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三个条件

 于是两人又把事情给赵春燕几人说了，赵俊才免不了被三个长辈一顿批评，责备过后，赵春燕叹道：“要我们答应这门亲事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有几个条件。” “伯母请说，俊才一定尽全力办到！！”赵俊才喜出望外，看到一丝希望。 “好，那你听着，”赵春燕坐直身子，严肃道：“我们要你金榜题名。”条件并不多，也不算严格，这是三个长辈商量过后的结果。说完这番话，赵春燕望向何绣，轻声道：“慧芷是你怀胎生下的孩子，我只能代替穆家提出上面的要求，其他的都还是要你做主的。” 何绣闻言微微一笑，望着赵俊才的眼神温和似水，“我并没有什么要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相信俊才是个好孩子，只要慧芷同意，除了两人平平安安，我没有任何要求。”慧芷虽然是她所生，但因为并不是由她亲手带大，所以和她不怎么亲近。何绣虽因此伤感，却依旧把女儿的一生幸福看得最重。 赵春燕自是明白何绣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对赵俊才问：“你可答应？” 赵俊才没有犹豫，很是欣喜地回答：“我答应，多谢伯母！！”他何止是答应，简直都想跪地道谢了，只是没让他高兴太久，赵春燕又道：“第二个条件，就是在中榜后的前两年，你们不能拜堂成亲。” “……”这对于赵俊才来说无疑使一个巨大的打击，原本满脸的欢喜瞬间变成阴郁。 “如何，你可答应？”赵春燕不去看赵俊才深受打击的脸。并不是她们不相信他，这两个条件只是一种试炼，以一试赵俊才是否愿意为了慧芷而奋斗。二试他的心性，看他在高中之后，在繁华荣耀前，是否依旧能保持对慧芷的情谊。她们三个女人都是过来人，自然之道怎样的男人才算得上良人。 穆小一站在旁边，完全插不上话，对三位娘亲的深思熟虑佩服不已。 “我……答应。”犹豫再三，赵俊才终究还是点了头。他犹豫不是因为觉得穆家人的要求苛刻。也可以理解，只是他想早点抱得美人归…… “如此甚好。”赵春燕三人满意地点头，却听得身后一声嘹亮的声音道：“除此之外，我还要帮慧芷提一个要求。”转头看去，是满脸严肃的南宫了了和满脸羞红的穆慧芷。 “请说。”看到穆慧芷出现，赵俊才心中一阵欣喜，不过他很快收敛起自己的欢喜，恭谨地对南宫了了拱手。 南宫了了也不客气。高声道：“这最后一个条件，就是你必须答应以后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可以纳妾，如何？即便以后慧芷无所出，你也不能另行纳妾，这个条件你可答应？” 这番话一出，不仅是赵俊才。就连穆家三个长辈和穆慧芷本人都惊呆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赵俊才若是同意这个要求，那就是冒着不孝的危险。且先不说赵俊才有何感想，就是赵春燕三人都觉得这样的要求过分。 “了了，这样的要求……”赵春燕惊疑地开口，再看一眼赵俊才，小伙子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脸上更是阴晴不定。 穆小一却是觉得这个要求提地极好。只是他没有想到南宫了了竟有如此先进的思想。完全站在对女性有利的角度审视问题，这是在这个时代极为罕见的。而且她考虑地很周全，因为穆慧芷的性格，注定她不可能和其他女人工侍一夫。 “我觉得了了的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穆小一站出来说话。“咳咳，而且无所出只是一种假设，大家不要往坏的方面想。” 赵春燕闻言点头，“小一说的是，既如此，俊才你还是仔细考虑才好。” 赵俊才眼中尽是挣扎，他父母早逝，所以对于子嗣一事甚是在意，如今穆家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实在是一时无法做出抉择。抬头望向穆慧芷，见她满脸羞红，显然是对自己有情，自己这般犹豫岂不是伤了她的心？再一想穆小一的话，他不信他和慧芷在一起会没有子嗣，就算……就算以后真的没有子嗣，他也认了！！大不了百年之后他下到地府给父母请罪，现在他只想抓住自己的幸福！！ 手握紧又松开，终是下定决心，赵俊才直视在场所有人，沉声道：“我答应，无论以后发生任何事情，我赵俊才都不会纳妾，我以项上人头保证。” 赵春燕满意地点头，转头和何绣相视一笑，而后对赵俊才道：“好好好，既然你有如此决心，那我便做主将慧芷许配给你。”说完三个长辈笑得合不拢嘴。 在赵俊才点头的时候，穆慧芷就红了眼眶，此刻她完全相信赵俊才是真的喜欢她。而同时她又为家人对自己的关心而深深感动。心中激动的情绪让她终是忍不住流下喜悦的泪。赵俊才深情望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庞，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三个长辈看到穆慧芷脸上的泪，也是感慨万千。距离穆慧雅出嫁并不久，如今这第二个女儿也许了人家，心中既是高兴又是舍不得。何绣心中更是百般滋味，她激动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穆慧芷身边，将女儿拥进怀中，泪水潸潸落下。 穆小一望着家中这一群女人，有些无奈地摇头，自己的眼眶也是红透。 按照穆家所提的几个要求，赵俊才现在只算是准女婿，要想迎穆慧芷过门还要等到金榜题目后的两年之后。按照穆小一的话来说，就是两人算是订了婚。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在未来的几年里，即便穆家同意提早成亲，他们也根本无暇来举行婚礼，这是后话。 穆小一和南宫了了送赵俊才出门，穆小一仍旧忍不住挪揄几句，“未来姐夫，你慢走啊。”赵俊才被他一句话闹的脸通红，支支吾吾道：“小一，你，你别乱说，这事还没成呢。”说来他压力也很大，他虽答应要金榜题名，但是对于自己是否能高中还是没有什么自信的。 “害羞个什么劲，既然你答应以后不纳妾，本小姐包你一定能高中。”南宫了了傲气地抬起下巴，随即却是眼中一片黯然。 “了了说的是，不介意的话我请人帮你开后门。”穆小一以为南宫了了是在开玩笑，于是他也插一脚。不过随即一想，夜千柯是王爷，要走后面也不是没可能，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想到夜千柯，穆小一也不禁有些低落。 赵俊才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好好的两人会突然就变得低落起来，不过却是大声反驳道：“我既答应了要金榜题名，便要靠自己的本事，否则我宁愿不娶。” 穆小一心中赞叹，没看出来这人还有些气节，想来往后二姐跟着他应该不会难过。 “好，赵大哥，我相信你一定能高中。”穆小一真诚道，他真心以往二姐能幸福。 两人送走了赵俊才，穆小一就要往屋里走，南宫了了急忙拉住他，道：“小一，我们出去走走吧。”这话说得莫名又突然，穆小一先是一愣，而后知道她是有事要说，于是点点头，两人朝着山脚边的田地走去，一路信步，倒真是散步。 走在田间小路，两旁稻花飘香，穆小一等着旁边的南宫了了开口。一路沉默，待走到自家的菜地旁，南宫了了终于开口了。 “小一，我过些日子就要回京了。”南宫了了远眺远处红霞渐消的天空，有些出神。 “我猜到了，夜千柯走了，你应该也不会久留。”穆小一点点头，抬头，空中灰蓝的颜色越来越重，心中也是一片灰色。 “倒也不是因为夜千柯的原因，只是我也该解决我的私事了。”南宫了了收回视线苦笑一声。逃了这么久，躲了这么久，终究是要面对一切的，特别是那个霸道阴沉的男人。 “也是，那你什么时候动身，我去送你。”穆小一依旧点头，他们的世界和自己不同，他不懂，也不想去问，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愿说的事情。 “送我就不用了，那边已经安排好，我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好送的。”南宫了了苦笑，眼睛慢慢湿润，“小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也是，为了走好这条路，我必须做很多不愿意做的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怪我……”说完泪水滚滚而下。 “为什么这样说？我并不觉得你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穆小一疑惑。 “我是说如果。”南宫了了擦干泪水，挤出笑，心中却依旧泪流不止。她知道，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她知道穆小一喜欢夜千柯，而她注定要做伤害他们的事。 “傻丫头，什么如果不如果的，就算你做了你认为对不起我的事，如果我不觉得那是对不起我，那你就没有对不起我。”穆小一嗤笑一声。 “嗯，你说得对。”南宫了了点头，她觉得自己对他的那一丝丝喜欢是值得的。 第三十七章：遇刺 对于南宫了了也要离开的事情，穆小一心中虽有些感伤，却也知道这是必然会发生的。那天回去之后，他们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以免大家难过。 第二天一早，穆小一简单收拾了一下，而后便带着南宫了了一起进镇里。自从夜千柯离开，南宫了了便代替了他的位置，帮着穆小一忙进忙出。 在路上，穆小一和南宫了了仔细商讨过，决定减少自己的分成来取得苏泷城的同意。毕竟在前期所有的钱都要苏泷城来出，而且后期能不能成功还是一个问题，苏泷城愿意支持他，他已经很感激，所以不好意思让苏泷城太吃亏。 因为之前就约好，所以穆小一直接带着南宫了了去了三楼的包厢，进门就看到苏泷城早已带着蓝衣等在里面。 “苏大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穆小一带着笑迎上前。 “小一怎的又客气起来了，快快坐下罢。”苏泷城眼角含笑，假意笑骂了一声，转头对蓝衣点点头。蓝衣立即领命出去，去取方才做好的点心。 穆小一也不再矫情，和南宫了了捡了梨木椅坐下。没有多余的话，直接进入正题。 “苏大哥，我要对你说一声抱歉，之前说好的计划没有成功，于是我擅自做主答应村民们只租不买。我知道这样会对苏大哥造成很大的损失，所以我想把契约里的分成改一下，让一成给苏大哥……”穆小一满脸愧疚，将昨日的事从头至尾说给苏泷城听。苏泷城含笑听他说，在他说完前抬手制止他下面的话。 穆小一心中一跳，以为他是生气了。却不料苏泷城高声笑道：“小一，能与你相识的确是在下的荣幸。不瞒你说，这样的事若是别人对我说，我定是会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但是你不同，我既答应助你，便是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你决定，不管你作何决定。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虽然这样会多花一些银子，但是对在下来说依旧不足挂齿，但我很高兴你能据实相告，这足以证明我苏某没有看错人。” 一番话说得穆小一心中感激不已，一时情不自已，他一把拉住苏泷城的手，真挚道：“谢谢你，苏大哥。真的很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我这番计划要到何时才能实现……”说到一半，穆小一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低头轻声道：“嘿嘿。我太激动了，有一个人这么支持我。” 苏泷城在穆小一的手握上来的那一刻就怔愣了，触手滑腻的肌肤让他不禁低下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只白皙纤细的手，心中更是汹涌澎湃，要知道这可是小一第一次主动触碰他。不过没有等他仔细享受这一刻的悸动，穆小一就把手收了回去，他不免有些失望，却依旧挂着笑。一副在认真听对方说话的样子。 “哼。”南宫了了不屑地哼了一声。望向苏泷城的眼里只有鄙夷。不过她的反应完全没有影响到旁边的两人，穆小一依旧兴奋激动，苏泷城依旧笑得深不见底。 蓝衣端着几样精致的小点心进来，恭敬地放下后站到苏泷城身后。 “哇。都是我喜欢吃的，谢谢蓝衣！！”穆小一看到桌上的点心，高兴地手舞足蹈，立即两手开弓，拿起一块梨花糕和一块凤梨酥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吃的畅快。 “穆公子该谢的是我家公子，我家公子知道你喜欢，一早就吩咐奴家给穆公子准备了一大堆。”蓝衣抿嘴轻笑，显然是被穆小一的样子逗乐了。 “嗯嗯，谢谢苏大哥，不过还是要谢谢蓝衣。”穆小一抬头对两人笑得灿烂，说话间嘴里又塞了两块香软的糕点，一不小心呛得直咳嗽。 “慢点吃，还有很多。”苏泷城含笑排抚穆小一的背帮他顺气，眼里满满的宠溺，只是穆小一顾着顺气，完全没有注意。 好半天顺过气来，穆小一一口灌下苏泷城送到嘴边的茶水，长呼一口气，叹道：“以后再也不饿着肚子干事了，这不一看到好吃的连命都不要了。”说着拍拍心口。 “怎么不吃早饭就赶过来了？”苏泷城略带责备道，穆小一刚想说是忘了，包厢的窗子却突然被撞开，电光火石间一个娇小的粉衣女子跃进包厢，就地一滚停在穆小一身边。见状苏泷城上前一步护在穆小一身前，戒备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这是……”穆小一惊愕地望着身上布满大小伤痕的粉衣女子，话刚出口，被撞开的窗子再次跳进来一人，青衫黑发，即使戴着面具也可以感觉到满脸的肃杀之气。再加上手上那把沾着血液的长剑，顿时让穆小一惊得不敢再开口。 “把她交出来。”面具人剑指那粉衣女子，冷然开口。 不等所有人反应，之前闯进来的粉衣女子怒然上前，厉声道：“这件事和他们无关，你不要伤及无辜！！”仰起的脸上没有丝毫退缩，俊俏的脸庞，灵动傲然的眼神，让所有人为之一怔，心道真是个神仙样的倔强人儿。不过苏泷城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悄悄打了个手势，示意蓝衣注意一切动向。 “有没有关系不是由你说的算。”面具男子冷哼一声，脚下一移就要攻过来。 穆小一是个不会武的，在这一屋子人里他是最没有自保能力的，所以在面具男子攻上来的同时，所有人都想将他拉开，然而他却快一步伸手去拉那粉衣女子，变化就发生在一瞬之间。原本与面具男子争锋相对的粉衣女子突然拔出匕首比在穆小一颈项边，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将穆小一劫持到了面具男子身边。 “小一！！”南宫了了惊慌地大叫，不管不顾就要冲上去。 “站住！！不要轻举妄动。”苏泷城高喝一声，生生止住南宫了了的脚步。转头冷然望向那一男一女，苏泷城用毫无情绪的声音道：“你们有什么目的？”尽管脸上平稳镇定，心里却是紧张到极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把小一牵扯进来。 “苏公子又何必多此一问，想必你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吧。”粉衣女子笑得娇俏，放在穆小一脖子上的刀故意轻而缓慢地移动，在白皙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苏泷城眸色一沉，却依旧不动如山，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但是他按捺得住，南宫了了却冷静不下来，大声吼到：“你们放开小一，你们的目的是姓苏的，有本事就直接找姓苏的！！”从苏泷城的反应，她早就看出这两人是冲着苏泷城来的，只是好死不死被他们撞上了。 “南宫小姐放心，我们不会伤及无辜，不过这就要看苏公子是否配合了。”粉衣女子笑得灿烂，手中的匕首依旧丝毫没有放松，从她对南宫了了的称呼可以看出她对在场人的身份十分了解，看来是有备而来。 南宫了了自然知道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立即对苏泷城大喊道：“你不是很在乎小一的么，现在到你证明时候了，你赶紧答应啊，何况这事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 然而苏泷城只是冷冷望了她一眼，继而转头对一直未曾开口的面具男子道：“我想你应该就是千机楼大名鼎鼎的绝七吧，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否现在叫做含青？而旁边这位，应该是绝三吧，只是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千机楼排名前几的人物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完成任务。”折扇啪地一声打开，悠闲地摇晃，南宫了了见状心中更是焦急。 “苏公子好眼力，不愧是值十万两黄金的人物，虽然手段卑鄙了些，但对象是你，我们也是逼不得已。”粉衣女子连连点头，赞许道。 “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一直不曾开口的面具男子轻笑道，对于苏泷城的问话毫不反驳。 “你说的很对，”苏泷城赞同地点头，脸上露出闲适优雅的笑，缓缓道：“我想你们之所以演出这么一场戏，设计抓住小一威胁我，是因为在宓儿那里听到了什么吧，不过真是可惜，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粉衣女子稳操胜券的表情僵了一下，快速与身边的面具男子对视一眼，又笑道：“你不用再强装镇定了，不老实点的话，你这块心头肉可是要吃苦的。”说着手下用力，在白皙的脖子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一下涌了出来。 然而苏泷城依旧面不改色，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南宫了了虽然焦急，但是也毫无办法，只能担忧地望着穆小一。 苏泷城的反应让绝三和绝七不由怀疑自己的消息是不是假的，一时间双方都没有动作，站在包厢的两端冷冷相望。 相比其他人的紧张，被挟持的穆小一反而是最冷静的。他一直没有出声，并不是因为不怕，其实他很害怕，只是越害怕他就越冷静。他知道现在除了自救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他一直在安静地等待机会。 第三十八章：脱险 包厢的里气氛十分凝重，双方各据一边冷冷对望。苏泷城一方强作镇定，表现地毫不在意。绝七一方小心谨慎地观察，猜测自己是不是上当。在这紧张凝重的气氛中，穆小一暗自寻找自救的机会，安静地待着，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猜测让人心焦，良久过后，绝三终是忍不住率先开口，“苏泷城，你当真不管这小子的性命？”虽然这样问，绝三心中已经有了个答案。转头望向身边的绝七，见他双眉紧皱，心中的想法更甚。 “你说呢？我的命值多少钱，而他的命又值多少钱？你们自以为掌握了我的一切情况，却不曾想过你们为何如此简单就能得到消息。”苏泷城一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姿态，这样的架势让状况瞬间逆转，绝三和绝七心中的动摇更甚。 穆小一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他一直冷静的观察目前的情势，把所有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在捕捉到挟持自己的人心生动摇的瞬间，他动作迅猛地一脚蹬上身后之人的脚，同时脑袋狠狠向后面一撞。绝三与他同高，这一撞正好撞在对方的鼻梁之上。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举动的绝三一时措手不及，痛的他无意识地松开手，穆小一瞅住机会，趁此机会就地一滚，滚出了对方的控制范围。 这一变化发生地太快，仅仅是在瞬间，情势就完全颠倒。就连站在绝三身边的绝七都没有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想去抓穆小一，苏泷城已经大喝一声，四个黑衣暗卫顿时涌进包厢，将两人团团围住。绝七暗道一声不好。这次恐怕凶多吉少。同时心下懊恼不已，只怪那姓穆的小子太过安静，让他们忽略了他而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苏泷曾身上，这才会中了计。 “抓活的，我倒要问问是谁这么大手笔，愿意出百万黄金买我的性命。”苏泷城厉喝一声，围住绝七两人的暗卫立即一拥而上，与绝七和绝三缠斗起来。包厢里顿时刀光剑影。 危机解除，穆小一拍着胸口狠狠喘气，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真是考验人的胆量。 “小一，你怎么样？！”南宫了了第一时间扑了上去，扶起穆小一着急地打量。 “我……”穆小一刚要回答，旁边冲来一人，将他紧紧抱紧怀里。只听得头顶上温和中带着歉意的声音道：“小一，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那句话重复了不下五次，穆小一怕抱着自己的人继续念个不停下去，赶紧打断他，笑道：“苏大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伸手去推，却换来更紧的拥抱。 “喂，姓苏的，你快放开小一！！！”南宫了了在旁边大叫，苏泷城依旧不动分毫，只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更紧，恨不得揉进心口里去。 穆小一敛下眼帘，隐藏起眼里的波动。他伸手轻轻推了推抱着自己的人。说：“苏大哥。你快放开我吧，事情还没解决呢。” 苏泷城放佛才想起刺杀的两人，但是依旧没有放开手，而是单手紧紧搂住穆小一。冷声下令，“不用留情，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行。”闻言，暗卫手中的动作更为凌厉，招招直击要害。 穆小一不自在地动了动，对于现在的姿势很不自在，但是危机在前，他只能暂时忍耐。 包厢的空间虽大，但一群人打斗起来还是显得拥挤。绝七和绝三武功虽高，可是却完全施展不开来，只能堪堪抵挡住六名暗卫的攻击。绝三心中不忿，抵挡之余还想着报刚才被撞之仇，视线始终恶狠狠瞪着穆小一。绝七知她心思，只是现在他们处于劣势，能保住命逃走就已经是万幸。 苏泷城的人只攻不守，这给了绝三一个机会。几番缠斗之后，绝三抓住空挡，闪过两个暗卫的攻击，挥剑砍向穆小一。绝七暗道一声不好，想去阻止，却被两个暗卫缠住。 目标就在眼前，绝三露出志在必得的笑。然而就在她的剑离穆小一只有一寸时，横空冒出一把通体银白的剑，生生架住了他凌厉的剑，将他格到一边。不好，绝三心中大呼，她竟忘了苏泷城也是身怀高超武技的人。下一秒，手臂一痛，苏泷城银白的剑锋上已经沾了鲜血。 “绝三，快撤。”绝七挡住暗卫的攻击，抽空厉声对绝三道。绝三知道现在完全讨不到好，点了点头，两人同时掷出一枚烟雾弹，借着烟雾的隐蔽逃了出去。 烟雾渐渐消去，苏泷城抖抖剑身，将剑身上的血液抖落，冷声吩咐：“追。” “是！！”四个暗卫躬身领命，快速窜出包厢，往四个方向追踪而去。 苏泷城冷冷注视凌乱的包厢，剑身一抖缠上腰间，竟像腰带一般。回过身时，苏泷城已经恢复以往的温和优雅，柔声道：“小一，可吓着你了？”竟是完全没有刚才的一分冷冽。 “我没事，倒是……”穆小一摇头，有些担忧地望着凌乱不堪的包厢。他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对方为什么要挟持他来威胁苏大哥呢？他们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苏大哥和他的关系的呢？还有他们话语间透露出的那些意思…… “没事就好，今日累着你了，你且先回去好好休息，改日我再上门拜访致歉。”苏泷城低头望着眼前人的眼中，柔声笑道，手温柔地抚触穆小一柔软顺滑的青丝。视线在触及到脖子上的伤口时，眸色深了深。 “不用了，”穆小一偏开头，躲开头顶的手，严肃地望向苏泷城，道：“苏大哥，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我已经被牵扯进来，我觉得我有权知道真相。” 穆小一的躲避让苏泷城一怔，他悻悻然收回手，恢复高傲自信的模样，朗声道：“既然你这样要求，我也不便再隐瞒。就如你所见的。他们受人雇佣刺杀我，一直追踪我到这里。而他们之所以会挟持你来威胁我，是因为他们从宓儿那里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穆小一大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和朱宓儿有关，他不由为宓儿担心起来。他虽然不了解苏泷城，但是生在豪门之家，心思必定多虑，不管宓儿是真的和刺客串通。还是只是中了圈套，苏泷城都不会轻饶她。心中千丝百转，穆小一犹豫着开口，“苏大哥，宓儿她……”话未完，被苏泷城抬手打断。 “小一不必多说，我已有决定。”苏泷城面色微冽。 “可是，我相信宓儿不是有意害你的。苏大哥，你不要伤害宓儿！！”穆小一焦急地大叫。 “……”苏泷城深深望着着急的穆小一，好一会淡淡开口，“小一，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宓儿的确给我。以及你带来了危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更何况宓儿现在倾心绝七，你以为她是会帮绝七还是我？”就像绝七从朱宓儿那里套取消息一样，苏泷城也一直暗地监视两人的一切，即便那时候他并不确定含青就是绝七。又想到方才的情形，苏泷城依旧心有余悸，若不是他早有防备，今日小一……他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话已至此，穆小一知道挽回的机会近乎没哟。抿紧嘴角。他抬头与苏泷城对视。笃定道：“我相信宓儿，所以我希望你能给她一个机会，我愿意以性命担保宓儿不会背叛你。” “小一，你……”苏泷城皱起眉峰。心里竟隐隐有些嫉妒朱宓儿。良久后，苏泷城点头，“好，我给她一个机会。”就当是给小一一个面子，就让他看看朱宓儿到底如何选择。 朱宓儿犹不知自己已经陷入两难的地步，此刻正满脸不满地回福满楼。今日她本与含青约好一同出游，可在约定的地点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含青来。耐着性子又等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见含青过来，她终是生了气，愤愤地一跺脚就往回走。 “竟然失信，明天被我逮到看我怎么整你！！”朱宓儿气呼呼地往回走，自言自语地抱怨。她和含青虽然都住在福满楼，但是从来没有在福满楼里见面，都是约出来相见。往常相约含青都会早早到约定地点，今日却一直没有出现，朱宓儿虽然抱怨，心里也不由担忧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朱宓儿埋着头思考含青不出现的原因，在路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一双强健的手快速伸出，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阴暗的巷子里。朱宓儿心中一跳，心道莫非这是遇到抢劫犯了？正当她联想翩翩害怕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是我。”低沉中带着淡漠，是这段时间她熟悉的声音。 含青？朱宓儿一怔，安静下来不再挣扎。身后的人见她不再挣扎，立即放松了对她的钳制。朱宓儿转过身来，身后的人果真是含青，只不过还多了一个娇俏的粉衣女子。 “含青，你……”朱宓儿的视线在含青和粉衣女子身上移来移去，当看到粉衣女子手臂上还渗着血的伤口时，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我们在被人追杀，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含青微微笑着，轻声道。 朱宓儿将含青和粉衣女子秘密带到福满楼自己的房间，未坐下，她便担忧地问：“你们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她一直以为含青只是一个普通人，现在看来她想错了。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们刺杀失败了咯。”粉衣女子漫不经心地道，眼中愤恨不已。 “刺杀？！你们要杀谁？！！”朱宓儿大叫，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另一边，苏泷城听完暗中跟踪朱宓儿的手下的汇报，转身对穆小一道：“我们这就去看看，看宓儿到底如何选择。” 第三十九章：朱宓儿的选择 朱宓儿的房间里，绝七和绝三一站一坐，面无表情望着焦急恐慌的朱宓儿。 “你们到底是要行刺谁？”朱宓儿握紧手，手心因为紧张而不断冒汗。 绝七冷冷斜眼望了门口一眼，对朱宓儿笑道：“宓儿，我也不想瞒你，其实我是为了刺杀苏泷城而来，现在追杀我们的就是苏泷城的人。” 朱宓儿惊愕地微张嘴，她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只是没想到含青会这样直接说出来。绝七将她的反应完全看在眼里，继续道：“我的真名叫绝七，是千机楼的杀手。” “……”惊讶过后，朱宓儿稳定情绪，轻声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不由想，是不是从一开始，含青就是抱有目的接近自己？这个想法让她忧郁。 面对朱宓儿的问题，绝七只是淡淡望了她一眼，声音依旧轻柔，“一开始遇见你，我并不知道你和苏泷城的关系，不过我不否认利用了你，但是请你相信我并不是有意为之，因为任务不成功，等待我们的将是死亡。” “就算是这样……”朱宓儿皱眉，想要斥责对方的利用，不过绝七打断了她的话，柔柔望着她，柔声道：“宓儿，现在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以苏泷城的性格，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不得已我们只好寻求你的帮助。其实我一直很不安，害怕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会……宓儿，你懂我的心意么？” “……”望着眼前深情的眼眸，朱宓儿抿了抿嘴角，说：“含青，我是喜欢你的。”这个第一眼就深深刻进她心里的男子。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对他早已有了不可磨灭的感情。 “真的？”绝七激动地握住朱宓儿的手，兴奋道：“宓儿，我很高兴。”朱宓儿回握住他的手，勉强扯出个笑，问：“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闻言绝七脸上的高兴褪地干干净净，他转头对绝三对视一眼，继而对朱宓儿道：“我们还会继续找机会刺杀苏泷城。既然接了这个任务，我们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完成，不然……”说着苦笑一声。 “没有其他的办法么？”朱宓儿不死心地问。 绝七摇头，“没有，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我们将成为千机楼其他杀手追杀的目标。” “怎么这样……”朱宓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惊愕地后退一步，在现代社会长大的她。完全不能理解这样的事情。 “除了刺杀苏泷城，我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今天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我们没有估量好那个穆小一的能力，才会失手，下次就不会这样了。”绝七语带安慰道。朱宓儿却是一惊，吼道：“你们对小一做了什么？！！” 绝七微微皱眉。依旧温声道：“我们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抓了他来威胁苏泷城，没想到被他逃了，才害得我们落的现在这个下场。” 朱宓儿定定望着眼前的人，确定他没有骗自己之后，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说完一阵沉默，绝七也没有再开口，倒是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绝三道：“这位姑娘。听你们刚才的话。你是对绝七有意么？” 这话问得直接，朱宓儿脸上一红，点了点头，绝三见状又问：“那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帮我们一个忙？” 朱宓儿皱起眉。冷然问：“你要我帮你们刺杀苏泷城？” “正有此意。”绝三点头，“我知道你和苏泷城关系不错，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接近他，无声无息取他性命。” “我不答应。”绝三的话音刚落，朱宓儿就厉声拒绝，“老板他不仅救了我的命，还给我了我安稳的生活，我不能恩将仇报！！” “那你要看着绝七去死么？现在我们已经打草惊蛇，苏泷城想必会加强防范，坦白说，如果你不帮我们，我和绝七就只有死路一条。”绝三的神情很严肃，随着她的话，绝七也望向朱宓儿，脸上带着请求。 “我……”不可否认，朱宓儿动摇了，毕竟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她当然不喜欢对方死，然而只要一想到苏泷城对自己的好，她就说不出那个好字。 绝七看出了她的犹豫动摇，暗地里和绝三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上前一步拉住朱宓儿的手，轻声道：“宓儿，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我希望你能帮我们，你爱我，你的感情不足以让你答应帮我么？只要你帮我完成任务，以后我们就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者说，你的感情比不上苏泷城给你的荣华富贵？宓儿，别傻了，很快苏泷城就会知道我们是从你这里知道他和穆小一的关系，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句句哀求，句句责问，朱宓儿饶是精明机灵，但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是被家人宠溺着长大的，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也不禁无措慌张起来，特别说出那些话还是她喜欢的人，她更是难过紧张。 “我，我……”我了半天，朱宓儿也没有说出半句话，眼眶已经开始泛泪光。 “宓儿，你当真让我失望……”绝七轻皱起眉头，一副失望欲绝的模样。 朱宓儿心中一紧，眼泪瞬间滚了下来。绝七只是深深望着她，没有任何动作。哭了好一会，朱宓儿擦干眼泪，抬头望着绝七，哽咽着问：“含青，你真的喜欢我么？你说我让你失望，你更让我失望。” “你说什么？”绝七紧紧皱眉，望着那双哭过后更加水灵湿润的大眼睛，眼里闪过疑惑。 “我说你不要再装了，你根本不喜欢我。”朱宓儿撇撇嘴，想着自己第一次喜欢的人只是为了利用自己才接近自己，擦干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你知道？！”绝七眼里闪过愤怒，语气也不若之前的温和，带着丝冷绝。 “嗯，”朱宓儿点头，“你掩饰得很好，对我说的话也一直都是半真半假，我开始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可是刚才我明白了，你只是想利用我。”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绝七挑高一边的眉毛，有些好奇地问。 “因为一句话，你说‘你爱我，难道你的感情不足以让你答应帮我么？’你不觉得这句话给人的感觉太高傲以自我为中心了么？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说这句话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或者说是爱我，但是这句话让我知道，就算被你爱，也不会是幸福的事。如果你的爱是让爱的人为你忘恩负义，为你一味牺牲，我宁愿不是你爱的人。爱是尊重，不是平等的爱我不要，如果那是你的爱，不好意思，在我这里它不是爱，所以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爱我。”朱宓儿直视那双自己深深喜欢过的眼睛。 绝七是震惊的，或者说是懊恼的，然而心里却又隐隐涌起一股不甘。不再伪装，他冰冷地望着朱宓儿，厉声道：“朱宓儿，你是有多天真，这个世界何来的平等？！你说我不爱你，那你的爱又算什么？你宁愿看着心爱的人死，也不愿意牺牲自己救自己的爱人，你的也根本就不是爱！！” 朱宓儿瞪眼，“你吼这么大声做什么？！你不爱我，我为什么要傻傻为你牺牲，你当我脑子有问题是不是？！！” 绝七怎么也没有想到朱宓儿竟然会叫得比他还大声，一时竟不知反应。朱宓儿横了呆愣的他一眼，抹干脸上残留的泪水，鄙夷道：“比嗓门大我可不会输给你，而且是你利用了本小姐，竟然还敢在我的地盘上大吼大叫，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叫老板过来剁了你。” 这会别说是绝七，就连绝三也惊得下巴落地，他现在很想问绝七一个问题：你确定这姑娘真的对你有意思么？ 如果说之前绝七还信心满满地以为可以利用朱宓儿对他的感情来控制她，现在他只觉得朱宓儿和他有深仇大恨，这样大的落差，让他一时反应不能。 不理会那两个呆掉的人，朱宓儿叹了口气，转过身，说：“你们走吧，我不会告诉老板你们来过这里。” “可是你……”绝七无意识地开口，话说到一半他硬生生停下。为什么他会为她担心？ “我这条命是老板救的，如果他真的要杀我，我就当是把命还给他。”朱宓儿说。望着她瘦小的背影，绝七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她，尽管今天前他还以为已经完全看透她这个人——一个无知，注重外表的普通女人。 “如果，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呢，你会答应帮我妈？”不知道为什么，绝七想知道。 疾驰在山林里，绝七脑海里回荡的只有朱宓儿最后那两个字——不会。他低头望着自己心口的位置，他突然为自己担忧起来，他怕不久后自己会被改变。 苏泷城的房间里，穆小一面带喜色，说：“苏大哥，宓儿她没有背板你。” 第四十章：道别 掌灯时分，朱宓儿敲响苏泷城的房门，里面传来慵懒的声音，“进来。” 朱宓儿推门进去，安静地站在门边，苏泷城抬头望向不同于以前活泼开朗的女孩，手中的折扇绕了几圈，低声问：“有事么？” 没有勇气抬头去看纱帘后的人，朱宓儿低着头，小声说：“老板，我想离开。” 拨弄扇面的手一顿，苏泷城低低叹了口气，说：“也好，你要的花楼都已经建好，也是该开张了，你就回去好好主持一切吧。” “嗯。”朱宓儿点头，垂着的眼帘遮不住里面的水光。她抬手擦了擦，哽咽着说：“对不起……呜呜……”想到自己被有心人利用，害得小一和老板陷入危险，她就愧疚不已。而且老板竟然没有惩罚她，依旧把花楼都交给她打理，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难过。原以为从今以后就要一个人独自飘零在这陌生的世界，却不想得到了原谅和宽容，她再也忍不住哭起来。 “好了，回房好好休息，明天去跟小一道别，后天就启程吧。”纱帘后的人状似疲惫地挥挥手，朱宓儿应声点点头，拉开门轻声退出门外。 宽敞华丽的房间内，苏泷城斜倚在贵妃榻上，喃喃低语：“小一，你是对的，这个世界并没有绝对的事，并不是所有的爱都是自私。只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到你……” 朱宓儿一早就起床打点好一切，请蓝衣做了一大堆点心吃食后，她坐上前往穆家的马车。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想到这些天的种种，想到那个人。想到即将要离开，她不禁眼眶泛红。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轻易相信男人，当然是除老板和小一之外。 赶车的是苏泷城特意派来的暗卫——暗影，为的是确保路上朱宓儿不会遭到千机楼杀手的袭击。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异常，马车顺利地驶进青山村，停在穆家院门外。 “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没事的。”朱宓儿跳下车。对帮忙提食盒的暗影点头。暗影没有阻止，将食盒交给她，道：“我午时来接小姐。”说完跳上马车，驾车离开。 朱宓儿知道，这也是苏泷城早就安排好的，让她跟小一多相处一段时间。深吸口气，她抬头把眼泪倒回去，而后提着食盒进了穆家院门。 院门是打开的。朱宓儿跨进门槛，院子里没有人，她高声喊了一句：“穆大娘，小一，有人在吗？”连喊了几句，都没有回应。她又是失望地打算离开，转过身却听到身后有人说：“大娘她们串门子去了，小一在地里，你有事么？”回头看到是南宫了了站在堂屋门口。 “哦，那个，我来找小一道别，我明天就要回京城去了。”朱宓儿笑笑，一起玩了几次，她和南宫了了还算合得来。只是昨天的事让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眼前这个明显态度比以前冷淡的人说话。 “你明天就回京城？”南宫了了诧异地皱起眉。她知道朱宓儿离开的原因。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想了想，她说：“你把食盒先发进来，我带你到菜地里去。” “嗯，好。”朱宓儿依言把食盒放到堂屋里的桌上。而后跟着南宫了了往外走。 走在路上，南宫了了不停打量今日显得异常安静的朱宓儿。心里虽然反感她害得小一昨天被挟持，但想起她是被喜欢的人利用，又不由有些同情。 顿了顿，南宫了了问：“苏泷城有没有为难你？”苏泷城是出了名的多疑狠戾，照昨天那样的情况，如果不是小一说情，指不定现在朱宓儿就尸骨无存了。不过她还是有些怀疑苏泷城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朱宓儿。 “没有，老板对我很好，派我回去接管京城里新建的花楼。”朱宓儿笑笑。 “这样啊，看来苏泷城还挺明事理的。”南宫了了点头，昨日，苏泷城说给朱宓儿一个机会，于是他们便在朱宓儿回酒楼后一直暗中监视着她。那时候她们就躲在朱宓儿隔壁房间，通过墙上的暗格把一切都看得清楚，听得清楚，其实那时候听到朱宓儿那番话，她挺佩服的。 对于南宫了了的话，朱宓儿含笑赞同地点头。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感激老板的。 话说到这里，两人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南宫了了见朱宓儿眼里泛着淡淡的哀愁，知道她还无法释怀被利用的事，她知道这种事是劝不来的，于是便不再开口。 穆小一再在地里除草，远远看到南宫了了领着朱宓儿过来，立即放下手里的活，直起身笑道：“宓儿怎么过来了？”在一边桶里洗干净手，拿过汗巾擦干手。 朱宓儿没有答话，眼眶红红地看着穆小一。 “宓儿说明儿她就回京城，来跟你道别。”南宫了了见朱宓儿不答话，于是帮她回答。 “明天就走，怎么这么急？”穆小一也很诧异。 “嗯，我之前请老板帮我建了几栋花楼，现在已经竣工，我要回去主持开张仪式。”朱宓儿收拾好情绪，扯出以往开朗的笑。 “花楼？！”穆小一听到那两个字，眼睛差点脱框。宓儿的意思是她要开花楼？做老鸨？！ “是啊是啊，青楼和小倌馆，我也要开连锁店，在全国各地都弄个花楼一条街！！”谈到自己的志向，朱宓儿一扫之前的忧郁低落，兴高采烈地给两人叙述起自己的伟大梦想来。 穆小一扯扯嘴角，这样的梦想她实在是不敢恭维，怎么之前他没有发现宓儿竟然会有这样的爱好呢？还小倌馆呢，他惊觉原来朱宓儿是地球上最危险的人种——腐女。 不过穆小一没兴趣，不代表别人也没有兴趣，南宫了了对于这个在全国开满花楼的志向是相当得感兴趣，听得眼睛闪闪亮起来。在听完朱宓儿的描述后，她鉴定地握住朱宓儿的手，诚恳地问：“我能不能和你合作？”花楼啊，赚钱和收集消息的最佳场所，她怎能不心动？ “可以啊，不过幕后老板是我家老板，你要跟他商量，我想他是不会反对的。”朱宓儿豪爽地点头。老实说，老板一下就把所有的花楼给交给她管理，她正愁早不到帮手呢！ “好，我明天就去跟他说。”南宫了了很兴奋。只要有了自己的势力，她就不用再怕家里的逼迫，这样她就可以天高任鸟飞了。不过她依旧漏算了一点。 “嗯，不过我明天就要回京城了，这样你怎么帮我？”朱宓儿挠挠脑袋，她一兴奋，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没关系，明天我和你一起回京城。”南宫了了更爽快。 “你也回京城？！”朱宓儿瞪大眼，说起来她好像还不知道南宫了了的真实身份。听说她和夜千柯是从小认识的好友，那个夜千柯是王爷的话，那她…… 接收到朱宓儿疑惑的目光，南宫了了也不隐瞒，说：“我是宰相府嫡女，因为被逼亲才逃到这里来的。”对以后合作的伙伴，隐瞒是大忌。 “原来是这样啊。”朱宓儿点头，有点理解南宫了了的处境。以前看那些嫡庶宅斗文，说的都是官家贵族小姐间的明争暗斗，想来南宫了了也很不容易。 两个姑娘兀自说得高兴，倒是把穆小一晾在了一边。谁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不也能演一台戏？而且还是挺热闹的一台戏。 南宫了了和朱宓儿来的时候，地里的活就做的差不多了。知道朱宓儿是专程来道别，穆小一也就不急在一时把所有事做完，打算回家做顿饭菜好好给朱宓儿送行。 三人高高兴兴回到家，穆小一去厨房张罗午餐，把过年时候烘干的兔子肉山鸡肉，还有昨儿隔壁送的鱼都炒了，又进空间取了些新鲜的蔬菜，满满当当做了一桌子。 赵春燕和何绣，陈秀云回到家就看到桌上已经摆满饭菜，打趣道：“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怎的做了这么多好菜？”其实一看到朱宓儿，她们就知道这是用来招待她的。 “娘亲，姨娘赶紧过来坐吧，不然菜要凉了。”穆小一没有说原因，招呼一家人坐下。待所有人坐定，他看了看问：“二姐呢？” “说是去俊才家里帮忙了。”赵春燕呵呵笑道，穆小一了然。自从解开了心结，家里也同意了他们的亲事，那两人就经常黏在一起。 “那我们就先吃吧。”穆小一点头，其他人纷纷举筷子开动。都很熟悉，没那么多拘束。 热热闹闹吃了午餐，朱宓儿和南宫了了带着两个妹妹在院子里玩，忘却了烦恼难过，她又变回了之前开朗活泼，俏皮中透着精明的女孩。过去的就过去了，她要做依旧能在阳光下大笑的女孩。 “七，任务撤销，楼主要我们立即回去复命。”绝三对一同隐藏在树枝间的绝七道。绝七最后望了一眼不远处笑得张扬的女孩，纵身跃起，几点起落消失在远方。 第四十一章：南宫了了的计划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南宫了了就起床收拾行李了。穆慧芷在旁边帮她把衣服和一些小玩意整齐地放进包袱里绑好，眼眶红红的。 南宫了了在穆家住了半年多，偷溜时候带出来的首饰银子都没有用，还都存在床底下的瓦罐里。她吭哧吭哧把瓦罐搬出来，把里面的金银首饰一股脑倒在床上，对穆慧芷说：“慧芷，这些都是我逃出来的时候带出来的，一直都没有用，现在我爸这些都留给你。”说着把首饰推到穆慧芷面前。 “这……”穆慧芷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以前穆家还没有衰败的时候，她也见过各种名贵的金银首饰玉器，只是那些与现在眼前的一比，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南宫了了以为她是怕这些东西来历不明，于是解释说：“我其实是宰相府的嫡小姐，这些都是我自己存下来的，你不用担心它们的来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这些东西我不能收，太贵重了。”穆慧芷把一对首饰推回到南宫了了面前，“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还是不能收。” 南宫了了一怔，笑道：“慧芷，这算是我给你的嫁妆，是我的一份心意。你不用为我担心，不是我吹牛，回了那个地方，这些东西我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所以你就收下吧。” 听到嫁妆两个字，穆慧芷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嗔怪道：“你，你说什么呢？！什么嫁妆不嫁妆的，还早得很呢！” “是是是，还很早。”南宫了了连胜应道，没有告诉穆慧芷她打算暗中帮赵俊才。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南宫了了不容拒绝地说：“慧芷，我是真把你当姐妹看才这般对你，你不收下就是辜负我们的姐妹之情。”她不信这样慧芷还会拒绝。 穆慧芷果然不敢再拒绝，几番犹豫后，点头道：“那好，我就收下。”南宫了了顿时乐了。搂住她，言笑晏晏，“到时候赵俊才中了榜，皇上封个官，你就是官家夫人了，没点像样的首饰怎么成？这些你要好好收着，到时候用处多着呢！”身在官家，她见惯了那些官家小姐夫人间的攀比吹捧。为了不让慧芷以后吃亏，所以事先提点提点下她。 “哦，我晓得了。”穆慧芷受教地点头，两姐妹窝在房间里说了好一会话，之后才相携出房门，和长辈们道别。 赵春燕昨日听说南宫了了要走。眼眶立即就红了。相处了半年多，她早就把南宫了了当做了亲人，现在她这么突然就要离开，她自然是万般不舍。 “了了啊，你这一走是要多久啊，以后还回来么？”赵春燕含泪拉住南宫了了的手。 “大娘……”离别在即，南宫了了也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恭顺地回答：“了了也不知何时能再回来。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的！” “好好好。大娘和三娘，五娘等着你回来看我们，你可要好好保重。”赵春燕抹把泪水。 何绣也是止不住泪水，从怀里拿出昨夜连夜绣好的手巾。柔声道：“一直听你说喜欢三娘绣的帕子，之前忙着做绣活补贴家用，总找不到时间帮你绣几张。喏，这是我昨夜赶出来的，针脚或许比平日差了些，希望你能收下。” “嗯，多些三娘。”南宫了了含着泪点头，这时候陈秀云也上前来，擦了把泪水，说：“我不像你三娘那样心灵手巧，送不了你什么东西，我做了几样你爱吃的点心，你带着车上吃。一路上要小心，到了记得给我们大家捎个信，报个平安。” “嗯，我记住了。”南宫了了点头，泪水止不住地流。穆小一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默默站在一边，看着家里的女人们含泪道别，依依惜别。 尽管再不舍，分别的时刻还是来了。苏泷城派来的马车已经在外面叫第三遍，南宫了了放下怀里的慧可，拍了拍慧灵的脑袋，对穆家的人一一点头道别，而后出门，踏上等待院门外的马车。 马车启程之前，南宫了了掀开布帘，对站在马车旁的穆小一深深望了一眼，说：“小一，这次回京凶多吉少，但是我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会亲自向你道歉，再见。” “你说……”穆小一疑惑地抬头望去，可是南宫了了已经放下布帘。厚厚的布帘挡住了穆小一探究的视线，也挡住了南宫了了愧疚悲伤的脸。 马车缓缓驶去，穆家人直到马车完全消失在视线内，才相携回屋。 宽敞平坦的管道上，豪华的马车缓缓行驶着前进。车内南宫了了抱着从穆家带出来的东西，窝在马车一角默默流泪。上车前她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没有拿，只把之前穆家长辈买的衣服，今天送的帕子和点心揣得牢牢地不放。 朱宓儿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南宫了了难过的样子，也不由红了眼眶。她知道，一旦感受过平凡的关心和爱护，就不会想回到就连亲人也无法信任的地方。 经过几天几夜不停赶路，马车达到了繁华的都城，刚一进城门，南宫了了就下了马车。 “真的不要送你么？”朱宓儿半掀起布帘，担忧地望着车下一脸苍白虚弱的南宫了了。 “不用了，到这里就好。”南宫了了牵动嘴角笑了笑，只是那笑在疲惫的脸上显得无力。 “那好吧，你要小心，我先回去了。”朱宓儿无奈地点头。 两人道过别，南宫了了目送马车消失在街道远处，而后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黑发紫衣，一脸傲然的男子。紫衣上金线绣成浮云飞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了了，我来接你了。”男子面色冷然，淡淡开口。 南宫了了望着熠熠生辉的紫金冠，轻轻叹了一声，说：“夜千柯，我有要事和你商量，能不能先带我到你的王府？” 虽不再是粗衣麻布，但那人依旧可以让人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回京的夜千柯。已经换上锦衣玉冠的夜千柯更显凌然霸气，只见他微微颔首，道：“好，我也正好有事要告诉你。” 装饰华丽，气势恢宏的骏王府内，夜千柯带着南宫了了穿过雕龙画栋的游廊，转进一处幽静清雅的小院，在小院的人工湖上的凉亭里坐下。 侍女奉上茶果点心，而后安静恭顺地退下。夜千柯端正坐于石桌前，动作优雅地端起茶杯，清浅地啜饮。南宫了了也收起在穆家时的随意，举止优美有度。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南宫了了率先开口。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已经和大皇兄合作。”夜千柯不紧不慢地说。 南宫了了惊得差点抖落手上的茶杯，她稳定好情绪，皱眉问：“你当真决定放弃皇位？”语气是满满的不敢置信，然而不等夜千柯回答，她又问：“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夜千柯淡淡斜了一眼有些激动不安的南宫了了，语气依旧淡淡的，说：“‘目前除了合作的几人，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包括你的父亲，宰相大人。” 南宫了了闻言总算松了口气，深吸口气，她说：“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夜千柯斜眼，“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过帮不帮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南宫了了点头，左右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异样，于是轻声道：“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父亲一直很看好你，他想助你登上皇位，所以我想请你向父亲提亲娶我过门。” “你和大皇兄已经有婚约在先。”夜千柯皱起眉，原来南宫了了竟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就是因为我和他有婚约在，我才请你帮我！！”南宫了了低喊一声，想起那个人，她就止不住颤抖害怕。她是怎么都不会嫁给那个人的！！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大皇兄？了了，你太天真，大皇兄远比我们知道的厉害。”夜千柯不赞同地摇头，“而且除了小一，今生我不会和任何其他人成亲。” 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夜千柯是真的不会同意，可是南宫了了并不放弃，哀求道：“我知道你对小一的感情，但是难道你真的要看着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你明明知道我很怕他的，你要眼睁睁看着我被推入火坑吗？只是假装成亲而已，成亲后我们互不干涉，你想跟谁在一起都可以，我也不再和你争小一，这样也不行吗？！” 一个个问句让夜千柯不得不叹气，“就算我帮你，你以为就可以逃脱大皇兄了吗？” “可以的，只要你答应，我就想办法让我爹去把婚事退了，然后和你成亲。我爹那么看重你，一定会答应的！！”南宫了了迫不及待地说。 “那大皇兄那边怎么办？”夜千柯依旧不放心。 “解除婚约而已，他又不是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女人，他不会在意的。”南宫了了垂下眼，在说这番话时心中却涌起一股低落。 南宫了了走后，夜千柯望着湖里凋残的荷叶，低低叹气。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南宫了了，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更因为他知道如果小一在这里一定会答应。 第四十二章：慧雅来信 青山村村长家门口，村民们整齐地排着队，满脸笑容地等着定契约。 穆小一坐在搬来的方桌后面，拿过一边自己按过手印，标明先租一年地的契约，一张一张地给排队的村民签约画押。 这些日子，一切事宜都准备好，也借着青山村的村民把消息传了出去，因为价格公道合理，又完全没有侵害村民们的利益，所以消息一传出去，就有很多其他村的村民慕名来打听消息。穆小一见时机成熟，便发出话说三天后在村长家门口签租地契和雇佣契约，而今天就是签契约的日子。 “大叔，拿好，以后是要凭这张契约来领雇佣工钱和租地钱的。”穆小一把双方都画好押的两份契约中的一份交给面前笑得开心的大叔。 “诶，好嘞，以后就要麻烦穆管事的多走些路，到我们流水村来督工了。”皮肤经过长时间的暴晒而变得黝黑的脸庞朴实地笑，这是从流水村特意跑过来的。 “不碍事不碍事，这是应该的。”穆小一含笑点头。 太阳从东方升到正中，村长家门口的队伍却不见减少。工作效率慢是一个原因，因为还有很多还不清楚的村民需要解释，而来的人多是另外一个原因。 穆小一保持着得体礼貌的微笑，长时间下来，脸上的肌肉已经酸痛。穆慧芷提着茶水过来，给等在后面的村民们都倒了杯茶水，笑着打过招呼后走到穆小一身边，说：“小一，喝口茶水吧，别累着了。” 穆小一点头一手接过茶水。一手依旧帮村民们签契约，看穆慧芷还站在身边，抽空抬头打趣了一句，“你站你家俊才旁边去啊，在我这做什么？”这挪揄十足的话让穆慧芷蓦地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别，别乱说，什么我家的。才不是我家的！！”说是这样说，眼睛却忍不住往旁边的赵俊才看去。 穆小一之所以会选这一天签约，是因为他知道今天赵俊才不用去村里的学堂给孩子们上课，他早就打好算盘，让赵俊才来帮忙。不过之前他没有百分百信心让赵俊才答应帮忙，现在两家算是有了姻亲关系，他自然毫不客气拉他来帮忙了。 来的村民不仅仅是青山村的村民，还有附近的流水村。河口村，西桥村等几个村子的村民。穆小一一开始担心如果每个村子只有几个人租地，那么以后管理起来就会变得很困难因为太分散，鞭长莫及，毕竟他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完全顾忌到。幸好结果是离青山村比较近的几个村子都有不少人租地。管理起来就方便了很多，至于那些离得比较远的，穆小一决定选几个比较靠得住的当村的人来管理。 一直到下午，才帮所有来的村民办好契约。穆小一站起身活动活动坐得发麻的双腿，抖抖双手，扭扭脖子扭扭腰，这才感觉僵硬的身体还了些，今天可真累死他了。不过收获不错，租到了不少地。也有很多愿意做工种地的。 “我们赶快回家吧。娘亲她们应该已经做好晚饭了。”穆慧芷也活动了下手脚，和几个自愿留下来帮忙的村民一起把向村长家借的方桌搬进屋。 “嗯，就回。”穆小一点头转头对村长夫妻道：“村长爷爷，奶奶。还有几位大叔婶子，大家一起到我家吃饭吧，我已经和娘亲说好你们会来做客了。” “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村长老夫妻点头，穆小一见了笑着说：“那你们两老先去，我们把这里收拾好。” “好。”村长夫人含笑点头，也不矫情客气，和村长相互搀扶着先走了。 穆小一和一群人一起把桌子凳子收拾好，然后欢欢喜喜往家走。赵俊才开始还扭捏着说不方便，穆慧芷一问为什么，他红着脸有些委屈地说：“小一没叫我，我不敢厚着脸皮去，不然给大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他们就不把你许给我了。”穆慧芷听到他这话也是臊得不行，想想也对，于是悄悄对他说：“那好吧，你先回去，改明儿我再找你。”说完脸更红。 其实穆小一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旁边的两人说悄悄话，心里笑得直打跌。这两人不是一般的逗，都到这份上了还脸皮这么薄。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穆小一挥挥手说：“我说赵大哥你平日看着挺机灵地，怎么现在这么不灵光？你都是我家的准女婿了，就是自家人，你回自己家吃顿饭还要请么？” 赵俊才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讷讷不知怎么回答，只和穆慧芷两人涨红了脸，不敢再说话。 走到门口时，穆小一看到院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谁来了。果然进门就看到苏泷城和村长两老夫妻，还有赵春燕正聊得热闹，连他们回来了也不知道。 “爷爷奶奶，娘亲，苏大哥，你们聊什么呢，聊得这么高兴。”穆小一笑着进门，众人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回来，苏泷城含笑点头，“小一，不请自来，还望小一不要见怪。” “他要是敢见怪，看我不先收拾了他。”赵春燕故作生气地瞪眼，穆小一委屈地扁嘴，说：“苏大哥你看，娘亲她疼你都不疼我。” “没关系，我疼你。”苏泷城笑道，不知其中是开玩笑的成分多还是认真地成分多。 经过刺杀的事，穆小一隐隐察觉到了苏泷城对自己的感情，之前觉得没什么特殊意义的话，现在听来却是有些不适应，所以他只能打哈哈带过去。 赵俊才红着脸向长辈见了礼，一群人又聊了些时候，然后就进屋用晚饭。 晚饭过后，赵春燕将村民送到院子门口，赵俊才则顺路将村长老夫妻一起离开。一屋子人走得差不多，苏泷城依旧坐在堂屋里，动作优雅地喝着平日他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茶。 穆小一不方便开口问他什么时候走，只能干笑着陪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到苏泷城的话。其实他很想说时候不走你该走了，但是却没有那个勇气。 苏泷城何等精明，观察细微的他一眼就能看出穆小一的不自在，也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穆小一不说出口，他是不会自愿离开的。 又坐了一会，穆小一实在是如坐针毡，以前不觉得，现在知道了一些后，他才发现苏泷城看他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如果不是为了工作的事，他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并不说他讨厌苏泷城，而是他已经答应夜千柯等他回来。 想了想，穆小一忍不住开口：“苏大哥，时候……”话没有完就被打断。 “小一，今日我来其实是来送一样东西的。”苏泷城不紧不慢地开口，笑得好整以暇。 “东西？是什么？？”穆小一果然被转移注意力，问。 “是这个，今日京城来的信报里，有一封穆大小姐托人寄来的家书。”苏泷城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信件，放在桌面上。穆小一看到那上面写着的家弟亲启的字样，心里一阵激动。 “这是今天才来的么？”穆小一有些不敢置信，急切地拿起信，拆开信封浏览起来。 吾弟： 近日可安好，母亲姨娘们身体可好？离家数月，姐姐心中甚是想念，只碍于夫家家规严谨，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回家省亲。数月前，无奈于姐夫事务繁忙，无法回门拜谢母亲，姐姐心中甚是惭愧，还望家弟替为姐与母亲们致歉，希望母亲们能够见谅。 离家之时，院中菊叶翠绿，现如今想必黄花已是绚烂无比，未能亲眼得见，为姐心中甚是遗憾。只盼来年，能一睹家中黄菊的灿烂。那院中的桂树应该也是飘香万里了罢，为姐真真是想念当初在家中的时光。不知慧芷可好？两位小妹妹是否又长高了些？为姐真想亲眼看看大家的模样。 十分抱歉如今才休书回家，想必母亲们一定异常担忧。请吾弟代为姐向母亲们谢罪，并告知大家不用担心，为姐在京中一切安好，公婆虽严厉，却也不曾苛待于我。 为姐听闻家弟正与苏公子合作办事，心中十分欣慰，还望家弟事事顺利，只是繁忙之中也要注意身体，切莫过于操劳。另外请代为姐向苏公子道谢，如若不是他的细心安排，为姐在府中定不会这么快就有如此自在。 心中思绪万千，有说不完的思念想要倾诉，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寻些平常话说说，毫无章法，还望家弟不要见怪。今日就写到这罢，往后为姐会定期休书回家，珍重。 家姐慧雅字 穆小一快速地将心看了一遍，而后又细细浏览一遍，看到信中的内容，心中放心不少。成亲后，大姐一直都没有消息，大家十分担心，怕她在于家受了冷落和欺凌，现在看来她过得不错，大家也就可以放心了。 “苏大哥，谢谢你。”穆小一真挚地道谢，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苏大哥帮了他这么多，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感激他才好。 苏泷城只是含笑摇摇头，说：“不必客气，小一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这些是我应当做的。”只要能够得到小一的心，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从一开始的感兴趣，到后来的动了心思，再到现在的情根深种，越是接近，苏泷城就越是忍不住心中的情感。现在他只望小一能够明了他的感情。 第四十三章：遇难题 契约签好后，穆小一限定来年开春就要把所有签了合约的地空出来，然后统一开始种植自己配发的蔬菜种子。然而在计划正式实施前，穆小一遇到了一个难题。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穆小一犯难了。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到，直到那天发现院子里新种的菜苗被霜打焉了，他才开始意识到天气问题。去年因为只种了萝卜大白菜这些耐寒耐冻的普通蔬菜，所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但是现在情况大不相同了。 深秋易打霜，稍微娇嫩一些的蔬菜都不容易种活，如果不想个办法，以后冷天就只能种萝卜大白菜，这和一般的农家就没有区别了。 萝卜白菜谁都种的出来，冬天大部分农家也都是种这两样蔬菜，穆小一虽然能种出比其他人好的青菜萝卜，但是与其在众多萝卜青菜中出众，不如在其他别人没有的东西上下手。物以稀为贵，就算他种出来的青菜萝卜再好，也不如其他蔬菜卖的价格贵。 最近穆小一很烦恼，他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种出深秋和冬天不能种出来的蔬菜。 “小一，怎么还蹲在这里，不用去地里转转？”陈秀云提着换洗的衣服出来，疑惑地问蹲在院子菜地旁的穆小一，这时候不是该去地里看看了么，怎么还蹲在这？ “昨天去转了一趟，没什么异样，今日不去了。”穆小一有气无力地回答。 “看你的样子，在愁什么呢？不妨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想想办法。”陈秀云担忧地问，这几天经常看到小一愁眉苦脸，她们心里也着急。只苦于没能力帮他。现在小一是家里的主心骨，她们希望多少能帮他解解愁。 穆小一自然知道陈秀云是在替他担心，于是笑了笑，说：“五娘不用担心，我只是在想要怎么才能种出不是冬天时节能种出来的菜。”他苦思冥想了好些天，却依旧没有头绪。如果想不出办法，那对以后的计划会有很大的影响。 “这样啊，也是。冬季气候寒冷，能种的蔬菜不多。”陈秀云点头，叹口气，说：“若是这蔬菜也跟人一样能躲在屋里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受冷，能种出菜来。” 进屋？穆小一心中一怔。陈秀云犹在一边惋惜叹气，穆小一心中却是灵光一闪，一个主意在脑海中渐渐成型。 第二天。穆小一早早起床，匆匆吃过早饭就出门了。深秋时节，道路两边的庄稼大都收了，空阔的土地上或是只有一些菜根烂叶，或是光秃秃的水稻根子。 走在秋风萧瑟的小路上，走过村口的时候。看到大槐树的叶子黄了大半，不少被秋风吹落，像黄蝶一样在空中翩翩飞舞。 深秋的风有些冷，穆小一紧了紧衣襟，缩着脖子加快脚步。夜千柯走了，南宫了了也走了，穆慧芷许给了赵俊才，现在大多时候都和赵俊才在一起，而慧灵和慧可还小。又不好意思劳烦家里几个长辈。所以穆小一现在只能一人挑起所有重担。 苏泷城这段时间经常京城和秦山镇两地跑，可以说在马车上待的时间比在地上的时间还要长。不过没有办法，京中有些事一定要他亲自处理，而秦山镇这边。他也舍不得让小一一人承担所有事务，所以就造成了现在的这种境况。这样虽然辛苦，但他甘之如饴。 赶到福满楼，穆小一含笑和掌柜招呼，问：“掌柜的，苏大哥可在？”其实不用问，他知道苏泷城一定在，因为苏泷城很少外出，大多时候他都待在房间里。 “在的在的，昨日夜里才赶回来，现如今应该还没起呢，要不我派人上去知会一声？”掌柜的笑容满面，说着就招手叫来一边的小二。 “掌柜的别忙活了，我自己上去吧，还是之前的房间么？”穆小一伸手拦下掌柜。 “好，那你自己上去，房间还是那间。”掌柜的点头，随即笑得见牙不见眼，说：“小一啊，最近可种了什么新奇的蔬菜？种出来了可一定记得先给我福满楼拿来啊。” 自从和穆小一合作，福满楼里的菜的质量好了很多，不少客人还专门就是来吃蔬菜的，而且赞不绝口。甚至还有慕名而来的外地人，这给他们福满楼可带来了不少客人。 “掌柜的，你放心，有好事我一定会记得第一个通知你的。”穆小一笑嘻嘻，掌柜的这样说，就代表他种出来的蔬菜真不不是一般的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合作的酒楼管事这样说，穆小一自然是高兴，只是这样的话，他要不要试着抬价？ 穆小一一边贼兮兮地想着抬价，一边往楼上去。走过走廊，转过两个弯，就到了苏泷城的房间。附耳听了听，里面很安静，想起掌柜的说苏泷城是昨日夜里才到的，穆小一想他现在应该还在休息，看来来的不是时候。 要不先回去，明天再来？穆小一挠挠头，正打算转身离开，门一下从里面打开，蓝衣轻手轻脚出门来，看到他站在门外，先是一怔，而后笑道：“穆公子找我家公子有事？” “额……”穆小一伸脖子往门里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苏大哥还在歇息么？” “是的，公子昨日半夜匆匆赶回来，现在睡得正沉。”蓝衣含笑点头。她看在眼里，一直都为自家公子担心，这样两地奔跑，日日操劳，就连在马车上也要处理事务，这样时间一长，就是铁打的身体也会受不住。她一直觉得公子没有必要在穆小一的事情上事事亲为，只是她知道公子的心思，所以从未出口劝过。 “这样啊，”穆小一失望地低下头，说：“那我改日再来吧，你好好照顾苏大哥，我先回去了。”笑了笑，穆小一转身要离开。 “穆公子稍等。”蓝衣叫住穆小一。穆小一疑惑地回头望向她，蓝衣笑了笑，说：“穆公子特意从村里赶来想必是有要事，若是耽误就不好了。穆公子请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蓝衣知道，如果就让穆小一这样走了，等会自家公子醒来该是要发脾气了。 蓝衣轻手轻脚进到门里，掀起纱帘进到里间，就见苏泷城轻皱眉头睡在床上，眼下一层淡淡的青影，是这些日子劳累出来的。 “公子，穆公子来了，正在门外呢。”蓝衣福身，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她知道自家公子即使睡着也警惕十足，这样的音量已足够。 果然苏泷城缓缓睁开眼睛，眉眼间的疲惫还没有消去，他抬眼望了眼蓝衣，声音慵懒，低声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带小一去包厢里招呼着，告诉他我马上就去。” “是。”蓝衣没有异议，福身后出门。 蓝衣出门后，苏泷城从床上坐起，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间，他快速起身穿戴洗漱。自第一次后，他并没有再带除了蓝衣的其他侍女来此，一开始是觉得麻烦，后来是怕小一误会。 穆小一随蓝衣到了幽静雅致的包厢，吃了些小点心，喝了几口茶，而后就见苏泷城进来了，依旧是折扇在手，风度翩翩，只是眉宇间的疲惫却掩盖不了。 “小一，让你久等了。”苏泷城歉意地笑笑，动作潇洒地在穆小一身边坐下。 “苏大哥，你脸色不太好，这些日子定是十分劳累。”穆小一皱眉打量苏泷城的面色，为自己一早就来打扰他休息感到十分愧疚，其实他的事也不是很重要，不一定非要苏泷城亲自处理，早知道就不急在一时来打扰了。 “没事，只是一时没有休息好。”苏泷城不在意地笑笑，心里却因为穆小一的担心而高兴不已。 “你这样两地奔波，事务又多，对身体很不好，等下午回去的时候我去找清渊给你配些养身子的药，你要好好调理，别累坏了。”穆小一不容拒绝地说。 “那就劳烦小一了。”苏泷城点头，心中笑开了花。 两人闲聊了会，大多是穆小一嘱咐苏泷城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闲聊过后，苏泷城道：“小一这次来是有何事，莫非是租地的事情出了问题？” 说到正事，穆小一正了正神色，说：“今日来是有件事想和苏大哥商量。” “小一直说便是。”苏泷城点头，虽然是为了小一才答应合作，但是公事公办，只要做了他就要全力做到最好。 穆小一也不含糊，说道：“这些日子天气渐冷，家中院子里种的一些蔬菜都被霜打焉了，我由此想到冷天很多蔬菜不易种植，思索几日想出了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还需苏大哥帮忙才能办到。” “哦？说来听听。”苏泷城表现地很有兴趣。 “嗯，”穆小一点头，娓娓道来，“菜苗是最蔬菜最脆弱的时候，很容易被天气影响，所以我想造一个半圆形的棚子，把菜苗都罩起来。棚子里的温度会比外面要高，这样不耐寒的蔬菜就不会受冻。而且这样不仅可以抵御寒风，还可以避免霜降在菜苗上。” 第四十四章：大棚 古时候并没有大棚蔬菜的概念，穆小一怕苏泷城听不懂，于是就没有直接说大棚蔬菜，而是详细地解释了怎么做大棚，还有大棚的作用。苏泷城算是有见识的，但是听了半天还是不懂穆小一口中的大棚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苏泷城微皱起眉头，不太理解穆小一的意思。他大概知道小一要做什么，只是不太懂这样的想法是怎么来的，对于他来说这想法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穆小一挠挠脑袋，果然这样说苏大哥还是不懂。他想来想去，最后一拍手，说：“就是帮蔬菜造个房子，让它们也能遮风挡雨避寒躲署。”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具体要如何做？”苏泷城点头。 “这个苏大哥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只是目前材料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来找苏大哥商量。我知道若是给所有的地都搭上大棚的话，肯定要花一笔不小的钱，不过请苏大哥不用担心，如果大棚计划成功，往后我们就可以不受气候的影响，想种什么就种什么。这样一来，在别人都没有的我们有，不仅能够随时供应顾客他们想要的东西，还能合理地提高蔬菜的价格，我想这样很快就能把造大棚的钱赚回来的。” 冬天天冷，气候严寒，这时候的一些蔬菜比肉的价格便宜不了多少。特别是一些冬天无法种出来的菜，价格更是高的吓人。如果真的能大量地夏菜冬卖，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赚钱办法。很多人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有办法种出来，现在穆小一信誓旦旦说可以做到。苏泷城虽然诧异，但也动了念头。他是个商人，看到机遇，他自然是动心的。 “小一，我知道你想怎么做，只是你说的大棚我闻所未闻，它是否真的有作用也还是未知，如果不能详细知道它的效用。我不知该不该冒这个风险。”没有直接说不答应，也没有说答应，苏泷城轻摇折扇笑得高深莫测。 穆小一还是第一次和苏泷城商量时得到模拟两可得答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有些怔愣，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试探性地问：“那苏大哥想怎么办？” 其实穆小一觉得有些憋屈，一开始想到这个大棚计划，他并不是为了自己。他是抱着报答苏泷城和改善村子情况想出来的，这个计划是否能成功对他来说并没有很大的影响，因为他也没想靠着这个赚多少钱。只是现在被苏泷城这样一说，他反倒觉得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瞎操心了。 心里有些拔凉拔凉的，穆小一心下一思索。轻声道：“苏大哥，是我冒昧了，这个计划的确不够严密，还是算了吧，免得以后不成功害你白白损失一笔银子。” 苏泷城心里其实并不是想拒绝，只是希望先看到成果，虽然不弄什么大棚对之前的计划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作为商人，有赚钱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所以他没有一口拒绝。只是没想到穆小一突然说出这番话。那语气里带着生疏，让他心里一震。 “小一，我不是这个意思……”自觉情况不妙，苏泷城暗暗懊恼自己把谈生意时的态度搬出来。害得现在弄得小一不高兴，早知道就一口答应了，就算损失些银子，他也不在意。 “苏大哥，我知道你的为难，”穆小一打算苏泷城的话，站起身，说：“是我自己没有考虑清楚，还打扰了苏大哥休息，还请苏大哥不要介意，小一这就回去了，苏大哥好好休息吧。”说着就要走，苏泷城又如何会让他就这样离开，赶紧上前拉住他。 “小一，是苏大哥错了，你别生气。”苏泷城好言好语相劝，其实他很高兴，因为小一现在这样子不就像是正在撒娇闹脾气？只有对亲密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穆小一不自在地皱起眉，敢情这说的好像他在闹别扭一样，他是在说正经事好不好？拍开苏泷城的手，他正色道：“苏大哥，我不是在闹脾气，你不要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和我说话。” “好好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坐下，关于大棚的事，我们从长计议。”苏泷城好脾气地拉着穆小一坐下，给他重新倒了杯茶，说：“苏大哥并不是不同意你的大棚计划，我知道那是你的一番好意，只是我们要确保这个计划一定能成功，不然浪费钱还是小事，就是白费一番功夫实在不值。” 苏泷城的话在情在理，穆小一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考虑不周，再想起刚才自己的反应，和苏泷城一比，顿时觉得自己很幼稚。 “嗯，苏大哥说得对，刚才是我考虑不周。”穆小一干脆承认自己的错误。苏泷城意味深长地笑笑，说：“小一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已是不易，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不管是什么事，我都愿意为你做。” 本来是很平常的话，只是加上后面那句，味道就完全变了。穆小一本来已经对苏泷城有些警惕，现在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心里又慌又惧，只能干笑两声，打哈哈道：“苏大哥说的太严重了，我哪来那么多事要你帮忙啊，再说我也可以自己解决，现在我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来。”说到办法，穆小一有些得意地抬起下巴。 “哦？什么好办法？”苏泷城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因为得意而显得愈发灵动的眼睛，耐心等着他说出好办法。 “苏大哥你主要是担心大棚的效果，这样吧，正好快到冬天了，天气越来越冷，反正其他的地要到明年开春才能开始种植，现在我就先用我家里的地试试，如果效果好的话，我们再大范围地施行，你说怎么样？”穆小一信心十足，他是相信科学的好青年啊~~~ 苏泷城一挑眉，点头，“这个办法甚好，那就按小一的意思办。”光是能看到小一灵动不同于以往的神情这一点，就足够他点头了，更何况这事还是对他有很大好处的事呢。 “那好，我这就回去准备，苏大哥你就等着看吧！”穆小一兴奋地点头，一下站起身就要跑回家去建自己的大棚。 “等等，小一别着急。”苏泷城再次伸手拦住兴奋地某人，无奈笑道：“你现在急匆匆赶回去，难道家里已经准备好造大棚的材料了么？” “额……还没有……”冷静下来后，穆小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一时心急，倒是把这事给忘了，真是让苏大哥看笑话了。” “没关系，不用这般见外。”苏泷城揉揉穆小一的头，宠溺万分。穆小一身体一怔，不着痕迹地避开头上的手，呵呵笑道：“那我去买材料回去做大棚，苏大哥昨夜才到，现在还是回去再休息休息吧。” 苏泷城微微一怔，不过很快恢复过来，笑道：“我陪你一起去吧，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今日正好出去走走。” 对方这样说，穆小一也不好再说拒绝地话，于是两人结伴出了福满楼。 古时候没有能不透水的塑料纸，而且以古时候的工艺也无法做出塑料纸。穆小一想了好久才想到用油纸来代替。古时候的雨伞的伞面都是用油纸做的，虽然能避雨，但是很容易损坏，而且没有塑料纸能保存那么长的时间。其实还有一样东西可以代替塑料纸，那就是羊肠膜等动物肠膜，只是用动物肠膜的话成本太高，所以一开始穆小一就舍弃了这个办法，选用了经济适用的油纸。 棚用油纸，支架依旧是用竹篾搭。穆小一跑了很多地方，问了好些人，才终于找到一个买竹篾的地方。费了好半天的唇舌，穆小一以双方都满意的价钱买下几捆竹篾子，最后花了些银子，请人把竹篾搬去青山村穆家，之后便和苏泷城去买油纸。 两人没有在街上的店铺看到有专门卖油纸的店，苏泷城带着穆小一去问了街上卖雨伞的小贩，才知道原来他们的雨伞用的油纸都是自家糊的，这镇里没有专门卖油纸的地方。 穆小一这一听可就发愁了，买不到油纸，这大棚可怎么做？苏泷城比他镇定，没有慌乱着急，而是低声问卖雨具的小贩，“那不知这位小哥可愿意帮我做一些油纸，当然我们会付给你银子。” “对对，你帮我们做，我们付给你银子！！”穆小一听到又兴奋起来，他差点忘了，还能请人做啊，还是苏大哥镇定，不然就坏事了。 “行是行，只是不知道客官要油纸做什么，莫不是也要做雨具？”小贩不解地问。 “不是不是，我们是有其他事要用油纸，绝对不是做雨具。”穆小一赶紧摇头，生怕小贩以为他们是要抢他的生意。 “这位小哥，我们需要大量的油纸，只要你做好了，我们一定会重重酬谢。”苏泷城笑得温文尔雅。 “行，你们要多少，给我说说，我这几天就给你们糊出来。”听到酬谢两个字，小贩干脆地点头，这糊油纸要多大功夫啊，还能赚钱，这么好的事他当然不能放过。 “诶，等等，我们要的油纸不是做雨伞的小块的，而是要有一块地那么大的，而且双面的油层都要厚一些，纸也要比一般的油纸的纸厚。”穆小一赶紧说出自己的要求，不然做出来不能用就惨了。 “好的，我记着了。”小贩点头。 第四十五章：造大棚 真正的效果比想象的还要好。在取到定制的油纸时，穆小一非常高兴，因为做出来的油纸比他想象中的好太多，又厚打的油有多，这下他完全不用担心油纸不好而导致大棚耐用度太低。 竹篾，油纸，浆糊，绳子都准备好，穆小一跃跃欲试。然而在他动手前，旁边的人不约而同地上前拦住他。 “小一，既然请了师傅来，还是让师傅做吧，你就歇歇，别倒腾了。”赵春燕笑嗔一声，拉住不甘不愿的穆小一，转头对一边的苏泷城道：“泷城，又让你见笑了。这孩子自从搭了这个葡萄架子，一看到搭棚什么的就总是不安份。”说着指了指已经爬满木架子的葡萄藤。 “大娘过谦了，我倒是觉得小一这样很好。”苏泷城笑得温和，望着穆小一的眼睛似乎能溢出水来。 被大家阻止，穆小一觉得很委屈，什么嘛，他那个葡萄架不是搭得很好么，干吗现在不让他动手啊，他可以打赌自己一定可以搭得很好。 苏泷城含笑望着穆小一不忿的神情，踱步到他身边，柔声道：“小一，我们不是怕你做不好，只是你这段时间也很劳累，所以还是在一旁指导休息吧。”这话虽然是拍马屁，但是却很受用，穆小一这一听，立即高兴了，大手一挥，说：“那好，我就在旁边监工，你们给我好好干。”那语气叫一个豪气万千，颇有土财主的气势。 “是是是，一切谨遵穆大爷的吩咐。”苏泷城拱手弯腰，把一副狗腿样做了个十足。然后苏泷城一挥手，他带来的几个工人就立即动工了。 软一些的竹篾子掰弯成半圆形。然后搭上挺直的竹竿，用绳子把两者绑起来，形成一个封闭的半圆。这样的封闭半圆做两个，两头给一个，用竹竿子连起来就成了半个圆柱体。这样大棚的构架就出来了，之后就是在连接两个封闭半圆的竹竿上绑上一根根弯成半圆的竹篾。半圆竹篾全部绑好后，再用剩下的直竹篾把一个个半圆连在一起，这样一个简易的大棚支架就做好了。之后把油纸糊上去。大棚就算是完成了。 “啧啧啧，这东西做出来还挺有模有样，这往后就算菜也有房子住了，哈哈。”陈秀云好奇地盯着做好的大棚打量，心里都是新奇，左摸摸右摸摸地摸个不停。 穆小一也满意地围着大棚转来转去，那叫一个兴奋，就差扑上去亲两口了。 “小一觉得如何？”苏泷城走到穆小一身边。带着些得意。 “很好很好，比我想的好多了，苏大哥你是从哪请来的师傅？要是这次成功的话，以后我们就请他们专门来做大棚怎么样？”穆小一双眼亮晶晶的。 “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苏泷城宠溺地摸摸他的头，早知道能够让小一这么高兴。他就一口答应大棚计划了。这些工匠是他吩咐福满楼的掌柜四处打听才找到的，都是镇里建房搭屋数一数二的好手。 对于苏泷城亲密的举动，穆小一干笑两声避开，围着大棚继续打转，苏泷城也感觉到了他的刻意躲避，心里有些不悦。难道小一已经发现了他的感情？苏泷城自问，因为最近小一对他的态度总是带着点躲闪，像是在顾忌什么。 高兴了一阵，穆小一转头对陷入沉思的苏泷城说：“苏大哥。我们现在就把大棚搬到地里去吧！”正好这几天降霜。可以试试大棚的效果。 “等等，”苏泷城回过神，把折扇一收，说：“小一。我还有些问题不明。” “嗯，苏大哥你说。”穆小一点头，他现在是有问必答。 “你说的大棚的效用我现在已经十分清楚，只是我觉得有些问题还需要解决，比如这样的棚子能够抵挡多大的风？”苏泷城用扇子指着做好放在一边的大棚。他刚才掂量了下棚子的重量，因为材料都比较轻，感觉并不能承受多大的风力，而且油纸是用浆糊糊上去的，油纸表面比较光滑，想来也不会粘得很紧，这样会不会被风一吹，油纸和支架就被分离开了呢？ 穆小一一愣，他也想到了苏泷城所说的问题。这样看来的确很不妙啊。 摸着下巴想了半天，穆小一试探性地说：“要不在架子下面绑上石头什么的，这样就不容易被风吹跑。然后再把油纸和竹篾绑在一起，这样支架和油纸就不容易被分开，苏大哥你说怎么样？”他目前只想到这样的办法。 “办法是不错，只是具体要怎么做？”苏泷城赞同地点头。 “这个嘛……”穆小一沉默，这个他倒是还没有想出具体的做法。支架上绑石头太耗力，现在一两个大棚还好，以后大棚多了，哪来那么多石头绑在上面？而且他看现代的大棚也没有绑石头啊，到底要怎么改呢？而且油纸不比塑料袋，要和支架绑在一起很不方便，因为要绑的话，就只能把纸戳破，这样油纸就很容易被水浸湿。 就在穆小一和苏泷城思索着要怎么做的时候，一旁的陈秀云一摆手，笑道：“这个还不简单啊，你们呀，把这个竹篾多留一些出来，这样就可以直接插进土里，这样不就不会被风吹跑了？如果怕还不放心，还可以做几个回形的木桩，插进土里把最下面的竹竿卡住。还有这油纸，你们把下面的油纸留一截出来，穿过留出来的竹篾折到里面去，等竹篾在地里插好后，在把棚子外面的土堆堆高一点，把油纸底部盖住，这样不就行了？” 穆小一听完恍然大悟，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一下就把两个问题都解决了。现在的棚子下面很平整，没有多留的竹篾，难怪才遇到前面的问题。不过他还是有个问题，“可是这样只能保住油纸不被吹得整个和支架分离，并不能保证棚子上面的油纸不被吹破啊。” “我说你这孩子平时脑子挺灵光的，今天怎么这么不会转弯？”陈秀云笑嗔一声，接着说：“你们糊纸的时候不要把纸拉得太紧，这样风吹的时候就不会绷起来，这就不容易被风吹破，而且咱们这地方四面环山，也没多大的风。要是实在风大，你就是造的再好也是白搭。” 陈秀云这话倒是点醒了穆小一，对啊，他们这地方只要是降霜下雪，风倒是不大。糊纸的时候放松些，这样就有伸展的空间，不至于风一吹就破。 “五娘，你真厉害，一下就把我们的问题给解决了。”穆小一讨好地对着陈秀云笑，这可是解决了他的大问题啊，没想到平日只会闷头做家务的五娘竟这么有办法。 “你就别说讨巧话了，我这也不是什么绝妙的办法，只是些平日的土办法。以前我小的时候没地方住，就捡了别人家不要的破布衣裳，自己搭木架子拿衣服糊上，倒也能遮风挡雨一阵子。当时就是用的这办法，是我们几个姐妹试了好些办法才想到的。”陈秀云笑着摇头，想起以前的事，心里颇有些感慨。 “没事的，五娘，现在你是我娘了，以后我养你，一定能让你过好日子。”穆小一上前拉住五娘，信誓旦旦地说，他很少听五娘自己提起以前的事，现在一听原来她小时候竟是过得如此艰难，心里不由心疼。 “你这嘴巴就是会说，也不枉我们三姐妹这般疼你。”陈秀云伸手一指穆小一的额头，眼眶红红的。以前的日子是苦，但还算老天有眼，现在她过得很好。 “那是的，也不看看我是谁带出来的。”穆小一继续耍嘴皮子，逗得一大群人哈哈大笑。 “五娘这法子的确不错，小一，我们就先这样试试。”看到刚才那一幕，苏泷城也出言称赞，心中不由羡慕，这穆家的三个长辈真真不是一般妇人，若是他的娘亲也是这般该多好。只是他很小的时候娘亲就已经去世，是被主母，也就是现在的苏家老妇人带大的，既不是亲生儿子，老夫人待他自然没有这般亲热，更多的是利用。 “好，不过现在要按照五娘说的，把这棚子改改。”穆小一点头，说到正事，他立即恢复严肃认真地态度，不像刚才那样粘着长辈撒娇讨好。 于是苏泷城吩咐工匠们把做好的大棚拆掉，然后按照刚才陈秀云说的再次搭好，搭好后，穆小一拉着陈秀云看了几圈，觉得可以了后，穆小一便领着工匠把大棚抬到了地里。又是一番忙活，大棚装好后，穆小一用手推了推，满意地点头，还挺牢靠的。 第一个大棚做好，有了经验，后面就可以节省很多制作时间。一天下来，就做了四个大棚，穆小一在四块地上搭上大棚，之后就等着看成果。他还算了算制造大棚的费用，得出的结果很不错。以后如果大批制作大棚的话，竹篾和油纸可以买批发价，这样就更便宜了。 第二天，很多看到穆小一地里大棚的人特意上门来问，穆小一也不隐瞒，直接说出大棚的效用，直听得那些农家人一愣一愣的，直说神奇。 大棚的事很快就在村里村外传开了，那些和穆小一签了租地契约的人无不赞好，都说以后有福了，都期盼大棚计划能成功，毕竟这是造福大家的事情。 第四十六章：消息 初冬时节，天阴了好一阵子，连绵不断的雨纷纷扰扰，让穆小一心里有一种淡淡的不安。 细雨中，一匹快马踏过泥泞的乡间小路，马蹄哒哒响彻整个村庄。 咚咚咚，一阵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陈秀云擦干手上的水，拿过墙角的斗篷戴上，快步走到院门口。打开门，门外是一个穿着斗篷蓑衣的陌生人。 “请问……你找谁？”陈秀云疑惑地望着门外高挺的黑衣男子。 “您好，我是王府的信差，这是我家主子特命我送来的书信。”黑衣男子从怀里拿出一封封好的信，恭敬地交到陈秀云手中，“请将这封信交给穆公子。” “哦，好，一路辛苦了，这位小哥要不要进来坐坐？”陈秀云呆愣地接过信，含笑道。然而抬头时门口已经没有黑衣男子的身影，只有一声声马蹄声越来越远。 陈秀云拿着信满脸疑惑地回到堂屋，正好碰到从房间出来的穆小一，她赶紧叫住他，说：“小一，刚才有人来给你送信，说是什么王府什么的。”说来也奇怪，她们没有和任何当官的有过交情，王爷就是不认识一个，今天怎么会有王府的人送信上门？ “王府？”穆小一怔愣了一下，一时也没有想起自己和王府里的人有什么联系。疑惑之际，他接过信展开一看，心中一震，顿时明了这信是何人写的。 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字迹，虽然只见过几次，但穆小一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谁的手。离开了几个月，一直了无音讯的夜千柯。总算是记起写封信回来了。 信的内容并不多，大抵是说现在京中局势混乱，为避免将穆家牵扯进皇位之争中，是以才会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联系。各方暗中都派人监视着彼此的一举一动，这封信都是想尽办法才得以送出，而往后局势会愈加混乱，不到万不得已，今后也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以免敌人将目标放到穆家上。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句思念，笔迹相比之前的显得有些潦草，可以看得出来是匆忙之下写出。 看完信，穆小一心中忧心忡忡，即使没有亲眼所见，他也可以料想到现在夜千柯的境遇有多危险，皇位之争，一向凶多吉少。 陈秀云一直站在旁边。看穆小一看完信后一脸担忧地样子，不由问：“小一，这是谁写来的信，信上说了什么？” “是阿大写的，只是报个平安。”穆小一扯出一抹笑，他不能让大家跟着一起担心。 “哟。是阿大啊，这孩子也真是的，当初离开的时候一声不响，让我们担心了好一阵，现在隔了这么久才差人送信来。不过那送信的人怎么说是王府的人呢？难道阿大去了王府当差？”陈秀云先是笑骂了一阵，又疑惑地问，不过可以看出她放心了不少。 穆小一知道，当初夜千柯离开，大家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心里却是担心地不行。现在得到了夜千柯的消息。大家自然是要松一口气的。因此穆小一更加坚定不能让大家知道夜千柯现在的处境。 “五娘，其实当初我们一直瞒着你们，阿大的身份并不是普通商家的少爷，而是王爷。因为出行遇到土匪才逃命至此。因为怕大家惊慌，所以和我商量，编了个假的身份瞒着大家。”听陈秀云问起，穆小一也不再隐瞒，把夜千柯的真正身份说了出来，不过除了身份，其他的他依旧编了个借口蒙混过去。 “哟！！阿大原来竟是个王爷？！难怪我总看他气质不凡，原来身份竟是这样显赫。”陈秀云惊了一跳，言语中并没有因为被欺骗而恼怒，也没有因为知道夜千柯的真实身份而惊慌，反倒是高兴不已。欣喜了一阵，陈秀云低低叹了口气，“那段日子也真是难为阿大了，一个显贵的王爷，却委屈地住在我们这小地方，跟着我们粗茶淡饭。” 穆小一听到这话直在心里翻白眼，什么为难不为难的，那家伙住在这可乐了，天天没事就吃他的小豆腐，赶都赶不走。不过这话穆小一是不会告诉大家的。 这边穆小一和陈秀云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夜千柯，那边赵春燕和何绣听得笑声出来，笑问道：“有什么喜事么，看你们娘两笑得那么开心。” “大姐，是阿大，阿大来信了，原来阿大竟是个王爷！”陈秀云看到赵春燕，立即高兴地迎了上去，把刚才的事详详细细说了。赵春燕听完却是皱起了眉。 “小一，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说一声，以往我们吩咐阿大做这做那的，这可都是以下犯上，论罪是要斩头的啊！”赵春燕忧心地斥责，她见过世面，知道官家的人不好伺候，这皇宫里的人就更是难相处。以往他们不知道阿大的身份，说话做事都没个尊敬，这要是阿大以后计较起来，她们可都是犯法了的。 “大姐，有这么严重么？！”陈秀云也吓了一跳，她光顾着为认识王爷这事开心，倒是没想这其他的，现在仔细一想，倒有些害怕起来。 “哎呀，娘亲，阿大不会计较的，他要是敢计较，我早先就把他扫地出门了。”穆小一不服气地嘟囔，他料定了夜千柯不会计较这些，谁叫某人对他有那啥啥啥的心思呢。 “你好敢这样说！”赵春燕板起脸一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敢说，你明知道阿大是王爷，却还敢随意使唤他，还要他帮你穿衣盛饭，你胆子还真是不小啊你！” “什么啊，又不是我逼他的，是他自愿的。”穆小一更不服气了，明明是夜千柯自己抢着做那些事，现在怎么都怪到他头上来了？人家王爷当时都说要做了，难不成他要违抗他命令啊，如果是这样，他还不是一样以下犯上。 “我看你就是不知悔改！就算是阿大自愿做的，你也不能就真让他做啊，他一个王爷暂住在我们这乡下地方本来就委屈了他，你还敢使唤他！”赵春燕语气更严厉。 穆小一见母亲真的动了气，赶紧赔礼讨饶，“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该使唤王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就算他跪着求我使唤他我也不使唤他了，这样总行了吧。” “哼，光说不练。”赵春燕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却是缓了下来。 “就算我想练，也要有人给我练啊。”穆小一小声嘟囔，老实说他挺想夜千柯的。 “唧唧歪歪什么呢，赶紧做饭去。”赵春燕瞪眼，别以为她老了就听不到那些话。 “好，这就去。”穆小一做了个辑，一溜烟往后院跑，再不走他就要脱层皮了。 “这孩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赵春燕无奈地摇头，何绣赶紧扶她坐下，笑着宽慰：“大姐你也是关心则乱，阿大以前在我们穆家的时候，都是把我们当自家人看的，就算现在回了京城继续做王爷，我想他也不会拿王爷的架子压我们，阿大的人品我们该是信得过的。” “你说的也对，我只是怕有个万一。”赵春燕叹气，最是无情帝王家，生在高位，心思自不是一般人能猜的，今日或许有情，明日就说不一定了。 “大姐，你也说是万一，凡事还是往好的方面想吧。”陈秀云也上来安慰，她起初听到大姐那样说是有些害怕，不过转念一想，阿大在穆家的时候那是多老实勤快啊，再怎么说他们穆家在他危难的时候救了他，算是对他有恩，想来他也不会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也就放下心来，不再害怕。 “好吧，是我想多了，阿大那孩子，我看着也是喜欢的。对了，刚才说阿大来信了，信上说了写什么？”赵春燕点了点头，转而问起信来。陈秀云回答：“信在小一那呢，他说那是阿大写来报平安的。” “平安就好，那孩子也真是，当初走的时候一声不吭，可把我们急坏了。”赵春燕低声斥责了一声，想了想又说：“你说我们以后遇着阿大，是称呼他为王爷呢，还是依旧称呼为阿大呢？”问完又自问自答道：“还是称王爷吧，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嗯，都听大姐的。”何绣和陈秀云一同应道。 穆小一在厨房里料理饭菜，火点着了，饭菜也架上锅了，他再次拿出夜千柯的信看起来。直到看了三遍，他才叹了口气把信小心地折好放进怀里。夜千柯在千里之外，他无法帮他的忙，现在除了强大自己，他没有其他要做的事。等着吧，很快不用夜千柯来见他，他就能凭自己的力量去京城。到时候他要站在夜千柯身边，做一个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人。 穆小一在厨房里料理饭菜，火点着了，饭菜也架上锅了，他再次拿出夜千柯的信看起来。直到看了三遍，他才叹了口气把信小心地折好放进怀里。夜千柯在千里之外，他无法帮他的忙，现在除了强大自己，他没有其他要做的事。等着吧，很快不用夜千柯来见他，他就能凭自己的力量去京城。到时候他要站在夜千柯身边，做一个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人。 第四十七章：躲避 得到了夜千柯的消息，虽然只有只字片语，虽然他现在可能身处险境，但是只要知道他暂时没有事，穆小一就安心了。管他什么荣华富贵，只要命在就什么都好说。 初冬的天气算不上特别冷，穆小一虽然想在被子里赖到中午才起，但是他还是早早就爬了起来。因为刚睡醒，神智还有些模糊，他懒懒地靠在床边，眯着眼睛道：“夜千柯，帮我拿衣服过来。”话说出口，等了半天却没有回应。 穆小一蓦地睁大眼，他又下意识地叫了夜千柯的名字。无奈地摇摇头，他自己拿过衣服穿好。有时候他很不明白，明明只有半年不到的时间，为什么他就对夜千柯的存在习惯到如此地步了呢？或许是因为夜千柯把他照顾地太好了吧…… 懒洋洋，慢吞吞地洗漱好，吃过早饭，穆小一背起院子里的药篓，对早早起床准备陈秀云招呼了一声，“五娘，我采药去了。” “诶，去吧。”正忙着的陈秀云抬头应了一声，目送穆小一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 穆小一边打着哈欠边往山上走，初冬的寒风吃在身上，冷得他缩起脖子直打哆嗦。这种时候，他就特别特别地想念夜千柯，想念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山上的草庐里，宋清渊喝着清粥，千重坐在旁边一起。只喝了几口，宋清渊就放下了碗筷，千重担忧地皱起眉，轻声道：“公子，多吃点吧，你最近总是吃得很少，这样对身体不好。”如果不是还有看到自家公子吃东西。不然他都要以为自家公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我吃饱了。”宋清渊端起手边的清茶啜饮起来，轻轻润润的温热茶水滑过喉咙进入胃里，一股温和的热流顿时窜入四肢百骸，为冰冷的身体带来温暖。 看到自家公子惬意地微眯起眼睛，千重低声道：”可是……”最近公子几乎把茶水当饭菜吃，饭越吃越少，茶却是越喝越多，这样读身体更加不好。可是面对公子。他的话显然没有丝毫说服力。还是等穆小一来了再说吧，千重在心中叹气。 估摸着穆小一差不多到了，宋清渊放下茶杯，起身道：“时候差不多了。” “是，公子。”千重已经用完早餐，闻言快速将餐具收拾好。 穆小一到草庐的时候，宋清渊和千重也正好出来。双方打了个照面，而后便一起往以前常去采药的地方去了。 像往常一样。宋清渊白衣飘飘走在前面，千重和穆小一嘀嘀咕咕走在后面。 “小一，你帮我劝劝公子啊，最近他总是越吃越少，天天就只是喝茶度日。宫主和玉先生云游去了，墨护法和夏公子也回琼石教处理事务去了。现在除了你就没人能劝住公子了，你就快劝劝公子吧。”千重对穆小一一向都是直来直往，没有长幼之分的，不过当他对穆小一有事相求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好言好语了。 “你说清渊不肯吃饭？”穆小一皱起眉，他越来越觉得清渊比小孩子还要任性。 “也不是不肯吃，但是总是吃一两口，都那么大的人了，那一两口饭能吃饱么？可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愿意多吃。真是比小孩子还不让人省心。”千重故作老沉地摇头叹息。穆小一见他如此不由觉得好笑。说：“好吧。我帮你劝劝，不过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耸耸肩，他可不认为清渊会对他唯命是从。 “好好好，只要你开口。公子就一定会点头的。”千重闻言眼睛都亮了。 “那好，我现在就去跟清渊说说。”穆小一点头，不过答应了是答应了，他还是有点忐忑。快走两步追上前面的宋清渊，他笑着问：“清渊，你有什么不喜欢吃的菜吗？”他直觉宋清渊是挑食，所以先从饮食喜好开始。 宋清渊一直处在出神的状态，直到穆小一问话，才回过神来。脸上虽然依旧清冷淡漠，实际心里有些惊讶慌张，因为这是第一次，在采药的时候小一主动上前与他说话。不过这个第一次显然不太好，因为之前在出神，他并没有听到穆小一刚才说了什么，于是他很丢脸地反问：“你……刚才说什么？” “额……”看到宋清渊脸上呆呆的表情，穆小一诧异地瞪大眼，如果他和村里其他人说宋清渊也有这样呆愣无措地表情，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信？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穆小一重复刚才问得话，“你有没有什么不喜欢吃的菜？”他越来越肯定宋清渊其实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别扭孩子。 “菜？”宋清渊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知道小一对做菜很有兴趣，可是他要和他谈论做菜的事情吗？他虽然很想和小一好好说话，但是他对做菜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 “我对做菜没有了解。”不懂就是不懂，宋清渊没有隐瞒直言不讳。 “额……”穆小一再次无语，他觉得自己和清渊有点鸡同鸭讲的感觉。不想越扯越远，穆小一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清渊，我是问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是千重说你最近不愿意吃饭，所以我来问问，看你为什么不愿意吃饭。”原来迂回政策对清渊也没用。 “……”明白穆小一是什么意思，宋清渊无语地望向千重，千重偏开头假装没看到。 “这样吧，你说说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今天我给你做顿你喜欢的饭，你不能再只吃一点点。”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再让一个孩子为你担心。穆小一在心里加了一句。 “……好。”宋清渊点头，心里偷着乐。 华丽阔气的马车驶进青山村，驶过青石铺就的小路，停在穆家大院门外。厚重的车帘掀起，蓝衣轻巧地跳下马车，恭敬地侍立在一旁，很快苏泷城也下了来。 “公子，我先去敲门。”蓝衣躬身，苏泷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蓝衣敲第三声的时候，门开了，开门的是慧灵。已经长高不少的慧灵看到门外的是苏泷城，立即笑得甜甜地，喊道：“苏哥哥，蓝衣姐姐，你们来啦，快进来吧。”说着拉开门退到一边，转身对屋里大喊：“大娘，三娘，苏哥哥来了！” 再见到慧灵的那一刻，苏泷城立即满面笑容，亲昵地用折扇敲了敲慧灵的头，笑嗔道：“小机灵鬼，一看到苏哥哥嘴巴就甜得不行，不过我看你不是念着苏哥哥，恐怕是念着苏哥哥的点心吧，真是枉苏哥哥这么疼你。”说完对旁边的蓝衣点点头，蓝衣立即会意，从马车里提出一个大大的食盒。 看到蓝衣提出的食盒，慧灵笑得更加甜，不过嘴上却埋怨道：“什么嘛，苏哥哥这样说可就错怪慧灵了，慧灵和慧可天天念着苏哥哥的，可不是念着你的点心。” “好好好，慧灵说得对，是苏哥哥错怪你了。”苏泷城被逗得哈哈大笑。 “苏哥哥快进来吧。”在门口站了一会，慧灵赶紧请苏泷城两人进去，这时候赵春燕已经迎了出来，对着慧灵笑斥一声道：“看你这丫头，光顾着和你苏哥哥说话，都不把人给请进去坐着，多失礼！” “大娘，我知道错了啦。”慧灵嘟起嘴，十一岁的女孩撒起娇来娇俏不已。面容虽还没有完全长开，但也看得出以后会是个美人胚子。 “好了，都快进屋吧。”赵春燕笑嗔了慧灵一眼，而后领着苏泷城和蓝衣进门。 在堂屋里坐定，何绣端上来茶水，蓝衣将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好，一圈人便围着茶水点心闲聊起来。过了一会，苏泷城含笑问：“大娘，怎么不见小一？” “小一上山采药去了，看这时候也差不多该回了。”赵春燕抬头望了望屋外的天色，往日这时候小一大多已经回了，只是不知今日怎么还没有回。 苏泷城心中一洌，他知道穆小一每日早上会上山采药，但往常这时候已经回了，就是因为知道他才会选在这时候才来，却不想小一还没有回来。难道……苏泷城心中有种不好的猜测，结合这段时间小一对他的种种反应，他觉得小一这段时间在刻意躲避他…… 在穆家坐了好一会，依旧没有等到穆小一回来。眼看着就要到中午，穆家其他人也不由着急起来，这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一家人正担心着，就听外面慧灵叫了一声，“千重哥哥，你怎么来了？” 众人听到是千重来了，以为穆小一也一起回来了，于是立即起身迎出去，却只看到千重一人。赵春燕不由着急地问：“千重，怎么小一这时候还没有回来？他不是和你一起的么？” “大娘不用着急，小一现在正在山上草庐里，他托我来给大家说一声，说他今日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千重谦和有礼地笑道。 “哦，是这样啊，那真是麻烦你走这一趟了。”知道穆小一没事，赵春燕算放了心，只是想起屋里的苏泷城，她有为难起来。这来了客，主人家却不在，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在屋里的苏泷城也听到了屋外千重的话，看到赵春燕脸上的为难，他站起身对赵春燕躬身为礼，笑道：“既然小一有事不便，那我就明儿再登门拜访吧。” 回去的路上，苏泷城满脸阴沉，他已经可以肯定小一是在故意避着他，因为他早就和小一说了今日会来…… 第四十八章：刻意躲避 宋清渊的草庐看着不大，里面却是样样齐全。 穆小一站在草庐后院的厨房里，望着里面堆成一堆的食材，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能不能带一些回家去，这么多东西，清渊和千重两个人不可能吃得完吧？ 在心里感慨一番后，穆小一说干就干，衣袖一挽就开始操刀。 在以往的二十多年里，宋清渊没有进过厨房，不是秉持什么君子远庖厨的心态，而是对厨房完全提不起兴趣，也不想去沾染分毫。在穆小一家，他第一次自愿接近厨房，但是却被挡在门外，而今天，他第二次接近厨房，第一次进到了厨房里。 穆小一站在砧板前，手起刀落，切菜如有神。宋清渊穆小一旁边，眼睛炯炯有神，对穆小一的刀功叹为观止。身在江湖，他一直以为刀剑武器舞起来才会好看，却不知原来菜刀也能挥舞地如此神乎其神，让人目不转睛。 什锦蔬菜汤，清蒸鲈鱼，肉沫茄子，葱爆排骨，韭菜清炒莴笋，还有一个冬笋炖老鸭，虽然加上他只有三个人，但是穆小一看到这么多食材手痒得很，不知不觉就做了一大桌。如果不是往暂时放置菜肴的桌上一看，他说不定还要来一个香菇酿肉，清蒸河蚌。 穆小一指挥着宋清渊把菜都端到饭厅去，然后自己提着装米饭的木桶和三双精致的碗筷去了饭厅。千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穆小一正在摆碗筷，看到他后高兴地招手，大喊：“千重，你回来的正好，快来坐下吃饭吧！” 千重坐下后。穆小一帮每人盛了饭，然后三人开始大快朵颐。宋清渊和千重都是见识过穆小一手艺的，所以下手毫不犹豫，专往自己喜欢的菜色伸筷子。 “诶，清渊，你吃点茄子，不能挑食，千重你也是。吃点冬笋。”穆小一帮宋清渊碗里夹了一筷子茄子，又给千重夹了一片冬笋一块鸭肉。 “嗯嗯，小一你也吃。”千重咬着排骨，筷子伸向清蒸鲈鱼的肚子，不碰碗里的冬笋。 “……”宋清渊比较直接，看到穆小一一直抢不过千重夹到排骨，于是便一连夹了几块排骨到他碗里。他动手，千重自然不敢再去抢。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瞪着穆小一的碗。 虽然吃饭的过程有些凶险，不过穆小一和千重的目的达到了。宋清渊不仅吃了两碗饭，还在穆小一的压迫下喝了一碗老鸭汤，比前段时间几天加起来还吃得多。 吃过午饭，穆小一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和宋清渊主仆一起坐在客厅里喝茶吃点心。千重不止一次偷偷瞄一派悠闲的穆小一。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小一，我之前去帮你回家传话的时候，看到你家里来了客人，就是那个苏泷城，你现在不回去真的可以吗？” 正在喝茶的穆小一一愣，宋清渊也放下茶杯直直望向他。挠了挠额头，穆小一有一种被拆穿的狼狈，低声道：“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本来就是故意躲着他的。”后面一句话轻地比针落地的声音还轻，不过即使如此。还是被宋清渊听得分明。 有些事情。就算知道得再清楚，也要装作不知道。所以即使听到了穆小一的话，他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啜饮起来。 穆小一一直待到差不多傍晚了才回家。千重和宋清渊送他到山脚。三人道别后，穆小一顺路去地里看了看，发现大棚里的春季蔬菜正长得茂盛，这样他郁闷的心情轻快不少。 在外面晃了一圈，确定苏泷城肯定走了后，穆小一才回家。免不了被训了一顿，说他不懂礼数，客人来了都不回家云云。穆小一只沉没着听了，不回一句话，因为大家教训的没错，他是故意的。 第二天一大早，穆小一就上山了，临走前，赵春燕千叮咛万嘱咐让他采了药赶紧回来，他当着面乖巧地点头，脑海中却是今天要在草庐里躲到什么时候。 采药的时候，穆小一没有和以前一样和千重走在一起，而是和宋清渊并排走在前面。 “清渊，今天想吃什么？我今天有空，想跟你多学学药理，所以作为报答我今天中午留在草庐帮你们做饭吧。”穆小一说着早就想好的借口，心里直打突。就算这样对不起苏泷城，他也只能躲避，苏泷城最近的言行越发亲密，他不躲不行。 “都可以。”宋清渊淡淡回答，注视着前方连绵起伏的山峰。他的心情是矛盾的，他既想和小一在一起，但是又不想小一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才躲到他这里。 “那就吃香菇炖鸡，炒河虾，凉拌黄花菜，红烧猪蹄膀，炒萝卜丝。”穆小一兀自报着菜名，因为能避开苏泷城而高兴。 临近中午，苏泷城再次敲响穆家的院门，开门的陈秀云看到是他，脸上有些愧疚和不自在。只一眼，苏泷城就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心中的最后一点希望瞬间熄灭。 “苏公子，真是抱歉，小一还没回呢，要不你先进来坐坐？”陈秀云勉强扯出笑，小一这孩子也真是的，都说了今天苏公子会过来，他怎么现在还不回？苏公子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小一这孩子怎么能这样！ “没事的，五娘，我今日得空，正打算四处走走，小一既然有事，那我就亲自去山上找他吧。”苏泷城努力维持脸上温和的笑，心中已经冷若冰霜。说完，苏泷城转过身，打算带着蓝衣往 “诶，这怎么能行，要不你进来坐坐，我这就上山去叫小一回来。”陈秀云忙道，这怎么有让客人去找主人家的道理。 匆忙地脱下围兜，陈秀云高声和里面招呼了一声，赵春燕赶紧跑了出来，歉意地对苏泷城道：“苏公子，快请里面坐吧，我这就让五娘去把小一叫回来。”对陈秀云使了个眼色，陈秀云把围兜交给她，急急忙忙就要去找人。 “大娘，五娘，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就行。”苏泷城拦住出了院门的陈秀云，脸上的神情虽然没什么变，眼中却已经带上浓浓的不悦和不耐。 “可这……”赵春燕皱起眉，心里着急不已。 “真的没关系，大娘五娘先进屋吧，我这就去找小一。”不想再废话拉扯下去，苏泷城一拱手，而后转身离开了穆家。 苏泷城没有去过清风山，在想村民打听了路后，他转身对蓝衣道：“你先回福满楼，不用跟着我。” “是。”蓝衣躬身应道。前不久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千机楼的刺杀任务已经收回，所以现在就算让主子一个人也不会有危险。而且现在主子的脸色不是一般的差，她不敢再多话。 山上的植被和树木因为天气的关系，大多已经凋残，枯枝败叶落了满地。苏泷城握紧手中的折扇，徐步走在山中，脸色阴沉得让人不敢直视。 草庐里，穆小一和宋清渊已经吃过午饭，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一些穆小一早就知道的药理。并不是没有其他话能说，而是穆小一发现自己除了药理，没有其他事能跟宋清渊说。因为不管说其他的什么，宋清渊总是一副淡漠不感兴趣的模样。所以他只能找一些宋清渊还比较感兴趣的事说。但是药理，除了他知道的那些，他也说不出其他什么深奥点的来，所以说来说去，都是一些他已经滚瓜烂熟的草药。 千重站在宋清渊身后，听着自家公子耐心地第三次回答穆小一问得关于玲珑草的药效，忍不住翻了个大大额白眼。这穆小一还真是没话找话说，公子也真是，平常怎么没见这么有这么耐心。如果是别人，敢这样在公子面前乱问，早就被割了舌头了。 不管多能说，多想拖延，穆小一最后还是坚持不下去了。估摸着时间也不算早了，苏泷城应该不会等到中午，于是他站起身和宋清渊告辞。 穆小一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泷城早就料想到他有可能是故意躲避，于是选在中午的时候才去穆家。他自以为回家已经不会看到苏泷城，却不想刚离开草庐没多久，就看到了那个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苏大哥……”穆小一诧异地望着不远处站在树下的苏泷城，心里没来由泛起寒意。因为苏泷城此时看着他的目光，实在是冰冷到不行。 “苏大哥，你怎么来了？”最后，穆小一还是扯出笑，上前打招呼。他有预感，如果再刻意逃避，他会死的很惨。 “小一，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苏泷城缓缓转过视线望向穆小一，声音没有一丝以往的温和。他已经没有心思再伪装下去。 “……”穆小一无言以对。看来现在除了面对，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这段时间，他一直躲着苏泷城，不仅让他看出了苏泷城对自己的感情，也让他下了一个决定。 第四十九章：拒绝 装饰高雅严肃的书房内，夜千柯端坐在书桌后，两旁的椅子上，分别坐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皇家风范。 “五哥，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坐在夜千柯左手边的一个年轻男子淡淡道。 “这次我们挫了一下七弟的锐气，我想近期内他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把他的势力完全瓦解？”右手边第二张椅子上的男人轻笑一声。 “我倒是觉得这样不妥，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这次虽然暂时得势，但是要想一口气把七哥所有的势力都瓦解，是不可能的。暂且不说他还有多少我们未知的势力，光是这次的事，我们也损失了不少人，所以我以为不能急进。”左手边第二的男子沉吟道，虽然样貌看起来比之前说话的两人都要笑，但明显心思更加缜密深沉。 “老九说的没错，”夜千柯赞同地点头，修长的手指在檀香木的书桌上轻敲，“敌不动我不动，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趁这段时间好好恢复一下损伤的力量。” “五哥说的是。”下坐的几人连连点头。 议事过后，夜千柯差管家将几位兄弟送出门，又在书房坐了一会，而后往夏荷院去了。 夏荷院，顾名思义，就是一个种满荷花的院子，只是现在已经入冬，夏日热闹的荷塘里现在只剩下一片残荷，水面平静没有一丝波纹。 夜千柯穿过长长的回廊进入夏荷院，在路过院子里宽阔的荷塘时，他驻足望了眼池塘里枯败的荷叶，低声对身边服侍的侍女道：“吩咐下去。今日就在这里用膳。” “是，王爷。”娇俏的侍女福身退下，赶往厨房吩咐去了。 夜千柯缓步走进荷塘上的凉亭中，并没有在石凳上坐下，而是站在石栏边，凭栏而望。他想起今年的夏天，小一不知从哪抱回来一捧荷花，粉嫩娇俏的花瓣上挂着水珠。映着小一灵动的双眼，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花。所以在回到王府后，他搬到了夏荷院，即便现在已经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但是这样会让他思念小一的心好过一点。 “小一，你现在过得好吗……”遥望着远处高远的天空，夜千柯喃喃低语。 而此时正在千里之外的穆小一，他正面对着有生以来的一个巨大考验。 “小一。你最近在避着我。”苏泷城上前一步，双眼锐利地直视穆小一的眼睛。他的话不是问句，而是在陈述一件事情。他非常肯定，小一是在故意避着他。 穆小一心中颤抖不已，局促地不敢看苏泷城的脸，他干笑道：“苏大哥。你想多了，我不是故意要避着你，是因为我有些事要向清渊请教，所以才耽误了时间。我们都这么熟了，我以为你不会介意的。”这话虽然卑鄙，但是能挡一下是一下。 “小一，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故意在避着我。”苏泷城目光如炬，对于穆小一的解释毫不相信。“小一。如果是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你告诉我，你这样避着我让我很不好受。” “……”这会穆小一是真的再说不出掩饰的话了，对方都把话挑地这么明了，他再装糊涂就显得太矫情了。叹了口气，他道：“苏大哥，很对不起，这段时间一直避着你，不过请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想过河拆桥，也不是你做错了什么我讨厌你，我只是觉得苏大哥最近的行为有些异常，所以才……” “小一，”苏泷城皱起眉，“你知道了？”虽然猜到了，但还是忍不住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穆小一摇头，这种事还是不知道的好，一旦知道，就成了负担。 “小一，你要当做不知道吗？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我也不想再隐瞒，你猜测的没有错，我对你……” “苏大哥！”穆小一大喊一声，打断苏泷城还没有说出口的话，他皱眉望着苏泷城，厉声道：“苏大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希望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是好朋友，好兄弟，其他的我不想多想。” “你不想去想，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去想！”苏泷城的语气也激烈起来，他步步逼近，面带严厉和愤怒，大吼：“你现在知道了我的心意，我也不怕告诉你，从一开始接近你，我就对你有了心思，虽然开始只是感兴趣，但是后来，在慢慢的接触，我对你的感情越来越深，到现在，我已经无法自拔，小一，你说我该怎么办？！” 穆小一被逼得不断后退，直到贴上树干，退无可退。苏泷城的话不断回响在耳边，他觉得心中混乱不已，愧疚不已。尽管苏泷城一开始是真的刻意接近他，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后来，他真的对他很好很好，好到他不忍心去伤害他。 “苏大哥，是我对不起你……”穆小一愧疚地低下头，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小一，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苏泷城无力地垂下头。突然他又抬起头来，双手抓住穆小一的肩膀，急切地说：“小一，你说，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只要你说，我就一定按你说的做！！” 现在的苏泷城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就算只有一根纤细的蜘蛛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攀上去，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即使后果是他无法预料的巨大。 苏泷城在人前从来都是优雅高贵，温文尔雅的，穆小一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心里的愧疚愈发深，但是愧疚并不能让人点头，所以他低声说：“苏大哥，我只想你是我的大哥，只要这样就行了。” “我不同意！”几乎是在穆小一说完话的同时，苏泷城就大吼着拒绝。握着穆小一肩膀的手越收越紧，他激动地大吼，“你为什么要拒绝我，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不是这样的……”穆小一觉得无力，他觉得现在和苏泷城说什么都是枉然。不顾肩上用力的手，他拍了拍苏泷城的肩膀，说：“苏大哥，你今天状态不好，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我很好！”苏泷城强烈地摇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一把将穆小一抱进怀里，急切地说：“小一，小一，你跟了我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好不好，好不好？！” 穆小一被苏泷城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他立即挣扎起来，“苏大哥，你放开！”苏泷城怎么可能会放，他不仅不放，还把穆小一抱的更紧，恨不得揉进心里去。 “小一，你为什么不答应我，是因为夜千柯吗？他已经离开了，他离开你了，你为什么还想着他，他到底有什么好？难道就因为他是个王爷吗？！”一旦遇上穆小一的事，苏泷城就无法维持镇定和清醒，现在的他只知道小一不愿和他一起，而他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夜千柯。嫉妒啃噬了他的理智，让他起来口不择言。 “苏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那番话的穆小一蓦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当做兄长敬爱的人，难道在苏大哥的心里，他是个爱慕虚荣权势的人么？ 看到穆小一惊异的神情，苏泷城稍稍恢复了些理智，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其实在他心里，穆小一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因为一时激动，才会口不择言起来。 恢复了理智的苏泷城稍稍放松扣在穆小一肩膀上的手，他深吸几口气，轻声道：“对不起，小一，我只是……只是太激动了，才会乱说话，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美好的。” “苏大哥，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穆小一偏开头，一副不想再开口的样子。 “小一……”苏泷城满眼哀求，“小一，我是真的爱你，所以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试好不好？”他堂堂鲁越第一首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个对别人低声下气。 “苏大哥，你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是因为夜千柯才会这样对你，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这些话。”穆小一正视苏泷城的眼睛，淡淡地说。 “你……”苏泷城怔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不敢相信地摇头，可穆小一依旧毫不留情地说：“我爱上了夜千柯，直到他离开我才发现，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看到苏泷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穆小一不忍心地叹口气，接着说：“苏大哥，你真的对我很好，我很感谢你，只是感情的事不是感激就能解决的。” “你的意思是……”苏泷城皱紧眉头，他不敢相信刚才他听到了什么。 “我的话就是你所想的意思。”穆小一点头。虽然他不想看到苏泷城这样苍白痛苦的神色，但是他却不得不说这些话，长痛不如短痛，感情的事只能一刀斩断。 夜千柯，如果现在你在我身边，你会怎么做呢？穆小一在心中叹气，夜千柯你快回来吧，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五十章：陌生来客 那一日，苏泷城黯然离去，穆小一以为他不会再纠缠下去，然而第二日，他却再次上门，像往常一样笑得温文尔雅，只留下一句不会放弃便离开。至那以后，苏泷城回了京城，一个月后才又到秦山镇。 冬季没那么多事务，穆小一并整日待在宋清渊的草庐里，明着照顾两人，暗着却是偷学药理，蹭吃蹭喝，虽然吃的都是他做的。 穆小一再一次不顾千重的大喊大叫溜进宋清渊的药房，趴在药房里唯一的木桌上昏昏欲睡。这段时间一直早起采药，他睡眠严重不足。 “清渊啊，你整天炼药炼药的，会不会很无聊啊？”穆小一百无聊赖地打哈欠，望着药房里忙碌不停的宋清渊问。如果是他的话，他早就闷死了，特别这事还是一直待在屋里。 “不会。”宋清渊摆弄着手中的药材，头也不回地回答。 “我看也是。”穆小一撇撇嘴，他看清渊性子这么安静，肯定不会嫌闷。 “小一，”宋清渊突然放下手中的采药，转头望着穆小一，然而看到穆小一脸上的漫不经心后，他把到嘴的话咽下，转过头继续炼药。 时光如流水，大雪纷飞的时候，苏泷城一到秦山镇就驾车赶往穆家。风雪不停，路上处处银白，一路行来，就连马车顶棚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马车在穆家大门外停下，马匹在冷口气中呼出大片热气，远远看着像是吞云吐雾。蓝衣身着蓝色的绣花棉袄，敏捷地从马车上跳下来，撑开一把油纸伞。接着苏泷城掀开厚重的车帘，下的车来。蓝衣立即上前帮他打伞遮雪。 “去敲门。”苏泷城朝着院门抬了抬下巴。蓝衣将伞交给苏泷城，福了福身，走到院门口敲门，连敲了好几下，门才打开。开门的是何绣。 何绣穿着青灰色的厚重棉袄，看到门外的人后，微笑道：“苏公子来了啊。快请进吧。” 即便打了伞，身上也落了一层薄雪。进到堂屋，蓝衣放好伞，灵巧地帮苏泷城拍去肩上的雪花，而后再打理自己身上的。 “赶紧到火边坐着，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赵春燕起身，将苏泷城和蓝衣拉到火盆边，又招呼慧灵去倒热茶来。 “大娘不用客气。”苏泷城含笑点头。蓝衣立即上前帮他除下貂皮斗篷搭在手上，而后恭敬地立在他身后。赵春燕知道大富人家的规矩，也不强拉着蓝衣坐下，自己坐回原位。 “苏哥哥，喝茶。”慧灵乖巧地把茶水端到苏泷城面前，苏泷城拍拍她的头。含笑接下。慧灵嘻嘻笑了两声，又去端了茶来给蓝衣。 坐得片刻，身子渐渐回暖。苏泷城抬头望着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女人，问道：“怎么不见小一？”至那日后，京中出事，他不得不回京城。时隔一个多月，他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小一，每日只盼着能早些时候回来看看小一。 “小一在呢，就在后院里。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一大早就蹲那儿了。”陈秀云笑道。外面风大雪大，做不了事，一家人都窝在家里，小一恐怕也是闲的无聊。才到后院想找些事做，只是捣鼓了这半天，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那我去看看吧。”苏泷城站起身，对在座的几位长辈拱了拱手，便往后院去了。他一走，几位长辈便忙招呼蓝衣坐下，蓝衣也不再矜持，坐下和几位长辈闲聊起来。 苏泷城到后院的时候，穆小一打着伞正围着后院的篱笆团团转，抓耳挠腮的样子极为滑稽可笑。然而这滑稽可笑在苏泷城看来却是灵动无比，可爱无比。 “小一。”苏泷城提气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却穿过风雪传进穆小一耳中。正团团转的穆小一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的是苏泷城，他不由高兴地大叫道：“苏大哥！” 一个月未见，此时见到，穆小一早已不记得前些时候的事情，只有见到好友的欣喜和激动。他打着伞几步蹦到苏泷城面前，高兴地问道：“苏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先说一声，也好我先去看你啊，不然总是你先过来我们这里，就显得我太失礼了。” “这有何失礼不失礼的，自己人不必如此客气。”苏泷城笑着拍拍，穆小一的头，小一没有再避着他，也没有看出有什么芥蒂的样子，心里放松不少。只要还没有完全被小一讨厌，他一定要征取，就不会放弃。 “嘿嘿，那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就是怕娘亲说我。”穆小一笑嘻嘻，“我们进屋去吧，这里风雪大，要是让你一直站在这里，我娘又该说我不知礼数了。” “好。”苏泷城点头，和穆小一并肩回到屋里。 回到堂屋里，蓝衣起身站在一边，苏泷城和穆小一在凳子上坐下，刚一坐下，赵春燕便问：“小一，你在后院转了大半天，都是在干吗呢？” “哦，这事啊，我在看后院到底有多大，我打算开春的时候在后院挖个鱼塘，然后在小鱼塘边上种些果树什么的，然后再养些鸡鸭。”穆小一对着火盆直搓手，刚才在后院站了那么久，他都差点冻成冰棍了。 “鱼塘？好好的没事挖什么鱼塘？”陈秀云好奇地问，虽然疑惑，却是满眼欣喜，她现在可是对小一的点子特别感兴趣。 “我想养些鱼，因为鱼是样好东西，而且大家也都很喜欢吃鱼，所以我想自己养一些，这样想吃的时候就能吃了。”穆小一解释。 “那为什么还要在旁边种果树，养鸡鸭？”赵春燕也问。 “额……这个嘛……”穆小一挠挠额头，他要怎么给大家解释生态鱼塘的原理呢？估计就算说了也没什么用吧，想了想，他含糊道：“就是想了，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与其费那么多口水去解释，不如蒙混过去，反正只要他知道有用就行了。 “这样的啊，我还以为你又有什么好想法了。”陈秀云有些失望地点头，“还别说，你那大棚真的不错，不仅挡风挡雨，还能阻拦其他地方来的虫什么的，虽然隔一段时间就要搬开棚子除下草晒晒太阳，不过和以前比起在冬天不能种这些菜好多了。”说起大棚，陈秀云又兴奋起来，赞不绝口。 “看来小一的大棚计划很成功，这样一来，往后我们一定能靠此得到不少利益。”苏泷城满意地点头，他不得不感慨，遇到小一真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苏泷城和蓝衣要留下吃午饭，穆小一作为一家之主，自告奋勇亲自操刀，又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虽然其中蔬菜为多，不过对于长期大鱼大肉的苏泷城而言，是最合适的。 午饭过后，苏泷城主仆在穆家坐了一阵子，直到接近傍晚才告辞离开。送走了苏泷城，穆小一靠在院门口轻轻叹了口气，中午忙了一阵，他可累死了。转过身刚准备关门，却不想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推开半合的门。 “请问，这可是穆小一穆公子的家？”来人是一个身穿云纹压金线锦衣的青年男子，只是穆小一确认他不曾认识这个人，就是见也未曾见过。 “这里是穆家，在下就是穆小一，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不会是来收购蔬菜的吧？这是穆小一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不过看此人的衣着气质，也不像是酒楼的掌柜或是伙计。 “你就是穆小一？”来人微眯起双眼，似乎有些不信，不过很快又展露笑颜，道：“在下展唯，奉我家主子之名，邀请穆公子上府做客，还请穆公子赏脸。”来人微微躬身，口中虽是恭敬十足，眼神和动作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穆小一对这人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可短短的时间，他却只觉得这个人眼高于顶，无礼至极，让他十分反感。于是想也没想，说：“替我多谢你家主子，不过我穆小一没那个福气，赏不起你们这样高贵的人的脸。”说完也不管抓在门上的手，毫不犹豫地关门。 “穆公子请稍等！”那人没想到穆小一会如此直接地拒绝，眉头微皱，一把推开门，冷声道：“穆公子可不要如此不知好歹，我家主子既然请了你，你不去也是要去的。” “哦？”穆小一挑眉，没想到这人力气这么大，看来也是个练家子。听到眼前人的话，穆小一不敢再贸然行事，含笑道：“只是不知这位大爷的主子是何人啊？”心中暗暗懊恼，如果此时苏大哥还在，事情就好办了，不过看这人来的实际，应该是故意在苏泷城走后才来的。穆小一不由担心起来，看来来者不善啊。 “穆公子何必多问，只要跟在下赴宴，自会自知道我家主子是何人。”那人冷笑一声，看准了穆小一不懂武，不敢轻举妄动。 “既如此，那我只好跟这位大爷走一趟了。”穆小一点点头，心中却是止不住地叹气。他不找麻烦，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只是不知这麻烦到底是什么麻烦。 ——第三卷·完——  第四卷 第一章：涉险 风雪歇了一阵，到傍晚的时候又下起来了。 穆小一坐在马车里，里面热茶点心，手炉披风一应俱全，厚厚的车帘遮挡住了外面的风雪，让里面暖如春季。只是这一切并没有让穆小一放松，他什么都没有动，只是紧紧裹住自己身上半旧的棉袄，缩成一堆碎碎念。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这马车都走了这么远了，怎么还没到？小爷可是很忙的，要是没有什么大事，我非得一脚踹死把我叫过来的人。”这样的行为有些幼稚，不过对于现在的穆小一来说，这是唯一能解闷的事，谁叫和他一起坐在马车里的是个闷葫芦呢？ 穆小一指的闷葫芦就是上门的男子，刚开始看着还挺能说的，这一上马车就成了闷葫芦了，就是干坐在一边，不管穆小一做什么他都不开一下口。 所以穆小一无聊了。他瞅了瞅面无表情的男人，试探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他已经做好了没有回应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对面的人破天荒地开口了。 “严默。”简单的两个字，铿锵有力，之后又没了声音。 穆小一先是一愣，而后点点头，原来是叫严默啊，难怪这么沉默。 “那你是从哪儿来的？”穆小一接着问，既然都开口了，想来对面的人也是坐着闷得慌，所以他赶紧找话题，看能不能先探探底，问出点什么消息来。 严默只是冷冷扫了穆小一一眼，冷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嘿嘿，”穆小一干笑两声，“我这不是坐着无聊么，这都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要什么时候才到？”心中哼了一声，这人看来戒心很重，想要从他口中问到什么是不可能了。 “很快就到。”严默缓缓闭上眼，冷声回答，似乎不想再搭理穆小一。 一时间车厢里安静异常，穆小一无聊地打个哈欠，靠在车板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穆小一蓦地睁开眼，看到对面的严默也睁开了眼，正打算下车。严默看到他醒了，用冰冷的声音道：“到了，下车吧。” 穆小一耸耸肩，掀起的车帘缝里吹入阵阵寒风，让他忍不住抖了抖肩膀。裹紧外衣，穆小一跟在严默身后下了车。 “哇——”下车后。看到眼前的景象，穆小一惊讶地大叫。眼前的宅院雕龙画栋，墙角飞檐，红门石狮，怎么看怎么气派非凡，大气宏伟。 “愣着做什么。快跟我进去。”严默冷冷瞥了穆小一一眼，一抖衣服下摆，大步走进开启的大门，穆小一幽幽叹了口气，抬脚跟了进去。这样的深宅大院，他这样一个没有半点武功的人，恐怕有进无出了。 进的门来，穆小一跟在严默身后，在府里转了不知道多久。最后在一处幽静的院落门前停下。严默回头望了眼穆小一。而后对站在院门外的两个侍卫模样的人道：“进去通报，就说穆公子来了。” “是。”门边的一人拱手响亮地应了一声，而后急忙进去通报。 不一会，进去通报的人出了来。又是一拱手，道：“主子说让严公子请穆公子进去。” “嗯。”严默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而后对穆小一做了个请的手势，低声道：“穆公子请。”穆小一撇撇嘴，这人还真是他主子说什么就做什么，说了请进去，还当真懂起礼数来了。 进了院门，穿过月亮拱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雅致的院落，前面的花坛里种着玉兰，后面一点则是一个紫藤架，虽然现在大雪纷飞，却被打理地很好，院里不见一丝雪花。 穆小一还在打量院里的景致，突然听到紧闭的房门传出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严默，还不请穆公子进来。”光是听声音，穆小一就知道里面的人不简单。 “穆公子快请吧。”严默又做了个请的姿势，只是眼里却是鄙夷和憎恶。 穆小一发现自己有点冤枉，貌似他没有得罪这个严默吧？看着挺优雅大方的，怎么人这么小气？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主人家都开口了，他也不好再在外面磨蹭，于是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以前穆小一就想过，苏泷城到底有多有钱，才会住那样奢华的房间。他以为像苏泷城那样的人不对，却不想现在又有一个。 温暖的室内，轻纱垂地，流苏悬空，香雾缭绕，软榻锦床，檀桌红椅，布置地极尽奢华。穆小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灰色棉袄，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清咳两声，挺直腰站在铺着羊绒地毯的房间内。 “穆公子既然来了又何必客气，快请坐吧。”重重纱帘后，之前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穆小一正疑惑，纱帘被掀开，一个锦衣华服，环佩叮当的俊邪男子踱步而出，笑望着他。 穆小一眼睛直直地望着男子头上的白玉冠，伸出手指着他，“你……”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难道以前他见过？不过也不可能啊，这样富贵的有钱公子，他除了苏泷城，还真不认识其他的。而且这人比起苏泷城，又多了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而这种贵气，不是普通人家，也不是商贾人家能有的，他只在夜千柯身上看到了这样的气质。 莫非……穆小一心一沉，心中大叫不好。 严默见主子开口后穆小一还是呆愣愣地没有反应，不由心中愤怒，喝道：“主子请你坐，还不快坐下！”胆敢在主子面前这样大胆的，他还只见过这个姓穆的一个，真是胆大包天！ 穆小一斜眼看了严默一眼，哼哼一声道：“我坐不坐是我的自由，你家主子都没说什么，你着急个什么劲儿？莫非这里你比你主子还大？” 一句话堵得严默横眉竖目就要发火，“你——！” “好了，严默，你先退下吧。”严默口中的主子在严默出手前开口，拦下勃然大怒的严默，低声吩咐。严默虽有不甘，却也只能拱手退出了房间，只是出去前还不忘狠狠瞪穆小一。 严默退出去后，穆小一哼了哼，这次不用人请，他径直在桌边坐下，倒了杯热茶喝起来。还别说，虽然马车里暖和，但是下车后可是走了一段不短的路，他可冷死了。 直到穆小一喝第三杯茶，一直站在旁边的人才缓缓在穆小一对面坐下，拱手含笑道：“在下夜楠齐，特此感谢穆公子之前对家兄的照顾。” 姓夜？！穆小一心中大惊，又听到他说家兄，心里的猜测被验证，他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夜千柯啊夜千柯，我要被你害惨啦！！ “呵呵，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意思，在下并不认识公子的兄长，又何来的照顾不照顾？我只不过是个乡野小农，像你们这样的富贵人家的公子，在下是不认识的。”为今之计只有死不承认，他算准了这人不是要杀他，所以只能拖一时算一时。 “穆公子又何必隐瞒，你和夜千柯的事，我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夜楠齐低笑一声，对于穆小一的矢口否认毫不在意，径直道：“穆公子不必担心，在下没有恶意，请穆公子到这里来也只是想告知穆公子一个好消息而已。” 切，就算没有恶意，也不会有好意，穆小一在心中哼哼。不要以为他只是乡下人就不懂皇宫里的那些套路，现在是危机时刻，夜千柯一边的人是绝对不会现在来找他的，怕节外生枝。所以只有夜千柯的敌人才会来找他，至于目的嘛……穆小一很清楚。 “哦？不知公子兄长姓甚名甚？不然在下可真不知道公子的兄长是何人。”穆小一依旧打哈哈，他就是不承认，看你怎么着！ “……”这样明显的装疯卖傻，夜楠齐饶是脾性再好，也有些恼了，更何况他脾气并不算好，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死不认账的。既如此……双眼微眯，夜楠齐不怒反笑，道：“既然穆公子不认识家兄，看来倒是在下认错了人，唐突了。这样吧，为了弥补在下的唐突，在下的五哥夜千柯与宰相府的千金南宫了了小姐即将在五月成婚，不知穆公子可否赏脸去喝杯喜酒？” “什么？！！”穆小一惊得跳了起来，他刚才听到了什么？夜千柯和了了要结婚？！！不会是他幻听了吧……不过，他斜眼看夜楠齐，这人虽然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不过现在也不像是在说假话骗他，不会这事是真的吧？再一联想南宫了了离开前的异样，他立即明白过来。原来那时候她的话是这意思…… “如何，穆公子可愿和在下走一趟喝杯喜酒？”夜楠齐笑得志在必得。 “啊？”穆小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呆呆望了夜楠齐一眼，他顿时想起现在不是难过耳朵时候。于是立即露出一抹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我又不认识公子的兄长，呵呵。” “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穆公子不跟在下去的话，恐怕穆公子会活不过六月。”夜楠齐冷笑一声。 “你是什么意思？”穆小一皱起眉，视线落在刚才喝的茶水上。 第二章：“六衰”之毒 屋外风雪交加，屋内暖香宜人，本是舒适到极致的环境，穆小一却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冰冷，比站在冰川极地还要冷上千百倍……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穆小一收起之前嘻嘻哈哈的表情，冰冷地望着好整以暇坐在对面的人，而对方只是给了他一个不屑一顾的神情。 “就如你所想的，这杯茶里下了毒，而且是无色无味的极品毒药。”夜楠齐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端在手心里把玩。青瓷茶具映着修长白皙的手指，那场景煞是好看，只是看在穆小一眼里却是恨不得一刀砍断。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穆小一冷哼一声，稳稳在椅子上坐下，内心虽紧张害怕万分，表面却是不动如山，淡淡道：“在下只是一个无名小人，和公子你无冤无仇，就是不知公子劳师动众地把我请来，又在茶中下毒，不知意欲为何？” “穆公子还真是沉得住气啊，看来本王要对你另眼相看了。”夜楠齐低笑两声，“我不得不承认夜千柯的眼光不错，你是个有胆识的，只是这对于阴谋诡计嘛，你还欠缺了点，也难怪他将你留在这乡野之地。” “夜千柯当然有眼光，再怎么不济，他也比你有眼光得多。”话说到这份上，穆小一也不想再装糊涂。他生平最讨厌别人在背后耍阴招，现在夜楠齐暗算他，他也就不再委婉客气，不再顾念什么表面的礼数，直接冷嘲热讽起来。 “你说得对，夜千柯的确比我有眼光，不然也不会答应和宰相府千金成婚。”被嘲笑了。夜楠齐不怒反笑，反而一再刺激穆小一的痛脚。在来之前，他已经调查得很清楚，穆小一和夜千柯的感情非比寻常，从夜千柯对穆小一的保护，和刚才穆小一的反应来看，他确定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不是什么兄弟朋友之情，而是…… 不过穆小一也不是省油的灯。夜楠齐一再刺激他，他依旧淡定自若，耸了耸肩膀道：“随便你说，反正我是不会中你的激将法的。你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告诉我这件事，无非就是想利用我破坏夜千柯和了了的婚事，不过很遗憾，我对此并没有很大的感觉，因为我知道。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需要有一定的牺牲的。夜千柯有自己的计划和目的，我并没有权利干涉，也不想去干涉，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还不如另想他法。” “哦”穆公子当真这样想？”夜楠齐怀疑地挑起眉。从穆小一进门开始，他第一次正式打量他。面容中等，秀气有足却失惊艳，气质也是一般，他一开始并不能理解见惯了各色美人的夜千柯为什么会独独看上这样一个平凡之人，莫非是大鱼大肉吃多了，所以爱上了清粥小菜？ 不过这只是之前的想法，现在夜楠齐似乎有些明白夜千柯的想法。眼前之人确实没有上乘之姿，也没有过人的才学。咋一看毫不起眼。可一旦他清澈的双眼微微转动，就会给人灵动无比，活灵活现的感觉。比起一个美艳无方却毫无灵动之气的人，这样一个嬉笑怒骂。灵动活泼的人才是值得人向往的。 “不然我要怎么想？”穆小一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既如此，是在下冒昧了。”夜楠齐拱了拱手，笑得高深莫测，接着道：“不过还请穆公子听在下一句劝，即便你不想阻止夜千柯的婚礼，也请你跟在下走一趟，不然这毒……我知道穆公子认识一位神医，不是我夸大，这毒就是那神医也解不了，所以还请穆公子三思而行。”言尽于此，言下之意不用猜也明白。 穆小一凝重地皱起眉，夜楠齐说的也没错，他现在已经中毒，解药只有夜楠齐，如果他不跟着夜楠齐走，恐怕毒一发就只能等死。但是要他跟夜楠齐走的话，他又担心刚刚准备好，还没有起步的种植计划，这可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穆小一想起夜楠齐之前说的话，发现了一线之机，于是试探地问：“你之前说若我不跟你走就活不过六月，是不是意味着这毒要到六月才会发作？” 夜楠齐微微一怔，颔首道：“这毒虽然厉害，但并不是瞬间致命。从中毒到身亡，这期间会发作六次，每月一次，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次比一次变得虚弱衰老，待到第六次毒发，若还没有服下解药，中毒者就只能看着自己衰老而死。所以这个毒被称为‘六衰’。” “靠，这也太恶毒了吧！”穆小一拍桌大叫，痛苦也就算了，既然还会让人变老？这是哪个变态发明出来的毒药，简直就是逆天！ 没想到之前还斯斯文文的穆小一会突然爆出出口，夜楠齐不禁愣了愣，不过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恢复过来，道：“我这里有缓解发作痛苦的暂时性解药，如果穆公子不想受那非人折磨的话，就跟在下一道回京吧。” 穆小一掰着手指算了算，现在十二月，到明年六月正好六个月，到那时候第一季蔬菜已经种出来，大家应该多多少少了解了种菜的流程，这样他只要留下足够的种子，那么到时候就算离开也不用太担心。盘算完毕，穆小一抬头认真地望着对面的人，说：“既然前五次毒发不会致命，我也就没必要现在就跟你去京城，我家中还有事要办，现在走不开。不过你放心，我会上京的，不过要等到五月才会去。” “你……”夜楠齐诧异地皱起眉，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中了“六衰”还能这样淡定自若地拖时间的人。 “安啦，不就是毒发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就这么说定了，我五月就会上京。”穆小一不在意地挥挥手，敢情他不是在和要害他的人对峙，而是和朋友在商量。 夜楠齐收回到嘴边的劝说，他倒是要看看，这个穆小一要怎么度过前五次毒发。 “既然没事，那我就回去了。”见夜楠齐已经没有话要说，穆小一又倒了杯热茶喝，而后站起身打算出门。看到夜楠齐惊讶地眼光放在茶杯上，他撇撇嘴说：“反正都中毒了，也不怕再多喝点，你可别说这毒是喝得越多中毒越深的啊。” “……不会。”夜楠齐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穆小一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在里面坐了一会出来已经到了晚上。晚上不方便赶路，加上风雪又大，在夜楠齐的挽留下，穆小一只好歇了一晚，待到第二日一早再回去。 穆家人担忧了一个晚上，第二日见到穆小一回来自是又喜又怒，好一顿责备。穆小一解释了一番，这才让一家人安心下来。不过中毒的事，他没有透露半分，只说偶遇一位朋友，一时兴起去喝了两杯，因为喝醉了才会一夜未归。 安慰好了一家老小，穆小一见门外风雪听了，和家人招呼了一声，披上斗篷出门往清风山去了。他虽然在夜楠齐面前表现地镇定，心中却也是害怕那毒的，所以想赶紧请宋清渊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缓解毒发的办法。 宋清渊正在药房里配制药材，千重来敲门，低声道：“公子，小一来了。” 正在炼药的手一顿，宋清渊低声道：“我马上就去，你先去准备茶点。”千重忙应身退下。 穆小一只在客厅了等了一会，宋清渊便来了，而后千重端上来热茶点心，在一旁站定。 知道宋清渊的习惯，穆小一也不等着他开口寒暄，而是直接切入主题，伸出手道：“清渊，你快帮我看看。” 宋清渊先是一愣，而后伸手搭上穆小一的脉搏，下一秒淡雅的神情变得紧张慌乱，“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中了‘六衰’这种毒？！” 穆小一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激动失态，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问题。收回手，他微微叹了口气，说：“看来那个夜楠齐没有骗我。”开始还侥幸地以为夜楠齐只是在吓唬他，没想到那人真的早在茶水中下了毒。现在他倒是有些后悔不跟他走了，不过要是让他重新选择，他还是会这样做。 “小一，到底是怎么回事？”宋清渊凝重地皱起眉。 “事情是这样的……”穆小一幽幽叹了口气，把昨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毫无隐瞒地告诉了宋清渊，说完他望着宋清渊的眼睛，问：“这种毒真的这么厉害，连你也没办法解吗？” 宋清渊摇摇头，声音有些低沉，说：“‘六衰’虽算不上毒中圣品，但是要解它却不是易事。‘六衰’配制方法多达几百种，各种药材放置的顺序和时间都不同，但最奇特的是不管它是怎么练出来的，它的效果都一样，但是解药却一定要和配制毒药时的顺序相反。所以除非能拿到配制毒药时的药方，不然……” “额……”穆小一虽然学了些药理，但是对于炼药制药实在是一窍不通，所以听宋清渊说了一大顿，他只觉得发明这种药的人很无聊。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这毒是真的解不了了。 第三章：中毒暴露 那天，穆小一在宋清渊愧疚和担忧的眼神中离开了清风山，他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必须要在五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把这里还没有完成的事完成，然后……上京。 穆小一中毒的事除了宋清渊主仆，没有其他人知道，就连苏泷城也不知晓。穆小一瞒着所有人，每天和往常一样采药做农活，只是在每月毒发的时候，他都要借口到草庐有事，然后接连两天不回家。其他人虽然疑惑，但是看他每次回来都是好好的，也就没有过问。 过了年，转眼春天就来了。气温渐渐回暖，积雪慢慢融化，嫩绿的草也钻了出来，把时间点妆地生气勃勃，在欢快的鸟啼声中，青山村的村民开始为一年的生计忙活。 根据计划，一开春，所有租了地给穆小一的人家都必须按照规划种地。为此穆小一还专门开了一个大会，把所有事都交代清楚，然而统一发放种子，开始种地。 种子是穆小一从空间里取出来的。之前，因为茸茸的勤快劳动，空间的仓库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因为不好处理，穆小一好一阵发愁，后来想到“如意”里的“工厂”，他发现系统升级后，“工厂”功能开通，而“工厂”的功能就是分解蔬菜提取基因，然后再合成种子。而种子所占用的空间比蔬菜小很多。于是穆小一把大部分的蔬菜都合成了种子，存在仓库里，正好在现在用上。而且他发现，通过“工厂”合成的种子，种出来的蔬菜生命力更顽强。长得更高更大，抗旱抗寒的能力也越强，甚至连味道都比一般的蔬菜好很多。 劳累了几天，种子发下去了，各家也按照吩咐播种了，穆小一总算找到时间歇口气。已经是二月，天气虽算不上寒冷，倒也还有些凉意。所以每日辛苦过后。穆小一总会躲进空间里泡泡温泉。说来也奇怪，他已经毒发两次，虽然每次都十分痛苦，但是却并没有感觉身体有任何的衰老。他曾经想过会不会是因为“六衰”的毒性并没有那么厉害霸道，但是宋清渊否定了他的猜测。因为他曾经亲眼看到中“六衰”之毒的人是如何在六个月里渐渐老去，直至死亡。 除去了这种可能，再一联想到最近的生活，思来想去。穆小一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空间的橙色温泉缓解了“六衰”让人变老的药性。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对于穆小一来说是好事，这让他在痛苦之余免去了衰老之苦，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有很多事要做的，要是变老了还哪来的力气做事。 只是不得不承认的是。穆小一现在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了，虽然没有虚弱得很明显。宋清渊从那以后一直忙着配解药，不过他不敢冒然配真正的解药，只能暂时研制能缓解毒发药效的暂时性解药。他已经不想再只能眼睁睁看着穆小一痛苦。 所有的土地统一种下菜种，村民们忙着种菜的时候，苏泷城也开始联络各地的酒楼饭店客栈。而闲暇之余，穆小一还带着村民们开山挖路，挖了许多通往其他村子和城镇的道路，为以后运输蔬菜到各地打下基础。 三月末。宋清渊根据提取的穆小一的血液。研制出了暂时能抑制穆小一体内的“六衰”毒发的解药，不过这药虽然能暂时抑制毒性，让穆小一在毒发的时候没那么痛苦，但是却也有副作用。是药三分毒，这药吃多了会在体内累积成为另一种毒，又需要用另外的解药来解。这样循环下去，穆小一需要吃的药越来越多，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四月中，播下的菜种已经长成茁壮的蔬菜，穆小一除了管理自家的几亩地，还要隔几天巡查一次，看看其他地里蔬菜的情况，做下指导工作。不得不说的是，利用“工厂”合成的种子，即使不用空间里的泉水，也能长得比一般的蔬菜好，也比一般的蔬菜容易种活，而如果用了空间的泉水，就长得更好，不过有点好的夸张，所以穆小一就没有用空间的泉水灌溉，他怕到时候把这些普通村民给吓到。 第四次毒发的时候，穆小一正想去清风山上避一下，却不料苏泷城突然上门。 “苏大哥，你怎么来了？”穆小一望了眼屋外阴沉的天色，心中焦急起来。 “今日无事，突然想尝尝小一的手艺，所以就不请自来了。”苏泷城轻笑。 “哦，这样啊，可真不巧，我正打算出门呢。要不这样吧，苏大哥明日再来，到时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体内的毒已经开始慢慢发作，穆小一强撑着笑应付。本来想随便应付几句打发过去，却不想苏泷城却硬是不肯走了。 “小一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如果实在是重要，不妨让苏大哥和你一同去处理。”心思细腻的苏泷城其实早就发现穆小一的异常，只是一直没有说，而是想办法缠着着急的穆小一，不让他离开，只是没想到他这一拦，却是让穆小一受尽苦楚。 “苏大哥……”穆小一微微皱起眉，毒发引发的疼痛越来越严重，他的额头已经冒出大量的汗珠，痛得他连说话都是费力的。 “小一，你——”苏泷城见穆小一突然满头大汗，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慢慢虚软下去，他一下着急起来，一把将他拥进怀里，着急地大喊：“小一，小一，你怎么了？！”无措地轻拍怀里人的脸，那副脆弱苍白的模样让他心疼不已。 “我……我没事，快，送我去清风山……”穆小一紧抓住苏泷城的衣襟，虚弱地强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话，而后一下晕倒在了身后人的怀里。 “小一，小一！！”苏泷城心慌意乱地大喊，手足无措地把怀里的人越抱越紧，心中自责不已，如果不是他，现在小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他拦住小一，才小一变成了这样！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如果小一有个三长两短……苏泷城简直不敢想象。 还是蓝衣镇定一些，焦急道：“公子，快把穆公子送到清风山上去！”苏泷城顿时醒悟过来，一把抱起穆小一，运气轻快飞快地往清风上掠去。 “开门，快开门！”草庐的门被拍地砰砰直响，千重不耐烦地大吼一声：“叫魂啊，来了！”自从和穆小一玩在一起，千重的沉稳越来越少了。 门一打开，千重先是看到一个气息不稳衣裳有些凌乱的华衣公子，稍微回想了一下，他就记起了眼前的人是谁。接着视线下移，在看到来人怀里抱着的人后，他大叫一声：“公子不好啦，穆小一他晕倒了！！”这一嗓子惊天动地，差点没把草庐的屋顶给掀了。 宋清渊为穆小一把脉，针灸，然后喂药，一系列动作完成，他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暂时没事了。”轻轻舒了口气，宋清渊细心地将穆小一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拿过千重奉上的热帕，帮穆小一拭去额头的汗珠。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小一会变成这样？”苏泷城心疼地望着穆小一苍白的脸，放在桌上的手越握越紧。小一的样子分明是中了毒，而这么严重的事，小一却从来没跟他提起。 “小一中了‘六衰’之毒，这次已经是第四次毒发。”宋清渊眉头微皱，刚才催动内力为小一施针，耗费了他不少气力，现在他也是疲惫异常。暂时性的解药虽然能缓解疼痛，但是药力也十分凶猛，如果不加以针灸，药效就会大打折扣。 “‘六衰’！！”苏泷城震惊地站起身，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小一中的毒竟然会是“六衰”！这种毒药他也听过，十分恐怖，只是到底是谁，要把这样的毒用在小一的身上？ “这毒的狠毒之处相信你也很清楚，以后就请你不要再像今日一样。”宋清渊冷冷望了苏泷城一眼，收拾好金针，转头吩咐千重：“千重你赶紧去把药煎了，小一醒后还要再喝一次，另外再熬些清淡的药汤，给小一补补身子。” “是，公子。”千重领命去了。苏泷城皱眉望着宋清渊，手中的折扇越握越紧。 穆小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宋清渊的解药虽然缓解了痛苦，但是毒发之后，身体还是会虚弱无力，他在床上躺了好一阵，才有力气坐起身来。 “你醒了啊。”千重端着熬好的药汤推开门，见到穆小一已经起身，显得很高兴。 “嗯。”穆小一微笑着点头，问：“苏大哥呢？” “他回去了，说明天再来看你。”千重把汤递给穆小一。穆小一接过慢慢喝起来。看来他要好好想想明天要怎么跟苏大哥解释了。唉，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倒霉还是怎么的，苏大哥怎早不来迟不来，偏偏他毒发的时候来呢？也怪他耽误了一些时间，不然也不会被苏大哥拦住。 第四章：第五次毒发 在草庐里修养了一两天，穆小一看着自己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于是便告辞回家。期间苏泷城来看过他一次，只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交代他要好好照顾身体，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他说，还说要是忙不过来，他可以派几个人过来帮忙管理菜地。 苏泷城一边说，穆小一就一边点头应是，心想还好他没有问他是怎么中毒的。而对于苏泷城说的派人过来管理菜地的建议，他忙不迭地点头。正好过不了多久他就要上京城去，如果有人来管理菜地，他就真的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离开了。 苏泷城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只过了三天，他派来的人就到了。一个专门管理收入支出，一个负责和合作商联络，还有一个专门管理菜地的种植规划，三个人分工明确，办事效率也高，而且个个都是精明能干，很快就掌握了一切事宜的流程，让穆小一省了很多精神。 到了五月，天气已经有些炎热，做农活的农家汉子们大多换上了汗衫，穆小一却依旧穿着长长的春裳。因为毒药对身体的侵害，让他比一般人都要畏寒。 距离第五次毒发的时间还有五天，因为有了苏泷城的人帮忙，穆小一有了很多空闲时间，所以他早几天就到了宋清渊的草庐里，等着毒发。 越接近最后一次毒发，毒发的痛苦就越大。而第五次毒发，显然痛苦不是前面几次能比拟的，而很多中“六衰”的人并不是死在最后一次毒发，而是在第五次毒发时就忍耐不了痛苦，自杀而亡。这些日子。穆小一平日都有吃宋清渊配的药，那些药虽然不能解毒，但是对身体的恢复和疗养很有作用，所以他现在并没有像其他中“六衰”之毒的人一样虚弱。 第五次毒发的时间比前面几次都要长，为了防止自己忍耐不过这次毒发，穆小一在毒发之前喝了大量的迷药，让自己陷在昏迷之中。然而当痛苦来临的时候，他还是被痛苦折磨地醒了过来。只片刻，身体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小一，很快就好了，你再忍一忍！”宋清渊紧握穆小一因为太过用力抓着床沿而骨节泛白的手，一边喂他喝解药，一边轻声安慰。 全身上下像是千万根钢针在扎一样的痛苦，内脏剧烈地痉挛抽搐的痛楚，还有脑袋被敲击般的难受。让穆小一连简单的吞咽动作都无法做出。宋清渊喂到嘴边的药汁因为来不及吞咽而流在了衣襟上，而穆小一努力的吞咽反而让他被呛得难受地咳嗽起来。 “公子，怎么办？！小一吞不下去！”千重在旁边焦急地看着，恨不得掰开穆小一的嘴，把药灌下去。 “咳咳……”穆小一艰难的咳嗽，那些好不容易吞下的药因此咳了出来。宋清渊赶紧放下药。一手扶着他的下巴，一手轻柔地拍抚他的背帮助他吞下药汁。然而这并没有让穆小一好受一点，苦涩带着浓浓腥味的药汁让他不断地咳嗽，甚至干呕起来，直到全身痉挛抽搐也停不下来。过来好一会，干呕和咳嗽才渐渐停下来，而此时穆小一已经脸如金纸，气息虚弱地像是下一秒就会停止一样。 “小一，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宋清渊喃喃着抱紧怀里虚弱瘦小的身体，越抱越紧，像是失了神。千重看着他身上一片狼藉，心中暗暗叹气。 “咳咳……好痛……我好痛……”大口大口喘着气。穆小一皱紧眉头嘤嘤哭泣起来，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疼痛，还有那个名字，“夜千柯，我好痛……” 抱着穆小一的身体一怔，宋清渊用嘴唇轻触怀里人汗湿苍白的额头，发誓般低语，“小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 将穆小一虚软的身体扶起盘坐起来，宋清渊神情凝重地盘腿在他身后坐定，头也不回地对千重吩咐，“把金针拿过来。” 千重微微一愣，而后赶紧点头，“是！” 金针拿过来后，宋清渊一边单手给穆小一输入真气，另一只手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根根金针刺入穆小一各大穴位，等到所有的金针用完，宋清渊改为双手输入真气。 “公子……”千重紧皱眉头担忧地望着宋清渊。他跟着公子十多年，只见过公子使用一次金针，那还是在夫人去世的时候。他记得公子曾经说过，金针要配以强劲大量的内力催动，不然就发挥不了任何效用。而且每根金针都是用无数珍贵的草药，淬炼过七七四十九天，是世间难求的医药圣品，而现在公子却这样毫不犹豫地拿来给穆小一暂时压制毒性……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穆小一呼吸渐渐稳定起来，脸上的神色也不再痛苦不已，宋清渊才慢慢收回手。顾不得头上豆大的汗珠，他轻柔地扶着穆小一躺下，取过锦帕细心擦拭他脸上额头上的汗水。 “公子，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照顾就行了，”千重担忧地上前一步。 “不用，你去准备药和吃的，我在这里照顾就行。”宋清渊挥挥手。 “可是……”千重迟疑地说，公子刚才消耗了那么多的内力，这些天又连夜研制解药，就算是铁打的身子现在也该是撑不住了，可是看公子的神情，分明就是不容多说的。忍了忍，千重把劝说的话吞回肚子里，转身往外走。 走出门外，千重轻轻带上门，就在门关上的瞬间，他看到公子缓缓俯下身，轻轻碰了碰床上人的额头。痴儿啊，千重无奈地摇头，发出少年老成的叹息。 深沉的睡梦中，穆小一在一片白雾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竟是离开了半年有余的夜千柯，心中的喜悦一股脑涌上来，他快步朝着不远处的人跑去，边跑边大叫道：“夜千柯，夜千柯！！”然而跑了好半天，夜千柯却依旧在前方不远的地方。 “……原来是梦啊……”伸出的手始终触摸不到思念的人，穆小一恍然明白他此刻是在梦中，看到的也都是幻影。苦笑一声，他说：“梦就梦吧，也比看不到好。”就这样，他不再追赶，而是站在不远处深深地望着前面的人，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的眼中只有那个人，直到耳边响起一道轻柔的呼唤。 “小一，该起来喝药了。”轻柔淡雅的声音轻轻响起，将穆小一从睡梦中唤醒。 穆小一缓缓睁开酸涩的眼睛，迷糊中，朦胧的视线中一个黑色的身影，他下意识地唤道：“夜千柯……”坐在床沿的身影微微一颤，而后清雅的声音说：“小一，该起来喝药了。”穆小一这才反应过来，身边的人不是夜千柯。 努力地睁大双眼，待看清身边的人是谁后，穆小一歉意地笑着说：“不好意思，刚才有点没有睡醒……”心中尴尬不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没关系，快把药喝了吧，千重熬了谢药粥，等会稍微吃点。”宋清渊轻轻摇头，将药放在穆小一手中。 “嗯，麻烦你和千重了。”穆小一真挚地道谢，接过药一口喝下。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让他一阵反胃，不过他还是勉强自己吞了下去。这是千重辛苦熬出来的，他可不能浪费。这些日子如果不是清渊和千重每次在他毒发的时候照顾他，或许他早就捱不过来了。 喝过药，穆小一将药碗放在一边的矮桌上，抬头看到宋清渊脸色有些苍白，神色间隐隐有些疲惫。他立即明白过来他是为了他才会如此，心中顿时又是感激又是愧疚，轻声道：“清渊，我已经没事了，你也劳累一天了，赶紧好好休息下吧。” “无妨，药房中还有些事要做，我去看看。”宋清渊点点头，端起药碗。就在他转身打算出去的时候，千重含笑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两碗粥，道：”公子不用担心，药房我已经整理收拾好了，您剩下的事我也都做了，您就安心休息，和小一一起喝碗粥吧。” “千重说的对，清渊，我们一起喝粥吧。”不用千重给暗示，穆小一立即顺着他的话说。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按清渊的个性，这要是进了药房，恐怕没几个时辰是不会出来的。 “嗯。”宋清渊点了点头，放下药碗在床边坐下。千重赶紧上去把药粥端给两人，心想还是小一的话有用，只要他一开口，公子准会乖乖听话。 药粥的味道不错，比千重前几个做的味道好了很多，因为穆小一为了自己的口福，特意教了他几样菜色和做药粥的小技巧。喝完粥，穆小一靠在床头休息，而宋清渊则坐在床边陪他说话，虽然都不是什么要紧的话，但是生病痛苦的时候有个人陪着，这对穆小一来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虽然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现在陪在身边的不是夜千柯，但是每当看到身边宋清渊淡漠却透着关怀的神情，心里的难受就会一丝丝消失。在穆小一眼里，宋清渊就像是个冷清却任性的孩子，他的内心有很多事，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表达。他是个需要关怀的人，他不会说很多关心的话，但是却会做很多关心人的事，有时候会觉得这样的他……让人心疼。 第五次毒发后，穆小一的身体急剧虚弱，以往只用修养一天左右，就可以恢复原样。现在他休息了五六天，才慢慢好起来。 身体痊愈后，穆小一跟着来探望的苏泷城一起下山回家，然后在家中，他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第五章：慧雅回家，上京 和苏泷城一起边下山便说话，穆小一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苏泷城。因为这次上京，他还需要苏泷城的帮助，不然就算到了京城，他也没办法做任何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京城？”苏泷城听了穆小一的话，心中思绪飞转，手中却是漫不经心地摇着折扇，貌似不在意地问。 “应该过些日子就要去了。现在菜地的事就算我不在也不会出问题，所以我想早点上京，一来我担心夜千柯，二来，这毒也拖不得了。”穆小一幽幽叹口气。 “也好，过些日子我就要回京，到时候你可以和我一道，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苏泷城点头。待到达京城后，他一定要让小一进苏府，到时候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要好好地和小一相处培养感情。 “我也正是这样打算，到时候就要麻烦苏大哥了。”穆小一感激地笑笑。 “小一怎的还如此客气？到时候到京城之后，我会替你安排住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好好休养就好。”苏泷城拍拍身边人的肩膀，心中早已因为不久后的事而高兴。 苏泷城把穆小一送到穆家院门前，因为今日还有要事要处理，他没有进去坐坐，而是直接告辞，回了镇上的福满楼。穆小一目送他走远，直到看不到身影才转身进院里。 “娘亲，三娘，五娘，我回来了。”几天未回，穆小一还真有些想念家人。兴冲冲地跑进屋里，却在清屋里的人后彻底怔愣。 “小一，你可回来了，我们这……唉！”赵春燕听到声音回过头。就看到几天未回的儿子站在门边，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欣喜，吊起的心也有了着落。只是想起那事，她还是忍不住叹气，冤孽啊，真真是冤孽啊！ “大姐，你怎么回来了？而且回来怎么不先说一声，还……”穆小一好不容易从怔愣中回过神。不可置信地望着桌边的穆慧雅，视线惊讶地望着她隆起的肚子。也难怪乎他这么惊讶，因为他从来没听说大姐要回来，而且还是大着肚子回来，而且还是这般简陋地回来。 穆慧雅只穿着普通朴素的单衣，身边站着个同样穿着朴素的丫鬟，那打扮根本连普通地主家的夫人都不如，更不像是富贵之家于家的媳妇。 “小一。你回来了。”穆慧雅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身边的丫鬟红柳立即上前扶住她。 “大姐，你这是……”穆小一伸手指着穆慧雅看起来已经有五六个月的肚子，心中惊讶之余，是无尽的愤怒。大姐现在这样子，不用猜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姓于的，果然不是好东西，这次上京，他不教训那姓于的一番，他就不姓穆！ 穆慧雅看着弟弟瞪得溜圆，里面满是怒火的眼睛，含笑慈爱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依旧笑得温婉大方，道：“就如你所想的。我已经不是于家的少夫人。想来想去。也就这个家还容得下我，所以我就回来了，怎么的，难道小一不欢迎我？”故作挪揄地开玩笑。心中的痛只有自己知道。 “大姐别这么说，你回来是正确的，那个姓于的果真不是好人，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嫁给他！”穆小一气哼哼，看大姐还站着，他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扶大姐坐下。 “你又何必气恼，如今是我休了他，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吃亏的。当初我便说过，我不会后悔，现在也是一样的。如果真有什么要怨的话，也只能怨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到头来得到的是背叛。不过我总算是争了这最后一口气。”穆慧雅轻轻叹口气，继而又笑起来，脸上当真没有丝毫怨怼，反倒是解脱般的轻松。 穆小一心中却是一怔，顿时又觉得无比的快意。大姐果然出乎他的意料，竟然做出休夫的事，的确是大大出了口恶气，只是……他望着那起码已经五个月的肚子，担忧地问：“大姐，你可想好？你大着肚子回到家来，不管真相是什么，外人只会认为你是被休才落魄回到这里，以后的闲话怕是不少？你当真能忍受吗？而且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我既然回到这里来，就早已料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外人怎么说不要紧，只要三位娘亲，你和慧芷站在我这边，我就没什么怕的。至于这个孩子……”穆慧雅低头俯视自己的肚子，脸上没有怨恨，只有无尽的慈爱，笑着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他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就算没有父亲，他也会是最幸福的孩子。”她抬头望着自己的家人，“你们说是吗？” “是是是，当然是的！”赵春燕满眼含泪，拉住大女儿的手忙不迭地点头。她简直不敢回想，自己的女儿在远在千里的地方是怎么过的，不过还好，她现在回家了，以后她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苦。 “对，大姐说的很对，宝宝生下来一定会是最幸福的宝宝，我们一定会全心全力疼他爱他的！”穆慧芷擦了擦眼泪，最后还是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了，没必要受别人的气，回来是对的。”陈秀云也忙不迭点头，心里也是心疼得紧。往后慧雅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就是想想她都为她心疼。这没了丈夫的女人，可不就是注定要受罪么，唉…… 何绣默默握住慧雅的手，安慰她。慧灵和慧可也乖巧，上前拉住大家的手，仰着头笑道：”大姐姐，以后我们会很疼很疼宝宝的，谁要是敢欺负他，我们就和他拼命！”两个小姑娘和村里的男孩子玩久了，说话方式也被感染，颇有些男孩子气。 “乖，我替宝宝谢谢慧灵阿姨和慧可阿姨。”穆慧雅轻拍两个妹妹的头，眼眶泛起泪花。 穆小一望着眼眶红红的一家人，心中既感动又欣慰。他抹了抹有些湿的眼角，大声道：“姐，欢迎你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不管你在外面发生了，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这句话一说出口，一群女人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抱着穆慧雅大哭起来。 穆慧雅回了穆家，第二天村里就流传开了各种版本的故事，最经典的一个版本是：穆慧雅出身低微，不受公婆喜欢，丈夫也是一时贪鲜，腻了后也不管她是不是怀孕，将她休离踢出家门。不管是哪种说法，穆慧雅都不闻不问，故我地生活，穆家一家团聚在一起，每天都过得更开心快乐。 穆慧雅的事苏泷城也很快知道了，红柳本就是他的人，在回到秦山镇后，红柳就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他，就连他都觉得于隋做的太过分了。然而这感情的事，他也不方便多事，现在他只求小一不要因为这事而疏远他。 “现在穆慧雅已经回了穆家，你也不用再跟着她了。”苏泷城沉吟着说。红柳闻言赶紧跪倒在地，低声道：“公子，红柳跟在穆姑娘身边的日子虽不算长，但穆姑娘对红柳的好，是真的把红柳当做姐妹对待，红柳点点滴滴记在心中，所以还请公子允许红柳继续留在穆姑娘身边！”说完深深磕了个头。 苏泷城见状心中也是一惊，这红柳跟在他身边也不算短，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想来那穆慧雅是真的对她极好，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那你就留下照顾她罢，要尽心才是。”穆慧雅的事，虽说不是他的错，但他也要负一定的责任，让红柳留下也算是他的弥补。只是由此可见，穆慧雅真的是一个极难得的女子，也只能说是于隋没有这个福分了。 穆慧雅回来后，穆家人除了每日管理菜地外，又多了一份工作，那就是排队附在穆慧雅肚子上听小宝宝翻跟头。穆慧雅刚回来的时候满脸疲惫苍白，经过这几天的调养，加上心情愉悦，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气色也好了很多。这还多亏了穆小一，他特意请宋清渊开了活血补气养身体的药，还有上好的安胎药，他就是要把穆慧雅样的白白胖胖的，还有他未来的小侄子~~~ 时间似乎过得没有那么艰难，因为有了寄托和念想，穆小一觉得生活处处充满了欣喜。只是尽管如此，上京的日子还是来了。 “小一，这一路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人担心。”赵春燕拉着儿子的手，细细叮嘱，穆小一无奈地翻个白眼，说：“娘，你放心，有苏大哥一起，我不会有事的，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苏大哥么？” “就你理多！”赵春燕瞪了儿子一眼，转而望着苏泷城，柔声道：“泷城啊，小一就麻烦你了，路上你要多多担待啊。” “大娘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一的。”苏泷城深深望了穆小一一眼，而后笑着点头。 “我说这生意一定要上京城去谈么，就不能在家里谈？”陈秀云埋怨道。这突然就要离开，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当然担心又舍不得。 “五娘，人家是大老板，能答应和我们合作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当然要拿出诚意来。”穆小一赶紧劝说，他怕再问下去就瞒不过去了。为了找个借口离开，他和苏泷城商量好编了个谎言，就说是要去京城谈合作的事。 “小一说的也对。”何绣轻皱起眉头，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不管如何，穆小一还是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他知道，平静的日子已经远离他，这一趟一定会有极大的风险，只是他不得不去面对。 第六章：路上 傍晚时分，光是外面就极尽奢华的马车缓缓在客栈门前停下，年轻俊雅的公子掀起车帘跳下车来，路过的众人见状不由赞叹。又见那年轻公子温柔地伸出手去扶马车中的人，所有人不禁伸长脖子，都想看看让这俊雅公子如此温柔的是何等佳人。 “小一，天色已晚，今日我们就暂且在此休息一晚罢。”众人听到那俊雅公子柔声道。 “好，听苏大哥的。”马车里传出一道清脆的声音，虽然音色不错，却听得出是个男子的声音，众人略有些失望，原来竟不是什么绝色女子。不过也都好奇地望着，鲁越过允许男男通婚，对于这男男之事，也早就见怪不怪。 车帘再次被掀开，在路过的人们好奇的视线中，一个清秀纤细的男子在俊雅男子的搀扶下下得车来。观望的众人不由一叹，这好看是好看，却也不是什么绝色。 被观望的两人正是赶往京城的苏泷城和穆小一，今日路经这个小镇，看天色不早，便决定在这里暂时歇歇，明日一早再启程。其实按照穆小一的想法，他希望连夜赶路，只是现在他的身体日渐虚弱，受不得奔波，所以苏泷城每日都要早早寻了客栈落脚歇息。 “今日就请小一委屈些了。”苏泷城轻搂着穆小一愈发单薄的肩膀，含笑扶着他缓缓走进客栈大门，在路过门槛的时候，他还特意使力将穆小一往上提了提，让他不那么辛苦。 “这里我看着挺不错的，我们本就在赶路，一切自是不能和家中比的。”苏泷城笑笑，只几日。他的皮肤就变得苍白不已，看起来更是莹白如雪，若是有些血色那定是惹人不已。 “你说的对，这些日子赶路奔波辛苦你了，等到到了苏府，苏大哥一定要帮你好好补补。”苏泷城点头应是，转头对跟在身后的蓝衣道：“去准备药膳和药澡。” “是。”蓝衣福身退下，问过一边的小二。便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客栈早就被苏泷城先派来的手下包了下来，苏泷城扶着穆小一往上等客房走，一路上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虽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钱，穆小一还是忍不住道：“苏大哥，以后不用把客栈包下来了，我们根本住不了这么多的房间。”他知道苏泷城是为他好，但是他不想他这样做，因为他真的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小一。我知道你不想，但是你现在身体不好，过于嘈杂的环境对你的身体不好。”苏泷城好言劝道。他说的是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被别人打扰他和小一。 “那好吧。”穆小一点点头，这段时间他的确受不了一点嘈杂。 在客栈最好的房间里。里面已经换上了苏泷城一行人自己带的锦被，香炉和茶具，穆小一进门四处打量了一眼，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小一，你先休息一下，等会泡下药澡，再吃点东西，然后就早点休息吧。”苏泷城扶着穆小一在桌边坐下，又倒了一杯热茶递到穆小一面前。而后才给自己倒了杯茶。 “谢谢。”穆小一感激地点头。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天气越来越热，他却身体虚的还要穿两件衣服，而且稍微走走就出一身冷汗，和几日前相差甚远。 两人坐了一会。蓝衣便带着几个丫鬟提着一桶桶冒着热气的，药材熬成的洗澡水进来了。 “公子，水已经准备好了。”蓝衣垂首站在门边低声道。苏泷城点点头，对穆小一道：“你先泡澡，我下去看看。” “嗯。”穆小一点头，目送苏泷城出了房间，他转向蓝衣笑道：“麻烦蓝衣了。”蓝衣只是摇摇头，领着一群丫鬟到里间将水倒进木桶中，兑好水温后退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穆小一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起身的瞬间，头上一阵昏眩，他扶着桌子站了一会才恢复。苦笑着摇摇头，他走进里间褪下衣物开始泡药澡。 泡完澡，穆小一穿着单衣，一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往外间走。 外间里，苏泷城正吩咐下人布菜，听到脚步声，他含笑望过去，却在看到来人后微微怔愣住了。这些日子，穆小一的脸上总是挂着苍白，虽然惹人怜惜，却少了些生气。而现在，可能是因为刚沐浴完，穆小一莹白如玉的脸上不再只有苍白，还带上了红润，大而明亮的眼睛被水汽润地水灵灵的，比宝石还要晶莹剔透。视线往下，滑过娇嫩粉色的唇瓣，修长好看的颈项，单薄瘦削的肩膀，还有衣襟内若隐若现的白皙胸膛……苏泷城忽然觉得这是这个世上最甜蜜的折磨。这比任何惊艳还要惊艳，然而惊艳之余，苏泷城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哇，苏大哥，你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穆小一将擦头发的帕子交给一边的侍女，双眼闪亮亮地凑近桌子，深深地吸了口气，露出一副馋猫样。 苏泷城收起心中的疑惑，宠溺地笑着说：“知道你喜欢吃，所以特意请人做了这地方的特色菜，你慢慢吃，不过在这之后你要把药给喝了，还有这碗参汤。” “嗯，好。”穆小一爽快地点头，苏泷城见状笑得高兴异常。 这些日子穆小一一直胃口不好，经常不想吃东西，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胃口好了起来。他夹了一块香气诱人的肘子肉，吧唧吧唧两口就吞下肚，然后又夹了一筷子清炒嫩笋，不由满意地点头。满桌菜都尝了一口后，穆小一含笑放下筷子。 “怎么才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可是这些菜不合胃口？”苏泷城轻皱眉头担忧地问。穆小一摇摇头，苦笑着说：“这些菜的味道都很好，只是里面加了很多药材，把原本的特色都掩盖住了，这已经不能叫做特色菜了。” 苏泷城微微一怔，苦笑摇头，“还是骗不过你，不过这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好。你现在先将就一下，以后解了毒，苏大哥再带你来吃真正的特色菜肴如何？” 上前一步轻搂住穆小一的肩膀，苏泷城歉意地说。视线在无意中触及到他颈项上的白皙肌肤时，他一时觉得有些意乱情迷，深吸口气，鼻端都是淡淡的药香和清新，如果不是他强大的自制力，说不定早已将身前的人搂进怀中好好一亲香泽。 穆小一丝毫没有觉察到苏泷城的异样，笑了笑，说：“没关系，我知道苏大哥是为了我好，我并没有说这些菜我不喜欢啊。”说完拿起筷子又大快朵颐起来。如果除却那些药材的味道，这些菜的味道还真的是不错。他一边吃一边不迭地点头。 用过晚膳，穆小一喝过参汤和药，然后早早就上床歇息了。苏泷城等到他睡着，才轻声退出他的房间，进到隔壁自己的房间，推开门，蓝衣已经等在外面。 “京城可安排好了？”苏泷城在桌旁坐下，抬了抬手，蓝衣立即上前给他斟了杯凉茶。 “回公子的话，都已经准备妥当，后日一到京城，穆公子便可以直接住进苏府。按照公子的吩咐，已经收拾好公子所住的白英阁旁的苍翠阁，里面的布置摆设也都是按公子吩咐的置办。”蓝衣垂首回话。 苏泷城满意地点头，而后摆摆手，道：“退下吧。”蓝衣福身退下，就在她要出门前，苏泷城又叫住她，问：“骏王那边可有消息？” “骏王那边近日并无消息，公子可以放心，骏王并不知穆公子上京一事。”服侍了公子十多年，蓝衣自是清楚自家公子话里的意思。她作为下人，本不该管主子的事，只是公子与骏王同时喜欢上穆公子，现在两人合作，骏王尚不会对付公子，只是日后就难说了，像骏王那样的人，是不会容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的。 “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苏泷城再次摆摆手，蓝衣张了张嘴，然而到嘴边的话还是又吞回了肚子。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说了，公子也不会听她的话，反而会勃然大怒，那她又何苦去自找没趣？ “是。”蓝衣收敛心中的心思，福了福身退出门外。 第二日一早，苏泷城便起了，听闻穆小一还没有起，他一挥手，吩咐道：“让所有人先用早膳，待穆公子醒来再出发。蓝衣，你去为小一准备些点心吃食，让他在车上吃。” 所有人早就见识过自家主人对那位穆公子的在意程度，所以不敢有丝毫怨言，纷纷找了桌子开始用早膳。待所有人都用过早膳，看着时间已经不早，穆小一还没有起床下楼。服侍穆小一的侍女来报，说穆小一还在熟睡，苏泷城不忍心吵醒他，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进马车中，抱着他让他在马车上继续睡，不然今日在天黑前就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那日，苏泷城保持着一个动作抱着穆小一几个时辰，在天黑前，赶到了下一个城镇。 第七章：到达苏府 宽阔平坦的大道，热闹繁华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商店，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那满街的华贵公子和大家小姐，京城不愧为一个国家的第一城市。 哒哒的马蹄声踏过热闹的街道，行到一处气派富丽的大宅前，赶车的马夫勒紧拴马的绳子长吁一声，马儿立即乖巧平稳地停下，低头打出两个响鼻。 石狮红漆大门前，早就有得到消息前来迎接的下人，苏泷城一掀帘下车，官家便几步上前，垂首躬身道：“主子一路劳累，快进门歇着吧，楼阁已收拾妥帖了。” 苏泷城扫视一圈低眉敛目的下人，轻轻点头，“嗯，”又问道：“药浴可准备好了？” “药浴按照主子的吩咐造几个时辰就开始熬了，现下应该差不多了，主子进去休息片刻应该就好。另外衣裳首饰，玩耍器具也都备好了送到房间，膳食也都准备好了。”管家垂手而立，一一禀告。 “很好，你办事我果然放心，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就说是我赏的。”苏泷城含笑满意地点头，赵管家闻言，精明的脸上快速闪过一抹得意之色，他躬了躬身，道：“多谢主子，这是老奴应当做的。” “嗯，”苏泷城点头，挥手道：“你且带人先进去照看我吩咐的事宜，这里就不用你伺候。” “是，老奴知晓了。”赵管家点头应是，不过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吗？”苏泷城见状微微皱起眉，赵管家腰弯得更低，赶紧道：“老夫人说，主子一回来，就请主子去一探含云阁。” 苏泷城在心中冷哼一声。挥手道：“我知道了，待会就去，你先退下吧。” “是。”这次不敢再有停留，赵管家急忙退到一边，而后招手带着一干丫鬟小厮进了府。 “你们也都下去休息吧。”苏泷城转头对一路上跟在马车边服侍的众人道，一群人立即领命谢恩，三三两两离开。待到府门前只留下马车上的人，苏泷城两步走到马车边。低声道：“小一，该下来了。”语气中有些笑意，他是听了小一的话，才把迎接的人和其他人都打发走，因为穆小一要面子，不想看到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抱着走进走出。 是的，只过了两天，穆小一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连站立都是困难。所以除了让苏泷城抱着他，他连马车都没办法下去。 “人都走了吗？”马车里传出穆小一虚弱的声音，紧接着一只宛如上等白瓷的手掀开了车帘一角，一双黑亮的眼睛四下打量一番，见真的没有人才完全把帘子掀开。 穆小一动了动虚软无力的脚，想要自己下车。可全身上下却依旧使不出一点力气，就算他憋足了劲，也只是出一身冷汗，不仅没能下车，还差点直接从马车上栽倒。 “穆公子小心。”一双手及时扶住穆小一，让他免于摔个四脚朝天，他感激地转头望扶住自己的蓝衣，虚弱地笑道：“谢谢蓝衣。” 刚才的一切，苏泷城都看在眼里。他凌冽地望了蓝衣一眼。而后赶紧扶住上前穆小一的肩膀，语带责备道：“怎么这般不小心，要是摔到了可如何是好？你身体这般虚弱，就不要逞强了。好好休养才是最重要的，来，我抱你进去。” 对方伸出的手修长有力，穆小一苦笑一声，伸手攀上苏泷城的肩膀，让他将自己抱进怀中。原是不想再和苏泷城有这般亲密的举动，只是现在他除了苏泷城，没有别人依靠，比起让蓝衣一个姑娘家照顾他，他还是宁愿让苏泷城照顾。 京城多富商，而富贵之家，其宅院定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九步一阁十步一楼，处处繁花似锦，亭台水榭，让人直看得眼花缭乱。作为鲁越首富，苏家的宅院更是辉煌大气，尽显富贵，饶是穆小一前世看过不少古装剧里的富贵大宅院，此刻也不由惊叹连连，直盯着所经之处的景色，眼都不舍得眨一下。 苏泷城所住的地方是苏府大宅最中间的一处阁楼，名为白英阁，是他在当上苏家家主之位后新建的阁楼。而整个府中，离白英阁最近的是苍翠阁，是和白英阁一起建的，只是在穆小一来之前，它只是个摆设，里面不曾住过任何人。苏泷城一开始打算让穆小一和他一起住白英阁，但随即一想，这样小一怕是不会同意。然而他又不想把小一安排到离自己所住的地方太远的地方，一来是为了能够更方便与小一相处，二来，苏府中各种关系错综复杂，他怕小一离得太远会顾应不全。于是他思来想去，正好就想到了苍翠阁。 苏泷城并没有回自己的别院，而是先把穆小一送进了苍翠阁。虽然是个没住过人的院子，但是经过细心的打理和装饰后，看着并不比白英阁差多少。 穆小一望着打理地井井有条的院子，有些想念自家的院子。苍翠阁的院子里种了些清新淡雅的花草，还有些长青的高大树木，看着并不是很富丽，却给人清新活力，欣欣向荣的感觉，和前面看到的奢华相距甚远，然而这正是穆小一所喜欢的。他并不知道这是苏泷城特意吩咐下人打理成这样，若是知道，恐怕他是不会住这个院子了。 苍翠阁总共有三层，第一层是花厅客厅饭厅，后面还有单独的小厨房，以及下人住的房间，二楼是一个大大的房间，房间里椅子，床榻，香炉，衣柜衣箱，妆台镜子，所有该有的家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些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小玩样。房间的隔壁是一个书房，书房里堆满了各色书籍，是苏泷城弄来个穆小一解闷用的。而三楼，就相当于一个观景台，四面没有墙壁，只有到成人腰部高低的护栏和轻柔如纱的帘子。帘子后隔着些距离摆放着价值千金的紫檀木屏风，屏风上画着惟妙惟肖的人物风景花鸟山水图，四张大屏风屏风围成一个空间，里面则摆放着一张香木桌和一张贵妃椅，是休息赏景时用来闲坐喝茶用的。 苏泷城将穆小一抱上二楼的房间，动作轻柔地放在靠窗边的竹榻上，而后吩咐侍立在一旁的侍女：“去把蓝衣叫来。”蓝衣在进府后便被老夫人叫了去，苏泷城估计那边也没什么大事，于是立即吩咐下人去唤。这个府中，小一只认得蓝衣，也只有蓝衣知道该如何照顾小一，所以他决定以后就由蓝衣来照顾小一。 “是。”侍女很快领命离去。 穆小一在榻上坐了一会，见苏泷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正好他有事要问，于是便问道：“苏大哥，你可知道如何才能找到夜千柯？”他此番到京城来，并不单纯是为了解毒，因为他知道，就算现在他找到夜楠齐，夜楠齐也不会把解药给他，而且还会利用他来威胁夜千柯，所以他必须尽快和夜千柯见面，把一切都告诉他，让他有所准备。 正打算如何劝穆小一在苏府长住的苏泷城闻言一愣，心中顿时漫开无比的苦涩。他这一路对小一是细心体贴，关心备至，花了从所未有的耐心和温柔，要知道这在以前，是他自己都不可能相信的事，然而小一这一路关心的都是夜千柯，这让他如何不难受？ 手中的折扇差点被折断，苏泷城深吸两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语带嘲讽地说：“骏王是何等人物，我不过是小小一介商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如何才能见到骏王。” “连苏大哥也不知道吗？”穆小一有些诧异，不过他并没有怀疑，也没有听出苏泷城话里的嘲讽意味。他凝眉沉思了片刻，而后抬头望着苏泷城，说：“那苏大哥可知道骏王府在何处？只要知道地点，我可以自己想办法进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夜千柯。”骏王府是夜千柯的住所，只要他守在那里，他就不信见不到夜千柯。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思念了半年多的人，穆小一显得有些兴奋，也忽略了一旁苏泷城脸上的失落。 自己不知道骏王府所在何处，这样的谎言就算是傻子也不会信，更何况是聪明的穆小一。苏泷城沉吟片刻，说：“小一有什么要事要通知骏王？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只要修书一封到骏王就行了。” “不行，这件事我要亲自说，不然夜千柯不会相信的。”穆小一很执着，不过他不承认他是为了见夜千柯才如此执着。 “可是你现在身体这般虚弱，出门的话，恐怕……”苏泷城轻皱起眉头，顿了顿，他决定说出实情，“其实我与夜千柯正在合作，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妨将事情告诉我，再由我转告夜千柯如何？” “可是你之前说你不知道怎么才能见到夜千柯么？”穆小一有些生气地反问，好啊，感情之前那番话是在骗他。 “小一……”苏泷城为难地皱起眉，说：“我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原本还气鼓鼓的穆小一听到这句话立即泄了气，不过他还是坚持地说：“我还是要见夜千柯一面，苏大哥你带我去吧，到时候你也一起商量看看该怎么办。” 穆小一都这样说了，苏泷城也不好再推托，只好点头应了。 第八章：苏府内 虽然有合作这层关系在，但苏泷城要联系夜千柯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并不是说他没有没有权势，而是现在局势复杂，他不能暴露自己和夜千柯合作的事。现在表面上他已经是中立，谁也不帮，这样的话，那些人做的就是拉拢他，而不是除掉他，但是如果他和夜千柯合作的事暴露的话，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无尽的暗杀。然而表面上，苏泷城也并不是表现地和夜千柯毫无交情，但只限于普通的生意往来上的交情。 在去找夜千柯之前，穆小一把夜楠齐找过他的事告诉了苏泷城，但是没有说身上的毒是夜楠齐下的。苏泷城何等聪明，即便他不说，也猜到了。 穆小一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苏泷城，是有目的的。他知道苏泷城现在不想暴露他和夜千柯合作的关系，所以在很多事上都倍加小心谨慎。而夜楠齐已经知道他和夜千柯之间的关系，所以他要是留在苏府，就一定会引起夜楠齐的怀疑，到时候苏泷城的处境就会很危险，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里面也包含了他的私心。 苏泷城自然听出了穆小一的言下之意，只是对此他没有立即给出肯定的回应，而是淡淡道：“今日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就送你去骏王府。”说完也不等穆小一说话，站起身离开。穆小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苏泷城离开苍翠阁后去了苏老夫人的含云阁。端庄贵气的老太太端坐在花厅里，五十多岁的女人依旧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都是大家之气，足见其出身。见他进来，苏老夫人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漫不经心地问：“回来了？” 拱了拱手，苏泷城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随意冷声道：“孩儿给母亲请安，母亲今日身体可好？”这样明显的敷衍态度，所有人都已经见怪不怪，这十多年来，这两母子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谁叫两人不是亲生母子呢？ “呵。你还记得有我这个母亲么？这两年里，你说说你有多少日子是在府上的？”苏老夫人讽刺一笑，带着翠绿欲滴，一看就知道是极品的，拇指大小的祖母绿戒指的左手轻轻在右手衣袖上一扫，继而轻声道：“听说你带了个年轻公子回来，怎么不带来给母亲我看看？若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家，也免得乱了府上的规矩。” 苏泷城在心里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拱手道：“母亲多虑了，穆公子是儿子的生意伙伴，又是儿子的好友，与骏王也有些交情，又岂是什么不正经的人？要说苏府真有什么不正经的人的话。我倒是觉得母亲的侄女，儿子名义上的表妹比较像些。” “你这是什么意思？”从苏泷城进门就一直淡然雍容的苏老夫人猛地皱起眉，保养地白皙光滑的手一怕茶几站了起来，怒道：“我知你不喜淑媛，但也不能如此贬低她，她可是你的表妹！”吼完一阵，她缓了缓语气，坐回椅子上，柔声道：“泷城。母亲知道你不喜欢淑媛。但她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苏府女主人，是母亲斟酌万分才选定的人物，也是最适合你的女人。齐家作为鲁越第二富商，家中又在人在朝中做官。淑媛是齐家当家的独生女，你和她成亲，那齐家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我也是为了苏家好，而且母亲也不限制你的自由，只要你娶了淑媛，你爱在后院收多少小妾男宠我都不管，你……” “母亲不必多说，泷城知道母亲的心意，但是淑媛我是不会娶的，我自有吞并齐家的办法，还请母亲不要担心。您年纪也大了，又是个妇道人家，后院的事您管着，这分外之事还是不要操心了，不让外人要说儿子我我无能了。”苏泷城含笑打断苏老夫人未完的话，然后抢在她开口之前，笑道：“儿子不打扰母亲休息了。”施了一礼，而后施施然离开。留下气得不行的苏老夫人捶桌大叫。 出了苏老夫人住的含云阁，苏泷城唤出暗处的影卫，吩咐道：“好好监视含云阁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动向都要马上回报，另外……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把齐淑媛给我弄出苏府。” “是！”悄无声息出现的影卫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苏泷城微眯双眼望着不远处的楼阁，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一甩袖子，他快步离开此地。 离开含云阁，苏泷城也没有去苍翠阁，他回到自己所住的阁楼，一头扎进书房，直到晚饭时候，他才出来。出来后，他直接去了苍翠阁。 苍翠阁内，穆小一正在蓝衣的服侍下用晚膳，照例是一些珍贵药材堆出来的食物，穆小一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歉意地对蓝衣道：“抱歉，我吃不下了。” “那可要喝些清粥？”蓝衣微皱起眉头问，穆小一只吃了这么几口，要是公子问起来她们可不好回话。所以她只能想尽办法让穆小一多吃点。 “不用了，你说是清粥，端上来肯定又是药粥。”穆小一苦笑一声，他知道这是为他好，所以他不能埋怨。可是这些日子，他吃了太多药，多到他已经连闻到药味都会觉得难受。 “可这……”蓝衣为难地皱起眉，试探地问：“那我去为穆公子准备清粥，保证什么都不加，穆公子你看如何？” “不用麻烦了，我随便吃点糕点就好。”穆小一依旧摇头，蓝衣知道劝不住他，只好命人撤下饭菜，摆上一桌精致点心瓜果，让穆小一选食。 苏泷城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本该在用晚膳的穆小一正和一群侍女有说有笑地食用糕点，那脸上的笑容，是这些日子以来最灿烂的。 “什么事让小一这般高兴啊？”苏泷城含着调侃的笑意，边大声说着边跨进门里。 “公子。”一群侍女见他来了，立即收敛笑容，起身施礼，而后垂首恭敬地立在一边。 苏泷城不在意地挥挥手，潇洒地在穆小一对面坐下，爽朗地笑道：“小一赶紧给苏大哥说说，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啊？” 穆小一抬头对苏泷城微微一笑，道：“苏大哥，你来了啊。刚才我们只是在闲聊而已，说的都是些平常的趣事，没什么特别的事。” “哦，原来如此。”苏泷城含笑点头，又问：“怎么这般早就用过晚膳了？这里住的可还好？若不好，你跟我说一声，我帮你换个更好的地方。”而这更好的地方，自然就是他自己的白英阁。 “不用了，这里很好，而且刚住进来，哪有什么好不好的。”穆小一笑着摇头。 “那好吧，你就先住在这里，往后要是觉得不好再换。”苏泷城点头。穆小一张了张嘴，想说我以后不会住在这里，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住了没说。 说过几句，苏泷城转头问一遍的蓝衣，“今晚都是准备的什么菜色？” 果然如此，蓝衣在心中微微一叹，上前一步，毫不隐瞒地道：“回公子的话，今晚准备的都是穆公子喜欢的菜色，只是穆公子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就没放下了筷子。” 苏泷城闻言微微皱起眉，语气不复刚才与穆小一谈话时的温柔备至，而是带着些斥责道：“那定是厨房没有做好，怎么不吩咐厨房另外准备膳食？” “公子，奴婢……”蓝衣惶恐地低下头，要知道她跟着公子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公子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穆小一见状，忙解释道：“苏大哥，是我不想吃那些放了药材的食物，你不要责怪蓝衣。”叹了口气，他接着道：“这些日子我吃的药够多了，但身体还是一样变差，这说明那些药没有用，苏大哥以后也就别浪费银子帮我准备药材做膳食了。” “小一……”苏泷城心疼地望着他苍白瘦削的脸颊，心中因为不能帮他减轻痛苦而难过。 “没事的，反正只要拿到解药，我马上就会好的。”穆小一开朗地笑。 “那好吧。”苏泷城微微叹息，“膳食里可以不再加药材，但是日常喝的药还是不能断。” “嗯，我知道的。”听到可以不再吃那么多药，穆小一高兴地直点头。 而后又商量了一些明日见夜千柯的事宜，直到月上树梢，苏泷城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离开，穆小一撑着虚弱的身体送他出门，而后在蓝衣的服侍下泡了药澡，最后疲惫地上床休息。想到明日就能见到夜千柯，他含笑闭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穆小一早就起了。这些日子他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甚至一天只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今日他之所以会这么早起来，其实并不是他不想再睡，而是一想到要去见夜千柯，他就高兴地睡不着，所以一到早就硬撑着爬了起来。起来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苏泷城起了没。 第九章：一场戏 从小时候起，苏泷城就养成了早起练武的习惯，所以不管天气如何，他都会一早起床，天晴的时候在院子里，下雨的时候在练功房里，无论天气如何，他都要早起练武。 蓝衣告诉穆小一苏泷城已经起了，此刻正在院子里练武。穆小一听到练武两个字，眼睛不由闪闪发亮，催促蓝衣道：“快快，我要去看看！”他只知道苏泷城会武功，还不知道有多厉害呢，有机会他当然要见识见识。 穆小一赶到苏泷城练武的院子的时候，苏泷城正好武完最后一套拳法，站定收势。穆小一见状知道他已经练完，不由有些失望，不过还是高兴地唤了一声：“苏大哥！” 苏泷城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穆小一由蓝衣搀着走过来，赶紧迎了上去，略带责备地说：“怎么过来了？有事派下人来知会一声，我立即就赶过去。你又何必亲自过来？” “没事的，反正等下也要出去的。”穆小一笑笑，低声问：“苏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见夜千柯？”苏泷城闻言脸上一僵，而后又马上露出笑容，道：“不急，我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我们先用早膳吧。”说着扶了穆小一往白英阁走，对一边跟着的蓝衣道：“去准备些清淡的早膳。” “是。”蓝衣福了福身退下去准备早膳。 苏泷城扶着穆小一进到白英阁的偏厅，轻声道：“今天就在这边用膳吧。” “好。”穆小一点头，在哪里用早膳他根本不在乎，反正都是吃。 说是清淡点的，其实也是燕窝参汤一堆。燕窝还是上好的血燕。穆小一苦笑着望着眼前的“清淡”早膳，叹口气拿起勺子开动。 早膳过后，下人又端上来香茶点心，苏泷城惬意地品茶吃点心，竟似没有半点要行动的样子。穆小一在一旁跟着喝了一会茶，闲着无聊又吃了几块点心，最后他实在忍不住，轻皱眉头问道：“苏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骏王府？” 苏泷城端着茶杯的手一颤，他正了正神色，放下茶杯，望着穆小一认真地说：“小一，你为何一定要去见夜千柯？我已经告知你我与夜千柯的关系，你大可放心地将事情告诉我，再由我转告夜千柯，又何必撑着虚弱的身体亲自走一趟？”小一的用意他当然知道。只是他还是要逼他说出来，然后推翻。 这意思是说不愿送他去见夜千柯？穆小一微微一愣，顿了顿，他正色道：“苏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不想我劳累。但是我不能因此就陷你于危险之中。以你的身份，想要拉拢你的人一定很多，所以暗中监视你的人也一定多的数不过来，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那些拉拢你的人的注意。不瞒你说，我并不打算住在这里，因为夜楠齐已经知道我和夜千柯的关系，如果我待在你这里，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给你带来危险。如果因为我而让你和夜千柯合作的关系暴露。害你陷入危险。我会一辈子愧疚的。”穆小一言辞恳切，他说的是事实。苏泷城的秘密工作即便做的再隐秘，也怕有个万一，而他不能让这个万一出现。 “我当小一是在担心什么。原来竟是在替我担心，真是让我高兴非常，哈哈！”苏泷城展颜大笑，笑得穆小一一脸莫名其妙。 笑了一阵，苏泷城收敛笑声，柔声道：“小一不必替我担心，你所想的我早已想到过。不过我想的正好与你相反。你身上的毒是夜楠齐下的，他必定已经知道你跟夜千柯的关系，而这一路来，跟在你我身后的人也一定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报告给他们的主人，你猜他们会怎么想？”没有等目瞪口呆的穆小一回答，他又接着说：“他们一定会以为我和夜千柯都倾心于你，会以为我定会为了你与夜千柯为敌，那么你说，他们是会更加卖力地拉拢我，还是除掉我？” “你的意思是……”穆小一皱起眉，他明白苏泷城的意思，只是…… “我的意思就是你留在我这里，不仅不会为我带来怀疑和危险，而且可以混淆敌人的视听，更好地隐藏我和夜千柯合作的关系。”苏泷城笑得一派悠闲。在穆小一提出去见夜千柯后，他就开始思考留下穆小一的办法，而现在他所说的，就是他想了一晚的借口。 穆小一微微一怔，原本离开苏府不过是个借口，一来不连累苏泷城，二来也是不想再麻烦苏泷城，以免产生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只是没想到只过了一晚，昨天还口口应承的苏泷城，今日却又是另外一番说法。皱起眉，穆小一认真道：“苏大哥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这样还不足以让他人误以为你和苏泷城是敌对关系。”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苏泷城说出这样的借口，穆小一无法正面反驳，只好迂回地想办法离开。无论如何，他是不会留在苏府的。 “哦？”苏泷城饶有兴致地挑挑眉，穆小一的话让他以为他明白了他的意思，会留下来，于是不由反问：“那小一说说怎么样才足够让他们误会呢？” “送我去夜千柯那里。”穆小一毫不迟疑，抬头直视苏泷城的眼睛。苏泷城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听到他的话立即成了震惊，继而变得阴沉。穆小一却不管他的反应，接着说：“如果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和夜千柯是敌对关系，那么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存在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说的所有人不是指那些想拉拢你的，你的敌人，而是全京城的人。三个人里，一个人以为你和夜千柯为敌，还有两个人会怀疑，两个人以为你和夜千柯为敌，还有一个人会怀疑，只有当所有人都以为你和夜千柯为敌的时候，才不会有人怀疑你。当全京城的人都在说你们是敌人的时候，谁还会相信你们是盟友？” 说不惊讶那是骗人的，然而在惊讶的同时，他却止不住心底的愤怒还有对夜千柯的嫉妒。小一的话是很有道理，但是他知道他为什么说出这番话。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想把他留下，他却只想离开，为了各自的目的，他们一个找借口，一个以借口为借口，只是他不明白，他苏泷城到底哪点比不上夜千柯，为什么小一心心念念的都是他？！ “苏大哥，你说我说的对吗？”苏泷城的脸色有多难看，穆小一不是没有看到，他心中虽然有些不忍，却还是不得不硬下心肠问出这样的话。在知道苏泷城心意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尽办法要和他保持距离，只是身上的毒却让他和苏泷城靠近，那是不得已也是他的自私。现在，他可以去找夜千柯，所以他不想再纠缠下去，再给他任何的念想。 “对，你说的很对！”苏泷城强迫自己扯出一丝笑容，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而手中的折扇，终于在无数次的蹂躏中断成两半，啪地掉在地上。 “那就麻烦苏大哥配合演一场戏了。”穆小一低下头，故意不去看苏泷城脸上的神情。 “好，我一定尽力配合。”苏泷城勾起一边唇角，眼里却是阴沉无比。不过那深不见底的阴沉很快就掩了去，脸上换上温和的笑，说：“那我现在就去吩咐下人准备马车。”说完站起身出门。穆小一在他身后长长舒了口气，在心中歉意地说：“对不起，苏大哥。” 在认清自己对夜千柯的感情后，穆小一就决定不再陷入任何感情纠葛，只是上天不如人意，终究还是和苏泷城有了这样的纠缠。 出门后，苏泷城的脸色阴沉得可以和墨汁媲美，他一路疾走到一出假山边，抽出腰间的软剑对着惟妙惟肖的假山就是一顿乱砍。所有路过的仆人见了都诚惶诚恐地躲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发泄过一阵，苏泷城平息下心中的怒火，挥手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马车很快就准备好，苏泷城没有亲自送穆小一去骏王府，而是交代蓝衣送穆小一过去。 演一场戏，一场爱恨情仇的戏。戏中，苏泷城演绎一个趁虚而入的人，夜千柯演绎一个爱人被抢愤怒至极的人，而穆小一则扮演一个三心二意摇摆不定的人。 在去骏王府的路上，穆小一一直沉默不语，他斜靠在车壁上，幽幽地叹气，然后闭上眼假寐。蓝衣恭敬地坐在一边，动作轻柔地拨弄焚香的铜炉，车厢里烟气缭绕暖风宜人，让里面的人的容貌都模糊起来。 而此刻的骏王府内，夜千柯正与南宫了了各据一边，在夏荷院里观荷。五月初署，天气热起来，冬天里枯黄惨败的残荷被翠绿欲滴的荷叶和粉嫩清丽的取代，风吹过的时候，荷塘里就像泛起绿色的波浪，翻滚着向院方涌去。 第十章：相见 一路上，穆小一想了很多，他想这半年来夜千柯有没有变，是头发长了，或者是胖了瘦了？也会想夜千柯看到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是惊喜怔愣，抑或是只有一声你来了？他还想自己看到夜千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是和以前一样放肆任性，还是拘谨恭顺？不管想什么，都只是想想而已，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等到见面后才能知道。 马车在骏王府门前停下，同样是气派宏伟，只是比起苏府，骏王府更显得庄严肃穆，身披盔甲的士兵持矛而立，一股凌然的皇家气派，让人心生敬畏。 穆小一下了马车，在蓝衣的搀扶下走到王府门前。抬头，金框乌木金漆的匾额上，裱着“骏王府”三个纯金的苍劲字体，一看就是出自常人之手。 蓝衣见他一直盯着头上的匾额看，以为他对这个感兴趣，于是笑道：“这骏王府虽然处处气派，但最让人羡慕的还是这匾额。皇子最迟年满十四就必须封王出宫，骏王排名第五，十二岁就封王出宫，而且只有骏王的骏王府的匾额是由皇上亲笔题字赐的，惹得一众皇子王爷眼红，由此可见骏王有多得圣宠。” “得圣宠也不一定是好事。”穆小一微微一笑。蓝衣微微一怔，而后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中对他的看法不由再次改观。 “穆公子稍等。”蓝衣对穆小一点点头，上前对守门的将士盈盈一俯身，柔声道：“将军大人，可否进去通报一声，穆小一穆公子求见。” 守在王府门外的将士见蓝衣身着不凡。姿态气势也不是一般，先是怀疑地打量一番，而后例行问道：“你说的穆公子是何家公子？”最近王府十分不安定，所以盘查也就更严格，若不是一些熟识的大家人物，一般将士连通报都不会帮你通报，今天值班的将士也是看蓝衣气度不是一般，所以没有直接赶人。 “这……将军只需帮我们进去通报一声。王爷自会知道。”蓝衣为难地看了穆小一一眼，说家世，恐怕穆小一的家世一报出来，肯定是进不去的。 “不行不行，王爷有令，不得闲杂人等进入。”守门的将士见蓝衣不报上身份，立即一摆手就要赶人。蓝衣被推了一把，险些摔倒。穆小一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她，转而愤怒地望着那将士，厉声道：“不通报就不通报，何必动手动脚！俗话说上门是客，你家主子就是这样教你们对待客人的吗？！”这番话费了他不少气力，说完竟喘起气来。 “你说什么？！”守门将士听穆小一这样一说。立即横眉竖目，大吼一声，“尔等竟然跑来王府闹事，是不是不想活了！” “你那是什么耳朵，我们怎么闹事了？！要说闹事，也是你闹事，竟然这样对待客人，要是让我见到夜千柯，看我怎么收拾你！”原本还喘着气。听到那话。穆小一又撑着一口气大吼起来。 “大胆！竟然直呼王爷名讳！”之前还是动口不动手，听到穆小一竟然直呼骏王的名字，将士气极，举起矛就对准穆小一。冷声呵斥。穆小一见状更是怒火冲天，刚要发火，却被蓝衣拦住，好言相劝。 “穆公子！”蓝衣不由慌了，急忙帮他拍抚后背顺气，轻声劝道：“公子不必生气，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就是。” 蓝衣都这样说了，穆小一也不好再和那将士理论下去，愤愤哼了一声，小声道：“等会夜千柯出来，看我怎么整他！”说完，身体一阵虚脱，还好蓝衣扶着，才没有虚脱倒地。 “穆公子，你先回马车上休息，这边我来应付吧。”蓝衣急切地劝道，这要是穆小一有个什么万一，她可担待不起。穆小一却是摇摇手，说：“我没事，他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一直等在这里，我就不信夜千柯他不出来，咳咳……”说完竟咳起来。 “穆公子！”蓝衣更是着急，可她也知道穆小一的性子，所以只得扶了他靠在石狮旁，在台阶上坐下，想了想，转而回到那将士旁边，不卑不亢道：“将军，穆公子是王爷的旧识，还请将军通融一声进去通报通报。若实在不行，就说是苏府苏公子求见，有劳将军了！” “苏府？！”那将士听到是苏府，面上一惊，不过很快又恢复一脸傲气，道：“那就等着吧，王爷现在正在会客。”说完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看样子是要故意整穆小一两人。 “蓝衣，不用求他了，我们就在这等着。”穆小一听见了蓝衣和那个将士的话，心里不屑地哼哼，那个将士的态度这样明显，摆明了不会帮他们通报，他才不去求他。 “可是……”蓝衣还有些迟疑，看了看穆小一，又看了看那个将士，最后还是在穆小一身边坐下。两人并排坐着，闲着也无聊，穆小一便找一些以前听的笑话给蓝衣听，幸好现在天气不算太热，他还不至于坐一下就受不了。 南宫了了到王府来，是为了避那个人——大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太子叶辰敖。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即使是在她的父亲将她许配给夜千柯后，也依旧不停缠着她，还放出话说，就算她成了夜千柯的人，他也不会放过她。这样大胆而霸道的话，一直让她心惊胆寒，不得已，她才躲到骏王府来。因为现在太子表面和骏王不和，所以不用怕他追到这里来。 “你该回去了。”夜千柯回过神，面无表情地望着坐在石桌边怔愣发呆的南宫了了。 “啊……？”南宫了了回过神，一时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夜千柯不得不重复一遍：“你该回去了，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与其逃避，不如面对。去和大皇兄说说如何？或者你不敢和他说是因为你心里其实是对他有感觉的？”说到最后一句话，他轻轻弯起唇角。 “怎，怎么可能！”南宫了了大叫一声站起身来，脸颊却不知为什么发起烫来。她藏起心中的一丝异样，哼了一声，说：“赶人就赶人，说什么屁话，我这就走，行了吧，王爷大人！”说完，南宫了了一挥衣袖转身匆匆离开。夜千柯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奈摇头。 “死夜千柯，臭夜千柯，竟然说我喜欢那个阴阳怪气的人，混到！”南宫了了一边大骂夜千柯泄愤，一边装作淑女的样子莲步轻移往王府门口走去。旁边跟着的贴身丫鬟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差点岔气。 到了门口，南宫了了跨出门槛，守门的将士见她出来，纷纷躬身道：“南宫小姐。”南宫了了只是微微颔首，抬头挺胸往外走。 坐在石阶上等了好一会的穆小一听到南宫小姐四个字，先是微微一怔，而后缓缓转头看过去。那人穿着不同以往的华贵服饰，气质高雅贵气，虽然与以前大大咧咧的样子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了了！”穆小一兴奋地大叫，忘记了身体的虚弱，他猛地站起身就要往那边跑，然而久坐突然站起让他头晕目眩，若不是蓝衣扶着，早已晕倒在地。 “穆公子小心！”蓝衣扶住摇摇欲坠的穆小一，急得大喊。 而南宫了了，在穆小一喊出她的名字时，她就转头望了过来，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后，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一？！”她惊喜地大叫，然而在她喊出那个名字之后，穆小一却再也支撑不住虚弱的身体，软倒在身后的蓝衣身上。 “小一！”“穆公子！”在失去意识前，穆小一听到两声焦急的呼喊。 穆小一想了千万次他和夜千柯再见时的场景，然而现实却是他晕倒在骏王府门外，醒来后已经是晚上。他愣愣望着黑漆漆的床顶，然后幽幽叹了口气，打算继续睡。 “叹气做什么？”旁边却突然传出一声含笑的声音，穆小一一愣，立即就认出那是谁的声音。他急切地转过身，往身边摸索，很快触碰到温暖的身体。 身体微微一震，穆小一有些不确定地问：“夜千柯，是你吗？”明明认出了声音，却还是不敢相信，原来心中的思念竟是深到这种程度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一个热烈到让人窒息的亲吻。火热的唇从额头一路滑到嘴唇，在唇上眷恋不去，低沉暗哑的声音轻唤道：“小一，小一，我的小一……”无意识地收紧手臂，不管怀里的人是不是会因此受伤，他只想实实在在地体会他在自己怀里的感觉，那种渴望让他恨不得能将怀里的人揉进怀里，这样，就不用再分开，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夜千柯……”穆小一感受到了夜千柯激动的情绪，他没有在乎身上的疼痛，也紧紧回抱身前的人，什么都不用说，只有怀抱能说明他此刻的感受。 紧紧的拥抱持续了很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只细细体味此刻的一切，屋外星空璀璨，屋内，两人紧密相拥，久久不愿分开。 第十一章：绯雪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穆小一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由黑色变成了白色，热烈的初夏阳光斜斜照进来，让他舒适地眯起眼睛。 “公子，是否要起了？”床尾传来轻柔的声音，还窝着被子打盹的穆小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夏装的娇俏女子立在床边，低眉敛目的样子甚是柔顺，只是那水灵的大眼睛里闪过的狡黠还是没有逃过穆小一的眼。 “你是……”穆小一打量完眼前的人，虽然猜到了她可能是夜千柯派来照顾他的侍女，不过习惯性地还是忍不住问一声。 “奴婢是王爷派来伺候公子的，公子唤奴婢绯雪便是。”绯雪盈盈福了福身，模样看着是乖巧柔顺，但是大眼睛里却时时透出机灵活泼。 “哦，绯雪啊。”穆小一点点头，坐起身要穿衣。绯雪见状立即上前帮他取来衣服，服侍他穿好，而后又出门端来洗漱用的东西，帮着穆小一洗漱。洗漱完后是用早膳，或许是夜千柯特意吩咐过，早餐都是些简单的小食，而且都是穆小一喜欢吃的，这让穆小一心中不由像吃了蜜糖一样甜蜜。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穆小一打量了下身上月白色的长衫，抬头问：“夜千柯现在在哪？” “回公子的话，王爷此刻正在书房和另外几位王爷议事。”绯雪毫不隐瞒，对于穆小一对夜千柯的称呼也毫不见怪，只是恭恭敬敬地回话。 “那我现在方便去找他吗？”穆小一接着问，昨晚太过激动，他忘记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夜千柯，所以现在难免有些着急。 “王爷说了。穆公子若醒了要见他可直接去找他。”绯雪将夜千柯走之前交代的话告知穆小一。心中想着自家王爷对这个穆公子真是没的说啊，要是一般人，敢在王爷议事的时候去打扰，那就是死路一条啊。但是现在王爷却说穆公子可以随意去找他，这足可见王爷对穆公子的重视程度。 心中微微一暖，穆小一知道这是夜千柯对他的放纵，不过他不会肆意胡闹。想来夜千柯现在应该是在商量很重要的事，他虽然也有事要说。但不急于一时，于是只是点点头，扬起唇笑道：“今日天气甚好，我想四处走走，就劳烦绯雪带路了。” “好，这王府内漂亮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奴婢就带您好好转转。”绯雪高兴地直点头，也不再做一副乖巧的样子。笑嘻嘻地上前挽了穆小一的手就往外走。她本以为这穆公子也是个恃宠而骄的，却没想到他这般明事理，看来果然不是一般人，难怪王爷这么在乎。绯雪在心里暗自偷笑，她得要好好和这个穆小一相处相处~~ 穆小一觉得很奇怪，绯雪带着他在王府逛了一大圈。遇到不少下人，可每个下人看到他们都是一副恭敬的样子。穆小一没有那么自恋，他不会以为自己刚来全府的下人就都已经认识他，而且他看得出，那些人的恭敬是对着绯雪的。这不由让他怀疑，绯雪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不是侍女丫鬟。 王府里的确很多值得观赏的地方，凉亭花园，阁楼水榭。处处精致华贵。气派非凡。绯雪扶着穆小一逛了大半天，却只走了王府的一个角落，穆小一叹口气，实在是累了。就跟绯雪说了一声，两人寻了一处凉亭坐下。 “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用午膳吧。”绯雪看着亭子外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转头笑着看穆小一。穆小一虽然不饿，但是看看时间，也的确是该用午膳了，而且这时候夜千柯也差不多议事完了，于是点点头，由绯雪搀着往回走。 穆小一不知道自己住的是哪个院子，只由绯雪扶着走。远远的，他看到一名侍女模样的女孩急匆匆往这边来，看到两人后明显松了口气，待到近前，侍女躬身道：“郡……绯雪姐，王爷正四处找穆公子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扶穆公子回去。”绯雪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对差点露馅的侍女狠狠瞪了一眼。 穆小一安静地在旁边看着，直到绯雪把侍女打发走，他含着意味不明的笑，直直看着绯雪，直看得绯雪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吐吐舌头埋怨道：“你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穆小一淡淡一笑，说：“快点回去吧，别让夜千柯等急了。” “哦。”绯雪点头，又恢复成之前活泼机灵的样子，挽起穆小一的胳膊，笑嘻嘻道“走吧走吧~~”穆小一在心底暗笑，这丫头还以为自己装得有多好呢，其实早就露馅了。 院子门口，夜千柯负手而立，面上威严凌冽，身后一干下人都缩手缩脚躬身站在，安静地连针尖儿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绯雪扶着穆小一出现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下人都不由松了口气，这可总算是回来了，他们差点就承受不住王爷散发的低气压了。而松口气的同时，所有人心里也有了底，这穆公子是王爷重视的，往后做事可都小心着点。 “夜千柯。”穆小一看到了站在一众战战兢兢的下人前的夜千柯，嘴角不由扬起抹笑。 “去传膳。”夜千柯大手一挥，黑底云纹的金丝绣边长袖迎风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瞬间的风采让穆小一差点看直了眼。他是知道夜千柯长得好看的，但是却没想到他换上这上等衣饰会如此让人移不开目光。 “怎么了？”在穆小一失神之时，夜千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边，轻声问。穆小一回过神才发现那些下人都已经走光，此刻只有他和夜千柯两人站在院门口。 “没事，只是突然觉得原来你这般好看，好看到让我看呆了。”穆小一实话实说，话语里也含着些挪揄的意味。夜千柯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不过相对于被挪揄的郁闷，他更高兴小一对他的称赞，心想往后要多做些这款式的衣裳发饰。 “你要是喜欢，我就天天穿给你看。”夜千柯握住穆小一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不满意地皱了皱眉，担忧地问：“怎么手这么凉？”虽说天热的时候，人的手会比以往凉一些，可小一这手就像冰一样，绝对不是正常情况。 穆小一苦笑一声，反手握住那双温热宽厚的大手，说：“我没事，你应该知道我中了‘六衰’了吧，这是中毒引起的。”昨日他昏倒在王府门口，夜千柯肯定早就请大夫看过，所以也没有必要再隐瞒，而且他本来就是要把这件事告诉他的。 夜千柯凝重地点头，说：“你说的没错，我的确知道，还知道你这毒是夜楠齐所下。”他握紧怀里冰凉的手，眼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杀意。夜楠齐，你竟然真的对小一下手，那就不要怪我丝毫不念兄弟之情了！ 穆小一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笑了笑说：“我们进去再谈。”夜千柯点头，两人相携进屋。 在桌边坐定，穆小一轻靠在夜千柯肩上，低低叹了口气，轻声道：“好久没有这样靠着你了，我差点都不记得是什么感觉了。” 夜千柯微微一怔，很快伸出手将他揽进怀里，轻轻揉了揉，叹息般说：“我也是，这些日子每日每夜都想着你，生怕哪天把你给忘了。” “呵呵，半年多不见，嘴巴倒是变甜了。”穆小一嗤笑一声，他伸手环住夜千柯的腰，往他怀里拱了拱，说：“不过这样挺好的，就是别对其他人也这样才好。” “当然，此生只对你一人如此。”夜千柯欣喜异常地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小一的反应和动作让他心花怒放，原以为半年多未见，加上又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份，小一多少会对他生疏些，却不想竟比以前还要亲昵些，而且这亲昵又和之前只是依赖的亲昵不同。 “好啊，你要说到做到。”穆小一点头直笑，夜千柯轻轻在他头顶落下一吻，严肃坚定道：“今生我都不会欺你骗你。” “好了，别这么严肃。”穆小一从他怀里爬起来，扯了扯他绷着的脸，笑道：“先不说这些，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就是……”穆小一的话还没有说完，门被轻轻敲响，有侍女在外面轻声问：“王爷，午膳来了，是否现在就上菜？” 夜千柯给穆小一一个稍等的眼神，沉声道：“端进来吧。”话音刚落，很快一个艳丽非常的女子领着一群侍女端着颜色各异，色香味俱全的膳食进到房里。侍女将菜在桌上摆放好，先进门的艳丽女子微微一俯身，嘴角含笑，似羞还娇地望着夜千柯，低声道：“王爷，这些都是奴家亲手所做，王爷喜欢的菜色，请王爷慢用。” 对那艳丽女子的暗送秋波视而不见，夜千柯只是扫一眼桌上的饭菜，转而对穆小一笑道：“小一，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你赶紧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好啊。”穆小一含笑点头，其实肚子早就笑得酸疼。哎哟，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那大美人眼都快眨地抽筋了。 第十二章：吐血 乔雨凝是骏王的侍妾，在以往，她是骏王府最受王爷宠爱的女人。在外界传言骏王跌落山崖去世的时候，她和其他侍妾一样另寻靠山，只是和别人不同的是，表面她一直坚贞地留在王府，暗地里她投靠他人。 她从来没想过骏王还会回来，所以她全心全意地帮助投靠的那个人，把骏王府的一切告知那人，只为求得信任。然而王爷却在半年多后回来了，毫发无伤，当时她的心中是欣喜的，因为她对王爷并不是没有情，但在欣喜之后她又担忧起来，怕自己投靠他人的事被王爷知道。 幸而她没有暴露，在放心之后，她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接近王爷，希望恢复以往在王府里的荣耀。然而在王爷回府的半年，她没有看到王爷和任何一个女人或者男人亲近，不管她如何明示暗示，甚至直接引诱，王爷都没有丝毫反应。 就在她以为王爷性冷感的时候，一个叫穆小一的男人出现了，自他出现那天开始，一向威严冰冷的王爷开始出现笑容，也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最主要的是，他会亲近别人了，虽然那个人只有那个穆小一，但是她还是看到了机会。在看到王爷愤怒急切地将那个穆小一抱进夏荷院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一大早，乔雨凝就开始准备午膳，她想要抓住这个机会，不仅仅是讨好王爷，也是要讨好穆小一。她知道现在王爷的心中不会再有她们这些侍妾的位置，所以她不会傻傻地去吵去闹去撒娇，她只要安静地待在王府中，一边寻找机会亲近王爷。一边想办法窃取那些不大不小的机密，这样她两边不误，即使不能得到荣华富贵恩宠无限，也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乔雨凝的算盘打得很好，想要稳中求生存，只是却不知夜千柯早就知道她的底细。 “小一觉得味道如何？”夜千柯含笑看着穆小一将一筷子冬菇放进嘴里，问道。 “嗯，还不错。”穆小一点点头。夹了一块牛肉进夜千柯碗里，说：“你尝尝看。” “好。”夜千柯点头，拿起象牙白玉箸动作轻柔地夹起碗里的牛肉，然后缓缓放入口中，再慢慢咀嚼起来，一会后，他含笑对穆小一道：“是不错，不过和你做的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这话不是故意贬低谁。而是在夜千柯看来，穆小一做的菜才是最好的。 “诶，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开染坊了啊，总是甜言蜜语的也不怕肉麻。”穆小一拿着筷子指着他，笑嗔一声。说是这样说，他的心里还真不是一般的舒坦。本来嘛，谁不喜欢听好话啊，特别是那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没什么好怕的，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夜千柯耸耸肩，那一刻放佛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宁静安详的小乡村，一个是朱阿大，一个是穆小一，简单而快乐。 “咦——算了吧。还越说越起劲了啊你。赶紧吃饭吧，不然我怕我被肉麻得吃不下去。”穆小一夸张地搓搓手臂，脸上却是甜蜜到极点的笑。 “好，快吃吧。多吃点，看你都瘦得只剩下骨头了。”夜千柯疼惜地捏了捏穆小一的手臂，以前的小一虽然看着纤细，但身上还是有肉的，而现在，触手都是硬邦邦的骨头，让他怎么能不心疼？ “知道了，怎么还是这么罗嗦。”穆小一扁扁嘴，不过还是满眼带笑，听话地一口一口吃起来。明明之前在苏泷城那里没什么胃口的，现在一看到夜千柯，他顿时就觉得胃口又回来了，吃什么都香。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体力也好了很多，不再像前几天那么虚弱。 “罗嗦是为你好，瘦成这样，大娘都不给你吃饭的么？看得我多心疼呐。”夜千柯调侃地挑眉。他话音刚落，穆小一抬头就要反驳，却不想突然胸口一窒喉头一咸，下一秒一口黑血喷薄而出，染黑了真丝富丽的桌布。穆小一今日变得红润了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瘦弱的身体软软向后倒去。 “小一！！”夜千柯急得连忙把筷子一扔，将软倒的穆小一捞进怀里，焦急地不停大喊他的名字：“小一！小一！！”可不管他怎么拍打穆小一的脸，除了不停地吐血，穆小一都没有丝毫反应，安静闭着眼睛的样子看上去脆弱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传御医！！”近乎咆哮的声音震醒了一屋子处在震惊中的人，被这一声吼，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一些忙着帮忙把穆小一送回床上，一些连滚带爬跑出去传府上的御医。 “小一，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想办法拿到解药，你没事的，不怕，你不会有事的……”夜千柯趴在床边，紧紧握住穆小一的手放在颊边，一边细细地磨蹭，一边胆战心惊地低喃。然而此时穆小一已经没有办法回应他，不断地吐血让他损失了所有力气，他只能虚弱地动动手指算是回应。 夜千柯从小到大都是沉稳冷漠的，就是那些从小照顾他的仆人都没有看过他此刻这样激动疯狂的样子，其中甚至还夹杂着绝望，所有人都是心惊的。 乔雨凝怔愣地站在边上，前一刻她还在嫉妒王爷对穆小一的关心爱护，下一刻却见那个灵动的少女口吐鲜血倒下，震撼过后，她突然心中冒出隐隐的喜悦。是的，是那种自己得不到，也不希望别人得到的喜悦。看穆小一这情况，必定是九死一生，那么到时候……在嘶声的咆哮和下人们慌乱的声音中，乔雨凝缓缓勾起唇角。 喧嚣的世界变得越来越遥远，一切都在远去，穆小一感觉不到夜千柯的存在，他不由慌乱地挣扎起来，嘶哑着喉咙喊了一声，“夜……千柯……”而后世界变成一片黑暗。 身体恢复意识的时候，穆小一挣扎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夜千柯背对着灯光的身影。 “夜千柯……”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沙哑。喉咙一阵撕裂般的刺痛，他尝试咽口口水润润喉，然而嘴里干燥异常，这样一动作，不仅没润到喉，还扯地嘴唇也裂开。 “小一，我在这里。”夜千柯坐在床畔，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即凑上去吻了吻他的额头。 “水……水……”穆小一扯着干燥的嗓子难受地喊着，“好，等一下，我马上去给你拿水来。”夜千柯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快速跑到桌边倒了杯茶水，而后又快速地回到床边，将穆小一扶住起来，将茶杯端到他的唇边，缓缓喂他喝下。 “咳咳……”连着喝了两杯水，穆小一才觉得嗓子稍微好了些，试着开口，也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他推开还抵在唇边的茶杯，低声道：“够了。”夜千柯闻言立即把茶杯放下。 “觉得怎么样？有哪里难受吗？”夜千柯将穆小一虚软的身子搂紧怀里，拉高被子将他紧紧裹住。说着伸手拨开他颊边的发丝，亲了亲他的额头。 穆小一摇摇头，苦笑道：“没事，算算日子是差不多了，这是正常的。”夜千柯心中一痛，更加用力抱进他，说：“没事的，我会帮你找到解药的。”他怎么能让小一因为他就这样死去？绝对不能！就算是失去其他所有的一切，他都要救小一！ “不用。”穆小一却摇头，着急地拉住他的手，不停地摇头说：“不要，你不能去和夜楠齐交换解药！”那样你会没命的！穆小一在心中大喊。 “就算是要我拿一切，甚至是我的命去换，我也会毫不犹豫，小一，我不能失去你的。”夜千柯抵着他的额头喃喃低语，亲昵而眷恋地磨蹭。 夜千柯有这番情谊，穆小一自然是高兴的，然而高兴之余，他却更觉得心酸。在心中低低叹了口气，他转身捧着他的脸，柔声道：“你不能失去我，那我就能失去你么？你说你愿意拿生命去换，如果夜楠齐真的要你的命，那我怎么办？看着你去死吗？我做不到的，而且这件事不仅仅关系到你，还关系到那些协助你的人，你也要害他们么？” “可是你……”夜千柯皱起眉头，怪只怪他知道得太迟，没有时间想办法采取措施，所以紧急之下，他只能自私地保全自己所爱的人。 穆小一又是摇头，含笑道：“只要没到毒发那一天，我就不会有事，而且我相信我不会就这样死掉的，你也要相信，所以尽管放手去做应该做的事，不用顾忌我，即便夜楠齐拿起威胁你，你也不要犹豫退缩，不然我会第一个不理你。” 夜千柯也笑起来，道：“我应该做的事，包括我和别的女人成亲么？”原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这句话一出口，穆小一立即放开了他，夜千柯心中一跳，有些着急。刚才听小一那样说，他以为他们已经心意相通，所以才想开玩笑挪揄挪揄，难不成小一当真了？ 在夜千柯焦急地想解释前，穆小一叹了口气，幽幽道：“反正你们又不是真的成亲，做做戏是应该的，说起来，我也有个戏要你来演。”说着一改刚才的郁闷，穆小一挑衅地挑挑眉，嘴角弯起一个戏谑的弧度。 第十三章：演戏 在穆小一到骏王府的第三天，苏泷城满脸煞气地到骏王府拜访，他的第一句话不是关于生意也不是关于钱财地位，而是：我要见小一！夜千柯的反应是怒火冲天，他不仅没有让苏泷城见穆小一，反而还怒斥他趁人之危，在他不在的时候刻意接近小一，一言不合之下，两人甚至大动拳脚。事情最后以苏泷城不甘而归结束。 不知道是谁传出了风声，于是在第二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骏王夜千柯和首富苏泷城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争风吃醋，而那个男人叫穆小一。就这样，在短短几天之内，穆小一成了全京城最具谈资的传奇人物。 要知道不管是骏王夜千柯，还是首富苏泷城，这两个人都是人上人，全京城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的绝情和孤傲，在那些世家小姐夫人眼中，他们是结交托付的对象，在普通人家眼里，他们则是传说一样的人，而且据说他们是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大人物。然而就在几天前，所有人眼中的大人物却为了一个男人失了风度，在大赞震惊的同时，那些闲着无事可做的小姐夫人自然是好蠢蠢欲动奇心十足。 于是很多贵族小姐夫人开始不断地制造机会，只为能见一见骏王和首富都看上的人。然而令她们失望的是，夜千柯不管去哪里，都不会带上穆小一，而且他出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但是那些小姐夫人并没有死心，在府外等不到机会，她们便寻了各种各样的几口想进骏王府，只是不管是什么借口，所有的人都被拒之门外。 在那之后。苏泷城三番两次到骏王府要人，不过每每都是空手而归。情况愈演愈烈，在外面谣言满天飞的时候，穆小一却是悠闲自在地躺在贵妃椅上，慵懒地喝茶吃点心。 “小一，你怎么还这么悠闲啊，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说的有多难听？他们竟然说你是狐狸精！”绯雪义愤填膺地在贵妃椅边叫嚷，跟着穆小一几天。自那天后，她就没有再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故作乖巧的小丫鬟竟然是皇帝钦赐的雪灵公主。穆小一虽然猜到了她身份不凡，却不知道她原来是夜千柯的亲表妹，也算得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让她们说去，说的越多越好。”穆小一捻起一颗葡萄，细细地剥皮后放进嘴里。也不知道家里的葡萄架子怎么样了，这时候该是垂了一串串青涩的小葡萄了吧？要是能赶到葡萄成熟，吃到第一次的果实就好了。穆小一在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能让她们乱说？！”绯雪张着红艳的小嘴，吃惊地大呼，拉住穆小一的手着急地摇晃，“她们是嫉妒表哥看上了你，她们是在说你坏话恶意中伤你啊！！” 穆小一被她这一摇晃，头马上晕乎起来。忙使劲拉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她们是闲着无聊说说，过段时间就不会说了。”这丫头看着细小，怎么力气就这么大呢？又捡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拒绝，满脸享受。 “那也不行，你不管那我找表哥去，他一定不会让别人这样说你的！”绯雪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嘴一嘟。脚一跺就往夜千柯书房的方向去了。 “诶！绯雪等等啊，夜千柯在忙呢！！”穆小一见状哪里还悠闲得起来，赶紧扔了手里刚拿起来的苹果，一骨碌站起来就要追上去。然而现在的他哪里有绯雪那样快速敏捷。因为站起来的力道太猛，他脑袋里一阵昏眩，扶着桌子站了好一会才没那么晕乎。现在肯定是追不上了，摇了摇头，他移动脚步，慢慢往夜千柯书房的方向走。 穆小一好不容易走到书房，就听到里面一阵喧闹声，有绯雪气急败坏的声音，也有陌生训斥的声音，还有哈哈大笑的声音。这是怎么了？他疑惑地走到书房门口，探头望进去，只见里面除了他认识的夜千柯和绯雪，还有另外两个姿态潇洒贵气的男子。 一个年约十九，眉清目秀，虽不是顶好看的长相，但是却有一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深邃而澄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特别是当他对着你微笑的时候。还有一个年约二十五，身材挺拔强装，浓眉大眼，相貌十分英俊，那黄眼睛竟是比刀还要锐利几分。 那两名男子似乎是觉察到门口有动静，戒备地转过头来，正好和穆小一打量的目光相对。穆小一顿时有些窘迫。他干笑两声从门后出来，跨过门槛进到书房里，那两人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移动，就是不从他身上挪开，好像他身上有什么让人移不开眼睛一样的东西。 “小一，你怎么来了？”夜千柯看到穆小一进来，立即站起身迎了上去，而后揽着他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闲着无事就过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穆小一微笑点头，尽力让自己忽略依旧盯在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 “哦？那敢问穆公子能帮什么忙？”夜千柯还没有开口，一直盯着穆小一的挺拔男人似笑非笑地问。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屑。 “额……”穆小一语塞，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竟有人就逮着这句话找茬。先别说帮忙了，他连现在的情况都不太清楚，能帮上什么忙？ “好了，元昊，你别为难小一。”夜千柯开口帮穆小一说话，他低下头望着穆小一，轻声道：“今天身体好点了吗？虽然无趣了些，但是你还是在房里好好休息比较好。” “嗯，今天感觉还不错，你不用替我担心。”穆小一笑着点头，“没事我就先回房了。”他笑着站起身，对另外两个人点了点头，又对绯雪使眼色，示意她一起离开。 “喂喂喂，我话还没有说完呢！”绯雪不理会穆小一的眼色，冲上去拉住夜千柯的衣袖，气急败坏地大叫道：“表哥，你看外面那些人说的多难听啊，你都不帮小一解释解释！” “我说绯雪，你这闲事也管得太宽了吧，这关你什么事啊？”清秀男子抿唇轻笑，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小流氓的感觉。穆小一不由看了他一眼，形象和语气差好远的说。 “管你屁事！”绯雪也忍不住爆粗口，穆小一掩唇轻笑，夜千柯却是无奈地叹口气，被称为元昊的男子则是瞅了瞅嘴角，嘲讽道：“雪灵公主，这等粗鲁的语言你还是少说的好！” “我说怎么了？不乐意听的请捂住耳朵！”绯雪扯着喉咙大喊，喊完又拉着夜千柯的衣服，撒娇道：”表哥，你就去说说呗，辟谣很重要的！”夜千柯被她摇得头都差点掉了。 “扑哧！”穆小一一没忍住笑出声来，顿时所有人都看过来，他赶紧尴尬的清咳两声，道：“那个啥，能不能跟我说说现在的情况？或许我真能帮上忙也说不定。”转移话题转移话题啊，不然再纠结在绯闻的事情上，他会忍不住把真相告诉绯雪的。 “……”所有人无语地望了穆小一一眼，倒是夜元昊先开了口，他冷声道：“区区一个男宠，能帮上什么忙？与其在这里卖弄，不如乖乖待在房间里等着宠幸，免得勾引些狂蜂浪蝶。”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不屑，男宠两个字让在场的人都不由诧异地瞪大眼。 穆小一心虚地摸摸鼻子，他们的戏是不是演的太真了？弄得夜千柯的兄弟真的把他当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狐狸精了，还是算不上漂亮的狐狸精。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他只能暂时顶着狐狸精的名头过活了。 “元昊！”夜千柯却是愤怒地大叫，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谋事的兄弟，但是他也不允许他们肆意侮辱小一。 “千柯……”穆小一在心里偷笑一声，脸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悲伤道：“他说的没有错，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 “别说了，那些都过去了，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就好。”夜千柯拦住他未出口的话，紧紧将他搂紧怀里。“千柯……”穆小一眼眶变红，他偎进夜千柯怀里，语带哽咽，肩膀不停地抖动，似是十分悲伤。 在其他人看来，穆小一是因为激动难过才有此反应，实际上，穆小一只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忍笑忍得差点肚子抽筋。 “小一……”绯雪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丫头是真的以为穆小一难过。而另外两个人，则是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夜千柯和穆小一的演技都是一流，虽然这出戏有些肉麻，但是两人都十分敬业，把意境演绎地淋漓尽致，把其他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于是在第二天，关于骏王和其爱人的感人故事再次在京城刮起一阵绯闻热浪。穆小一听着绯雪带回来的绯闻，一边惬意地吃水果，一边满意地点头。效果不错，下一步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 第十四章：满城风云 关于骏王和苏家当家，还有他们的恋人的三角恋传言已经闹得满城风云，传闻中的三人成了全京城人关注的对象，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大堆的人在背后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最夸张的是，甚至有人冲上来问关于恋情的进度等等。 穆小一一直躲在王府里，所以没有受到骚扰，而苏泷城和夜千柯就倒霉了。 夜千柯就连上朝的时候都不得安宁。在前朝，不仅是那些豁达爽朗的武将喜欢开他的玩笑，就连那些平时看着严谨高风亮节的文官们也都用挪揄的目光看他。这还不是最让他受不了的，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后宫的太后和各位太妃们，只要一被她们逮住，他就别想全身而退。然而每当他回到王府向小一抱怨，小一给他的反应都是抱着肚子大笑，说什么八卦果然是无国界的。他只觉得这情况很诡异，因为竟没有跳出来怒斥反对的，反而一个个等着看好戏，这算是什么世道？ 苏泷城最近也不好过。他一向是风流的，俗称的万花丛中过，片花不沾身，形容的就是他。即使是在追求穆小一的时候，他的身边也不缺乏各色美人，其中男女皆有。所以一开始很多人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看他和夜千柯之间的竞争的。而他那些侍妾，还一个个凑上来，使尽浑身解数引诱他，弄得他不厌其烦。到后来，传出他为了穆小一被夜千柯打成重伤的事，于是怀疑的人开始相信，甚至时不时还会有不要命地跑上来问他下一步准备怎么办，会不会选择放弃。还有些人则是表达自己的支持，简直弄得他不厌其烦。而唯一称得上好事的是：他的侍妾都因为承受不了被外人认为是阻碍者的压力。一个个离开了苏府。 穆小一的目的达到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三角恋情，他这个传说中的被争夺的人成了所有人好奇的对象，如果不是夜千柯保护得当，相信会有很多人像进动物园看猩猩一样跑进王府来看他。 “呵呵，如此大的动静，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夜楠齐含笑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轻轻一抿后。他转头望向一边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道：“苏泷城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回主子的话，苏泷城近日一直在养伤，不过他整日嗜酒，五天里有四天是醉着的。”黑衣人恭敬地低下头，将探听到的消息报告给夜楠齐。 “看这架势倒是像借酒消愁，不过依旧不可掉以轻心，你们继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马上来报。”夜楠齐轻叩紫檀木的桌面，沉吟道。 “是！”黑衣人弯腰应了一声，下一秒消失在书房内。 夜楠齐在阴暗的书房里坐了一会，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弯月如钩，月光皎洁明亮。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世界，让视线变得朦胧迷离。他抬头望向天边的月，深邃的眼睛望不到边。 要问晚上的京城哪个地方最热闹，那必定是九香街。这里有无数的小吃，有最新奇的玩样，又最齐全的物品贩卖，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无数的美人！没错，这里就是夜晚的京城最热闹繁华的红楼一条街！ 说是红楼，不过这里并不是普通的红楼。因为这里不仅接待男人。还接待女人！大家不要误会哦，虽说鲁越国风开放，但也没到女子也逛青楼的地步。并不是说这里所有的店都接待女人，这里接待女人的店只有一两家而已。在这条街上。红楼不仅仅只有男人去的青楼倌馆，还有文人雅士和女人爱去的乐坊舞坊戏场，这两种场所分列两边，互不干扰相互促进，可谓是休闲娱乐的最好去处。 而不得不说的是，这条街的所有店都是属于同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女人。所有见过老板的人都不由惊呼，尽管他们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一把白玉算盘，一对明亮的大眼，最清纯的长相却做着最不符合她形象的工作，这就是所有人对九香街老板的印象。而九香街的老板，就是朱宓儿。 “唉，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小一竟然上京来了，而且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下老板惨咯，输的几率大于百分之八十啊。”朱宓儿一手翻看账簿，一手拨弄自己的白玉算盘，脑袋还不安份地摇个不停，看得旁边的管事生怕她的头就这样给摇下来。 “好了，几年的帐没有出错，都拿下去吧。”把最后一本账看完，朱宓儿把账本一扔，提起自己的小算盘活动活动筋骨就往外走。 “是，老板。”管事的抹了把冷汗，赶紧抱起一摞账本溜了。 “工作完成，逛逛去。”朱宓儿伸了个懒腰，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如果她这样子被那些被她的精明吓到的人看到，那些人肯定要眼睛脱框。 朱宓儿打算去街上的夜市吃些小吃，可当他出了院子，在转过后院的时候，却听到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她好奇地凑上去听，原来是有人贩子来卖人。她不由大喊一句：好啊，竟然敢瞒着她私自买卖人口，难道不知道她这里是不允许不是自愿的人卖身的么？！ “你们在做什么？！”朱宓儿跳出来，怒视前些天才招的鸨母和两个穿着简陋，相貌猥琐的人贩子。 “老、老板？！”老鸨吓了一大跳，慌乱地转过身解释道：“老板，这是误会，误会，绝对不是我找他们来的，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我这、我这正在拒绝他们！”慌慌张张地解释一通，老鸨的额头上已满是汗珠。 “哦~？”朱宓儿怀疑地看她一眼，转头去看那两个人贩子和那个被捆着仍在地上，背对她的人。她越看越觉得那背影熟悉，不禁道：“那谁，把他转过来让我看看。”她指着一个人贩子命令道。 起初听到老鸨叫眼前的姑娘老板，两个人贩子吓了一跳，还以为会被拉去见官，之前他们就听说有人来卖人被送到了官府。心里正怕的时候，却听到那小老板这样一句，被指着的人贩子赶紧狗腿地把仍在地上的人翻过身来，谄媚地笑道：“老板你看，这可是个绝色，买了绝对不吃亏！” 而朱宓儿，在看到那个人转过来的脸后，她已经张大嘴指着那个人，完全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开玩笑，第二个念头是倒霉。脑海中闪过千头万绪，最后她镇定下来，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嗯，是长得不错，说说吧，多少银子，我买了。” 那小贩听到她要买，立即喜笑颜开，搓着手道：“不贵不贵，就五百两银子。”似乎是想到那五百两银子到手，小贩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五百两？！”朱宓儿惊讶地大叫，放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伸出纤纤手指指着地上衣衫褴褛的男子，“他这种货色还要一百两？！最多二十两，不然没得谈！”她语气坚决，就连老鸨都吓了一跳，怀疑地看向地上那人，可怎么看，都不只值二十两。 “这……老板，二十两也太少了吧，多点吧，您仔细看看，这脸这身段，绝对值得的。一百两，不能少了，怎么样？”小贩从震惊中回过神，着急地说。这二十两也太少了，而且这种绝色就是一千两都能卖，要不是怕夜长梦多，他们也不会跑到这里来。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就来算一算。”朱宓儿点头，为了表示自己的公正，她拿出自己的小算盘，噼噼啪啪拨动起来，“我给你算算，这张脸确实是不错，身段也不错，但是你们看他脸上和身上的伤，还有这瘦得皮包骨的样子，我买了后肯定要帮他治伤养病养身体，还要请请专人调教，请乐师舞师教导，还有吃的穿的用的，包装宣传用的，你们算算要花多少钱？而且你们看他那倔强的眼神，指不定要逃跑，这得我费多大功夫？你们现在开价这么贵，以后他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要是跑了我找谁要人去？” 两个人贩子和老鸨直听得脑袋直点，眼睛盯在算盘上，眼都直了。直到朱宓儿停下来，他们还好半天回不过神。而地上被卖的人，更是听得嘴角直抽筋。 朱宓儿也不催，等他们反映过来后，说：“你们说吧，多少钱？” “那、那、那就五十两吧……”人贩子一哆哆嗦嗦地回答。 “那好，成交！”朱宓儿一锤定音，爽快地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说：“拿着，以后别做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了，下次见了我就报官！”这样又一吓，两个人贩子赶紧慌慌张张地跑了，只留下朱宓儿和老鸨对着地上的人干瞪眼。 “呼……”朱宓儿长长出一口气，冷眼望了眼地上的人，说：“别装了，含青。”还倒在地上的人身体一僵，身上的绳索瞬间被挣断，那人缓缓对上朱宓儿的眼睛，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第十五章：对峙 “我想要做什么？！”朱宓儿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指着自己，坐在地上的人一脸愤慨，好似她做了什么万分对不起他的事一样。朱宓儿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冤枉，而对于冤枉，她的一向做法是轰回去。 “你有胆子再说一遍？！”横眉竖目，朱宓儿做出水壶状，指着地上的绝七的鼻子，连环炮似地大吼：“靠！我大发慈悲好心好意地买下你，你不仅不感恩，还抢我的台词！你脑袋被茅厕的门夹了是吧？！被臭水沟的老鼠啃了是吧？！还是天生就是一堆浆糊是吧？！告诉你，你给我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里是本小姐的地盘，你没资格说话！而你，现在不过是本小姐大发善心，用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小倌！你给本小姐记住了，老实听话乖乖接客，不然本小姐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朱宓儿是骂得身心舒畅爽快无边，连着把以前被骗的那口恶气也出了，只是苦了一边的老鸨和绝七本人，眼睛都瞪直了，等朱宓儿骂完好半天还回不了神。 哼，看着绝七呆愣的表情，朱宓儿嫌弃地哼了哼，想当初她眼睛是被什么糊住了，竟然会觉得这家伙好看有气质！这傻不拉叽的样子哪有一点气质可言？！ 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朱宓儿不耐烦地对老鸨道：“把他给我看好了，尽快请师父调教着，别浪费了这副好皮相。”摆摆手就要离开，身后反应过来的绝七见状喊住了她。 “朱宓儿，你站住！”绝七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剥皮吃肉。 “有什么事快点说，本小姐很忙的。”朱宓儿撇撇嘴。双手环胸斜眼看地上的人，那眼神好似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这让绝七更加气愤难当。 “你以为这地方困得住我？！”他不屑地哼哼，原以为可以吓吓那个可恶的女人，却不想朱宓儿只是挥挥手，说：“那你走啊，我不留你，只要你把卖身的钱还给我就行。”那语气根本没把他的威胁看在眼里。 “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你赎了身后就别想再混进来，我这里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朱宓儿补充道，她转过身背对着绝七，冷声说：“赎身的钱一万两，还清就请自便吧。”走了几步，她突然转过头来，笑眯眯地说：“以后要是想逛花楼什么的，我是绝对欢迎你光临本店的哦~~~” 一万两……绝七嘴角猛抽。忍不住反驳：“你买的时候才花了五十两，你竟然问我要一万两？！”他气的并不是这笔钱多，想他作为千机楼的绝顶杀手，出任务的价格可是这笔数目的几十乃至几百倍，所以他根本不把一万两放在眼里。他气的是朱宓儿花五十两买下他的事，这对他是侮辱。比天还大的侮辱！ “叫什么叫！”朱宓儿比他声音更大，一副恶霸样，说：“不愿意花钱就给我乖乖接客，别叫叫嚷嚷的，破坏我楼里的环境。” 绝七一口气堵在心里，差点没被憋得吐血。他一个大名鼎鼎的杀手，谁不是闻风丧胆？他何曾看过别人的脸色，受过别人的气？却不想今日为了完成任务竟要受此侮辱，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好了。别用这么怨气冲天的表情看着我。你要是表现得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朱宓儿仿佛恩赐般地说：“还有，你要杀人要怎么的都可以，但是请你不要在我楼里惹事。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你……”绝七皱起眉，他的动机被猜到了，留在这里或许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可是除了这里，他根本没有办法从其他地方入手。思来想去，绝七知道现在不适合硬碰硬，于是面色一柔，轻声道：“宓儿，我知道因为之前的事你恨我，但是我真的是逼不得已的。因为任务失败，我不得不另谋办法补救，所以现在接了这个刺杀任务，只是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你， 你会原谅我吗？” 朱宓儿看着他满目深情，满面忧伤愧疚，身上鸡皮疙瘩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她狠狠搓了搓手臂，嫌弃地对绝七大喊：“别装了，恶心死了！”绝七当即石化，她又接着说：“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会觉得你气质卓然，现在想想真是恶寒。” “宓儿，我……”绝七心中一怔，又恢复斯文俊雅的模样，低声道：“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只是请你相信，我对你真的……” “停停停！！”朱宓儿再次受不了地大喊，捂住耳朵，狠狠瞪着绝七，一字一顿道：“再说我立即把你赶出去！” 绝七见她如此，知道再装下去也是枉然，于是恢复冰冷傲慢的神情，冷声道：“女人都是骗子，你之前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原来也不过是一时说说而已。” 朱宓儿无语问苍天，她撇撇嘴，说：“也不知道是谁先骗谁的，一个大男人，亏你好意思说出这种话，你简直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外表俊雅内里幼稚小气，真是个差劲的男人。” 绝七再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朱宓儿见他终于没话说，对旁边石化了又石化的老鸨招招手，说：“你把他带下去，好好照看着，有事就直接跟我汇报。” “是，老板。”老鸨恭敬地点头，朱宓儿冷眼扫了她一眼，低声道：“以后别再做这种事，这次是你运气好，下去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说完转身离开，老鸨这才敢擦擦头上的冷汗。 绝七被带到了一间还算华丽的房间，老鸨给他配了一个小厮，嘱咐他不要乱跑后就离开了。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和忐忑，绝七过了一个不安的夜。第二天一早，他吩咐小厮去请老鸨，然而他等了好半天，等来的却是朱宓儿。 朱宓儿一进门，看都不看绝七一眼，冷声问：“有什么事快说。” 绝七皱起眉头，同样冷声道：“我要找的不是你。”大有赶人的架势。 “这里我做主，有什么事就快说，不说就老实待着。”朱宓儿扫他一眼，大有你不说我马上就走的架势。不要以为她不知道绝七打的什么主意，他是来杀人的，她必须要时刻警惕着。要杀人可以，但是却不能在她九香街杀。 “朱宓儿，就算你因爱生恨，也请不要阻碍我，否则别怪我绝情！”绝七微眯双眼。 朱宓儿总算正眼看他，只是那眼中却是冰冷一片，“绝七，我是喜欢过你，但是请你不要误会，那还不算爱。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更不能算是因爱生恨刻意报复，我说过，你要是不乐意可以马上走，没有人请你留在这里。” 绝七被那冰冷的视线冻伤，他只记得朱宓儿是活泼开朗的，却不知她也会有这样的目光，而且还是对着他。他想起以前朱宓儿望着他时快乐带着害羞的眼神，心里竟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像是有什么压在心口一样，让他难受。 “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别浪费时间。”朱宓儿没了耐性。 “宓儿，你……以前真的有喜欢过我吗？”绝七突然低声道，眉头紧皱似乎很疑惑。 “你问这个做什么？就算我说是你想怎么样？补偿我还是想让我允许你在这里为所欲为？”朱宓儿嗤笑一声，“绝七，别想那么多了，你既然来了这里就老实点，我不阻碍你做任务，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你不能在楼里杀人。” 仿佛云开雨霁，朱宓儿说完这番话，脸上也不再是冷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带着点俏皮，那灿烂的笑容让绝七不由闪了闪神。 “不能在楼里杀，那怎么杀？”绝七回过神，不自禁疑惑地问。话出口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是那么柔和，而且是那么自然。 “嗯……”朱宓儿闻言当真思索起来，沉吟半晌道：“你可以下毒，那种慢性毒药，下在食物里，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她一捶手，为自己想到这么个绝妙的办法高兴。 “这倒是个好办法。”绝七摸着下巴点头，又道：“我身上倒是有些慢性毒药。” “所以啦，你就先待在这里，假装成小倌，然后寻找机会下手。”朱宓儿高兴地一拍手。 “可是……”绝七还是有些迟疑。 “哎呀，别担心，这里我是老大，我会罩着你的。”朱宓儿自信地拍拍胸口。 绝七心中一怔，抬头望着朱宓儿的笑颜，他不懂为什么短短的一盏茶功夫，他们竟然就能这样像朋友一样交谈。 “你为什么要帮我？”忍不住，绝七问出心中的疑虑。原本兴高采烈的朱宓儿一顿，叹了口气，说：“我不是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我不能再给老板惹麻烦了。既然我已经买了你，就只能想好一切。” 听到她否认，绝七不悦地皱起眉，冷哼一声，又想起昨晚她说自己只值二十两，心中气愤不已。 “以后你就叫含青吧，老实接客，但是你不能惹麻烦。”朱宓儿耸耸肩。 “我不接客。”心里堵着一口气，绝七大声反驳。朱宓儿斜眼看他，那股精明奸诈样又出来了，她冷哼一声，说：“不接客可以，那你找个人赎你吧。” 绝七一怔，他望了朱宓儿一眼，冲口而出：“你赎我！” 第十六章：出门 当绝七说出那句你赎我之后，惊呆的不仅仅是朱宓儿，就连他自己都震惊了。他说了什么？他竟然要她帮他赎身！！他简直怀疑刚才他是不是鬼上身，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朱宓儿惊得简直结巴，绝七看着她没了方才的精明，大大的眼睛傻愣愣的，突然心情大好，笑得赖皮，说：“你赎我啊，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只要你让我待在这个楼里。” 朱宓儿看他笑得流氓十足，抽了抽嘴角道：“真是抱歉，本小姐不缺下人。” “那做保镖。”绝七耸耸肩，好像对方得了多大的好处。 “我也不缺保镖。”朱宓儿不屑一顾，绝七看她没有丝毫动心，不禁有些急了，说：“那你缺什么？”朱宓儿撇撇嘴，说：“缺一个相公，怎么的，你打算卖身给我倒插门么？”说着拿眼上下打量绝七，就像是在菜市场上挑猪肉。 “额……”绝七犹豫了，朱宓儿耸耸肩，说：“开玩笑的，我可还不想嫁，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吧。”摆摆手，她准备离开。然而她刚转过身，身后传来一声壮士断腕般的喊声，“好，我卖身给你！”那口气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 “嘭！”朱宓儿被那句话吓得直接扑倒在门口。 从那以后，不管朱宓儿高兴不高兴，她的身后多了一条名叫含青的尾巴。 再说苏泷城这边，眼见着六月中旬逼近，他越发焦急暴躁起来，他的这一反应看在别人眼中就成了是在感情上失利造成的，于是所有人更加坚信他与夜千柯是水火不容的情敌。 “老板。”朱宓儿跨进门槛。对躲在书桌后的苏泷城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本在楼里忙着查账，却得到老板传唤的消息，于是立即放下账本赶到了苏府。 “你去看看小一。”苏泷城轻皱眉头看着她，语气没有任何情绪。 “夜千柯会让我见小一吗？！”朱宓儿有些兴奋又有些怀疑，夜千柯知道她是苏泷城的人，那么他会让她见小一吗？她很怀疑。 “他会让你见小一的。”苏泷城面无表情，说完这句话他挥了挥手，示意朱宓儿出去。朱宓儿知道他不会再开口。于是也不再多问，转身出了书房。 “他为什么要你去见穆小一？”绝七，不对，现在应该叫含青了，他跟在朱宓儿身后，皱着眉头疑惑地问。他总觉得苏泷城的目的不会只是让宓儿看看穆小一这么简单。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朱宓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烦躁地转身，大声道：“我说你要跟到什么时候？！我已经说了我不需要你跟着。你也不用接客赎身，想在楼里待多久就待多久，所以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这段时间一直被含青跟着，除了上茅厕他几乎无所不在，而且还管东管西，她都要抓狂了。 “我也说了。我会一直跟着你。”含青神情决绝，话锋一转，他接着说：“我觉得苏泷城的目的不单纯，你还是别去见穆小一了。” “不用你管！”朱宓儿狠瞪他一眼，转身气呼呼地往前走。含青赶紧跟上去。 不管含青怎么劝怎么分析，朱宓儿最终还是站到了骏王府大门前，身后依旧跟着含青，只是含青的脸色只能用黑如锅底来形容。 出乎意料的，朱宓儿很顺利地进了王府。被带到花厅等待穆小一到来。 “你不觉得很诡异吗？为什么骏王这么简单就让你进了来？”含青冷声道。朱宓儿给了他一个白眼。说：“你能不能不要再啰嗦了，你这句话我已经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 “我是为你好，不然也不会跟着你，你……”含青怒斥她的不识好人心。话说到一般却被打断，朱宓儿不耐烦地捂住耳朵，叫到：“我没有叫你跟着我，你看不下去可以离开！” 含青心中一紧，幽幽说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朱宓儿是怎么样的他也说不清，但是他知道，以前朱宓儿不是这样对他的，这样的差别让他心里憋得难受。 “我以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都跟你没关系！”朱宓儿无语问苍天，而后小声嘟囔了一句：“以前那不是因为喜欢你，不知道你骗我么，不然怎么会对你那么好。”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含青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没来由一喜，一直绷着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两人争嘴这档口，那边穆小一已经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一进门，看到朱宓儿他高兴地大叫：“宓儿！”待看到她旁边的男人，他不由微微皱起眉，这人身形有些眼熟啊。 “小一！”听到叫声，朱宓儿转头看到穆小一心里也很高兴。她欢喜地大叫一声，立即冲上去拉住穆小一的手，娇嗔道：“你到京城都不去看我，要不是老板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来了呢！” “那时候事多，一时就没记住去看你。”穆小一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事他还真是忘了。 “那好吧，这次就原谅你，嘻嘻。”朱宓儿咧嘴笑笑，上下打量穆小一一番，她皱起眉担忧地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生病了么？” “没事，就是最近胃口不好。”穆小一掩饰地笑笑，中毒的事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不像连累大家为他担心。 “最近天气热，是容易胃口不好，多喝点冰镇酸梅汤就好。”朱宓儿不疑有他。 “好，我会的。”穆小一点头，心里松了口气。两人说了会话，穆小一疑惑地望向一直站在朱宓儿身后的含青，试探地问：“这位是……” “这是含青，嗯……你见过的，就是之前千机楼的刺客。”朱宓儿挠了挠后脑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含青的身份，要知道以前含青可是曾经对小一不利过的。 “那个刺杀苏大哥的杀手？”穆小一有些吃惊，不过随即又明白过来，只是对着含青点了点头，转开话题和朱宓儿闲聊起来。 “小一，你一直待在骏王府么？外面很好玩的，我们出去玩吧！”坐了一会，朱宓儿就浑身不舒服了，她是坐不住的性子。 “这……”穆小一迟疑地望了身边跟着的绯雪一眼，而绯雪在听到朱宓儿说出去玩之后，两只眼睛立即亮闪闪的。穆小一见状不由好笑，只好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夜千柯并没有限制穆小一的自由，他可以自由出入骏王府，只是身后不得不跟着一大群下人，暗中跟着一大群暗卫。穆小一知道现在的局势，所以对此便没有异议。 京城是一国的首都，其繁华自然不是其他城镇能比的，朱宓儿以一副万事通的姿态，带着穆小一和绯雪从街头逛到街尾，吃了无数特色小吃，赏玩了无数精巧玩样。然而天公不作美，逛到一半，突然下起雨来，他们不得不就近找了个茶楼歇脚。 茶楼的一楼特意设了个说书的台子，穆小一几人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圈人围着台子，正听得津津有味，身上也带着些雨水，看样子这场雨困住了不少人。 随意找了个桌子坐下，点了些点心茶水，几人意犹未尽地商量雨停后再去哪里玩。穆小一虽然身体虚弱，但这并不能阻碍他玩耍的心。 几人正商量地开心，突地听到一声惊喜的叫声响起，穆小一听到那声音转过头，却在看到来人后紧紧皱起眉头。 “小一！”来人又是一声大喊，不顾身后人的叫喊，急忙忙往穆小一几人所在的桌子跑过来，脸上狂喜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呵~”穆小一冷笑一声，对来人道：“于公子，真是巧啊。”没错，来人正是于隋。 感觉到了穆小一身上的冷意，于隋微微一怔，但还是上前一步，低声道：“小一怎么还这般称呼我，你应该称我为大姐夫，我……” “别，”穆小一伸手制止，冷声道：“我高攀不起，我可没什么大姐夫，我大姐也没丈夫。” 于隋听他这样说，心里又是窘迫又是欣喜，窘迫是因为悔恨他对慧雅所做的事，欣喜是因为他由穆小一的话可以肯定慧雅一定回了穆家。他焦急道：“慧雅是不是回穆家去了？！” “是不是和你都没有关系，你和我大姐现在已经没有关系，请你不要再去骚扰她，于公子！”穆小一咬牙说出于公子三个字。 那三个字就像是一块大石头，重重击在于隋的心上。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是我对不起慧雅，可是我知道错了，直到慧雅离开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心已经在她的身上……’” “你要忏悔到一边去，我不想听。”穆小一皱眉轻喝，心中愤怒不已。什么叫离开后才发现，他最厌恶这种失去后才知道珍惜的人，这种人不值得原谅！想起大姐挺着大肚子，千里迢迢回到家，他就无法原谅眼前的人。 “穆小一！”又是一声惊讶的大叫，于隋到口的解释被打断，穆小一也是一惊，回头看去，是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 第十七章：温晋 望着眼前华服俊秀的男子，穆小一满头问号。看着是有些眼熟，但是他还真是想不起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一个人。这个人一看就是个有钱公子，他可以确定不会是在秦山镇那里认识的，那么难道是在他刚穿过来的时候见过的？可不管怎么努力回想，他都想不起眼前这个人。应该是不怎么熟悉的人吧，他对自己说。 那人看到穆小一疑惑的目光，脸色变的有些阴沉，厉声道：“穆小一，你可真是好记性，连我都不记得了吗？！”那语气分明是怒气冲冲，还带着些恼怒气愤。 “额……”面对一个陌生人的质问和嘲讽，穆小一有些无语。原本想糊弄过去，不过看这人的架势，应该是来找麻烦的，于是他也不再客气，冷声道：“还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记性是不太好，那么些无关紧要的人我还真是不记得了。” “你——！”那人听到穆小一这样说，气得额头上青筋直冒，咬牙切齿了半天，许是想着保持什么君子大家的形象，他硬生生将满腔怒火压下，冷声嘲讽道：“那倒也是，穆家倾家荡产，想必你只能顾着怎么填饱肚子，怎么可能还有脑子想其他旁的。凭你那能力，没饿死就已经是万幸了。”眼睛转了一圈，看到穆小一身边的其他人后，又笑道：“你这张面皮虽不算顶好，但也能让你混口饭吃嘛。” 这番话一出口，不等穆小一反驳，朱宓儿先忍不住冷声道：“哪来的疯狗乱咬人，牙尖嘴利的不愧是畜生！”她这话一说，含青立即忍不住噗哧一声。其他看热闹的人也捂着嘴偷笑，这让那被骂的人顿时青了脸。 温晋今日只是进来躲雨，无意间看到了穆小一，想起以前他的背叛，心中不由气愤难当，于是便想羞辱一番，却不想竟被不知道哪来的女人给当众羞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他对着穆小一厉声道：“穆小一。以前你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私通，现在倒是长进了，不勾搭男人，改勾搭女人了，我当年是有眼无珠，才会看上你这样的贱人！”那些伸长耳朵听戏的人都不由一惊，看穆小一的眼光顿时带上了鄙夷。 朱宓儿见状又想帮穆小一出头，不过还没有开口就被穆小一拦下了。穆小一对她摇摇头。低声道：“没关系，我自己能解决。”朱宓儿看到他眼中不怀好意的笑，立即老实退下。 穆小一一开始是想不起这人是谁的，不过现在经他这样一说，穆小一倒是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当初害得他穆家破产的那个温晋么！好啊。他没去找他算账，他倒是先嚷嚷上了，他穆小一可不是好欺负的！ 当即，穆小一也不管虚弱的身体，站起身笑道：“原来是温晋啊，你不说我倒是忘记还有那么回事了，还真是多谢你啊，让我想起当年的奇耻大辱！”他哼了哼，冷笑道：“当年我被冤私通。你二话不说便解除婚约。还害得我穆家破产，如今这账我倒是要好好和你算算！” “呵~冤枉？”温晋也是冷笑，厉声道：“抓奸在床，你有何冤枉可言？我温府上上下下都看到你和那个肮脏的男人躺在一起。难道我全府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不成！” “那还可别说，保不准你温府上下的人还当真是瞎的。”穆小一冷笑，抢在温晋开口前道：“就算没有瞎，那是也没脑子，要我看，我是宁愿瞎了也不要没脑子。” “胡说！”温晋大吼一声，“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你拿出证据来！” 这边穆小一还是不温不火，他一边回想着自己刚穿过来时看到的情景，一边摇头晃脑地说：“你要证据我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首先，是那个和我通奸的男人。你自己回想一下，那个男人的长相气度和家世地位如何？和你比的话又是如何？” “哼，他是我温府的下人，能有何家世地位可言，长相气度更是一般，如何能和本少爷想比！”温晋冷哼一声，脸上都是鄙夷之色。 “那是啊，你说我放着你这样一个要相貌有相貌，要钱财有钱财的俊雅公子不要，作何与那下人通奸，你看我像是没脑子的人么？”穆小一一拍手，笑得吊儿郎当。 温晋一怔，觉得这话有理，可还是嘴硬道：“谁知道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信了那小人的甜言蜜语？感情之事，可不是能按常理来说的。” “喂，你别说得我眼光那么差好不好？！”穆小一不服气地大喊。虽然那时候的穆小一还不是他，不过也不能让人这样鄙视。不过不是他说，这前穆小一的眼光还真不怎么好，不然怎么就看上温晋这么个人了呢？ 在心里腹诽了一番，穆小一正了正神色，对温晋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能我当时真的是被浆糊糊了眼。那么请你帮我解释一下下面的两点。第一，为何你们就这么巧地抓奸在床了，而且来势汹汹，一来还是一大群？”穆小一记得那时候他是看到一大群人往那边跑，他才跟过去看的。 “这……”温晋微微皱起眉，说：“当时有下人来通知，说看到你和那下人在房里偷情，于是我和母亲便立即赶了过去。” “那么请问，那下人是如何发现我和别人偷情的呢？”穆小一接着问，“我记得那时候我和你刚订下婚约，我只是到温家做客。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这个客人不是和你这个主人一起，而是和别人一起？”之前的事他其实并不知道，只是乱猜而已，而运气好的是，他猜对了。 “哼，你问我？谁知道你为何如此大胆，竟然敢在做客的时候和下人在我房里私会通奸！如果不是我的表妹涓怡恰巧来府上做客，因为想见见你所以派丫鬟去找你，不然也不会发现这等丑事，我还被蒙在鼓里！” 温晋说的气愤，穆小一却听出了其中的异样，他立即追问道：“你表妹经常去你家吗？” “不曾，她只是偶尔过来陪陪我母亲。”温晋皱起眉。 “那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穆小一问，他已经大概知道是谁在搞鬼了。 温晋的眉头皱的更深，但还是说道：“当日我原本与你一起在花园赏花，下人来报涓怡来了，于是我便去了前厅。后来涓怡说想见见你，于是便派了她的贴身丫鬟去找你，可没想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丫鬟就急急忙忙赶了回来，说看到你……” “停！”穆小一打断温晋的话，听到这里已经够了，他问：“温府的前厅到花园有多长的路程？从花园到你房间又有多长的路程？从你的房间到前厅又要多久？” “从前厅到花园需要半盏茶左右，从花园到我的房间要一盏茶左右……”说到这里，温晋皱起眉头，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仔细回想，当时的确是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涓怡的丫鬟就来报说发现穆小一和人通奸，这样看来，事情很蹊跷…… 穆小一一见他的脸色，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由弯起嘴角，笑道：“那丫鬟还真是好轻功啊，来往前厅，花园，房间三处这样快速。” 这样明显的嘲弄，温晋自然听得出来，他不悦地皱起眉，却说不出口那丫鬟不会武功的事实。其实事情已经很清楚，穆小一是被冤枉的，但是他却拉不下那个脸来承认自己的疏忽。 “什么轻功不轻功啊，大家小姐的丫鬟哪来的武功，怕是只随意在外面转了两圈，就急急忙忙跑来告状了吧，也不知道是在哪看到人通奸的。”朱宓儿冷笑。 “估计是长千里眼了。”含青冷不丁附和道，朱宓儿听了抚掌大笑，连连点头大声道：“对对对，估计那什么涓怡小姐家里还有个顺风耳，和那千里眼一对的呢！” 两人这一唱一和，惹得那些听戏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穆小一也抿着嘴角好笑，不过看温晋一脸铁青的样子，他还是好心地没有笑出声来。 眼见温晋的脸色越来越差，穆小一好心地抬手虚压了一下，所有人这才识相地止住笑声。 “我想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当初的事是怎么回事，看在你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份上，这账我也就不和你算了，不过你以后要是再找我麻烦，那我就不客气了。”穆小一挑眉道。 温晋知道自己再呆在这里讨不到好处，他扫视一圈穆小一身边的人，眼神在于隋身上停了一下，最后甩袖而去，只是在踏出门槛后，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穆小一一眼，眼里有愧疚，也有一丝丝疑惑，最后他转身离开。 闹事的人走后，穆小一以为终于可以歇口气，身子一软坐在凳子上。要知道他刚才可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撑着没有倒下，这回他是累的气喘吁吁了。 第十八章：绑架 “小一，你没事吧？！”绯雪本来还在崇拜穆小一刚才的英姿，现在看他这样，立即担心起来，赶紧扶着他坐好，拿出怀里的药给他服下。穆小一接过药丸一口吞下，感激地对绯雪点了点头。 “小一，你到底怎么了？”朱宓儿也看出了端倪，仔细一看，小一比以前瘦了不少，不会是得了什么病了吧？她担忧地皱起眉。 “没事，只是感染风寒。”穆小一虚弱地笑笑，只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我看还是请大夫来瞧瞧罢。”于隋站在一边，有些担忧地望着穆小一。他现在有求于穆小一，自然要表现自然要表现好点。而且就算现在他不需要穆小一帮忙，他也算是他的半个弟弟，他自然是要关心的。 “多谢于公子好意，在下没事，不劳烦你费心了。”穆小一哼了一声，就算现在他是要死了，他也不会要于隋帮忙，这个人已经被他列进黑名单，以后见一次要无视一次。 于隋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决绝，只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和慧雅有联系的人，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让机会流失。就算是示弱也好，他一定要从穆小一那里得到慧雅的消息。 “小一，我知道你怨我如此对待慧雅，我当时是鬼迷心窍，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慧雅，所以求求你，告诉我慧雅现在的消息吧！”于隋言辞恳切，穆小一心中虽然恼怒，却还是有些同情。不知珍惜固然是错。但是因此失去自己真心所爱之人，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不过同情归同情，他并不会因此就原谅于隋，让他得知大姐的消息。而且现在他不知道于隋是不是真的已经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所谓有一就有二，他不能保证于隋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而且就算于隋现在真的在乎大姐，他也不能如此简单就让他重新得到大姐，因为容易得到的，往往是不知道珍惜的。 于隋见穆小一神色未变。心中顿时有些忐忑，着急道：“穆小一，我这般退让已是不易，你到底还要如何才肯告知我慧雅的消息！我是看在慧雅的份上才对你如此忍让，你切莫得寸进尺，故意为难于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软的不行，于隋打算来硬的，可他不知道的是。软的穆小一还服一点，而你要是跟他拼硬的，那你注定是要输。 果然，穆小一听到他这番话，心里对他的那点同情顿时荡然无存。冷笑一声，穆小一厉声道：“好啊。那你就不客气啊，我大姐作为你的妻子，怀孕的时候你都能那般待她，更何况我穆小一在你看来什么都不是，你更是不用客气了。” 想起来穆小一心中稍微消退的怒气又涌了上来。大姐回到家时已有五个月的身孕，估计在于家时就已有身孕。而她一个弱质女流，大着肚子，带着一个丫鬟一路步行，千里迢迢从京城回到秦山镇。这其中所受的苦可想而知。现如今这于隋还敢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浪费了他刚才那一丝丝同情！这样的人，他是如何也不会再答应让大姐跟着他的！ 于隋听得穆小一一番话，却是震惊不已，“你……你说什么？！”怀孕？！他说慧雅怀孕了？！心里蓦地冒出阵阵欣喜。怀孕了，慧雅怀孕了，那是他和慧雅的孩子，他有孩子了，哈哈哈，他又孩子了！！于隋又惊又喜，然而惊喜过后，内心却是无比地懊恼后悔。他竟然那样对待身怀有孕的慧雅，他真是罪该万死！慧雅会不会以后再也不会原谅他？心里突然涌上深深的恐惧。在自责和恐惧的煎熬下，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穆小一看着于隋的脸色千变万化，心里只有鄙夷，一甩衣袖，他对朱宓儿和绯雪道：“雨差不多停了，我们接着逛吧。”却是再也不理会身后的于隋。 朱宓儿皱眉看了于隋一眼，凑到穆小一耳边，低声道：“小一，我听说于隋曾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是病死了。于隋对他的未婚妻用情至深，所以在他的未婚妻死后才会封闭内心，游戏花丛却从不付出真心。而且据说他每次交往的人都与他的未婚妻有相似之处。” 这是朱宓儿从苏府下人那里打听到的，因为当时小一的姐姐嫁进了于家，所以她留意了一下，只是一直没机会告诉小一，而现在告诉了小一，小一的姐姐也已经受到了伤害。 “真是这样又如何？这个世界没有人活该做别人的替身，他要是真的对他已死的未婚妻爱之入骨，怎么不干脆一起死了得了，免得留在世上祸害无辜之人。”穆小一听完那番话却是更加没有好脸色，敢情原来那于隋是把他大姐当做替身，真是该死！ 其实朱宓儿说这番话是想帮于隋求情的，只是没想到穆小一是这样的反应，这样一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怏怏闭了嘴。她一开始只知道于隋是个无心之人，在听过他的往事后对他有了些同情，现在又看他一副真的对小一大姐感情甚深的模样，所以才起了求情的心思。现在看小一脸色这般不好，对她说话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差，她也不敢再开口，心里不免有些委屈。她也只是想打小一和于隋别闹的那么僵而已，毕竟慧雅姐也算是和于隋有些渊源。 “你又何必帮负心之人说话，弄得自己不讨好。”含青自是看出了朱宓儿的心思，看她闷闷的样子，不由想开解一番，只是说出的话却不怎么顺耳。 “我讨不讨好干你何事？！杀手大人，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管闲事了？！”连讽带刺，含青顿时说不出话来。拳握了握，最后还是松开。他缓了口气，低声道：“你怎么这般不识好人心？我刚才只是想安慰你罢了。”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大骗子。”朱宓儿心里有些委屈，眼眶红红的，但依旧牙尖嘴利。含青看她这副样子，完全没了以往的精明干练，倒是显得娇俏脆弱，心中不由一动，语气更是温和，道：“别难过了，穆小一也是心情不好才会说话语气差了点，那不是针对你的。”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针对我，不用你说。”对方语气这般好，朱宓儿也不好再乱撒气。含青见她脸色好了些，心里没来由松了口气。 绯雪并不知晓穆家的事，只是看于隋一副翩翩君子样，却做出那样过分的事，心里也是鄙夷非常。所以现在虽然看于隋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同情，但也没有开口求情，而是拉着穆小一的手道：“小一，我们快走吧，不然就逛不完了。” “好。”对着绯雪，穆小一才露出一个笑容，想起刚才对朱宓儿口气不好，他笑着望向朱宓儿，道：“宓儿，咱们走吧。” “恩恩，好。”朱宓儿立即展露笑颜，和绯雪一左一右扶着穆小一出了茶楼。含青在后面跟着，看着前面三人有说有笑，心里突然有些嫉妒。然而他的嫉妒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给打断了。 穆小一三人正高高兴兴地商量等会去哪逛逛，却不料不知从哪冒出一堆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招呼上来。三人都不会武功，急忙慌乱闪避，幸好后面的含青反应极快，立马上来与那些黑衣人缠斗起来。只是双手难敌四拳，含青只想着保护朱宓儿，哪里有空管穆小一和绯雪。等到那群跟在后面的家丁护卫过来，穆小一已经不知去向，只有绯雪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我叫你去保护小一，你没听到吗？！”朱宓儿气急败坏地对着含青大吼。刚才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明显是小一，她明明叫含青去保护小一，可他竟然当没听见。 “我不是你的下人，没必要听从你的吩咐。”含青皱起眉。他自然看得出那些黑衣人的目标，只是他们人数众多，而且招招不留情，如果他不护着朱宓儿，现在她哪还能生龙活虎地站在这。然而这小妮子竟然还敢对他大呼小叫！ “那你以后别跟着我，我不想再看到你！”朱宓儿大吼，拨开看戏的路人，气冲冲往苏府的方向跑。发现这样的事，她只能尽快告诉老板，让他救人。 含青默默站在原地，心里的怒气难以平静，最后他提气一跃，向着朱宓儿离开的相反方向飞去。待他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受到惊吓的绯雪这才慢慢镇定下来。 “不行……我，我要赶紧告诉表哥……”她哆嗦着站起来，咬紧牙往骏王府跑去。 朱宓儿和绯雪各自去找人解救穆小一，而此时的穆小一却昏迷在黑衣人的肩上，被带着朝郊外赶去。朦胧间，他闻到绑架自己那人身上的麝香味，然而来不及猜想，他就完全陷入了黑暗中。 第十九章：寻求救援 “老板，老板，不好啦，小一被抓走啦！！”朱宓儿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着冲进苏府，迎面走来沐云夕一时不查，被她撞得一个踉跄，如果不是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她，她可真要狠狠摔上一跤了。 朱宓儿也没想到会撞到人，这一看是沐云夕，她松了口气。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她可就没好果子吃了。她在苏府住了一段时间，这里面时常来往一些大家小姐，据说都是老夫人的亲戚，她一向对那些娇气的大小姐没好感，所以一般情况不会去招惹那些人。 “宓儿，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沐云夕没有介意被朱宓儿撞到的事，反而关心问起来。如果她没有听错，刚才宓儿好像是说穆小一出事了。 沐云夕也算得上是世家小姐，家里与苏府还有些交情，所以也时常会到苏府走动。在朱宓儿初到苏府的时候，她还帮过朱宓儿不少忙，所以朱宓儿对她还算亲近，这不听她这样问，也就没有隐瞒，着急地说：“是小一出事了，我们刚才在街上逛着，不知道打哪来了一群黑衣人，把小一给绑走了！” “竟有这事？！”沐云夕听完也是一惊。这光天化日的，竟然会有人当街绑架，看来必定来者不善，不是一般的人，恐怕是仇人。 “是啊，所以我现在急着找老板想办法。”朱宓儿忙不迭点头。这会她冷静了些，细细理清方才发生的事情，知道那些人是冲着小一来的，只是她不明白，小一之前一直在秦山镇那个小村子里。来京城来京城也并没有多久，到底会是谁要绑架他呢？莫非……她想到一个不好的猜测，如果真是她所想的那样，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找泷城？”沐云夕闻言皱起眉，低声道：“泷城此时不在，我今日也是来找他，可下人回报说他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还未回。” “不在？！”朱宓儿诧异地大叫。这会不会太巧了？她知道苏泷城并不经常外出办事。大部分时候，只要不是必须亲自出门的，他都会在府上办事。可今日却如此巧，偏偏小一出事的时候他出门办事，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朱宓儿不由暗暗猜测。 “或许等会就会回了吧。”见朱宓儿满脸焦急，沐云夕柔声安慰道。 “那我去和管家说一声，请他帮我看着，等老板回来就立即派人通知我。”朱宓儿沉吟着点头。她知道这件事绝不简单，急也急不来，于是便先镇定下来，一切等苏泷城回来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沐云夕点头，露出笑容，挽着朱宓儿的手道：“好久没有见到宓儿妹妹了。今日妹妹就陪姐姐转转吧。”她看朱宓儿愁眉不展，故此想让她放松下心情。 “好。”朱宓儿知道她的好意，于是欣然点头答应。 话说这边朱宓儿无功而返，另一边绯雪急急忙忙回了骏王府，也不顾自己气喘吁吁衣裳凌乱，径直往夜千柯的书房跑去。彼时夜千柯正和几位兄弟亲信商量事情，绯雪气息不稳地跑进来，对着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叫道：“小一，小一。小一他被抓走了！” “什么？！”原本镇定坐在书桌后的夜千柯闻言一下站了起来。眉头紧皱，焦急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隐含着震怒和威严的话让绯雪心中微颤。 “我陪小一去逛街，可是突然冒出一群黑衣人，护卫来不及救人。所以……所以小一就被劫走了……”绯雪喘匀了呼吸，不敢看夜千柯的眼睛，小小声道。 “一群饭桶！”夜千柯细长的眼微眯，顿时威严震人，绯雪不由瑟瑟发抖。夜元昊见她被吓得不轻，身上也是狼狈不已，本是不愿管那个穆小一的事，但还是忍不住劝道：“五哥，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是抓紧时间寻人的好。想来那群黑衣人也不会逃得了多远。” “六弟说的不错，现在还是救人要紧。那群黑衣人可能只是想要些银子罢了。”老三夜元清，也就是之前那个长相清秀斯文的男子安慰道，其实他们很清楚，那群黑衣人绝不可能只是绑架人勒索银子这么简单。 夜千柯闻言稍稍冷静下来。他扶着额角重新坐下，显得疲惫不已。这段时间朝上势力变化莫测，他已经绞尽心思，现在小一又被绑走，所以一向镇定的他才会如此惊慌失态。稳定了下情绪，夜千柯才又抬眼望向绯雪，低声道：“你把当时的详细情形说说。” 绯雪赶紧点头，把在街上发生的一切都详细交代，众人听完都不由沉思起来。对方的目的如此明显，穆小一只是一个无权无势之人，不会有人大动干戈单纯地绑架他，那么那些人绑架他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用他来做人质。而他作为人质，能威胁到的就只有两个人。 夜元昊和夜元清都不由转头望向夜千柯，夜元清掩嘴低笑一声，说：“京城这阵子关于你和穆小一，还有苏泷城的传言可是越传越烈，也难怪会有人绑了他做人质，要知道想要对付你和苏家家主的人可不少。” 夜千柯闻言眉头皱地更紧，夜元昊和夜元清并不知道他和苏泷城合作一事，所以才会说这番话，不过他也听得出，这不仅仅是在表面嘲笑他，也是在暗地里提醒他，叫他不要再和穆小一那般亲密，以免多一个弱点。 “看来绑架穆小一的人，不是针对你就是针对苏泷城。不过就目前的局势来看，针对你的可能性要大些，毕竟现在拉拢苏泷城的比要害他的比较多。不过也不能排除有人绑了穆小一讨好苏泷城。”夜元昊分析道。 “不过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都对我们不利，千柯，你是该到做决定的时候了。”夜元清望向夜千柯，大大的桃花眼里都是认真严厉。之前他和元昊就劝过夜千柯斩断和穆小一的一切，只是夜千柯不是含糊其辞，就是沉默不语，现在到如此关头，他们不能再放任下去，不然他们的计划就多了一个致命的弱点。 夜元昊一言不发，但是从他望向夜千柯的眼神可以知道，明显他是支持夜元清的。 夜千柯抿紧嘴角，好半天，才对一直望着他的夜元昊和夜元清道：“我爱小一，即便他会成为我的弱点，但是我已经无法不去爱他。”这句话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夜千柯只是纯粹表达自己的心意，只是这样已经足够，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一的事我会处理好。”夜千柯接着说，然后不等其他人说话，站起身出了书房。 夜元清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爱吗？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字了，都说皇家无真情，谁又知这其中的艰辛？”他的声音很轻，只是站在他旁边的夜元昊还是听得了。夜元昊微微皱起眉头，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紧。 穆小一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孤儿，总是待在在孤儿院里最不起眼的角落，时候单一而灰暗。直到那个人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生命的白纸才有了颜色。那些颜色很漂亮，他以为可以一直幸福，直到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色彩多就会幸福，那些颜色太多太混乱，混乱到比一片空白还让人害怕。梦的最后，是他曾经最亲爱的那个人死去时的表情，憎恨又带着爱怜。 穆小一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昏黄的烛光。他扶着有些沉重的头，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乍看之下很简单的房间，细细打量就会发现其中的很多东西都不是凡品，想来房子的主人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只是他不明白，到底是何人会把他绑到这里来。 穆小一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看来夜千柯还真是有不少敌人。不过他可以肯定，绑架他的人不会是夜楠齐，因为夜楠齐根本没有必要再绑架他，他的命早就在夜楠齐手中。 “吱——”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传出吱呀一声，沉思中的穆小一转头望过去，却看到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苏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穆小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望着款步走进来的苏泷城。 “小一，你醒了，可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的？”苏泷城并不回答穆小一的话，他含笑走到床边坐下，一双眸子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直直望着穆小一的脸。穆小一被他太过专注的眼神看的不自在，偏过头移开视线，低声问：“苏大哥，是你绑架了我？”说完又觉得不妥，因为苏泷城根本没有绑架他的必要。 “可以这样说。”苏泷城笑着点头，伸手抚上他的脸，低声道：“小一，你可还记得之前跟我说的话？”他声音低沉，眼睛里都是穆小一避之唯恐不及的情愫，让穆小一心中不由打突，没来由一阵慌乱，低声问：“什么？” 第二十章：梦 闻言，苏泷城也并没有生气，他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个笑，说：“你说要演一场戏，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和夜千柯为了你成为敌人，现在我正按着你说的做。” 穆小一微微皱起眉，是的，他是这样说过，只是那时候，他只是想让苏泷城不要逼他留在苏府，让他去见夜千柯，那只是一个借口，却不想苏泷城竟然会认真至此，又或者说，他也只是顺着这个借口，做他想做的事？穆小一不由怀疑地望向苏泷城。 苏泷城迎上穆小一疑惑的目光，依旧笑得温文尔雅，柔声道：“你不用担心，这里我已经安排好，我也会派人通知夜千柯，既然是演戏，你就安心在这里养身子吧。”说完站起身。 “苏大哥！”穆小一见他要离开，赶紧一把抓住他的手，苏泷城微微一怔，反手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皱眉道：“怎么手还是如此冰凉，天气都这般热了。” “我没事。”穆小一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赶紧把手收回。他塔头望着苏泷城的眼睛，认真道：“苏大哥，你什么时候通知夜千柯。” 苏泷城闻言扫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的寒意让穆小一心中一寒，但他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那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放心，我会尽快找机会通知夜千柯的，毕竟我们是盟友。”苏泷城拍拍穆小一的肩膀，不再言语转身出了房间。穆小一望着他关门离开，深深叹了口气。 出了门，苏泷城招来暗处的暗卫，低声吩咐：“看好穆公子。不能让他擅自离开。” “是！”暗卫点头应是，很快又隐进黑暗中，仿佛没有出现一般。 苏泷城微眯双眼望了眼房门，哼笑一声离开了。小一终究是逃不出他手心的。 穆小一坐在床上，靠着床杆闭目养神。迷药的效用还没有完全退去，现在他还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他尝试着移动了下身子，发现身上根本使不上力，比前些日子更加虚软无力。稍微动一下就气喘吁吁。算算日子，离六月中旬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难怪身体虚弱到现在这地步，加上那迷药，就更加无力了。 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穆小一在心底默念。虽然苏泷城说这只是按照计划行事，但是他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因为从苏泷城的眼里，他没有看到演戏的痕迹。他知道苏泷城是真的想要把他关在这里。叹口气，他有些后悔，演戏的事本来是他说出来的，只是现在却给自己招来了麻烦，看来人果然不能撒谎。 好不容易从床上下来，穆小一扶着床沿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迈步，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眉眼恭顺的丫鬟。 丫鬟看到穆小一费力地站在床边，不由大叫一声冲上来，扶住他焦急地问：“公子，你有什么事吗？有事吩咐我就行了，你赶紧到床上坐下！”在穆小一还没有从那声惊叫声中回过神来，就被不明所以地拉到床边坐下，耳边一顿叽叽喳喳。那丫鬟说了一大顿。大抵是他身体虚弱不要随意走动，要多注意休息什么什么的，可穆小一却依旧不在状态，心想这人是谁啊。他好像和这人不熟吧？ “你是……”好半天，穆小一才从那个唠叨的丫鬟惊吓中回过神来，弱弱地问。 “啊——？！”听到这句话的丫鬟突然大叫一声，那尖锐的声音让穆小一下意识地捂住耳朵。等到世界终于安静下来，穆小一抬头就看到那丫鬟涨红了脸，一副羞愧欲死的模样。他顿时觉得有趣，也不知苏泷城是从哪找到这么个女孩，挺有意思的。心中不由涌起丝丝感激，想来应该是苏泷城怕他闷得慌，才会找这么一个活泼爽朗的女孩来照顾他。 “你是苏大哥派来照顾我的么？叫什么？”见那丫鬟只顾着害羞，抿着嘴站在一边，穆小一更觉得有趣。不过总有个人要先开口，不然干瞪眼多难受，于是穆小一只好先开了口。 听到问话，那丫鬟红着脸福了福身，低声道：“回公子的话，奴婢竹青，是主子派来照顾公子的。”这会倒是规矩得很。穆小一上下打量她，一身青色的衣服，倒真是和那名字配合地天衣无缝，这是这性子就是在和竹扯不上边了。比起清幽的竹，他觉得她更像是夏日太阳下的向日葵，朝气蓬勃。他突然有些羡慕，也不知道以后自己可还有机会肆意笑闹。这虚弱的身体也不知会不会好起来。 竹青见穆小一突然沉默下来，不由担忧地问：“公子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一下就变得消沉起来了呢？ 说起来竹青算是苏府里的一个另类，在暗涛汹涌的苏府，即便是丫鬟也是分阶段分团体势力的，表面上亲如姐妹的人，私底下也会是争得你死我活，所以下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竹青却不是如此。她不属于任何势力，也没有依靠的靠山，每日只知道埋头做事，加上她人又老实又开朗，即便被欺负，也会笑嘻嘻，所以其他人连欺负她的兴趣都没有，所以这些年在苏府她倒是相安无事。 竹青原本只是个厨房的粗使丫鬟，是后来无意间被蓝衣撞见，发现她性格开朗乐观，又正好苏泷城要找人照料穆小一，于是便派了她过来。她性子爽直，所以不会看脸色，也就不知道穆小一此刻的心思。 穆小一见她脸上的担忧，勉强扯出一丝笑，说：“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那公子赶紧休息吧。”竹青赶紧道，手脚麻利地掀起被子，扶着穆小一躺下。 “好。”穆小一笑着点头，顺势在床上躺下。原本只是个借口，躺下后却真的觉得疲惫，没一会就睡了过去。竹青望着床上睡着的人的脸，确定他睡得很熟之后，她掩了床帐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穆小一又做了那个梦。梦里的女人一会温柔如水，一会凶残如鬼，灰色的画面，最终还是停留在那个人死亡时的脸上。他从梦中惊醒，好不容喘匀了呼吸，才发现此时屋外天已大亮，灿烂的阳光漏过窗棂落在房间的地上，屋里明亮而充满朝气。 穆小一缩起肩膀抱住膝盖，头埋在腿上苦笑。都说人在快要死前会经常想起以前的事情，这段时间他总是会梦到来到这个世界前的事情，这是不是说明他快要死了？ 是的啊，他中毒了，没有解药，的确是快要死了。只是现在他还不想死，他现在有了在乎自己的亲人，有爱的恋人，还有没有完成的事业，他一点也不想死。说他贪生怕死也好，他就是不想死，最起码，不能在这时候死。 “吱——”门打开的声音响起，沉浸在思绪中的穆小一并没有发现。开门的人进到房里，见穆小一呆呆坐在床上，先是一愣，而后轻声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抚摸着他柔顺的头发，低声问：“小一，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穆小一心中一紧，他缓缓转头望向床边坐着的人，眼睛有些湿润，哽咽着说：“苏大哥，我不想死……” 听到那句话的瞬间，苏泷城的心脏蓦地收紧，就像是被谁紧紧抓住一样，让他窒息般难受。小一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脆弱的一面，他一直以为小一是比谁都坚强的，坚强到什么都不会怕。只是现在，眼前的人却如此脆弱，让他心中只有无止境的痛惜。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在苏泷城的世界里，只有穆小一闪着泪光的眸子是鲜活的。他将穆小一轻轻搂紧怀里，低声安慰：“没事的，小一，苏大哥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会比任何人都活的长久快乐，苏大哥向你保证。” 这番话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情说出来的，苏泷城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害怕，或许是期盼，又或许只是毫无意思的空白安慰。他知道，这句话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穆小一轻靠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心静静安宁下来，他缓缓闭上眼，低声说：“谢谢你，苏大哥。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一个前世无法忘记，这辈子也忘记不了的梦。他害怕再次一无所有，不管是自己死去，还是所爱的人死去，都是一无所有。 “小一，你知道的，我不需要你的谢谢。”苏泷城抱紧怀里的人，低低叹息。而穆小一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就好似睡着了一般，但是苏泷城知道，他没有睡着。 再次醒过来，出现在穆小一面前的是竹青。竹青看到他醒来很高兴，急急忙忙提着裙角就出去端早就准备好的膳食。穆小一看着她匆忙的样子，突然想起了穆慧芷，他那个也一样大大咧咧的二姐，也不知道现在可还好。他的未来二姐夫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成功通过了层层考试，今年初夏得以参加科举。算算日子，这会该是考完了，也不知能不能中榜。 “公子，粥端来了，你快趁热吃吧。”竹青的话打断穆小一的回忆，穆小一扬起笑点点头，挣扎着起身，竹青见状立即上来扶他到桌边坐下。 第二十一章：愈演愈烈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在竹青的搀扶下坐好，穆小一随口问。 “已经午时了。”竹青站在一边，恭敬地回答。穆小一闻言不由一惊，原来他又睡了这么久。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他问：“苏大哥呢？” “主子回主屋去了，说是有要事。”竹青回答，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笑嘻嘻地说：“主子对公子可真好，什么事都要亲自过问，听主屋侍候主子的人说，主子对这些琐事是很不关心的，但是一到公子身上就不同了。” 穆小一微微一怔，苦笑道：“苏大哥把我当弟弟，所以才会如此照顾。”只是这样的借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不是的啦，我看出来了，主子是很喜欢公子，才会对公子这么细心体贴，她们都说公子是个有福之人。”竹青兀自说的兴奋，“公子你不知道啊，我以前在主屋的时候，经常听到大家说主子冷酷无情，不管多宠爱的侍妾都可以眼不眨地送给别人，只有在对公子的事上是不同的……” “竹青，够了。”穆小一的声音不大，但是却立即制止了竹青的滔滔不绝。到此刻，即便竹青多不会看人脸色，也知道穆小一现在的心情不好。 “公，公子，奴婢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竹青颤抖着身子不敢抬头看穆小一的脸色。是她逾越了，因为看公子脾气很好的样子，所以不知不觉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想起苏家处罚下人的手段，她害怕地不行。生怕公子真的生气处罚她。 “你起来吧，我没有生气。”穆小一叹息一声，脸色不再像刚才那样严肃冰冷。他伸手扶起地上瑟瑟发抖的竹青扶起来，有些语重心长地说：“我不喜欢那些话，我想苏大哥也不喜欢，你以后还是别再提的好。” “是，奴婢知道了。”竹青伏地身子磕头，也不敢真要穆小一扶她。自己站了起来。 “好了，你下去吧。”穆小一见她没事，挥挥手让她退下。竹青福了福身，道：“奴婢先服侍公子把粥喝了吧。”说着端起桌上已经没有那么热的粥，不过穆小一依旧挥挥手，说：“你放下吧，我现在不想吃。” 竹青心中一紧，眼眶有些泛红。低头应道：“是。”恭敬退下。 见竹青退下，穆小一轻轻叹了口气，刚才他的口气可能太严重了些，只是他真的不想听那些话，那只会让他对苏大哥更加愧疚。 身体虚弱得连走路都变得困难，穆小一只好取了本类似于游记的书。靠在床头细细看起来。只是看了一会，困意又犯了上来，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苏泷城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穆小一斜靠在床边，一只手垂在地上，手里的书也掉在了地上。单薄的衣衫随着倾斜的肩膀滑落下来，露出一片光滑洁白的胸膛，黑亮的发丝垂落在颈边，黑白映衬下是无比的诱惑。 眼眸的颜色攸地深沉起来。苏泷城屏息望着床上的人。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半天无法做出反应。平息心中的欲念，他轻步走到床边，俯身紧紧望着穆小一睡着的脸庞。皮肤依旧滑腻莹白。长长的睫毛羽扇般惹人怜惜。穆小一并没有因为中毒而变得苍老黯淡，相反的，因为中毒而显得苍白的脸色，还为他添了股脆弱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拥进怀中呵护。 “小一？”他试探性地唤道，小心翼翼地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将垂落在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穆小一并没有反应，他因此大胆起来。 “小一……”在床头坐下，苏泷城极尽温柔地将穆小一拥进怀里，嘴唇轻触着他的额角眉梢，孜孜不倦又万分留恋怜惜。傍晚的斜阳照进房里，将两人的身影映照成一个。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大街上被劫走，这本身就已经是个足以吸引人的谈资，如果被劫走的人还是那个绯闻三角恋中的被抢夺者，这就更加引人热议了。就在全京城的人都在热烈地讨论着穆小一的下落的时候，苏泷城光明正大拜访骏王府，于是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打听新的小道消息。 对于苏泷城的到来，夜千柯并没有吃惊，因为在昨晚，他已经得到了探子的汇报。劫走小一的是一个想拉拢苏泷城的大臣，劫了小一是想讨好苏泷城。得知这个消息，他松了口气，小一在苏泷城手上的话，一定是安全的。而除此之外，探子还带回了苏泷城的亲笔书信，上面苏泷城简单地讲述了他的目的和打算，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不知道什么风把繁忙的苏公子给吹来了。”夜千柯弯起唇角，脸上并没有欢迎的神色。 “骏王说笑了，在下不过小小一介商人，来拜见王爷是应该的。”苏泷城笑笑，他拍了拍手，立即有人领着一群秀丽美艳的女子进来，接着一盒盒的珠宝珍品被抬进来。 看到这阵仗，夜千柯不由挑了挑眉，笑道：“不知道苏公子这是什么意思。”眼睛在那排女子身上扫过，他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就如王爷所见，小人是来送礼的。”苏泷城也不含糊，“这些都是从江南各地搜寻来的妙龄女子，身家清白。小人知道王爷偏爱秀丽柔和之人，所以斗胆替王爷物色了一些，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随着他的话语，那群女子恭顺乖巧地福身，齐声道：“王爷吉祥。” 夜千柯并不理会，也不曾多看一眼，只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他的脸色变得很不好。动作恣意地将茶杯放下，夜千柯冷眼望向苏泷城，道：“本王可不知道本王什么时候喜好秀丽柔和之人了，也不知苏公子是在哪里道听途说的。” “哦？”苏泷城故作惊讶之色，道：“我以为王爷喜爱小一就是因此，原来不是么？哎呀，那倒是我多事了，还请王爷见谅。”说着拱手为礼，眼里却是得意非凡。 夜千柯双眼微眯，厉声道：“苏泷城，你在挑战本王的极限。” “呵~~”苏泷城不以为意，凑近他耳边冷声道：“我只是表示一下同情而已，因为小一现在不在你身边。”说完他退到一边，依旧是温和的笑，“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小人是真的误会了，误会您对小一只是贪图一时新鲜，所以才想借此机会让王爷对小一失去兴趣，这样小人才能完整地得到小一。” “放肆！”一直在夜千柯身侧的管家闻言怒斥，厉声道：“小小一个商人，竟敢如此对王爷说话，来人啊，把他轰出去！” “不劳烦王爷了，小人自己会走。”苏泷城哼笑一声，一挥手，那些端珠宝箱子的人都放下东西，跟在他身后离开。 “苏泷城，小一可是在你那里。”在苏泷城快要跨出门口时，夜千柯突然出声。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清清楚楚表面夜千柯已经看穿真相。 “此事就恕小人无可奉告了”挑衅地勾起半边唇角，苏泷城最后望了一眼一直端坐着的夜千柯，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人太无礼了！”王府管家义愤填膺，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夜千柯一抬手，他立即住嘴。只是依旧愤愤不平。 苏泷城早上拜访了骏王府，下午就传出了苏泷城就是劫走穆小一的主谋这件事。这件事一传开，顿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不少人纷纷猜测穆小一最终会花落谁家，还有人因此下注，赌最终结果。那些贵妇小姐更是组成了声援团，分为两派分别支持苏泷城和夜千柯，平常碰面都少不了争个面红耳赤，一时间京城可谓是热闹非凡。 穆小一并不知道现在传言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他从竹青的口中得知，现在他身处苏家在京城郊外的一处别院里，离京城并不远。他因此起了私逃的念头，只是他在院子里转过一圈后，他就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先不说苏泷城到底在院子里安排了多少护卫暗卫，就是现在光明正大让他离开，他也没办法一个人独自回到京城，他现在的身体太弱了。 “公子，该用午膳了。”竹青端着午膳推门进来，穆小一轻声应了，起身往桌边走。竹青见了赶紧把托盘放在桌上，上前扶着他到桌边坐下。穆小一无奈地笑笑，问：“今日怎么不见苏大哥？” 他只是随口一问，却被正好进门的苏泷城听个正着。 “小一可是想苏大哥了？”苏泷城含笑走到桌边坐下，穆小一打量他的神色，发现他今日似乎心情极好。不由问道：“苏大哥可是有什么喜事？” “你在我身边便是最大的喜事。”苏泷城毫不避讳，握住穆小一放在桌面的手。穆小一微微怔愣，想要把手抽回来，却不料苏泷城越抓越紧，他不由皱眉低声叫道：“苏大哥……”却不料苏泷城突然凑近他，在他颊边落下一吻，他震惊不已，却听他在耳边低声道：“我们被人监视了，你就暂时勉强下配合我。”说完又笑盈盈地退开。 穆小一心中一凛，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看来这戏是不得不演了。 第二十二章：遇刺 已经进入六月，天气愈发炎热起来，到了中午，路上几乎没有路人。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清晨的风吹过林间树梢，带着丝丝凉爽进到郊外的小院里，然后带走一室闷热。这是一天中最适合睡觉的时候。等到太阳慢慢升高，气温也随之升高，好不容易凉爽下来的屋子又会变得闷热，这时候就算是多耐热的人都无法再睡下去。 穆小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火热的太阳升到天空正中央，尽情地释放它的热量。即便因为中毒的关系身体虚寒，但穆小一还是被热得不行。 “竹青，竹青你在吗？”穆小一努力撑起身子，对着外间大喊，这些日子，只要他是睡着的，竹青就会等在外间伺候，所以习惯性的，他大叫着竹青的名字。 “小一，你醒了？”有人掀开纱帘走进来，温和柔雅的声音，却不是穆小一这几日常见的竹青，而是许久不曾见过的蓝衣。 “蓝衣，你怎么在这？”穆小一诧异地瞪大眼。 “公子叫我来照顾你。”蓝衣柔声笑了笑，走到床边蹲下身子帮穆小一穿鞋。穆小一不适应地动了动，最后还是任由她帮自己把鞋穿好。 被扶着坐好，穆小一不好意思地笑道：“这里有竹青照顾就行了，苏大哥有何必把你也叫过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他这样说，蓝衣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而后才又笑着说：“穆公子不知，公子是不舍得让穆公子受一点苦的。毕竟竹青还算不得细心，所以公子才会派蓝衣过来提点照料。” 虽然蓝衣脸上的变化极快，但穆小一还是看的清楚。也不再说那些话，在蓝衣的服侍下洗漱完，坐到桌边用膳。依旧是加了许多珍贵药材的药膳，穆小一不动神色地吃着。 “穆公子，公子说今日事务繁忙，就不过来看望你了。”看到穆小一放下勺子，蓝衣立即上前收拾，边收拾边传达今早苏泷城的话。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她又端过一碗参汤。 “嗯，苏大哥不必如此顾忌我，他放心处理事务才是最重要的。”穆小一接过蓝衣手上的参汤，一口口喝进肚子里。不管他怎么强调吃这些东西没用，这些珍贵药材还是会源源不断送过来，为了不浪费，他只能接受，他现在已经对药味麻木了。 蓝衣听着便不回话。待穆小一将参汤喝完，她唤来门外的几个粗使丫鬟，将碗碟杯盘端下去。 “穆公子今日可有什么想做的事儿？”用过午膳，穆小一倚在靠窗的榻上，蓝衣在旁边打着扇子，细心地问候。穆小一只是摇摇头。苦笑道：“这些日子总是犯困，没什么力气。” “许是天气的缘故吧，这些天突地热了很多。”蓝衣接话道，又说：“我做了些酸梅汤在厨房里用冰块镇着，穆公子可要尝尝？这可是消暑圣品。” “既然是蓝衣做的，那自是要尝尝的。”穆小一含笑点头。他知道，蓝衣的话只是在安慰他，他也就顺着她的意思了，毕竟哀怨不是他的爱好。 蓝衣闻言显得很高兴。忙放下扇子道：“我这就给穆公子端来。”说着转身出去了。穆小一看着她蓝色的纱裙一角在门外一闪而过。无奈地笑了。 蓝衣刚出去，竹青就来了，接替了蓝衣打扇的工作。穆小一见她脸上因为热而冒出层层细汗，笑着阻止她。说：“我不热，你休息下吧。” “是。”竹青高兴地应了，改为帮他捶腿。穆小一不习惯享受这些服侍，只好挥了挥手让她在一边坐下。竹青一开始不肯，后来受不住穆小一的要求，只好战战兢兢地坐下。 蓝衣端着一盅酸梅汤一进门，就看到穆小一和竹青说得正高兴。她抿了抿唇角笑着走进去，道：“穆公子，酸梅汤来了。” 竹青一看到她，立即收敛笑容站起身退到一边，蓝衣见了笑道：“不必拘礼，穆公子这里不讲这些虚礼。”说着把托盘在榻上的茶几上放下，又把她拉到凳子边坐下，这才转身给穆小一盛汤。 “穆公子，你尝尝。”蓝衣将盛好的汤端到穆小一手上，穆小一道过谢，说：“反正还有很多，蓝衣和竹青就陪我一起喝吧。”他早就看到竹青那丫头的馋样，所以才这样说。 “是。”蓝衣笑着应了，又取出青花瓷碗盛了两碗，一碗给竹青，一碗自己端在手里。穆小一在看到托盘里多准备的两个碗时就明白了，她早就猜到会这样。 “好冰啊！”竹青欢喜地捧着青花白底的碗，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怕把碗给摔了。就连她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都知道这碗不是一般的碗，摔坏了就是卖身也赔不起的。 “在冰块里镇了一上午呢，我叮嘱看守的人小心看管，隔一段时间就去冰库取冰块来替换，所以才会这么冰凉。”蓝衣对竹青温柔地笑笑。 “好了，我们快尝尝蓝衣的手艺吧。”穆小一笑道，看竹青那紧张的样子，他都不好意思逗她，生怕真把她给吓着了。 穆小一此刻并不觉得热，所以对冰镇酸梅汤并不十分感兴趣，只喝了两口就放下了，倒是竹青接连喝了两碗，还一副没喝够的样子。喝完酸梅汤，三人无事可做，便聊起天来。这一聊便到了晚上，直到苏泷城来了才停下。 说是事务繁忙没有空过来，但是到了晚上，苏泷城还是过来了。看到穆小一和两个侍女聊得高兴，他也不打扰，站在旁边听了好一会，直到竹青无意间发现他，他才笑吟吟走过去。 “公子。”“主子。”蓝衣和竹青见他过来赶紧站起身，福身站到一边。 “苏大哥。”穆小一见了他也是一惊，而后笑着问：“不是说今天很忙么，怎么又抽空过来了？要是耽误你做事就不好了。” “没关系，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心里记挂着你也做不好事，所以我就把一些小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做，自己赶过来看你。”苏泷城走到塌边坐下，握住穆小一随意放在几上的手。 穆小一无意识地颤了颤，但是控制着没有抽回手。他扬起抹笑，说：“我在这好好的，有什么好记挂的。” “我就是想你了。”苏泷城笑得愈发温柔。旁边的竹青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她觉得气氛突然之间就变了，看着那边温情相视而笑的两人，她完全反应不过来。如果不是蓝衣拉了拉她，示意她出去，她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当石像。 “主子真的对公子好好哦。”出了房间，竹青跟在蓝衣身后，憧憬地低呼。走在前面的蓝衣闻言脚步顿了顿，勾起抹无奈的笑，道：“是啊。”竹青还想再说什么，抬头才发现蓝衣已经走远，她赶紧住嘴跟了上去。 房间里，蓝衣和竹青离开后，穆小一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说：“苏大哥……”话还没有说完，苏泷城用眼神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小一，一日未见，你可想我？”故作亲昵地拥住穆小一的肩膀，而后苏泷城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有人一路跟着我到这里，可能来者不善。”说完亲了亲穆小一的脸颊，笑道：“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现在倒是真的体会到了。” 穆小一极快地皱了下眉，而后依偎进身后的怀抱，埋首在他的怀中，同样低声道：“是昨日监视我们的那些人吗？” 苏泷城握住他的手，嘴唇没有动，穆小一听到他的声音说：“应该不是，气息不同。今天的带着杀气，等会你要小心。”穆小一轻轻嗯了一声。 在躲在屋顶的人眼里看来，下面的两人拥在一起说甜言蜜语，全身都是破绽，没有一点防备，是可趁之机。因此躲在暗处的人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来了。”苏泷城双眼微眯，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四个蒙面黑衣人破窗而入，挥舞着锋利的武器，将两人围住。穆小一并不是没有见过这阵仗，以前他还能自保不拖累身边的人，现在却只有任由宰割的份，这累赘是当定了。 “不知道几位此刻到访所谓何事？”苏泷城倒是依旧一派悠闲，一手搂着穆小一，一手啪地一声打开折扇，对着四个此刻笑得风度翩翩。 “这还用问，当然是取你的狗命！”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提刀攻了上来，另外三个见状也扑了上来。 面对来势汹汹的刺客，苏泷城不慌不忙，一个虚晃躲过了第一次的攻击，带着穆小一快速出了房间，见状四个刺客立即追了上来。 苏泷城带着穆小一并没有跑多远，而是停在屋外的院子里。皎洁的月光笼罩着大地，为世界披上银色的外衣，让夏日的夜晚不那么黑暗。白日里闷热的风此刻变得凉爽，倒是散步的好时候，只是现在却并不如它表现的那么惬意。 苏泷城迎风而立，静谧的庭院中，他拥着穆小一与四名此刻冷冷对峙。 第二十三章：真还是假？ “是谁派你们来的？”苏泷城直视面前的四个黑衣人，语气冷到结冰。穆小一被他抱在怀里，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气场的变化。 “变成鬼你就知道了，上！”为首的黑衣人一招手，四个人一起涌上来。 穆小一知道苏泷城会武功，而且武功不低，只是现在他在这里，想必苏泷城会束手束脚无法施展。眼看着那四个黑衣人已经冲过来，他着急地开口：“苏大哥，你把我放在一边吧，不然这样不好对付他们。” “没关系，这四个人我还不放在眼里。”苏泷城笑得自信满满，因为不看在眼里，所以一路上任由他们跟过来；因为不看在眼里，所以即便旁边又暗卫说着也不叫人出来；因为不看在眼里，所以才敢把小一带在身边。 “可是……”穆小一皱起眉，双拳难敌四脚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苏大哥这般轻敌，是很容易受伤的，他要想办法说服他才行。不过没有等他想出办法，那四个人已经到了身前。 “小一不必担心。”苏泷城满脸温柔，柔声安慰怀里的人，抬头的时候脸上却已经是一脸冷冽。穆小一看着他脸上坚定自信的神色，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他了，只好任由他抱着自己在四个杀手的攻击下轻巧地闪避。不得不说的是，那四个黑衣人真的不是他的敌手，这都攻击了好一阵了，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挨到。 耳边风声呼呼，穆小一背抱着飞跃腾挪，在脑袋天旋地转之际，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耍帅？那潇洒的动作。飘逸的衣角，微勾的嘴角，可不就是耍帅！他以为耍帅只是现代男人才会做的事，没想到故人也这么潮流，但是有个问题他不明白，为什么苏大哥要在他面前耍帅啊？！！！额，他的头好晕…… 苏泷城轻蔑地勾起嘴角，也不知道是谁派出的刺客。这样的身手就想取他的性命，简直是痴心妄想！面对因为久攻不下而有些烦躁，招数都凌乱起来的刺客，他在心中冷笑一声，依旧只防不攻。如果不是小一在，他早就解决了这几个三脚猫功夫的刺客。 其实四个刺客的身手并不算差，要怪就只能怪苏泷城武功太高。四个刺客也很是无语，因为在接任务之前。他们可不知道这个养在大宅里的公子哥武功如此之高，不然也不会接下这吃力不讨好的功夫，也就不用被某人这样鄙视一番。不过事到如此，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拼死一搏了。 终于，最后的一点耐心也被消磨完。为首的刺客对同伴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人更加奋力地攻击，而还有一人则借着前面两人的掩护，悄悄退到不起眼的角落。这一切苏泷城都看在眼里，他微眯双眼，猜测他们接下来会用暗器。 果不其然，退到战斗外围的那人向着苏泷城投出一枚闪着黑光的飞刀，早就戒备着的苏泷城在心底轻哼一声，轻松地躲过。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前面攻击的两人竟然以出乎意料的速度挥刀砍过来。他急忙往旁边闪去，堪堪躲过挥来的刀锋。 “苏大哥！”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苏泷城听到怀里的人大喊一声，回头正好看到为首的黑衣人挥剑刺来。接连躲过两波攻击的他想都没想往旁边倒去。冰冷的剑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对峙这么久，他终于受了第一道伤，但一切并没有结束，就在他抱着穆小一往旁边闪避的时候，两个黑衣人又攻了上来，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竟然是他怀里的穆小一。 纵使苏泷城武功盖天，在身体往下倒的瞬间，也是无法极快做出反应的，眼看着刀锋近在眼前，他想都没有想，抱紧怀里的人转了个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袭来的刀剑。 “苏大哥……”血液在眼前飞溅的时候，穆小一震惊地瞪大眼，温热的液体滑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竟透出诡异的妖魅。 “我没事……”苏泷城抬起头，微笑着安慰，但是从他变得苍白的脸色可以看出他现在十分痛苦。穆小一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背，触手滑腻温热，一看竟是深深的黑色。 “有毒！”穆小一大叫一声，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身，着急地想将趴在他身上的苏泷城也扶起来，可不管他怎么使力，都无法拉动身上的人分毫。苏泷城见他慌张地要哭的神情，不得不忍着伤痛，半撑起受伤的身体，抚上他的脸颊安慰道：“没事的，小一不用担心……”说着竟喷出一口黑血来，这更是急的穆小一手足无措。 “苏大哥，你不要说话了，也不要乱动，不然毒会蔓延地更快！”穆小一伸手擦拭他嘴边的鲜血，手抖得不成样子。 “哈哈哈——中了我们的毒，你必死无疑了！”为首的此刻大笑道，提剑走到苏泷城和穆小一身边，然后缓缓举起手中的剑。 “哼，你以为这么简单就能取走我的性命吗？”苏泷城却是冷笑一声，不等刺客反应过来，刷刷几条黑影落在他们两人面前，为首的刺客已经身首异处。 在一个暗卫的搀扶下站起身，苏泷城冷笑道：“不用留活口。”还活着看，已经被吓得半死的三个刺客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突然出现的暗卫团团围住，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突然之间所有人都跑了出来，叫大夫的叫大夫，扶人的扶人，准备伤药热水的准备伤药热水，就只有穆小一还傻愣愣地坐在地上，不知道作何反应。直到扶着苏泷城离开的那个暗卫再次跑过来请他回房间去，他才僵硬地点了点头，踉跄着站起身回房。 房间里此刻一片忙乱，进进出出的人脸上都是神色匆匆，穆小一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温柔恭顺的蓝衣脸上露出严厉的神色，他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里面的场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到砍下来的时候，他并不觉得特别害怕，或许是因为中毒的关系吧，他对死并没有那么害怕。可是当看到苏泷城帮他挡刀的时候，他却害怕了，怕地脑袋里只有一片空白。 “夜千柯……我该怎么办……这真的只是演戏吗……”他喃喃着，泪水流了满脸。 所幸苏泷城中的毒并不难解，只是一般的毒药，大夫给他服了解药，黑色的血液就慢慢变回原来鲜艳的颜色。唯一麻烦的是背上的刀伤，因为伤口又长又深，所以苏泷城这段时间不得不老实待在床上，以免伤口恶化。 一阵兵荒马乱，待一切平息下来已经是早上。穆小一一夜未睡，一直在外间坐着，期间看到下人端着一盆盆血水出去，他吓得眼都不敢眯一下。 “穆公子，您先回去休息吧，这边已经没事了。”蓝衣走到穆小一身边，轻声道。昨晚的事，她是知情的，那件事不能怪穆小一，但是她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所以才会任由穆小一在外面坐了一夜。 “我没事，苏大哥现在怎么样了？”穆小一摇摇头，急切地问。 “公子已经没事了，刚才睡下了。”蓝衣笑了笑，看穆小一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她道：“穆公子要不要进去看看？” “嗯。我进去看看，不会打扰苏大哥休息的。”穆小一点头，扶着桌子站起身。身体虚弱，加上一夜未眠久坐，他起身的时候不由晃了晃，蓝衣见状赶紧扶住他。穆小一感激地笑笑，说：“我没事。”而后推开蓝衣的手进了里间。 苏泷城闭着双眼躺在床上，脸色还是很苍白，应该是昨晚流血过多所致。穆小一见他并没有其他的异样，不由松了口气，然而当视线触及到他身上缠着的绷带时，心再次揪了起来。 “小一……吗？”原本闭着的双眼不知何时睁开了，还有些朦胧的眼睛过来，穆小一心中一紧，上前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低声道：“是我，苏大哥，你不要动，伤口裂开就不好了。” “没关系。”苏泷城握紧他的手，只是笑笑，双眼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明，只是配上脸上的苍白，让穆小一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还是注意点好。”穆小一抿了抿嘴唇，任由他拉着在床边坐下。 “小一，你在担心我吗？”苏泷城却是笑得更开心，只是此刻却带上了些脆弱的味道。 “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我当然会担心。”穆小一勉强扯出抹笑。苏泷城脸上的笑却褪了下去，他皱起好看的眉，说：“小一，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牵着手里的手放到唇边，怜惜地留下几个亲吻，他说：“不要再逃避了，好吗？” “……”穆小一望着他神情的眸子，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这也是在演戏吗？”他其实是知道的，知道这不是演戏，他一直知道演戏只是借口，只是他不敢去正视。 “你说是就是吧。”苏泷城扯出一个苦涩的笑，黑眸里荡开无边的悲伤。穆小一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揪住一样难受，他第一次确切地体会到自己有多残忍。 “就算是演戏也好，你能陪我休息下吗？”苏泷城请求道。面对那样哀求般的眼神，穆小一终究是说不出那个不字。他由着那个人将自己抱进怀里，然后缓缓躺下。或许是一夜未睡，或许是太累，又或许是那个怀抱太温暖，不知不觉，他睡了过去。 “小一，我爱你。”望着怀里恬静苍白的面容，苏泷城在他额上缓缓落下一吻，而后闭上眼，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低低的叹息回荡。 第二十四章：宋清渊来了 一大早，骏王府就迎来了一个非凡的客人。之所以说非凡，是因为他不走正门，而是翻墙而过，而后在王府内四处晃荡，寻找主人的房间。 “站住！你是什么人，竟然擅闯骏王府！”看守王府的将领领着大队人马追进王府，对着身穿白衣的男子横眉竖目。白衣男子脸上依旧不动神色，淡淡问：“夜千柯在哪？”敢情他在王府里晃来晃去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要找的人在哪。 “大胆狂徒！！竟敢直呼王爷名讳！”为首的将领又是一声大喝，竟举起手中的铁锤攻了上来。攻击的人气势汹汹，然而被攻击的人却已经一派云淡风轻。似乎是觉得麻烦，白衣男子并不还手，只是运气高超的轻功，在王府内飞上飞下地闪避。 “可恶，有本事就下来比一场！”为首的将领怒了，指着白衣男子大喊大叫。 “孟虎退下，不得对客人无礼。”威压的声音至所有人身后传来，为首的将领一愣，听出是自家主子的声音，他赶紧收敛情绪退到一边，低头拱手道：“参见王爷！” “嗯。”夜千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围住白衣男子的家将们赶紧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他踏过众人让出来的路，走到白衣男子身前。 “王爷，这个大胆狂徒私闯王府，请王爷许属下将他捉拿处置！”叫做孟虎的将士上前一步拱手道，他可不能饶了这个让他在大家面前出丑的人。 “孟虎，本王说了这是客人。”夜千柯抬手制止孟虎将要出口的话，望了淡漠的白衣男子一眼，说：“况且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琼石宫少宫主也不是你能拿下的。都退下吧！”挥了挥手。众将士立即俯首道：“是！”而后纷纷退下。 “哼！”临走前，孟虎不服地瞪了白衣男子一眼，而后才转身离开。 待所有人都退下，夜千柯抬眼望向面前仙风道骨般的人，淡淡道：“宋神医到访我骏王府所为何事？”现在朝中局势复杂，不少势力纷纷邀请江湖中人入盟，而在所有人拉拢的对象中，琼石宫最最具实力的。可以说，如果有了琼石宫的帮助，就像是如虎添翼。 夜千柯并非没有想过与琼石宫合作，他知道凭小一与宋清渊的关系，要拉拢琼石宫并不难，只是他并不想靠小一来获得盟友。所以他迟迟没有行动。只是不知道今日宋清渊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一呢？”宋清渊却并不回答夜千柯的问题，而是直接问起穆小一的下落。 夜千柯缓缓皱起眉。看向宋清渊的目光带上一丝探究。在他离开青山村前，他已经知道宋清渊对小一有别样的情愫，只是没想到经过这半年，他依旧对小一怀抱着那样的感情。之前小一还没有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只能把宋清渊当做同等的竞争者。现在，虽然小一没有明确说明。但是他感觉得出来，小一是承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了，所以现在他决不允许再有其他人觊觎小一。这个宋清渊不可以，苏泷城也同样不可以。 “小一并不在骏王府。”脑海中闪过无数种说辞，最后夜千柯半转过身，冷声道：“前几天，小一在街上被人劫走，我怀疑是苏泷城所为。” 哼，既然你们都觊觎小一。与其让你们都针对我。不如让你们先自相残杀。夜千柯微勾起嘴角，在心底冷笑。 “苏泷城？”宋清渊总算露出了他到王府后的第一个表情，惊讶中又带着疑惑。他并不傻，他想到了这可能是夜千柯使的诈。故意让他和苏泷城为敌，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不过联想这一路听到的有关小一和夜千柯，苏泷城之间的传闻，他又觉得夜千柯的话也并不是不可能，毕竟苏泷城是会做出那样事情的人。 “信不信由你。”夜千柯背过身，踩着稳健的步伐离开。宋清渊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夜千柯走远前，开口问道：“怎么才能找到苏泷城？” 迈着稳健步伐的骏王顿时左脚踩右脚，眼看要摔跤，他反应极快地稳住身形，转头抽搐着嘴角道：“你到大街上一问，自然有人会告诉你苏府在哪里，到了苏府，你自然就知道苏泷城在哪里。” “那劳烦骏王告知在下苏府在何处。”宋清渊拱了拱手，十足谦谦君子的模样。 夜千柯觉得额角突突地跳，大喊一声：“管家，送宋神医到苏府门前！”再也不愿理会身后的宋清渊，夜千柯快步离开。 王府的管家将宋清渊送到了苏府门口，而后回王府交差。宋清渊在苏府大门前站了片刻，而后运气轻功翻墙而过。 然而找遍了苏府，宋清渊都没有发现苏泷城的身影。正当他以为苏泷城外出的时候，偶然从两个小人口中得到了苏泷城的去向。 “听说主子手上了呢，在郊外的别院里。”一个青衣侍女小声对旁边的粉衣侍女道。 “什么？！”粉衣女子惊呼一声，似乎是怕被别人听到，她赶紧压低声音，问：“怎么会受伤？主子的武功不是很高的么？” “你小声点，当心被其他人听到！我也是刚刚才听说的，是有人无意间听到蓝衣姐姐交代主子房里的红衣姐姐说的。想来应该是伤的不轻。”青衣的侍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四处望了望，发现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才松口气。 这一幕这段对话都被恰巧路过的宋清渊听到。他微微皱起眉，飞身从屋顶落下，停在说悄悄话的两个侍女面前，冷声问：“别院在哪里？” 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两个侍女差点惊叫出声，然而在看到那人的面容后，她们眼中的神色从惊吓变成了惊艳。 面前突然变得呆愣的人让宋清渊很不悦，他皱起眉，声音更加清冷，问：“苏泷城所在的别院在哪里。” “啊？什，什……么？”面前神仙般的人突然变地冷酷，两个侍女回过神来才想起他可能是闯进府里的刺客，不由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你们刚才说的别院在哪里。”宋清渊重复一遍，语气里已经带上不耐烦。 总算听到了对方所说的话，青衣侍女战战兢兢道：“在，在郊外东南方向的山，山脚下……”话音刚落，那抹白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鬼……鬼啊！！”京城苏府爆发出一声惊叫。 温热的风带着附近树叶的清新气味从大开的雕花木窗吹进房间，拂过床上睡得香甜的人。苏泷城舒服地翻个身，伸手去搂身边的人，然而触及到的是已经变凉的被单。蓦地睁开眼，他望着空空如也的臂弯，猛然翻身坐起，却不料牵动了背后的伤，痛得他不得不放缓动作，洁白的纱布因此而染上鲜艳的红色。 “蓝衣，蓝衣！”苏泷城对着门外大叫，很快蓝衣听到叫声推门进来，急切地问：“公子，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当即转过身对着外面服侍的人高声道：“快去叫大夫！”她自己急忙走到床边，要扶着苏泷城躺下。 “我没事。”苏泷城挡开蓝衣扶过来的手，冷声问：“小一呢？” 蓝衣一愣，垂首退到一边，恭顺道：“穆公子起来有些时候了，此刻正在厨房呢，他说要给公子做些补身子的吃食。”她这样说本是想让苏泷城高兴，却不料他大喝一声，斥责道：“胡闹！小一身子不好，你怎能让他去那等乱七八糟的地方！还让他操劳！” “这……”蓝衣心中微颤，头垂地更低，轻声道：“奴婢知错。” “快去把小一请回来。”苏泷城满脸肃杀，显然此刻心情十分之差。蓝衣自是不敢捋虎须，连忙应了，正要躬身退下，穆小一已端着托盘进了门。 “这是怎么了？”进门的瞬间，穆小一就敏锐地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不对，虽然只是一眼，他还是看到了苏泷城脸上冰冷如霜的神情。 “小一，你怎么到处乱跑，让我好一阵担心。”在穆小一进门的那一刻，苏泷城脸上的冰霜瞬间褪下，变为担忧疼惜之色。他着急地上前搂住穆小一的肩膀，俯在他肩上轻声责备。 “我只是去厨房做些东西而已，哪里算是乱跑。”穆小一不自然地笑笑，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对苏泷城说：“苏大哥一定饿了吧，我准备了些清淡的食物，你尝尝吧。”说着不动神色从苏泷城的怀里退出来。 “哦？小一做的东西我自然要尝尝。”苏泷城仿佛没有看见穆小一的躲避般，再次将他拥进怀里，拿起玉箸细细品尝起来，穆小一只能扯出抹笑。 “小一也饿了吧，来，你也吃。”苏泷城兴致勃勃地夹起一筷子青菜送到他唇边，穆小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张嘴吞下。苏泷城见状问：“好吃吗？”他只能干笑着点头。 这顿饭苏泷城似乎很满意，从头到尾都是笑意盈盈。蓝衣见这里已经没了自己的事，福了福身轻声退下了。 第二十五章：咳血 用完午膳，时间已经不早。穆小一望了眼窗外艳阳高照的天空，对身边的苏泷城道：“苏大哥，我觉得我差不多该回骏王府了。” 演戏的内容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计划好，因为只是想着暂时借口离开，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谎言，只是没想到他的谎言被当做了借口，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到目前为止，苏泷城的心情都很好，从他一直微弯的嘴角可以看出。然而在听到穆小一那句话后，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继续掩饰，他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和不悦，“小一，你就那么想离开我身边吗？”带着质问的声音让穆小一心里一颤。 “不是的，只是……”穆小一不敢看他严厉的眼神，微微偏开头，然而只是了半天，他还是找不出其他的借口。最后，他叹口气，再次对上苏泷城的视线，正色道：“苏大哥，我爱夜千柯，我想我不可能同时爱两个人，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 在听到穆小一说爱夜千柯的时候，苏泷城紧皱起眉头，而后又缓缓舒展开，笑道：“我并没有逼迫你同时爱两个人，你现在爱夜千柯没关系，我有信心可以得到你的心。我只要一个机会，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快就拒绝。” 并不是自恋，但穆小一真的没想到他真的会这样说，轻轻叹了口气他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蔚蓝的一片澄澈无垢，是他曾经最向往的地方。 “不管你怎么想，我现在一定要回骏王府去。”这就是穆小一的回答。 苏泷城放开他，站起身。脸上的神色变得冷峻，问：“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夜千柯？不管是论财富，还是论外貌气度才华，我自认不比他差，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是个王爷吗？！” “苏大哥，你理智一点好吗？”穆小一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苏泷城又会说这样的话。他恼怒地皱起眉，而后深吸了口气。冷声说：“如果在你眼里我真的是那样的人，好吧，我无所谓，随你怎么想。” 说完那番话，穆小一转过身，心里不是不气愤的，只是如果这样想可以让苏大哥放下对他的感情，那他宁愿他这样想。然而他一转过身。还没有迈出一步，就被身后的人紧紧抱住。 “不是的不是的！！！小一，我不是这样想的！！是我混蛋，我不该那样说，我心里真的不是那样想的，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身后响起急切哀求的声音，箍住身体的双臂越收越紧，源源不断的温暖从身后的怀抱传来，穆小一突然没有力气去推开身后的人。 “小一，小一，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爱你……”带着悲伤的呢喃不断。苏泷城只知道更用力地抱紧怀里的人。害怕失去的心情让他连背后裂开的伤口丝毫感觉不到。然而还不够，这样还不够，即使离得这样近，即使这个人现在在自己的怀里。他却依旧不是自己的！ 把他变成自己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苏泷城微眯起双眼，是的，只有把他变成自己的，他才不会离开自己！ 拒绝一个有恩于自己的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当自己把那个人看得很重的时候。穆小一无法完全狠下心来拒绝苏泷城，但是他同时又无法做出类似于背叛夜千柯的事情。穿越之前的他对感情一向很单薄，即便是在开始对待夜千柯的时候，他也是一样能逃避就逃避，直到后来夜千柯离开，无尽的相思才让他确认了心中的感情。 其实如果没有夜千柯的话，穆小一觉得或许自己会接受苏泷城，只是现在，他已经有了夜千柯，即便他还没有和夜千柯明确说过。 如果是不现实的……穆小一深深叹口气，伸手去掰腰上紧搂的手臂，开口道：“苏大哥……”然而下一秒脖子上传来的湿软触感却让他全身僵硬。 “小一，做我的人吧，我爱你，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低声的呢喃在耳边响起，然后耳垂被温热的触感包围，有什么湿湿软软的东西滑过敏感的耳廓。 “你做什么——？！啊——！！”反应过来的穆小一又急又气，伸手去推身后的人，却被一把抱了起来，到嘴边的斥责瞬间变了惊叫。脑袋一阵昏眩，等穆小一回过神，他已经被扔在柔软的床上，而苏泷城如山般俯身在他的上方。 “苏大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穆小一瞪大眼，愤怒地问。这样的姿势让他很不安。心如擂鼓般狂跳，他多想此刻夜千柯就在身边。 “我当然知道。”苏泷城面如表情，他伸手抚上穆小一愤怒中带着慌张的脸庞，幽深如潭水般的眸子里满是深情和火一般的欲念，“我爱你，小一，我要把你变成我的，这样别人就抢不走了。”他嘶哑着声音说，带着炙热温度的大手从脸庞一路滑下，经过纤细的脖颈，最后停留在衣襟上。 “苏大哥，你清醒点！”穆小一着急地大叫，抓住衣襟口的手，“就算你这样做了我也不会变成你的！你这样只会让我恨你！” “恨我……”深沉的眸子闪过一丝动摇，穆小一就像抓住了一线生机，刚想再接再厉劝说，却被下面一句话把希望彻底打破。 “就算我现在停下，你也不会原谅我了。”苏泷城的眼中带着冷意，和孤注一掷的决绝。与其眼睁睁看着他投入别人的怀抱，不如现在就把他毁了……只要毁了，就没有人可以得到他，他不行，夜千柯也不行…… 看到那双眼中的冰冷，穆小一害怕地咽了口口水，这样的苏大哥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知道，不管现在他说什么，都无法阻止他的决定。 炙热的问落下的时候，穆小一除了不断地挣扎叫骂已经无计可施。苏泷城铁了心不放过他，任由他怎么挣扎都不曾松手。水色的柔软唇瓣，惹人怜惜的下巴，纤细优美的脖子，光洁白皙的胸膛，滑腻肌肤的触感让他沉溺其中，眷恋不可自拔。 是他的，都是他的，一切都是他的！苏泷城在心中大声呐喊，意识已经陷入疯狂。 “苏大哥，住手住手！！”穆小一拼命捶打身上的人，害怕和慌乱让他不知所措，然而不断在身上游移揉捏的大手却让他渐渐绝望。黑亮的大眼渐渐失去神采，穆小一认命地不再去挣扎，眼中空洞一片，他恨此刻毫无力量的自己…… 身下的人突然安静下来，苏泷城诧异地抬起头，看到那双空洞的眼睛，他的心就像被揪紧异样难受，他才慌了神。说到底，他终究是不舍的，不舍得真的就这样毁了他。所以在发现穆小一的异样后，他立即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着急地抱起一动不动的人。 “小一，小一，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小一？！”不管苏泷城怎么叫喊，怀里的人都没有丝毫反应。就在他绝望之际，那双平日灵动无比此刻却一片空洞的眸子缓缓转动着望向他，可他来不及高兴，怀里的人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就是不断地咳血。 苏泷城慌了，顾不得此刻身上的狼狈，他拉过被子包住穆小一，疯了般大喊：“来人，叫大夫，快叫大夫！！” 蓝衣闯进门来的时候，吓得不由捂住嘴。宽大的床上，苏泷城背上一片殷红，而他怀里的穆小一毫无生气，只有不断从嘴里咳出的血表明他还活着。洁白的床单上，红色与黑色的血液如一幅泼墨画，诡异而妖娆。 苏府别院的下人还没有从昨晚的刺杀中回过神，今日又陷入了忙碌中，一时间整个别院里鸡飞狗跳，所有人都提着心忙里忙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没了小命。 气急攻心，加上毒性发作，导致穆小一不断咳血。一盆盆干净清澈的热水被端进房间，然后一盆盆黑红色的血水从房间里被端出。不到一天时间，苏府的下人经历两次这样的场景，只是现在床上和站着人调换了一下。 苏泷城站在床边，望着床上脸如金纸的人，心里又疼又悔。他不该的，不该如此急切如此不顾小一的想法，是他把小一害成这个样子……如果小一就这样走了的话……不会的，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苏泷城皱起眉，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床上的人真的就这样离他而去。 “公子，您的伤口裂开了，奴婢帮您换药吧。”蓝衣眉眼含忧走到苏泷城身边。苏泷城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我没事。”蓝衣见他一眨不眨望着床上的人，只好叹口气走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小一终于不再咳血。虽然脸色依旧很差，不过命是暂时保住了。确定他没事了，苏泷城挥手打发走了大夫和下人，艰难地移动脚步走到床边坐下。望着床上苍白脆弱的人，他突然很怕，比失去这个人还要害怕。他怕这个人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那将会让他看着他投入别人的怀抱还要痛苦难受。 “小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苏泷城握住床上之人的手。离最后一次毒发只剩下三天，他一定要找到解药！ 第二十六章：五彩之石 在得知了苏泷城此时的下落后，宋清渊按照那两个侍女所告知的方向疾驰而去。只是在半路，他被琼石宫的手下给拦住了。 “有什么事。”清冷中带着丝不耐的声音淡淡道，单膝跪在地上的琼石宫属下不由颤了颤，胆战心惊道：“启禀少宫主，宫主此刻正在京中，派属下我等请少宫主走一趟。”说完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父亲在京城？”宋清渊微微惊讶，想到现在京中的局势，他立即明了父亲到处的缘故。朝中动乱，即便是他们这些不理朝政的江湖中人也不能独善其身。 就在被派来的人战战兢兢地想着少宫主会不会一怒之下取了他性命的时候，忽然听到他们神仙般的少宫主冷声道：“带路。”仿佛看到了曙光，被派来的人赶紧带路。 穆小一又做了关于穿越前的梦，梦里依旧是单调灰暗的颜色。 “小一，妈妈是爱你的，是爱你的！”女人悲痛的嘶喊着，温柔地将他拥进怀里。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他就不会离开我，你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女人疯狂地大叫着，把他推在地上，不断地踢打。 不管是温柔的时候，还是凶狠的时候，他都只有一个念头——我并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追根究底，他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代替她未出生就死去的孩子。有时候会觉得悲哀，因为不管是爱还是恨，都不是属于他的。 醒过来的时候是午夜，手上的压迫感告诉他这里还有别人。穆小一低头望着趴在床沿睡着的苏泷城，白日里或温雅或骄傲的眉眼现在一片安详。是因为在他身边的缘故吗？他不由这样想。这种被在乎的感觉突然让他觉得幸福，因为是在做了那个梦之后。 夏夜的风凉凉的，伴随着虫鸣，带着淡淡的树叶青草气息拂过来。穆小一转头望向打开的雕花木窗，外面一片漆黑，漆黑中点缀着闪闪发光的星尘，那样的美景让他向往。他不由缓缓抽出被握住的手，坐起身走到窗边。 在窗边更能感受到夏夜的美好。他闭上眼深呼吸几口气，感觉心中一片坦荡。也不知道这样的景色还能看到几次，他苦涩地勾起一边唇角。突然想出去走走，趁着还活着，想多亲近下世界的美好。转头望了眼趴在床沿的人，他轻手轻脚往门边走去。 庭院里种着许多不常见的花草，此刻成了蟋蟀的乐园，四处都是它们奏乐的声音。穆小一穿着单薄的白衫。赤脚行走在草地花丛中，心中的愉悦越来越深。他不会自怨自艾的人，即便只有一天可以活，他也会用那一天来欢笑高歌，而不是唉声叹气。 “也不知道我死了之后会不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他望着青石板一样的天空笑起来。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有了个神奇的空间。莫名其妙地有了亲情爱情，不知道会不会也莫名其妙地回到原来的世界。 “怎么办，我舍不得这里，就算可以回去，我也不想回去了。”他叹了口气，突然想起空间里的宠物茸茸，他不由担心起来，如果他死了，茸茸会怎么样？ “好些日子没见了。干脆这几天多陪陪他吧。”穆小一笑笑。身影顿时消失在庭院中。只剩下三天的时间，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有做，还有很多已经在做的事只做到一半，虽然惋惜。但是他现在也只能做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主人~~~”进到空间，如往常一样受到茸茸的热烈欢迎。穆小一摸摸他的头，笑道：“乖，一段时间没见，感觉茸茸长大了不少。”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感觉茸茸长大不少，以前是个雌雄莫辩的小正太，现在则是初中年级大小的小少年，高了不少。 “是啊是啊，因为茸茸升到十级了嘛，嘿嘿~~~”被夸奖的茸茸显得很高兴。因为主人进来的时间和次数越来越少，所以他为了解闷只能不断地种菜收菜，提炼基因，合成种子，升级仓库，所以经验蹭蹭蹭地往上冒，不知不觉就升到十级了。 “是么，茸茸真厉害。对不起啊，一直让你一个人。”穆小一揉揉他短短的头发。茸茸感觉出他的异样，收起满脸兴奋，疑惑地抬头望着他，问：“主人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哦。” “我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穆小一笑笑，问：“茸茸，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会怎么样？”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死？是消失的意思吗？”茸茸偏着小脑袋，在他的意识里，是没有死这个词的。 “对，可以这样说。”穆小一点头，茸茸突然变得低落起来，说：“那茸茸会很难过的。”穆小一心里一紧，又听到茸茸说：“我很喜欢，如果主人消失的话，那我就又要变成无主的神器了，我不喜欢这样……”说着豆大的泪水就滚了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如果嘛，我是说如果，我不会死的啦，茸茸别哭了。”穆小一慌了手脚，不断安慰，费了好大劲才让茸茸停止掉金豆豆。 “你看我好好的，不会死的，你也不会没有主人的。”心中苦笑，穆小一还是要扬起最灿烂的笑容，帮茸茸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嗯，主人不会消失的。”茸茸瓮声瓮气地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拍手，大叫道：“对了，主人，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什么好消息？”穆小一笑嘻嘻地问，他直觉茸茸的好消息是又关于种了多少菜。 “主人跟我来！”这是这次穆小一想错了，茸茸没有叫出“如意”让他看仓库里有多少菜，而是拉着他跑到离他们最近的小池边，叫穆小一从里面捡起一块石头后，又跑到另外的池子边。 这样跑了一圈之后，穆小一手上拿了五个不同颜色的石头，而他已经气喘吁吁。不等他问这是要干嘛，茸茸献宝地对他说：“主人主人，这是五彩之石，这些石头合在一起后可以让你长命百岁哦，这样你就不会消失了！” 长命百岁？穆小一心中一跳，不会这么扯吧，在他没几天命可活的时候告诉他长命百岁的方法，这是在让他死地更不甘心吗？！在他的印象里，所谓长命百岁就是延长正常人的寿命，和治病解毒什么的没有联系。 茸茸看着主人阴晴不定的脸色，疑惑地歪头，难道主人不喜欢长命百岁么？为什么他好像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不过不管了，主人不喜欢也要长命百岁，于是他拉住主人的衣袖，眨巴着大眼哀求道：“主人主人，你一定要长命百岁，这样就可以一直陪茸茸了~~~” “额……”穆小一怔愣，他要不要告诉茸茸他即将命不久矣？想想还是算了，只能干笑着道：“好啊，长命百岁长命百岁，话说，要怎么用？”总不可能让他把五块石头吞下去吧？ 听到主人答应，茸茸高兴地蹦了起来，欢脱了好一阵，才道：“这个可以磨成粉泡水喝，不过要用空间中央水池的水泡。也可以一起放进水里泡澡，效果是一样的。不过主人，你两种方法一起用的话，效果更好哦。” “额……这样啊……”穆小一额头滑下一滴冷汗，泡澡还可以，泡水喝就算了。 对于这些石头能让人长命百岁的说法，穆小一是不怀疑的。他一直都觉得这些池子的水都跟橙色温泉的水一样，是有特殊作用的，只是他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作用。而池子里的池水又是因为这些石头才有效用的，所以这些石头肯定有神奇的效用。既然都有神奇的作用，那么合在一起能长命百岁自然也是很正常的。 “主人，以后每天你都要进来泡澡哦，我帮你准备！一天三次哦。”茸茸干劲十足。 “额……好。”穆小一勉强扯出抹笑，对于茸茸的要求，他实在没办法拒绝。算了，反正只是泡泡澡而已，他就当是死前最后的几次享受算了。 “还有，我会帮你准备茶水的！”茸茸双手握拳，马力全开。 “……”穆小一已经没有办法点头了，弱弱问了一句，“茶？你有茶叶么？” “有啊，正好前段时间种了一些茶叶，主人你喜欢哪一种？龙井？铁观音？普洱？碧螺春？”茸茸兴奋地说了一大顿茶叶的名字，穆小一只觉得两眼发晕。 从空间里出来，穆小一觉得身心疲惫，最后的三天，他必须要在吃石头和泡温泉的日子里渡过了，希望石头的味道不要太差才好……他叹了口气，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呼叫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么？他疑惑地想。 “在这里！”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下一秒，一群举着火把的人跑了过来，而比那些人跑得更快的是一身白衣的苏泷城。 “小一！”急冲而来的苏泷城一把将独立于庭院中的纤细身影拥入怀里，直到触及到温暖的体温，他狂跳的心才安定下来，对于失去的害怕让他胆战心惊。 “小一，不要离开我……”耳边响起几乎祈求的呢喃，身体被紧紧拥住，穆小一愣了愣，抬起双手抱住眼前的人。最后三天，就当是感激也好，他不想看苏大哥痛苦的脸庞。 第二十七章：如何选择 宋清渊运气真气，以最快的速度向京城郊外东南方向飞去。脑海里，父亲的话不断回荡。 “清渊，我知道你对穆家小子有意，只是现在他被牵扯进了皇位之争，又中了‘六衰’中毒，恐怕命不久矣，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尽快做一个了断。如果你选择和他在一起，那么我琼石宫就是拼尽所有人的性命，也会帮你取得解药，但前提是你们从此只能留在琼石宫，不再过问外界之事。如果你选择从此和他一刀两断，那么我希望你放下一切，现在马上跟我回琼石宫，从此不要再与他相见。” 父亲的神情是严肃而认真的，他相信父亲言出必行，也相信他一定能拿到解药。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一个决定。他知道要小一放下一切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为了救小一，他就是掳也要把小一掳到琼石宫去。 夜晚的风呼呼吹过耳边，宋清渊朝着一个方向，坚定地飞驰。月光下，树叶无声飘落。 “小一，怎的跑到庭院里去了？我醒来没见着你，可把我吓了一大跳。”苏泷城轻揽着穆小一的肩膀，微皱的眉头表示着他的担心。不知不觉趴在床沿睡着，醒来后本该躺在床上的人却不见了，他心中的焦急岂是用言语能形容的。 “屋子里闷得慌，所以就出来走走。”穆小一勉强扯出抹微笑，被握住的手不自然地动了动，下一秒却被握的更紧，他在心底无奈地笑了笑，说：“我们进屋去吧。” “好。”苏泷城含笑点头，突然使力将穆小一一把抱了起来。穆小一被吓了一跳。而后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大喊：“苏大哥，我自己能走，你的伤还没有好，这样会裂开的！”他怎么说也是一个大男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另一个男人抱着，也太丢脸了。 “没关系的，我抱你进去好不好？”苏泷城只是笑笑。温柔地望着他。有力的手臂很平稳，也很温暖，穆小一怔了怔，将脸埋进他胸膛里，轻轻地点了点头。苏泷城微微一笑，一步一步，慎重而仔细地走进房中。 几乎是一进门，穆小一就轻声说：“放我下来吧已经到了。”苏泷城虽然不舍。但还是依言将他放下。一被放下，他赶紧走到桌边坐下。苏泷城也跟着走到桌边坐下，握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 “公子，穆公子，可要用些点心？”蓝衣进门站在门边福了福身，低声问。 “小一饿了吗？”苏泷城柔声问。穆小一想想之前闹了一场，又昏迷了这么久，的确是该吃点东西了，虽然他并不觉得饿。于是点点头说：“嗯。”想到之前发生的事，他又有些不自在，皱了皱眉将手抽了回来。 苏泷城不解地皱眉，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感觉小一又不高兴了。他转头对门边的蓝衣说：“去准备些清淡的小菜和易消化的点心。”现在是晚上，吃太油腻了可不好。 “是。”蓝衣福了福身下去了。苏泷城回头望着在黄色烛光下显得愈发纤细单薄的人。低声道：“小一可是生气了。苏大哥做错什么了吗？”语气里竟有些惊慌担忧。 穆小一抿了抿唇角，看了眼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只能在心中无奈地叹气。想了想，穆小一说：“苏大哥。我想见夜千柯。”他这句话一出口，苏泷城的脸色立即就变了，看到他要开口，穆小一赶紧接着说：“我只是去见他一面，然后就跟你回这里来。” 闻言苏泷城的脸色立即缓和下来，他牵起穆小一的手，放在唇边细细轻吻，叹息般道：“我答应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穆小一看着他虔诚般的神情，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一时两人都没有在说话，穆小一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苏泷城是喜悦到不知道要说什么。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沉默起来，直到蓝衣端着点心小菜进来，沉闷的气氛才被打破。 说是点心，但却是燕窝鱼翅，穆小一苦笑地望着桌上一大堆珍贵补品，不知道该如何动手。这大晚上的，又是夏天，吃这些东西不怕上火啊，他现在可是虚不受补。 “怎么了，不喜欢吗？”苏泷城看他迟迟不动手，还以为他是不喜欢这些东西，抬手想要叫蓝衣去换，却被穆小一拦了下来。 “不是的，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吃完这么多东西。”穆小一无奈地笑。苏泷城了解地笑着点头，端起燕窝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他嘴边，柔声说：“没关系，我们一起吃，实在吃完倒掉就是了。” 穆小一望着眼前的勺子，扯出一抹笑，说：“我自己来吧。”然而勺子却固执地停留在他嘴边。他看了看苏泷城兴致盎然的神情，知道推脱不了，只能张开嘴吃下送到嘴边的粥。 “好吃吗？”苏泷城脸上的笑愈发温柔，穆小一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那我也尝尝。”苏泷城说着自己也吃了一口，那神情像是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一样，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身后的蓝衣说：“今日的燕窝粥的确好吃，蓝衣，有赏。” “谢公子。”蓝衣福身。 穆小一疑惑地望着苏泷城，这燕窝粥有那么好吃吗？他觉得和以前的差不多味道啊。 “小一，你身子虚，要多吃点。”苏泷城又舀了一勺子送到穆小一嘴边，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穆小一没有犹豫，直接一口吞下。他细细品尝了下，感觉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 苏泷城似乎迷上了喂穆小一吃东西的感觉，一桌子的东西，他每样都要喂他尝一口，直到穆小一在也吃不下，他才不舍地放下勺子。 “时间还早，小一要不要回床上再睡一下？”苏泷城望了望窗外的天色，离天亮还有不短的时间。 “不用了，我还不累，苏大哥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吧。”穆小一摇了摇头。刚刚才吃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又不是猪。 “我也不累，那我陪小一到院子里走走吧。”苏泷城笑着说，他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站起身唤来蓝衣，开始换衣服。穆小一注意到他还是穿着睡觉时的白袍，背上有几处殷红的血迹。想来是之前抱他进来的时候伤口又裂开了。 “苏大哥，你先换下药吧，伤口又裂开了。”他对着已经走到里间换衣的人说。 “好，小一你等我一下。”里面很快传出回答，穆小一应了一声。 苏泷城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浅蓝色的夏衣，穆小一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确认绷带换过才点点头说：“走吧。”率先出了房间，苏泷城笑笑跟了上去。 院子并不算大，之前也逛了一圈了，所以穆小一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他现在精神不错，感觉也没有前些天那么虚弱。 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期间苏泷城一直紧握着穆小一的手，这让穆小一有些尴尬，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回房间去，不然这状态恐怕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苏大哥，我们回去吧。”穆小一干笑两声，苏泷城点了点头，拉着他往回走。穆小一松了口气，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他疑惑地回头，却看到应该在秦山镇的宋清渊。 “清渊，你怎么在这里？”看到有段时间没见的好友，穆小一显得很高兴，他甩开苏泷城的手，跑到宋清渊面前。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宋清渊面无表情地望了苏泷城一眼，突然问：“你和他在一起？”其实他来了很久了，在苏泷城喂小一吃东西的时候就来了，只是却一直不敢出来。 “在一起？”穆小一疑惑地反问，宋清渊皱了皱眉，说：“我见过夜千柯了，他说你在苏泷城这里。我听到的那些传言是真的吗？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这样激动的宋清渊让穆小一怔愣。宋清渊见他不说话，深吸了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淡淡道：“我是来接你去琼石宫的，父亲说可以拿到解药。” “条件呢？”穆小一皱起眉，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 宋清渊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敏锐，顿了顿，说：“父亲说只要我们在一起，他就会帮你拿到解药，但是以后我们都不能踏出琼石宫半步，也不能再和朝廷有任何联系。”朝廷，自然指的是夜千柯。 穆小一诧异地望着宋清渊，不敢置信他所说的条件。但是没等他开口，苏泷城抢先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琼石宫自然说到做到。”宋清渊冷冷望了苏泷城一眼，“你会让小一跟我走吗？” 苏泷城微微一怔，继而苦笑道：“能够救小一的命，我自然不会阻止。比起眼睁睁看着小一死去，我宁愿他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是吗……”宋清渊望向他的眼神变了，双手下意识地握紧。 然而穆小一却摇头道：“我不会跟你去琼石宫的。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琼石宫，也不想和夜千柯断绝关系。” 第二十八章：去或不去 “我不会去琼石宫的。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琼石宫，也不想和夜千柯断绝关系。” 当穆小一说出这句话时，震惊的不仅仅是宋清渊，还有苏泷城。 “小一？！”苏泷城将神情淡漠的穆小一搂紧怀里，惊慌地说：“你不可以乱说，只是现在能救你的唯一办法！”心里的疼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从小一的话语中他可以感受得到，小一对夜千柯的感情有多深。这是他永远也无法超越的，即便小一说过会留在他身边。 “我没有乱说，我很认真的。”穆小一摇摇头，他挣脱苏泷城的怀抱，面对两个男人道：“我知道你们是想救我，可我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救我。那两个条件我一个也不会答应。我不想清渊为了救我而和我在一起，就算是假的也不行。我也不想和夜千柯脱离关系。所以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我不是为了救你才和你在一起！”出乎穆小一意料的是，宋清渊突然愤怒地大喊。穆小一诧异地望向他，只见他双眼紧闭，脸上是满满的悲伤和愤慨，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表情。 “清渊，你……”一向淡漠出尘的清渊，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不是为了救你才和你在一起！”宋清渊只是重复着这句话，最后喃喃道：“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我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才救你，不是为了救你才和你在一起……” “……”穆小一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不由后退两步，为什么，为什么清渊也变成这样？ “小一……”苏泷城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穆小一。将他颤抖冰冷的身体搂紧怀里，低声道：“宋清渊对你的感情跟我对你的感情是一样的。”并不是帮宋清渊说好话，他只是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穆小一艰难地抬头望向苏泷城的脸，那上面只有认真和凄凉，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原来他所以为的友情，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怪只怪他太过迟钝，什么都没有发现。 三人就这样沉默地站在庭院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小一深深望了宋清渊一眼，突然开口道：“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答应，对不起，清渊。” 宋清渊看到他苍白脸上的愧疚和不忍，顿时冷彻心扉。他握紧拳，冷冽的眼望向苏泷城，厉声问：“那他呢。你对他又是抱持着什么感情，同情？！” “我们的事用不着你管。”苏泷城不悦地眯起眼，宋清渊的话简直是在他心口插刀。 “呵——”宋清渊冷笑一声，转头望向穆小一，问：“你何不去问问夜千柯的想法，看他是否愿意你跟我一同去琼石宫。” 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穆小一第一次在宋清渊脸上看到这么多的表情，这么外露的情绪。震惊过后，他恢复平静，说：“我相信夜千柯会尊重我的决定。” “哦？即便代价是你的命？小一，你不明白，你的生命对我们而言有多重要。”宋清渊自嘲地扬起嘴唇。穆小一无言地望着他。 “小一，我觉得宋清渊说得对，我们何不问问夜千柯的意见？或许他有更好的办法呢？”苏泷城含笑劝说，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与夜千柯身上了。 穆小一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思考片刻。点头道：“好。” 第二日一早，苏泷城将穆小一抱上马车，与宋清渊一同前往骏王府。 一路上，穆小一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脑海里都是出门前茸茸给他喝的五彩石泡出来的泉水。原以为会是什么怪异的味道，却不想竟像果汁般酸酸甜甜的，害得他一时嘴馋多喝了两杯。因为尝到了甜头，他现在十分想怀念五彩石泡出来的泉水，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人，他早就跑到空间里一边喝果汁一边泡温泉了。 苏泷城和宋清渊一人一边静默不语，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这气氛一直维持到穆小一开口才被打破。 “苏大哥，我觉得或许我不会死。”穆小一突然笑嘻嘻地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可以长命百岁。那种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好像是在喝过茸茸泡的泉水后，他突然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力量，虽然还是没有以前那么健朗，却让他有种在慢慢恢复的感觉，而那种感觉让他有了长命百岁的想法。 “嗯，你不会死，还会长命百岁。”苏泷城含笑点头，陷进掌心的指甲却泄露了他的难过。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小一能够长命百岁，只是“六衰”之毒并不是一般的毒，没有解药，就只能忍受痛苦死去。 “嗯，长命百岁，大家一起。”穆小一开心地点头，想着什么时候也弄些五彩池浸泡过的泉水给大家喝喝，这样就能让大家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了。 “……”宋清渊微皱眉头望着说话的两人，心底一片凄凉。如果小一不跟他回琼石宫，别说长命百岁，可能三天都活不过。 三人各怀心思，在漫长的等待后，终于到达了骏王府。穆小一在苏泷城的搀扶下跳下马车，看到门上金碧辉煌的匾额，他的心忍不住雀跃起来。只是几日未见，他就已经思念。 苏泷城递上拜帖，守门的将士进去通报，很快一个管家摸样的人出来，恭敬道：“各位请吧，王爷在书房等候。” “走吧。”苏泷城对穆小一和宋清渊点了点头，与两人一同迈进王府大门，由管家领着往书房的方向去。路上穆小一不停打量四周的环境，想起之前和绯雪一起在府里闲逛，他微微勾起唇角。 书房在王府的东南方向，几人绕了几条回廊才到。管家躬身示意三人停下，而后恭敬地书房门内道：“王爷，苏公子三人已经到了。” 没有等门里传出声音，穆小一突然一把推开门，插腰道：“夜千柯，小爷来了，你竟然不亲自出来迎接，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旁边的管家被他这架势吓出一身冷汗。 “小一，你这自称小爷的毛病怎么还是改不了？”书房里传出温润的笑声，战战兢兢的管家看到自家尊贵沉稳的冷酷王爷含笑踏出书房，将那个嚣张的少年轻拥怀里，他惊讶地差点眼珠脱框。 “为什么要改，我觉得很好啊。”穆小一耸耸肩，就像在青山村时一样，攀上夜千柯宽阔的肩膀，命令道：“好累，抱我进去。” 管家的大胆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就又看到自家王爷听话地抱起那个纤细的少年，径直进了书房。他只好把未出口的呵斥吞回肚子，对还站在门边的另外两位客人道：“请。” 苏泷城和宋清渊对视一眼，先后走进书房，见门就看到夜千柯抱着穆小一坐在宽敞贵气的书房内的正位上，两人正言笑晏晏。 “见过王爷。”苏泷城礼节性地拱了拱手，宋清渊则是一言不发地站着。 “坐吧。”夜千柯挥了挥手，两人随即落座。见状，他淡淡开口：“你们一同前来，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我商量吧？” “如王爷所想，我们的确是有要事想同王爷商量。”苏泷城轻摇手中的折扇。 “在此之前，本王要多些苏公子对小一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本王恐怕今日就见不到小一了。”说着吻了吻怀里人的额头，勾起的唇角让苏泷城觉得碍眼至极。 “王爷何出此言？小一是在下心爱之人，保护他乃是在下应做之事。”苏泷城扬起唇角。穆小一趴在夜千柯的怀里直翻白眼，这两人是在争风吃醋么？夜千柯却是哼笑一声，道：“废话就不多说了，说说你们前来的目的吧。”说着，视线却是放在宋清渊身上。 宋清渊一直注视着穆小一的一举一动，看到他与夜千柯亲密的行为，他的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涩。 “家父说可以帮小一找到解药，但前提是小一要与我在一起，从此居住在琼石宫内，不踏出半步，不再与朝廷中人有任何牵扯。”宋清渊毫不隐瞒，直视夜千柯深沉的眼眸。 “……”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夜千柯只是轻皱了皱眉头，低头问怀里的人，“小一，你可愿意？”他的行为让苏泷城和宋清渊皆是大吃一惊，他们惊的是他果真如小一所说这般尊重小一的决定。 “我不愿意。”穆小一直接表达自己的说法。夜千柯揉了揉他的头顶，微笑道：“但是我希望你去，朝中的局势一触即发，你继续留在京城的话，肯定会招来很多危险。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任何一个弱点的。” 穆小一微微一怔，点头道：“那我去，不过不是以解毒的目的，而是以避险的名义。”他埋进夜千柯的怀里蹭了蹭，抬头对宋清渊道：“我跟你去琼石宫，但是不需要你们帮我解毒。你不要勉强我，不然就算你们帮我解了毒，我也不会感谢你们。”说不感谢是好听点，毕竟他不想对宋清渊用恨这个字。 “好……”对此，宋清渊除了点头没有其他选择。 “那你的毒怎么办？”苏泷城最担心的还是这一点。 “没事的，我似乎已经找到解毒的办法。”穆小一笑笑，就当是赌一赌吧，从今天的身体状况来看，他觉得五彩石似乎可以解他身上的毒，现在他只能试试了。 第二十九章：翻脸 当宋清渊提起即刻出发前往琼石宫的时候，穆小一拒绝了，他说：“如果我现在过去，你父亲一定会以为我是为了解毒而去，而玉叔叔也一定会劝我解毒。所以我还是等毒发之后再去琼石宫为好。”他说的有理有据，仿佛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小一，你又何苦如此固执？”苏泷城叹了口气，虽然小一说似乎找到了解毒的办法，但那只是似乎，并不是确定，就算有一丝一毫的风险，他也不希望小一冒险。 “苏大哥，我不是固执，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想要救我，但是我不想我有了生命却没有了想要的东西。”穆小一振振有词。 “你说来说去就是不愿离开夜千柯，在你的眼里，我们所有人的担心都比不上你对夜千柯的感情。就算你不在乎我的感受，但你想过吗，如果你毒发身亡，穆家的其他人怎么办？你要让他们难过一辈子吗？！”苏泷城的语气变得激烈起来，他望着穆小一，眼睛里是满满的斥责和指控。 心中因为这番话而掀起滔天巨浪，穆小一垂下眼睑，低声道：“我本来就是个很自私的人……”他不是没有想过苏泷城提出来的问题，只是他不敢去想。一辈子待在琼石宫，他虽然可以与家人见面，却不得不失去自由，失去夜千柯，两相权衡，其实是一样重要的。只是因为心中还抱有对五彩石能解毒的希望，所以他隐藏心中的愧疚，选择了夜千柯和自由。 “这不是你的错。”夜千柯轻揉他的头顶，说：“不过宋清渊说的没错，你还是尽快到琼石宫比较好。有些事。我并不想你看到。”他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不想让我看到？”穆小一收拾起心中的失落，转眼疑惑地望着他。 “对。”夜千柯点头，但又并不说是什么事。然而他不说，苏泷城却一清二楚。 “小一，现在局势太过混乱，你还是今尽早离开京城为好。我相信宋神医不会逼迫你做不想做的事的。”苏泷城缓和语气，低声劝道。对于自己所说的话，他只是表达自己的想法观点。至于宋清渊到底会怎么做，那就不关他的事了，现在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劝小一在毒发之前去琼石宫。 宋清渊闻言冷冷望了苏泷城一眼，而后视线转向穆小一，总是淡漠的眼中此时带着丝丝殷切，让穆小一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就这样吧，明天一早再启程行不行？”穆小一用带着期盼的眼神望向宋清渊。宋清渊愣了愣。点头同意了。穆小一不由对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今日穆小一和宋清渊留在骏王府中，第二日一早便启程前往琼石宫。苏泷城虽然不舍，但为了小一的性命，他也只能如此选择。 苏泷城回到苏府主宅，刚一进门。就有苏老太太的侍女上前道：“少爷，太太请您过去一趟。”说罢福了福身退下。苏泷城虽是不愿，思量过后还是撑着疲惫的身子往含云阁去。 “见过母亲。”进了苏老夫人住的外间，苏泷城微微躬身行礼。 “城儿可算是回来了，母亲这会正跟淑媛谈论你呢。”苏老太太笑着对他招招手，那亲热的模样仿佛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苏泷城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只是一枚棋子，如若不是因为她没有亲子，恐怕也没他现在这地位。说起来他还是要感谢这个女人的。 “哦？既然母亲聊得这般开心。那儿子就不打扰了。”拱了拱手，就要退下。 “表哥……”齐淑媛见他要走，赶紧拉了拉苏老太太的衣袖，一脸着急的模样。苏老太太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将苏泷城叫住，道：“既然来了，城儿就陪母亲说说话吧。这些日子总不见你的身影，倒是让母亲甚为挂心。” “不劳母亲担忧了，儿子一切都好，只是事务繁忙，所以没时间与母亲促膝长谈。今儿还有事等着儿子处理，儿子就先告退了。”说着又要离开。 “苏泷城！”苏老太太终是怒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厉声道：“你忙？是忙着会你那男宠吧？！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老身不介意帮你分担事务，所以今儿个你就好好给我坐在这里，陪老身和淑媛说说话！” 苏老太太自以为用这一招就能威胁到苏泷城，却不料苏泷城只是淡淡一笑，毫不避讳道：“多谢母亲担忧了，但苏家家规规定，后院之人不可干涉前院之事，所以儿子不敢劳烦母亲替儿子分忧。再说儿子虽然想时时刻刻与您口中的男宠在一起，但处理事务还是不会含糊的。母亲只要好好在后院享享清福就行。” 她以为他还是十年前那个任由她摆布的孩童么，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势力早已稳固，如果不是念在当年的提携之情，他早就将这个自以为是颐指气使的老太婆给赶出苏府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苏老太太被气得不轻，颤抖着手指指着苏泷城大吼：“你这个卑贱的侍女的孽种，如果不是老身看你可怜将你收在名下，你哪有今日的身份地位！你竟然还敢如此对老身说话，你这苏家家主是不是不想再做下去了！” “我当然想做，只是不管我做与不做，都轮不到你来说话。”苏泷城冷哼一声，苏老太太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发晕。 “姑母！”齐淑媛大叫着扶住摇摇欲坠的苏老太太，若不是她扶着，恐怕苏老太太是要直接栽倒在地上。 然而苏泷城还不放过她，冷声道：“当初你之所以选中我，也不过是看我没有任何势力好控制而已，你帮我坐上了苏家家主之位，不过那是我娘亲给你做牛做马，我忍辱负重才得到的。我称你一声是念在你给了我机会的面子上，不然就单凭你逼死我母亲这点上，我就可以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所以你要惜福，不要做那些不该做的事，不然我不保证我可以再容忍你下去。” “你，你，你个大逆不道的孽种！我才是苏家的当家主母，你不过是个贱婢生的孽种，只要我开口，你现在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苏老太太还是不服软地大喊。 “哦？”苏泷城挑挑眉，嘴边挂起嘲讽的笑，“苏老太太，你以为现在苏府是谁当家，谁才是主人？你不会是在后院过惯了舒心日子，连现在府里的情况都不清楚了吧？你以为在苏府里，你还有说话的权利么？我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你现在身边的侍女丫鬟，外面的小厮仆人，都是我给你的，你觉得他们是听你的话还是听我的话？还有外面的商家铺子，也早就都换了我的人，你以为你的话现在值几文钱？” “你——”苏老太太瞪大眼，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瘫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苏泷城冷眼看着，等到她平复了呼吸，才冷声道：“乖乖在后院呆着，你就还可以多活几年。”转过身，却听到身后的人虚弱道：“泷城，母亲也是为了苏家好，只要你娶了淑媛，咱们苏家就等于是得到了齐家啊！” 苏泷城闻言转过身，望了眼脸色苍白气势大减的苏老太太，有望了眼期盼焦急望着他的齐淑媛，缓缓勾起嘴角。以为自己的示弱得到效果的苏老太太刚要说话，却听他道：“你虽嫁入苏家十几年，但心还是在齐家，你要我娶齐淑媛，恐怕是为了以后更好地控制我，进而将苏家变为齐家吧。这些年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你无时无刻想的不是苏家，而是齐家，以前你逼我将到手的生意让给齐家，和齐家合作的时候也总是为齐家精打细算，甚至将所有苏府的女儿都嫁进齐家，你这般明显的用心，我就是不想发现都难。” “你，你别胡说！”苏老太太咬牙大喊，因为心虚都不敢看苏泷城的眼睛。 “呵呵，不管是胡说也好，是事实也好，反正你想让我娶齐淑媛，那是不可能的。我话已至此，你就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过身，突然又想起什么，他转头笑道：“还有，我很——不想再在苏府里看到齐家的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苏泷城走远，齐淑媛才敢开口说话，她摇着苏老太太的手，嘤嘤哭着哀求道：“姑母怎么办？我就要嫁给泷城哥！” “没出息的东西，那个下贱的孽种有什么好！”苏老太太厉声呵斥，她目光幽深地望着苏泷城离开的方向，道：“看来这件事不得不要从长计议了。”她一把拉过齐淑媛，厉声道：“去通知你父亲，就说苏泷城已经掌握了苏府，我已经无计可施，叫他赶紧想办法除掉苏泷城！” “可是……”齐淑媛红着眼睛看阴气沉沉的姑母，突然觉得平日里温和慈祥的姑母很陌生恐怖。 “别可是，只是一个苏泷城而已。只要等到齐家和苏家合并，到时候千千万万的大家公子等着你挑，快去！”说着一把把齐淑媛往门外推。被吓到的齐淑媛赶紧擦了擦眼泪，提起裙摆往外跑。 第三十章：离别之际 离别在即，夜晚，夜千柯与穆小一相拥于床上，浅述离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大多数时候穆小一再说，说村里的事，说种菜的事，说空间的事，说五彩石的事，夜千柯轻拥着他，时而含笑点头，而后爽朗大笑。直到夜深，两人才熄灯歇下。 窗外星空璀璨，月光如华，穆小一伏在身边温暖的怀抱里，听着外面因为静谧而显得异常清晰的虫鸣声，突然淡淡道：“夜千柯，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让宋清渊救我，所以才说那么多借口，其实你只是不想我死而已。” 怀抱着他的人微微一怔，而后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我不敢轻易相信，也不敢冒险，如果你所说的五彩石并不能解除你身上毒，那么至少在琼石宫你还能寻到一线生机。” 穆小一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怒，他跟着叹了口气，翻过身背对夜千柯，低声说：“其实我也很怕死，但是你记得吗？在父亲死后，我说的话。我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也许不愿意去琼石宫也是因为我太执着于这句话了吧，但是我真的不想把自己以后的命运定型。去了琼石宫，解了毒，可以活下去，然后呢？一辈子在那里，就连心爱的人都不能见，这样的生活我不想要……”所以抗拒，即便是以生命为代价。 “可是我希望你活着，就算是痛苦地活着，你是自私的，我也是自私的，我无法想象没有你存在的世界。”夜千柯翻身从后面将微微泛着凉意的身子拥进怀里，声音低沉似幻。 “或许你是对的。”穆小一叹了口气。转身挤进温暖的怀抱，“但我还是想试试，如果五彩石能解开我身上的毒，那我就回来找你。如果五彩石无法解我身上的毒……”他苦笑一声，“不管我有没有接受琼石宫的解药，你都忘掉我吧。”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不知过了多久，在穆小一快要睡着之前。他听到夜千柯低声道：“好。” 屋外天光大亮，穆小一睁开眼的时候，昨夜相拥而眠的人已经不在，他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听到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公子，您已经起了么？”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穆小一睁眼望去，是一个黄衣的侍女。 “嗯。”轻点下头。他缓缓坐起身，问：“夜千柯……你们家王爷呢？” “回公子的话，王爷上朝去了，现在还没回呢，估计宫里有事要办。王爷走前特意吩咐奴婢侍候公子洗漱用膳。还要奴婢叮嘱公子一路上小心。”侍女躬身回话。 心因为侍女的话紧了紧，夜千柯是不敢送他么……苦笑一声。他起身在侍女的帮助下洗漱收拾好，简单吃了些早膳就出门了。 宋清渊已经等在前厅，见穆小一进来，他放下茶盏起身道：“小一，该启程了。” “嗯，走吧。”穆小一点头，转身往大门走，宋清渊起身跟了上去。 马车是夜千柯准备的，外面看着普通。里面却宽敞舒适。铺着柔软的垫子，还准备了好些点心茶水，细心又体贴。穆小一笑了笑，却并不上车。而是转头对宋清渊说：“清渊，我想先走走，出了城再坐车。” 离开后或许就是永别，所以他想用最后的时间，好好看一看这个真正的穆小一和夜千柯成长的地方，就当做是一种慰藉也好。 “好。”宋清渊没有反对，他跟在穆小一身后走过繁华的街道，穆小一停下的时候他也停下，穆小一好奇地拿了路边摊上的玩样或吃食，他就马上付账。似乎他们并不是要离开，而是简单地在逛街而已。 再长的路终究也会走到尽头，走走逛逛，当城门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穆小一不再东张西望，而是一步步坚定地向着城门走去。那里，他的朋友正等着他。 “小一。”苏泷城依旧是以往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模样，手中的折扇换了一把，虽然看着不如以前的好，但依旧不减他丝毫风华。 “小一……”朱宓儿眼睛红红的，身后依旧跟着那个叫绝七的杀手。 “小一……”绯雪也是眼睛红红，看到穆小一后眼泪瞬间就滚落下来。 “你们来送我吗？”穆小一像往常一样笑，心里却只有苦涩。 “小一，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中毒了！”朱宓儿大声斥责，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因为告诉你也不能解毒啊，只是多一个担心的人而已。”穆小一拍拍她的头。 “……”朱宓儿狠狠瞪他一眼，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恶狠狠大喊：“你可是空间在手的穿越者，怎么能就这么简单死了？！赶紧发动你空间的异能，把这该死的毒给解了！” “好好好，我尽量尝试。”穆小一哄小孩一样连连点头。朱宓儿却不信他这一套，一把扑到他怀里，捶着他的胸膛大哭起来，“你要是敢就这样死了，我就让你死也不得安宁，我要挖你的坟，鞭你的尸，再把你喂狗！” 穆小一苦笑，这小妮子说的也太狠了吧，旁边人的脸色可都发青了。他赶紧把朱宓儿推开，调笑着安慰道：“为了不让你实现你恐怖的诺言，我不会死的。不然害你做了那样的事嫁不出去，我可就真的死也不得安宁了。” “哼，你知道就好。”发泄了一通，朱宓儿收敛了激动的情绪，眼眶鼻尖红红地哼哼。 穆小一无奈笑笑，解决了这个，还有另一个，他转头望向一边的绯雪。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对这个单纯豪爽的女孩却很有好感。 “绯雪，别哭了。”穆小一走到绯雪面前，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没敢像对朱宓儿那样抱住安慰，他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1安慰：“我会没事的。” “真的吗？”绯雪睁着澄澈通红的眼睛弱弱地问。 “当然是真的。”穆小一坚定地点头，绯雪这才止住了眼泪。 “表哥……他没有来送你吗？”绯雪看了看穆小一身后，没有看到夜千柯的身影，只有一个陌生男人在，她不由担心地皱起眉，小心翼翼地问。 “嗯，他上朝去了。”穆小一笑着点头，其实他也不希望夜千柯来送他。 “……”绯雪闻言眼神闪了闪，现在已经快接近中午，就算是宫里有事也早该回了。她握紧藏在衣袖里的拳，犹豫着要不要把真相告诉穆小一。 “时间也不早了，小一还是赶紧上路吧。”苏泷城察觉了绯雪的异样，上前对穆小一笑道。又在暗地里对绯雪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胡乱说话。绯雪偏开头咬紧下唇。 “嗯。”穆小一点了点头，顿了顿，对苏泷城说：“苏大哥，谢谢你。” 苏泷城微微一怔，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言能自己找到办法解毒，那么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所以现在不要对我说谢谢。” “希望吧。”穆小一笑笑，错开苏泷城往城门外走去，那里马车已经在等着。 一步，两步，当他终于出了城门之后，却听到身后传来绯雪的呼唤，他疑惑地回过头，看到绯雪快步朝他跑来，还来不及反应，他就被绯雪拉着往城门里跑。 “不好！”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绯雪已经拉着穆小一跑得没影。苏泷城低喊一声，是他疏忽了，竟然没有及时阻止绯雪。预料到绯雪会去那个地方，他赶紧提气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老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朱宓儿在后面大叫，可苏泷城一下就飞的没影，她情急之下一拉身后的含青，道：“快带我追上去啊！”含青无奈地叹口气，抱起她追上去。 “喂喂，墨墨，有好玩的事发生啦，你猜他们这是要去干嘛？”街边的角落里，个子娇小的男子兴奋地直跳脚。 “我猜是要抢亲。”被唤作墨墨的高大男子摸着下巴沉思片刻，低声道。 “哦哦！太好了，我们赶紧去看热闹！”娇小男子大叫起来。高大男子点点头，说：“先把咱们还愣在那里的少宫主带上再说。” 一群人一下都跑没了影，宋清渊默默站在城门外，最后一甩衣袖朝着几人离开的方向飞去。原打算带他一起的两人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穆小一只感到耳边风声呼呼地响，两侧的景色不断快速地倒退，脚好像已经不是他自己的，只能跟着前面的人奔跑，朝着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地方。耳边依稀响起绯雪的声音，她说：“我不会让表哥娶别的女人的，就算是我的朋友也不行，我相信表哥是爱你的，所以小一你一定要把表哥抢回来！” 表哥，娶别的女人，抢回来……穆小一只能勉强辨认出这几个字眼，他突然响起夜楠齐说过的话，他说夜千柯要和了了成亲。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但是他知道那只是演戏，所以他从不过问，可现在绯雪是要做什么？！ 第三十一章：抢亲？！ 今日是宰相府千金出阁的大喜日子，整个宰相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厅内已经聚满了来道喜的官员宾客，已经五十多岁的南宫宰相与其夫人亲自在大厅里招待客人，看他满脸红光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高兴。 与前厅的热闹比起来，此时的内阁就显得极为安静。 厢房中，南宫了了坐于铜镜前，没有往日的娇俏活泼，此刻的她安静地坐着，让旁边的侍女婆子服侍上妆，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 披上鲜红的嫁衣，戴上沉重华丽的凤冠，然后是喜帕，南宫了了就像是一尊木偶，任身边的人摆弄。直到被牵到床边坐下，她才重重呼了口气。 奏乐声隐隐从前厅传来，伴着欢笑和庆贺声。南宫了了凝神听着，心里是即将解放的喜悦轻松。只要逃离这个家，逃离那个男人，她就可以得到自由。叶辰敖，那个相当于她噩梦的男人，只要她嫁给夜千柯就可以完全逃离他的掌控了。 “在想什么？”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正陷在自己思绪里的南宫了了闻言不由一颤，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冷声道：“大皇子，这里是女儿家的闺房，你怎可随意闯入，请离开！” “呵~”对方却只是哼笑一声，下一秒，一双银色的靴子出现在盖头下面的视线中，猝不及防之下，红色的盖头被瞬间掀开，映入南宫了了惊慌的眼帘中的是一张桀骜不驯的脸，没有往日装出来的懦弱胆怯，剑眉朗目说不出的霸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可是你即将过门的弟媳！”南宫了了怒斥，想以表面的镇定强势击退来人，但心中的恐惧却是抑制不住地涌上。她果然还是对这个男人恐惧到无以复加。 “我想做什么？”夜辰敖掀起一边嘴角。“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是来看看我未来的弟媳而已，了了，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南宫了了深吸口气，缓解了下心中的恐惧，用恭敬的语气道：“大皇子无事就请回前厅吧，家父定会竭尽全力款待。此处乃是小女子闺房，大皇子在此多有不便。” “不便？哈哈哈——了了。你何时变得如此拘谨了？”夜辰敖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起来。南宫了了见状不由害怕地往旁边挪了挪，却被突然一把扣住下巴，被迫抬头望向上方的人。被迫与那双狠戾的眼睛对视，她害怕地忘记了颤抖。 “了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离我吗，你太天真了！只要我不同意，你以为你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就嫁给夜千柯吗？”夜辰敖微眯起眼。脸上的煞气让南宫了了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似乎是察觉到她的难过，夜辰敖松开扣住她下巴的手，改为轻抚她的面颊，如情人低语般呢喃，“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精明又天真。有手段又有耐心，让我如痴如醉。你放心，很快你就能回到我身边的，到时候你将是母仪天下的帝后！我可以给你无上的荣耀，但你必须待在我的身边，你明白了吗？” 南宫了了怔然地望着他一会狠戾一会温情的脸，好半天才鼓起勇气一把拍掉在脸上轻抚的手，轻喝道：“做梦！我永远都不会愿意跟你在一起！” 对南宫了了的愤怒和喝声毫不在意，夜辰敖低笑一声。缓缓站直身体。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只要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就行。你就好好体会最后的自由吧，往日进了宫可是没这么多好玩的事了。”他挥挥手转过身。 “等一下！”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南宫了了惊慌地站起身。大声问：“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进宫？！我为什么要进宫，我只是一个王妃而已！”不要，不要，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王妃？”夜辰敖的身型一顿，转头疑惑地望着她几秒，而后弯起一边嘴角，恍然大悟般说：“对，你看本皇子倒是忘了，你很快就要成为骏王妃了，本皇子的弟媳。不过没关系，再过不久你就要进宫了，是不是王妃不重要，只要你还是南宫了了，你最终就只能做我的人。”说完他大笑着出了门。 南宫了了绝望地跌坐在床沿，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上天注定她要一辈子跟这个恐怖的男人在一起么？她不要……捂着脸，南宫了了痛哭失声。 夜千柯等到夜辰敖离开后才从角落里走出来，他望着跌坐在床上的南宫了了，无声地叹了口气，道：“了了，大皇兄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你又何必如此挣扎？听今日大皇兄这番话，即便你嫁于我也同样逃脱不了他的掌控。” “呵呵……”南宫了了却突然低笑起来，嘶哑带着凄凉的声音低声道：“逃脱不了？如果他硬是要逼我，我大不了不要这条命，我就不信他会抱着我的尸体过一辈子。”话语中的恨意让夜千柯不由微微皱起眉。 “及时快要到了，你还是快回去准备吧。”南宫了了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捡起被扔在一边的盖头，坐在床沿自己盖好。夜千柯见它如此，只能转身离开。在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低声道：“了了，大皇兄是爱你的。”他也不管南宫了了有没有听到，径直离开。 “爱……吗？”南宫了了低喃着那两个字，泪水却忍不住再次倾泻而下。 绯雪拉着穆小一穿梭在人群中，向着皇上新赐的骏王宅邸飞奔而去，她的心中此时只有阻止即将开始的婚礼这个念头。 迎娶的吉时已到，夜千柯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喜轿锣鼓队，缓缓朝着宰相府而去。皇家的婚事自是豪华贵气到极致，光是仪仗和流水般的彩礼就让京城上至贵族下至普通百姓都赞叹羡慕不已。然而依然有人对这场婚事保持怀疑的态度，毕竟前段时间关于骏王和苏家家主同争一男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此时骏王成婚，很多人认为这是掩人耳目的举动。更有甚者感叹皇室之人多无情。 然而不管世人如何议论，迎亲的队伍依旧停在了宰相府门前。 按照鲁越皇室的规矩，完成了迎亲的仪式，之后就是回新宅拜堂。南宫了了由喜婆背上了花轿，夜千柯再次骑上高头大马，一路吹吹打打，回到皇上特意为这次婚礼赏赐的宅邸。 宰相与宰相夫人已经先一步赶到新王府，拜贺的人也跟随前往，待夜千柯带着迎亲队伍到达，便被迎进了喜堂，接下来便是拜堂。 当今的鲁越皇帝坐在高位之上，其余皇子公主也来了不少，纷纷落座于两侧，因着是女方父母，宰相与宰相夫人今日得以与当今圣上平起平坐。当两位新人牵着彩球进门，喧闹的大厅顿时变得安静，纷纷望向新人。 当今圣上朝作为司仪的太监总管点了点头，司仪立即上前一步，一甩拂尘吊着嗓子高喊：“婚礼仪式现在开始！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面无表情的夜千柯与盖着喜帕的南宫了了闻言，转身朝着大厅外俯身跪拜。 “二拜高堂！”两人又转身朝着上位的父母跪拜。 “夫妻对拜！”司仪高声唱喏，夜千柯和南宫了了缓缓转过身，正准备弯腰，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大喊。 “不能拜堂！”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简单的四个字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观礼的所有人不由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过去，却见雪灵公主拉着一个纤细单薄的男子走了进来。众人立即想到传闻中的那个男子，顿时议论不断，礼堂瞬间变得喧闹起来。 “不能拜堂！”绯雪重复着这句话，拉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穆小一闯进礼堂，走到夜千柯身边，严肃道：“表哥，你是爱小一的，你为什么要和了了成亲？我不同意！” 夜千柯望着怒气冲冲的绯雪，突然觉得头疼，又看了看气喘吁吁满脸无奈的穆小一，他知道接下来不会有好事。不过他心底却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兴。 “大胆！雪灵公主，你可知现在这里正在做什么？！”宰相首先反应过来，拍桌怒喊，夜千柯是目前只有实力登上王位的人，他可不能让人破坏这场婚事！ “我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到这里来。”绯雪狠狠瞪了宰相一眼，望向上位已经脸色阴沉的皇上，撒娇道：“皇上，千柯哥哥不喜欢了了，你就别让他娶了了嘛！” “胡闹！”皇上拍案而起，显然被气得不轻，可面对疼爱的侄女，他又发作不起来。所有人都等着皇上接下来的动作，然而却见他只是斥责一声就不再开口，也就只好闭嘴等着看戏。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南宫了了却突然一把掀起盖头，对着还没喘匀起的穆小一大喊：“小一，带我走！”这一转变让所有人都不由掉了下巴。 闻言，夜千柯紧紧皱起眉，望向穆小一的眼神也变得哀怨，低声唤道：“小一……” “小一，带我走！”这边南宫了了又喊了一声。 “……”穆小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一咬牙，大喊：“都跟我走！”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将新郎新娘都劫了走。 “快拦住他！”终于有人反应过来高声喊道，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陌生男人拦住。 “想追上去，先过我们这关再说吧！”娇小的男子弯起一边嘴角，冲入人群大闹起来。 第三十二章：何去何从 穆小一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拖着病弱的身体跑来跑去，他觉得他可能会在毒发前就死翘翘，不过幸运的是他还有一口气在。 以前无聊的时候也会看电视，每次看到抢亲的戏码都会觉得很无聊，他没想到这样的事有一天会发生自己的身上，而且自己是被逼的，而且还一下抢了两个！ 望着眼前相比起自己只是稍微有些气喘的两个人，穆小一喘着粗气，指着两个人大吼：“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后面的事自己解决！”尽管不是很清楚，但他也知道这次是闯大祸了，竟然在当今圣上面前带走了他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希望明天他不要出现在罪犯榜上才好。 “小一。”夜千柯柔情款款搂住气喘吁吁的穆小一，低声道：“就算现在你不想管我们也不行了，那么多人看着，是你把我们带走的，你脱不了干系的。”语气里竟含着丝丝玩味。 穆小一狠狠瞪他一眼，蛮横道：“反正我不管，我马上就跟清渊去琼石宫，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着他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开口的南宫了了，有些愧疚地说：“了了，不好意思，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嫁给夜千柯，不过现在这样子，肯定是被我搞砸了。” 南宫了了只是摇摇头，抿唇说：“你不用道歉，因为是我叫你带我走的，所以这件事和你无关。反而我要感谢你，是你给了我逃脱的一线生机。” “逃脱？”穆小一疑惑地皱起眉，望向夜千柯。夜千柯叹了口气，说：“了了之所以和我成亲，是为了逃避我的大皇兄夜辰敖。只是没想到大皇兄即使如此也不愿放弃了了。” 他转向南宫了了，低声道：“我想你是知道就算嫁给我也无济于事，所以才想趁机逃走是吧？但是天下之大莫非皇土，你逃得了一时，到大皇兄登上皇位，你也是逃不掉的。你为何就不能死心？”且不说南宫了了这样的决定会给小一带来多大的麻烦，关是能不能成功就是个很大的问题。既不能有效解决问题，又连累小一。这才是最严重的。 南宫了了苦笑一声，说：“你说的我又如何不知，只是不想这么快就认命罢了。”她摇了摇头低叹，过了一会，她抬头对穆小一道：“这次真的连累你了。” “没事的，”穆小一摆摆手，看了看神色凝重的夜千柯，又看了看神情哀戚的南宫了了。他叹了口气，说：“虽然我不是很理解这其中的曲折，不过，如果那个人是真心爱你，我觉得你不妨试着接受他。至于以后，什么事都是能商量的。”他也不知道安慰人。只能劝南宫了了不要走上过于艰辛的道路，毕竟一个女孩子，在这个时代，是很难与那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对抗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等到哪天我厌倦了逃跑和躲藏，或许我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南宫了了苦涩地笑，心里对穆小一仅有的爱恋也消失。她一直都知道，和对穆小一的感情比起来。她其实更看重自己。所以才会这样不计后果地借住他逃离那个人。或许那根本就不是爱吧，只是一时的憧憬而已，对自由温暖的憧憬。 “嗯，希望如此。”穆小一笑着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他恍然大悟道：“你要不要先跟我和清渊去琼石宫？这样我也好有个伴。” “额？！南宫了了一惊，诧异地望向夜千柯，寻求他的意见。夜千柯皱眉沉思了片刻，说：“小一这个办法的确不错，现在大皇兄忙着夺取皇位，是没有空闲追捕你的。而且在大皇兄登上皇位的前两年，是不会动琼石宫的，所以你先跟着小一到琼石宫去，倒是可以过几年安逸的生活。” “对啊，实在不行的时候再离开，然后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穆小一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而感到高兴。 “不过事先还是问下琼石宫那边的意见比较好。如何，少宫主可答应？”夜千柯忽地勾起一边嘴角，朝着某个方向高声道。穆小一和南宫了了一惊，转头看去，就见一身白衣的宋清渊踏风而来，轻巧地落在他们所站之处。 “清渊，你也来了啊！”穆小一看到他出现显得有些兴奋，急切地问：“让了了跟我们一起去琼石宫好不好？这样我就不用怕无聊地发霉了！” 宋清渊被他闪亮亮的眼睛逼得后退一步，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他转头望向南宫了了，脸上没有面对穆小一时的柔和，冷冷地说：“可以，但是在惹出麻烦前必须离开。”现在琼石宫并不是他做主，因为琼石宫人不得牵涉朝廷之事的宫规，所以他只能确保南宫了了在出事前不被赶出琼石宫。 “真的吗？谢谢！”尽管不能完全脱离夜辰敖的掌控，但这也足够让她欣喜异常，毕竟比起在外面奔波，能躲在琼石宫内实在是上天的恩赐。 “谢谢你，清渊。”穆小一也很高兴，笑眯眯地对宋清渊道谢。宋清渊望着他开心的笑脸，勾起一抹微笑，如果能让这个人开心，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先解决刚才惹出来的事情。”带着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大哥！”穆小一惊讶地转头，说话之人不是苏泷城又是谁？ “小一，你可真是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估计明天一早，传闻三角恋中的穆小一大闹礼堂，同时抢走新郎新娘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苏泷城宠溺地笑笑。因为用了轻功，所以他比穆小一和绯雪还先到礼堂，只是依旧没能制止后面发生的事。不过算了，看在是这么好玩的事上，他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苏大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穆小一好奇的是这点，现在他们可是处在郊外的小林子里，苏大哥是怎么找过来的？他怀疑地看向夜千柯，怀疑是他通风报信。 “我跟着某两个人过来的。”苏泷城摇着折扇，朝一边的树上抬了抬下巴，众人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一颗粗壮的大树上，此刻正传出恼羞的低吼声。 “墨墨，都是你不小心才被人跟踪了！”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说。 “哪有，明明是你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跟着。”沉稳的男音反驳道。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的错！”说不过，带着稚气的男声开始撒泼耍赖。 “好吧好吧，你说是就是。”沉稳的声音宠溺地说。 穆小一顿时有些无语，就是用脚趾头他也能猜到躲在树上的两个人是谁。无奈地叹口气，他对着树上的两人喊道：“小雨，我看你了哦，还有墨岚！” “哇——！被发现了，墨墨，都是你的错！”夏雨慌张地大喊，然后和墨岚一前一后跳下树，干笑着望着众人，道：“嘿嘿，大家都在哦，好巧哦。”说着还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墨岚。墨岚无奈地笑了笑，转向众人道：“许久不见，大家可安好？” 问什么安好不安好，不就在眼前看着么，一目了然的事还要问，真不知是睁眼说瞎话还是睁眼说瞎话。众人不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墨岚，你和夏雨怎么会在这里？”宋清渊上前一步问。 “我们奉宫主之名，请少宫主回宫。”墨岚挂起公式化的笑，对着宋清渊行了一礼。 “我们可是来接你的，于是顺路做了件好玩的事。”夏雨笑嘻嘻地说。 “好玩的事？”穆小一疑惑出声。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苏泷城证实了他的猜想，笑道：“他们跟在你们身后，在小一把南宫了了和夜千柯带走后把礼堂闹了个天翻地覆，估计现在禁卫军已经在满京城在通缉他们了。”他跟在这两人身后，可算是看了场好戏。 “什么叫闹啊，我们那是帮小一争取逃走的时间。”夏雨不服气地插腰哼哼。 穆小一干笑两声，道：“是哦，真是谢谢你为我争取时间。”看来这次他是真的万劫不复了。被这样一闹，他抢亲的罪名上又要加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了。 “不用谢，咱们是什么关系啊，不用这么客气。”夏雨豪爽地拍拍胸口。 夜千柯看出穆小一的担忧，笑着安慰道：“没事的，有绯雪在，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绯雪？”穆小一不解地看他，绯雪有这么大的能耐吗？看出他眼里的疑惑，夜千柯低笑两声，说：“你可不要小看绯雪，如果她是男子的话，估计皇位早就是她的了。她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妹妹和最心爱的人的孩子，比我们这些皇子都得宠多了。” “额……”穆小一无语，估计当今圣上当年也有段不为人知的感情纠葛啊。其他人闻言也都惊讶不已，看来皇宫中的宫闱秘密可是比他们知道的多得多了。也不由对当今圣上的往事好奇不已。按理说自己的妹妹抢了自己爱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他应该恨之入骨才对，当事实却偏偏相反，这是为什么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事情算是暂时都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前往琼石宫。 第三十四章：前往琼石宫 绯雪拉着穆小一穿梭在人群中，向着皇上新赐的骏王宅邸飞奔而去，她的心中此时只有阻止即将开始的婚礼这个念头。 迎娶的吉时已到，夜千柯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喜轿锣鼓队，缓缓朝着宰相府而去。皇家的婚事自是豪华贵气到极致，光是仪仗和流水般的彩礼就让京城上至贵族下至普通百姓都赞叹羡慕不已。然而依然有人对这场婚事保持怀疑的态度，毕竟前段时间关于骏王和苏家家主同争一男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此时骏王成婚，很多人认为这是掩人耳目的举动。更有甚者感叹皇室之人多无情。 然而不管世人如何议论，迎亲的队伍依旧停在了宰相府门前。 按照鲁越皇室的规矩，完成了迎亲的仪式，之后就是回新宅拜堂。南宫了了由喜婆背上了花轿，夜千柯再次骑上高头大马，一路吹吹打打，回到皇上特意为这次婚礼赏赐的宅邸。 宰相与宰相夫人已经先一步赶到新王府，拜贺的人也跟随前往，待夜千柯带着迎亲队伍到达，便被迎进了喜堂，接下来便是拜堂。 当今的鲁越皇帝坐在高位之上，其余皇子公主也来了不少，纷纷落座于两侧，因着是女方父母，宰相与宰相夫人今日得以与当今圣上平起平坐。当两位新人牵着彩球进门，喧闹的大厅顿时变得安静，纷纷望向新人。 当今圣上朝作为司仪的太监总管点了点头，司仪立即上前一步，一甩拂尘吊着嗓子高喊：“婚礼仪式现在开始！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面无表情的夜千柯与盖着喜帕的南宫了了闻言，转身朝着大厅外俯身跪拜。 “二拜高堂！”两人又转身朝着上位的父母跪拜。 “夫妻对拜！”司仪高声唱喏，夜千柯和南宫了了缓缓转过身。正准备弯腰，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大喊。 “不能拜堂！”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简单的四个字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观礼的所有人不由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过去，却见雪灵公主拉着一个纤细单薄的男子走了进来。众人立即想到传闻中的那个男子，顿时议论不断，礼堂瞬间变得喧闹起来。 “不能拜堂！”绯雪重复着这句话，拉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穆小一闯进礼堂。走到夜千柯身边，严肃道：“表哥，你是爱小一的，你为什么要和了了成亲？我不同意！” 夜千柯望着怒气冲冲的绯雪，突然觉得头疼，又看了看气喘吁吁满脸无奈的穆小一，他知道接下来不会有好事。不过他心底却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兴。 “大胆！雪灵公主。你可知现在这里正在做什么？！”宰相首先反应过来，拍桌怒喊，夜千柯是目前只有实力登上王位的人，他可不能让人破坏这场婚事！ “我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到这里来。”绯雪狠狠瞪了宰相一眼，望向上位已经脸色阴沉的皇上。撒娇道：“皇上，千柯哥哥不喜欢了了，你就别让他娶了了嘛！” “胡闹！”皇上拍案而起，显然被气得不轻，可面对疼爱的侄女，他又发作不起来。所有人都等着皇上接下来的动作，然而却见他只是斥责一声就不再开口，也就只好闭嘴等着看戏。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南宫了了却突然一把掀起盖头。对着还没喘匀起的穆小一大喊：“小一。带我走！”这一转变让所有人都不由掉了下巴。 闻言，夜千柯紧紧皱起眉，望向穆小一的眼神也变得哀怨，低声唤道：“小一……” “小一。带我走！”这边南宫了了又喊了一声。 “……”穆小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一咬牙，大喊：“都跟我走！”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将新郎新娘都劫了走。 “快拦住他！”终于有人反应过来高声喊道，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陌生男人拦住。 “想追上去，先过我们这关再说吧！”娇小的男子弯起一边嘴角，冲入人群大闹起来。 穆小一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拖着病弱的身体跑来跑去，他觉得他可能会在毒发前就死翘翘，不过幸运的是他还有一口气在。 以前无聊的时候也会看电视，每次看到抢亲的戏码都会觉得很无聊，他没想到这样的事有一天会发生自己的身上，而且自己是被逼的，而且还一下抢了两个！ 望着眼前相比起自己只是稍微有些气喘的两个人，穆小一喘着粗气，指着两个人大吼：“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后面的事自己解决！”尽管不是很清楚，但他也知道这次是闯大祸了，竟然在当今圣上面前带走了他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希望明天他不要出现在罪犯榜上才好。 “小一。”夜千柯柔情款款搂住气喘吁吁的穆小一，低声道：“就算现在你不想管我们也不行了，那么多人看着，是你把我们带走的，你脱不了干系的。”语气里竟含着丝丝玩味。 穆小一狠狠瞪他一眼，蛮横道：“反正我不管，我马上就跟清渊去琼石宫，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着他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开口的南宫了了，有些愧疚地说：“了了，不好意思，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嫁给夜千柯，不过现在这样子，肯定是被我搞砸了。” 南宫了了只是摇摇头，抿唇说：“你不用道歉，因为是我叫你带我走的，所以这件事和你无关。反而我要感谢你，是你给了我逃脱的一线生机。” “逃脱？”穆小一疑惑地皱起眉，望向夜千柯。夜千柯叹了口气，说：“了了之所以和我成亲，是为了逃避我的大皇兄夜辰敖，只是没想到大皇兄即使如此也不愿放弃了了。” 他转向南宫了了，低声道：“我想你是知道就算嫁给我也无济于事，所以才想趁机逃走是吧？但是天下之大莫非皇土，你逃得了一时，到大皇兄登上皇位，你也是逃不掉的。你为何就不能死心？”且不说南宫了了这样的决定会给小一带来多大的麻烦，关是能不能成功就是个很大的问题。既不能有效解决问题，又连累小一，这才是最严重的。 南宫了了苦笑一声，说：“你说的我又如何不知，只是不想这么快就认命罢了。”她摇了摇头低叹，过了一会，她抬头对穆小一道：“这次真的连累你了。” “没事的，”穆小一摆摆手，看了看神色凝重的夜千柯，又看了看神情哀戚的南宫了了，他叹了口气，说：“虽然我不是很理解这其中的曲折，不过，如果那个人是真心爱你，我觉得你不妨试着接受他。至于以后，什么事都是能商量的。”他也不知道安慰人，只能劝南宫了了不要走上过于艰辛的道路，毕竟一个女孩子，在这个时代，是很难与那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对抗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等到哪天我厌倦了逃跑和躲藏，或许我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南宫了了苦涩地笑，心里对穆小一仅有的爱恋也消失。她一直都知道，和对穆小一的感情比起来，她其实更看重自己，所以才会这样不计后果地借住他逃离那个人。或许那根本就不是爱吧，只是一时的憧憬而已，对自由温暖的憧憬。 “嗯，希望如此。”穆小一笑着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他恍然大悟道：“你要不要先跟我和清渊去琼石宫？这样我也好有个伴。” “额？！南宫了了一惊，诧异地望向夜千柯，寻求他的意见。夜千柯皱眉沉思了片刻，说：“小一这个办法的确不错，现在大皇兄忙着夺取皇位，是没有空闲追捕你的。而且在大皇兄登上皇位的前两年，是不会动琼石宫的，所以你先跟着小一到琼石宫去，倒是可以过几年安逸的生活。” “对啊，实在不行的时候再离开，然后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穆小一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而感到高兴。 “不过事先还是问下琼石宫那边的意见比较好。如何，少宫主可答应？”夜千柯忽地勾起一边嘴角，朝着某个方向高声道。穆小一和南宫了了一惊，转头看去，就见一身白衣的宋清渊踏风而来，轻巧地落在他们所站之处。 “清渊，你也来了啊！”穆小一看到他出现显得有些兴奋，急切地问：“让了了跟我们一起去琼石宫好不好？这样我就不用怕无聊地发霉了！” 宋清渊被他闪亮亮的眼睛逼得后退一步，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他转头望向南宫了了，脸上没有面对穆小一时的柔和，冷冷地说：“可以，但是在惹出麻烦前必须离开。”现在琼石宫并不是他做主，因为琼石宫人不得牵涉朝廷之事的宫规，所以他只能确保南宫了了在出事前不被赶出琼石宫。 “真的吗？谢谢！”尽管不能完全脱离夜辰敖的掌控，但这也足够让她欣喜异常，毕竟比起在外面奔波，能躲在琼石宫内实在是上天的恩赐。 “谢谢你，清渊。”穆小一也很高兴，笑眯眯地对宋清渊道谢。宋清渊望着他开心的笑脸，勾起一抹微笑，如果能让这个人开心，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第三十五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空间的存在并没有让其他人惊慌恐惧，甚至南宫了了和宋清渊还出现了热切的神情，像是看一块宝一样看着穆小一。 “小一，你说的那个空间，除了你之外，其他人可以进去吗？”南宫了了期盼地跟着穆小一，双眼比晚上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旁边的夏雨听到她这样问，忙不迭地点头附和，如果可以的话，他好想进去玩！ “额……不知道，我没试过。”穆小一不由被南宫了了的热情吓得往后缩。 “那你试试啊！”南宫了了凑到他面前，急切地大喊。但是她刚喊完，就被宋清渊拉开了。见状，穆小一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一向稳重淡漠的宋清渊直直盯着他，他不由有些心里发毛。 “小一。”宋清渊突然开口，穆小一战战兢兢地点头，干笑着问：“怎，怎么了？” “你的空间里有叶莺草和婴朱果的种子吗？”宋清渊很严肃地问。这两种草药的名字穆小一没有听过，但是看到宋清渊眼中的热切，他立即明白到这是十分珍贵稀少的草药。 想了想，穆小一说：“仓库里有太多种子，我并不是都记得，要进去看看才知道有没有。”不过听这两种药材的名字，估计在他那个时代是没有的。阎王说只要是世界上有的植物，空间里就都有种子，可是他不知道阎王所说的世界是指以前他所在的世界，还是现在这个世界，又或者两者都算？如果这样的话，那可就爽了。 “那你现在方便进去看看吗？”宋清渊很直接地提出自己的请求。 “好啊，我现在正要进去呢。”穆小一高兴地点头。刚才只是进去一下下。温泉还没有泡，果汁还没有喝的，现在正想进去呢。而且他怕他再呆在外面，会被南宫了了和夏雨的殷切目光刺死。 “快去快去，再看看能不能带人进去！”夏雨高兴地直嚷嚷，催着穆小一快进空间。穆小一苦笑一声，点了点头，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虽然这已经是第二次。南宫了了还是震惊得不行，好想要啊，她也好想要那个什么空间啊！！ 不管外面的人如何激动，穆小一进到空间里着实松了口气。不过逃脱了南宫了了和夏雨殷切的目光，等待他的是茸茸带着责备和不悦的赌气小脸。 “主人，你怎么现在才进来！”茸茸鼓着小脸，双手叉腰等着自己主人。穆小一干笑两声，赔着笑脸讨好道：“外面有点急事。所以迟了点，不好意思，让茸茸久等了。”说着他揉了揉茸茸的小脑袋。这个世界上像他这样讨好宠物的主人应该是没有的吧，不过他不把茸茸当宠物，所以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奇怪的。 “好吧，”茸茸的脸立即红了。不过口气还是很强硬，说：“那你现在就开始泡温泉吧，我去帮你准备茶水。” “嗯，好，麻烦茸茸了。”穆小一笑笑，向着最中间的水池走去。自从茸茸说要让他泡五彩石温泉后，不知道茸茸用了什么办法，在中央水池里围出了一个半径一米左右的小水池。小水池里各自放了五六块五种不同颜色的石头，因为单独一种石头的话。泉水就会变成和石头一样的颜色。所以穆小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放了五种颜色石头的池水会是惨不忍睹的怪异颜色，没想到的是池水清澈见底，只是却不像中央水池的水是凉的，而是热的。 脱掉衣服。踏入温泉之中，被温暖包围的感觉让穆小一不由发出舒服的叹息。这是他第三次泡五彩石温泉，除了第一次效果明显，后面的两次都没有特殊的感觉。这让寄希望于以此解毒的穆小一有些沮丧。不过心想就算有效果也不会这么快就把毒解了，所以他又稍稍安心不少，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他已经想开了。 很快茸茸就端着泡好的五彩石茶水过来，穆小一看着里面上好的茶叶，惋惜地说：“茸茸，以后不用放茶叶了，太浪费了。”因为不管放多少茶叶，跑出来的水都是果汁的味道，所以还是别浪费那些好茶比较好。 “主人不喜欢茶么？那茸茸以后就不加茶叶了。”茸茸了解地点头，穆小一苦笑一声，算了，管他是什么理由，只要不浪费了那些好茶叶就行。 “对了，茸茸，这个空间除了我之外还能让别人进来吗？”一口喝掉茶水，穆小一想起南宫了了的要求，问身后努力帮自己擦背的茸茸。 “别人？主人的朋友吗？”茸茸停下擦背的动作，小手放在嘴边想了想，说：“我也不清楚，要不主人试试吧，因为空间是主人的，一切都是由主人的意志决定的，如果主人愿意让别人进来的话，应该是可以的吧。” “这样啊。”穆小一点点头，那等下出去的时候试试就行了。解决了一个问题，还有另一个问题。穆小一唤出“如意”，开始在上面寻找叶莺草和婴朱果的名字，可里面的植物太多，虽说之前有叫茸茸把植物分类，但是关是可药用植物这一类就有几千页，他恐怕是找个一天一夜也找不到。 “茸茸，你可以直接取出植物种子的吧？”他又不用知道这两种药的药性和作用，只要确定有没有就行了。如果茸茸能直接取出来那就说明有，如果取不出的话，那就说明没有。而且如果有的话，种子取出来后可以给清渊，他一定胡很高兴的。 “嗯，可以的。”茸茸点头，自豪地说：“所有植物的名字我都记得，而且也知道它们的种子放在仓库的哪里，所以就可以直接取出来。” “恩恩，那你帮我找找看叶莺草和婴朱果这两种植物的种子，是药草哦。”穆小一夸奖地拍拍他的小脑袋，茸茸领命立即执行任务。 只听他嘴里喃喃念叨着这两种个草药的名字，神情像是在寻找。过了一会，他一伸手，手里顿时多了比他脑袋大一点的两袋种子，他对穆小一说：“主人，这就是叶莺草和婴朱果的种子，因为它们在这个世界属于特别珍贵稀少的植物，所以种子也不多。不过如果主人想要很多的话，我们可以在空间里种植，然后提取基因，合成更多的种子。” 一颗种子种出来的植物可以提取到很多的基因，而只要两个基因就可以合成一颗种子，这样算下来，只要一段很短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得到很多很多叶莺草和婴朱果的种子。 “哦哦。”穆小一了解地点头，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两袋种子。 两袋种子穆小一拿在手里只比他两根手指大了一点，他捏了捏，估计里面种子也不多，看来仓库里这两种种子是真的很少。既然是珍贵草药，那一定价值不菲吧…… 穆小一勾起唇角，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于是他对茸茸说：“茸茸，这段时间你多种一些这两种采药，我们要多存些种子。还有，你看看还有什么是很珍贵很稀少的种子，也多一些。”赚钱的机会他可是不会放过的。 “是的，主人。”乖巧的茸茸只知道听从主人的命令，根本就不会去想主人是抱着何种邪恶的心思叫他做这样的事。 茶喝了，温泉也泡了，穆小一和茸茸道了别，然后带着两小袋种子，和一竹筒五彩石茶水出了空间。既然五彩石泡出来的水有长命百岁的功效，他自然要跟好友们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他可是很慷慨大方的。 宋清渊，南宫了了和夏雨一直死死盯着穆小一之前坐的地方，等着他从空间里出来，所以当穆小一一出来，迎接他的就是三双热切到极点的目光。 “小一！怎么样怎么样？！能进去吗？！”南宫了了和夏雨一起扑上来，大喊着问。不过扑到半路他们就被宋清渊拦下来了。接收到宋清渊冰冷的视线，他们再也不敢乱动，只是依旧用焦急热切到不行的目光盯着穆小一。 穆小一无奈地笑了笑，说：“我问过了，现在还不清楚其他人能不能进去，不过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你们带进去。”说着他拿出衣兜里的两小袋种子，对宋清渊道：“这是叶莺草和婴朱果的种子，虽然不对，不过想着应该对清渊有用，所以我就拿出来了。”当然，他不会说他正在密谋获得无数的种子。 宋清渊接过穆小一递过来的小袋子，分别打开闻了闻，总是淡漠的脸上露出丝丝惊喜，高兴道：“这的确是叶莺草和婴朱果的种子！”眼神再次炙热地望着穆小一。 “那我们呢我们呢？！”南宫了了和夏雨不依了。 “我现在试试看能不能带你们进去。”穆小一微微一笑，两手分别拉住两人的手。他集中注意力，心里只有带着两人进空间这一个念头。南宫了了和夏雨看他如此认真专注，知道不能打扰他，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不停在心中祈愿，要进去啊要进去啊，一定要进去啊！！ 就在两人在心中呐喊着进去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体一轻，感觉到异样的两人睁开眼，眼前已经不再是马车里面的景色。 第三十六章：茸茸交到朋友 “哇啊——！”眼前是一片片绿意盎然的菜地，不远处是清澈见底的泉水，再远一点是飞流直下的瀑布，更远的地方是色彩不同的水池，这般仙境一样的景色，让刚进到空间里的南宫了了和夏雨抑制不住新心中的震惊和喜悦，大喊大叫起来。 穆小一开心地咧开嘴，没想到竟然能带人进来，那以后他一定要带夜千柯进来好好享受享受，要知道这里面的温泉可不是盖的。 “小一，这么大的菜地，你要怎么管理？”兴奋了一阵，南宫了了想到了个很实际的问题。放眼望去不见边际的田地，这么大的地方都种满了各色蔬菜，还有几块地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花朵，这么浩大的工程，她绝对不相信是小一一个人做的。 “我平时都很少管，是茸茸帮我管理的。”穆小一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起来他还真是失职了，让茸茸管理这么大的地方，虽然事情做起来不难，但总归是一个人在做。 “茸茸是什么？”夏雨用轻功在空间里溜达了一圈，跑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穆小一说茸茸，于是凑上来好奇地问。能帮忙做事的一定是人吧，但是他并没有在空间里看到其他人。 “茸茸是我的小朋友。”穆小一笑笑，南宫了了和夏雨还在莫名其妙之中，就听他喊了一声：“茸茸。”于是瞬间他们眼前就突然冒出了一个只比他们手掌大一点的小人儿。 “主人~~~”乖乖的茸茸一看到穆小一马上就蹭了上去。穆小一宠溺地拍拍他的头。 “这，这，这是什么妖怪？！！”见此情景的夏雨却是惊叫一声，跳起来指着茸茸大喊。而一边的南宫了了，却是与他完全相反的反应。双眼发亮地望着茸茸，大呼：“好可爱！” 穆小一顿时有些无语，解释道：“茸茸不是妖怪，嗯……”他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比较能让人理解的解释，接着说：“茸茸是小神仙，会变法术的。”茸茸随着他的话，骄傲地抬起小下巴，牛气哄哄道：“在空间里没有我做不了的事！” “神仙？”夏雨还是很怀疑。先是上下打量小小的，穿着怪异服装的茸茸，而后还试探性地用手碰了碰，是在无法心想传说中的神仙是这般脆弱的模样。 夏雨还想表达下自己的质疑，南宫了了一把把他推开，对着茸茸笑得像是拐小孩的怪蜀黍嘿嘿笑道：“你叫茸茸是吧，好可爱哦，你主人经常向我提起你。我们以后做好朋友吧。”她这番话立即引来茸茸的好感。 “你是主人的好朋友吗？那你也是茸茸的好朋友！”茸茸听到主人经常和被人提起他，他变得十分高兴，脸颊红红地和南宫了了说话，那粉扑扑的可爱样子让南宫了了差点忍不住扑上去蹂躏疼爱。 “你是茸茸的好朋友，茸茸把这些当见面礼送给你。”茸茸十分慷慨地从仓库里取出一大堆水果，笑眯眯地对南宫了了说。南宫了了望着地上一大堆水果。有些连见都没有见过，心里惊喜万分，但又有些担忧地望向穆小一，用眼神问：“这些东西都是能吃的？” 穆小一也被茸茸的大方吓了一跳，要知道这小家伙平时可是对仓库里的东西宝贝地得很，看得很紧，不轻易不拿出来的，没想到他出手的见面礼这么丰厚。 也不怪茸茸拿出来的都是些水果，因为空间里除了水果就是蔬菜。而他觉得水果比蔬菜好吃。于是自然送礼就送自己喜欢的了。他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喜欢的别人也会喜欢。 “怎么，你不喜欢吗？”看到南宫了了的犹豫，茸茸有些失落。 “不是的不是的，我很喜欢的！”南宫了了连忙慌乱地摇手。表示自己没有不喜欢。眼神依旧求救地望向穆小一。 穆小一安慰地拍了拍茸茸的小脑袋，扫了眼那一堆水果，菠萝龙眼荔枝都有，还有火龙果红毛丹，甚至有些他也很少见的水果，都是那个世界有而这个世界没有的水果。笑了笑对南宫了了道：“这些都是这个世界没有的水果，很好吃的，你们可以尝尝。”女孩子喜欢吃零食，水果也算是一种，这样的见面礼倒是送的恰到好处。 穆小一的话让南宫了了放了心，开心地大笑道：“谢谢茸茸！”说完蹲下身，对着一堆奇异的水果开始发呆。她试着剥了颗荔枝吃，入口新嫩滑溜，咬下去甘甜多汁的荔枝顿时让她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好好吃！！”南宫了了抱着一大捆荔枝心花怒放，这样好吃的水果，她一辈子都吃不腻！ 夏雨看到她吃的时候就已经心痒痒了，又听到她一个劲说好吃，心里那点怀疑顿时没了，他跑到茸茸面前，谄媚道：“茸茸小神仙，我呢我呢，给我的见面礼呢？！”嘴巴里已经口水泛滥，没办法，他对吃的一向没抵抗力。 然而茸茸只是哼哼着偏开头，说：“你又不是茸茸的朋友，没有见面礼。” “啊？”夏雨顿时石化了。穆小一看他那可怜样子，忍不住笑了，帮他向茸茸求情道：“这位也是我的朋友哦，所以也算是茸茸的朋友。”茸茸听了他的话，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头，对夏雨说：“那好吧，我也送你一份见面礼。” “好啊好啊，谢谢茸茸！”夏雨已经摩拳擦掌等着自己的礼物了。 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地上又多了一堆水果，虽然比起南宫了了那堆少一些，但还是足够夏雨乐了。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贿赂这个小神仙，夏雨一边扑进水果堆里开始奋战。 穆小一看两人吃的欢快，对坐在肩膀上的茸茸说：“茸茸，主人外面还有两个朋友，一个喜欢喝茶，一个喜欢药材，你帮我分别准备一份礼物给他们，好吗？” “恩恩，主人稍等。”茸茸乖巧地点头，身影顿时消失，穆小一知道他是准备去了，于是跑到南宫了了和夏雨中间，拿了水果开吃。 茸茸很快把两份礼物准备好，一份是三竹筒茶叶，成人手臂粗细的竹筒里分别装着三种个顶尖茶叶，竹筒是用空间种出的主子做的，细细密密地封了口，以免茶叶潮湿。虽然空间里不会有潮气，但考虑到是拿出去送人，所以茸茸还是做了万全准备。茶叶清香怡人，装在竹筒里后还带上了淡淡的竹清香，更显得诱人。穆小一满意地点头，夸了茸茸一番，然后又去看那一串小袋子。 袋子打开来，里面都是些种子，茸茸看主人有些疑惑，于是解释道：“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珍贵药材的种子，因为药材太难携带了，而且也没有种植出来，所以我就取了些种子。” “哦哦，茸茸真能干。”穆小一夸奖地揉揉他的小脑袋，茸茸猫儿一般蹭了蹭他的手心。看着他这开心的样子，穆小一再次认识到自己陪他的时间太少了，所以他才会再看到其他人的时候这般高兴。 “以后主人会尽量经常带朋友进来和茸茸玩的。”穆小一微笑着说，但是前提是他能活下去。在茸茸面前他不敢说生与死的问题，为了能完成自己所有说过的诺言，所以他只能坚信五彩石能救自己。 “嗯，茸茸只要有主人就行了。”茸茸红着小脸，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他也是很想多交几个朋友的，但是那要限于那些人是主人的朋友。 “茸茸真乖。”穆小一笑道，眨了眨眼说：“小乖乖茸茸，能不能帮主人泡几杯五彩石茶水给几位客人喝呢？”想着五个池子里的石头不少，泡点给他这几个朋友喝应该不打紧吧。 “恩恩，好，主人请稍等一下。”茸茸马上点头，去准备茶水了。看茸茸这反应，据说明五彩石的事的确不是大事，这样他就可以放心大胆让几位朋友享福了，只是对那个曾耳提面命他不能透露空间的存在的阎王有些过意不去。不过那一点点过意不去很快就被穆小一抛在了脑后，这些是他信任的朋友，所以他不觉得需要隐瞒。 在空间里吃饱喝足，还外带了一竹筒五彩石茶水，穆小一才带着南宫了了和夏雨从空间里出来。正在打坐的宋清渊睁开眼望着三人，虽然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但殷切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喜悦和兴奋。 “嘿嘿，清渊，咱们给你带好东西啦！”夏雨摇了摇手中的茶水，南宫了了已经迅速地拿出茶杯，抢过竹筒倒了五杯茶，然后拿起自己的那杯慢慢品尝起来。夏雨见状也不甘落后，像是怕迟一点就没了一样，也赶紧端起一杯喝起来。 穆小一无奈地笑笑，拿起一杯送到宋清渊手里，又端了一杯去给外面驾车的墨岚。 宋清渊请啜一口，入口是淡淡的水果般的清香，并不是茶水，他虽然疑惑，但也没有问。穆小一笑了笑，拿出茸茸准备好的一串小袋子，递给宋清渊道：“这里面都是些珍贵的草药种子，是我家的小朋友送你的礼物。”宋清渊不明所以地接下，那边南宫了了和夏雨已经开始啃从空间里带出来的水果。 穆小一摇了摇头，茶叶也不指望夏雨拿给墨岚了。他再次钻出马车，丢驾车的墨岚道：“这些茶叶送给你。”墨岚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收下了。 第三十七章：到达琼石宫 琼石宫，这个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只要说起，江湖中人不管是正派还是邪派无不尊崇敬畏，如果琼石宫自称是江湖第二门派，那么这江湖中没有任何一派敢自称为第一派。 琼石宫之所以在江湖中有这么崇高的地位，不仅仅是因为其神秘总部坐落的位置和高深的武功，至今为止，除了琼石宫总部之人，没有任何人知道琼石宫总部在何处，还有其遍布大江南北的分部和众多忠心教众，以及所囊括的领域。不管是暗杀，护卫，制药制毒，只要和江湖有关的，琼石宫都有所涉猎，而且口碑地位极高。 可想而知琼石宫有多富有，这是穆小一第一想法。 但是有着这般地位的琼石宫却不属于正邪任何一派，琼石宫人做事从来不按善恶来分，都是随性而为，想到就做，从不管后果如何，所以琼石宫也被称为亦正亦邪之派。而总部之人更是一向行踪隐秘，甚少外界打交道，颇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这就是穆小一从夏雨口中打听到的关于琼石宫的信息，不过夏雨有没有夸张就不知道了。毕竟夏雨是琼石宫的人，很有可能是在吹牛的。不过看清渊的样子，又想起之前见到的琼石宫宫主，夏雨的话虽有些水分，但也差不了多远。 这让穆小一好奇起来。刀光剑影，神秘绝学，爱恨情仇，策马奔腾，这些江湖武林的象征，是所有男儿热血的梦想。谁人心中都有一个江湖梦，穆小一当然也不例外。一想到他很快就能进到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琼石宫总部。和江湖中的神话接近，他不由兴奋起来，脑海中不断描绘神秘的琼石宫到底是何等模样。 可真正到达的时候，穆小一差点眼睛脱框，他没有看错吧？眼前这个小山洞就是琼石宫总部？不是说教众众多的吗，不是很富有的吗，那眼前这个黑漆漆的山洞是什么意思？这是人能住的地方吗？这里这么大一座山，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小山洞里？你就是几座茅草屋他也好想得开一些啊。 没有等穆小一问出自己的疑惑。墨岚察看下四周的情况，对宋清渊和夏雨点头道：“走吧。”说着率先进了山洞。南宫了了想也没想立即跟了上去。穆小一望了眼从进了山神情就变得异常夏雨，又看了眼神情淡定的宋清渊，咬了咬牙钻了进去。 宋清渊和夏雨见穆小一进了山洞，两人对视一眼，宋清渊也走了进去，夏雨垫后。 山洞就如穆小一想像的那样又黑又窄，迎面吹来潮湿的风。带着极大的寒气，手扶在洞壁上还能感受到上面滑溜的苔藓。这种情况直到走了一段时间才渐渐变好。 一直处在黑暗之中，穆小一只能看着前面南宫了了模糊的身影跟着走。在洞里绕来绕去不停地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觉吹在脸上的风不再潮湿，洞里的温度也不再寒冷。光线也亮了很多，基本能看清四周的环境，洞壁上没了苔藓，灰褐色的泥土显得很干燥，这样穆小一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还要多久才能到？”穆小一转头问身后的宋清渊，即便他再愚蠢，现在也知道这个山洞不仅仅是个山洞这么简单，刚才墨岚带着他们在洞里绕来绕去，肯定是因为里面大有玄机。比如机关阵法什么的。 “很快就能到。”前面传来墨岚的声音。穆小一耸了耸肩。这会没得抱怨只能跟着走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所经的道路越来越宽敞，光线也越来越亮，穆小一知道快要到了。心里再次兴奋起来，兴冲冲地跑到南宫了了前面去了。 又走了没多久，眼前豁然开朗，洞口遍布各色青翠植物藤蔓。穆小一大叫一声第一个冲过去，可刚冲出洞口，就被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宋清渊给拉住。 “？”穆小一回头疑惑地望向宋清渊，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拉住自己。宋清渊指了指他脚边，穆小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吓得赶紧退后几步，扶着旁边的石壁不敢乱动。 “哇噻——这里竟然有这样的地方！”南宫了了望着眼前的景象震惊不已。她出身名门，又是宰相之女，从小和各位皇子玩在一起，什么珍奇异宝新奇玩样没见过，也算见多识广，不过现在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惊叹不已。 脚下是延伸在半空中的石台，下面就是没有任何坡度的万丈悬崖，云雾缭绕，即便是往下看一眼都会让人心惊胆寒。而更让人震惊的是对面巍峨雄壮的建筑，以半座削平的山峰为底，背靠峭壁，面临深渊，从远处望去，那简直就是一座空中琼楼，美不胜收！ 无怪乎世人都道琼石宫神秘异常，这般所在，岂是平常人能轻易所见的？只是这般浩大严峻的工程，不知是如何建成的，又花费了多少能工巧匠打造，真真是让人不得不赞叹构思出这座建筑，并将之变为现实的高人的技艺之高。 赞叹惊讶完，穆小一望着对面隔着深渊相距不远的楼宇，皱眉问：“我们要怎么过去？” 墨岚早就知道他会担心，笑了笑从一边的石壁上拽过一根粗壮的藤蔓，说：“用这个。”穆小一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人猿泰山荡藤蔓的场景，他抽了抽嘴角，说：“我可没有这本事。” “没事没事，我们可以带你的嘛，而且主要也不是靠这根藤蔓荡过去，藤蔓主要是借力，还是要靠轻功的，所以你肯定是要人带的。”夏雨笑嘻嘻地拍拍穆小一的肩膀，又恢复成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 “这样的话那我没问题。”穆小一耸肩，又问：“那你们谁带我，谁带了了？”他的视线在宋清渊，墨岚，夏雨三人身上扫了扫。 “我带你。”宋清渊语气坚决，墨岚和夏雨闻言扬了扬嘴角，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带穆小一，他们早就知道某人是不可能让他们动手的。 “那我来带南宫了了。”夏雨举手道，墨岚望了他一眼，最后叹了口气。夏雨的想法他怎可能不知道，因为他也同样不想他碰其他人。不过夏雨先开口了，他也只好顺着他了。 南宫了了看到夏雨和墨岚脸上的神情，有些郁闷的撇嘴，心想本小姐要是会轻功，才不想让你们带呢，竟然敢嫌弃她。 宋清渊一手抓住藤蔓，一手搂住穆小一的腰，低头对怀里的人说：“小一抓紧我。”穆小一刚一点头，他已经助跑荡了出去。 怕丢脸地把惊叫咽回了肚子里，穆小一害怕地闭上眼。耳边风声呼呼地响，他紧紧抱住宋清渊的腰，离开地面的空虚感让他觉得新奇有刺激，这可跟以前夜千柯抱着他用轻功的感觉差太远了。他不由缓缓睁开眼，看向脚下的景色。 深渊之中弥漫着云雾，低头看去只能看到白色的气体，然而即便如此，还是让穆小一体验了一把腾云驾雾的感觉。抛掉了害怕胆怯，穆小一扬起笑仔细体会飞在空中的感觉，只是手还是抱着宋清渊不敢放松分毫。 宋清渊感受到了怀中人轻松愉悦的心情，不由勾了勾嘴角，足下虚空点了两下，他带着穆小一飞的更高。当到达中间的时候，宋清渊放开藤蔓的时候，快速在藤蔓上一踩，借力快速飞向对面的山峰。穆小一只觉得速度突然加快，视线都模糊起来，待到再次看清眼前的景色，他已经站在了平地之上。 没有心思感叹没有过足飞在空中的瘾，穆小一被眼前的景色完全吸引住了。远看只是觉得雄伟巍峨，近看却又觉得精致唯美，竟是比电视上的仙境也差不了多少。 “小一，这里真漂亮啊~~~”南宫了了很快也由夏雨带了过来，两个人像乡下来的土包子一样，直盯着琼石宫的大门发痴。不要怪他们见识少，实在是这座府邸太漂亮了！ 和皇宫的贵气华丽不同，琼石宫在霸气中又处处透着精致细腻的江南风韵，硬与柔的风格相辅相成，带给人的是视觉上的震撼。 “琼石宫是第一代宫主为所爱之人亲自设计，耗费三十年时间，请了各国无数能工巧匠，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精心建造而成，到如今已有两百年的历史。”墨岚为两人解说道，这也是他们琼石宫人最大的骄傲。 “你们的第一代宫主真是太有才了，还有你们的第一代宫主夫人，真是太幸福了！”穆小一啧啧有声地赞叹，这该是多大的气魄和才略才能有这样的构思！ “那是自然的！”夏雨骄傲地抬起下巴，突然又摸了摸下巴道：“但是我宫中之人却都不知道第一代宫主夫人是何人，就连宫中供奉历代宫主和宫主夫人牌位画像的庙堂里，也没有任何关于第一代宫主夫人的东西。” “这么神秘？”穆小一好奇地瞪大眼，心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大故事。 “对啊，而且据说第一代宫主没有后嗣，第二代宫主是第一代宫主的养子。”夏雨点头。 “好了，别说了，我们快进去吧。”墨岚打断夏雨继续八卦宫中之事。 “哦。”夏雨扁了扁嘴，不再多说。 这让穆小一更加好奇了，到底第一代宫主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既然到了琼石宫，他就要好好打听打听这个消息，说不定能挖出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第三十八章：你的意愿 这让穆小一更加好奇了，到底第一代宫主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既然到了琼石宫，他就要好好打听打听这个消息，说不定能挖出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这次是宋清渊在前，穆小一和南宫了了走在中间，夏雨和墨岚走最后。一群人走过一条两旁种满花卉药材的小路，进入到疑似庭院的地方，里面同样种满奇花异草，还有荷塘溪流石山，穆小一怎么看怎么有点日式庭院的味道。又踩着石块走过一条清澈的溪流，终于是到了琼石宫的大门。没想到看起来近在眼前的楼宇实际上却这般遥远。 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其他人，只偶尔有些小动物穿梭在庭院中。直到达到宫门口，穆小一才见到了除他们之外的人。那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风韵犹存的女人，穿着鲜红的长袍，脸上是艳丽浓厚的妆，见到他们五人，准确来说是看到宋清渊后，她脸上露出开心的笑。 “渊儿，我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女人直直望着宋清渊，眼里含着湿意，还有浓浓的疼惜宠溺。穆小一望了眼依旧面色淡淡的宋清渊，对旁边的夏雨眨了眨眼，用眼神问：“这个人是谁？”看起来好像和清渊关系很深的样子。 夏雨只是摇了摇头，用嘴型对他说：“以后你就知道了。”之后就没再搭理穆小一。 “五年未见，红姨可安好。”相比起红姨女人的热情激动，宋清渊的声音淡淡的，但穆小一还是听出了他话音里的一丝颤动。 “好，很好，就是时常念着你。你父亲不许我出宫找你，你也不回来看看我。”女人用红色的手帕抹了抹眼角，带着嗔怪地说。宋清渊没有再接话，脸上的神色却又冰冷了不少，女人见了赶紧转移话题，望向穆小一笑道：“这位公子是？” “您好，我是穆小一，是清渊的朋友。”穆小一上前一步。带着得体的笑自我介绍。 “穆小一？”红衣女人挑了挑眉，完全没了刚才面对宋清渊的关心哀切。她含着抹魅惑的笑，绕着穆小一看了一圈，掩唇笑道：“不错不错，看着倒是个不错的，也难怪宫主会愿意让你和清渊在一起。”说着手中的手帕一甩，对穆小一抛了个媚眼。穆小一不由打了个冷战，心想这琼石宫里的人还真是不一般。 “红姨。我们赶路都累死了啦，快让我们进去休息吧！”夏雨看到穆小一脸上的窘迫，不由出声帮他解围。 “就知道嚷嚷，不嚷嚷就是吃，一点长进都没有！”红姨瞪了夏雨一眼，转向宋清渊时却又是柔情万千。轻声道：“赶了几天的路，清渊赶紧进去休息吧。” “哼，偏心！”夏雨不满地哼哼，“咱们家墨墨才是赶车的那个，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 “墨墨稳重成熟，根本不用我担心，哪像你白长了这么大年纪。”红姨又是一眼瞪过去，不过穆小一还是发现了她偷偷望向墨岚关切的眼神。心里不由疑惑墨岚和这个女人又是什么关系。不过很快墨岚就帮他解答了。 “好了，小雨你就别和娘亲拌嘴了。我们先进去再说。”墨岚笑着拉住气哼哼的夏雨。 娘亲？！！穆小一下巴脱臼。下意识地转头向旁边的南宫了了求证，只见南宫了了也是一副惊吓的模样，两人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这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岁的女人竟然是墨岚的亲娘？！天呐，琼石宫果然都是些不正常的人！ 在震惊之中。穆小一和南宫了了被带进了琼石宫内，因为打击过大，他们完全忽略了一路上幽静秀美的风景，直到被带到各自的院子里，都还是呆愣愣的。 就这样，在怔愣和惊讶中，穆小一开始了在琼石宫的生活。 来到琼石宫已经第三天，这三天里穆小一每天按时进空间喝五彩石池水泡温泉，而第六次毒发迟迟没有发作，这让穆小一对五彩石更加有信心。而在这三天里，南宫了了和夏雨没事就嚷嚷着让穆小一把他们带进空间，两人在空间里玩的不亦说乎，几乎到了不想出去的地步，茸茸乐得多了两个好伙伴，便整日带着他们在田地里窜来窜去，种菜摘果。 然而穆小一不知道的是，宋清渊不仅一次被宋之琼叫去密谈，而两人密谈的内容则是关于他身上的毒。在正常情况下穆小一早就应该毒发身亡，但现在他却依旧活得好好的，虽然身体依旧不如以前，但最起码没有死去。但这并没有让宋清渊安心，因为在号脉的时候，他还是能号出穆小一体内“六衰”的存在。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还是希望能直接得到解药。 “清渊，你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宋之琼坐在书桌之后，满脸肃穆。玉宇站在他身侧，也是担忧着急地望着宋清渊。 “我知道，但是请父亲再让我考虑一天。”宋清渊微微皱起眉。想起小一的坚决，他不敢私自决定，即便他也希望能亲手帮小一解毒，但是他不愿意逼迫小一。 “既如此我就再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你若不能给出答案，两位药之大长老便会立即离开琼石宫出门云游。”宋之琼凌冽地望着下面的宋清渊，过了一会，挥挥手让他离开。 琼石宫有五位长老，其中有两位是专攻药石的，只是一位喜好制毒，一位喜好救人，在江湖中，他们被称为活神仙和毒鬼医，就是宋清渊对他们也是五体投地恭敬异常的。只是两位长老常年游历在外，这次若不是宋之琼十道急召令连下，他们是不会回来的。如果宋清渊放弃这次机会的话，要想再同时请到两位长老，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从书房出来，宋清渊望着悠远的天空，缓缓闭上疲惫忧愁的眼，叹了口气。再睁开后，他的眼中再次恢复一片淡漠平静。 虽然夏雨和南宫了了也可以进入空间，但是那必须是在穆小一也在里面的前提下。也就是说如果穆小一不在里面，就算得到了穆小一的同意，南宫了了和夏雨也是进不去的。 早上和夏雨两人在空间里闹腾了一阵，出来后穆小一不由觉得困顿。打发了南宫了了和夏雨到别处去玩，穆小一搬了藤椅到院子里的藤架下面，在凉爽的藤架下面睡午觉。一开始住进这个院子的时候穆小一就很高兴，因为这里有一个超大的藤架，上面藤蔓蜿蜒，绿叶重叠，简直就是夏日的避暑圣地，他每日下午都要在藤架下睡午觉。 宋清渊过来的时候，穆小一已经歪在藤椅上睡着了，清秀的脸庞安详宁静，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抖，更添了一丝脆弱的感觉。纤细白嫩的手臂从宽大的袖口露出来，垂落在地面上，竟是比天上炙热的阳光还要耀眼。 心中紧了紧，宋清渊轻吸口气，而后又缓缓地吐出。他轻声走到藤椅边，将穆小一垂落的手臂捞起来轻放在扶手上，手指离开那白皙滑腻的肌肤时，他心中涌上深深的失落不舍。 下午的阳光还比较大，光线十分强烈。宋清渊就这样蹲在藤椅边，深深望着穆小一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愈发白皙细腻的睡脸，心里一片宁静。 这样就好，只要能远远看着他就好，这样就够了。宋清渊在心底对自己说。他不断说服自己自私地让小一留在身边，就算到时候小一恨他不愿理会他也没关系，他只想让小一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他不断欺骗自己只有琼石宫能救小一的命，这样就可以找到借口掩饰自己的自私。但是无论心中的自私如何呐喊，他终究无法做出决定。 这时候他突然很敬佩夜千柯和苏泷城，因为他们可以为了小一的性命割舍一切，即便小一会恨他们，他们也还是把小一交给了他，让他想办法帮小一解毒。可他却在自私和小一的恨意之间犹豫了，他自诩洒脱淡然，却还不如他们决绝坚定。 手轻抚过穆小一被风吹乱的额发，将柔滑的发丝拨到一边，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手指顺着额角滑下，留恋地抚过眉梢眼角脸颊下巴，最后停留在樱色的唇瓣上。视线也胶着在了上面，像是受到蛊惑般，他缓缓俯下身，先是在唇角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而后印上那一片柔软。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宋清渊只能感知到那片温热的柔软。 风轻轻地吹过，就好似不忍打扰一般，四周一片静谧。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清渊直起身，对还逼着双眼的人低声道：“小一，我尊重你的意愿，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不会反对。”大不了便和你一同离去。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藤蔓在风中摇荡，绿叶之下那一抹白色身影已不再，只留藤椅之上的人儿紧闭着双眼。风停的时候，一行清泪从颤抖的睫毛下缓缓滑落。 第三十九章：新菜式 鲁越庆祥三十六年，庆祥帝废黜原太子，封为襄王，改册封五子骏王为太子，这之后庆祥帝一直称病不上朝，所有事务交予太子处理，朝中局势更为混乱，自此暗地里的夺位之争被抬上明面，各路势力剑拔弩张，蠢蠢欲动，预示着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京城之内一时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启禀毅王，大皇子自被废黜太子之后，未踏出过襄王府半步，整日躲在书房中。且骏王近日一直暗中与宰相密切往来，似是在密谋什么。”探子将探听到的事一一汇报。 “好了，退下。”夜楠齐摆摆手，跪于书房地上的探子即刻消失。 “难道我们都被骗了吗？”夜楠齐低头望着手中的青瓷茶杯，手上稍一使力，上好的瓷器就这样被捏成了粉末。 “五哥，别高兴地太早了，即便你坐上了太子之位，那个位置也不会就是你的，一切现在才刚刚开始。”遥望漆黑的夜空，夜楠齐缓缓勾起嘴角。 与京城内的紧张气氛相比起来，宛如处于世外桃源的琼石宫内却是一片祥和。 又是一日熏风喧嚣，穆小一早早起床，到院子里照看前些日子种下的药草种子。来到琼石宫已经半个月，在把琼石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玩了一遍之后，穆小一开始无聊了。无聊了之日，他便开始重操旧业，闲暇之时种些药草花木，把原本就雅致幽静的院子打理地更像是人间仙境。 “小一，又在伺弄这些花花草草了？”玉宇进得门来，对蹲在花草丛中的穆小一笑道。 宋清渊拒绝了两大长老的帮助，让穆小一按自己的意愿留在琼石宫。起初玉宇担心穆小一会因此丧命。不过半个月过去了，穆小一依旧好好地活着，这让他多少放下了心，相信小一是真的有办法把他自己身上的毒给解了。 “二叔，你来啦。”穆小一从花草中抬起头，对刚进院子的玉宇笑得灿烂。蹲久了脚有些麻，他缓缓站起身，站了一会才上前去迎接玉宇。 “嗯。过来看看你。”玉宇笑着点头。虽然相信了小一自己有办法解毒，但他还是每天都要确定小一好好的，只怕万一发生什么事。否则他既无法向大姐交代，自己也会愧疚至死。 “嘿嘿，我有什么好看的，你有空不如多陪陪宋叔叔，免得他每次见我都是对我没好脸色。”穆小一故作哀怨地抱怨。 “你，你胡说些什么呢！”玉宇被羞得有些恼怒。不由狠瞪了嬉皮笑脸的穆小一一眼，白玉般的脸上却抑制不住地泛起淡淡的红晕。 穆小一见状在心里偷笑，心想你们两个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别扭，这得要多久才能修成正果啊，真是让他们这群后辈看着都着急。 “二叔。正好你来了，我给你尝尝我最近新研发出来的菜式吧。”不再逗弄玉宇这个长辈，穆小一笑嘻嘻地把他迎进屋。想起前些日子研究出来的菜式，他决定让二叔尝尝。这些日子除了种花种草，其余时间他经常呆在厨房里，美其名曰尝试新菜式，实际是不想吃不是空间里种出来的菜。 “好啊，今日二叔可要好好尝尝你的新菜式。”玉宇含笑在桌边坐下。穆小一嘿嘿一笑，说了一句稍等。而后便兴冲冲跑进了后院的厨房里。 把厨房里的厨子厨娘都赶出去。把厨房里的蔬菜都扔进空间里，他从空间里拿出新鲜青翠的蔬菜，挽起袖子开始大展手脚。在炖鸡的时候，他想着要不要什么时候在空间里弄个农场什么的吧。再养些水产，这样以后在吃食上就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了。不过转念一想现在还是算了，现在他老是记挂着夜千柯，根本没心思管空间，加上这懒性子，弄这些事肯定又是要茸茸做的，而且古代的鸡鸭猪羊什么的也不像现代的那样是吃饲料和激素长大的，所以能忍受的还是先忍受着吧。他不是真的放弃这个想法，而是把计划推后而已。 到了中午，穆小一做好三荤两素一汤，请丫鬟帮忙端到饭厅里，他则去前厅唤玉宇。玉宇因为等得无聊，便随意拿了本书看起来，穆小一来招呼了他，两人一起往饭厅走去。饭厅里已经布置好，两人刚一坐下，就见宋清渊父子一前一后踱了进来。 “宋叔叔，清渊，你们来的正好，我和二叔正准备用午饭呢，你们用了么？”穆小一站起身招呼道，有眼力的丫鬟早就又去取了碗碟来在正座的位置上摆好。 “还未。”宋之琼点了点头，一撩下摆在正座上坐下，玉宇笑了笑，说：“那就一起用吧，正好尝尝小一的新菜式。”又转头对宋清渊和站起来的穆小一道：“清渊和小一也快坐下吧。” “谢舅舅。”宋清渊恭敬地点了点头，在穆小一旁边的位子坐下。穆小一笑了笑也坐下。 今日的菜有些特别，三荤中有一道菜是煎牛排，看着三个古人望着各自面前的牛排无从下筷的样子，穆小一在心里偷笑两声，围上餐巾，拿起放在盘子里刀叉道：“这个是要这样用的……”左叉右刀，用正宗的西餐进餐礼仪，慢动作地示范了一遍，穆小一抬头望着三人说：“懂了吗？” “……”三人沉默了。就在穆小一想着这样是不是太为难这些古人的时候，只见宋清渊姿态优雅地围上餐巾，动作极其标准地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穆小一差点眼睛脱框，如果不是认识宋清渊有一段时间了，他甚至要以为他也是现代穿越来的。 而让穆小一更加惊讶的是，宋之琼和玉宇很快也动作极其标准地开始用餐，和他这个示范者几乎是同一水准，当然这不是说穆小一技术太差，而是这三个人太强。这让穆小一不得不猜测古人的接受能力到底是有多强大。 三荤两素的另外两个荤菜一个是生鱼片，一个是咖喱鸡块，两素是一个蔬菜沙拉，一个拍黄瓜，一汤则是香喷喷的牡蛎浓汤。这样的搭配可以说是中西日结合，就穆小一个人来看，是非常绝妙的搭配，但是至于吃了会不会拉肚子就不得而知了。 宋清渊和宋之琼都是属于食不言寝不语的类型，有他们在，穆小一只能忍着自己说话的欲望，低着头猛吃东西，所以在他吃完之后，宋清渊父子还在细嚼慢咽，高贵如神祗。 等到宋之琼动作优雅地放下刀叉，那已经是穆小一吃完后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他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似乎很满意地说：“今日的菜式不错。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去与琼石宫的厨师们交流交流，将这些菜的做法传授给他们。”后面的话是对着穆小一说的。 穆小一干笑着点头，说：“嗯，宋叔叔喜欢就好。”心想这人要是生在现代，肯定是个欧洲贵族。而宋清渊似乎十分喜欢蔬菜沙拉，其他菜没看他动多少，沙拉却吃了不少。 相比起宋之琼的满意，玉宇就显得有些不自在。玉宇面前的盘子里还剩下大半牛排，牡蛎汤也没有喝多少，倒是咖喱鸡块和拍黄瓜吃了不少，他擦了擦嘴角笑道：“看来我不适合小一这些新菜式，吃起来总觉得怪怪的。”穆小一暗自点头，觉得怪才是正常的。 用过午饭，四人移到花厅喝茶用点心。穆小一躲进厨房从空间里拿出一堆新鲜水果，切好后装成水果拼盘。他端着水果拼盘进花厅的时候，正好听到玉宇说到京城二字。三人看到他进来，立即停止了交谈。 “饭后吃水果对身体好。”穆小一也不在意，将拼盘在桌上放下。宋之琼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拿起牙签插了果肉放到玉宇面前。玉宇尝了一口，满意地点头，之后宋清渊和穆小一才开动。 穆小一吃着菠萝，总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想了想，自己提起话题，说：“琼石宫可还有其他好玩的地方？这些日子宫里我都转完了。”这话自然是对着宋清渊说的。 “不远处的山上景色还是不错。”意料之外的是，回答的竟然是宋之琼，“你若是在宫里闲得慌，我可以差人带你到附近几座山上走走。” “山上啊，那还是算了，在青山村的时候因为到处都是山，所以早就玩腻了。”穆小一笑了笑，这话虽然有些无礼，不过倒是实在话。 “……”宋之琼似乎是没想到会被一口回绝，顿了顿说：“清渊，近日反正无事，你就带小一到附近的镇子里玩几天吧。”闻言穆小一心中一颤，不由兴奋起来。 “是，父亲。”宋清渊淡淡应了，挑起一块火龙果果肉放进嘴里。他突然抬头问道：“这是什么果子的果肉？我从未吃过。” “哦，这叫火龙果，嗯……是一种野果，我也是无意发现的。”穆小一干笑两声。宋清渊见状立即知道了这些水果的来源，不再多问。看宋叔叔和二叔并没有在意的样子，穆小一在心里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 第四十章：叶莺草和婴朱果 第二日一早，穆小一刚起床还没有梳洗好，就听这些日子伺候他的丫鬟在房间外道：“公子，少宫主在前厅，正等您呢。”语气恭敬，只是穆小一依旧觉得有些清冷。 “好，我马上过去。”穆小一一边套上衣服，一边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已经没人，门边放着洗漱的用品。他将水端进屋里洗漱好，又把头发绑起来，这才出了房间。有夜千柯在的时候，他习惯了夜千柯帮他做一切，但是现在他已经习惯自己做。 到了前厅，见宋清渊坐在桌边喝茶，桌上还放着粥和点心，以及几样凉拌小菜。这些小菜都是他吩咐厨房的人用自己偷偷从空间拿出来的蔬菜做的。 “清渊，用过早饭了么？”穆小一在桌边坐下，拿起摆好的筷子笑问。他对宋清渊一向不拘谨，不必在宋之琼面前。 “还未。”宋清渊放下茶杯摇了摇头，穆小一马上道：“那就一切用吧。”其实不用他说，桌上摆的就是两双碗筷，很明显另外一双是为宋清渊准备的。穆小一微微一笑，这里是琼石宫，本来就是宋清渊的家，在这里根本轮不到他招呼宋清渊。 “好。”宋清渊点头，自然地拿起碗筷喝粥，他似乎对桌上的几样小菜十分中意，穆小一看到他吃了不少。宋清渊本来就对肉食不甚喜欢，对蔬菜道很执着，加上穆小一空间里的菜味道比外面的不知道好了多少，他自然十分喜欢。 气氛十分轻松，穆小一喝完粥又吃了几块点心，想起之前送给宋清渊的种子，他随口问了一句：“清渊。之前给你的草药种子现在如何了？”他知道宋清渊已经种下了，但是就是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毕竟外面的环境不比空间里，要种出来的话可能有困难。 空间里，自从穆小一说要种药草后，茸茸就选了很多这个世界珍贵稀少的药草种下，现在已经收获了几批了。穆小一老想着把这些草药换成银子那该是多大一笔钱，心里乐得不行。 宋清渊放下勺子，带着些歉意地望着穆小一。淡淡道：“种下的种子现在还未发芽，叶莺草和婴朱果对生长环境要求十分严格，在琼石宫内很难种植，恐怕要浪费你一番好意了。” 穆小一赶紧摆摆手，不在乎地说：“没事没事，种子我还有很多。”想了想又说：“不如何样吧，我在空间里种了很多珍贵药材，你需要什么药材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取出来就行了，也省得在外面费大工夫。”其实他是想留着那些药材以后做生意的，不过如果是清渊要的话，他不介意免费提供。 “你……”宋清渊有些迟疑地望着他，心里涌起一阵喜悦，但很快压抑下去。他告诉自己不要乱想，小一只是把他当朋友才这样说的，并没有其他意思。 “嗯？怎么？”穆小一偏过头。宋清渊摇了摇头，说：“你有很多吗？如果数量多的话，我可以以琼石宫医部的名义把药材都买下来。”他强迫自己不去乱想。 “这怎么好意思？就当是我报答琼石宫这段时间收留我，一点药材而已，说钱就太伤感情了。”穆小一不在意地摆摆手，这段时间在琼石宫白吃白喝白住，还有人伺候。就那么点药材。对他又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他怎么好意思收钱。 “你我是朋友，你到琼石宫做客是应当的，又怎么说成了收留？琼石宫招待你本是应该。所以药材的钱是一定要付的，何况我们需要的药材数量很多。”宋清渊微微皱了皱没有，当说出朋友两个字时，他的心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般疼痛难当。 穆小一却只是笑了笑，用清渊自己的话堵他，说：“你既然说我们是朋友，不必计较这么多，那怎么还跟我计较药草的钱？而且只要我想要，这些药草只需一天我就可以得到成百上千株，它们或许在你们看来很贵重，但对我来说却是寻常普通得很。” 穆小一的话很有用，宋清渊被堵地没话说。“……”他深望着神情自然的穆小一，过了好一会才点头道：“那就麻烦小一了。”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穆小一笑嘻嘻地摆手，趁着前厅里没有别人在，他立即跑进空间里。宋清渊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突然消失突然出现的方式，不动如山地坐着品茶。 过了没一会，穆小一从空间出来，左手提着一捆草药，右手抱着一个木桶。宋清渊探过头一看，只见木桶里装满了红彤彤如火般的果子，形状上小下大，晶莹剔透，像是一个打坐的婴孩。他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拿起一颗放在鼻端闻了闻，而后露出狂喜的神情，震惊道：“这，这是婴朱果！” 婴朱果已经不能用珍贵稀少来形容，因为在这个世界，这几乎是已经灭绝的植物。因为对环境的要求太高，生长和繁殖的能力又太差，结果的数量也太低，婴朱果的数量大幅度减少，到现如今，已经是不可遇又不可求的药中圣物。他原以为小一说的很多也只是有一两株而已，没想到他进去这么一会，竟提了一大桶千金难买的婴朱果出来，他如何能不震惊？！ 穆小一还是第一次看到清渊这么激动的心情，他摸了摸后脑勺，问：“这么多够不够？里面还有很多的。”老实说他还真不知道这婴朱果到底有多珍贵，因为自从在空间里种了这个之后，茸茸都是拿这个当零食吃的。 宋清渊要是知道他寻了几年都没任何消息的圣药被当成宠物零嘴，不知道该作何想法。 “够了够了！”宋清渊忙不迭地应道，抑制不住地狂喜。视线又扫到穆小一提着的那捆草药，这次他没有那么激动，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结果穆小一手里的草药放在鼻端闻了闻，只觉得淡而无味，不由道：“是上好的叶莺草。”眼里是控制不住的欣喜。 叶莺草虽然没有婴朱果那样珍贵，但也算的上是可遇不可求的圣药。叶莺草虽然称之为草，实际上却是一株株开满一串串淡黄色小花朵的植物，花香淡代表药效越强。叶莺草其实本身并不能做药，但它的主要效果是极大地提高药草的药性，比如普通的伤药只要加入一滴叶莺草的汁液，马上就能成为上上等的伤药。所以它也是众多江湖中人苦寻的珍贵药草。 一下得到了两种如此珍贵的药草，宋清渊一时忘了自己今日来找穆小一的目的，迫不及待地说了一声：“小一，我先告辞了。”就火急火燎地拿过穆小一手里的药材夺门而出。 “……”穆小一还没有回过神，眼前的人已经没了身影，他两只手还维持着刚才提着药抱着桶的姿势，好半天才弱弱道：“清渊，并不是说好今日带我下山的么……” 宋清渊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钻进了药房，虽然穆小一说过还有很多，但他还是十分珍惜地小心使用两种呢草药，毕竟这么好的东西浪费就可惜了。 千重早在宋清渊去京城之时就已经回了琼石宫，这些日子他主要陪着南宫了了到处转，今日好不容易躲过了南宫了了的魔爪，他刚想尽下职责帮忙收拾下药房，就被突然冲回来的主子给从药房丢了出来。 望着紧闭的药房大门，千重无奈摇头，他知道这几天要想再见自家公子是不可能了。 但让千重诧异的是，只是过了半天，自家公子就黑着脸从药房里出来了，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准备笔墨纸砚。”千重心里千百个不解，但还是很快去准备了。 宋清渊很快修书两封，绑上琼石宫专用的信鸽，将信送了出去。千重在旁边战战兢兢，低声问：“公子，这信是送到哪去？”要知道除了写药方，公子是极少提笔的。 “医部的两位长老。”宋清渊不曾回头，目光直视窗外湛蓝的天空，过了半晌，道：“你将我放在药炉边的药材保存好，不能有半分闪失。现在我要与小一下山，两位长老回来后你要即可通知我。” “是，公子。”千重垂首应了。再抬头时，眼前的人已经不再。千重叹了口气，认命地回到药房开始收拾。他看到公子脸上的神情就知道药房里的药材十分珍贵，但是在真正看到药炉边摆放的药草后，他差点忍不住惊叫。 千重捂住嘴，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呐喊，激动地几乎泪流满面。他从小跟着宋清渊，自是认得很多草药，这叶莺草和婴朱果虽然从未见过，但也是早有耳闻的，如今这两种珍贵的药材都摆在面前，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子会如此激动。小心翼翼地把两种药草放好保存，千重喜滋滋地溜达到院子里去，那欢喜的模样让那些服侍的丫鬟们诧异不已。要知道千重在琼石宫里也是以面冷出名的。 第四十一章：独处 因为叶莺草和婴朱果的关系，宋清渊到了下午才想起自己答应带小一去附近镇里的事情。在给前几天离开的两位长老写了书信之后，他赶到穆小一此时住的院子，正好穆小一从空间里泡完温泉出来，他说明来意后，穆小一收拾了一会，两人便启程下山。 下山的路和进来时的路并不相同。穆小一跟在宋清渊身后，在看起来很普通的小林子里兜兜转转了好半天，最后爬上一个不矮的斜坡，就看到不远处安静的城镇。 “哇啊，这里风景真不错！”尽管是看惯了山间风景的穆小一，此时也不由大赞。站在山坡上，眼前是绵延的绿色草地，迎面吹来的风没有夏日的闷热喧嚣，而是带着丝丝凉意，让走了一段时间的他顿时觉得疲劳被消除了。 “这里离最近的镇子还有一段路，我们要加快速度赶路，不然天黑之前是到不了的。”宋清渊对还站在坡上的穆小一伸出手，穆小一没有想那么多，直接把手交给他，说：“谢谢。”宋清渊摇了摇头，扶着他一步一步走下山坡。 如宋清渊说的，要到城镇还要一段时间。因为是两个人上路，没有之前五个人上路时热闹，穆小一为了打发时间，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宋清渊说话，以此来转移走路带来的疲惫。 “清渊，琼石宫建在这样的地方，虽然很隐蔽，但是一旦被发现的话，不是就少了退路吗？”穆小一问出自己一直的疑惑。琼石宫的地点的确很隐蔽，但是那样的地形却注定了一旦被发现就很难有逃脱的机会。 “不会。”宋清渊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走在后面的穆小一，回答道：“不管是进山的路还是下山的路。都设有阵法机关，即便有人找到了入口，没有宫内人带路的话，也是无法突破的。”他说这些话时十分的自信。 “哦，这样啊。”穆小一了解地点头，说：“而且虽然逃离的路线很少，但却是易守难攻，要想攻打是很难的。”想起进山时的那个山洞。他说：“我们进来时的山洞和刚才出来时经过的地方，是不是都设有阵法机关？”因为绕了很多远路的样子。 “是。”宋清渊只是点点头，并不说太多，穆小一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路，所以也不多问，他也只是好奇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所以对于宋清渊的保留并不介意。 宋清渊仔细打量了穆小一的脸色，见他脸上并没有异样。心里松了口气。他并不是怀疑小一才不愿说那些阵法机关，只是他本身话少，又不善交流，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那些阵法机关，所以才会对那些闭口不提。 “对了，那个红姨和你是什么关系啊？我看她对你比对墨岚还好。”穆小一又找了个话题。这些日子在琼石宫。他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差别待遇。并不是说墨岚的母亲对他不好不关心，只是和对宋清渊的比起来，那就是天与地的差别了。有时候穆小一都不由为墨岚觉得不平衡不公平。不过看墨岚也并不是很计较的样子。 “红姨是我母亲的结拜姐妹。”宋清渊淡淡道，即便是一闪而过的感伤，穆小一还是感觉到了。他不由觉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后脑勺，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琼石宫里有很多能人异士，想来都是有很多故事的人，穆小一好奇是自然的。只是他没有考虑仔细。所以现在说了不该说的话。 宋清渊看出了穆小一困窘，淡淡道：“你不必介怀，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穆小一点了点头，又说：“你也不要介怀。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他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之后又是一边赶路一边闲聊，穆小一从宋清渊口中还真扒出了不少琼石宫的八卦，特别是在知道原来夏雨比墨岚大的时候，穆小一差点笑得打滚。 边走边聊的结果就是在天黑之前，两人没有赶得及进城。附近又没有村庄，于是穆小一和宋清渊便决定在树林里过一夜，待天亮再进城。 选了一处树木环绕的小块平地，穆小一在树根下铺了张布，然后靠着树干坐下。看着还在旁边站着的，一身白衣的宋清渊，他招了招手说：“你也来坐坐吧，都走了半天的路了，出门在外一切要从简，将就将就休息下吧。”他以为宋清渊是嫌脏。 其实宋清渊并不是因为怕脏才不坐，他只是不太好意思和穆小一离得那么近，因为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和小一单独相处。听到穆小一的话，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走过去坐下了。穆小一见状笑了笑，说：“你等一下，我拿点东西出来做晚餐。”还没有等宋清渊点头，他就钻进空间去了。 不一会，穆小一抱着两个红薯和一堆水果出来，把东西放下后，他又进去拿了青椒，玉米，茄子，韭菜等等。新鲜的蔬菜上还挂着水滴，是已经洗好了的。 穆小一把蔬菜放在铺开的白布上，抬头问宋清渊：“你带火折子了么？” 宋清渊点点头，说：“我去拾些柴过来。”一看这架势，他就知道穆小一要做什么了。 宋清渊的动作是极快的，等穆小一从空间里把上次南宫了了和夏雨在空间里烧烤留下的调料，油盐，盘子，筷子，刷子，烧烤架子拿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提着一捆柴回来了。 “够吗？”宋清渊问在摆弄瓶瓶罐罐的穆小一。穆小一忙不迭点头说：“够了够了。” 穆小一把两个红薯用布包好放在空地中间，然后用一层薄薄的土埋起来。做完这个他竟空间洗了手，用竹签子把韭菜和青椒串成串，宋清渊则把柴在穆小一埋红薯的地方堆起来点火，两人分头合作，很快就准备好了。 火势没那么旺的时候，穆小一把铁架子架上去，把准备好的蔬菜都放上去开始烤。宋清渊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熟练地在各种蔬菜上刷调料油盐。 “这是小雨和了了上次在空间里烧烤留下的，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穆小一笑笑。之前因为这事他还生气了好一阵，没想到这时候却派上了用场。 “嗯。”宋清渊只是淡淡地应了声。穆小一弯起嘴角，他知道清渊的性子，所以也不觉得自己热脸贴了那冷啥。 穆小一依旧有说不完的话，尽管宋清渊只是轻轻地应和。宋清渊望着他含笑的侧脸，视线仿佛般黏住了般一不开，不知不觉间他竟发起呆来。 比穆小一好看的人他见过许多，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穆小一一样让他移不开视线。或许是因为那份灵动清新，又或许是因为那温暖活泼如春日的笑容。反正在他发觉之时，他已经不由自主地被深深吸引。但是只要守候就好，他并没有期望太多，因为他知道小一已经有了夜千柯，所以他不愿让他为难。 “清渊，清渊？”耳边传来温柔的呼唤，宋清渊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视线里是穆小一有些担忧的脸，他听到他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摇了摇头，他将视线从那张脸上移开，放在别处。 “哦。”穆小一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笑道：“东西已经烤好了，你也饿了吧，快吃吧。”说话间，把盘子里烤好的青椒和韭菜递了过去。 “嗯。”轻声道了谢，宋清渊接过盘子和筷子，细细品尝起来。穆小一嘻嘻笑了笑，又转身去烤其他的东西。宋清渊看他没有和自己一起吃，不由问：“你不吃吗？” “我在吃啊。”穆小一不解地转过头，嘴里叼着半个青椒。他是边烤边吃。 “……”知道自己说了多余的话，宋清渊不再开口，专心致志吃自己的那份。只是视线依旧会忍不住往那个人身上瞟去。 穆小一的手艺还是很好，即便是宋清渊不喜欢吃的青椒，他做出来的味道也不会让宋清渊觉得难吃。因为知道宋清渊不喜辣，所以他在把青椒串起来的时候，特意把里面的会辣的东西都剔掉了。 玉米棒烤好后，穆小一第一时间拿给宋清渊，他记得他好像很喜欢玉米的样子。后面的茄子和其他蔬菜，穆小一烤好后都是先给宋清渊，而后自己再边烤边吃。 蔬菜烤完吃完之后，火也烧的差不多了。穆小一把火堆往旁边移，然后从旁边挖洞，把之前埋下的红薯挖出来。因为有布包着，所以红薯的表皮也没有脏，加上是埋在土里，没有直接接触火，受热又均匀，所以挖出来的红薯没有半点烤焦的样子，但是同样又香又软。 “给，清渊，”穆小一把大的那个扔给宋清渊，自己抱着稍微小一点的那个开始大快朵颐。不是他吹牛啊，这是太好吃了！他恨不得把皮也一起吞下去。 宋清渊拿着干净香软的红薯，心里也是一片温暖。小一是因为知道他喜欢干净，才这样费工夫地烤红薯，这一份贴心让他欣喜不已。于是大名响彻武林的琼石宫少宫主，吃下了生平第一个烤红薯。 林子里的夜晚很宁静，穆小一望着头顶繁星满天，感受着拂在脸上的清风，满足地深吸口气，缓缓闭上眼。明天一早就要启程，他今晚要睡个好觉。 在穆小一睡着之后，宋清渊从树干上跳下，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披在他身上，而后又跳上树干，闭上眼休息。 第四十二章：打探消息 次日一早，穆小一和宋清渊吃了些从空间拿出来的鲜果，之后并继续启程赶往附近的城镇。因为有足够的时间，两人于是放慢脚步，在中午之前赶到了最近的一个镇上。 京中局势不稳，这些离得偏远的镇里却依旧宁静安详，不过镇上的人们对于京城里的事还是很热衷的，处处都能听到谈论的人。 跟着宋清渊进了一家约莫是镇上最好的酒楼，穆小一特意选在热闹的大厅里用膳，以便顺道打听一下京城里的情况。昨日他之所以问琼石宫内有没有好玩的地方，只是想为下山打探消息找个借口，只是没想到宋叔叔会这么直接就让他来，而且还让清渊跟着一起。 随意点了几个特色小菜肉食，穆小一的心思全部放在隔壁桌两人侃侃而谈的内容上。 “据说新册封的太子殿下要谋反！”贼眉鼠眼的男子眼睛滴溜溜地注意着周边的情况，一边压低声音对同桌的人说。 “话说呢吧，这皇位迟早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又何必多此一举谋反。”粗眉大嘴的壮实汉子吃了口菜，不屑地哼了声，以为同伴的话又是不知打哪听来的胡说八道。 “真的！”贼眉鼠目的男子着急地低喊了一声，又凑到壮实汉子跟前道：“据说这新太子的太子之位不是名正言顺得来的，是当初的骏王，现在的太子在背后使手段，迫使当今陛下下将太子之位给了他。不然前太子好好的怎么就被贬了呢！” 壮实汉子听了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压低声音道：“这话倒是不错，不过宫里的事也说不准，我要是皇帝老子的儿子。只要能坐上那个位子，啥我也愿意干！” “就是就是，就可惜咱俩没那个命！”贼眉鼠目的男子颇感慨地叹息了一声，和壮实汉子举起杯子干了一杯。 穆小一听到这里忍不住啐了一口，心想就你们两这样子还想做皇子，做梦吧！在心里把那两人鄙视了一番，穆小一想起刚才听到的话又是惊又是疑，之后又不由大为火光。 惊疑是因为知道夜千柯当上了太子。他清楚记得当初夜千柯说过不想要皇位。但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计划中的一环？远离了京城，得不到确切的消息，这让他不由更加担心夜千柯的安慰。毕竟一个王爷和一个太子，谁都知道哪个位置更危险。 危险？穆小一心中一震，心中顿时升腾起一个猜想。夜千柯曾说过会辅助大皇子夜辰敖，难道他现在之所以坐上太子之位，是为了掩护夜辰敖？这件事不是没有可能的，这样一想。穆小一顿时理解了夜千柯的计划。 想明白这点之后，接着便是愤怒不已。那些所谓夜千柯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得到太子之位的传言，毫无疑问是恶意中伤，是想让夜千柯即便坐上了太子之位也不能名正言顺顺应民意地坐上皇位。也不知道是谁如此聪明，想到了利用谣言来蛊惑民心，让夜千柯失去民心。穆小一认为有很大的可能是夜楠齐做的。毕竟他也是不可多得的聪明人。 穆小一正在心中咬牙切齿地痛骂夜楠齐卑鄙无耻，忽听旁边宋清渊淡淡道：“小一，该用膳了。”他赶紧回过神，呵呵笑着拿起筷子，说：“我来尝尝这里的特色菜怎么样。”说话间夹起一块醋溜排骨塞进嘴里。 “自然是没有小一做的好的。”宋清渊难得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夹了几样穆小一喜欢的菜色到他碗里，而后自己吃起了其中的几道清淡蔬菜。 “嗯嗯，说的没错，不过这些菜的味道也不差。”穆小一叼着排骨直点头。没有一点谦虚之情。本来嘛。这些普通的菜怎么可能比得上他精心做出来的菜。看到宋清渊只是捡着那两道蔬菜吃，穆小一往他碗里夹了几片牛肉几块排骨，叹息般说：“看你个子不矮却瘦得很，原来是挑食不吃肉。难道长不壮，来来来，多吃点肉，不然风一来就吹跑了。” “好。”宋清渊含笑应了，眉头也不皱地将穆小一夹到碗里的肉都吃了，而桌上碗里的，他依旧是动也不动。于是穆小一只好任命地隔一会就帮他加一些肉进碗里。 用过午膳，又加了一壶茶，虽比不上穆小一空间里拿出来的茶，但因为是本地产的茶叶，所以也有一股当地特有的味道。 倒第二杯茶的时候，穆小一捏着茶杯啜了口，问对面的宋清渊：“清渊你对这里熟吗？” 宋清渊摇了摇头，道：“说不上熟，只以前未离开琼石宫时来过几次。” “哦。”穆小一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这样的话，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按理说应该还是那种地方吧……”他闲不住又想打听些京城的消息了。 “嗯？”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的宋清渊疑惑地挑了挑眉，穆小一见了赶紧干笑道：“没什么没什么，”看了眼白衣如谪仙的宋清渊，他最终还是打消了心里的那个念头，问：“那你知道这镇上什么地方打听消息最快？” 宋清渊微微皱了下眉头，道：“我带你去。” 看宋清渊的神情，穆小一还以为是什么烟花场所，却不想只是一个茶楼而已，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的话，那就是这家茶楼里的人特别的多，不是一般的多。 站在大厅门口，穆小一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清朗的说书的声音，还是时不时的掌声和叫好声。原来这里竟是个说书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故事，引来了这么多人。 亦步亦趋跟在宋清渊身后，穆小一尽量寻找落脚点，免得踩到比人的脚。从进门到大厅里，不过短短的距离，他却硬是用了十多分钟才挤进去。在进门后，宋清渊就很有先见之明地拉住了他的手。如果不是有宋清渊拉着，穆小一估计不是被踩死了，就是被挤出去了。 到了一个人稍微少一点的角落，宋清渊将挤出一身汗的穆小一拉到身前护住，垂头问：“你想打探什么消息？”黑亮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从耳后滑落，拂在穆小一的脸上。 穆小一只觉得从心底升腾起一股痒痒的感觉，不自觉地，他伸手将垂落在脸颊上的发丝替宋清渊挽回到耳后。宋清渊的身躯震了震，再次问道：“小一想要打听什么消息？”声音比刚才的多了分低沉暗哑。 “我想问问京城的情况。”穆小一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很自然地回答。 宋清渊闻言点了点头，对他说了声稍等，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枚极小的玉坠，朝着大厅正中正说到精彩之处的说书先生射了过去。穆小一差点惊呼出声，不过在看到那说书先生动作敏捷地接住了玉坠后，他立即明白过来，这说书先生应该也是琼石宫的人。 果不其然，就听那说书先生朗声道：“今日就说到这里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说着不顾正听得入迷的众人的抱怨，穿过人群出了茶楼。 “我们要跟上去吗？”穆小一转头问宋清渊。宋清渊摇了摇头，说：“不用。”穆小一点了点头，跟着宋清渊寻了个桌子坐下。 随着说书先生的离开，茶楼里的人顿时少了七八成，拥挤的茶楼总算没那么拥挤，有眼尖的小二赶紧上来给穆小一这一桌上茶，又问要吃些什么，穆小一点了些点心。刚才挤了一阵，他现在不禁觉得又饿了。 吃了几块点心，穆小一刚端起茶杯，就见茶楼门口进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俊俏公子。那俊俏公子在往这边望了一眼后，直直朝着穆小一这一桌来了。 “清渊，怎么回来了都不知会我一声！”穆小一的疑惑还没有问出口，就见那俊俏公子热情地对着宋清渊打招呼，还熟稔地捻起一块点心吃起来，吃完还自己取了茶杯倒茶喝。 宋清渊面上闪过一丝无奈，无奈道：“你整日待在这地方，我可不想因为找你而被挤死。”这是认识宋清渊以来，穆小一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他不由猜想这个人和清渊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什么啊，你和我哥怎么总是这样说我，这地方怎么了，多热闹啊，我就喜欢在这里说书。”俊俏公子嘟囔了一声，大大方方在宋清渊对面的位置坐下。 说书？穆小一皱起眉，仔细打量俊俏公子的相貌，惊讶地发现他和刚才那说书先生有五分相似，只是没了胡子，年轻了二十多岁。毫无疑问，那说书先生就是他伪装的。喜欢说书，还真是诡异的爱好啊，穆小一在心中感叹。 “对啦，这是谁啊？”似乎终于意识到穆小一的存在，俊俏公子指着穆小一问。虽然这样的行为有些没礼貌，不过由他做出来，却只让人觉得爽朗恣意。 “这是小一。”宋清渊简单介绍，又对穆小一说：“这是墨青。” “你好。”于是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穆小一越看越觉得这个墨青眼熟，而且姓墨的话，难道是墨岚的弟弟？ 第四十三章：担忧 吃了几块点心，穆小一刚端起茶杯，就见茶楼门口进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俊俏公子。那俊俏公子在往这边望了一眼后，直直朝着穆小一这一桌来了。 “清渊，怎么回来了都不知会我一声！”穆小一的疑惑还没有问出口，就见那俊俏公子热情地对着宋清渊打招呼，还熟稔地捻起一块点心吃起来，吃完还自己取了茶杯倒茶喝。 宋清渊面上闪过一丝无奈，无奈道：“你整日待在这地方，我可不想因为找你而被挤死。”这是认识宋清渊以来，穆小一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他不由猜想这个人和清渊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什么啊，你和我哥怎么总是这样说我，这地方怎么了，多热闹啊，我就喜欢在这里说书。”俊俏公子嘟囔了一声，大大方方在宋清渊对面的位置坐下。 说书？穆小一皱起眉，仔细打量俊俏公子的相貌，惊讶地发现他和刚才那说书先生有五分相似，只是没了胡子，年轻了二十多岁。毫无疑问，那说书先生就是他伪装的。喜欢说书，还真是诡异的爱好啊，穆小一在心中感叹。 “对啦，这是谁啊？”似乎终于意识到穆小一的存在，俊俏公子指着穆小一问。虽然这样的行为有些没礼貌，不过由他做出来，却只让人觉得爽朗恣意。 “这是小一。”宋清渊简单介绍，又对穆小一说：“这是墨青。” “你好。”于是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穆小一越看越觉得这个墨青眼熟，而且姓墨的话，难道是墨岚的弟弟？ “你就是穆小一？那个哥哥和夏雨口中厨艺顶尖，是清渊心上人的穆小一？”墨青瞪大眼好奇地打量穆小一。好像看到了什么特新奇特惊天动地的东西。 穆小一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任由墨青把他从头顶看到脚底，后面那句话真是让他尴尬到不行。宋清渊看出了他的为难，冷睇了墨青一眼，冷声道：“不得无礼。” 这声冷斥很有管用，墨青当即撇撇嘴老实坐着，不敢再放肆，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偷偷瞄穆小一。问：“你为什么和清渊在一起？我听夏雨说你已经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穆小一在心里狠狠问候了夏雨这个大嘴巴一百遍，勉强扯出抹笑说：“我现在暂住在琼石宫，今日是托清渊带我下山逛逛。” “哦，这样啊~~~”墨青拖长声音，挑起眉毛笑望向宋清渊，问：“你找我有事？”从小一起长大，他很清楚宋清渊的性子，如果不是有什么事。他是死也不会到人这么多的地方来的。不过看今天的情况，他知道真正找他有事的是另有其人。 “是我有事想请你帮忙。”穆小一开口，宋清渊点点头，说：“小一想打听些消息。” “哦，那你说说你想知道什么，不是我吹牛哦。这个世界上没有消息比我更灵通的了。”墨青拍了拍胸口，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穆小一没有想那么多，直接说：“我想知道京城现在局势如何。”这就是他的目的。 “额……”刚才还一副自信满满的墨青噎了一下，为难地看向宋清渊，埋怨道：“你明明知道琼石宫的宗旨是不理会朝廷之事，你怎么还带他来找我？” “你只要把你知道告诉小一就行，其他的不用理会。”宋清渊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显然他早就知道穆小一想要问些什么，但却没有阻止。 墨青撇了撇嘴。说：“既然少宫主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矫情了。”他转向有些惊讶的穆小一，说：“京城的局势现在很复杂，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当今圣上一直称病不上朝。新太子夜千柯把持朝政，短短时间就肃清了大批各种势力，此行为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在夜千柯肃清其他势力之后，如今朝中唯一能与其抗衡的就只有夜楠齐。而这段时间夜楠齐一直暗中在民间散播各种对夜千柯不利的消息，在民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从上面两点来看，夜千柯现在虽然暂时占了上风，但很明显已经不利。而最近还流传出夜千柯欲加害当今圣上取而代之的传言，相信不久京中就会换天了。” “根据以往的消息，夜千柯并不是如此急功近利的人，如今却不管不顾大肆肃清朝臣，如此举动不止给了夜楠齐扳倒他的借口，也会给百姓留下不好印象，这样一来，那些关于他要谋害当今圣上的流言不管是真是假，百姓都会先入为主认为是真的，这可是大大的不利啊~~~~”墨青一边说一边留意穆小一的神色，见他双眉紧皱，他眸光一闪，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般道：“对了，最日有消息来报，前些日子夜千柯遭到暗杀，受了不轻的伤，看来夜楠齐是打算明的暗的一起上了。” “什么？！”听到夜千柯手上，穆小一果然如墨青预料的那般紧张起来，他不由一把抓住墨青的手臂，焦急地问：“夜千柯现在怎么样了？！伤的很重吗？！有没有生命危险？！”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脑门上因为紧张担忧而出了一头汗。 “小一，夜千柯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宋清渊拉开已经急得开始喘粗气的穆小一，一边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冷冷瞪了墨青一眼。 墨青对他如此激动的反应有些始料未及，接收到宋清渊责备的视线，他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说：“对的对的，夜千柯没事，那伤虽然深，但是也不知道夜千柯用了什么法子，那么重的伤竟然没几天就好了，开始还有人怀疑他是强装出来的，不过我派去的人打听到，他的伤是真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倒是挺怪异的。”墨青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哦？这倒的确让人很好奇。”宋清渊也来了兴趣，他对医学上的事一向很执着。 穆小一却是松了口气，看来当初走的时候留下一些空间里的石头给夜千柯是正确的。因为预料到夜千柯会有危险，所以在离开前的晚上，穆小一特意从空间里取出了五种石头分别五块，嘱咐夜千柯不管是中毒还是受伤都要把石头磨成粉泡水喝，看来夜千柯没有忘记他的话，所以伤口才好的这么快。这让他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太激动了。”冷静下来，穆小一向墨青道歉。 “没事没事，只要你做夏雨口中的黄金烤兔和烧烤给我吃，我可以什么都不介意的。”墨青狡黠地朝他眨眨眼，神情放松，显然没有在意刚才的事。 “好啊，你什么时候想吃知会我一声，我立即帮你做。”穆小一笑着点头，他觉得这个墨青的性格很爽朗潇洒，很适合做朋友。 “这可是你说的啊，今天我就跟你们一起回琼石宫总部，然后好好大吃一顿！”墨青高兴地一拍桌子，大笑起来。 “早知道吃的能让你老实回琼石宫，墨岚也不用那么头疼了。”宋清渊轻飘飘吐出一句话，墨青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说：“我这不是因为听夏雨说的太夸张了，想亲自验证下么，你别把我说的和夏雨一样。” 穆小一见他们说的热络，忍不住插嘴道：“对了，还没问墨青的身份呢。” “我啊？”墨青指着自己，而后摇头晃脑笑道：“我就是墨青啊，年方十七，爱好说书，身份是琼石宫讯部的部主，墨岚大护法的亲弟弟是也~~~~”咧开嘴好不得意的样子。 “还真是墨岚的弟弟啊，难怪看着有点面熟。”穆小一笑笑，没想到那样沉稳的墨岚竟然会有如此一个鬼精灵似的弟弟。看来物极必反是真理。 “很多人都说我们两兄弟长得像，不过也对，不像就要出大事了。”墨青耸耸肩。 “这话要是让墨岚听了，你就又该哭爹喊娘了。”宋清渊依旧是喝着茶，突然冒一句话。墨青赶紧捂住嘴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才松了口气。 “墨青很怕墨岚吗？”看墨青那样子，穆小一忍不住问旁边的宋清渊，却不想被墨青听到了，他也不恼，大大方方地说：“我哥管得太多了啦，什么都要管，所以我才不愿留在琼石宫里，不然就是喝口水他都要说三道四的。”他凑近穆小一压低声音说：“特别是我做那档子事他都要管，你说烦不烦？” “额……”穆小一无语，这的确是管的太多了。不过他还真想不到墨岚竟然还有这一面。 “如果不是那时候你偷听他和夏雨，他也不会故意做那件事堵你。”宋清渊又轻飘飘说出一个秘密。墨青惊讶地瞪大眼，大叫：“原来他是故意的，太小气了，不就偷听他们办事么！竟然故意害我闹心！看我回去不找大哥算账！” “哈哈哈！”穆小一听得大笑起来，没想到墨岚和墨青还是对活宝，看来以后在琼石宫的日子又多了一个乐趣，但前提是要把墨青留在琼石宫里。眼珠滴溜溜地转，他要想个什么把墨青长期留在琼石宫呢？ 第四十四章：那些陈年旧事 “墨青很怕墨岚吗？”看墨青那样子，穆小一忍不住问旁边的宋清渊，却不想被墨青听到了，他也不恼，大大方方地说：“我哥管得太多了啦，什么都要管，所以我才不愿留在琼石宫里，不然就是喝口水他都要说三道四的。”他凑近穆小一压低声音说：“特别是我做那档子事他都要管，你说烦不烦？” “额……”穆小一无语，这的确是管的太多了。不过他还真想不到墨岚竟然还有这一面。 “如果不是那时候你偷听他和夏雨，他也不会故意做那件事堵你。”宋清渊又轻飘飘说出一个秘密。墨青惊讶地瞪大眼，大叫：“原来他是故意的，太小气了，不就偷听他们办事么！竟然故意害我闹心！看我回去不找大哥算账！” “哈哈哈！”穆小一听得大笑起来，没想到墨岚和墨青还是对活宝，看来以后在琼石宫的日子又多了一个乐趣，但前提是要把墨青留在琼石宫里。眼珠滴溜溜地转，他要想个什么把墨青长期留在琼石宫呢？ 墨青没有穆小一想的那样难留在琼石宫，墨青之所以不愿意留在琼石宫，一是因为喜欢在外面的茶楼酒馆说书，二是因为怕墨岚的唠叨，而第二点是最重要的一点，所以只要解决了第二点，要把墨青留在琼石宫时很容易的。 穆小一用吃的诱拐了夏雨，叫夏雨拦住了墨岚，然后墨青就两耳清净了。 作为讯部的部主，墨青虽然年纪小小，却是对大江南北的所有事物知道得一清二楚，穆小一把他当成了活的地理文化库。一有空就拉着他问东问西。墨青也不烦，也喜欢拉着穆小一说那些见闻和趣事，两人简直是相见恨晚，让每日过来蹭饭的宋清渊很忧郁，让墨岚，夏雨两人很是不能理解。 从墨青那里，穆小一也不仅仅是知道了一些逸闻趣事，还打听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消息。比如当今圣上的感情史。 据说当今圣上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因为一个男人，也就是当年的威扬大将军而选择放弃江山，只是威扬大将军为了让他承担起一个国家太子该有的责任，以死相逼让他不得不继承皇位。而在他登上皇位后，威扬大将军娶了他的妹妹，当年的圣灵公主，也就是现在雪灵公主的母亲。那时候鲁越国男男成婚还没有被允许，威扬大将军是为了皇上的颜面才娶了公主。然而在雪灵公主出生不久。北方边境造反，威扬大将军死在了战场，圣灵公主因此一病不起，在两年后也离世。皇上为了表彰威扬大将军的忠德，追封起为镇北王，还将年幼的雪灵公主带入宫中。交由当今皇后抚养，待其更是比亲生子女要好千百倍。而也是在此后，鲁越过才颁发了男男可通婚的法规。 穆小一听着墨青说着当今圣上的那些往事，突然觉得他挺可怜的，或许他早就不想当这个皇帝了吧，毕竟心爱的人已死，自己却不得不背着沉重的责任独自活下去。 “听说镇北王当年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才华横溢，又习得一身好武艺。与当今圣上小一起长大。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在北上抵御敌军的时候，是节节胜利，只可惜最后还是中了奸人之计。死前都不能与至爱之人见最后一面。”墨青感慨连连。 “中了计？”穆小一颦眉，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害当今天子的爱人？他不由猜测：“这朝中是不是还有什么当今圣上也忌惮的势力？”以前电视上也是这样演的，朝中总有一两个可以左右皇帝权利的人存在。 墨青赞赏地挑挑眉，说：“不错，当年圣上刚登基，还没有完全把握朝政，可以说朝中有一大半的兵权掌握在魏国舅，也就是当时的太后的弟弟手中。当年威扬大将军南征北战，就是为了夺回这些兵权，只可惜终究是功亏一篑。威扬大将军的最后一战，在太后的施压以及魏国舅的威胁下，被迫采用了错误的战略，导致战争险些失败，是威扬大将军力挽狂澜才反败为胜，只是却赔了性命进去。当时这件事可谓是轰动了全国，只是却碍于太后和魏国舅的势力，轻罚了魏国舅三年俸禄了事。” “哼，外戚专政，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有好事。”穆小一愤恨地哼了一声，为那死去的威扬大将军不忿。“那后来呢？皇上把兵权都收回来了吗？”他问。 “没有。”墨青摇头，“就是因为这一战，兵权没有成功地完全收回。在后来的二十多年里，当今圣上才收回了大部分兵权，只是现如今，鲁越还是有一部分兵权在魏家人手中。” “那现在夜千柯他们几兄弟争皇位岂不是很危险？要是被魏家的人趁虚而入就不得了了！”穆小一担忧地皱起眉，更加为夜千柯担心。 却不想墨青却摇着手指笑道：“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他神秘一笑，端起桌上的凉茶一口灌下，不疾不徐道：“最新得到的消息，当今太子殿下以以下犯上之罪，将魏家的这一代当家斩首于午门，魏家连坐，都被关押进了监狱，等待秋后问斩。而那些唯魏家马首是瞻的人现在已经群龙无首，除了说当今太子残暴，已经闹腾不起什么风浪了。不得不说夜千柯这一点做得真的是大快人心。”说话间兴奋地拍了几下桌子。 穆小一也在心中叫好，又听到墨青说：“不过这样一来，夜千柯的把柄就更多了，以后就是坐上皇位，也会得个暴君的名称。”穆小一见他摸着下巴一脸费解的模样，不由在心里偷笑，夜千柯才不想做皇帝呢。 说完了朝廷里的八卦，穆小一眼珠滴溜溜一转，拉着墨青的袖子小声问：“你们琼石宫的第一代宫主是什么样的人啊？”很明显是在套话。 “第一代宫主？”墨青微微皱起眉，想了想说：“宫中对于第一代宫主的记录并不多，只听说是个雄才伟略的人，只是不到四十岁就逝世了。现在琼石宫的规矩也大多是第一代宫主立下的，特别是不得与朝廷作对，也不得参与朝中之人有关联这一条。到现在为止，琼石宫的人对第一代宫主还是十分敬畏。” “哦~~~”穆小一挑挑眉，又问：“那你知不知道第一代宫主夫人是怎么样的？”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说琼石宫里对第一代宫主和宫主夫人的资料真的少之又少，想查都查不到的。”墨青挥挥手笑道，不过突然又摸着下巴道：“不过听说第一代宫主夫人也是个男子，而且从来没有在琼石宫内出现过。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男子？！”穆小一惊讶地瞪大眼，乖乖啊，看来背后的故事还真不少。“我猜琼石宫不能为朝廷有关联这一点，一定是因为第一代宫主夫人。”穆小一信誓旦旦地说。 “你怎么知道？别乱猜。”墨青横了他一眼。 “我猜啊，你们那位神秘的第一代宫主夫人肯定和朝廷有关，比如是个皇亲国戚什么的，又或者和朝廷有很深的仇恨什么的。我觉得是皇亲国戚的可能性大些，因为琼石宫还有个不能与朝廷作对的规矩。我们来建立一个设想，你想啊，那时候的鲁越还没有允许男子通婚，作为皇亲国戚，男子与男子在一起肯定是要遭到惩罚的，所以你们的宫主夫人和宫主为了在一起，放弃了尊贵的身份地位，因此而遭到了皇家的追捕。” “一边是自己的家人，一边是自己的爱人，宫主夫人为了不让双方为了自己大动干戈你死我活，于是便自杀了。在死前，他要求你们的宫主不要和朝廷作对，最后死在了所爱之人的怀中。而你们的宫主不忍心违背心爱之人的遗愿，所以定下了不得与朝廷作对的规矩，但是他又恨朝廷逼死了自己的爱人，所以就又不允许琼石宫和朝廷又来往。” 穆小一兴致勃勃地说，他把前世看到的那些电视剧内容搬下来，说的是天花乱坠。 墨青满脸黑线，心想真要是你说的这样，我就在让你做讯部的部主得了。 不过这些都是陈年往事，又都找不到证据，穆小一也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当真。所以是真是假也就不重要了，主要是图个娱乐嘛。 回到琼石宫之后，整日除了和墨青胡天胡地地大侃，就是到在院子里摆弄花草，又或者在空间里泡温泉喝果汁，再不然就是开发一些新的菜式，日子很简单也很充实，但是穆小一还是会忍不住想念夜千柯，还会想青山村的家人，还会想苏泷城和朱宓儿。 在回到琼石宫的第二天，宋清渊就忙起来了，听千重说是在和医部的两位长老研究叶莺草和婴朱果的药性，穆小一随口问了句药草够不够，千重也随口地说了句怎么可能够，于是穆小一又从空间里提了几捆叶莺草，几桶婴朱果给宋清渊送去。从那以后，穆小一在琼石宫的地位逐步上升。 第四十五章：风波平息 新太子当权，滥杀大臣不听劝谏，短短数月就引起了整个朝廷官员的不满，全臣集体上奏，恳求当今圣上废太子，另立襄王夜楠齐为太子。然而当今圣上一而再再而三称病推脱，而且自养病开始就不在见任何人。于是谣言四起，纷纷有人猜测，说当今圣上已经被太子软禁控制，如今已无自由。 再此看到官员因为劝谏而被斩杀后，朝廷中人心惶惶，生怕喜怒无常的太子会拿自己开刀，而在全臣的惶恐中，当今圣上一道圣旨传来，三日后传位于太子。一时间，整个京城都沸腾了，人人心中都恐惧着如果如此残暴的太子登基，往后还会不会有好日子。 不管是欣喜还是恐惧，登基大典的日子终是到来了。然而当天皇宫之内传出的并不是庆典的鼓乐声，而是一阵高过一阵的喊打喊杀声。襄王夜楠齐因不满太子暴政，联合外戚魏家残党，带领士兵造反，以推翻太子暴政，纠结当今圣上为口号，带兵闯进了禁宫。 距京城中的人说，那一战十分惨烈，皇宫之内血流成河，尸横遍地，那血漫出了宫门，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而那一战据说是两败俱伤，太子军与襄王军大战了一天一夜，直到前太子的十万大军驻扎城外，太子亲自带领禁卫军赶到，才制止了这件兄弟相残的事。 一天之内，战死的士兵尸体被抬走掩埋，鲜红的血水被冲洗干净，宫门又恢复了以往的富丽堂皇。闭门不出的圣上终于出门，在得知所有的事情之后。将太子贬为平民，而襄王因为带兵造反，被发配边疆，而参与其中的其他大小官员，根据以往的政绩，分别进行处置。至于魏家残党，被安了一个早有异心之罪，全部斩立决。 经此一事。朝中官员大换血，那些老的有二心的都被换下，替换上来的则是一些新的官员。而当今圣上在此之后恢复了前太子的太子之位，并下旨将在一月后退位。 经历一次夺位之争，皇城迎来了一个喜庆的日子，所有人都为心慌新皇登基而欢欣鼓舞，在百姓看来，如今的太子阻止了战争。是救民于水火的忠义之君。一时间京城内家家挂上红灯笼，为新皇的登基欢庆。 阴暗的书房内，端坐的夜辰敖望着下面的夜千柯，道：“你真的要走？即便没有了王爷这个称号，我也一样可以让你有比王爷更大的权势地位。” 夜千柯含笑摇了摇头，抬头与上面的人对视。淡淡道：“如果我是因为没有权势而离开，那我就不会帮你坐上这个位置。”这句话表明的不仅仅是他此刻的遗愿，也是再次阐明自己对那个位置的看法。 夜辰敖点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留你，只是……”话锋一转，他微眯起双眸，冷声道：“你告诉了了，我马上就会去接她。” “草民遵旨。”夜千柯拱手为礼。淡淡一笑潇洒转身。夜辰敖望着他决绝的身影。突然有些羡慕，但这只是短短的一瞬，他既然决定坐上这个位置，那他就会永不后悔。 当今圣上将骏王夜千柯贬为平民。但却并没有没收他的府邸和家产。夜千柯回到往日居住的府宅，大门上的匾额已经摘下来，门口也没了守门的将士，虽然繁华依旧，却仍旧多了些萧条的味道。不过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所以他不会后悔。 步进大门，里面也不再有以前的热闹，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多公公立即迎了上来，弓着背轻声道：“王爷，府里的下人都已经遣散了，财物也已都清理妥当，不知王爷下面有何打算？” “钟伯，我现在已经不是王爷了，这个以后还是别这样称我了。”夜千柯淡淡笑道，钟是多公公原本的姓氏，是在进宫做太监钱的姓氏。钟伯却摸了摸干涩的老眼，凄声道：“王爷永远是老奴的王爷。” 夜千柯知道这个固执的老头一时是说不通，于是也不和他争辩，望了眼萧条的客厅，道：“钟伯，你服侍我也有二十多年了，如今年纪也大了，王府如今散了，我差人送你回老家养老，银钱你随意取去便是。” “王爷！”钟伯却突然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道：“王爷，您永远是奴才的主子，奴才不愿离开您！”他抓着夜千柯的裤脚哭的凄惨，实在令人动容。 夜千柯望着这个可以说是一手把自己带大的人，俯身将他扶起来，叹道：“现在已经没什么主子奴才了，钟伯，我称你一声钟伯，你往后就把我当晚辈看。你放心，往后我会过得很好，现在这处境也是我自己想要的，所以你不要为我难过。你安心回老家养老，待我有空，我会去看望你的。”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钟伯也知道没有挽回的地步。他顺着夜千柯手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叹道：“也是，王爷如今已不是当年的孩童了，有自己想过的日子。我老钟这辈子也算没有辜负贵妃娘娘的嘱咐。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指望什么，就望主子能过得好。” “你放心，我一定会很好。”想到那个在远方等着自己的人，夜千柯勾起一抹清浅的笑。 钟伯走前并没有拿王府里的一分钱，他对将他送到城门的夜千柯磕了三个头，然后颤颤巍巍上了马车，向着他离开了几十年的家乡驶去。 送走钟伯，夜千柯回到如今已是空荡荡的府邸，在里面转了一圈后，他运气轻功向皇宫的方向掠去。在离开这里的最后，他想看看自己长大的地方。 母妃住的宫殿，自己小时候玩耍的花园，还有读书的学堂，练武的校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转过去，像是要刻在心里一样，不放过一个角落。最后他站在了当今圣上的寝宫前。 “王爷，陛下等您许久了。”太监总管福公公躬了躬身，对立在门前的夜千柯恭敬道。 夜千柯轻轻应了一声，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 “柯儿，你来了。”苍老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只短短几个月，那个人似乎苍老了很多。 “儿臣不孝。”夜千柯在床前跪下，皇上摇摇头，笑得和蔼道：“你没有不孝，相反的，你帮父皇完成了这几十年来最想做的事，父皇要感激你。只是这皇位，你当真不要？” “……”夜千柯没有说话，低垂着头。 “唉……”皇上长长叹了口气，知道他心意已决，低声问：“你往后有什么打算？去找那个穆小一吗？我听说他中了毒，无药可解。” “不管小一现在如何，我都会离开京城。而且我相信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我会跟他一起回到他的家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问世事，平平淡淡一生。”夜千柯含笑抬头。 “不问世事，平平淡淡一生……”仿佛忆起什么般，皇上陷入了回忆中，喃喃道。良久后他叹道：“即便繁华一世，孑然一身终是比不过双宿双栖，平淡一生，曾几何时，我也曾对他许过如此的承诺，只是却始终没有实现。这一世，是我愧对他。” “父皇……”夜千柯担忧地皱起眉。 “罢了罢了，你去吧，父皇得不到的幸福，实现不了的诺言，就由你来完成吧。”皇上摆摆手，笑道：“往后有机会带他来给父亲看看。”那笑容和蔼慈祥，是世上最普通的父亲对儿子的关爱。 “是，父亲。”夜千柯恭敬地点头。皇上摆手，道：“去吧去吧。”夜千柯磕了三个头，起身出了寝宫。 站在城门前，夜千柯最后望了一眼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毅然转身。 “公子，骏王已经离开京城。”蓝衣对倚向榻上的苏泷城轻声汇报。 “是嘛，他离开了，看来我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苏泷城缓缓坐起身，蓝衣担忧地上前一步，低低唤道：“公子……”话未出口就被苏泷城打断。 “蓝衣，你该知道，一旦我下了决定，就没有挽回的机会。”苏泷城笑了笑，蓝衣轻皱起眉头，低声道：“公子，穆小一当真值得您如此吗？”到如今她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公子可以为穆小一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我知道值不值得，或许我就不会这样做了吧。”苏泷城扬起一抹苦笑，摆手道：“下去准备吧。”蓝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退下了。 苏府的事随着夺位之争的结束而拉下序幕，齐家因为投奔夜楠齐而被满门抄斩，苏泷城轻而易举得到了齐家的一切。苏老夫人也变得疯疯癫癫，被关在后院。他们死都不会知道，就因为齐家小姐的愚蠢，才断送了他们一族的性命。 得知苏泷城要离开京城，朱宓儿和沐云夕来为他送行。朱宓儿没有说其他的，只叫他帮忙向穆小一问好。而沐云夕只说了一句一路平安。 对于沐云夕，苏泷城是惭愧的，这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等了自己几年的女人，他终究是要辜负她了。对此他只能说一声抱歉。 伴随着咕噜的车轮声，马车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同时带走了一个女人默默守候的爱情。 第四十六章：难题 内室，穆小一倚在床边，挽起衣袖，手臂放于床被上。宋清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两指轻轻搭在他手腕上，认真专注地把脉。这是穆小一到琼石宫后每日例行的事情。 “如何？”南宫了了站在床边，轻皱起眉头，担忧地问。 宋清渊的神情很凝重，他深深望了眼这些日子脸色越来越好的穆小一，道：“脉象和之前一样，依旧是中了‘六衰’之毒的脉象。” “怎么会这样？！”南宫了了不可置信地掩嘴大叫，焦急地说：“可是小一现在明明好好的，如果毒没有解的话，他怎么可能现在还活着？！” 宋清渊闻言皱紧眉头，这也是他所不解的地方。从脉象上看，“六衰”的毒的确没有解，按理来说，小一早就应该毒发身亡，可是小一的气色却一天比一天好，没有一点中毒的迹象。他从小学医，也算见过各种奇异病症，但是像小一这种情况的，他是真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着实怪异得离奇。 “我看还是请两位长老来看看吧。”墨岚和夏雨也站在一边，对此情况也很是费解。 “也只能如此了。”宋清渊点头。其实只要小一没有事，其他的都不重要，只是毒素依旧留在体内，他们怕的是以后突然毒发，所以还是尽力想办法把毒解掉为好。 “我去请两位长老。”墨青对众人点点头，而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因为得了叶莺草和婴朱果，两位长老留在了琼石宫。两个加起来差不多两百岁的人，却像小孩子一样，每日除了争嘴。就是想从穆小一这里得到更多的珍贵草药。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既然我之前没有毒发身亡，那么以后只要坚持每日服用五彩石浸泡的泉水，我想也不会有事的。”穆小一淡淡笑着安慰众人。 “话虽如此，但总要以防万一。”墨岚稳重地说，宋清渊虽没有说话，但是那坚定的眼神却表明了他是一定要想办法解开穆小一身上的毒的。南宫了了和夏雨也是不停点头。 看大家如此执着，穆小一也不好再宽慰。有这样一群朋友，他很知足。 两位长老很快就请来了，因为药草的关系，他们和穆小一并不算陌生，所以是很乐意帮这个忙的。两位长老把过脉，却只是抚摸着长长的白胡子摇头叹息道：“你体内的‘六衰’之毒早就到了毒发的时间，只是迟迟未曾发作，这等怪异的现象。我们两个老头子也是十分费解。而且因为这‘六衰’之毒已经融入你的骨血，想要清除的话，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话是这么说，两位长老对视一眼，看向穆小一的目光却充满好奇怀疑。一个身中“六衰”之毒，在没有解药的情况竟然没有毒发身亡。而且还能一下拿出那么多的珍贵稀有药草，这个穆小一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是不容易，那还是能解开的吧？”夏雨抓住两位长老话中的意思，着急地问。 “能是能解，只是如今把毒解开，也不知道对他的身体有没有害处，毕竟现在‘六衰’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强行除去的话，或许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叶长老轻抚着白胡子。为难地说。 “可是不解开的话。难保以后不会毒发啊。”南宫了了反驳。 白长老闻言皱起眉，望向宋清渊，道：“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穆小子的体内存在着一种我们不知道的东西。那东西改变了他血液的构造，甚至在不改变‘六衰’药性的情况下压制住了毒性，使得穆小子异于常人。现在穆小子虽然没有事，但是我们不清楚往后会不会发生什么事，然而在无法得知这种东具体情况的前提下，我们只能束手无策。”说着和叶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清渊皱起眉，他当然知道小一现在的情况，只是他知道小一体内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对于两位长老，在没有得到小一的许可下，他不能透露出关于空间的事情。 穆小一闻言也皱起眉，心思一转，立即明白过来这两个老家伙是想在拐着弯想要知道五彩石的事情。不过这关乎到空间，虽然他告诉了了了和夏雨墨岚，但是还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毕竟越多人知道越不安全。 “哎呀，我就说没事的，你们看两位长老都说了，‘六衰’的毒已经被压制住了，只要我按之前的办法做，肯定没事的。”穆小一打哈哈，他不会让两个老家伙得逞的。 “这……”白长老和叶长老闻言皱起眉，他们之所以那样说，就是想让穆小子把事实说出来，谁知道他竟然要蒙混过去。 “可是小一，这毒……”南宫了了也听出了穆小一话里面的意思，不由担心地皱起眉。 “没事的没事的，你们要相信我的能力。”穆小一俏皮地眨眨眼，转向两位长老道：“真是麻烦两位长老了，还特意走了一趟，改天我给你们送些草药过去，就当是我的谢礼。”他眼角弯弯，嘴角弯弯，却是皮笑肉不笑。 两个长老也是人精，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再说下去没有好结果，恐怕以后想要得到草药也是不可能的，于是便乖乖闭了嘴，打哈哈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其实这毒素应该对身体的危害也不大，想来应该是不可能再毒发的，呵呵。” 其他人却是满脑子问号，面面相觑，怎么一会这话又变了个意思？只有宋清渊看到了穆小一眼底的威胁，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小一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空间的事，那他也只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这毒，他还是会想办法的。 送走了两位长老，穆小一长长舒了口气。刚想说点什么，却见墨青满脸调笑地进来，笑道：“小一，有你的信哦，那位王爷寄来的。” 夜千柯！穆小一脑海中顿时冒出这三个字，他几乎是用抢的拿过信，展开急切地看起来。果然是夜千柯的字迹，苍劲有力龙飞凤舞。 信上说京城的事已经平息，他被贬为平民，如今正在前往琼石宫的路上，不日便会达到。寥寥数字，没有思念没有闲话，却让穆小一内心激动异常。终于，夜千柯终于要来接他了。 “夜千柯怎么会知道来琼石宫的路？”他问出心中的疑惑。 墨岚含笑望了宋清渊一眼，道：“前些日子，一收到京城之事平息的消息，清渊就修书一封给夜千柯，将来琼石宫的路线告诉了他。” 穆小一心中一震，望向宋清渊的眼神多了感激，真挚道：“谢谢你，清渊。”心中却又涌上无尽的愧疚，他欠清渊的太多了。 宋清渊偏开头，其实他在写信的时候也含了私心，即便是感激，他也希望小一能多记住他一点。曾几何时，淡漠如他，现在也只为了小一的一个眼神而失了分寸。 这边两人心绪各异，那边南宫了了却是心急起来，夜千柯要来了，也就是说，那个人肯定已经知道她现在就在琼石宫，怎么办？她不能再在琼石宫待下去了…… “哦，对啦，据说鲁越的首富，苏家家主也在向着这边来哦。”墨青像是突然想起来，挤眉弄眼地对穆小一做鬼脸，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想打。 “苏大哥？！”穆小一惊讶不已，没有忍不住皱起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苏大哥也会过来。只是夜千柯和清渊两个人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苏大哥也来了的话，到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三个人了。 “哦哦，看来有好戏看了。”夏雨高兴地鼓掌，也是典型的幸灾乐祸型。 “好了，小一正烦恼着呢，你就别落井下石了。”墨岚宠溺地笑着打断夏雨的幸灾乐祸。 “这有什么的好烦恼的，依我看嘛，夜千柯，清渊和苏泷城都是人中龙凤，又都对你用情至深，你就别犹豫了，全收了得了，省得烦心。”墨青笑嘻嘻道。 穆小一狠狠瞪他一眼，没有说话。宋清渊却因为墨青的话心中一动，望向穆小一的眼神中带了期望。是的，只要能留在小一身边，就算是和其他人分享也无所谓，他不想小一为难，但是也不想离开小一，所以想来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夏雨和墨岚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到了宋清渊眼中的期许，看来他们得想个办法，让穆小一三个都要了，不然清渊是一定没有机会的。而且以清渊的性子，他一定会默默守在穆小一身边，这样的话那还不如和其他人一起分享。只是不知道夜千柯会是什么反应。而苏泷城也不好对付……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千柯离琼石宫越近，穆小一却越加忧心起来。不是他贪心，只是他是真的不愿意伤害总是默默守着自己的清渊，也不想看到用性命救自己的苏大哥难过，他承认他对他们两个人也是有感情的，虽然不及对夜千柯的感情深，但是如果要夜千柯同意大家一起在一起的话，那对夜千柯也是一种伤害，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第四十七章：不是选择 在穆小一期盼又担忧的心情中，夜千柯终于还是到了。 虽然有了宋清渊给的地址，也知道琼石宫的具体位置，但是没有人带路，夜千柯依旧无法进入琼石宫内。按照宋清渊给的地址，夜千柯到达了距离琼石宫最近的城镇，在镇里找了家客栈下榻后，他飞鸽传书通知一路来一直与他保持联系的琼石宫人。 夜千柯很快就收到了回信，信上说明日便会派人来接他。他看着上面平板的语气，勾了勾嘴角，将鸽子放飞。 “清渊，听说夜千柯已经到了？！”穆小一着急地跑进宋清渊住的院子，急切地问。 宋清渊眸中快速地闪过一道光，转身对跑进门的穆小一道：“只是达到了最近的城镇，没有人指引他是无法到达琼石宫的，每日我便派人去接他上山。” “哦，是这样啊，嘿嘿。”穆小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干笑两声，刚才自己急切的反应真是让清渊见笑了。顿了顿，他问：“那我能不能一起去接夜千柯？”虽然害怕面对，但是他还是想快点见到夜千柯。 “可以，那明日就我们去接夜千柯吧。”宋清渊压下心中的哀伤，点了点头。 “嗯，谢谢。”穆小一嘿嘿笑道，“那我不打扰你了。”说着转身跑了出去。宋清渊望着他跑远的身影，心脏犹如被揪紧了般难受。到底小一心中是如何想的？ 当天傍晚，只比夜千柯晚了两个时辰，苏泷城的马车也到达了那个城镇，而且就像是早就已经打听好了一样，他也在夜千柯下榻的客栈下榻。 “夜兄。真是巧啊。”苏泷城对正下楼的夜千柯拱手，温文尔雅的笑，却带着些别样的味道，似乎是挑衅，又像是拉拢。夜千柯只是淡淡望了他一眼，笑道：“难为苏兄一直跟在夜某后面了。”其中的含义只有两人知晓。 “若早知夜兄已经知道苏某跟在后面，苏某这一路也就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了。”苏泷城却只是笑，仿佛没有听懂夜千柯话中的真正含义。 “苏兄倒是好兴致。怎的？苏府刚扳倒了齐家，苏兄此刻不是应该正在忙着如何吞并齐家的么，怎么还有兴致到这种乡野小镇来？”夜千柯含着笑，跟苏泷城委以虚蛇。 苏泷城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笑得柔情似水，道：“夜兄有所不知，自从与小一相识，在下就十分向往田园生活。此番若是能得到小一的应允，苏某愿意一生留在乡野之地。” “……”夜千柯望着满眼柔情的苏泷城，脸上终是再也不能保持笑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冷声道：“苏兄还是看清现实比较好，你以为。我不同意，小一会答应吗？” 苏泷城闻言也收起脸上的笑，望向夜千柯的眼神不是恨也不是嫉妒，而是真挚和认真，他轻声道：“你说的我很清楚，夜千柯，我知道在小一心中我，还有宋清渊都比不上你，可是我们和你对小一的心是一样的。甚至可以说不输给你分毫。我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我决定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想好，如果可以，我愿意和你们共享小一。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你的最后底线？”夜千柯轻嘲一声，道：“你可问过小一的意见？这是你的想法，并不是小一的想法。” “在我们三个之间选择，小一一定会选择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可以不选择的话，小一是不是会更高兴？”苏泷城却缓缓勾起嘴角，“或许小一对我和宋清渊的感情并不是爱情，但是不可否认，他对我们也同样无法忍心割舍。你和小一在一起，对，你得到了完整的小一，但是小一却要抱着愧疚和不忍过一辈子，你忍心让小一这样难受吗？” “……”夜千柯望着言之凿凿的苏泷城，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话去反驳，最后，他只能说：“不管如何，做决定的是小一，我只会尊重小一的决定。”说完他越过苏泷城出了客栈大门。 望着夜千柯背影消失在门口，苏泷城长长舒了口气，这一次，是他赢了。看夜千柯的神情，他知道他已经有些松动，而只要夜千柯不再强烈反对，小一就不会这么快做决定，那么他就还有哦机会。 “公子……”蓝衣担忧地望着一会高兴一会失落的主子，低声唤道。 “我没事。”苏泷城摆了摆手，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蓝衣赶紧跟上。 一整个晚上，夜千柯的脑海中都回荡着苏泷城那句话：你忍心让小一难受吗？ 他忍心吗？自然是不忍心的，可是想到要和别的男人一起分享小一，他又是千百个不愿意的。苏泷城救过小一，宋清渊一直默默守候，这样的两个人的确是无法轻易割舍的。苏泷城说的话，虽然想要否认，但是他知道那是事实，小一的确对他们是有感情的，而那绝对不仅仅只是友情和兄弟之情，只是小一迟钝还没有发觉而已。 小一到底会如何决定？夜千柯想这个问题，缓缓闭上双眼。现在想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因为不管小一的决定是什么，不变的是他始终会留在小一身边。 从琼石宫到距离琼石宫最近的城镇，需要半日的路程。穆小一和宋清渊一早就起身出发了，在中午之前，他们赶到了城镇里。 一路上，穆小一有期待焦急又担忧害怕，见到夜千柯的那一刻起，他就要下定决定，给大家一个交代。虽然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和夜千柯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可是他不想那么自私，对苏泷城和宋清渊，他做不到。 夜千柯没有想到会是穆小一和宋清渊亲自来接自己，心中虽然高兴激动，恨不得把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拥进怀中，但此刻他却只能沉默。没有想到，他们三个人会这么快就面对面。 “小一，一些日子没见，你气色好了很多，真是太好了。”苏泷城难掩心中的欣喜激动，上前抓住穆小一的双手，喃喃道：“小一，我想你……” “苏……大哥……”穆小一呆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为什么苏大哥这么快也到了这里？他转头以眼神询问宋清渊，宋清渊也是不解地摇头。 心中回想起自己曾说过的话，他曾经对苏大哥说过，不会离开他……即便那只是因为当时时日无多才许下的承诺，可说过的话就无法收回，可如今他该怎么做？ “小一，先过来坐吧。”夜千柯淡淡开口，听不出喜怒。穆小一望了眼他如潭水般幽深的眼眸，又看了看苏泷城和宋清渊，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坐下。这样的举动，无意间就表达了他心中偏向的是谁。苏泷城和宋清渊心中顿时一凉。 四人纷纷落座，穆小一与夜千柯一方，苏泷城和宋清渊各一方。 “用过午膳就启程吧，那样就还可以在天黑前赶回去。”宋清渊淡淡开口，似乎是商量了一样，为了顾及穆小一的心情，几人都没有提及那个敏感的问题。 “……”穆小一张了张嘴，心中知道这是他们为自己好，不想让自己为难，但问题终究是要解决的，而他不想让他们三个人用他们的方式解决。他压下心中的慌乱，说：“既然下山了，我们就玩几天再回去吧，我想在山下多待几天。”在把事情解决之前，他不想回去。 “既然小一不想马上回去，那我们就先在这里玩几天吧。”苏泷城含笑淡淡地说，望着穆小一的眸子里只有顺从和温柔，似水温柔，像是要把穆小一溺毙。 之后便是无边的沉默，穆小一吃着客栈里的特色茶，喝着这里的特色茶水，心里除了苦涩还是苦涩。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不喜欢选择。 对于不在乎的人，穆小一可以无情到人神共愤，可一旦面对自己在乎的人，他就会变得特别没有主见，特别胆小懦弱，而顾忌这个又顾忌那个的结果就是把所有人都伤害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弱点，所以他逼自己尽快做出决定。 一顿午膳吃的特别沉闷，用过午膳后，四个人坐在桌边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是留下来玩，他们却对这个地方一点都不了解，根本无处可去。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亩效益是很吸一口气，大声道：“我现在还无法做出决定，所以请你们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点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说完，他拉着夜千柯的手上了楼，留下苏泷城和宋清渊面无表情地对视。 上了楼，穆小一却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夜千柯看他愣愣地站在走廊里，轻轻叹了口气，把他拉到自己的房间里。他知道小一现在需要静一静。其实重点早就不是选谁的问题，而是如何拒绝那两个人，夜千柯看得很清楚，小一真的不想伤害，或者说无法割舍那两个人。 “夜千柯，我要怎么办……”穆小一扑进夜千柯怀里，无助地哽咽。 第四十八章：协议 夜千柯抱着怀里的人，低低叹息。看到小一现在这样的反应，他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他无法开口去伤害那两个人。心中浮现苏泷城那句话，他不由紧紧握拳。缓缓闭上眼，又再次睁开，在穆小一看不到的地方，他眼中一片坚定。 苏泷城没有想到，夜千柯会来找他。怔愣过后，他打开门把夜千柯让进门，低声问：“小一呢？”之所以这样问，也只是随口问问，他不知道面对夜千柯该说什么。 “小一累了，正在休息。”夜千柯打量了一圈苏泷城的房间，并没有看到他一直带在身边蓝衣侍女。他无声笑了笑，随意捡了张凳子坐下，说：“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夜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在看到夜千柯的那一刻，苏泷城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怕，怕夜千柯是来替小一叫他离开。他握着手里的玉骨扇，手背上的筋脉因为极度用力而鼓起来。 苏泷城的紧张和担忧夜千柯不是没有感受到，只是他依旧不动神色，一派悠闲地坐着，神情淡淡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跟苏兄谈一谈——关于小一的事。”特意停顿了一下，看到苏泷城因为自己的停顿而更加紧张，他愉悦地勾了勾唇角。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那么就不能让这两个人太好过，怎么的也要让他们吃吃苦头。 “那夜兄请说吧。”怀着忐忑，苏泷城在夜千柯对面坐下，他知道接下来的话至关重要。 夜千柯望向故作镇定的苏泷城，唇角始终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开口道：“我想苏兄此刻看到我。应该已经很清楚小一的选择，”如他所料，苏泷城听到这句话后身形不由颤了颤。但是夜千柯没有停下，继续道：“小一选了我。” 如果说前一刻，苏泷城还能骗自己说还有希望，那么在听到夜千柯说出最后那句话后，他已经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下去。他的脸色忽地变得苍白，身形不可抑制地颤抖。 “苏泷城。你知道下面该怎么做吗？”不再客套，夜千柯敛下脸上的神情，面无表情地说，但是眼里却闪过一丝戏谑。然而此刻处在惊慌中的苏泷城并没有发现。 “我……”苏泷城觉得喉咙干涩，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勉强吐出这一个字。脸上面如死灰，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再握紧，就连指甲嵌进了掌心他都毫无知觉。 夜千柯打量他脸上的神色。淡淡道：“看来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我也就不到绕苏兄休息，告辞了。”他站起身，看也不看苏泷城地往门外走。 “我不会放弃的！”身后突然传来这样一句话，夜千柯缓缓转过身，看到前一刻还绝望如死灰的苏泷城满脸不甘。坚定的目光毫不闪躲地与自己对视，这一刻，他不由缓缓勾起唇角。这个笑让苏泷城顿时如堕五里雾中。 “你……”苏泷城疑惑地开口，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心中不可抑制地涌上欣喜。 “苏泷城，如果刚才你没有说那句话，那么这一辈子，你都不可能得到小一。”夜千柯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对自己的行为无法理解。他这是脑子进水了么？为什么要为自己的情敌创造机会？ “你的意思是——”苏泷城苍白的脸瞬间露出狂喜的神情。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夜千柯，就怕他刚才只是开玩笑，又或者这只是一个过于美好的梦。 “我可以容忍你们和小一在一起，但是你们还必须要取得小一的同意。而且——”恶劣地拖长语音，看到苏泷城再次露出紧张的神情，他才缓缓道：“以后你们必须听我的，只能在我同意的时候才能和小一亲密。” 说完这话，夜千柯自己都囧了，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正室对小妾姨娘说的话。 “……”苏泷城神色莫辨地望着夜千柯，心里对夜千柯刚才说的话也很是怀疑。他没有听错吧，堂堂骏王竟然像个争宠的妻子一样说出这样的话……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忙不迭地点头：“我同意。”同意，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只要能跟小一在一起，这根本不算什么。只要先抓住了小一，往后的话，还不是凭个人本事说话。 “咳咳，”夜千柯被苏泷城异样的眼神看的全身不自在，不由清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冷声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然以后我同样有千百种方式让你们离开。”留下最后一句如同威胁的话，夜千柯大步跨出苏泷城的房门。 苏泷城知道他的威胁不是说空话，虽然夜千柯现在已经不再是王爷，但是他的势力和财力都还在，而且就凭他帮夜辰敖夺下皇位这一点，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随时恢复以往的身份地位，或者更高的身份地位。但是不管如何，此刻苏泷城是高兴的，极度高兴。 苏泷城之后是宋清渊，面对淡雅出尘的宋清渊，夜千柯没有像对待苏泷城那样又惊又吓，而是很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 宋清渊在听到夜千柯的话后，心中的激动欣喜自是不言而喻，但是他并没有被心中的喜悦淹没理智，他知道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于是问道：“条件呢？” 夜千柯赞赏地一笑，比起诡计多端的苏泷城，对于宋清渊，他比较有好感。他道：“我为主，你和苏泷城为次，往后有关小一的一切事宜都由我做主。”再次说出这样的话，夜千柯说的很顺溜，有种驾轻就熟的感觉，也没之前那么尴尬不自在了。 宋清渊也同样用怪异的眼神打量夜千柯，只是夜千柯脸皮已经不是一般的厚，愣是没有一点半点异样，反而一副坦荡荡的模样。 “……”实在看不出其他的迹象，宋清渊真挚地说：“谢谢。” 夜千柯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由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苦笑着摇头道：“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小一而已，而为了小一就是为了我，所以你不用感激我。”他缓缓站起身，笑着望了宋清渊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宋清渊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心中暗暗敬佩他如此宽广的胸襟和气度，如果是自己……或许他会自私地独占小一。 在穆小一不知道的时候，夜千柯和苏泷城，宋清渊达成了了协议。 第四十九章：同意吗？ 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穆小一揉了揉迷蒙惺忪的双眼，习惯性地低声唤道：“夜千柯？”等了半天却没有人回应。他微微一愣，抬头打量房间，哪里有夜千柯的身影？ 莫非是出去了？穆小一心想。他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下床穿鞋。 夜千柯推门进来，正好看到穆小一站起身，他勾起一抹笑，走过去轻搂住他的肩膀，柔声问：“饿了么？我正好来叫你下去用晚膳。”语气平常，没有什么异样。穆小一没来由松了口气，笑着说：“是啊，饿了，所以就起来了。” “那我们下去吧，我已经吩咐店家准备晚膳了。”夜千柯牵起他的手，穆小一点点头。 下到大厅，里面很热闹，所有的桌子都坐了人，穆小一四处望了望，说：“已经没有位子了。”其实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夜千柯会选在大厅里吃饭，以他的身份，不是会选在包厢或者雅间里么？以前苏大哥就经常这样。 “没关系，我们的位子在那边。”夜千柯笑笑，带着穆小一往角落的一张桌子走。刚才穆小一只是大略环视了一圈，所以没有注意到苏泷城和宋清渊也在大厅里，由夜千柯领着走近后，他才看清楚，顿时不解地抬头望向夜千柯。 “怎么了？”面对穆小一疑惑的目光，夜千柯依旧淡定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 “没什么。”穆小一轻轻摇头，在凳子上坐下。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他不明白夜千柯的用意，夜千柯明明知道他和苏大哥，清渊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凑在一起？按理说不是希望他远离他们的吗，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饭菜很快送了上来。因为只是一个小镇，所以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些简单的菜式，四人也并不介意，安静地用膳。穆小一看三人都没有什么异样，心中更是不解。他总觉得不应该这么平静，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由猜测。 用过膳。碗盘撤下，四人也都没有离开桌子，都坐在桌边品茶。穆小一端着温热的茶杯，看着面色如常的三个男人，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大厅里很热闹，旁边桌子的客人都在高谈阔论欢声笑语，只有穆小一这一桌安静得有点过分。这样格格不入的氛围，让穆小一十分不舒服。 “我先回房了。”丢下一句话。穆小一起身离开，他受不了这低沉的气氛。 “嗯，你先上去吧。”夜千柯微微颔首，坐着不动。穆小一又是一愣，他以为夜千柯会跟他一起上去。再次不解地望了坐着不动的三个人，穆小一快步离开。 回到房间。穆小一烦躁地在里面走来走去。他想来想去，怎么想都觉得刚才的情况不正常，那不是三个情敌在一起应该有的状况。不是他自恋，觉得那三个男人就应该为他斗得死去活来，因为再怎么说，他们都是情敌的关系，有哪些情敌是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的？他起初还以为夜千柯之所以要和苏大哥，清渊坐一起吃晚膳，是想要向他们炫耀。但是一顿饭下来。夜千柯除了吃饭什么都有没做，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 转了一圈又一圈，穆小一觉得烦躁不已，想要问清楚。可夜千柯却一直没有回来。又转了几圈，穆小一终于忍不住了，推开门就要去找夜千柯。 “穆公子。”穆小一一冲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蓝衣，因为走得急，差点没撞上他们。 “蓝，蓝衣，你怎么在这里？”穆小一诧异地瞪大眼。 “穆公子！”却不想蓝衣突然跪了下来，神色恳切地道：“求穆公子不要离开我家公子！” 穆小一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她，然而听到她的话后，伸出去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 “穆公子，我家公子是真的对您用情至深！我从小跟在公子身边，第一次见他为一个人如此忍耐，如此付出，所以求求您，不要离开我家公子！”说着，蓝衣重重地磕头。 “蓝衣你别这样！”穆小一着急地拉住她，想要安慰，但是话到口却说不出来。 说什么？说他答应她不离开苏大哥么？如果可以，他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果他要和其他人在一起，那夜千柯怎么办？夜千柯是他最爱的人，他更加不愿意伤害。 “穆公子，蓝衣知道你顾忌骏王，但是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骏王的意见，或许他同意您与公子一起呢？求求您给公子一个机会！”蓝衣看出他的犹豫，赶紧请求道。 会同意吗？穆小一紧紧皱起眉，夜千柯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虽然他事事迁就自己，事事顺着自己，可是只要是一个男人，就不会同意把自己的爱人让出去和别人一起分享。他自己也是男人，他很清楚，只是……或许蓝衣说得对，他应该去问问夜千柯的意见。只是这种事，他要怎么开口…… “你起来吧，我……我会试着问问夜千柯的。”现在也只能这样说了。 “谢谢穆公子！”蓝衣欣喜地道谢，就着穆小一扶着她的手站起身。 “你回去照顾苏大哥吧，我去找夜千柯谈谈，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的。”穆小一扬起一抹苦笑。蓝衣知道他心中的为难，也不再多说，福了福身退下了。 望着蓝衣离开的背影，穆小一低低叹了口气，退回到房间里。 穆小一脑海里一直想着要怎么跟夜千柯说，就连夜千柯进了房间都不知道。直到夜千柯低声问：“小一，在想什么？”他才回过神来。 “夜千柯……”穆小一抬头望着夜千柯温柔的双眼，张了张嘴，那句话依旧没有问出口。 “怎么了？”夜千柯双眼温柔似水，将穆小一轻轻环进怀里。 面对如此温柔的夜千柯，穆小一实在问不出口那句话。但是不问的话，事情就只能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深吸了口气，他决定开口。 “夜千柯，如果我说除了你，我还想和苏大哥和清渊在一起，你……会同意吗？” 第五十章：一起回家 “夜千柯，如果我说除了你，我还想和苏大哥和清渊在一起，你……会同意吗？” “……” 夜千柯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温柔说：“小一，如果我想阻止能阻止得了吗？我已经看开了，能让你开心就好随你吧，小一！” “……谢……” 穆小一听了，释然……重要说出谢谢你三个字，一个手指放到他嘴唇上，阻止了他。 “不要说谢谢，小一。” 小一抬起头看着夜千柯，展开了一个倾城笑颜。 “小一，你在哪？……” 这是，门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正叫着小一。 “是苏大哥，我们出去吧。” 穆小一一听，跳起来高兴地叫着，拉起夜千柯的手出了门。 “嗯。” 夜千柯温柔着看着他，手里加重了力道。 “如何，谈的怎么样了，放心说。” 门外，大家都在，还是苏大哥先问。 “我们决定了，你们我都接受，可以吗？” 穆小一低头小声说，手不住的抖着，害怕大家不同意。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抓住了他不住抖的小手，穆小一抬起头一看，是苏大哥。 “这样的结果最好，小一，谢谢你能接受我们！” 苏大哥柔声说道，旁边的人也都点头。 “呜……谢谢你们……” 穆小一留下了幸福的眼泪，双肩上下抖动着。旁边的人看他这样，都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穆小一忽然抬起头对大家说： “我们一起回家！” “好！” 一缕阳光洒在穆小一的身上，验证着他美妙的爱情。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