?” “不,我来自首。”韩江笑了笑,神态非常的平和。 小警察惊愕的掉了下巴,手上的钢笔砸在了桌子上。 韩江被警察带进了审讯室,心里却难得平静。 他帮韩家洗了那么多比黑钱,如今韩仲天落网,他也难逃其咎,如今公司已经在云锦书名下,如果检察院追究起来,云锦书肯定会被拖下水,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一个人来承担。 反正这都是他的报应,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他一点也不后悔,只是对不起云锦书。 “呃……抱歉,我有些紧张。”云锦书孩子气的抓了抓头发,引得场下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这对我来说真的太突然了,我……我从没想过能够站在这里拿到这么重要的奖项,谢谢一直支持我的影迷,也谢谢赵翰川先生、顾彦先生,还有《浮夸》的导演周锐先生,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浮夸》,也没有现在的云锦书。” 说到这里云锦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离开这个圈子已经有一年了,当初离开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受了情伤。这听起来似乎很荒唐,可我当时真的很疲惫,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甚至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回来。可是后来有一个人突然扔下了所有来找我,心甘情愿在一个小山村里帮我洗衣做饭,甚至几次三番用生命来保护我,那时候我就在想自己何必这么折腾下去?” 听到这里现场一片哗然,云锦书却没有在乎,继续带着笑意说下去,“那个人不敢当面说他的心里话,害怕我会拒绝,所以傻了呱唧的深更半夜送了个戒指给我,甚至还拍了照片留念,生怕我以后不承认。” 不少人跟着笑了起来,云锦书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简单的戒指,当着所有人的面戴在了无名指上,笑着看着中间那台摄像机说,“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被你套牢了。” 韩江,你听到了吗? 顾彦站起来带头鼓起了掌,现场一片欢呼和祝福,镁光灯闪成一片,这一刻终成永恒。 三年后。 夏日的午后,慵懒的阳光穿过树梢,在柏油马路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一辆黑色的汽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看守所的大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俊美的男人和一个六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长得非常可爱,大眼睛娃娃脸,嘴里含着棒棒糖,一脸期盼的往铁栅栏里东张西望。 “爸爸,为什么妈妈还不出来?” 男人笑了笑,摘下鼻梁上的墨镜露出了一张英俊的脸,“再等等,这家伙都跟你老爸失约了三年了,不差这一小会儿了。” 一缕微风拂过,吹动着旁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大门嘎吱一声终于打开了。 一个梳着平头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小男孩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跑着扑了上去,“妈妈!” 男人似乎没反应过来这小男孩是谁,抬头的瞬间却看到了云锦书带着笑意的那张脸。 三年了,这人一点也没变。 “走吧,张妈给你放好了洗澡水,准备给你接风洗尘。” 云锦书慢慢的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很淡,可是墨色的眼睛却泛着着柔软的光泽,没有一丝大明星的影子。 韩江深吸一口气,扯出了一抹笑意,接着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想念三年的爱人。 “锦书……” “靠,你浑身脏死了,别抓我衣服,一会儿我还要去赶通告!” 云锦书抬手拍掉某人的狼爪,露出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韩江眼尖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掌,勾起嘴角低笑起来,甚至还明目张胆的搂住云锦书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嘴唇。 “我说了,你逃不掉。” 云锦书擦了擦被咬破的红肿的嘴唇,无视旁边咯咯笑的芸豆小朋友,扯着某人的领子,一脚踹出去,把人扔进了黑色轿车。 “喂喂!我等了三年了啊!媳妇,让我再亲一口!” “现在你是个穷鬼,公司也没了,地位也没了,以后还要吃我的用我的,还蹬鼻子上脸了!芸豆上。” 小正太嗖的一下黏到韩江背上,甜甜的叫了一声,“妈妈!爸爸说他很爱你!” “滚!” 韩江噗嗤一笑,恬不知耻的凑上来啃云锦书的脖子,“云影帝,我也爱你,求包养会暖床。” 云锦书冷哼一声,“就凭你?” “怎么你现在就想试试吗?我憋了三年,要不现在就开始吧?我们再生一个小小豆子。” “开车呢!别乱摸!”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公路上以S曲线缓慢前进,曲曲折折两辈子,仿佛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吾心安处即是吾乡。 此刻最欢喜不过,最圆满不过。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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