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穿越时空得以重新来过，富家子转眼成农家民。 没事，悠闲度日也好不惬意，可是上天却没告诉他这是男男通婚的世界！ 幸有阎王赠送神秘空间，良田、美泉、以及能干小宠在手，他农民翻身把田种。 王爷、首富，神医接踵而来？ 可他明明是男人，罢了，既然平淡不了，且看他如何一农天下！ 作者自定义标签：穿越、空间、种田、家长里短 第一卷 第一章：穿越 高宅大院，花团锦簇，穆小一望着身边古色古香的场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样算是穿越了？按阎王的话来说的话。又一个人穿过他的身子急匆匆跑进了身后的房间，穆小一叹了口气，不理会院里姹紫嫣红的景色，转过身跟着人潮涌进房间。 “穆小一，你怎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就算你穆家不要脸面，我温家可丢不起这个脸！！婚约解除，你赶紧给我滚出温家！！”还没跨进门槛，就听到一道尖利的女声骂道。听到自己被骂，穆小一的第一反应是冲进去大骂，骂了半天才想起这些人是看不见自己的，那么骂的人应该不是他。他这才抬头打量房间里的情况。 房间里站满了人，有主有仆，都围在床边，交头接耳地看着床上的人。撩起的轻纱帐内，一名清秀瘦弱的少年苍白着脸，泪流了满脸，哭喊着：“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温伯母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甚是惹人怜惜。看样子刚才被骂的就是床上的人了，穆小一仔细打量了下，才十七八岁的样子，摸样还很是青稚，让他诧异的是这个少年竟与他同名。 床下，一个长相一般的男子赤着上身，不住地对着站在前面的一个装扮富贵的妇女磕头道：“请温夫人成全，小人和小一是真心相爱，求温夫人成全！！” 被称为温夫人的贵妇开口道：“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你竟还敢求我成全？！！”正是之前尖利声音的主人。 “穆公子，我本以为你对表哥一片痴心才甘心退出，姨才同意答应你和表哥的婚事，却不知你竟做出这等事来，真真是让大家伤心失望，唉！”站在前面的一个着嫩黄云裳的女子半掩面叹道，穆小一却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嘲讽得意。 女子说完话，站在他旁边脸色阴沉的男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剑眉星目间溢满怒气。面对所有人的职责辱骂，少年穆小一只是缩在床角抽泣。 看到这里，穆小一已经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想来是那与他同名的少年爱上了温家的少爷，用一片痴心换来了两家人的同意，得偿所愿订下婚约，却不知怎么又被温家人撞见偷情，现下就要被赶出温家。穆小一一看就知道那个穆小一是被陷害的，先不说那温公子如何气宇轩昂，那被捉住的所谓相好如何一般平凡，就单是看那个穆小一眉眼间的懦弱胆怯，他就可以肯定偷情这种事那个穆小一做不出来。 不过他看得出来不代表别人也能这么理智，穆小一只能看着那个与他同名的少年被一顿嘲讽辱骂后，赶出温家，任凭他如何哭喊冤枉，温家大门依旧纹丝不动。直到再也没了哭喊的力气，少年穆小一才拖着瘦弱的身子，颤巍巍起身离开了温家。 穆小一一直跟在少年穆小一的身后，他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打心底怜惜这个比他小十岁左右的孩子。他不抵制同性恋，所以在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的时候只是小小惊讶了一下，更多的是惋惜。 少年穆小一神情悲戚，路上的人见他衣裳凌乱，都指指点点地交头接耳。穆小一大吼一声看什么看，指什么指啊！！可旁人听不到他的话，依旧指点议论。少年穆小一再也受不了，一路摇摇晃晃跑到石桥上，悲哭一声，纵身跳进河里，衣袂飘飞，瞬间沉入水底。 “不要啊！！”穆小一大惊，顾不了那么多，也跟着跳下去，跳下去才又想起来自己是碰不到人的，而且，貌似他也不会游泳……水涌进鼻腔，穆小一痛苦地在水里拼命划动，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能穿墙还怕水淹？！！！ “不好啦，有人跳河啦！！”桥上有人大喊，接着是扑通跳水的声音，穆小一意识模糊间感到有人游过来，开口求救又被灌了一大口水。不要误会，他不是找人救自己，因为他已经完全认命别人看不到他这件事了，他只是想提醒下那个人少年穆小一所在的位置。 我也只能帮你这一次了。穆小一最后看了一眼已经被人救起往上游的少年穆小一，闭上了眼睛。呵，这算不算死第二次？穆小一最后想，然后完全陷入黑暗。 唉~~~~坐在床头，穆小一第一百零一次叹气。绣花枕，青纱帐，红木床；山水画，青花瓷，乌木桌；案上焚香，门上雕花，古色古香，清雅别致，看得出家世非凡。父慈母爱，姨娘也算相敬，姐妹相亲，也的确是家庭和睦。明明是很不错的身份，穆小一这又是为何叹气呢？事情是这样的。 穆小一本以为自己会回到地府，却不料睁开眼自己就变成了那个少年穆小一，一醒过来就被一群女人围住又哭又抱的，弄了半天他才从那些人口中得知，那个抱着他大哭的女人是他这个身体的生母，坐在旁边抹眼泪的唯一男人是他的生父，其他的则是姨娘姐妹。 险些失去儿子的穆老爷穆夫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自然是一番感激痛哭，穆小一也不由被感动地红了眼眶，上一世他是孤儿，自小就渴望亲情，如今这场景他如何能不感动？ “小一啊，我的儿啊，退婚就退婚吧，你又何苦伤害自己呢，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爹爹和娘亲想啊，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怎么忍心就这样丢下我们呢？”穆夫人赵氏春燕嘤嘤哭泣着，手帕不停抹着眼角的泪水。她三十有二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心肝宝贝疼了十几年，要真这么去了，她也不活了。幸好上天怜悯，没有收走她儿的命。 退婚？穆小一想起来了，那个温夫人是说要退婚来着，只是不知道原来动作这么快。也不知道那个长的华贵却满嘴刻薄的女人有没有对穆小一的父母说什么难听话。 穆小一正思考着怎么隐瞒自己不是那个穆小一的时候，那厢一个长相娇柔，气质温雅的十八岁左右女子上前来，摸着他的头道：“那温公子绝情如此，退婚之事已成定局，小弟你就别再惦记他了。”说罢幽幽叹了口气。穆小一倒没有多大情绪，毕竟他不是那个穆小一，只是有些感叹，那穆小一就这样一走了之，也真是傻。 “你也别伤心，世间男子女子这样多，你要什么样的没有？以后定能遇到更好的。”见穆小一一副哀愁的摸样，女子满脸怜惜地劝道。 “对啊，小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一个有着圆润大眼，活泼俏皮的十七岁女孩挤到床头。 “就是就是，那温家公子也忒绝情了，一点脸面都不留。”站在床尾的一个打扮妖娆的三十多岁的妇女尖着嗓子抱怨。 “发生这样的事，温家如此做法倒是情有可原，唉~~”一穿着素雅的妇女叹气道。 “三姨娘说的也有理，就当这事只是意外，以后也就别再提了吧。”之前那温雅女子淡淡开口。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一直没说话的穆老爷叹口气摇头。他今年已经五十有三，膝下四女一儿，对这唯一的儿子他是疼到了心坎里，可奈何发生这样的事，丢脸事小，幸好没有失了这宝贝儿子。 穆小一望着穆老爷灰白的头发，眼角额际的皱纹，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心酸。他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的关爱，包括这屋里的所有人，他都能感受到那份关心，这让一直憧憬着亲情的穆小一下定决心，既然那个穆小一丢下这些关心自己的亲人一走了之，那他就不客气地接收这一家人关心疼爱，而且以后他定要让这些爱着他的人每天开心快乐。 “爹爹娘亲放心，小一已经没事了。”穆小一吸吸鼻子，握住穆夫人的手，扯出一个灿烂的笑。管他以前怎么样，现在他才是穆家的儿子，他要好好活下去，为了这一家人！！！ “好好好，没事就好。”穆老爷连说三个好字，脸上透着欣慰，老眼也不由湿润了。怎么样都好，只要小一还在他都可以不计较。 探望的探望，安慰的安慰，待到一家人都上前来问候过，穆老爷大手一挥，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穆小一的屋子。所有人都离开后，穆小一靠在床头长舒了口气。 说是这样说，可让他一个现代人在古代生活，看来还要适应一段时间，而且他没有那个穆小一的记忆，以后和家人相处起来怕是有些困难。而他就是在为此苦恼叹气。 实在没办法，穆小一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翻个身睡了过去，打算明天去套套话，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希望在他了解情况前不被拆穿，不过想想，以他的聪明机灵，应该还是能糊弄过去的。 第二章：家败 穆家在京都虽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大富人家，但也算是家底丰厚，富贵无边的。单是看那些亭台楼阁，假山水榭，穆小一就知道自己投了个好身。好酒好菜，家人关爱，穆小一过上了梦想的平淡悠闲生活。不愁吃不愁穿，穆小一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了解这个家的家庭成员，而得知这些事的方法就是和姐妹们联络感情。 从和姐妹们的交流中，穆小一知道了那个温雅的女子是他的大姐姐，俏皮的是二姐姐，分别叫穆慧雅，穆慧芷，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分别是穆慧灵和穆慧可。他的父亲有一妻五妾，正妻就是他的生母赵氏。据说他爹爹和娘亲感情很好，奈何一直无所出，不得已才陆续纳了几房妾。 这样一来，穆小一就觉得奇怪了，因为他分明记得五位姨娘中有一个男子。初见那男子，只觉温润如玉，所以留意了下，后来从大姐姐口中得知那是爹爹纳的第二房妾。如果纳妾是为了后代，那么纳这么个男妾算是什么意思？ 穆小一问了大姐姐这个问题，穆慧雅也是一知半解，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这位男姨娘是爹无意间救回来的，后来为了报恩就留了下来。 报恩？穆小一抽了抽嘴角，原来古代真的很流行以身相许，不过他却并不认为是报恩这么简单，想来里面应该有许多曲折。不过这就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了。 话说穆家人为了照顾穆小一的心情，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以前的事，这正好为穆小一提供了有利条件，避免了露馅。偶尔被质疑，也被他遮遮掩掩解释了过去，众人只当他是打击太大，也就不再追究。 这日，穆小一又闲来没事，和四姐妹聚在一起聊天说笑，四姐妹被他逗得呵呵笑个不停，最小的妹妹更是抱着他咯咯笑得直打滚。一个小厮神色匆匆进了院子，对着几人一俯身，道：“少爷小姐，温公子来了，正在前厅呢！！” 穆小一心中一跳，这温公子莫不就是退他婚的那位温公子？扫了眼大姐二姐的脸色，见两人脸上一闪而过不自在，看来是了。 穆慧雅闻言微微一怔，而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说：“来便来了，你且下去吧！”摆了摆手绢，小厮应声退了下去。 穆慧芷向来直爽，脾气火爆，见小厮退了下去立即起身愤愤道：“这温晋竟还敢来，真真是欺人太甚！！”起初她就不同意小弟这门婚事，只是没想到这婚事竟差点害了小弟性命。那温晋实在无情，那样明显的陷害也信，而且当着所有人的面解除了婚姻，如此羞辱，也难怪小弟会想不开。现如今竟还敢进穆家大门，真是胆大！！ “不提不提，咱们姐弟兄妹继续谈天吧！”穆慧雅招手让妹妹坐下，动作温文淑雅，看得穆小一直赞叹，他这大姐还真是秀外慧中，这长相气质不是一般。 穆慧芷这会才发现自己失言，提了不该提的事，赶忙看了下小弟的脸色，见没有异色这才松了口，但心里还是愤然，气呼呼地坐了。穆小一暗地摇摇头，他这二姐漂亮是漂亮，这性子却是差了大姐好一截，好在灵动活泼，就是泼辣了些，也不知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几姐弟继续喝茶谈天，两个妹妹赖在穆小一身边，时不时要喂水果糕点。没一会，之前那小厮又急匆匆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大小姐，二小姐，少爷，老爷叫你们到前厅去。” 穆慧雅皱了眉，问：“爹爹有何事？”小厮却摇了摇头，说：“小的不知，老爷只吩咐小的来请少爷小姐们。”见问不出个所以然，穆慧雅点点头道：“你先去吧，告诉爹爹我们马上就到。”小厮俯身应了，匆匆跑了出去。 “何事如此着急？”穆慧芷起身，问正整理裙装的姐姐。穆慧雅摇头，说：“去了便知，走吧。”穆小一点头，招呼了两个妹妹去找姨娘，自己和两位姐姐一起往前厅走。 进得前厅，只见穆老爷坐在上座，一年轻男子神态倨傲立在一旁。穆小一拿眼偷偷打量了那年轻男子一眼，气宇轩昂，看来有几分能耐，只是神态太过倨傲，正是那日在温府见过的那个站在嫩黄衣裳女子旁的男子，只是没想到他就是那个温公子。 “爹爹。”三人见了礼，立在一旁，穆老爷点点头，神色间十分疲惫，道：“慧雅和慧芷去后院告知母亲和姨娘们，叫大家收拾行李，明儿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这话说的突然，饶是稳重知礼如穆慧雅也不禁惊呼道：“爹爹？！！”穆小一也是一惊，但忍住没有开口。穆老爷挥挥手制止女儿的疑问，道：“快去吧。”穆慧雅两姐妹见父亲放佛一下苍老了许多，也不再多说，一前一后离开了前厅。 穆小一垂首敛目站在一旁，他知道那个温晋在打量自己，却依旧不动如山，连眼神都没有飘过去一下。 “小一，”良久，穆老爷对穆小一招招手，穆小一赶紧上前一步扶住颤颤巍巍站起身的父亲。穆老爷一向身体健朗，奈何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却让他日渐消瘦，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今日这消息更是让他一下苍老了几年。好不容易扶着穆小一的手站稳，穆老爷哀戚道：“小一……穆家，穆家……”话到嘴边，他又难于开口。 “穆家败了。”一直站在一边的温晋接口穆老爷的话。尽管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听到的时候穆小一还是震惊了。穆小一望了眼男子眼里报复的快感，又望了望父亲老泪纵横的脸，心里大概知道了前因后果。想来是这温晋认为前穆小一背叛了他，所以一气之下想尽办法推倒了穆家。无怪乎二姐姨娘们口中总念叨这温公子无情，原是有道理的。 穆小一啊穆小一，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抛弃家人，你是如何地愚蠢啊！！穆小一不禁为这身体的前主人感叹。亏你也叫穆小一，怎么这样不懂珍惜呢？感慨完，穆小一扶稳因伤心过度而摇摇欲坠的父亲，穆小一道：“爹爹，小一扶您回房。”又转向一旁的小厮道：“送温公子出府。”而后小心翼翼扶着父亲往里走，竟是没再看那个温公子第二眼。 将穆老爷送回房间，扶到床上躺好，还没来得及歇口气，门外就传来哭喊声，那尖尖的嗓门一听就知道是五姨娘陈芳云。 “老爷啊，这可怎么办啊？！！呜呜~~~”一听到慧雅叫大家收拾行李，陈芳云就知道穆家不行了，这不马上就扯着嗓门哭喊着跑了过来。陈芳云一进门就扑到穆老爷床边，才稍微舒服了点的穆老爷被她这样一哭，顿时心血上涌，气的直喘气。 穆小一见状赶紧拍穆老爷的心口帮他顺气，一边转过头对陈芳云说：“五姨娘且先回去，有什么事爹爹自会处理的。”陈芳云还想说什么，但看老爷真的气急，也不敢再开口，一甩手帕起身走了。 “这陈芳云也太不讲情面了，一听家败就这幅德行，亏得老爷之前对她那样好。”后面赶到的大姨娘不屑地哼了哼，四姨娘也接口道：“就是就是，穷人家出身的就是没教养。”原来这五姨娘竟是农家出身，为了富贵才攀上大她二十几岁的穆老爷。 穆小一认为这教养和穷不穷便无关系，所以听四姨娘这话不由觉得反感。刚想反口，这时赵春燕带着其他两位姨娘和两姐妹赶了来，先是查看了穆老爷的情况，见便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对还在房中的众人道：“都散了吧，回去收拾收拾。”众人见状只好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赵春燕照顾穆老爷。 穆小一和两位姐姐走在回房的路上，三人脸上都不见好看。穆慧芷是憋不住话的，离了父亲的院子没多远就大声嚷嚷道：“这事和温家绝对脱不了干系！！亏温家和我们穆家关系不浅！！” 穆慧雅也叹口气，道：“我也没想见这温家竟如此绝情，前几日听父亲提起，还以为是误会，没想竟是真的在打穆家的主意。”她还以为温家多少会念些旧情，却不料…… 穆小一只在一旁静静听着，不发表任何看法。或许不是温家无情，只是那温公子太过霸道，心气太高，放不过让他蒙羞的穆家。他看得出那温公子对这个身体的前主人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因为这前主人让他丢了面子，才这样咬住不放报复。说起来这前穆小一也忒不值了，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三姐弟分手后，穆小一径直回了房，躺在床上他开始想往后的生活。这悠闲的小少爷是做不成了，也不知道以后的路上会有些什么，突然觉得迷茫。爹爹年纪大了，穆家这一大家子迟早是要靠他支撑的，唉，在这个一无所知的世界，他该如何是好？ 第三章：归乡 第二天天未亮，穆家一家大小就被赶出了穆府。站在穆府门前，各人手上提着晚上收拾好的行李。 “走吧！”穆老爷最后望了眼穆府，叹了声，和穆夫人互相搀扶着往前走，身后两姐妹扶着几位姨娘，穆小一带着两位妹妹跟着。 穆小一回头望了一眼穆府大门，红漆石狮，高大肃穆，富丽依旧，只是满目凄凉，随后他不舍地收回视线。这是他首次感受到亲情的家，却不过几天时间，就物是人非，想起往后的路，他不禁迷茫。 一路行来，一路繁华，然而此刻的热闹却只显出了穆家的凄惨。城门就在眼前，大姨娘却停下了脚步。穆小一以为她是累了，上前去搀扶，伸出的手却被一把推开。 “老爷，我李娇跟了你差不多二十年了，这些年您没亏待我，这时候说离开虽然显得无情了些，但我也不得不说这声分开，希望您能谅解。”大姨娘李娇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下，朗声说出心中的想法。 穆小一心中一惊，反应过来大姨娘的意思是以后不跟爹爹了。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其中滋味真正体会到时，又岂止仅仅是苦涩无奈。 “也好，”穆老爷幽幽叹口气，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也不为难，对李娇说：“以后跟着我指不定要吃什么苦头，要是离了我你能过得好些，你就去吧，这些你先拿着应付度日吧。”说着对穆夫人点了点头，穆夫人会意从背着的行李中取出些珠宝首饰，交到李娇手上，说：“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说着抹了把泪水。都是相处了十几年的姐妹，感情多少都是有的。 李娇也是满脸泪水，千恩万谢：“谢谢老爷，谢谢姐姐！！”更多的话却是说不出了。 穆慧雅上前扶起自己的亲生娘亲，帮她整理好衣裳，拭去泪水，柔声道：“娘亲你且去吧，慧雅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娘亲如此的决定她并不责怪，人都是自私的，娘亲想过好日子也是人之常情，只希望她往后真能找着个对她好的，也不枉爹爹和大娘的宽容。 李娇咽下满腹的道歉，最后看了眼女儿，转过头毅然离开。 眼见着李娇走远，穆老爷回头扫视一眼众人的神色，淡淡开口：“还有谁要走就走吧，走前记得和春燕说一声，拿点银两防身。”说完转身背着手往城门走。穆小一望着短短几天腰就弯了不少的父亲，心里又是一阵苦涩。 出了城门，一家人雇了一辆破旧马车，临上车前，穆小一听到五姨娘不满地嘀咕：“走都走了，还拿什么钱给她啊，本来钱就不多了。”叹口气，穆小一跨上车，在驾车的小哥旁边坐下。 路上，穆小一借着和驾车小哥谈天的机会，打听了下这个世界的情况。他现在所在的是鲁越王朝，在这片大陆上算得上大国，周边还有耿齐，吴厥，桑葵几大国。鲁越现在是钦帝年间，算得上国泰民安，只是这两年皇帝渐老，几位皇子暗地里争权的动作越来越大。不过对于老百姓来说，不管那些个皇子争地多激烈，只要不打战就算天下太平。 鲁越啊~~穆小一撑着下巴点头，仔细搜索了记忆里中国的各个朝代，没有发现鲁越这个国家，看来是架空了。得，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他也没什么大本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途中行至一处乡下小店，破旧的门板上挂着客栈两字，一家人于是下车稍作歇息。因为剩下的银两不多，也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大手大脚地花，穆夫人只节省着买了些馒头，带着些素菜算作一顿。 穆小一倒是无所谓，有什么吃什么，几姐妹也没多说什么，凑合着吃了，只五姨娘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几句。 吃完饭本是要继续赶路的，可四姨娘却不见了踪影。穆小一心中一跳，立即在小店附近找了一圈，两个姐姐也四处问了下，却愣是没有半点消息。众人心里一凉，穆夫人赶紧去摸背上装银子首饰的行李，银子竟不翼而飞了，穆夫人脸色顿时显出凄凉之色。 看了穆夫人的脸色，众人立即就明白了四姨娘为何不见了。而此时一直安静跟着的小妹妹穆慧可，似乎也意识到娘亲丢下她走了，呜呜哭起来要娘亲。 穆慧可才六七岁，平时乖巧听话，长得圆润可爱，讨喜的紧，连穆小一这个不怎么擅长和小孩相处的人都对她疼爱非常，现下见她哭的可怜，不由上前拥着她拍哄道：“可可乖，不哭不哭。”可不管他怎么哄，穆慧可就是哭个不停。穆慧雅两姐妹在旁看着也不禁抹眼泪，暗道这四姨娘真是好狠的心。 “唉，造孽啊！！”穆夫人现在也顾不上那些被偷走的银子了，拉过穆慧可抱在怀里，哄了半天，直到穆慧可哭的睡着才消停。 穆小一暗暗懊恼，他要是早一点发现四姨娘的异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可谁知道呢，卷了银两逃走的不是一路抱怨不停的五姨娘，而是默默不语的四姨娘，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没了钱，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幸好之前就把马车钱给付了，不然一家人怕是要流落异乡。然而还要行一两天路程才能到家乡，这路上的吃食开销又成了问题。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进，因为是晚上，穆小一也挤了起来。月光透出车窗照进来，愈发苍老的父亲摇头叹息，憔悴的母亲抱着哭累的穆慧可，两个姐姐相互依偎着，二姨娘和三姨娘照看着十岁的穆慧灵，五姨娘如往常一样抱怨不断，穆小一看着这一车老老小小，第一次觉得前途迷茫。 虽然只相处了一段不长的时间，可是穆小一是真的把穆家人当家人看的。然而大姨娘的离开，四姨娘的偷溜，让他认识到这个家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和乐美满。而现在，这个家面临着危机，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受苦，亏他还信誓旦旦地想着要保护家人，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 他知道这个世界是存在神明的，但是他不想祈求上天的保佑，因为上天就算能佑他一时，却是不能护他一世的。所以他更希望自己能有一门技术，能够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不需要有多强大，只要能让保护家人就好。 呆呆望着自己白皙细长的手，穆小一出了神。 这样又行了一天，到第二日的下午，身上已经没有剩下的干粮。忍过一个晚上，大人还好，小孩已经却是饿得直叫唤了。 “大娘，我饿……”穆慧可倚在穆夫人怀里，仰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疼自己的大娘。穆夫人抚了抚她的头发，哄道：“可可乖，再忍一下，中午就有东西吃了。”说完暗地里抹了把泪，几日前还是山珍海味随意挑，谁曾想到会有现如今这连馒头都可以当珍馐的日子。 穆慧可甚是乖巧，听大娘这样一说也不再吵闹着要吃东西，只闭上眼又睡了过去。穆夫人叹口气，把穆慧可抱得更紧。她知道这孩子向来乖巧，只是从她生母走后，愈发听话起来，这乖巧过了，就让人担心了。 时至中午，又到了吃饭的时间，眼见着临近镇子，穆小一变得焦急起来。父亲本就身体有佯，饿了两顿已是极限，母亲姨娘和姐姐们虽口上不说，光看脸色就知道一定也饿得难受了，两个小的更是怏怏的让人揪心，作为家里唯一的年轻男子，他怎能不急！！可短短时间他能从哪赚来供大家吃饭的钱？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古言一文钱困死英雄汉了。 不管穆小一如何焦急烦恼，马车终是驶进了过路的小镇。“小哥，要停车休息不？”驾车的小哥问穆小一。穆小一没来得及说话，穆老爷就摆了摆手说：“走吧。”马车又缓缓前进起来，穆小一看到两个妹妹从窗口望着街上卖吃食的摊子直咽口水，却乖巧地不再叫着要吃东西，心一阵阵揪疼起来。 “小哥，麻烦你停下车。”马车出了镇子，五姨娘突然叫驾车的小哥停车。小哥停下车，五姨娘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就跳下车匆匆跑了。穆小一心里有点发凉，这一路听着五姨娘的抱怨，他已想到她会离去，现在到了这番田地，想来她是待不下去了。 穆慧灵眼巴巴望着娘亲离开的方向，眼睛湿漉漉的。等了半个多时辰，在众人都以为五姨娘不会回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向着马车跑来，待到近了，众人才看清那人是五姨娘。 第四章：到家，再见阎王 五姨娘抱着怀里一堆东西跳上车，催促驾车的小哥道：“小哥快走！！”小哥应了声，拉动缰绳跑起来。 所有人都吃惊地望着披头散发，衣裳零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五姨娘，只见她从怀里抱着的布兜里倒出一堆玉米棒子和地瓜，拿了两个大的塞到两个小的怀里，又拿了些稍小的分别塞给众人，喘着气说：“快吃吧，你们可能吃不惯，可也比饿着肚子强，我都洗过的了。就快到家了，先吃点撑着吧。”说着自己拿了个玉米棒子啃起来。 “娘亲！！”穆慧灵扑到娘亲怀里，嘤嘤哭起来，五姨娘以为她是饿坏了，揉进怀里又亲又哄：“灵灵乖，吃了就不饿了，乖，不哭~~~”又把自己咬过的玉米棒子喂到女儿嘴里，穆慧灵哽咽着吃了。 所有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只默默吃着手上的东西。穆小一拿着五姨娘塞到手里的玉米棒子，小小的玉米让他觉得千斤重。光是看五姨娘身上的狼狈，他就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也不知她偷地瓜和玉米被发现后遭了多少追打，想必手上的伤就是因为始终不肯放下偷来的东西被打的吧，想着那情景，穆小一再也忍不住哭出声音来。 听他哭起来，穆夫人和三姨娘，两姐妹也不禁抹眼泪，二姨娘虽是男子，也不由红了眼眶。 “吃吧。”穆老爷望着哭成一团的众人，叹了口，开始一口一口吃手上的地瓜。众人也都抹干泪水吃起来。 靠着五姨娘偷来的玉米地瓜，一家人勉强撑到了家。向赶车的小哥道了谢，一家人互相搀扶着进了村子。穆老爷祖籍是在青山村，是穆老爷的父亲发家后才举家搬到了京都，穆老爷也只祭祖的时候跟着父亲回来过几次，依稀记得自家有栋青砖瓦屋，还是父亲赚了钱后找人把祖宅修葺成的，也不知这许多年过去了还在不在。 凭着模糊的记忆，穆老爷带着一家人找到了祖上留下的房子，青砖黑瓦，透着一股乡土气息。拿掉锈迹斑斑的大锁，推开腐朽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园疯长的杂草。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穆老爷叹息一声，转来转去，几十年过去，还是又回到了这个地方，穆家家业败在他的手里，他不求地下爹娘的原谅，只盼着这一家老小以后能安稳度日。 穆老爷去拜访村长和一些村里的长辈，其他人则留在屋里打扫房子。在青山村这种乡下地方，能建得起青砖房的算是有钱了，然而对习惯了富贵生活的一家人来说却是简陋到极点的。房子不大，有一个堂屋和四个房间，后院还有个澡间，屋后一片空地，围了稀稀落落几截篱笆，和前院一样长满了杂草，有一股子荒废味道。屋里没有什么摆设，桌子椅子什么的好在还能用，一家人擦擦洗洗，半日也就收拾干净了。 穆老爷回来的时候，穆夫人已经把房间给分好，最大的那间主房归她们两夫妻，左边第一间，挨着主房的归穆小一和男姨娘，再依次是三姨娘和五姨娘的房间，穆慧雅两姐妹的房间，两个小的就跟着两位姨娘住。 对这样的分配，穆老爷很满意，再上下打量了一眼收拾地干干净净的房子，点点头从怀里拿出几吊铜钱交到穆夫人手里，吩咐道：“这些钱你收着，明日和三娘到镇上添些家什，”又对堂屋里站着众人道：“今晚就先将就下吧。”众人点点头各自回房。 “知道了。”穆夫人收好铜钱，问道：“你这钱是借的？”这乡里乡间的，大家都是自给自足，没有多余的银钱，一下午借到两吊钱，怕是不易。 穆老爷坐下喝了口水，两手撑在膝上歇口气道：“我把祖上留下的一亩田给卖了。”穆夫人听了一惊，她虽不是在乡下长大，但也知道祖田代表的含义。卖了祖田，是要被骂逆子的，在农家人眼里那就等于是忘本。想到如今境况，她不由叹气，也不再多说什么，扶了穆老爷回房休息。 穆小一隔着门板听着门外爹娘的谈话，再一次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没用。 第二日一早，穆夫人就带着三姨娘去了村子附近的小镇，买了些褥子被子和大米面粉，两吊钱用的差不多，一家人只好省了又省，每日白饭青菜勉强度日，大人还能忍受，小孩子却是不习惯的，几日不到，两个妹妹就瘦了一大圈。 父亲已经老了，家里又都是些没有劳动能力的，看着母亲叹气的次数日渐增多，穆小一却毫无办法。这晚穆小一爬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朦胧间，他听到有人再叫自己的名字，因为那人实在叫的太烦人了，穆小一不情不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想看看是谁在叫。 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那扇小木窗，而是一大片烟雾。穆小一正诧异，就听到有点耳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穆小一，我们又见面了。”威严沉稳的声音，穆小一回头一看，不是地府阎王又是谁？ “阎王……”穆小一惊呆，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就是尖叫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记得地府见过一面，难道他又死了吗？！！”天呐，虽然现在家里穷了点，日子不好过了点，但他还不想死啊！！！ 阎王黑线，制止住他的大吼大叫，安抚道：“你没事，是本王来看看你。”这句话成功地安抚了穆小一激动的情绪，阎王看着他脸色渐渐和缓下来，抚了下下巴上的胡子，满意地点点头。他本以为穆小一会迫不及待地找他算账呢，因为之前答应给他个好身体的。 “你来看我？”穆小一疑惑地皱起眉，斜眼看阎王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不会蠢到以为阎王会为和自己的那点交情特意来看他。 “咳咳~~~”阎王被他探究的眼光看得尴尬，咳了两声道：“我只是拜见友人，顺道来看看你，再顺带送点礼物给你。”他可不承认他是因为看了穆小一的境遇后，为了骗他来此的事感得愧疚，特意送宝物来的。 “礼物？！！”穆小一两眼放光，阎王给的礼物肯定不会差啊！！ “对，说吧，你想要什么，黄金万两还是高官厚禄。”阎王捋了把胡子，背脊挺得老直，底气十足。 黄金万两，高官厚禄，对于现在的穆小一来说都是求而不得的，现在有人送到手里来，他当然欣喜非常。然而喜悦只是一瞬间的，深思过后，穆小一道：“黄金万两的确可以马上让穆家过上好日子，高官厚禄虽也能解穆家燃眉之急，却不是我所求。经过这一路，我已经看得清楚，钱多官高，终究抵不过吃饱穿暖。钱再多终有花完的一天，不如一技傍身，可保一生温饱。” 阎王没想到短短几日他就得到如此多感想，想的如此透彻。这些日子他是一路看过来的，从穆府的兴到衰，他本以为经过这些苦楚，喜好悠闲的穆小一会想要立马过回以往富贵的生活，所以起了试探之心。然而穆小一既没有选金银，也没有选权势，这让他不禁欣慰，他果然没有看错这孩子。 阎王满意地点点头，兀地大笑起来，在穆小一疑惑的目光下，阎王朗声道：“穆小一，本王果然没有错看你，这个拿去！！”阎王宽袖一挥，穆小一只觉右手手心一阵炙痛，低头一看，只见白皙的掌心多了一条绿色的线条，弯曲成一个优美的图腾。 “这是？”穆小一伸手抚了抚那绿色的图案，只觉一片清凉。 “哈哈哈，此乃上界空间法宝，内有良田灵泉，你不是要一技傍身吃饱穿暖吗，它就可以实现你的愿望！！”阎王大笑道，显然心情极好。 穆小一不傻，立即领悟到这空间的好处，笑逐颜开，忙不迭地向阎王道谢：“谢谢阎王大人，谢谢！！”再伸手去抚摸手心的图案，心里顿生亲切之感，有了这空间，以后他就能养活家人了！！ “穆小一，”阎王唤醒沉浸在喜悦中的穆小一，一改之前的豪迈爽朗，严肃道：“这空间虽好，你也莫太过依赖于它，否则被世人所知，不知将会引来怎样的灾难。” 第五章：空间 穆小一知他是在告诫自己，凝住心神道：“小一知道，这个空间只是阎王大人给我的一个机会，小一定会好好把握，善用空间，用自己的力量养活家人！！可是……”语气一转，穆小一叹息一声，哀戚道：“虽有了这良田空间，小一却不知如何去寻得这种田的种苗，如今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已是没有多余的银钱去买种了，唉~~~”其实情况也没有穆小一说的这样夸张，只是阎王大人站在这，他就忍不住想再讨点好处。他不傻，知道此次阎王来并不是所说的那样只是路过，想来是特意来补偿他的，此等机会他不把握不就成傻子了吗？ 果然阎王露出为难的神色，沉着脸思考了良久，一挥衣袖道了句罢了，再一挥衣袖，一点金光钻入穆小一的手心，阎王道：“本王就再送你一样宝物，此宝含括世间所有植物种苗，最基本的功能就是提供种子，你只需唤出名字就可以取得种苗。而且，本王已将此宝物与空间相连，作为空间的控制中心，你可以通过此宝贝来管理空间，其中的奥妙还需你自己领会。” 哇！！那不就是现代的植物基因库！！穆小一心里乐开了花，对阎王行了个大礼，高声道：“谢阎王大人！！” 阎王岂会不知他的小心思，只是不戳破，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挥挥衣袖道：“本王这就走了，你要牢记本王的告诫，莫要太过依赖这两样宝物，切记切记！！”阎王的声音越去越远，身影消失在层层烟雾中。 “那我要怎么打开这个空间！！”穆小一着急地大喊，他还不知道进入空间的方法啊！！ “空间由意念控制，想进便能进。”远处又传来阎王的声音，下一秒烟雾大盛，世界瞬间笼罩在一片白色中。 “啊！！”穆小一惊叫着醒过来，视线所及之处是这几日来熟悉的简陋房间，透过小木窗，正好看到屋外明亮的月光。 “怎么了？”睡在旁边的二姨娘被吵醒，担忧地起身问道。他知道这些日子小一的自责，所以一直很担心这孩子出状况。 “没，没事。”穆小一定下心，重新躺好，望着黑夜里二姨娘担忧的眼，不由觉得愧疚，轻声安慰说：“我没事，二姨娘睡吧。”二姨娘听他语气像是没事，也就不再罗嗦，躺下继续睡了。 直到身边的呼吸平稳下来，穆小一这才长出口气。想到之前所见所闻，那只是梦吗？手下意识地摸到右手手心，指尖传来的瞬间的凉意让穆小一打了个激灵，和梦里的触感一模一样！！他不由急切地把右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借着月光，果然见手心有个绿色的图案。欣喜瞬间将他淹没，如果不是二姨娘还睡在旁边，他都想跳起来惊叫了。 稍稍平复了下心里的激动，穆小一抚着手心的图案，开始打算以后的日子。有了这个空间，从此就不用怕吃不饱饭了，只要先解决了温饱问题，其他的事再慢慢想办法，相信一切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 想起梦中阎王说空间是由意念控制的，只要想进随时都可以进去，穆小一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不断在脑中默念空间两字，想试试看这样能不能进去。不一会，手心的图案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穆小一惊喜地看着，眼前一白，下一秒他已经置身于一片广袤的土地上，入眼皆是肥沃的土地和绿油油的青草。 哇！！！穆小一在心里大叫，这么多田地，足有三四个足球场大小，要是拿出去光是租给别人就可以养活他一大家子了。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要真的拿出去是不可能的。 穆小一背着双手，像个视察的领导一样，四处观察起来。 头顶是一片蔚蓝，看起来像是一个呈圆顶状的罩子，罩在这片土地上。穆小一试着走到边缘，低头一看，下面是无尽的蓝色，还漂浮着疑似云朵的白色物体，风呼呼地吹上来。眼前飘过一朵白云，穆小一玩心大起，伸手就想摸摸，却被一层透明的物质挡住，他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那些结界之类的东西。他又探头望了两眼，发现这块土地就像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岛，穆小一决定以后就帮这片土地取名叫“浮浮”。 从边缘往回走，在岛的中心位置有个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圆形水池，池水清澈纯净，可以一眼看清池底的景象，池中心有个泉眼，不断地涌出水来。穆小一掬了把水喝，顿时满口甘甜，神清气爽。又看了看池子四周，发现池子周围有五条溪流，分别通向岛的外面，将整个岛分成均匀的五个部分，而五股水流又在接近边缘的五点处分别有五个小池子，小池子又向两边延伸出水流，点点相连，形成一个圆形水道。穆小一看了半天，终于想通这是个什么图案。把那些小水池用线连起来的话，不就是一个五芒星阵啊！！竟然是五芒星，穆小一有点无语，话说阎王是中国传统的神仙吧？ 这池水好喝是好喝，也不知道有些什么用处？又喝了两口水，穆小一沿着其中一条通向边缘处的山石的溪流往前走，走了老半天终于到了那座石山前。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座山，因为整个岛上就这一座山，而且光秃秃的山上竟然还挂着一条不小的瀑布。 在远处看的时候就觉得这瀑布飘逸灵动，近处看更是惊艳。因为水流速度均匀，整个瀑布看起来就像是飘在山上的蓝绸，静谧美好。瀑布下是一个小水潭，是五个小池子中的一个，奇怪的是，池子里的水并不像大池子里的一样通透，而是带着浅浅的蓝色。穆小一掬了把水观察，发现手中的水是透明色，点点头，他明白了，应该是池底的问题。不知道其他四个池子会不会颜色也和大池子不同？这样想着，穆小一起身沿着水环一个个去观察其他的池子。 左边的第一个是紫色，然后依次是橙色，青色，黑色，蓝色，一圈走下来，穆小一发现这五个池子的颜色都不相同，而且橙色和黑色池子里的水是热的，而紫色和青色里的水是冰的，只有蓝色的水是常温。按理说这五个池子是相通的，水温不应该有如此大的差异，为此他特意去摸了摸把五个池子连起来的水环的温度，发现水环里的水和中心大池子里的水颜色和温度都是一样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想了半天，依旧想不到答案，突然，穆小一狠狠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真蠢啊，这些本来就是超乎常理的东西，他用常理来推敲当然想不通啦！！想明白这点，穆小一也不再纠结于池子的问题，又在四周看了看，直到基本了解整个空间的结构，他才在大池子边坐下。 歇了口气，穆小一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就开始种菜。可转念一想，他没有带种子进来，这才想起阎王还送了他一个类似基因库的宝贝。心里顿时一喜，随即又满脸沮丧，宝贝是有，他也知道怎么用，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能把宝贝叫出来啊，而且在空间里转了几圈了，他愣是没看到有什么其他的宝贝。 “总该不会我一伸手就有吧，又不是小说……”穆小一垂头丧气地伸出手，原本只是随便说说，却不想手中竟出现了一个类似平板电脑的东西。 “哇！！平板电脑？！！”穆小一惊呼一声，拿着手里平板电脑左看右看，可看来看去，外形和他前世用过的平板根本没什么区别。难道重点在里面的内容？穆小一心想。可是找来找去，根本没有开机键，开不了机这叫他怎么看里面的内容啊？！！ 脑筋一转，穆小一试探性地小声道：“开！！”下一秒，黑漆漆的屏幕就亮了起来。果然！！穆小一大喜，看来这个平板电脑是可以声控的。决定了，以后就给这个平板取名叫“如意”，穆小一乐滋滋地想。 “如意”开机后，蓝色桌面上只有三个图标，一个“仓库”，一个“工厂”，还有一个“总部”。穆小一点了下那个“仓库”的图标，刷地一下就出现了一排排种子图标，有花有草还有树，图标下是各种种子的名称。穆小一找到水稻图标，然后点开，出现的是关于水稻的资料，从特性作用到种植方法，解释的十分详细。又点开大白菜的图标，里面同样是详细的资料。 穆小一看了几种蔬菜的资料，记得阎王说过只要叫出名字，就可以取得种子，穆小一信兴奋地叫道：“大白菜！！”一阵白光从“如意”里射出来，接着地上就出现了手掌大小的一小袋种子。穆小一高兴地拿起种子，又念了胡萝卜，白萝卜，小白菜和红薯的名字，种子都一一出现，他不禁抱住那一堆种子傻乐起来。 “对了，还有大米！！”乐了一阵子，穆小一猛然想到过日子的主要粮食也要种，于是立即叫道：“水稻！！”地上立即出现一袋水稻种子，他赶紧乐呵呵地抱住。 取到了种子，穆小一瞅着那一片土地，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规划。 第六章：系统茸茸 五条水道将整块土地分成了五分，一眼望过去，每块地都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本质上有什么区别了。这是神仙给的宝贝，应该是可以无视常理的，既然形成了这样的划分的情况，那么种东西的效果应该是不同的。这样想着，穆小一决定先在每一块地上都试着种一些菜，看看情况再说。 说做就做，打定了主意，穆小一把五块地从左至右分别命名为一到五号，然后抱着种子到了一号地上，喜滋滋地准备动手了，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除了种子没有任何工具。穆小一想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那就是他一个人根本无法种这么多的地，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管理这些地啊！！！ 等等！！穆小一猛然想起，阎王说“如意”是空间的控制中心！！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如意”可以让这些地自动种菜？ 心动不如行动，一想到这个可能，穆小一赶紧唤出不知何时消失的“如意”，启动后，仔细研究起来。“如意”里只有三个图标，可想而知就是三个功能，“仓库”他已经点开过，里面都是种子，应该不是管理中心。想了想，穆小一点了下“工厂”，奇怪的是没有丝毫反应，片刻后跳出一排字，说道：“系统尚未升级，此功能暂时无法开启。” 升级？穆小一抽抽嘴角，难不成还要他打怪去？！！好吧，直接忽略。最后只剩下“总部”图标，穆小一将信将疑地点了下，屏幕突然一下全白，他吓了一跳，心想该不会死机了吧？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如意”无牌无号，甚至没有产家！！不会这么坑爹吧？！！不过还好，只是片刻，屏幕又恢复了正常，只是不再是单调的蓝色背景，而是一座岛在空中飘浮的画面。 穆小一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觉得画面上的岛有些眼熟，特别是那个瀑布。正当他想的入神的时候，一道软软糯糯的嗓音响起：“欢迎来到岛岛n号，由于系统易主，请新主人重新为小岛命名。”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的穆小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再看屏幕，屏幕上方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个长着猫耳朵猫尾巴，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那声音就是小女孩发出的。 真有趣！！穆小一心想这应该就是系统精灵了，于是开心道：“就叫‘浮浮’吧。”他还是决定用之前就想好的名字。难怪看着眼熟，原来就是他空间的这座岛。 “命名成功！！请主人为系统命名，也就是帮我取名字~~~”女孩眨巴眨巴猫眼一样的大眼睛，样子十分讨喜。因为家里小妹妹的关系，穆小一现在对小孩子是十分喜爱的，不由地露出笑，和颜悦色地说：“叫茸茸吧。”因为看女孩的耳朵和尾巴都毛茸茸的，于是穆小一想到了这么个可爱的名字。 “命名成功，茸茸很喜欢这个名字，谢谢主人~~~”茸茸高兴地像撒欢的猫咪，在屏幕上跳来跳去。可爱的样子让穆小一特别想摸摸她的头顶。 和茸茸亲昵了一阵子，想到正事，穆小一赶紧把话题拉回到正题上，问：“茸茸知道怎么管理空间的田地吗？” “茸茸知道的，主人你看~~~”茸茸摇晃着尾巴，像是在撒娇，小手一指屏幕，屏幕上的画面立即变成了一块块土地。茸茸指着土地说：“这些土地被分成五份，因为茸茸也是前不久才接管它们，所以也还不清楚它们是不是一样的。不过茸茸知道怎么管理它们，主人你看屏幕上方的横条，上面分别有播种，翻地，收获，浇水几个按键，只要点击，所有事情就都会自己完成了，还有哦，如果主人很忙没时间进空间管理，茸茸也可以帮主人看顾菜田哦~~~~”随着茸茸的话，屏幕上开始播放种田的全过程，先是在地上划出一块地，然后点播种，再点划好的地，那块地就会马上翻好地，点播种，再点一下那块地，地里马上就撒好了种子，整个过程简单明了，就是一个视频教程。茸茸邀功地望着穆小一，大耳朵颤颤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穆小一目瞪口呆地望着屏幕上的一排键，这简直就是无数现代人追捧的网络小游戏——偷菜！！ “那个，有没有一键收获……”穆小一脑袋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心里的问题。 “一键收获？没有耶，不过等茸茸升级后，就可以一下把成熟的菜都收回仓库。”茸茸得意地仰起小下巴，双手插腰。 “哦哦，这样啊。”穆小一点头，幸好没有，不然真成了游戏了。“你刚才说的收进仓库里，就是‘如意’的仓库吗？里面不是只能放种子的吗？”穆小一又问道。 “嗯，可以的，不过仓库容量有限，只能放一些，不过主人要是想多放一些的话，可以给仓库升级，这样仓库的容量就会变大的。”茸茸点头。 又是升级？穆小一在心里哀嚎，他怎么知道怎么升级啊？！！不过还好现在有了茸茸，她是“如意”的系统精灵，应该知道怎么升级，于是穆小一摸摸茸茸的头顶，问道：“茸茸知道仓库怎么升级吗？” 茸茸蹭蹭主人的手指，笑脸红扑扑的，笑道：“知道的，只要工厂升级，仓库就可以升级了。”主人的手好舒服哦~~~ 说到工厂，穆小一就窘了，那个工厂现在根本打都打不开，还提什么升级啊？想了想，穆小一问：“刚才我点了工厂，但是提示说系统没有升级不能打开，茸茸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穆小一这样一问，茸茸顿时有些垂头丧气，猫耳朵耷拉着，声音也变得没精打采，说：“系统就是茸茸，因为茸茸现在能力不够，没办法升级，所以工厂才打不开的……”她这样一说，穆小一就明白了，又问：“那茸茸要怎么升级？”又摸摸她的小脑袋。 茸茸瞬间恢复了元气，跳起来高兴道：“主人你看~~”屏幕上的画面又一变，这次出现的是茸茸的资料板面。 昵称：茸茸 主人：穆小一 亲密度：3%，影响能力大小 熟练度：0%，影响能力多少 功能：管理空间田地 身份：“如意”主脑系统 爱好：在太阳底下睡午觉 等级：1 ps：茸茸目前一级，只能简单的整理仓库和管理空间。茸茸三级可以开启工厂，茸茸五级可以控制工厂，十级可以自由规划小岛“浮浮”，十级满级。 看完这些，穆小一大致了解了，茸茸就像个小宠物，要不断升级来提高自己的能力，那个熟练应该就是她升级的要求，至于那个亲密度，应该和茸茸的能力高低有关，看来他以后要多多和茸茸沟通交流。 “主人主人，虽然茸茸刚被委任为空间的管理辅助者，才一级，但是茸茸会很努力升级的，主人~~~”生怕主人嫌弃自己，茸茸闪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家主人。被她的样子逗的一笑，穆小一摸摸她的头道：“好好，茸茸真乖。”得到夸奖的茸茸马上又活泼地跳来跳去。 茸茸在一边乐呵，穆小一撑着下巴开始思考以后的路。茸茸现在还小，能力不足，看来所有的事他还是要亲力亲为的，还好种菜什么的很方便，不然他这个门外汉还真是浪费了这一大片良田。至于那个工厂，还是等到茸茸升级了，再看看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有了茸茸，以后就算遇到什么情况不能进空间也不用担心，这点倒也很方便，就是要辛苦茸茸了，穆小一刚这样一想，茸茸就跳到他面前来，大声道：“茸茸不辛苦的！！！”她是主脑系统，根本不会有累这种情况。 “真乖~~”穆小一忍不住又摸摸她的头，感觉像是在逗自己的妹妹。 两人又说了会话，穆小一把懂的，不懂的，半懂半不懂的都一一问了，直到再也问不出什么，他才停下，翻开茸茸的资料板面一看，亲密度已经上升到5%了，不错不错，这亲密度很容易升级。 了解完了空间的大致情况，穆小一伸个懒腰，握拳道：“开始种菜！！！”口号喊地很洪亮，茸茸也附和地很激情，只不过动作嘛~~~~穆小一先在屏幕上划好要种菜的土地的大小，然后按照教程上的翻地播种，只用了短短几秒钟，一号地上就出现了一块撒好种的地，面积不大，也就是一个篮球场那样大。穆小一满意地点点头，有了“如意”真的是万事如意啊~~~~ 又圈了几块地出来，分别种上白菜，红薯，萝卜和南瓜，大米他不急着种，先试试种其他蔬菜再说。忙完这些，穆小一望着脚下的一堆种子，心里犯愁了。早先不知道可以直接在“如意”上种地，才取出了这些种子，现在又用不到了，该怎么办呢？ 茸茸似是看出了穆小一的烦恼，跳到他面前乖巧地说：“主人，仓库里的种子有限的，不可以浪费哦，茸茸帮主人收起来吧。”说完小手一挥，地上的种子就消失了。穆小一小小惊讶了一下，继而莞尔道：“那就谢谢茸茸了。”有了茸茸这个贴心小棉袄，以后就什么都不用愁啦，说不定还能当个甩手掌柜~~~~ 能做的都做了，穆小一在心里默念出去，就像进去时一样，眨眼他就回到了房间的床上。 第七章：决心 从空间里出来，天边还是黑漆漆的，穆小一心想着还可以睡个回笼觉，可是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暗暗鄙视了一番自己这一兴奋就睡不着觉的陋习，反正躺着也没事做，穆小一开始考虑以后的生活。 现在有了空间，以后要吃饱饭应该不是难事，不过要瞒着大家偷偷把粮食从空间搬出来，这点要费些功夫。吃的解决了，用的还没有着落，想了想，听爹爹说家里还有几块田，穆小一打算把那些田地也种了，然后拿出去买，换些钱用，这样的话，日子应该还是能过下去的，就是清苦了些。打定了主意，穆小一决定今早就和爹爹商量下种田的事。 抚摸着掌心的图腾，穆小一在心里默默道：“以后就要靠你养活这一家人了，穆小一，你不能再懒散无能下去！！！” 一夜没睡，穆小一却并不觉得疲惫，鸡一叫他就立马翻身坐了起来，快速穿好衣服后，他赶到厨房去，本想着趁大家还没有起的时候就把早饭做好，却不想母亲早就在后院的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赵春燕正忙着蒸馒头煮粥，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厨房外传来，抬头看到是自家儿子，忙问道：“怎么了，小一，这么早起来，是睡不着还是饿了？”她也知道进来家里不宽裕，连吃食都是能省则省，以为儿子起这么早是因为昨晚没吃饱，不由心疼起来，又叹了口气说：“你等等，馒头马上就蒸好了，很快的。”说着焦急地掀开蒸笼看了看。 望着母亲斑白的发鬓，穆小一鼻子酸酸的。听两个姐姐说过，母亲是大家小姐，穿金戴银的，嫁给父亲后过的也是富裕的生活，如今却不得不早早爬起来准备伙食，操持家务，几天下来就憔悴了不少，一头保养的极好的青丝也灰白了许多，哪里还有当初半点雍容华贵的姿容？ “娘亲，小一不饿。”穆小一吸了吸鼻子，拉住母亲的手。 赵春燕拍了拍儿子的手，叹息道：“这段时间苦了你了。”说完不禁抹起泪来。这样的苦日子，从小锦衣玉食的孩子们怎么可能过得惯？可是没办法啊，如今这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连饭都没得吃了，除了将就忍受也别无他法。然而知道是知道，看着儿子几天就消瘦不少，她的心还是揪着疼啊。 见母亲落泪，穆小一眼眶也不由发红，极力忍耐下泪意，他环住母亲的肩膀，安慰道：“小一不觉得苦，小一已经决定了，要找份事做，以后要让爹爹娘亲姨娘姐妹们过上好日子。” “好好好，小一有这个决定就是好的，不管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你总是爹爹娘亲最好的儿子！！”听了穆小一的话，赵春燕流出欣慰的泪水，一连声叫好，又叹道：“你也别太逼急自己，凡事都要慢慢来。这家败的事你也别放心上，虽然和你的婚事有关，但也不单单是你的原因，温家早就盯上了穆家，就算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估计穆家也撑不了多久。” 穆小一心里一惊，他以为他掩饰的很好，却没想还是被母亲发现了。不得不说她观察入微，也体现了她对自己儿子的关切，穆小一不由心里暖暖的，点头应道：“小一知道的。” “知道就好，”赵春燕点头，突然大叫一声，“诶，关顾着和你说话，这会馒头都蒸好了！！”急忙转过身去，拿起灶台上的盘子，打开盖子把馒头一个一个拣出来，一边对身后的穆小一说：“看这记性，人老了啊。” 看着母亲那不甚熟练的动作，穆小一心里一动，心里的话不自觉问出口：“娘亲，你为什么要跟着爹爹到这乡下来，为什么不回娘家？或是找娘家的人帮忙？”一个大家小姐，为什么会宁愿到这样的乡下地方吃苦受难？ 赵春燕装馒头的手一顿，继而竟笑道：“小一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嫁给了你爹爹，那就是穆家的人，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爹爹到哪我自然也是要跟到哪的。何况，这嫁出去的女儿，要想回娘家，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好了，不说这些，把馒头端出去，叫你爹爹姨娘姐妹们起来吃早饭。”把装满馒头的盘子交到穆小一手上。 “嗯。”穆小一接过盘子，也不再提那个话题，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却又被母亲拉住。正当他疑惑还有什么事的时候，母亲略带粗糙的手指抚上他的额头，温和笑道：“看你这孩子，头发都不知道整理一下，出去得被笑死哟。” 温暖的手指将散在耳边的发丝轻柔地拨到耳后，又帮着整了整衣襟，赵春燕这才拍拍儿子的肩膀，道：“去吧。” “嗯。”穆小一重重应了一声，心里涌起无限暖意，这就是他渴望了一世的亲情啊。跨出厨房门槛，穆小一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母亲正微笑着轻轻搅动锅里的稀粥，脸上没有凄苦，而是满满的知足和幸福。穆小一浅浅地笑了，自豪又幸福，他觉得穆小一的母亲，他的母亲，是一个伟大而坚强的女人。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吃了早餐，趁着大家还在桌边，穆小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一大家子人顿时就沉默了。 良久穆老爷双手撑在膝上，叹了口气说：“也好，家里有几块地，种些瓜果蔬菜也比荒了好。”顿了顿，环视一圈一家大小，穆老爷看向穆小一说：“小一啊，爹爹老了，这个家就交给你了。”这句话一出，大家都惊了一跳，就连赵春燕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担忧道：“老爷，这……”按理说穆家就穆小一一个儿子，这家迟早是要他打理的，只是这穆家刚败，现在说这些时机不对啊。 “不用说了，我相信小一会做的很好。”穆老爷摆了摆手，制止妻子的话，对儿子说：“穆家不比以前啦，这家也不是好担的，小一你要撑得住啊。”话里的辛酸颇浓。 “小一知道的。”惊讶过后，穆小一淡定了，他不怕担起养家的担子，不管多苦多累，他都要做，做到最好。 穆老爷见他满脸坚定，不由欣慰地点头。二姨娘玉宇见状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天哥，既然小一有了目标，作为家里的一份子，我也不能闲着。玉宇以前读过些书，做个教书先生的本事还是有的，改明儿我去村里的学堂问问，看能不能找份事做。”穆老爷全名穆华天，天哥是二姨娘玉宇对穆老爷的称呼。 “唉，那就辛苦你了。”穆老爷叹了口气，现在只要能挣些钱过日子，也顾不上苦不苦了，“等会我就和小一去地里看看。” 一锤定音，没有人再有异议。 这天是轮到五姨娘收拾桌子，穆小一最后一个吃完，想帮着收拾下，他还记得回来的路上五姨娘的好。五姨娘也不客气，叫他帮碗筷搬到厨房去。穆小一嗯了一声，抱起一堆碗筷往厨房走，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五姨娘咕咕囔囔地抱怨开了。 “种什么田啊，叫大姐会娘家去借笔银子这日子不就好过了，闲着没事找苦吃，死要面子活受罪，真搞不懂这些有钱人的想法，难不成面子比吃饭还重要？这农家的活，又怎么是养了实际二十年的少爷小姐能做的？要是我娘家生的好，我早回家拿银子去了，真不知道大姐是怎么想的……” 五姨娘的抱怨还在继续，穆小一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再停留，几步冲进厨房，碗筷重重往桌上一摔。他心里有气，五姨娘的那些话让他非常生气。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娘亲那是坚强！！其实他很想冲着五姨娘说一句：“怕吃苦你走啊，没人留你！！”但是他心里知道，五姨娘只是嘴巴坏，单是看一路上的行为，就知道她心眼其实挺好，不然他也不会忍着这口气。 赵春燕进到厨房，就见儿子气冲冲的样子，不由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见娘亲进了来，穆小一赶紧收敛脸上的愤怒，扯出笑道，见母亲只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就出去了，穆小一这才松了口气。 整理了下情绪，穆小一走出厨房，父亲还等着他一起去看看田地。 听了五姨娘一番话，他倒是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过上比以前更好的日子！！什么悠闲平淡的生活，不要也无所谓，只要家人过得好，他就是累趴下也不在乎，他要让五姨娘知道，就算不靠母亲的娘家，他们也能富起来！！有了空间良田，他又不是傻子，就不信做不出一番成绩来！！ 第八章：计划种菜 穆家祖上留下的地一共有六块，之前卖了一块最好的，剩下三块中等的，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还有两块比较贫瘠的，在靠近山脚的地方。 穆小一和父亲在几块地里转悠了几圈，记下了地的大概位置，就开始计划怎么利用这些田地。穆家人多，大米要多种，穆小一打算把那三块中等的地中水稻，那两块差点的就种些蔬菜瓜果。因为蔬菜比较好种，可以先种些菜出来换些钱，暂时贴补下家用。 其实父子俩也是瞎转悠，说到种田，一个从小养在富家的老爷，一个穿越来的白领，要他们分得清五谷蔬菜已经是极限，真要种地，那还得再研究研究。穆小一虽然有种菜这个意识，知道大概怎么怎么样，但是在空间里做的那些事儿，根本就不算是种田，所以他也算是门外汉。 在长满杂草的地里转了几圈，穆华天两手往后一背，跨着方步就往回走。穆小一只计划好了，也没看出其他的所以然来，只得跟在父亲身后颠颠地往回走，边走边脑补以后靠着种菜发家致富，乐得眼睛鼻子都皱到了一起。 穆华天蓦然一个转身，看到儿子笑嘻嘻的样子，也不禁乐了，满是皱纹的脸上荡开笑，哼着不知打哪听来的乡村小调，转身乐悠悠地往前走。穆小一顺手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也学着父亲的样子哼哼唧唧地走。 时值初秋，天上的太阳没了夏天的炙热，两父子晃晃悠悠走在田间小路上，熏风绿草，惬意悠闲。穆小一想起一句诗来：偷得浮生半日闲，这说的就是他们现在这状况吧，不过这种感觉——挺不错的~~~~~ 两父子往家走，路过村长家的时候，穆华天停下脚步，对穆小一说：“小一你先回去，我今天约了村长喝酒。”说完摆摆手就要赶穆小一走。 “哦，”穆小一应了声，往前走了两步，又转头高声叮嘱道：“爹爹，少喝点！！” “知道了知道了。”穆华天状似不耐烦地应了声，踱着步子进了村长家。 穆小一看着父亲的背影晃悠悠消失在村长家门口，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继续往回走。 回到家时已是中午，进了院子，穆小一就看到三姨娘和大姐姐正一人一张矮凳，坐在院子里做绣活，二姐姐一旁认真地看着。穆小一好奇地凑上去看，两人手指翻飞，不一会翩跹生动的蝴蝶就出现在了绣面上，针脚细密有序，那蝴蝶竟像是真要飞起来般。穆小一暗中称奇，没想到三姨娘和大姐姐还有这手艺。 绣完一阵的三姨娘，这会才发现了看得呆愣愣的穆小一，不由笑道：“小一回来啦。”穆慧雅见着他，也停下手里的活计，问道：“怎么没见爹爹？” “哦，爹爹上村长家喝酒去了。”穆小一回答道，指着两人手里的绣面问：“这是哪儿来的？”家里应该没这些东西才是。 “二姨娘今早不是去镇里找活做吗，三姨娘也跟了去，回来就带了这么些绣面回来。”在一旁认真看着的穆慧芷说道，又指着一处地方，细细地询问起来。 “哦。”穆小一点头，还想再问，此时二姨娘玉宇从堂屋里出来，扬声道：“你三姨娘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镇里找了些绣活回来与你大姐姐做，多多少少换两个钱子也是好的。” 穆小一心里一动，望向三姨娘的目光顿时多了些敬畏。三姨娘名叫何琇，出身并不算富贵，是城里的一个普通家庭，性格温婉和气，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竟不想会这般坚韧。 迎上穆小一的眼神，何琇带着些窘羞，神情不自然地捋了捋颊边的发丝，低声道：“我也是穆家的人，你们叫我声姨娘，姐姐叫我声妹妹，为穆家做些事是应当的，应当的。” “嗯！！”心中的激动无以言表，穆小一重重点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穆慧雅观察入微，见他这样劝说道：“小一也不必难过，以前在家中闲着无事，三姨娘就经常带着我做些绣活，算不上什么苦活累活。” “对的，我现在跟着三姨娘和姐姐学做绣活，觉得有趣极了！！”穆慧芷插嘴道，虽然消瘦了不少，却还是以前热热闹闹的性子。 “你二姐姐啊，粗手粗脚，连根针都拿不稳哟~~还想着绣出花儿来呢！！”二姨娘促黠道，穆慧芷听了脸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懊恼地跺脚道：“二姨娘！！！”众人见她气急，不由笑起来。 “哼，都欺负我，到时候我定要绣出花儿来让你们瞧瞧！！”被笑得脸通红的穆慧芷不服气地嘟起嘴，跺跺脚跑进了屋。身后传来大家更肆无忌惮的笑声。 穆小一跟着大家一起笑，他知道大家是在转移话题，免得他难过自责，这份心他感觉到了，那份关切也体会到了，来到这里一个多月，现在他终于有了踏实的感觉。 用过午饭，穆小一借口出去走走。出了家门走一段路，趁着没人注意，穆小一躲进一处僻静的角落，启动意念进入了空间。昨晚撒下了种子，也不知今天怎么样了，他要进去看看。 进到空间，穆小一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水灵灵的大白菜，白嫩嫩的白萝卜，绿油油的红薯藤，黄灿灿的大南瓜，昨晚种下的作物，竟都成熟了！！！穆小一眼睛都看直了。 “‘如意’！！”惊讶过后，穆小一唤出“如意”，对着出现在屏幕上的茸茸问道：“这些作物是你让它们这么快成熟的？” 茸茸看到主人很高兴，还没来得及撒撒娇，就听到主人问话，她眨巴眨巴大眼睛，回答道：“是它们自己长大的，茸茸只是浇了点水而已。”小手指着小岛的中心水池。 水？穆小一望向那一池泉水，难道这水有让植物快速生长的作用？不过这也说不一定，或许是土质本生的作用。皱眉思索一番，穆小一决定再种两块地，一块浇水，一块不浇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点击收菜，把大部分成熟的菜都收进仓库，留下的穆小一准备带出去。接着穆小一又种了两块地，吩咐茸茸说：“茸茸，你记着，一号地里的菜浇水，二号地里的菜不浇水，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蔬菜长得如此迅速，明白吗？” “哦。”茸茸乖巧地应了声，显得有些小失落。穆小一察觉到了她的情绪，问：“茸茸怎么了，不高兴吗？”他以为这个小宠物一个人待在空间里无聊了。 茸茸耷拉着猫耳朵，蹲在屏幕上甩尾巴，怏怏地说：“茸茸好没用，虽然是空间的控制中心，却什么都不知道……” 穆小一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小事，不由笑了。捏了捏茸茸的大耳朵，穆小一轻声道：“茸茸怎么会没用呢，只是现在茸茸太小了，所以才不懂得那么多，不过没关系，我也有很多不懂，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探索，这样不是更有趣吗？” 茸茸抬起亮晶晶的大眼睛，期待地问：“真的吗？主人不会嫌弃茸茸什么都不懂吗？” 被她闪亮的大眼睛煞住的穆小一忙不迭地点头，强调道：“是的是的，不会嫌弃茸茸的，茸茸比主人的妹妹能干多了。”这是实话，茸茸看起来和可可差不多大的样子，懂的的确比可可多很多，他觉得已经够了，对小孩子不能苛求。 “主人的妹妹是谁？”听到陌生的人，茸茸歪着小脑袋问道。 “她叫可可哦，和茸茸一样可爱。”穆小一摸摸她的头。 听到他这样说，茸茸以为那个可可是她的同类，不由兴冲冲地问：“她也有耳朵吗？有尾巴吗？”说着还不停摇晃着可爱的尾巴。 “可可没有尾巴和耳朵，但是和茸茸年纪差不多。”想到要是可可能和茸茸一起，两个小家伙一定能够成为很要好的伙伴。 “哦，”茸茸有点失望，但没过多久又高兴道：“做主人的妹妹真好！！”语气里有些小羡慕。穆小一没说话，摸摸她的小脑袋，他对待可可和茸茸的态度是一样的，这样说起来，他是把茸茸当妹妹来看的。 昨晚种的菜挺多，够他们一家人吃几天了，所以穆小一今天不打算在种。把还留在地里的白菜和萝卜拔出来，用红薯藤绑好，穆小一和茸茸道了再见，拿着蔬菜出了空间。 出了空间，看着手里的蔬菜，穆小一笑起来。看来他是想对了，这些菜可以随意拿进拿出空间，不然这个空间的作用就大打折扣了。也不知道除了蔬菜其他东西能不能拿进拿出？穆小一决定改天试试。 提着一捆蔬菜往回走，还没到家门口，在院子外面玩耍的慧灵和慧可两姐妹就迎了上来。慧可直叫嚷着要穆小一背，慧灵机灵地拿过哥哥手里的菜，也催着哥哥背妹妹。穆小一每人刮了下鼻子，背一个拉一个进了院子。 第九章：关系改善 “哟，小一回来了啊。”穆小一刚带着两姐妹进院子，在院里晒衣服的五姨娘就笑着打了声招呼。穆小一心里对她之前的话还是介意的，所以只是点了点头，背着慧可就进了堂屋。 看到穆小一冷淡的态度，五姨娘陈秀云愣了愣，脸上有些郁郁的。慧灵一向懂事机灵，见娘亲脸色不好，赶紧拿着菜跑到娘亲身边，开心地说：“娘亲，哥哥带了很多菜回来。” “哦，好。”回过神，陈秀云拍了拍女儿的头，说：“灵灵把菜拿到厨房去，娘亲这还有事呢。” “哦。”慧灵乖巧地应了一声，厨房在后院，要穿过堂屋，于是她提着菜进了堂屋。 望着女儿走远，陈秀云皱眉叹了口气，拿起盆里的湿衣服抖了抖，晾在竹竿上。 “小一。”穆小一背着慧可进了屋，刚放下背上的妹妹，赵春燕就走了过来。 “娘亲。”穆小一扬起笑，恭敬地叫了声，慧可也跟着叫道：“大娘！！”叫完一溜烟跑到大娘身边，抱着不放。穆小一嗔怪地瞪她一眼，笑道：“亏哥哥背了你这么久，一见着大娘就把哥哥给扔天边了！！” 慧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抱着大娘的胳膊直摇晃，嘴里嚷道：“就要大娘，不要哥哥！！”机灵古怪的小样子惹得穆小一直掐她肉嘟嘟的小脸，慧灵嚷嚷着哥哥欺负她，左躲右闪要大娘帮忙。 “好了，别闹，我有事跟你说呢。”见一大一小就这么玩闹起来，制止穆小一的动作，无奈笑道。 穆小一给慧可使了个眼神，收起脸上的笑，道：“娘亲你说。” 赵春燕抱着穆慧可在凳子上坐下，叹口气，说：“刚才院里的事我都看到了，小一，你不该对五姨娘那样的态度。”穆小一听她提起这事，一时没吱声，神情里带着些不情愿。 赵春燕看他这样子，知道他是恼五姨娘说话不顺耳，劝道：“你五姨娘性子急，嘴巴直，向来爱抱怨，这你也是知道的，她是长辈，你就算心里有气，也该对她恭恭敬敬的。她也就是抱怨抱怨，要真嫌弃这一家子，老早就走了，你心里也是清楚的，所以就多当待点。” 娘亲的话穆小一都知道，心里也清楚，但是心里那道坎却不那么容易能过去，想了想点点头道：“小一知道的，娘亲放心，往后我会注意。” “嗯，这就好。”赵春燕点点头，抱着慧可进了房。 在堂屋了坐了会，穆小一也起身回了房间。在床上躺了会，又爬起身去了后院。后院一大片空地，穆小一想着或许能弄些果树什么的来种种，以后还可以养些鸡鸭什么的。这个想法不错，穆小一当下就在后院里转悠了起来。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远处峰峦叠翠，山后一片艳丽红霞，初秋的空气中带着丝丝凉爽，惬意而悠然。在院子里转悠了好一会的穆小一静静在后院里站了会，突然生出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感慨。到时候在这后院里种上一丛菊花，那倒是真真有了诗中的意境。 又站了会，穆小一转身往堂屋走，路过厨房的时候正好碰见五姨娘，想起娘亲的话，穆小一露出笑，唤道：“五姨娘。” 陈秀云见着穆小一，原以为他不会理睬自己，却不想听到他招呼自己，脸上顿时溢出笑来，高兴道：“小一到这后院来做什么？你爹爹回来了，你赶紧回房收拾下，准备吃晚饭了。” “哦，”穆小一应了一声，又问：“五姨娘这是去做饭？” “饭烧好了，就把你拿回来的菜炒炒，你先进屋去吧。”说完急冲冲往厨房走。 见着五姨娘进了厨房，穆小一想了想也跟了进去，看到五姨娘正倒了水洗菜，动作利落快速，不一会就把白菜洗好整齐码在菜篮子里。 “小一怎么进来了？”抬头看到穆小一站在厨房门口，五姨娘疑惑问道。 穆小一走进厨房，四处望了望，就一个橱柜一个灶台，橱柜里摆放着些盐巴清油之类的调料，灶台上架着口铁锅，便再无其他。 “今天的晚餐我来做吧，要炒些什么？”走到灶台边，穆小一接过五姨娘手里的菜。五姨娘愣了愣，显然很震惊，问：“小一会炒菜？” 穆小一这才反应过来，以前的穆小一生在富贵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下厨这种事定是不会的，咳了一声，他道：“以前偷偷学过一些。”偷偷学的所以没人知道，这很正常吧？ “哦。”果然五姨娘没再追问，应了一声，但还是反对说：“那也不行，你个大男人的怎么能做这些女人家做的事，回堂屋坐着去。”说着就把穆小一往外推。 穆小一哀叹一声，这封建思想可真要命，最后他死赖活赖，扒着厨房门硬是不撒手，五姨娘无奈，只好遂了他的意思，但还是不放心地在旁边看着。 家里人多，前些日子都是三四个蔬菜做一顿，先不说这味道，大家都还要省着吃。穆小一想着今天自己下厨，要改善下伙食。菜还是那些菜，也就多了他下午从空间拿出来的那些，想了想，穆小一决定做四菜一汤。 先来个清炒青江菜，穆小一豪爽地拿起油罐子就往锅里倒油，旁边的五姨娘看了急忙拉住他的手，急道：“这油贵的很，你这用法没几天就用完了，得省着！！！” 穆小一顿时窘了，只得在五姨娘的监视下，稍稍倾斜了下油罐，到处几滴油，还想再加点，五姨娘又拉住他的手，说：“够了够了，已经够多了。”穆小一嘴角抽抽，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吃的菜那么清淡无味了，这么个省法，再好的厨艺也展示不出来啊！！ 无奈是无奈，穆小一还是按照五姨娘的指示放盐放油，一边抽嘴角，一边在心里默念抠，一边炒菜，心里发家致富的信念也越来越坚定。 炒青江菜，炖白萝卜汤，酸辣土豆丝，焖大白菜，红烧茄子，都是些很普通的家常菜，摸样味道却引得人胃口大开。 “没想到小一手艺这么好，呵呵。”闻着满厨房的香气，五姨娘竖起大拇指夸奖道。 穆小一正在洗锅，听她这样说，谦虚一笑，说：“和五姨娘比起来还是差了些。”是人都爱听好话，五姨娘当即笑得像朵花，摆摆手，嘴里还是道：“小一就是嘴甜，呵呵。” “五姨娘先把饭菜端出去吧，我把厨房收拾下。”穆小一回头对围着菜转来转去的五姨娘道，心里为她的动作感到好笑，这五姨娘有时候还真是小孩子性子。 “好嘞，我先端出去，老爷和大姐他们定是要吓一跳的。”说着拿了端盘，把菜端了出去，不一会穆小一就听到了堂屋里传出惊讶的叫声，也不知道五姨娘是怎么跟大家说的。 穆小一笑着摇摇头，把洗好的锅擦干挂起来，又把调料摆放整齐。等收拾好一切，穆小一洗了手往堂屋走。 一进堂屋，穆小一就收到了大家的目光洗礼。穆小一怔了怔，走到桌边坐下，桌上饭菜已经摆好，看来是等着他来开饭。 “吃吧。”被大家专注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穆小一端起碗说了句，就埋头大口扒饭。 “吃吧吃吧，这可是小一做的菜，闻着可香了！！”五姨娘大笑道，众人这才收回目光，开始吃饭，穆小一总算松了口气，感激地望了五姨娘一眼。五姨娘只是笑笑，给旁边的慧灵夹菜。 一顿饭吃的热闹，慧可个慧灵两姐妹直嚷嚷着好吃，比以往多吃了一大碗饭，看的大家直逗她们，说两个小家伙是小饭桶，小家伙理直气壮地反驳说：“是哥哥做的菜太好吃啦！！”那摸样又惹得一家人哈哈大笑起来。 穆小一心里说不出的温暖，上一世，不管是做菜还是吃饭，都是他一个人，现在有了这么多家人，他才体会到这些家中小事的欢快。 吃完饭，赵春燕收拾桌子，穆小一留下帮忙，期间，赵春燕望了眼五姨娘，对他眨了眨眼睛，夸奖道：“做得好，你没看见你五姨娘那高兴的样子啊，都快见不着眼了！！” 穆小一笑了笑，知道娘亲是为自己和五姨娘处的好而高兴，故作潇洒地耸了耸肩，说：“小事一桩，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儿子~~~”逗的赵春燕笑得合不拢嘴。 第十章：开始种菜 晚上睡觉的时候，穆小一等到二姨娘睡熟后，再次进了空间。一看，中午撒下的种子，现在已经差不多成熟了。 穆小一仔细看了两块地，成长的阶段是一样的，但是一块地的菜明显看着质量就好很多，长的也大一些。立即唤出“如意”，叫出茸茸，问：“茸茸是按照之前说的照看两块地的吗？” 茸茸点点小脑袋，说：“是的。”蹦蹦跳跳的样子十分可爱。 那应该是这样了，穆小一点头。一号地里的菜因为浇了水，长势虽然和二号地里的没区别，但是明显就能看出比二号地里的才长得好，也比一般地里种的蔬菜好，而二号地里就和外面普通的蔬菜质量差不多。这下穆小一知道了，那些泉水的有提高蔬菜品质的作用。 那么，如果把泉水浇到空间外面的蔬菜上，那么还有没有这样的效果呢？穆小一决定再做个试验。 “茸茸，辛苦你了哦。”穆小一拍拍茸茸的头，哄小孩一样。茸茸晃着猫耳朵，笑得小脸红彤彤的。 因为打算明天就翻地种菜，所以穆小一把菜收好，又种了些菜后，和茸茸说了会话，就出了空间。翻地是体力活，他得早点休息，为明天的劳动储存精力。 一夜无梦，鸡叫第三声的时候，穆小一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摸到床头的衣服穿好，跑到前院井边打水洗漱。 玉宇也是刚起，已经洗漱好，看到穆小一招呼道：“小一起了啊。” 穆小一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叫了声二姨娘，拿了帕子浸入水里。初秋的早上已经有些寒意，冷帕子一敷上脸，穆小一顿时就打了个冷战，完全清醒过来。刚洗漱好，堂屋里就传来了母亲叫吃早饭的声音，穆小一赶紧把盆和帕子放好，几步跑进屋里。 穆小一刚坐下，穆华天就说道：“等会吃了饭，我和小一就去地里把地给翻了，工具我昨天问村长家借了。先把山脚边的地翻了，明天就撒种。”说完径直喝粥，一家人点点头，也开始喝粥。 吃完早饭，穆华天就领着穆小一，每人扛一把锄头出了家门，赵春燕在院门口大声道：“早点回来吃中饭！！” “知道了！！”穆小一回头应了声，穆华天挥手让赵春燕回去，领着穆小一走远。赵春燕直到看不到爷俩的身影，才转身回了院子里。 父子两没人走了一段路，听见身后传来五姨娘的声音，于是停下脚步，穆华天转身问：“你跑来做什么？” 五姨娘许是跑的急了，不停喘气，歇了会才说：“我来帮着翻地，老爷，你和小一没做过农活，怕是不知道怎么做，所以我跟来看看。” 听见这话，穆华天当下脸就沉了下来，厉声道：“妇人家就老实待在家里做饭洗衣带孩子，做什么农活！！我穆华天还有能力养的起媳妇！！”这话颇有气势，穆小一却忍不住偷笑。 五姨娘也笑了，说：“我就是跟去看看，可可和灵灵正缠着三姐和慧雅看绣花，我这不是没事做吗，就跟来了。” 她这样一说，穆华天脸色总算好了些，扛着锄头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就只能看看。” “诶！！”五姨娘高声应了，和穆小一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这老爷子还真是要面子。 到了地里，两父子扛着锄头当真不知道怎么下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穆华天眼一瞪，胡子一吹，举起锄头就东一锄头，西一锄头挖了起来。穆小一眼睛都看直了。 “老爷，不是这样的！！！”五姨娘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拦住自家老爷，抢过他手里的锄头，示范起来，“要这样一排一排地来，退着挖，这样才翻得好地。”她锄头拿的极稳，动作干脆利落，挖了两排，翻出来的地很漂亮。 穆小一瞧了会，觉得也不是很难，也学着五姨娘的样子挖起来。然而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了，穆小一总觉得手里的锄头杆子滑溜溜握不稳，挖出来的地也是深深浅浅，看着就没五姨娘挖的好。 “慢慢来，这农活也是要技巧的，多做做就会了。你们爷俩翻着，我把地里的草拣出来。”五姨娘把锄头交回给穆华天，俯身把之前翻的地里的杂草拣出来。 父子两对看一眼，握紧锄头埋头翻地。两人一边翻地，一边摸索，渐渐的，也掌握了翻地的技巧，动作也快起来，一个上午就把两块地给翻好了。等到五姨娘把地里的草都拣出来，三人便一起往回走，依旧是两父子扛锄头走前面，五姨娘跟在后面。 进了村口，正好碰见隔壁的王家汉子，村里人热情，老远看到人就操着一口乡音，扯着嗓子叫道：“穆家大哥，做事回来了啊？！！” “诶！！刚翻地回来。”穆华天也笑着应道，走近了，两个老爷们又聊了几句，这才又往家走，走到家门口，正好碰到要去地里叫三人吃饭的何琇。 “老爷累了吧，赶紧回屋里歇着。”三姨娘何琇迎上来，就要拿穆华天肩上的锄头，被他一让闪开了，说：“走走走，回去，这么点东西老爷我还拿得动。” 何琇应了声，让开身子让穆华天和穆小一进院子，落后几步和后面的五姨娘说起话来。 赵春燕听到了院子外的动静，赶紧打了桶水装着，见两人进了院子，便拿了帕子给父子两擦脸，又细细拍了两人身上的泥土灰尘，问：“累不累？” “老骨头还硬着。”穆华天擦了把脸，说道。 “没事，也就两块地。”穆小一笑着摇头，后面进院子的五姨娘听见他说这话，道：“就别逞能了，这会手该起水泡了，赶紧拿针挑了用药敷敷。” 赵春燕闻言急忙拉过穆小一的双手，摊开一看，果然手掌上一大个一大个的水泡，有些地方甚至磨破了皮，看的她眼眶立即就红了。她这儿子，从小连打一下都舍不得，现在却要受这般哭，她这心里啊，比割了块肉还疼！！ “早说了这细皮嫩肉的做不了农活，现在心疼有个什么用……”五姨娘责难地嘟囔。她说的小声，可偏偏大家都听到了，赵春燕眼泪一下就滚了下来。穆小一见状脸一下就黑了。 “秀云你就少说两句吧，大姐心里本来就不好受了。”见大家脸色都不好看，何琇推了推陈秀云，说道。又招呼穆小一：“小一过来，三姨娘帮你把水泡给挑了。” 穆小一点头，安慰了母亲两句，跟着三姨娘进了堂屋。他一进屋，赵春燕就哭的更凶了，帕子都来不及抹眼泪，穆华天只好搂了他又哄又劝。 五姨娘见这情景，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过分了，可也低不下头来道歉，撇了撇嘴说：“我去隔壁王家嫂子那借些药膏回来。”说完急冲冲出了院子。 “王大嫂，在家吗？你家有伤药没有？”还没进门，五姨娘就大声喊道。 “哟，穆家小嫂子啊，这是怎么了？”听到声音的王家大嫂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拿了药跑出来，担心地问。穆家来了这青山村也有个把月了，妇人家没事就喜欢凑一起叨叨，这陈秀云和王家大嫂也是这么说上话的，处了些日子，感情还过得去。这不，一听到陈秀云要伤药，赶紧就出来问了。 陈秀云接过王大嫂递过来的药，叹了一声，说：“还不是我们家小一，从小好酒好菜有人伺候，全家人都是当宝贝捧着的，这会翻个地把手给整出了一手水泡，那看着叫人心疼啊，我说大姐也是，硬是要面子不愿回娘家拿钱，这不又心疼儿子，唉~~~” “这样啊，”王大嫂点头道，又说：“你也别说，这回娘家拿钱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是我我也没那脸面。不过你家小一也懂事，不怕吃苦，是个好孩子。” “那可不，小一这孩子就是懂事，也心疼人，昨晚还帮着我炒菜来着，我心里那个高兴啊。也不说那些脸面什么的，我要是大姐，为了这儿子，我也得豁出去啊。”顿了顿又说道：“小一还等着我拿药回去呢，就不聊了，改天再和大嫂你谈天。” “诶，你赶紧的回去吧，可别让人给等急了。”王大嫂应道，目送她离开，叹了口气转身进屋。 第十一章：矛盾再起，和解 何琇拿着针的手微微颤抖，一下一下扎地特别小心仔细，扎一下抬头问一句：“痛么？”穆小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摇头了，但心里只有暖暖的开心。 “可可呼呼，痛痛飞走，痛痛飞走~~~”慧可趴在旁边的凳子上，大眼睛水灵灵的，孩子年纪小，现在却也知道疼人了，见哥哥这样，就装着小大人样，在旁边又哄又拍。 “可可不闹，会打扰到三姨娘的。”慧灵拉开妹妹，慧可哀怨地噘起嘴，但还是听话地让开，眼睛还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哥哥的手看。 穆小一心里感动，扬起嘴角，对两个妹妹说：“哥哥没事，可可和灵灵不用担心。”只是几个水泡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家人这急切担心的样子实在是夸张了。却也不得不说，这原穆小一的身体当真柔弱，以后非得锻炼锻炼才行。 “药来了药来了！！”门口传来五姨娘的大嗓门，正好三姨娘把最后一个水泡挑破，立即就接过药，轻手轻脚地涂抹在手掌上，涂完药再用干净的布条包扎了一番。 “这几天就别碰水，免得化脓。”何琇小心地把穆小一的手放好，叮嘱道。转头收拾桌上的针和布条，背地里抹了把眼泪。 “小一知道了。”穆小一点点头。也不知道这伤什么时候会好，他还惦记着刚翻好的地。 “事儿也别做了，等伤好了再说。”陈秀云拿了药来后，就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也关切道。穆小一心里有些别扭，但记着娘亲的话，也好声应了。 没过一会，一早就去了镇子里的二姨娘和慧雅两姐妹也回来了，见着穆小一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慧雅急忙放下手里的包袱，两步走进他，心疼道：“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上午就伤成这样了？”拿起穆小一的手细细打量。 “上午翻地的时候，把手给磨起泡了，你三姨娘给上了药。”说到这事，赵春燕还是忍不住掉泪珠子，弄的穆小一好一阵无语。 听是这样，慧雅松了口气，继而又心疼地皱起眉头，说：“姐姐也不劝你，你想做就去做，但要顾好自己的身子，不然这一家子都过不了安生日子。” “嗯，小一知道。”穆小一点头，说：“小一让大家担心了。”大家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可偏偏五姨娘又犯老毛病，嘀咕道：“这以后苦的日子还多着呢，现在心疼都嫌早了……”她这话声音不大不小，一屋子人却都听得清楚，气氛一时变得尴尬低沉。 穆小一本来就忍着一口气，现在又听她这样说，顿时就不经大脑冲出一句话：“苦不苦是我的事，你要是嫌苦就在家坐着，没人迫你做事！！”他这句话一吼出来，大家都惊了一跳，五姨娘顺江就红了眼眶，泪珠子止不住地滚下来。 穆华天当即一拍桌子，怒道：“你这是怎么说话的？！！秀云她是你姨娘，就是她打你骂你都是对的，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长辈的？！！！” 其实话一说出口穆小一就后悔了，特别是看到五姨娘的眼泪，那就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但一时又说不出道歉的话来，只梗着脖子站着。在怒火中的穆华天看来，他就是倔地死不认错，这火是越烧越旺，四处寻了寻，找出根扁担就要往他身上抽，几个女人赶紧扑上去拦着，又哭又劝。慧雅慧芷两姐妹赶紧拉着妹妹退来，以免被波及到。 “老爷，小一身子弱，禁不住这样折腾啊！！！”赵春燕声泪俱下，何琇也劝道：“老爷别动气，小一只是性子倔，他知道自己错了的。”一直没说话的玉宇也上来拉住穆华天，说：“天哥，打在儿身，痛在父母心，你这又是何苦为难自己和姐姐妹妹们呢？”他这话说的在理，穆华天动作顿了顿，突然一下推来拦在面前的人，却还是要打。 穆小一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看着那粗实的扁担就要招呼到自己身上，一旁的五姨娘一步冲上来抱住扁担，哭喊道：“老爷，这使不得啊，穆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啊！！！”穆小一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帮自己求情，一下愣在了当场。 穆华天身躯震了震，哀叹一声，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扁担，何琇见着赶紧把扁担拿远了放着。赵春燕也赶紧扶着穆华天在桌边坐下，拍着背帮他顺气，抹了泪劝道：“老爷不要生气，对身子不好，小一待会我来教训，定是要让他给秀云赔礼道歉的。” “天哥，大姐说的对，这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就让大姐来开导小一罢。”玉宇道。 “对，都这时候了，先吃饭吧，可可和灵灵刚就在喊饿了。”何琇打圆场道。 “这饭我可吃不下，玉宇，扶我回房休息。”穆华天哼了声，玉宇应了声，扶起他往房间走，进房门的时候回头对赵春燕使了个眼色，赵春燕点头应了。 “吃饭吧。”何琇拉着穆小一坐下，穆小一抿了抿嘴，站起来往房间走，说：“我不吃了。”他这一走，堂屋里就剩了一群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叹气。 “你们先吃吧，我进去劝劝小一。”赵春燕叹口气说，又对陈秀云道：“秀云你别往心里去，小一他这孩子你是清楚的，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就多当待点。” “知道的，大姐。”陈秀云抽泣两声，小声道。 赵春燕去劝说小一，何琇招呼陈秀云和四姐妹坐下吃饭，一顿饭沉默又冷清，陈秀云吃了几口就说没胃口，也躲进了房里，何琇见状放下碗筷跟了进去。 “姐姐，五姨娘怎么了？”可可扒着饭，问。今天的饭都没有昨晚哥哥做的好吃。 “没事，五姨娘身体不舒服，可可乖，多吃点。”慧雅拍拍小妹妹的头，往她碗里夹了些青菜。 “灵灵也快吃吧，等会二姐姐带你和妹妹出去玩儿。”慧芷对一直盯着五姨娘房门看的慧灵说，灵灵比可可懂事，也很敏感，这会心里肯定难过。慧灵听话地点头，端起碗吃饭。 穆小一房间里，穆小一刚在床边坐下，就看到母亲推门进来，张了张嘴，穆小一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娘亲，你不用管我，先去吃饭吧。”说完转过身。 赵春燕没有出去，而是在他身边坐下，自言自语般缓缓道：“秀云啊，她命不好，两三岁就没了爹娘，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活了十多年，什么累活脏活都做过，没吃过一顿饱饭。是后来遇见你爹爹，你爹爹见她是在可怜，就收了她做妾室。她看多了世态炎凉，人情淡薄，所以才会觉得面子什么的是穷讲究，吃饱穿暖才是硬道理。她这爱抱怨的性子在以前也吃过不少亏，性子急，说话又直，可改不了啊，又有什么办法？所以能忍就忍，就当是耳旁风，听过就算了，这么些年，我们也都习惯了。别看秀云这样，她对这个家是有真感情的，对你们几姐弟也是真心疼的，特别是你，小一，你五姨娘是把你当亲子疼着的，你这般忤逆她，该是伤了她的心。” “娘亲……”听到前面，穆小一已经不是后悔，而是愧疚了。之前只听说五姨娘出身穷人家，没想到身世竟如此坎坷，难怪今日见她翻地如此熟练，想必是小时候经常做的缘故。而五姨娘对他的疼爱，经过刚才一事，他是看到了的，如今不由为她心疼起来。 “小一，去给五姨娘道个歉，一家子抬头不见低头见，有芥蒂可怎么是好？”知道他听见去了，赵春燕拍拍他的肩膀道。穆小一轻声应了，可心里还是觉得忐忑，这要是五姨娘不原谅他怎么办？ 显然，穆小一是想多了，下午见面的时候，他还没想好怎么道歉，五姨娘依旧像往常一样和他说话，还嘱咐他手不要沾水，又说厨房里有中午剩下的馒头，已经热好了，叫他去吃，免得饿坏了。 穆小一心里又酸又甜，好不容易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半天说：“五姨娘，小一错了。”声音小地差点听不见，可五姨娘还是高兴地红了眼眶，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没事没事，都过去了，赶紧去吃点东西吧。”说完，神情有些不自然，却又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嗯。”穆小一重重地点头，往厨房走，五姨娘追上来说：“你手不方便，我喂你罢。”这会轮到穆小一脸红了，挠了挠后脑勺点头说：“那就麻烦五姨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五姨娘连声道，动作迅速地从蒸笼里拣出几个馒头，又拿出些酱菜，一口馒头一口酱菜地喂进穆小一嘴里。 穆慧带着两个妹妹玩儿回来，打算去厨房拿两个馒头给两个妹妹吃，没进门就看到五姨娘和小一有说有笑的，那摸样比亲母子还亲。嘴角勾起高高的弧度，馒头也不拿了，哼着小调就走了。 第十二章：播种 晚上吃饭的时候，众人看到五姨娘和小一相处融洽，心里都松了口气，穆华天心里也高兴地紧，却还是装出不满的样子，阴阳怪气地哼了哼。众人心道老爷子别扭，埋头边笑边吃。 吃完饭，一家人搬了凳子坐到院子里聊天说话，一群女人一堆，说的热火朝天，从村头的谁谁谁，说到村尾的谁谁谁，穆小一和穆华天，玉宇坐一边，听到那边的议论声，心里感叹道：“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总免不了八卦啊~~~” 穆华天和玉宇聊了些以前的趣事，两人心情都很不错，脸上既是怀念又是伤感，岁月流水，转眼间青春远去，如今已是垂垂老矣。却也不得不庆幸，人到老年，家合子孝，也不怕半生孤独了。 “天哥，我去打听了下，村里的学堂不缺先生，所以我又去镇子里问了下。正好镇上一个地主家要给儿子找先生，我想了想觉得可行，就去问了问，地主家答应了，包吃住，每月还有一吊钱工钱，你觉得如何？”其实这样的待遇算是很不错了，比得上村里人几个月的辛劳，只是玉宇从没有做过这等工事，对工钱也不了解，所以才问了穆华天。 穆华天一听，眼睛就瞪起来了，怒道：“哪家的抠门地主，教学先生的工钱竟然只给一吊钱？！！想当初我给小一请先生，可是每月包吃住，还有十两银子工钱的！！！” 穆小一忍不住笑了，说：“爹爹，这儿不比京都，穷乡僻壤的，一个月一吊钱已经算不错的了。”玉宇也笑道：“小一说的是，我觉得这事能做，改明儿我就收拾收拾上工去。” 两人都这样说，穆华天心里虽然觉得埋没了玉宇，也再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个头，算是应了。 三人又找了个话题，继续聊开了，这时，三姨娘走了过来，问道？：“宇哥这事儿可有休息的？”刚才教书的事她们也都听到了，心里有事要请玉宇帮忙，所以她就抽身过来问问。 玉宇点点头，道：“有的，教书五天休息一天，怎么，有事儿？” “是的，”何琇笑笑，说：“今早去送绣品，那东家很满意，说有机会帮我招揽些生意，我和慧雅不便经常进出镇子，正好宇哥你在镇里教书，我就想着能不能请你休息的时候帮我送送。” “这事啊，行，”玉宇爽快地点头，说：“到时候我帮你拿回来，等下次回来再帮你把绣好的送回去。” “诶，那就要谢谢宇哥了。”何琇立即笑弯了眉眼，玉宇摆摆手，“这般客气做什么。”穆小一觉得他这动作颇有些侠士风范，心里不由猜测起他的身份来。听说二姨娘是被爹爹救回的，那么会不会有可能二姨娘是个江湖中人？如果是真的话……穆小一看向二姨娘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崇拜。武林啊，那是多么令人向往的地方啊~~~~ “爹爹~~~”慧可撒丫子跑过来，扑进爹爹怀里，撒娇耍赖要爹爹抱。穆华天抱起小女儿放到膝上，逗弄了两下，对穆小一说：“这几天你就先歇着，明儿我去买些菜种回来，和你五姨娘把种给播了。” 慧可咯咯地笑，听到爹爹要去种菜，忙叫道：“可可也去，去帮爹爹和五姨娘种菜！！！” “哟，我家可可还会种菜哟，可真是厉害。”穆华天捏了捏小女儿的脸蛋，逗道，惹得慧可又发出一阵咯咯的欢快笑声。 这可不行！！穆小一在心里大叫道，想了想，轻声道：“这手不碍事，三姨娘也说了，只要不沾水就行了，而且菜种我已经买好了，明儿我还是一起去撒种吧。”他都有现成的种子了，怎么能再浪费钱去买种，再说了，那些种子怎么比得过他空间里的好。 “你什么时候买的种子？”这时，赵春燕也走了过来，听到穆小一的话，不禁问道。 穆小一暗道糟糕，他这借口还没想好呢，于是岔开话题问：“娘亲怎么过来了？”赵春燕知他是岔开话题，嗔了他一眼，说：“聊完了就过来了呗，老实交代，你那种子哪买的？还有昨天你拿回来的菜，又是哪儿来的？”她生怕儿子做了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事。 “娘亲放心，反正不是偷来抢来的就好，你瞧瞧你儿子这身板，能做出些什么坏事儿来啊。”说起来穆小一还有点憋屈，这身子还真是娇生惯养，弱的可以，难怪之前的婚事他是嫁出去的那一方，这小摸样一看就是被压的料。不行，他得赶紧制定个强身健体的计划，不然哪天真被人压了可就不好了。 “这说的也是。”赵春燕点头，她儿子可没能力做那些事，但还是不放心，皱眉道：“那你哪儿来的钱买菜和种子？”钱都在她这里管着，她可不记得有给过小一什么钱。 “哦，是……”穆小一目光躲闪，想了半天，才想出个借口，说：“就是那天出去的时候帮了一个乡亲的忙，他就拿了些菜送我，听我讨教种菜的方法，就又送了几包种子给我，对，就是这样的。”说完自己使劲点头。 众人将信将疑地望了他一会，赵春燕说：“这就好，那你明天就跟着去吧，但是一定要注意。”又转头对穆华天说：“就让小一去吧，他在家也待不住。” 穆华天瞪眼道：“你都说好了，还问我做什么？”众人一听他这酸酸的语气，忍不住笑了。暗道这老爷子越活越回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照样是等二姨娘睡熟了，穆小一就进了空间。唤出“如意”，先把成熟的菜收好，再播了几块地种，然后就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茸茸闲谈。穆小一把发生在身边的趣事说给茸茸听，茸茸认真地听着，觉得好笑了，就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因为明早还有事做，穆小一也没多留，说了会话就出了空间。临着出去的时候，他取了几包蔬菜种子出来，还特意看了看茸茸的资料板面，欣喜地发现茸茸的熟练度已经到了百分之四十六，亲密度也到了百分之五十三。看来这开始的升级还是挺容易。 第二天一早，穆小一依旧是逼着自己爬起了床，洗漱吃完早饭，穆小一拿着昨晚从空间仓库里取的种子，跟着穆华天和陈秀云去了地里。 到了地里，三人就忙开了，拿出种子开始撒种。撒种比翻地容易，陈秀云示范了几遍，穆华天和穆小一就知道怎么做了。因为穆小一手还包扎着，不方便握锄头，于是穆华天挖地，穆小一就在挖好的洞里撒上种子。洞不能太深，不然种子会发不出芽，也不能太浅，不然扎不好根。 两父子就在陈秀云的监督指导下，把两块地都撒上种子，一块种的大白菜，一块种的白萝卜和水萝卜。事情看起来简单，也花了些时间，等种子都种好，陈秀云提着小木桶去不远处的水塘里提水，种子刚撒下，要浇水，不然会干死。 “五姨娘，我去吧。”穆小一两步追上陈秀云，抢过她手里的桶就跑。 “唉，小一，你手还伤着呢！！”陈秀云在后面唤道，穆小一边跑边回头说：“没事儿，你先歇着吧！！”说完就跑的没了影。陈秀云嗔怪地笑了，转身回地里。 穆小一争着去提水，虽然是体贴五姨娘，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想用空间里的泉水来浇水，这样正好可以试试泉水在外面能不能改善植物的品质。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穆小一确定四周没人看得到他之后，启动意念进了空间，匆匆提了桶水水后，又快速地出了来，又望了望四周，见没人，这才放心地提着水往回走。不要说，手上的伤还真是疼，特别这会提着水更是火辣辣地痛。没法子，他只好用手腕吊着痛。 陈秀云老远看到穆小一吊着桶水往这边走，赶紧两步上去接下来，嗔怪道：“就说叫你别逞能了，疼了吧？”语气里又是埋怨又是心疼，单手轻松地提起水，另一只手拉起穆小一的手仔细查看。 穆小一有点无语，有没有搞错啊，他拿着都有些吃力的水，竟然被一个女人轻轻松松地提了起来？！！这叫他情何以堪！！！ “我没事，先浇水吧。”穆小一沮丧地说，他再一次认识到这具身体的无能。 陈秀云看他表情怏怏的，心里疑惑也不好再问，怕又把关系闹僵，只好点了点头，开始浇水。她动作熟练，每个地方浇的水都差不多，一看就是做惯了这些事的。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过了十多年富贵日子，这以前吃饭的本事倒也没忘。 第十三章：治愈效果，发芽 穆小一又抢着去提了几桶水，菜地就浇好水了。两块地不算多，但是对于穆华天和穆小一这两个门外汉，种多少地都是项大工程。 浇好了水，穆华天拍拍手提着锄头就往回走，心里想着总算把种地这事给解决了，典型的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类型，以为菜种下就可以不用管，会自己长。 穆小一还好点，知道撒了种还要定期来除草施肥，观察生长情况，他就属于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两下的型。可见过是见过，他没有跑过，不知道该怎么跑啊。做农活虽然看起来简单，其中的道理却是很多的，不然现代也不会有种植学这一科。从翻地那件事上，穆小一就充分认识到了种植的深奥，于是打定主意，没事的时候就多请教请教五姨娘，听有经验的村民传授传授种地技巧。 回到家，把锄头往墙根一放，吃过中饭，穆华天就背着手出了门，说是去村长家坐坐。村长也姓穆，和穆家算得上沾亲带故，所以一直对穆家人很是帮助，和穆华天也聊得来，所以没事的时候，穆华天就喜欢上他那里坐坐。 吃过饭，因着太阳不大，三姨娘把之前进镇里拿的绣面拿出来，搬了凳子和慧雅做起活计。慧芷站在旁边看，两个妹妹哀了几次出去玩，她雷打不动，两个小的只好去找哥哥玩。五姨娘则去了隔壁家，想来又是找王嫂子唠嗑去了。 穆小一开始是想帮着二姨娘收拾下行李的，因为明天二姨娘就要去镇里地主家教书去了。可两个妹妹硬是拉着要出去玩，他正左右为难，赵春燕就进来了。 “去吧，带可可和灵灵玩儿去，这还有我呢。”赵春燕挥手打发穆小一出去，穆小一看母亲的眼色，知道她是有话要跟二姨娘说，于是应了一声，拉着两个妹妹出去了。 一出房门，把门带上后，穆小一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贴在门边听起了墙脚。可可不知道哥哥要做什么，拉了拉哥哥的袖子，想叫哥哥快点出去玩，穆小一赶紧捂住她的嘴巴，指了指门里面，做了个嘘的手势。里面两人已经开始说话了。 “宇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本是不该跟着我们受这份苦的，如今还要你为了这一大家子谋生活，想想我就过意不去。”赵春燕说着叹了口气。 玉宇手势包袱的手停了下来，望着赵春燕笑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苦不苦，我是自己愿意的。和这一大家子生活久了，舍不下了，吃苦也比分离好。”语气里满是感慨。 “也是，”赵春燕又叹了声，“不说老爷，光是这群孩子，就让人舍不下啊，你要是叫我哪日见不到这些孩子了，那日子可真不知道要怎么过。” “孩子们招人疼，舍不下是应当的。我孤身一人，能得大家一份情，也算是我的福气，那些苦不苦是说不上的。”玉宇说完望向了门边，嘴边荡起无奈疼宠的笑来。赵春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小截衣角夹在门缝里，也不由笑了。 房间里的说话声慢慢小了下来，穆小一往门上凑了凑，依旧只能听到些模糊的词句，挠了挠后脑勺，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懊恼地嘟囔两句，猫腰拉着两个妹妹轻手轻脚地走开，没走几步，就感觉衣角被拉着，回头一看，才发现衣角被门夹住了，他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暴露了。 第二日一早，二姨娘就带着行李去了镇上，要过得五天才能回来。现在房间里只有穆小一一个人睡，晚上他不用再偷偷摸摸地进空间了。 玉宇离开的那天正午，吃过午饭，穆小一就想洗个澡，因着手上的伤，他已经两三天，没洗澡了。昨天他就想洗澡来着的，可母亲姨娘们偏要说伤口还没好全，不能沾水，他又不好意思拜托二姨娘帮忙，所以只好忍着，今天是实在忍不住了。 家里不给洗澡，外面不能洗澡，穆小一想起空间里有两个池子的水是热的，就像温泉，躲到那里面洗澡应该没人会发现。 想到就做，穆小一借口睡午觉进了房间，悄悄锁上门后，他立马进了空间，直奔温泉。黑色的温泉看起来太诡异，穆小一不敢贸然跳进去，所以就在橙色的温泉里洗。把衣服解开，走进泉水里，穆小一顿时觉得身心舒畅，舒服的差点睡了过去。 看了看两个包的像馒头一样的手，他皱了皱细长的眉，左手帮右手，右手帮左手，三下五除二就把布条给拆了。布条拆开，里面的手掌又红又肿，果然还没有好，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穆小一心想恐怕是要发炎，赶紧把手放水里，把上面的膏药洗了干净。也不知道那是些什么药，乌漆抹黑的，还有股怪味，也难怪伤口要发炎。 手一伸进水里，穆小一就觉得手心涌进一阵暖意，继而竟发起痒来。不会是细菌感染了吧？！！穆小一在心里大叫，可过了一会，又不痒了，他拿起手一看，手上的红肿竟然消了，而且伤口也愈合了很多。呆愣过后，心里一阵雀跃，穆小一乐得在水里跳了起来，不愧是神仙给的东西，就是不同凡响，这泉水竟然有消炎杀菌，治愈伤口的功效，而且治愈的速度这样快，真是比现代的消炎药，古代的金疮药还好用，他又发现宝物啦！！！ 乐滋滋地赖在温泉里泡了大半个时辰，又把那些布条在泉里洗干净绑上，既然是偷偷洗的澡，当然要把布条给绑回去，不然会露馅。 收拾好了自己，又唤出茸茸说了会话，不能久留的穆小一就出了空间。 过了几天，穆小一把布条给拆了，手上好的一点痕迹都没有，赵春燕几人看了都夸王大嫂家的药好。穆小一撇撇嘴，那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哪里好，差点就废了他的手，他可是天天躲进空间里泡泉水才能好这么快的。不过这话不能说，他是要保密滴~~~ 地里的种子已经发芽了，小苗儿嫩嫩的，弱不禁风，穆小一都想支根棍子，把它们都给绑棍子上，免得哪天就折断了。种子发起来，穆小一就开始急了，每天要往地里去两三趟，时不时地趁没人的时候，躲进空间里装水出来浇地。 随着小苗一天天长大，泉水的效果就出来了。之前干硬结块的泥土，经过这些天的浇灌，已经变得松软细腻，小苗也从弱不禁风长到结实粗壮，穆小一看着心里那叫一个乐啊，先是发现橙色温泉里的水有治愈功能，现在又验证了中心池子的水有改善土质的作用，他能不乐吗？ 这天半夜，许是想着种菜的事，过于兴奋的穆小一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他索性爬起来，提了桶偷偷溜出了门。借着月光，穆小一摸到那三块打算种水稻的地里，打算提起把地里的土壤给提高质量。 从空间里提出水来，他稀里哗啦地就是一顿洒，那样子不像洒水，倒像是撒网。洒完了这块洒那块，然而就在洒第三块地的时候，因为光线太暗，他一时没注意脚下，被地上不知是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跤，顿时摔得哎呦乱叫。 揉着撞到的额头爬起来，穆小一呲牙咧嘴地凑上去看那个把他绊倒的东西，看来看去，除了黑还是黑，再走近一看，他吓得差点跳起来。竟然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满脸血污的男人！！！！ 探了探鼻息，还有气，不过估摸着要是放任不管，也活不了多久。怎么办呢？穆小一撑起下巴做思考状，要是就丢在这里不管的话，那就会是死在他家地里，这多不吉利啊，要是管的话，看他这摸样，估计以后会有麻烦。两相权衡最终救人的心还是占了上风。 “算你运气好，碰上我这么个善良的老实人。”穆小一嘀咕了两句，把地上的翻了个个儿，扶起来架在肩膀上。“哇啊！！兄弟你怎么这么重？！！”那人无意识地压在穆小一肩膀上，穆小一顿时被压地腰腿打颤，他赶紧搂紧身旁人的腰，免得他摔下去。手摸上那人身上的衣服，出手柔顺丝滑，一看就是好料子。 穆小一吭哧吭哧地往前挪动，心想：“等你好了，一定要好好敲诈你一笔，不然太对不起小爷这小身板了。”还不忘提起脚边偷摸出来的桶。 第十四章：捡回一只色狼？！ 拖拉拽扛齐上阵，穆小一终于在没有惊动家人的情况下，把那个浑身血淋淋的男人给拖进了屋，扛进了房间。不客气地把某人往地上一扔，穆小一一个不稳，差点没站稳给摔了，指着地上昏迷的人，他喘着粗气道：“小爷累死累活把你给救回来，你醒了要是敢忘恩负义，小爷就宰了你！！！” 身上的衣服因为背那个男人而沾满了血污，穆小一凑近嗅了嗅，嫌弃地皱起眉头。没办法，只好进空间里再洗一次澡了。 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穆小一顺手从空间里提了桶水出来，打算给那个昏迷的男人擦擦。橙色温泉的水是从中心池子里流出来的，但却有中心水池里的水没有的功效，穆小一估摸着应该橙色温泉池底的石子的关系，所以以防万一，他还捡了块橙色的石头扔在桶里。 一边嘟囔着抱怨，穆小一撕开男人的衣服，拿帕子沾了水，先把水滴在还在渗血的伤口上，等到血不再流了，再借着月光轻手轻脚地给男人擦身。也不知这人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伤成这样，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幸好都没有伤中要害，不然他就算有治愈温泉，也救不了这人的命。擦到男人的胸口的时候，穆小一哀怨了，看那胸肌，再看看那腹肌，同样都是男人，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啊啊啊啊啊！！！！ 心里不爽，穆小一手下也就不再留情，粗鲁地三两下擦干净，把衣服给扒了扔掉，再把男人扔到床里头，昏迷中的男人痛苦地呻吟一声，没了动静。穆小一才不管有没有摔到他的伤口，出门气呼呼地把桶里的脏水倒掉，然后爬上床在外侧睡了过去。 夜千柯迷迷糊糊间觉察到身边有陌生的气息，十多年养成的强烈警觉让他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身体先大脑一步动作，翻身坐了起来，然而下一秒身上传来的剧痛又让他不支倒回了床上。 床板发出砰的一声，把熟睡中的穆小一惊得一下就爬了起来，迷蒙着眼就四处张望，嘴里嚷嚷：“怎么啦怎么啦？！！！”叫了半天没人应，他猛然清醒过来，才想起昨晚自己捡回来一个人。 夜千柯体内传来一阵阵剧痛，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流失殆尽，剧痛中，一双带着暖意的手覆上他的额头，一个声音说道：“还好没有发烧。”脸上拂过一阵热气，说话的人凑近来在耳边问：“你怎么了，哪里痛吗？”声音清澈温软，他努力抬起眼皮想看看眼前的脸，却只弄的一阵头昏眼花。 穆小一看他痛得流了一头汗，脸色也白的吓人，心里不由着急起来，这人都救回来了，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啊。想了想，穆小一跑进澡房，从空间里提了几桶水倒进浴桶里，又扔了几颗石头在里面，等水装满了，他跑回房间把床上的男人扶了起来，背着他一步三挪进了澡房，放进浴桶里。 夜千柯感觉身边的气息突然离开，没过多久又跑了回来，然后他被扶着放进了水里。被热水包围的瞬间，身上的伤口叫嚣着疼痛，然而片刻后那些疼痛又奇迹般地消失，他只觉心口酝酿着一股暖意，将他体内的疼痛抚平。心不由放松，渐渐陷入了沉睡。 穆小一看着他的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好久后才终于恢复了平静，他这才舒了口气。让那个男人在水里泡了一顿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穆小一又把他搬回了房间。安顿好后，抬头望向房间的小木窗，外面还是乌漆抹黑的一片，哀叹了声，穆小一倒头在男人身边睡下。 穆小一没什么爱好，也就是吃和睡，现在家境不允许，他满足不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所以目前也就睡睡觉这个爱好了。可偏偏就是有人不让他如意，第五次把脸上的苍蝇拍开，穆小一再也忍不住睁开眼，刚想大喊一句：碍小爷睡觉者死！！！然而就在他张嘴的瞬间，一张大脸凑了上来，下一秒唇上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 穆小一当即就懵了，懵的很彻底，不过还好他反应够快，三秒钟过后就把那张脸连推带躲给弄开了。 狠狠擦了把嘴，还没抬头大吼一声，某人就厚颜无耻地开口了，说：“看在你救了本少爷的份上，本少爷可以勉强收你做小妾，怎么样，高兴吧？” 妾？妾？！！妾！！！穆小一在心里吼了又吼，极度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昨晚脑子摔坏了。深吸口气，平复下心里激动的情绪，穆小一扯出抹笑，抬头对男人轻声道：“做妾啊？真是谢谢你哦，你看那边——”手突然指向小木窗的方向，男人条件反射下转头去看，穆小一抓住机会，狠狠一巴掌甩在男人脸上。 “啪！！”的一声，夜千柯猛然瞪大了眼，缓缓转过被打偏的脸，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竟然被打了？！！！本该是怒火冲天的，然而看着那人的脸，心里却出奇的平静。淡淡的眉眼，小巧的鼻梁，浅色的嘴唇，整张脸小巧而柔弱，明明是温顺到极致的长相，此刻却如斗胜的小公鸡般高傲地抬着小下巴，眼神坚韧灵动，那摸样竟是异常可人。想到刚才两唇相触时的柔软，他不禁微眯起双眼，似在回味。 看着愣住的男人，穆小一底气十足地哼了一声，说：“小爷告诉你，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是再敢放肆，休怪小爷不客气！！” 哦？不客气？夜千柯倒是对他那不客气法很感兴趣，挑了挑眉道：“那可真是要谢谢公子的救命大恩了。”语气慵懒而磁性，听的穆小一心里又是一阵不爽。该死，这男人怎么连声音都这么男人，这让他这跟没变过声的小孩声音怎么活啊？！！！ “哼，你知道就好。”穆小一一脸不爽地哼了声。夜千柯看他满脸怨怼，不知自己又怎么惹着这脾气激烈的小人儿了。 两人一时无语，穆小一有点受不住这沉默的气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问：“你的伤怎么样了？”昨晚这人运气挺好，那水在有石头的情况下，在空间外面也能发挥效果，昨晚没有细看伤口恢复的怎么样，现在不免担心起来。不过他可不是担心这男人难不难受，就冲着那句做妾，他就恨不得把这男人扫地出门了，现在问问他伤势如何，一是出于礼貌，而是像快点让这人离开，报恩什么的他已经不指望了。 穆小一脸上藏不住事，什么想法都会轻易表现在脸上。这不，他一问，夜千柯马上就从他脸上看到了他想赶他走的心思。心思一转，夜千柯捂着胸前的伤，闷哼道：“好痛……” 咦？怎么可能？！！穆小一吓了一跳，难道泉水的效果在外面减小了？他完全没想到是某人耍赖假装的。 “我帮你看看！！”没想那么多，穆小一扑上去拉开男人身上的被子，帮他检查起伤口来。 夜千柯乐得享受眼前人的调情，一手撑在后脑上，一手搂上那截细小的腰肢上下抚动，时不时象征性地哼哼两声，表示自己很痛。 腰背上骚扰的手，穆小一不是没有察觉到，可急着看伤口，他也就自动忽略了，反正都是男人，摸两下也没什么，不过这色狼般的男人，是真的留不得了，他家里可是还有两位姐姐的，要是被这色狼盯上可就不好了。 伤口有很多，最大的一处是从心口一直延伸到腰下面，皮肉发白外翻，看起来十分狰狞。穆小一打了个寒颤，这要是砍在他身上，估计他就直接玩完了。也不疑有他，以为男人的伤真的还很严重。没办法，救人救到底，就再留他几天，等好利索了再赶人。 这边穆小一仔细地打量伤口，那边夜千柯凑近他脸颊挨挨碰碰，不时说一句：“你的皮肤真好，又白又嫩。”又摸摸他的发丝，说：“你的头发摸起来真舒服，比我见过的最好的丝绸还要顺滑。” 得，占完小便宜，吃完豆腐，这会又调戏起来了。穆小一翻个大白眼，是可忍孰不可忍，检查伤口的手在伤口上重重一拍，某色狼立即痛的呜呼哎哟。 “啊！！！你谋杀啊？！！”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夜千柯痛呼出声，这会不用装，他是真的痛得想打滚了。 “哼，活该，自找的！！”穆小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刚想起身，手臂被拉了一把，重心不稳的他立即趴在了某人身上。好巧不巧，这时房门被突然推开，穆慧芷站在门边大喊道：“小一，该起……”了字还没有出口，立即转换成惊叫模式，“啊！！！！”的一声惊叫后，门被用力地拉上，然后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穆小一趴在某人身上呈石化状，某人撑起半边身子，笑得意味深长，问：“那是谁？” “我二姐姐。”穆小一机械地回答，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 “哦~~~”夜千柯摸着下巴，不是妻子就好，又品评般道：“长得挺标致的。” 穆小一眼神一黯，直接给了他一拐子，“去死！！！”某人立即呈虾米状哀嚎。 第十五章：骚乱 穆小一快速地爬下床，冲到门边把门给拴了，又冲回床上。如果不出意料，那么等会肯定会有一大群女人冲过来。一大清早，就被在房里发现一个身无寸缕的男人，任是穆小一巧舌如簧，怕是也说不清道不明了。这不真苦恼着怎么跟家人解释的时候，房门就被敲得嘭嘭响了。 “小一，快出来！！”母亲赵春燕的声音。 “小一，慧芷说看到你房里有生人，是不是真的啊？！！”三姨娘何琇的声音。 “小一，你快开门！！”五姨娘陈秀云的声音。 “小一，有事出来好好说啊！！”穆慧雅和穆慧芷的声音。 “哥哥，开门！！”两个妹妹的声音。 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声音，穆小一头都大了，全家女人一起围上来，这会有的他受了。 “你不去开门吗？”夜千柯好整以暇地斜躺在床上，勾着穆小一一撮发丝在手指上绕圈。 没好气地扯回自己的头发，穆小一恶狠狠瞪了某个罪魁祸首一眼，恶声恶气恐吓道：“给我老实待在床上！！”见那人老实地点头，穆小一叹了口气，揪着头发慢慢往门边挪。夜千柯看着他垂头丧气的背影，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弧度。 站在门边深吸了两口气，穆小一壮士断腕般一把把门打开，那动作看的夜千柯忍不住笑出声来。 门一打开，还没来得及回头瞪那个笑得前俯后仰的人一眼，家里大大小小的女人就卯足了劲往房里冲，“别挤啊！！”穆小一两手扒着门框奋死抵抗，奈何他人少力微，只坚持了几秒钟就被硬生生给推开，脚下一个不稳往后摔去。 我命休矣……穆小一悲哀地闭上眼等待疼痛袭来，却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小心。”一不知怎么的，脸上火一样烧起来，穆小一赶紧从身后的怀抱里退出来，站到一边。 而涌进门来的大大小小的女人看到这场景，面面相觑，突然穆慧芷又是一声大叫，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男子竟是赤着上身的，不由脸一红，赶紧捂了眼睛往外退。赵春燕退到门边，眼睛望着外面，对穆小一说：“小一，赶紧出来。”说完一溜烟跑了。 穆小一叹口气，过去把门关上，看也不看某人一眼，走到装衣服的箱子边，拿出一件衣服扔给还杵在那里的人，说：“穿上。” 夜千柯接住衣服，抖开看了看，开口刚想说话，就听旁边一脸不耐烦的穆小一说：“嫌弃就别穿，直接给我滚蛋。”他以为是嫌弃他的衣服质量不好。 抿了抿唇，夜千柯无奈道：“我只是觉得这衣服太小了，我穿不下。”本来不打算打击某人的，可为了避免被误会，他只好实话实说了。说着他还穿上试了试，不管是长短大小都差了一大截。 穆小一顿时气短，有没有搞错，有必要这时候都打击他吗？！！ 家里一群女人还在等着他算账，穆小一总不能让这人就这样衣裳不整地出去吧？想了想，穆小一闷声道：“等着。”然后一个人出了门。 一看到穆小一出来，赵春燕等人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话，穆小一脑子乱哄哄的，一句话也听不清，于是大吼一声：“停！！！”周围的声音立即停了下来，穆小一叹口气，转向赵春燕问：“娘亲，爹爹有没有不要的旧衣服？”爹爹的身形比他高大，那个人应该能穿。 “哦哦，有的，我这就去拿。”被穆小一吼愣住的赵春燕回过神，也不问原因，急匆匆跑进房间去取衣服。 衣服很快就拿了出来，穆小一望一眼欲言又止的娘亲姨娘姐妹们，无力地说：“有什么事等下我出来再说吧。”说完拿着衣服进了房间。 房间里，夜千柯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身上披着穆小一的“小”衣服，似笑非笑地望着进门来的穆小一。 穆小一一见他这样子，心里就有气，衣服往他身上一扔，“拿去。”疲惫地歪在床头，揉着太阳穴想着等会怎么解释。 “你叫小一？”夜千柯拿起衣服穿上身，衣服还是小了，但是比起之前的那件，这件还算勉强穿得下。边穿衣服他一边问旁边的穆小一，记得刚才敲门的那群女人都是这样叫他的。 “嗯。”穆小一已经懒得跟他计较了，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想起来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于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夜千柯。”夜千柯也很干脆，直接报出自己的名字，原本以为面前的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会大吃一惊，可等了半天，对方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不由好奇地问：“你没听过这个名字？”没道理啊，他的名字竟然还有人没听过的。 “怎么，你的名字很有名吗？”穆小一抬眼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了计较，等会千万不能把这人的真名告诉家里人，要是真是个名人，他的谎话就不好编了。 “额……一般吧。”夜千柯没想到他真没听过自己的名字，打量他的眼光愈加深刻起来。 “好了，别啰啰嗦嗦的，赶紧穿好衣服跟我出去。”穆小一挥挥手，不想再和这个人继续交谈下去。 赵春燕和何琇几人等在堂屋里，时不时焦急地望一眼穆小一房间的门，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看着穆小一带着那个陌生的男人出来。努力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几人等着两人走近。 “记住，等下你什么都不用说，知道了没有？”穆小一不忘提醒之前在房间里和夜千柯商量好的事，夜千柯无奈地点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这都说了好几遍了。 得到再三保证，穆小一这才放了心，和夜千柯走进娘亲坐着的桌子边，笑着招呼道：“娘亲，三姨娘，五姨娘，大姐姐，二姐姐。” 夜千柯听着穆小一这长串叫唤，心里不由诧异，他昨晚忙着甩开身后追杀的人，才躲进这么个小村庄里，却不想这样的乡下小村子里，竟还有娶几门媳妇的男人？而且看这些人的举止，也不像是出身不好的乡下人家。 “嗯。”这里赵春燕最大，她沉稳地对穆小一点了点头，完全没有之前闯进门时的激动粗鲁。话是对着穆小一说，可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望着他身后的人，问：“这位是？” 正题来了！！穆小一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回答道：“他是我昨晚起夜在后院里救的。”借口他已经想好了，应该能骗到家人。 “昨晚？”何琇疑惑道，昨晚她可是没听到一点动静。 “是的，”穆小一重重地点头，说：“昨晚我看他晕倒在后院里，就把他救回来了。” “那他身上的伤……”赵春燕还是很精明的，半夜救回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要是是什么通缉犯就不好了， “哦，这个啊，”穆小一顿了顿，眼珠一转，脸上露出哀伤怜惜的情绪来，叹了口气低声道：“昨晚我也是想着不安全，所以就打听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穆小一声泪俱下，感情十足，把夜千柯描述成了一个孝顺恭敬的三好青年，把他父亲如何病危，弟弟如何欲夺家产，又如何买凶追杀说的生动感人，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说完后，为求逼真，他还假惺惺地抹了把眼睛，袖子挡住众人视线的同时，他朝身后木头一样站着的人使了个眼色。 夜千柯听穆小一说完，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如此悲惨，真是感慨啊感慨，不过不得不说，这人看起来老实柔顺的紧，没想到说起谎话来，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如果不是坚信自己的过去，他差点以为他口中那个可怜人真是自己。怕是戏楼的戏子也没他演的逼真。夜千柯不由勾起一抹笑，那双眼睛里的灵动狡黠真真是诱人的紧啊~~~ 穆小一对夜千柯使眼色，是想让他配合一下，应景地流露一下悲伤凄苦，却见那厚脸皮的人笑得花儿一样灿烂，心里不由怒火中烧。 还真不说，赵春燕等人听到这般凄惨的身世，还真信以为真了，纷纷抹着眼泪感叹。看的穆小一惊叹，原来他的演技这么好的啊！！！ 伤感完，何琇抹掉脸上的泪水，怜惜地望向那人，叹口气，这般俊俏的人，又如此的孝顺，幸得小一救了回来，不然真是老天无眼了。于是柔声问：“公子贵姓？” “哦，他叫朱阿大。”穆小一面不改色心不跳，抢在夜千柯前面回答。 第十六章：收留 朱阿大……夜千柯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么恶俗难听的名字，亏他想的出来。 “这……”赵春燕等人听了这名字也是满脸疑惑，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夜千柯一番，怎么也不相信这相貌气质出众的人会是这样一个名字。 穆小一也看出来大家的疑惑，嘴巴一张，谎话越说越顺溜，“哦，是这样的，因为朱公子从小身体不好，家里担心他养不大，就给他取了个这样的名字，说是名字低贱了好养，以前还有个小名叫狗子。”他没记错的话农村里是有这么个说法。 五姨娘听了点头道：“乡里是有这么个说法，但是……”又瞄了眼夜千柯高大强壮的身材，怎么也看不出是个从小身体不好的。 看到大家还要问，穆小一赶紧打岔，说：“好了好了，阿大性子内向，大家再问下去他该不好意思了。”上前一步想挡住大家探究的视线，却不知自己那瘦小的身材，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夜千柯望着眼前只到他肩膀的穆小一，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心里一片柔软。外表明明如此地瘦弱纤细，脆弱地让人想拥在怀里，可眼里时不时闪过的聪慧狡黠，却又让人惊叹他的坚韧，让人无法不去信任他，这也是为什么他醒来后不马上离开的原因，那双澄澈的眼眸，让他留了下来。 大家果然没有再问，赵春燕于是张罗着开饭。老爷子这时候也起来了，收拾干净坐到桌边等着吃早饭，眼睛瞄到穆小一身边的夜千柯时，眉头皱了皱，起身往厨房去了。过了片刻，又转了回来，看夜千柯的眼神和蔼了不少。 穆小一知道爹爹肯定问过娘亲和几位姨娘了，这会就用不着他再说一遍了，心里没来由松了口气，拉着夜千柯在凳子上坐下，也等着开饭。 早饭依旧是清粥馒头配酱菜，夜千柯望着这些粗糙的食物，有些难以下筷子，抬头看了看穆家人，都吃的挺香的。皱了皱眉，他端起粥送到嘴边，咽了一口，虽然没有平常吃的粥香浓，味道倒也没有多难喝。 何琇见那位朱公子许久没动筷子，想是他吃不惯这些东西，不由道：“朱公子怕是吃不惯这些吧，你身上又有伤，该是要补一下的，只是这家里头……”这家里现在也就能勉强吃个饱饭，那些补药什么的，是真的买不起的。 “三姨娘客气了，这粥很香。”夜千柯暗暗佩服何琇心思细腻，观察入微，他那样细微的反应她竟也看的一清二楚。 “那你多吃点，厨房还有。”赵春燕呵呵笑道，这孩子当真好，比小一说的还好，不仅孝顺有礼，还能吃苦。 “嗯，不错。”穆华天望了夜千柯一眼，赞赏地点头，“穆家也不怕多你这么一个人，没地方去的话，以后就留在这吧。”他这话一说，全家人都很高兴，两个妹妹更是乐得多个好看的哥哥陪她们玩，姨娘姐姐们则是想着多个人，正好可以帮着小一做事。 当然，也还有不乐意的，那就是穆小一，只见他双眼圆睁，跳起来大声道：“什么？！！”因为动作太大，桌子差点被他掀翻了，他赶紧收敛了下，放小了声音，说：“他、他有地方去的，所以不用留在这里，不用的。”穆小一焦急地摆手，他可不想把这个色狼一样的家伙留下来啊，不然哪天姐姐们遭了殃他就是以死谢罪都不够啊~~~~ “有地方去？”赵春燕疑惑地问，穆小一立即点头如啄米，连声道：“是的是的。” 穆华天眼睛一瞪，厉声道：“小一你坐下，这会没问你。”又一脸温和地望向夜千柯，问：“朱公子真有地方去？”他倒也不是非要留下这个人不可，只是想着自家儿子身子瘦弱，做不了重活，看这个姓朱的年轻人身材倒是壮实，那些重活累活的应该不在话下，以后可以帮着点小一的忙。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可怜这个孝顺孩子。 穆小一怏怏地坐下，早知道就不把那混蛋说的那么好了，现在连爹爹都偏向他。坐下后狠狠瞪了夜千柯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却不想那人竟无视他的暗示，还流露出一副哀伤凄凉的样子，痛声道：“天下之大，现在却已经没了我容身的地方，家弟若是知道我还活着，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与其留在这里连累大家，我还是自去漂泊罢~~~~~”说完又是一声悲切地叹息，他面容俊俏，加上眉宇间流露的真挚感情，顿时虏获了全家人的眼泪。 当然，也还是有例外的，还是穆小一。穆小一在心里咬牙切齿，见过假的，没见过这么假的，而且还假的这么逼真，他那三脚猫功夫的演技和这位一比，那简直是不堪入目啊不堪入目，他好想大喊一句：大哥，你敢不敢再假一点啊！！！ 其实夜千柯的表现一点也不假，起码在穆家人眼里，那是感人肺腑，真情流露的，只是因为穆小一知道实情，而且一开始还是他编出来的谎言，所以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假。 果然，穆华天一番叹息后，对夜千柯道：“你就留下吧，这穷乡僻壤的，你弟弟应该不会找来。” 他话刚一出口，前一刻还在伤感叹息的夜千柯立即笑着回道：“那就谢谢穆伯父了。”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穆小一没有了反抗的权利，只能拿着馒头当夜千柯啃，边啃边小声嘀咕：“虚伪，骗子！！！”既然你赖着不走，看小爷以后怎么整死你！！！ 穆家人听不到，夜千柯可是把那些嘀咕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勾起一抹笑，凑近他耳边道：“小一，以后我们要好好相处，相亲相爱哦~~~” “是啊，绝对的~~~”穆小一微眯起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朱——阿——大——，请——多——多——指——教——”手狠狠掐住那只爬到他腰上的爪子，360度旋转。 “那是当然的。”夜千柯不痛不痒，依旧笑得灿烂，仿佛穆小一的蹂躏只是抓痒痒，手依旧在桌子下圈着穆小一的腰，这摸摸那摸摸。其实也不能怪他，以前吃饭的时候他都是美人在怀，所以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虽然穆小一长相没他家里那些小妾男宠艳丽妖娆，却有一股自然清新的气质，抱起来舒服极了。 这边两人波涛暗涌，在穆家人眼里却成了相处融洽，几位长辈不由欣慰地点头，两个妹妹则高喊道：“哦~~~可可和灵灵又多了个哥哥咯~~~” 穆华天高兴地点了点头，笑道：“以后你们就算是兄弟了，阿大你今年几何？”熟了后，穆华天干脆直接叫夜千柯为阿大。 虽然对阿大这个名字很不喜欢，夜千柯还是礼貌地回答：“已经……” “哦，阿大今年十六。”穆小一抢在夜千柯说完前大声道。 “这样啊，还真看不出来，阿大长的挺老成的。”五姨娘一向嘴巴快，心里藏不住话，听穆小一这样一说，还真以为夜千柯只有十六岁，心里的话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老成两个字一出口，夜千柯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五姨娘看他那样子，一时尴尬起来，吱唔了两句不知道该说什么，其他人也都跟着尴尬，一时间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而这时，穆小一却在心里笑得打滚。太赞了，五姨娘这句老成杀伤力真不是普通的强，看夜千柯那锅底一样的脸，真是太解气啦，哇哈哈哈~~~~~~ “咳咳，”良久，穆华天咳嗽两声，打破桌上的沉默，对笑得嘴巴差点咧到耳根的穆小一说：“既然阿大比你小，那你以后要好好照顾阿大。” 心里的大笑戛然而止，穆小一被老爷子的话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好半天才闷声闷气地回答：“知道了。”心里却已经抓狂，为毛啊~~~为什么他每次帮夜千柯说谎都要遭报应啊！！！ 上面老爹说的严厉，旁边某人笑得灿烂，对面娘亲姨娘姐妹们乐得合不拢嘴，穆小一却觉得自己以后的人生充满了杯具。 第十七章：坦白 吃过早饭，穆小一本来是打算去地里看看的，可是娘亲却一直拦着他，说什么阿大伤没好，需要人照顾；什么她们一群女人不方便；什么昨晚没睡好叫他多休息下，说来说去，就是要他留在家里照顾某个居心不良的家伙。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穆家五个大的，叫两个小，两台戏是绰绰有余了，穆小一实在是抵不过她们的念叨，地里也不去了，菜苗也不看了，直接拉了夜千柯回房间。 “给我躺好！！”进了房间，穆小一也不用再装什么和颜悦色，指着床命令道。 夜千柯当真听话地走到床边，大摇大摆地躺好，还对着穆小一挑了挑眉，伸出手。 穆小一看他不正经的样子心里就不爽，瞪他一眼找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心里开始盘算要怎么问那些问题。 遗憾地收回手，夜千柯叹口气，心里又暗暗好笑，这小家伙是不知道自己瞪人的眼神有多诱人吧，再这样瞪下去他可不保证自己能不扑上去。不过看这架势，这会是要盘问他了吧，管他怎么问，反正他是赖定这里了。夜千柯无赖地想。 果然，过了一会，穆小一就开始问了，第一个问题是：“你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夜千柯无奈扶额，谁说这人机灵的？这会怎么问这样蠢的问题，但他还是老实回答道：“被仇家追杀。” 穆小一撇撇嘴，别以为他没看见某人脸上一闪而过的黑线，他也只是走走过场，凡事按顺序来嘛，想了想又问：“那你的仇家知道你往这边逃了吗？”这个问题很重要啊，如果夜千柯的仇家知道他是往这边村子跑的，到时候寻来，那他们一家可就惨了。 “应该不知道，”夜千柯摇头，收起玩笑的表情，严肃道：“当时我被追无路，跳入了山崖，是后来才来这这里，那些追杀我的人应该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当时被逼跳下山崖，幸在上天有眼，他被山崖间的树枝救了一命，所以保住了性命。 “那他们要是下到崖底找你的尸体，没找到怎么办？他们一定会以为你没事，会再来找你的！！”穆小一有些着急。 微微一怔，夜千柯笑道：“你放心，我把身上的衣服扔在了崖底，他们就算去找，也只会以为我是被崖底的野兽给吃掉了。” “这样啊，这样应该就没事了。”穆小一撑着下巴点点头，夜千柯看他认真的样子，不由勾起唇角，看不出来这小家伙竟这样谨慎。 “还有——”就在夜千柯以为他已经问完了的时候，穆小一突然抬头狠狠瞪着他，厉声问：“你留在我们家到底有什么目的？别说避难什么的，这些我不信，你自己也说了，那些人以为你已经死了，那么就不会再派人追杀你，所以你现在是安全的。那么你留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好聪明的人儿啊，夜千柯差点忍不住抚掌称赞。对，他的确另有目的，其一，虽然害他的人不会再派人追杀他，当他暂时也无法回到那里去，所以他必须找个地方容身，而且越隐蔽越好。其二，他对身上好的如此快的伤很是好奇，对穆家也有些好奇。这其三嘛~~~望向小豹子一样瞪着自己的人儿，夜千柯缓缓勾起唇角。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啊！！”觉察到夜千柯的眼光，穆小一白某人一眼，那什么眼神啊，看的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想到的是夜千柯真的点点头，说：“的确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哼，”穆小一不屑地一哼，说：“那是你孤陋寡闻，哎呀，你别岔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夜千柯无语，貌似不是他岔开话题的吧？他并不打算瞒着穆小一，所以就如实说了，当然这第三点他是不会傻地说出来的。 听了夜千柯的话，知道他没有说谎，穆小一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说：“让你留下也可以，不过你必须要帮我做事，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并不富裕，你要是吃不了苦，我劝你趁早走。”他这话也是给夜千柯提个醒，从他衣服的料子就可以看出他不是普通家庭的人，想来也是过惯了好日子的，所以他丑话说在前头，要走要留就悉听尊便了。 “这是自然的。”夜千柯点头，有付出才有收获，他三岁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就好，那你好好休息吧。”问完了话，心里有了底，穆小一总算放下了心，刚站起来要走，就被夜千柯拉住了手腕。 “干吗？”穆小一甩了甩握着自己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心里又不由苦闷。 “你问完了，我还有些问题。”夜千柯老实不客气地说。 翻了个白眼，穆小一重新在凳子上坐下，大咧咧地说：“问吧。” 夜千柯不像穆小一那样迂回，直接开门见山，问：“穆家以前应该不是这般处境吧？”虽然是问句，语气里却是百分百的肯定。 “是的，以前在京都也算大户人家。”穆小一点头，反正人家都看出来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原来如此。”夜千柯若有所思地点头，穆家为何流落到这番田地，他倒是能够想得通，商家主要是个奸字，穆家人这般善良，怕是遭了有心人的设计陷害。 “问完了吧，问完了那我就走了。”穆小一见他没再说话，又站起了身。 夜千柯见他起身，眼中流光一闪，拉住他的衣袖问道：“你那大姐姐和二姐姐可婚配了？” 穆小一皱起眉，：“你问这个做什么？”突然又豁然开朗，扑上去狠狠抓住夜千柯的衣襟摇晃，吼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就赶紧给我丢掉，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这个混蛋，竟然想对他的姐姐出手！！ “冷静冷静~~~”穆小一那小胳膊小腿，对他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危险，夜千柯乐得享受温香软玉在怀，环着他的肩膀道：“小一，你冷静点听我说。”语气就像在哄闹脾气的恋人。 “说什么说！！！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有歹心！！！”穆小一才不听他说那么多，直接又打又踢，掐抓咬捏，凡是他能想到的方法就都往夜千柯身上使。 无奈地叹口气，夜千柯抓住他的手，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劝道：“我就只是问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当然逗弄他的成份不算。 “哼，鬼才信你，看你就是一副色狼相！！”手被抓住，穆小一还是不老实地扭动挣扎。 夜千柯呼吸一窒，眼神一黯，情不自禁俯身在他耳边温声软语道：“小一，你信我……”我对你比较感兴趣，然而话还没说完，夜千柯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身体快脑袋一步离开穆小一的身子，退到床角。 穆小一收回踢出去的脚，哼了声从床上爬起来，抬起下巴对夜千柯道：“信你——才怪！！” 嘴角抽了又抽，夜千柯扶额探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刚才要不是他闪的快，指不定以后就不能人道了，这小家伙还真下得去手。 “玩笑也不可以！！”穆小一不满地大叫，坚决维护自家姐姐的名誉。 “好好好——”夜千柯算是服了，连声说好，见穆小一没那么激动了，又上前去搂住他的肩膀道：“我是见你两位姐姐都标致可人，想帮她们介绍个好夫家，你也想你姐姐嫁的好，是吧？”硬的不行来软的，在这短短相处的时间里，他就看出了穆小一对家人的重视，凡事往对他家人好的方面说，总是没错的。 果然，穆小一听他这样说，气马上就消了大半，但还是气哼哼地说：“什么好夫家，你认识的肯定是些狐朋狗友的，我才不会同意。再说了，我自己也能让姐姐们过得好！！” 为穆小一话里的坚强自信震住，夜千柯一时回不了神。这该是怎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般娇弱又傲气坚强的人儿来？那灵动的神采，竟比那些倾城绝色还要让人惊艳。 “看什么看，再看收费了啊！！”穆小一撇嘴道，这人怎么老盯着人看啊，真够奇怪的，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看的。 从惊艳中回过神，夜千柯笑道：“好。”要是能一直看着他，倒也算是件不错的事。 “脑子有问题。”穆小一斜眼看他，推了推搂在肩膀上的手，说：“别勾肩搭背的，小爷跟你不熟。” 夜千柯无奈地收回手，感觉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第十八章：你的未来有我吗？ 在房间里憋了好一会，穆小一忍无可忍，最后还是决定睡一觉，反正今天早上他是别想出去了。把夜千柯往里面推了推，穆小一和衣在床外侧躺下，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夜千柯顺从地移到床里面，侧着身子支起头，细细打量穆小一的眉眼，仿佛是在欣赏一件极品瓷器，专注而认真。纤长卷曲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扇动，似羽毛拂在心头，让人心痒难耐，他还记得他闭着的眼睛是怎样的灵动光彩逼人。小巧殷红的唇紧抿着，那份柔软他至今还记得，还有细致柔嫩的脸颊，滑腻的触感真的可以让人爱不释手。 修长的手指伸出，却又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硬生生停住，夜千柯知道他还没有睡着，想必他要是真的摸上去，这个小家伙一定会第一时间跳起来，用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眸瞪着他，然后念叨个不停。他喜欢看他那生动有趣的表情，但还是忍住没有触碰他，而是用手临空描绘他淡淡的眉眼。 那是一副很矛盾的相貌，五官分开都极为漂亮，凑在一起乍一看却只是清秀可爱，并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绝美，可细细一看，却又会觉得悠远流畅，似乎一辈子都看不腻，一辈子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算不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夜千柯觉得好笑，说什么情人，他们也只是刚认识一天不到而已，最多只能算是救与被救的关系。可是他决定留下来，他知道这样并不明智，因为眼前的人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以后的弱点，可是他又想证明些什么，或许证明又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或许是那双眼睛，或许是…… “喂，你给我转过去。”突然的声音打断夜千柯的思绪，回过神发现，穆小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用那双他喜爱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自己。 “为什么要转过去？”他突然来了逗弄他的兴致，不仅不转身，还更加贴近那具单薄的身子。 “你看着我睡不着。”穆小一皱起眉，用手推来靠过来的庞大身躯。 “哦？为什么睡不着。”任由穆小一推搡，夜千柯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声呢喃，热热的呼吸拂在穆小一耳畔，让他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穆小一无奈了，这人脸皮真不是一般厚，而且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偏开头躲开耳边的呼吸，穆小一冷声道：“别靠这么近，我说过我们不熟。” “哦？那怎么样才能算熟？”夜千柯不退反进，全身都贴到穆小一身上。 穆小一眼珠一转，转过头望着他的眼睛笑道：“你要是女人的话，我们就算熟。” “呵呵~~”夜千柯低低地笑了，穆小一能够感觉到随着他的笑，贴着自己的胸口轻微地震动，有什么好笑的？穆小一皱起眉。 “小一，喜欢女人吗？”夜千柯笑完，低头望着穆小一。在那样专注的眼神下，穆小一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干巴巴地反问：“我是男人，难道不应该喜欢女人吗？” 老实说，从把夜千柯救回来，穆小一还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脸，现在这样近距离一看，穆小一顿时有些自惭形秽。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下，是浓密英挺的眉毛，狭长锐利的眼眸，仿佛夜空中的星子。高挺的鼻子，刀削般的薄唇，坚毅的下巴，五官立体分明，如刀刻般俊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霸气，笑起来的时候却又显得俊美而邪恶。这样男人味十足的长相，拿来和自己这小白脸一样的长相一比，穆小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突然没了和他继续扯下去的心思，穆小一干脆自己转个身，背对着夜千柯闭上眼睛，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狂吼不公平。 说得好好的，穆小一突然之间就变得怏怏的，夜千柯也觉得莫名其妙，小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小一？”背对着他的人毫无反应，这样摆明了不理睬的姿态让夜千柯很无奈，真不知道自己又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只好自己在里面躺下，闭上眼睛假寐。 穆小一哀怨着哀怨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夜千柯抱在了怀里，颈脖处还能感受到那人温热的呼吸。 脸上大窘，穆小一赶紧移开环着自己的手臂，脸不可抑制地发红发热，脖子可是他的弱点啊，不是一般的敏感。 “醒了？”这时候夜千柯也睁开眼睛，望着搓揉着脖子的穆小一问，语气里还有些没睡醒的低沉。 “嗯……”穆小一胡乱地点了点头，拿起床边的鞋子往脚上套。夜千柯这才注意到他满脸通红，连脖子都红的滴血，不由皱起眉，担心地问：“怎么了？” “没事！！”穆小一有些不耐烦，恶声恶气回了一句，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夜千柯望着他仓惶跑出去的背影，心里渐渐明了，那算是害羞了吧？呵呵，真是可爱~~ 穆小一在前院里站了会，等到脸上的热气都消退，这才重重舒了口气，抬头望向远处的山峰，心绪百转。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穆小一听到动静回头，看见夜千柯穿着爹爹的旧衣服，一步步朝他走进。 “哇哈哈哈！！”穆小一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真是太逗了！！！他爹爹各自本来也不算高，只是体型比他大，这会夜千柯穿着那大小差不多，长短却差了一大截的粗布衣服，夜千柯那样子就像大人偷穿小孩子的衣服，怎么看怎么滑稽。 夜千柯不禁满头黑线，他知道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很好笑，但是他有必要笑成那副德行吗？好歹他的长相摆在那里，怎么看都不会难看是吧？却不知穆小一笑得这么开心的原因之一，就是他那长相和衣服极度不搭配。 “笑够了吧。”夜千柯伸手捂住穆小一哈哈大笑的嘴，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嘲笑呢，如果不是因为那人是穆小一，恐怕早死了不知道几百次了。 “哼~~”被捂住嘴巴，穆小一没法再笑，只能不满地哼了两声。 手心传来的柔软触感，让夜千柯有瞬间的怔愣，他赶紧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随意找了个话题，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想象这里未来的样子。”穆小一奇怪地望了夜千柯一眼，转过身继续望着后院的空地，脑海里展现出一幅幅美好的画面。 “哦？你怎么知道这里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夜千柯好奇。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要把它建造成我想要的样子。”穆小一骄傲地抬起下巴，拉着夜千柯一边在院子里转悠，一边说出自己理想的蓝图。 “这里，我要种一排桂花树，等到秋天的时候，可以和大家一起在树下闻着花香喝茶聊天。这里，我要搭一个葡萄架子，种上葡萄，等葡萄树长大了，覆盖住整个架子，夏天的时候，大姐和三姨娘就可以在下面乘凉绣花，还能吃到酸酸甜甜的葡萄。还有这里，我要开一垦地，种一些漂亮的花草，我爹爹娘亲很喜欢养花的。对了，还要一只小鸟，可以一边赏花一边逗鸟。还有这里，我要在这棵大树下架一个秋千，给可可和灵灵玩。还有这里……” 穆小一拉着夜千柯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指了这里，指那里，嘴里念个不完，夜千柯含笑跟在他身后，听着他小小的愿望，心里柔成了一滩水。 “还有后院，我要挖一个池塘，在里面养很多鱼，还要种很多树，养很多鸡鸭鹅，到时候就不用花钱买别人的啦~~~”穆小一兴高采烈地说，脑子里整个院子已经变成了他想象中的样子。 这个愿望很简单，但是仅仅是想起来，就让人有种幸福的感觉。夜千柯突然很想问，你的愿望里都是你的家人，里面会不会有我呢？而他也真的这样问了。 “小一，你的未来里有我吗？” 穆小一一怔，望着他片刻，淡淡地笑了，说：“有啊，只要你留在这里，我的未来就会有你啊。” 那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淡淡的眉眼灿烂得似乎要化在周围的阳光里。夜千柯突然有一种冲动，他想一直留在这里。他说：“好，我一直留在这里。” “切，你走了才好呢，省得浪费粮食。”穆小一见他笑得温和，心里怪怪的，故意恶声道。 在很多年后，每当想起这一段往事，穆小一都要捶足顿胸一番，当初他怎么就真的没把这人赶走呢？夜千柯邪笑着回答，因为那就是你的命。 第十九章：因为你 夜千柯就这样在穆家住了下来，穆小一什么也没有再问，他也就闭口不提，两人算是达成了一种协议。 来到穆家有一段时间了，从一开始的吃不惯穿不好，到现在，夜千柯已经能够端起白粥就喝，任何粗布衣裳都能往身上套，就连穆小一也不得不感慨他的适应能力强。 而自从夜千柯来了以后，穆家的女人们就开始致力于让穆小一多吃多运动，一看到他和夜千柯站一块，就动不动地抹眼泪，弄得穆小一很是困惑。去问娘亲她们，她们也总是摸着他的头说一句你受苦啦，然后就又是一副怜惜的表情。时间一久，穆小一就无语了，再然后就习惯了，最后就直接无视。 这天吃过早饭，穆小一就带着夜千柯去了地里。现在有了夜千柯，穆老爷子的生活就悠闲了，家里就那么两块地，交给了穆小一负责，有了夜千柯帮忙，他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只好每天寻了村长谈天喝酒，小日子虽苦，过的也算乐呵。 夜千柯一看就是个享惯了福的，一开始跟着穆小一去地里，就两手一抱，站在旁边看穆小一除草松土，像是看戏一样饶有滋味。后来实在是穆小一看不下去了，把锄头水桶往他手里一扔，自己站在旁边，指挥着他挖地浇水。 夜千柯力气是有，学武的嘛，怎么着也比平常人力气大些。可有力气是有力气，你让他一个连草和菜都分不清的人去除草，那不就是自找麻烦嘛。他也不管什么草不草的，看到绿色的他锄头就往下挖，看的穆小一是心惊肉跳，赶紧抢在他动手前把锄头抢回来，跳着脚骂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夜千柯不屑地撇撇嘴，这种小事，根本用不到他高深的智慧。 所以为了不浪费劳动力，穆小一手把手地教夜千柯怎么挖地，怎么浇水，哪些是菜，哪些是杂草，幸好夜千柯脑子好学得快，不过几天技术就明显超过了穆小一，得到了全家人的夸奖，弄的穆小一特没面子。 现在，穆小一已经完全把除草挖地这事交给夜千柯了，自己就找着打水的机会，进空间里提水出来浇地。虽然地里的土质在泉水的灌溉下肥沃了很多，但是穆小一怕土里的养份流失，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还是会用空间里的水来浇地。 距离播种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当初的小菜苗现在已经长成了大白菜和小萝卜，穆小一望着水灵灵的蔬菜，嘴里不由咽了口口水，这些菜成熟后应该会很好吃。可是这么多又一下吃不完，穆小一又苦恼起来，吃不完放着会坏的，又不能存到空间里去。 “怎么了？”夜千柯除完草，看见穆小一愁眉苦脸地望着菜地发呆，上前问道。 “我在想要怎么处理这些菜。”穆小一拧紧眉毛，就差抓耳挠腮了。 “……”对于这个问题，夜千柯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除了吃他想不到其他方法。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办法来，穆小一干脆头一甩，豪迈道：“反正离成熟还有段时间，到时候再说。走，回家去！！”说完跳上田埂往回走。 夜千柯特别喜欢他说回家时候的表情，带着点小骄傲又带着点憨气，圆溜溜的大眼睛活灵活现，那样子可爱的紧，真想就直接揉进怀里抱着不撒手。 “今天中午吃什么菜？”夜千柯上前两步赶上走在前面的穆小一，含笑望着他惬意的笑容。他当然不是想知道吃什么菜，只是想逗逗他。 穆小一想了想，转头笑道：“青菜炒青菜，萝卜炖萝卜，馒头配白饭！！” 夜千柯望着他那笑眯起来的眼睛，里面流光溢彩，惑人心魄，“哦~~~~”他拖长声音道。 “哼，不高兴就别吃。”穆小一直接拿眼睛瞪人。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呢，小人高兴地不得了~~”夜千柯搂住他的肩膀，将他拉进怀里。他的猜测没有出错，短短的时间内，穆小一在他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自己致命的弱点。然而即使直到这一点，他却已经舍不得离开。这样普通平凡的生活，已经让他体会到了幸福。 和夜千柯渐渐熟悉起来，穆小一对他偶尔亲密的小动作也习惯了，已经不会再板着脸说我们不熟这类的话。而夜千柯也正是看到了他容易轻信别人的这一点，加以利用，占了不少便宜，吃了不少豆腐。 两人有说有笑往家走，除了田间上路，走上村里的大路，迎面走来一个二十几岁岁的小伙子，见着穆小一热情地打招呼：“小一，这么巧啊。”小伙子手里拿着一摞书，说话文质彬彬的，长得也算清俊，他叫赵俊才，村里唯一的秀才，是村里学堂的教书先生。 穆小一之前有一次去村长家接穆老爷子，认识的这个人，对这人印象一般，就是觉得他有些清高，人倒是还不错。穆老爷子对这个赵俊才倒是很欣赏，还请过他到家里吃饭，一来二去，赵俊才也就和他们家熟了，碰到了也会打声招呼。 “赵大哥，真是巧啊，学堂下课了啊？”穆小一也笑着招呼道。 “是啊，今日放半天假，学生们都回家了。”赵俊才笑笑，对夜千柯点了点头，又对穆小一说：“几日前听你说想搭个架子，我打听了下，村东李大叔家有些不用的竹竿子，应该够搭一个架子，你要的话我就去帮你问问。” “真的吗？！！”穆小一欣喜地道，他早就想搭个架子种葡萄了，奈何总找不到材料，现在听到有现成的材料，他差点乐得跳起来，大眼睛闪亮亮地望着赵俊才。 “是、是的。”被那双大眼睛热切地盯着，赵俊才说话变得不利索起来，脸上也浮出淡淡的微红，眼睛发直地盯着穆小一。 夜千柯微眯起眼睛，上前一步挡到赵俊才看穆小一的眼光。他从第一次见赵俊才，就对这个人没有好感，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看穆小一的眼光让他不爽。而且说白了，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这很明显是在讨好穆小一，至于用意嘛，那是再明显不过了。 穆小一疑惑地望了眼挡在自己面前的夜千柯，搞不懂他又发什么神经，稍稍用力推开杵在前面的人，穆小一对赵俊才笑道：“那就谢谢赵大哥了。” “不客气。”赵俊才笑着摇了摇头，深深望了夜千柯一眼后，说：“时间不早，我该走了。” “哦哦，你慢走。”穆小一点头，心里还在为葡萄架的事高兴。 夜千柯无奈地叹口气，他的行为如此明显，也就穆小一不知道其中的含义，连那个赵俊才都察觉到了，有时候还真是对这个小家伙的无防备和迟钝头痛。 目送赵俊才走远，穆小一和夜千柯才继续往前走。一路上，穆小一兴奋地说个不停：“我要搭这么大一个架子，”踮起脚比了个高度，又展开手臂比了个长度。 “好好好，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语气里透着宠溺。 穆小一下巴一抬，倨傲道：“自然是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那是我家！！还有，到时候你一定要帮忙！！”特别强调帮忙两个字。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夜千柯连声说好，无奈又好笑。明明在家人面前那么乖顺听话的，怎么到他面前就这么霸道任性呢？这是不是说明他是特别的？这个想法让夜千柯的心情突然愉悦起来，连刚才见到赵俊才的气闷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金秋暖风，路边的稻子黄灿灿地压了枝头，路边不知谁家种了柿子，散发出淡淡甜腻的香味，孩子们嬉笑打闹着从面前跑过，老远还能听到笑声。没有喧嚣，没有嘈杂，没有金钱，没有权利，在这里，人们付出劳动，然后收获果实，不去想尔虞我诈，不去想阴谋诡计，平凡而简单着。 穆小一突然笑着对旁边的夜千柯说：“其实一开始我并不喜欢这里，现在，已经舍不得离开。” 夜千柯见他眼神飘渺，望着山的那边，不知道心里想着些什么。两人继续往前走，过了好一会，夜千柯说：“我一开始也不喜欢这里，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也会舍不得离开。”因为你，最后三个字他没有说出口。说这句话时，他望着穆小一的眼睛，真挚而深情。 穆小一疑惑地歪过头，笑着点头：“嗯。” 第二十章：葡萄架 回到家里，穆小一把地里的情况和娘亲姨娘们说了，看能不能想出办法来。 五姨娘对这方面了解得多，想了想说：“白菜耐寒，可以存放过冬，萝卜的话，可以做成腌萝卜，也是可以放很久的。” 这办法的确不错，可穆小一还是皱起了眉头。能存着固然是好，但是那就意味着往后的日子除了白菜就是萝卜，他是不怎么介意，却不想两个妹妹顿顿青菜萝卜，怎么的也得换些菜色，不然营养跟不上。要是能把白菜萝卜换成其他的东西就好了。 这想法一出先在脑海里，穆小一猛然一惊，拍着手大叫道：“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众人一惊，站在他旁边的夜千柯更是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可以拿这些菜去镇里卖！！”穆小一高兴道。之前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些菜是可以拿出去卖的，而且他这用空间里的灵泉养出来的菜，味道可比一般的蔬菜好多了，相信不会没人要。就算真是没人买，也可以拿出来存放着过冬吃，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穆小一以为大家听到这个主意会和他一样高兴，却不想大家都沉默了。他左看看右看看，正疑惑怎么了，三姨娘问：“小一，你会卖菜？”语气里满满的质疑。 “额……”穆小一顿时愣了，挠了挠后脑勺，说：“没事，学学就会了。”心想着只是吆喝几声，应该不难。再说以前看人家跑营销，那推销的技巧他也是学了两招的。这个来自未来的小白领，就这样把营销技巧和买大白菜沦为了一谈。 “可……”赵春燕还是不放心，她这儿子从小生性内敛，不喜和人说话，她怕太勉强了他。可转念一想，近日来，小一表现得很是活泼健谈，和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心里不由有些奇怪，这转变是不是太大了？ 穆小一还在试着说服众人，没有注意到母亲怪异的神色，夜千柯却看了个明白。 最后，大家还是经不住穆小一的撒娇耍赖加威逼利诱，同意了他去摆摊卖菜。穆小一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乐得差点上房揭瓦。 中午才听赵俊才说了竹竿子的事，下午他就来说李大叔愿意把竹竿子送给他们。穆小一一听这消息，立马就拉着夜千柯，跟着赵俊才一起去村东李大叔家搬竹竿。 和李大叔打了招呼，一番感谢后，三人每人一捆竹竿子回穆家院子。 一路上，赵俊才吭哧吭哧抱着一捆竹竿子，白皙的脸上满是汗水，穆小一自己扛着也够呛，看他这样有些过意不去。又看夜千柯一副轻松的样子，就对夜千柯说：“阿大，你帮赵大哥扛吧。”在外面，穆小一都是叫夜千柯阿大。 夜千柯不屑地斜了赵俊才一眼，单手提起他抱着的那捆竹竿放到肩上，样子依旧轻松地很。 赵俊才看了心里一惊，脸上有些尴尬，夜千柯哼笑一声，说：“没能力就不要逞强，没用之人终究是没用之人。”他这句话说的很小，也就赵俊才听到了。 穆小一说他清高是没说错的，听夜千柯这样一说，赵俊才脸色发青，显然是气极，张口就说了句：“再没能力也比你这莽夫强！！” 说完似乎还觉得不解气，赵俊才又说道：“区区一介莽夫，粗鄙不堪，要不是穆大伯可怜收留你，你早就饿死乡间，哪里还容得你在此撒野！！”这话说的过了，而且他又不知控制音量，一番话引得路上路过的村民们都好奇地停下了脚步，对着夜千柯指指点点。这时候他后悔已经来不及，再看夜千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一沉，这才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穆小一本来是走在前面，见后面的两人没跟上来，回头正想叫人，就听到赵俊才那番话，再看路过的人都对着夜千柯指指点点，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夜千柯被欺负了。他立马丢下肩上扛着的竹竿，冲过去对着赵俊才大喊道：“你才莽夫，你才粗鄙不堪，你全家都莽夫，全家都粗鄙不堪！！！阿大是我穆家的人，你骂他就等于是骂我们穆家，我不要你帮忙了，你给我走！！！”说完气冲冲拉着夜千柯走了。 “小一……”赵俊才被穆小一一番话吼得一愣，回过神想穆小一已经拉着夜千柯走远了，心里顿时又气又急，再看一旁的村民指指点点，他狠狠跺了下脚，转身急冲冲回了家。 “哼，亏我还感激他来着，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狗眼看人低什么的最讨厌了！！！”穆小一气呼呼地往前走。 “好好好，最讨厌，咱们不理他就是。”夜千柯跟在后面笑道。 “阿大，以后别人骂你你就骂回去，别让人给看低了去，实在骂不过还有我呢！！”见夜千柯不温不火的样子，穆小一更加为他觉得生气。 “好，知道了。”夜千柯笑着点头，他哪是不生气，只是不放在眼里罢了。而且本来就是他故意引赵俊才说那番话的，别人中了计，他高兴还来不及，再看穆小一这样护着他，他就更高兴了，哪里还会生气？ “哼，太过分了，以后叫爹爹不给他进我们家的门！！”穆小一还在为夜千柯打抱不平，夜千柯见他小脸因气愤而升起一抹红霞，煞是娇俏，心里一动，缓缓俯低身子。 “哎哟，你撞到我啦！！”穆小一突然大叫一声，夜千柯回过神，才发现肩上看着的竹竿因为他俯身的动作，撞到了穆小一的脑袋。顿时满头黑线，心里一窘，他假咳一声站直身子，就当做那是一场意外。心里却恨不得把那捆竹竿子给当场折了，坏他好事！！！ “好啦，我们快点回家搭架子吧！！”揉揉被撞到的脑袋，穆小一一改之前的愤怒，兴高采烈地催促夜千柯快点走。 唉，夜千柯在心里叹口气，以小一这迟钝单纯的性子，真不知以后要怎么抱得美人归。 回到家，望着那些竹竿子，穆小一就犯愁了。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最残酷的是他得来了搭架子的材料，却不知道搭架子的方法。 抱着脑袋苦思冥想了半天，穆小一抬头问夜千柯：“你会搭架子吗？”刚说完又自己回答道：“不用想也知道你不会。”然后继续抱着头盯着竹竿子发呆。 夜千柯有些无语，他的确不知道怎么搭架子，别说搭葡萄架子，他就是连葡萄架子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会知道怎么搭才是怪事。可是被穆小一用那种你很没用的眼神看着，他又觉得心里堵得慌。想当初，只要他想要，只用挥一挥手，就有无数人恭恭敬敬把东西给献上，无奈现在一个葡萄架难死一个英雄汉，饶是他计谋万千，财富万两，现在也讨不了心上人的欢心。 穆小一揪着头发想了半天，就在夜千柯实在看不下去，怕他把那头比丝绸还顺滑的头发给揪光的时候，他突然一下蹦起来，大喊道：“不就一个葡萄架子吗，有什么难的，小爷按自己的方法一样能搭出来！！！” 在院子里坐着绣花的三姨娘和慧雅慧芷两姐妹听了他这豪言壮语，不由掩嘴笑道：“小一好厉害~~~”这话一听就是玩笑，穆小一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最后，还是按了穆小一的方法搭架子，谁叫全家人都对这个一窍不通呢？ 穆小一的方法是先在地上安四个木桩，然后把竹竿子一根根横竖排列，粗的放外围，细一点的放里面，再用绳子绑起来，架出一个网状，再然后直接放到木桩上，用绳子把竹竿架出的网子和木桩绑牢，一个简易的葡萄架就做好了。 穆小一拍拍手上的灰尘，望着架好的的架子，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架出来的葡萄架还是挺不错的，起码没有歪七扭八，一推就倒。 “这架子是架好了，葡萄可还没着落呢。”慧雅点点头，看样子对这个葡萄架也很满意。 “没事，到时候去镇上看看，葡萄种子应该不难找。”穆小一随口敷衍，“如意”里水果蔬菜的种子应有尽有，不怕没葡萄种子。 “可都这时节了，种子种下还能长得出来吗？”何琇问。 这倒是个问题，穆小一想了想说：“没事，先试试，实在种不出来就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再种。”他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小一定是能种出来的。”夜千柯微笑着说，望着穆小一的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 “那是当然~~~”被夸奖，穆小一立即抬起下巴，笑得自信满满，那样子惹得几人又是大笑起来，笑声飘出院子，引得路过的人不由停下脚步。 第二十一章：风寒 月上中梢，穆小一望着从小木窗射进来的银白色月光，怔怔地发呆。不要误会，他不是在欣赏月光，悲古伤今什么的，他只是在等夜千柯睡熟。 夜千柯来的巧，正好是二姨娘去镇里教书的那天，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就代替了二姨娘的位置，睡在了穆小一旁边。这一点让穆小一很郁闷，因为夜千柯从来不会睡得很熟，只要他稍微有一点动作，他就会立马睁开眼睛，漆黑如夜空的眸子闪着光，定定地望着他，这让穆小一找不到一丝机会进空间。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旁边的夜千柯呼吸渐渐平稳，穆小一把手伸出被窝，在他面前晃了晃，确定对方没有反应后，他刚想松口气，耳边就响起了夜千柯那低沉的嗓音。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他的声音虽然带着丝慵懒，还是可以听出他并没有睡得很熟。 “额……”穆小一无语，随意找了个借口道：“有点冷，睡不着。”他也没算说谎，深秋时节，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子，夜里是有些冷。 “哦？”夜千柯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从小养成的习惯让他警戒心特别强，一旦周围有什么动静就会醒过来，穆小一盯着他看了半夜，这点他早就知道，但因为明了他不会伤害自己，他才没有任何动作，闭眼假寐。 突然一双泛着暖意的手伸了过来，将他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穆小一有些怔愣，头顶传来夜千柯的声音，“这样还会冷吗？” 温热的呼吸喷在额头，温暖的大手一下一下轻抚着脑后的发丝，从夜千柯高大的身躯传递过来的热气，让穆小一舒服得想叹息。这样的温暖，这样的温柔，总是特别容易让人沉迷。然而下一秒，穆小一窘迫地推开搂着自己的人，爬起身结结巴巴道：“我、我去茅厕。”说完跳下床，拖着鞋子急急忙忙跑出了房间。 夜千柯望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幽幽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站在后院里吹了会冷风，穆小一脸上的热气才慢慢消散。懊恼地跺跺脚，他这是怎么了，刚才竟然会心跳加速，脸色发红，只是抱在一起取暖而已，以前高中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做过，都是男人，怎么现在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他脸皮变薄了？不可能啊，他自认为自己脸皮还是挺厚的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穆小一干脆直接放弃这个问题。 又一阵冷风吹过，穆小一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身子往屋里走。空间这会是进不成了，只好以后再找机会，现在还是先回去睡觉得了。 轻手轻脚回到房间，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夜千柯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可他刚走到床边，床上就响起了夜千柯的声音：“怎么去了这么久？”夜里天寒，穆小一穿着里衣就出去了，还一去大半天，他有些担心。 穆小一吓了一跳，拍拍心口给自己压惊，抱怨道：“你别总是突然说话，总有一天要被你吓死。”说着眼珠子乱瞄，就是不看向夜千柯，典型的心虚反应。 夜千柯知道他是岔开话题，也不追究，招手道：“快上来，夜里凉快容易着凉。” “哦。”穆小一听话乖乖爬上床，还没躺好就被搂进温暖的怀抱，刚想挣扎，夜千柯道：“不是说冷吗，这样就不会冷了。” 好吧，穆小一妥协，刚才在外面吹了会风，现在的确很冷，有个天然暖炉也不错。一想开，穆小一就乐滋滋地往夜千柯怀里钻，哪暖和就往哪凑。 “还冷吗？”夜千柯宠溺地笑笑，把他冰冷的手拉进衣服里，放在腰上，把他的脚夹在小腿间，又将他搂地更紧了些，两人的身躯紧紧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穆小一缩成一团，搂着夜千柯的腰，在宽厚温暖的怀抱里蹭了蹭，满足地叹息：“不冷了。”不仅不冷，还舒服得要命，这天然暖炉真是太赞了。 “那快睡吧。”夜千柯拍了拍他缩在自己颈窝处的小脑袋，轻声道。 “嗯。”穆小一点点头，不说还好，一说他就犯困了，身边有这样一个舒服的大暖炉，没一会他就睡着了。 夜千柯望着他熟睡的脸庞，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也闭上眼缓缓睡去。 第二天天边刚泛白，夜千柯就醒了过来，见身边的人还睡得很熟，一个劲地往他身上挤，不由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推了推他说：“小一，该起了，不是说要去地里的吗？” “嗯……”穆小一不清不楚地应了一声，依旧缩着身子往身边的温暖蹭。 夜千柯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抚上穆小一的脸颊，叫道：“小一……”话没有说完，手下传来的热度让他心里一惊，赶紧探手去摸穆小一的额头，上面的温度热的烫手。 不好！！夜千柯拧紧眉头，赶紧取了衣服帮穆小一穿上，拿了自己的衣服披上，将他背到背上，冲出房门。 赵春燕和何琇正在堂屋里布置早饭，见到夜千柯背着穆小一冲出来，急得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上去急切地问：“这是怎么了？”凑过去看穆小一的脸，只见他脸上红的异常，嘴唇却苍白不已，心里不由急了。 “感染风寒了，我送他去找大夫。”夜千柯脸色阴沉，说了这句话就背着穆小一风一样跑了，转眼就消失在了院门外。 “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呢，我得跟去看看。”赵春燕心里着急，手往围兜上一擦就要往外走，却被何琇拉住。 “大姐，你别急，阿大跑得快，你追不上的，你在家等着，我跟去看看。”说完跑去穆小一房里取了两件衣服，又急冲冲地追了出去。 夜千柯运气内力，健步如飞，穆小一趴在他背上，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些，张了张嘴想说话，嗓子却干的厉害，使劲吞了几口口水，这才勉强挤出几句话，“阿大，这是要去哪……咳咳……”还没说完就咳了起来。 夜千柯眉头皱地死紧，听到他咳嗽，柔声哄道：“你生病了，先别说话，我送你去看大夫。”村里只有一个郎中，医术不怎么样，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往他那里送。 穆小一本来就是强撑着说了句话，一说完就没了力气，这会也没力气再接话，头一歪，又趴在夜千柯肩上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背上没了动静，夜千柯心里一紧，脚下跑地更快。 张郎中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平常村民有些小病什么的都往他这里跑，医术算不上好，人却不错，所以在村里也颇受爱戴。 这一早上的，张郎中起了床还没用早饭，院子的门就被踢开了，闯进来一个年轻人，背上还背着一个病怏怏的年轻人，发现是老穆家的儿子。一看是有事，心里的火立即消了，招呼道：“快进屋去！！”说罢领着人进了屋。 夜千柯跟在张郎中后面进了屋，把穆小一往炕上一放，张郎中立即就坐了过来，帮穆小一把脉看病，又摸了摸穆小一的额头，片刻后摸着山羊胡子点了点头，道：“是感染风寒，发起了高热，不是什么大病，吃两副药就没事了。” 夜千柯听了却皱起眉，眼神凌冽地扫向张郎中。感染风寒不算大病？都烧成这样了，还说不是大病！！他气的都想揪着这个郎中揍一顿。他也是关心则乱，像感染风寒什么的，在村里的确不算大病，只是他以前锦衣玉食惯了，偶尔感染个风寒都是一群大夫围着转个不停，所以印象里这样已经算是大病。 被夜千柯凌冽的眼神刺得心惊胆颤，张郎中小心翼翼地起身，斟酌着道：“不过要小心照料，不然会留下病根，这几日还是好生休养的好。”又咳了声，说：“我去给这小哥抓两副药。”说完一溜烟跑了，心想这年轻人怎么眼神这么凶，吓得他老人家哟，腿都打颤了。 “小一。”见张郎中跑了，夜千柯收回杀人般的眼神，在炕边坐下，握着穆小一的手，柔声唤道，那柔的化成了水的眼神，要是被张郎中看见，定是要大呼不可思议的。 “嗯……”穆小一不适地哼了一声，脸上的潮红渐渐退了，脸色却愈发苍白起来，额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小一，怎么了？很难受吗？”夜千柯焦急地俯身问，手轻柔地擦去他头上的汗珠。 穆小一听到耳边的声音，细致的眉拧在了一起，叮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打量了下四周，问：“这里……是哪？” “这里是张郎中家里。”夜千柯见他醒了，心里一阵狂喜，回答道。 “张郎中？”脑袋里晕乎乎的，穆小一根本不记得这张郎中是谁，只知道身上好难受，头又沉又痛，不禁呻吟道：“好难受……头好痛……”语音里不由带了些哭腔。 夜千柯望着他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眼，那脆弱的样子让他心里一痛，俯身抱紧他，吻着他的额头，哄道：“一会就不难受了，小一乖，一会就不痛了，乖，再睡一会，醒来就不难受了。” 穆小一当真安静下来，不一会沉沉睡了过去。夜千柯拨开他颊边汗湿的发，亲吻他的脸颊，原来心疼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小一，我已经舍不下你，可我总有一天终究会离开，你说我该怎么办？夜千柯在心里喃喃道。 “阿大。”门口传来何琇的声音，夜千柯抬头望去，见她拿着几件衣服站在门边，不知来了有多久。 第二十二章：生病中，二姨娘归来 “三娘。”夜千柯起身站到一边，何琇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走到炕边摸了摸穆小一的额头，皱起眉问：“怎么会染了风寒的？”嘴上这样问，心里却想着过两天去镇里买两张被子回来，天冷了，衣服什么的也都该添了。 “小一昨晚起夜，应该是吹了冷风的缘故。”夜千柯皱起眉。 “这也难怪，”何琇了然点头，说：“小一身子不好，夜里出门也不记得批件衣服，这性子不改改，以后可怎么好。”说罢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是我疏忽了。”夜千柯淡淡道，昨晚他要是注意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何琇没有接话，帮着穆小一掖好被子。夜千柯见她脸色有异，想是刚才看到了什么，心里有了事，但她不问他也就不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一会，张郎中取了药来，看到何琇，心里总算没那么害怕，将药交到何琇手上，叮嘱道：“这里是三帖药，记得一日三次，两碗水煎成一碗，喝了就会好了。”说完又偷偷望夜千柯一眼，见他没像之前那样凶神恶煞，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谢谢大夫了。”何琇接了药，不住地道谢，转头嘱咐夜千柯道：“阿大，咱们带小一回家去吧。”说完又对张郎中一番感谢。 夜千柯点了点头，掀开被子把穆小一打横抱在怀里，何琇赶紧把手上拿着的衣服给穆小一盖的严严实实，就怕等会出去吹了风病情加重。 三人从张郎中家里出来，何琇走在前面，夜千柯抱着穆小一稳稳当当走在后面，一路上都没说话。 穆家，一家人都聚在堂屋里，伸长了脖子望着院门口，陈秀云眼尖，老远看见何琇和夜千柯往这边走，大呼一声：“回来啦回来啦！！”其他人一听，立即呼啦啦涌了上去。 夜千柯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抱着穆小一直接进了房间，把他在床上放好，盖上被子，掖好被角，这才转头对跟进来的众人道：“大家放心，小一是感染风寒，大夫已经给看过了，相信喝了药就会没事了。”他这话也是安慰这一家子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赵春燕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拍着心口道，早上那架势，可真吓坏她了。见被子薄，她急忙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去拿两床被子来，别又给冷着了。” “来了来了。”赵春燕这还没出房门，陈秀云就抱着被子进来了，两人立即七手八脚把被子给穆小一盖好。被子盖好了，人也看了，一家大小却还是赖在房里不肯走，两个小的甚至趴到床边，一副长期抗战的架势。夜千柯的脸色可想而知有多难看。 “咳咳，既然没事了，大家就散了吧，留在这也是打扰小一休息。”穆华天咳了咳，说。他也关心儿子，可眼看着某人脸色越来越黑，他只好出声提醒下。 说起来，这阿大做事是能干，对人也有礼，可自从他来了他们穆家，他对这儿子是越来越没权利去管了，谁叫他只要沉下脸，声音大点，某人那刀子一样的眼神就立马射过来，吓得他是吭声都不敢吭啊，他年纪大了，可受不了这刺激。 “可……这总要一个人照顾吧？”赵春燕犹豫道。 “那大娘留下照顾小一吧。”夜千柯一锤定音，其他人也找不出话反驳，只好乖乖出了房间，两个小的还是半拖半拉才出了去，嘴里还直嚷嚷着要陪哥哥。 “那你……”等人都走了，赵春燕问还留在房里的夜千柯，老实说她有时候还挺怕这年轻人的，礼貌是礼貌，就是那眼神有时候挺碜人。 “我等会要去地里看看。”夜千柯望了眼床上的穆小一，说。不等赵春燕说些什么，他又道：“三娘刚去厨房煎药了，大娘去看看罢，这里我先照顾着。”这话明显是要支开赵春燕。 赵春燕心里有异，也还是应了声，转身去了厨房。 赵春燕一走，夜千柯就在床边坐下，伸手进被窝里，握住穆小一泛冷的手，包在手心，低低叹了口气，略带责备地心疼道：“让人心急的小家伙。”语气里浓浓的宠溺疼惜，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嗯……”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又或者是身体难受，穆小一无意识地呻吟一声，夜千柯心里一紧，俯身吻上他紧皱的眉心，喃喃道：“乖乖睡一觉，等我回来。”说完又吻了吻他的额头，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 “药还在煎着……”赵春燕边进门边说道，话还没说完发现夜千柯已经不在房里，叹了口气，她坐到床边，拿了帕子细细给穆小一擦头上冒出的汗水。她心里存了个疑惑，对这阿大还有些疑心，总觉得事情没有小一说的那样简单，但是见着小一没说什么，她也就不多说什么，心里就是怕小一被骗了。这些日子，见那阿大对小一也挺好，她也就放心了些。 夜千柯一走，穆华天也溜达出去了，家里的女人们见着没人管了，就三不五时地到穆小一房里坐坐。过了些时候，药煎好了，又都抢着喂药，最后还是赵春燕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来，才把这一群女人给震住。 打发了几人做自己的事，赵春燕给穆小一喂了药，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听到屋外面慧可的声音叫道：“二姨娘回来啦~~~~”她心里一喜，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玉宇在镇子里当教书先生，说是五天有一个假，他却一直没回来，这都一个月了，可算是回来了一趟，众人自然高兴，忙把他迎进屋，让他坐下休息。 “这可总算是回来了。”赵春燕嗔怪道，眉梢眼角却全是笑意。 玉宇笑笑，歉意道：“让姐姐妹妹们担心了。”原先是说好上五天课放一天假的，可不知怎的，那地主又反悔了，硬是上了一个月的课才勉强给了他一天假，他不这一放假就赶回来了，就是怕家里人担心。不过这事他不能说，不然天哥该是不给他去教书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何琇也是高兴，掩着嘴笑个不停。 “二姨娘二姨娘，可可好想你啊~~~”慧可挤开几位姨娘，挤到二姨娘身边，抱着他的手撒娇道，那讨巧的摸样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玉宇逗了会慧可，左右张望了会没见着穆小一，问道：“小一呢，这都该中午了，还没回来么？”他一提起这事，高兴的气氛一下去了大半，赵春燕收了脸上的笑，叹口气道：“这不病了么，在床上躺着呢。” “怎么了这是？”玉宇着急道，“带我看看去。”起身就往以前住的房间走。 何琇忙拉住他，道：“没事，已经找大夫看了，说是受了风寒，喝了药就会好的。”见他坐下，又道：“你别担心，刚才已经喝了药了。” “这就好，”玉宇叹口气，这才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从怀里拿出张包好的帕子，交到赵春燕手里，说：“这是这一个月的工钱，总共一吊钱，大姐你收好了。” 众人一下沉默了，赵春燕拿着那包铜钱，手里似有千斤重，好半天才道：“那我就先收着。”非常时刻也没那么多讲究，都是一家人，推辞的话也就不说了。 想了想，赵春燕打开包的整整齐齐的帕子，取出三分之一的铜钱，对玉宇说：“这些你拿着，你出门在外，总要花些钱两的。” “不用，”玉宇推回赵春燕伸过来的手，笑道：“地主家吃穿都有，我拿着这些钱也没处用，大姐你还是留着吧。” “诶。”赵春燕红了眼眶，把钱放进帕子里包好，抹了把眼泪，说：“你们先聊着，我把这钱给放好。”说着揣着那吊钱进了房间。 赵春燕走后，玉宇把随身的包袱交到何琇手里，说：“地主家的小姐见了你给我绣的帕子，直说好看，就托我拿些帕子绣面给你做，工钱也已经给我了。”又把些铜钱交到何琇手里。 何琇高兴地接了，道了谢谢也进了房间。堂屋就留下了陈秀云个慧雅几姐妹。 “走，我去看看小一。”玉宇起身，笑着对陈秀云道，说完抬脚往穆小一房间走。 房间里，穆小一喝了药，总算舒服了些，玉宇进来的时候他睡得正熟，玉宇也就不打扰他，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 几人又坐在堂屋里说了会话，玉宇说吃了饭就要赶着回镇里地主家，何琇和陈秀云听后就忙着去厨房张罗午餐了。 第二十三章：赵俊才来访 穆小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二姨娘吃过午饭，坐了一会就又走了，穆小一都没来得及见他一面。有些惋惜，他还是挺想念二姨娘的。 睡了一觉，感觉好了很多，热基本退了，就是腿还有些发虚。穆小一强撑着起床，吃了些东西，腿也没那么软了，左右望了没见着夜千柯，问身边围着的两个妹妹道：“阿大哥哥呢？”他还记得早上是夜千柯背着他去看大夫，这会怎么没见着人了？ “阿大哥哥去地里了。”慧灵乖巧道，又拿了个馒头塞到哥哥手里，说：“哥哥，你多吃点，多吃点，长阿大哥哥那么高，就不会生病了。”他天真的以为是哥哥矮，才会生病。 “额……”穆小一无语，他知道自己比夜千柯矮小很多，但也用不着这样打击他吧？拍拍慧灵的头，穆小一解释道：“长高了也会生病的，嗯……”想了想，说：“主要是不注意身体，才会生病，和身高没有关系。” “哦……”慧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疑惑地望了妹妹一眼，见妹妹一脸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挠了挠头，没再问。 “好了，你带妹妹出去玩吧，哥哥在这等阿大哥哥回来。”穆小一拍了拍慧灵的头，招呼她带慧可出去玩。 “知道啦。走，可可，我们出去找小虎子玩。”慧灵乖巧地点头，拉着还赖着不肯走的妹妹出了门。小虎子是隔壁王大嫂家的男孩，长的虎头虎脑的，特会说话。 两个妹妹走了，穆小一看了看已经只有温热的饭菜，起身拿到厨房去热了热，想着等会夜千柯回来好吃。 在堂屋里坐了会，外面传来脚步声，穆小一立即起身跑到门口，见到夜千柯正往墙根放锄头，他不由高兴的喊道：“阿大！！” 夜千柯一怔，转头看到穆小一正对自己笑得灿烂，心里一柔，赶紧在井边的盆里洗了手，拍了身上的灰土，走过去扶着他，假意责怪道：“怎么出来了？大夫说要多休息。” “躺着不舒服就起了，你别扶我，我好着呢。”穆小一推开他扶过来的手，和他一起往堂屋里走，边走边说：“怎么现在才回来？饭菜都冷了，我刚才去帮你热了下。” “地里长了些杂草，所以就回来晚了。饭菜是你热的？”夜千柯解释道，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戏谑道。 “怎么？不信啊，你别小看我，我做菜可好吃了。”穆小一自信地抬起下巴。 “好好好，我怎么会不信呢？”夜千柯宠溺一笑，接过穆小一递过来的碗筷，夹了一筷子白菜进嘴里，调笑道：“不愧是小一大厨热过的饭菜，可比御厨做的还好吃啊，呵呵~~~” “哼，那是当然~~~”穆小一也笑道，毫不谦虚。 夜千柯望着他没了早上苍白脆弱，怏怏的样子，又生动活泼起来的表情，心里的那点担心总算是散了。夹起一筷子萝卜丝放进嘴里，他一边望着穆小一的笑脸，一边细嚼慢咽，眼神深沉，漆黑如夜。 穆小一本来正兴高采烈地跟夜千柯说二姨娘的事，可见着夜千柯一边慢吞吞地吃菜，动作又慢又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眼睛还直勾勾望着自己的脸，顿时觉得有些怪异，看的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是不是不想吃啊，这样看着我？”穆小一皱起眉，伸手就要抢夜千柯手里的碗和筷子，心里有股气闷地他不舒服。 夜千柯一怔，先是无奈地笑了，而后赶紧道：“怎么会不想吃呢，我正饿着呢。” “那你快点吃啊，这样古怪地看着我做什么？”穆小一撇撇嘴，收回手。 “好。”应了声，夜千柯也不敢再慢吞吞了，几口就把饭菜给解决了，当真怕穆小一不给他吃饭。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摇头，他那明明是魅惑十足，挑逗十足，咳咳，外加情色十足的眼神动作，怎么在小一眼里就成了古怪了呢？真是无辜至极。 吃完饭，夜千柯自觉地把碗筷收到厨房，出来的时候见着穆小一正一步一挪地往外走，他赶紧上去扶住他，责怪道：“病还没好呢，这是要去哪？”扶着他往屋里走。 穆小一不满地推开他的手，气呼呼道：“我就是出去走走，待屋里不舒服！！”他只是感冒发烧而已，又不是开了刀动手术，只是走走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大夫说要多休息……”夜千柯有些为难。 “不要，我要出去，一直待屋里我会发霉的。”穆小一反驳，其实他也就在屋里躺了半天而已，算不上久，可他就是不想再待着，那样感觉太弱不禁风，太像女人了。 “这……”夜千柯还是犹豫，他既想小一好好休息快点康复，又不忍心拂了他的意，正左右为难，院子外响起了赵俊才的声音。 “穆伯伯，在家吗？我是俊才！！”赵俊才在围墙外高声喊。 穆小一皱起眉，说：“他怎么来了？”夜千柯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虽然之前说过不让赵俊才进家门，可穆小一还是叫夜千柯打开了院里的门，让赵俊才进了来。 “我爹爹不在家，你改日再来找他吧。”赵俊才一进院子，穆小一就语气不好地说。 “小一，我、我是来找你的。”赵俊才有些忐忑，好半天就吐出一句话。 “找我？”穆小一这会才正眼看他，眼里满满的疑惑。 “对的，”见穆小一终于肯正眼看自己，赵俊才欣喜点头，说：“我是来道歉的，之前是我莽撞了，还请阿大兄弟不要见怪。”说着对夜千柯抱手掬了一礼。 “哦~~”夜千柯挑起眉，本以为这清高的书生会咽不下那口气，从此不再来招惹小一，没想到他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忍下那口恶气，登门道歉，现在他不得不对赵俊才刮目相看了。 “赵先生言重了。”夜千柯摆摆手，虚扶一下，让赵俊才起身，表现地落落大方。赵俊才也谦逊地道谢，两人看起来极为和谐。而在穆小一看不到的角落，两人却已经你来我往，眼神搏斗了不下百次。 “嗯……既然这样，那件事就算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还请赵大哥不要介意。”见两人冰释前嫌，穆小一也不再敌视赵俊才，挠挠后脑勺笑道。他这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要人家稍微说点好话，他就可以连转个身的功夫都不用就忘了，这也是夜千柯非常头疼的地方。 “你刚才说来找我的，不是来找阿大道歉的吗？”穆小一疑惑道。 “哦，是这样的，我是来找阿大兄弟道歉的，路上又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赵俊才眼神躲闪道，又问：“小一你感觉如何？听说你病的不轻。”说着脸上露出深深的担忧。他早上上课的时候就听村里的孩子说穆小一病了，顿时急的他授课的心思都没了，只想着快点下课，好去看望看望他。终于熬到下课，他匆匆赶了过来，可想起之前的事，他怕小一真的不让他进门，思来想去只能先道歉求得小一的原谅，再说其他。可以说这是他重新接近小一的机会。也幸好小一很快就原谅了他。 “哦，我已经没事了，只是感染风寒，我现在已经好了。”穆小一笑着说。 穆小一又和赵俊才说了会话，赵俊才就依依不舍地走了，穆小一送他出门，回来的时候累得直喘气。 夜千柯扶他在桌边坐下，给他倒了杯水，说：“以后少和赵俊才接触，那人对你这般殷勤，心里定是有鬼。”夜千柯毫不避讳，直接说出来。他是看明白了，只要不和小一坦白，他是一辈子都不会察觉到这些的。 “怎么有鬼？”穆小一不解，赵俊才对他是不错，可是他能对他有什么企图？他穆家现在可没什么能让人企图的，实在要说的话，也就是他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姐姐……不对！！难道赵俊才看上他的姐姐了？所以才这般对他献殷勤？ “他不会是看上我姐姐了吧？！！”穆小一大呼，夜千柯突然觉得头疼。 第二十四章：背着去看地 夜千柯开始有点同情赵俊才了，竟然被这般误会，可是一想，自己的情况也别赵俊才的好不了多少，顿时有些无奈。 “其实这个赵俊才长相品行还是不错的，要是把姐姐嫁给他也不错。”穆小一兀自点头，又问夜千柯：“你说他看上的是我大姐姐还是二姐姐？” 夜千柯叹口气，说：“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要是赵俊才知道自己对小一的一片真心被这样误会，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不过小一这样想也有好处，这就说明小一对赵俊才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说起来他是应该高兴的，可是夜千柯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也是男人吧，如果是要你选，你会喜欢我大姐姐还是二姐姐？”穆小一还真对这件事上了心，兴致勃勃地问个不停。 夜千柯很想说我选你成不成？可是开不了口啊，他怕把小一给吓着，只好敷衍地回答道：“你两个姐姐都很好，我不知道怎么选。”小一的两个姐姐是很好，可他没那心思啊，现在他全部心思都在小一身上，怕是来个天仙，他也顶多是看一眼。 “我也这样觉得。”穆小一认真地点头，还想继续说，夜千柯赶紧打断他，急切道：“你不是要出去走走吗？现在还去吗？”再被问下去，他怕他忍不住吐露真心啊。 “要去要去！！！”还在喋喋不休的穆小一果然立即被转移注意力，直嚷嚷着要出去。 “好好好，要去哪儿？你现在身子弱，怕是走不了多远，想去哪我背你去。”夜千柯松了口气，宠溺道。 “我要去地里看看。”穆小一点头，虽然要人背有点丢面子，但是他现在的确没那力气出去溜达，想了想，还是挂心那两块地，要去地里看看。 “好，来。”夜千柯说着蹲下身要背他，穆小一推开他，说：“不要这样背，你站着，我要跳上去！！”他才不要像小孩子一样。 夜千柯无奈起身，心里感慨不已，这小一有时候真比他那两个妹妹还任性幼稚。 望着夜千柯高大宽阔的背，穆小一歪头打量了会，觉得挑战难度不高，脚一蹦就往上跳，可老是抓不稳又滑下来，试了几次都是这样，直累得他气喘吁吁。 夜千柯也不帮忙，含笑感觉他在自己身上爬上滑下，体会身体相触时，那瞬间的悸动。 又试了几次，穆小一实在是没力气跳了，把面前的夜千柯一推，气呼呼哼道：“不要你背了，我自己走。”就像得不到糖，闹别扭发脾气的小孩。 “呵呵~~”夜千柯低笑两声，伸手将他拥进怀里，在他耳边温言软语哄道：“别生气，咱们想个法子，让你一下就跳上去，好不好？” 穆小一不舒服地甩了甩肩膀，想把肩上的手甩开，可那手却纹丝不动，他撇了撇嘴，说：“那你想，我不要想。”他就是不想动脑筋，头还晕着呢。 “好，我想。”夜千柯低笑着应道，亲昵地在他头顶蹭蹭，不着痕迹地留下一吻。 穆小一推推凑在身边的夜千柯，抱怨道：“你别挨这么近，我难受。”明知道他是病人，还靠这么近跟他抢氧气，难受死了。 恋恋不舍地放开怀里柔软纤细的身子，夜千柯暗地叹口气，说：“你站在门槛上，这样就可以一下跳到我背上了。” “哦，好。”穆小一立即乖乖在门槛上站好，伸出手等着人来背。 夜千柯认命地转过身，下一秒，一个温热的身子扑上他的背，随后，白皙纤细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细长的腿圈住他的腰身，瞬间的怔愣过后，他赶紧扶住腰上的腿。而在接触到的瞬间，手指透过布料感受到内里肌肤的滑嫩，他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走吧走吧，再不走娘亲她们就回来了，到时候就出不去了。”穆小一拍着夜千柯的背，高兴地催促道。 “哦，”夜千柯回过神，应道：“好。”转身背着穆小一出了门。 走在田间小路上，两边都是黄灿灿的稻田，金黄金黄的一片，透着丰收的喜悦。迎面吹来阵阵凉风，穆小一缩在夜千柯背上打了个冷颤。 “冷吗？”觉察到他的动作，夜千柯担心地问，只要小一说一个冷字，他立即掉头回去。 “不冷。”穆小一使劲摇头，他知道夜千柯的心思，都走到这里了，他才不要回去。 他这样说，夜千柯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又往前走了一段，穆小一许是无聊了，问道：“阿大，你会不会武功？”这个问题他老早就想问了，可是一直没找着机会，今早他虽然晕晕沉沉的，但是夜千柯抱着他奔跑的时候，他还是有意识的，那么快的速度，应该是轻功吧？ 夜千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会，老实回答道：“会。”现在除了身份，他不想瞒着小一任何事。 “你今早带我看大夫的时候，用的是轻功？”穆小一听他说会武功，顿时兴奋起来。 “对。”夜千柯笑起来，看来小一对武学很感兴趣。 “那你现在能不能用轻功带我去地里？”穆小一搂紧他的脖子，使劲伸长脖子想看他脸上的表情，生怕他不答应。 “好，”夜千柯点头，叮嘱道：“你抓稳了。”说罢拔足狂奔起来。 穆小一只觉得两边的景色快速地倒退，耳边风呼呼地吹，有些刺骨，更多的却是快意，不禁一手搂紧夜千柯的脖子，半直起身子，一手在空中乱挥，欢快地大叫：“哇啊~~~~~~~~！！！！！！！！！” 夜千柯听他笑得开心，脚下加速，如踏云飞翔，跑地更快更稳。 绿水绕山，金风送喜，乡野田间，那一串串笑声，回荡在这冷风瑟瑟，却温暖无边的季节，成为了以后最美好的记忆。 穆小一正笑得高兴，夜千柯却突然刹住脚步，他反应不及，差点从夜千柯背上甩了出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不满地拍着夜千柯的背，怒道：“怎么停下来了，我还没玩够呢！！” 夜千柯的手状似不经意地在他腿上滑过，指着前面的地说：“到了。” 穆小一一看，还真到目的地了，不满地撇了撇嘴，耍赖道：“我不看地了，我还要玩。”和轻功比起来，地还是没那么重要的，当然，这是暂时的。 “哦？”夜千柯故作疑惑道：“刚才不还心心念念着的吗，这会怎么不看了？” 穆小一眼珠一转，趴在他背上讨好道：“我是相信你嘛，你做事我放心。”全然不觉得自己这马屁拍的多没技术含量。 夜千柯好笑地摇摇头，把身后的人往上托了托，说：“那好吧，我们直接回家。” “恩恩，好。”穆小一忙不迭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摸样要是夜千柯现在看得见，定是想要抱着好好温存一番的。 就像来时一样，回去的一路上又是欢声笑语，穆小一可谓过足了瘾。 到了院子外面，夜千柯放慢速度，停下脚步放穆小一下来。穆小一刚从他背上下来，院子的门就打开了，赵春燕探出头来，见着两人急切地问：“这是上哪儿去了，还生着病呢，要是病情加重怎么办？”语气里满满的责备，看夜千柯的眼色更是不满。 穆小一见了母亲的神色，知道他是在怪夜千柯随意带自己出去，赶忙上前一步解释道：“不关阿大的事，是我硬要出去走走，阿大迫不得已才带我出去的。” 赵春燕见着他这样维护阿大，也不再摆脸色，拉了他进门，边走边说：“明儿我和你三姨娘要去镇上添些过冬的被褥衣裳，你乖乖待在家，不要再乱跑。”心里显然还是在为他下午出去的事生气。 夜千柯跟在两人后面进了门，听到赵春燕说要去镇里，心里一动。而穆小一听说要去镇里，哪里还肯待在家，直叫道：“我也要去镇里！！” “你这病还没好呢！！”赵春燕皱眉，不肯答应。 “没事的，明儿就好了，我要去镇里！！”穆小一不依，他早就想去镇里看看了，也好为以后摆摊卖菜的事合计合计。 “这……”赵春燕有些为难，第一次见着儿子这般执拗，以前小一都是很乖巧听话的，怎么近来却这般反常，心里的疑惑不禁越来越深。 “大娘放心，明天我会好好跟着小一的。”夜千柯保证道。 赵春燕见他这样说了，儿子态度又坚决，也不好再反对，只好点头应了。这会穆小一可乐得找不着东西南北了。 第二十五章：去镇里 知道睡觉的时候是没机会进空间了，所以穆小一就趁着洗澡的时候，偷偷摸摸进了空间里。不过估计也只能待一会，主要是进来看一下茸茸，陪她说说话。 刚唤出茸茸，穆小一就被她那双水灵灵的湿润大眼睛给弄得愧疚不已，连忙摸着她的小脑袋哄道：“茸茸乖，怎么啦？” 茸茸吸吸鼻子，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带着哭音，眼眶里含着泪花，特委屈地说：“主人好久都不进来看茸茸……”说着嘴巴一扁就要哭，那摸样说不出的委屈难过。 穆小一赶紧伸出手去，用一根指头拉拉她的小手，哄道：“茸茸乖，不哭，我这不就进来看你了吗？我可想你啦。”这话说的倒也不假，他是挺想茸茸的。 茸茸听了这话，果真不哭了，红着眼眶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穆小一忙不迭点头，就怕她又要哭。 “茸茸也很想主人！！”茸茸破涕为笑，握着小拳头，极认真地强调。 “我知道的，茸茸最乖了。”穆小一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说：“好啦，我要去泡一会温泉，茸茸要乖乖的，不许偷看哦~~”心情一好，穆小一就开起了玩笑。 “偷看？”茸茸歪着小脑袋，一脸不解的样子，那摸样可爱至极，穆小一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耳朵。 “对啊，我是男生，茸茸是女孩子，不能偷看哦~~”穆小一解释道。 “哦，”茸茸恍然大悟地点头，突然冒出一句惊天之语，只听她用软糯糯的声音说：“可是茸茸不是女孩子啊。” 穆小一顿时被劈地外焦里嫩，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指着茸茸身上的可爱公主裙，一字一顿道：“你，是，男，生？” “是啊，”茸茸眨巴眨巴大眼睛，看主人指着自己的裙子，以为他也喜欢，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一圈，说：“主人也觉得这条裙子很漂亮对不对？茸茸好喜欢的~~~” 这个消息称之为晴天霹雳也不为过，本以为是可爱萌系小萝莉，没想到竟然是无敌变装小正太，还是个喜欢扮萝莉的正太……穆小一懵了，彻底懵了，说起来之前茸茸也没说他是女孩子，是他一直以为他是个萝莉，妹妹瞬间变成了弟弟，可想而知有多震撼。 机械地脱衣，滑进温泉里，穆小一的脑子已经当机，脑海就只有妹妹=弟弟这个等式在不停飘过。 “主人，我帮你擦背~~~”茸茸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深受打击，不知从哪弄出一张帕子，嘿咻嘿咻地帮主人擦起了背，只是他人小，只有穆小一巴掌大，所以擦了半天也没擦多少地方。 浑浑噩噩地泡完温泉，在茸茸的欢送声中，穆小一呆愣着出了空间。他刚一出来，澡房的门就被拍地嘭嘭响，门外夜千柯着急地大声喊道：“小一，小一，你怎么了？怎么还没有出来？！！”原来他是看穆小一进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出去，担心他是不是晕倒了。 “哦，我没事，马上就好！！”这会穆小一终于回神了，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对自己说：“弟弟就弟弟，我穆小一还不是一样疼！！”心想着以后还多了个擦背的帮手，安慰完自己就抬头挺胸开门出去。 “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夜千柯见他出来，拉着他担心地问。 穆小一望着他担忧的眼神，原本打算大吼出声的话一下憋回了肚子里，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你赶紧去洗澡吧。”说完越过他径直往房间走。 看到他没事，夜千柯松了口气，回房拿了衣服进澡房洗澡，等他洗完出来，穆小一已经窝在被窝里睡着了。他立即放轻动作，小心翼翼走到床边躺下，可还是惊醒了穆小一。 穆小一一爬上床就犯困，眼睛一眯就睡着了，可他睡的并不熟，所以尽管夜千柯动作很轻，他还是醒了过来。翻了个身，他闭着眼无意识地哼唧了声：“你洗好了啊……”声音如梦似幻，就像梦呓。 “嗯。”夜千柯笑着应了声，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感觉没有发热，于是搂着他拥进怀里，像昨晚一样抱紧，感觉他的手脚还是冰凉凉的，问：“会冷吗？” 穆小一抱紧身边的大暖炉，蹭了蹭迷迷糊糊地说：“很暖和。” 夜千柯挪了挪了身子，让他躺地更舒服些，手抚上他的头顶，手下的触感让他皱起了眉。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臂枕到穆小一脑下，催动内力将他半干的头发烘干。 月光下，穆小一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白皙莹润，夜千柯感受着手下滑腻的肌肤，心念一动，俯身吻下去，从额角到眉眼，再到耳畔鼻尖下巴，最后印上那两片朝思暮想的唇瓣，细细碾磨吸允，低低叹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穆小一就醒了，把还在睡的夜千柯也拉了起来，生怕娘亲和三姨娘背着他先走了。火急火燎地洗漱好，穆小一兴致高昂地坐在堂屋里等出发。 这时候赵春燕刚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见着两人坐在堂屋里，不由惊讶，难掩笑意，问：“小一病好了？” “恩恩，好了，好完全了。”说着强调地点头。也不知道是昨天出去溜了一圈的缘故，还是晚上泡了温泉的缘故，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上没一点不舒服的地方，整个人生龙活虎的。 夜千柯在旁边打了个哈欠，无奈地叹气，他昨晚好晚才睡着，现在还累着呢。 赵春燕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穆小一真的没什么不妥，点点头道：“那好，先吃早餐，我和你三姨娘五姨娘商量看看要买些什么。”说着进了三姨娘和五姨娘的房间。 穆小一应了声，去厨房拿了早餐和夜千柯两个人吃。 没有等大家一起吃早餐，赵春燕和何琇随意吃了些后，就带着穆小一和夜千柯，赶着借来的牛车进城了。 一路上穆小一都很兴奋，想到在电视上看到的热闹景象，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到镇里去。夜千柯看他总也不老实，扭来扭去就是做不安稳，不禁板着脸恐吓道：“再闹就不让你去了！！”穆小一却不怕他这副样子，哼了一声道：“这里我娘亲最大，我才不听你的！！” “呵呵，好了好了，阿大说的没错，小一你坐稳点，可别摔下去了。”赵春燕笑道。 穆小一立即就乖乖坐好了，夜千柯不禁扶额叹息，怎么在小一面前，他就这么没威慑力呢？难道他的威严退步了？ 进了镇里，给了些钱叫城门的小哥帮忙看着马车，赵春燕拉着像是乡下人进城，一直东张西望的穆小一，说：“小一我跟三姨娘去置办家什，你乖乖跟着阿大，别乱跑，知道了吗？这是些铜钱，给你拿去玩玩。”说着把十多枚铜钱塞到穆小一手里。 何琇在旁边看着没说什么，心想大姐还是改不掉这性子，对孩子就是太宠溺，以现在家里的情况，十个铜子也不算少了，就这么拿给小一去玩，也忒浪费了。 “诶，我不用花钱，这钱您自己拿着，给妹妹们买些吃食玩具也好。”穆小一强迫自己把视线从街上收回来，把铜子还给赵春燕。 “小一你就拿着吧，我和大姐也抽不出空，就托你给可可灵灵买些东西吧。”何琇笑着说，小一那番话可说到她心坎里了，心里那丝不愉快也消失了。 “对，你三姨娘说的对。”赵春燕又把钱塞回穆小一手里，穆小一为难地挠了挠脑袋，点头说：“那好吧，我四处看看，看到合适的就买，要是没合适的，等回去我就还给娘亲。” “好好，随你。”赵春燕笑着点头。等穆小一和夜千柯走远了，她转头拉着何琇的手，歉意地说：“妹子，我刚才……”她怕何琇误会她偏心儿子。 “大姐，我知道的，要是今儿跟出来的是慧雅几姐妹，你也是一样对待的，我开始心里是有些不舒服，但不是为的这，我是怕您把孩子们给宠坏了。”何琇拉着赵春燕的手婉婉道。 “诶，我知道的，你说得对，今时不同往日了，往后我会注意些的。”赵春燕连连点头。 “不说这些，我们赶紧寻东西去吧。”何琇笑道。 “好好，走吧。”说着两姐妹挽了手，朝着卖衣服被褥的店子去了。 第二十六章：当铺 穆小一这溜溜，那溜溜，看到什么都好大惊小怪一番，夜千柯跟在他后面，头不是一般的疼。看他又跑向一个糖人摊子，夜千柯赶紧拉住他，无奈地问：“你以前没见过这些？” “没……”穆小一刚想说没见过，可一想自己之前跟夜千柯说过自己是住在京都的，赶紧刹住话，改口道：“之前很少出门，所以很少看到这些。”暗呼口气，好险，他差点忘记自己不是这个身体的真主人了。 “这样啊~~”夜千柯点头，这还可以理解。见他又要四处乱窜，忙拉住他的手臂，说：“我要去当铺看看，你先陪我去一趟再来逛吧。”说完也不等穆小一反抗，拉着他往街角的当铺走。 那家当铺店面不大，店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伙计趴在柜台上打哈欠，夜千柯拉着穆小一到门外，抬头望了眼上面挂着的招牌，上面除了一个大大的“当”字，旁边还有一个不显眼的小标记。 四处打量了下，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夜千柯拉着穆小一进了当铺。伙计一见来了客人，懒懒地招呼道：“客官要当些什么东西？” 夜千柯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放到柜台上，对伙计说：“我要当这块玉佩，叫你家老板出来。”伙计显然是认得那块玉佩，本来漫不经心的语气立即变得恭敬，点头哈腰道：“客官请稍等，我这就叫我家老板出来。”说着捧着玉佩下去了。 “那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过？”穆小一看着伙计退下，疑惑地问。 “我一直贴身带着，你当然没见过。”夜千柯挑起眉，心里却有些发虚。 “哼，小气，我又不会抢了你的去，不给看就不给看，小爷还不稀罕呢。”穆小一斜了他一眼，走到墙角边的桌边坐下。 夜千柯也走过去坐下，好声道歉：“不是我不给你看，只是事关重大，往后你就会明白为何了。”那些事他现在还不能对小一说，不是不信任，而是怕为他招来祸端。 穆小一听他这样说，心里好受了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没有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夜千柯，所以能够理解他对自己的隐瞒。 夜千柯见他脸色好了点，坐到他旁边，轻声道：“小一，除了这件事，往后任何事我都不瞒你。”他说到做到。 穆小一觉得夜千柯对这事未免太认真了些，其实他也没真的生气，听着他的保证，心里怪怪的，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笑道：“没事没事，有事瞒着我也没关系。” “不，我说的都当真。”夜千柯握住他的手，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 被那样望着，穆小一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发热，心也打鼓般越跳越快，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干笑道：“哦，好、好吧。”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对着阿大动不动就脸红心跳的呢？难道病还没好？ “小一……”夜千柯心里一动，不由欣喜，小一的反应分明就像是对他的感情有所感应了，他正想着要不要趁热打铁把话摊开说，身后传来一道激动的声音。 “客官！！”看到那块玉佩，当铺的老板不敢停歇，立即就跟了伙计出来，见着真是那人，心里一时激动，大唤出声。 这老板好生奇怪，怎么叫声客官也叫的这么激动，难道夜千柯那东西很值钱？穆小一抬头疑惑地望向满脸激动的当铺老板。只见对方是个肥肥胖胖的中年男子，小鼻子小眼睛，看起来还真有些贪财的样子。 夜千柯脸色一沉，满腹柔情蜜意瞬间变成凶神恶煞，转身对那当铺老板道：“进去说话。” 当铺老板见着夜千柯的脸色，头上吓出一脑门冷汗来，顿时不敢再吱声，低头弓腰把他引向内堂。 在穿过进内堂的门前，夜千柯不放心地对还坐在墙角的穆小一道：“小一，你在这等我，不要乱跑，我一会就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跟娘亲一样罗嗦啊。”穆小一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快走。 旁边的当铺老板见了穆小一对夜千柯那态度，脑门上又是一串冷汗，他还是第一次见着有人敢这样跟眼前这位说话的，那小哥胆子可真不小。 得到了穆小一的保证，夜千柯还是不放心，对当铺老板使了个眼色，老板立即会意，招呼一旁的伙计道：“虎子，好好招呼小公子。” “诶！！”伙计高声应道，夜千柯这才放心跟着老板进了内堂。 一进内堂，当铺老板就颤抖着跪下，大呼道：“小人拜见……”话到一半，夜千柯摆摆手示意他起身，自己在上位坐了，淡淡道：“京里情况如何？”摸样不怒而威。 当铺老板颤巍巍爬起身，躬身低头回话：“京里局势暂且稳定，只是大家都以为主子您已经……主子得上天庇佑，实乃万幸啊！！”一激动，说着又要跪。 “好了，不说这些。”夜千柯挥挥手，又问：“老五没什么动静？” “是，”老板站起身，恭敬道：“五爷近日还算老实，没什么大动作。” “呵~~怕是担心我没有如他所愿跌下山崖陨命，正等着我回去一网打尽吧。”夜千柯哼笑一声，甚是不屑，又道：“我尚在之事不能走漏风声，你且见机行事，有何动向立即与我禀报。” “小人明白。”当铺老板点头应是。 “好了，今日就到此，我还另行有事。”两人又商谈了些其他事宜，夜千柯起身，当铺老板立即退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主子可需带些银两作防身之用？”他也是看着主子身上这衣裳实在粗糙，料想是主子现在暂住的家里家境不好，于是便大胆问了声。 夜千柯脚下一顿，低头望了眼身上的衣服，叹了口气，笑道：“不需。”说完抬脚往外走。 当铺老板跟在后面，一脑子疑惑，不懂主子这又叹气来又笑是什么意思。 夜千柯前脚跟踏出内堂的门帘，前面就响起了穆小一不耐烦的声音。 “怎么去了这么久？”穆小一已经喝完第五杯茶了，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见着夜千柯出来，劈头就抱怨道。 就在当铺老板抹着冷汗，以为主子要发飙的时候，夜千柯柔柔笑道：“让你等久了，好了，可以走了。”当铺老板立即惊吓过度，瞪大了眼，看穆小一的眼神也变了。 “记着我的话。”夜千柯转向当铺老板嘱咐道，脸色瞬间从温和到威严凌冽。 “是是，小人记住了。”当铺老板连声应道，心道这差别也太大了些。他要是知道差别待遇这个词，怕是要大呼三声了。 从当铺出来，穆小一没了之前的烦闷不耐，又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到处乱跑，夜千柯差点就拉不住他。 “小一，你别乱跑，要是走散了怎么办？”夜千柯实在是没办法，拉着穆小一劝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走散了大不了我先回城门口等你们。”穆小一撇撇嘴，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把他当小孩子管。 还说不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这样赌气，夜千柯无奈摇头，紧紧扣住他的手，妥协道：“好，你可以到处看，但是前提必须是要拉住我的手。”说着把手晃了晃。 “好吧。”穆小一勉为其难答应，虽然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拉手很丢脸，但也比不能四处看看好。 “快看快看，又耍杂技的！！”指着前面围在一起的热闹人群，穆小一大声喊，拉着夜千柯就往那边跑。 “小心……”夜千柯想叫他悠着点，小心别撞到人，可话还没有出口，穆小一就撞上了。 “哎哟！！”被撞的人还没有出声，穆小一自己先痛呼起来，抱着被撞到的鼻子蹲了下去。 “怎么了，撞到哪儿了？”夜千柯着急地扶起他，查看他有没有被撞伤。 穆小一含泪摇头，这人是什么身子啊，比铁还硬。抬头想看看撞到的是什么人，只见那人气宇轩昂，身上锦衣华服，环佩琳琅，手上一把折扇，半开半折，嘴角含笑，似笑非笑间，风流俊雅，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公子可还好？有没有伤到哪里？”那人一开口，声音温润清澈，甚是悦耳。 穆小一怔愣着望了眼前这个比他高了差不多一个头的男人一眼，转头对夜千柯说：“阿大，我埋没你了。”他现在算是完全明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句至古名言的意义了，比相貌身材，他家阿大完全不输给这个穿的像花蝴蝶的男人，就是那身衣服，让他家阿大失了颜色啊~~~~~ “额……”夜千柯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穆小一话里的意思。 “撞了人都不道歉，乡下人果然是没教养。”一道刻薄的声音响起，明明是略微低沉的声线，却偏偏要捏着嗓子说话，那声音尖锐刺耳地让人打冷颤。 第二十七章：遇苏泷城 穆小一听那声音还以为是个装腔作势的女人，没想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涂脂抹粉的男人，一副娇柔姿态依在之前说话的男人身边，抬着下巴一副不屑的摸样。 穆小一心里顿时一阵恶寒，本来是打算道歉的，可一看这人这么盛气凌人，语气一转，哼哼道：“小爷撞的又不是你，道不道歉干这你男不男女不女的人什么事？” “你！！”那人伸出兰花指指着穆小一，一副气急的样子，穆小一无所谓地摇头晃脑，那人无法，嗲着嗓子对旁边的男子道：“少爷，你看他！！”兰花指又一指穆小一，跺脚道。 “好了，这位小公子也不是故意的。”男子拍着身边人的手安慰道，嘴角含笑却一直望着穆小一身后的夜千柯。 “可是……”那人本来是还不依，可在看到那被称作泷城的男子嘴角的笑后，不得不乖巧地点头应是。 “这才像人话嘛，”穆小一嘀咕道，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对那男子说：“不好意思，刚才是我不小心了。” 那男子微微怔愣，对穆小一笑着摇了摇头，又望了夜千柯一眼，带着人转身走了。 等到走出穆小一两人的视线，那男子对身边跟着的仆人小声道：“差人跟着刚才那小公子。”仆人应了声是，转眼消失在人群里。 “这回知道错了吧，看你还敢不敢莽撞！！”夜千柯点着穆小一的脑袋教训道，心里却沉了沉，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苏泷城，也不知是福是祸。 “好吧，这次算我错了。”穆小一勉强道，踮起脚望了望前面耍杂技的，见围着的人已经少了大半，想来是精彩的地方已经结束了，这会也没了观看的兴致，说：“我们还是先去帮可可和灵灵买吃食玩具吧，等会该要回去了。” 夜千柯还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事，现在听他提起，不禁笑了笑，说：“好。” 于是两人一路找了些便宜好吃的零嘴，打算带回去给可可和灵灵解解馋。路过一家卖首饰的店铺的时候，穆小一停下脚步，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怎么了？”夜千柯见他站在那店铺前动也不动，不禁疑惑地问。再一看店里摆放的物品，心里顿时明了，低声道：“小一想给两位姐姐添些首饰？” “嗯。”穆小一点头，自从回了老家，姐姐们就从没有再戴过首饰，今日见到了，就想看看有没有适合两位姐姐的，改日存了钱再来买。 “你看中哪个了？”夜千柯问，知他一定是看中了什么，才会有这想法。 穆小一心里一暖，指着正对着店面的那个架上的一根紫玉簪，说：“那个，我觉得大姐姐戴着一定很好看。”夜千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得不说穆小一的眼光不错。 那是一根通体由玉雕琢的簪子，并没有其他的修饰，简单却又处处透着典雅，单是从那装着簪子的锦盒来看，那簪子价格应该不便宜。当然那是对于穆小一来说，对于夜千柯来说，那只是随意拿来丢弃的东西。 “的确好看，小一想买下来？”夜千柯点头，低声问。 “嗯，等我存够钱就来买。”穆小一握拳，一副志在必得的摸样。 夜千柯心里一震，刚想说好，却听旁边一个声音道：“等你存够钱，这簪子早就成别人的东西了。”穆小一和夜千柯顺着声音望过去，却是之前撞到的那位年轻男子，而说话的正是那个化了大浓妆的人。 “念语，休得无礼！！”那年轻男子冷声道，又转向穆小一歉意地笑道：“小公子别见怪，在下苏泷城，这么快又见面，看来你我二人缘分匪浅啊。”说着眼睛却是望向穆小一身后的夜千柯。 鲶鱼鲶鱼，哇哈哈哈！！！听到那个名字，穆小一忍不住大笑，太搞了，竟然会有人叫鲶鱼，哇哈哈哈，一想到那头大尾小，一副痴呆样子的鱼，他就笑得停不下来。 这会连夜千柯也觉得莫名其妙了，扶住笑得前俯后仰的穆小一，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哄道：“好了，小一，再笑该岔气了。” “这是……”苏泷城也甚是不解，他旁边的念语虽然不知道穆小一为什么笑，但是直觉他是在笑自己，脸不由气得铁青，但又不好发作。 穆小一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止住，扶着夜千柯的手直喘气，夜千柯见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定是岔了气，忙搂着他帮他顺气。 “我没事。”穆小一摆摆手，手里拿着的小零食却一没注意甩了出去，他马上蹲下去捡，刚拾起来，还没站起身，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掉在了他脚边，怔愣了一秒，他抬头往上看，看见那个叫念语的人正得意地笑望着他。 看到这一幕的夜千柯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凌冽的眼扫向苏泷城，苏泷城却一副没看见的样子，脸上依旧笑得优雅。 所有人都在等着穆小一的动作，过了好一会，穆小一在众人的视线下伸手捡起那锭银子，夜千柯眸色一深，嘴边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苏泷城嘴边的笑也越来越大，却是嘲讽味十足，而念语，更是趾高气昂，鄙夷之色甚浓。 可正当念语张开嘴，以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准备嘲笑穆小一的时候，穆小一突然跳起来，银子往他身上一扔，冲过去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骂道：“叫你侮辱小爷，叫你狗眼看人低，叫你不男不女，小爷今天不教训你就不姓穆！！” 看到这一状况众人顿时懵了，等到苏泷城带来的手下反应过来救人，念语已经被打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就像化了个大彩妆。 “好了，小一。”见对方上前救人，夜千柯也赶紧拉开穆小一，他当然不是反对穆小一动粗，只是怕那些人伤到小一。 “哼。”穆小一不解气地哼了一声，又想冲上去教训人，幸好夜千柯眼快拉住他。 “少爷……呜呜~~~”而被狠揍了一顿的念语，抚着被打肿的脸期期艾艾地哭诉道：“少爷，他竟然把我打成这样~~~”见穆小一一副要冲过来的样子，颤抖着躲到苏泷城身后。 “哭什么哭，有本事你揍回来啊！！”穆小一哼道，最看不惯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样子。 “好了小一，算了吧。”夜千柯劝道，不经意瞄到念语被打肿的脸，嘴角扬地老高。 苏泷城从震惊中回过神，望着念语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再叫上哭哭啼啼的，泪水把脸上的妆晕开了，那样子看的他心里一阵厌恶。然而厌恶是厌恶，怎么说念语也是他的人，这人下手也太狠了点，太不给他苏泷城面子了。 “小公子，虽说念语有错在先，你也……”苏泷城话说到一般，穆小一立即大吼道：“公子就公子，加什么小字，和这种人为伍，你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别以为他不知道，在念语企图侮辱他的时候，这个叫苏泷城的不仅没有阻止，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要不是看他比自己高大很多，他早就连他一起打了。 苏泷城被呛得说不出话，本来是想替念语讨一番公道的，却不想这个看起来娇小瘦弱的男孩竟这般强势泼辣，再看他淡淡的眉眼，竟透着一股灵动之气，心里不由来了兴致，勾起一边唇角道：“公子说的极是，是苏某识人不清，让公子见笑了。”说完对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人立即会意，拖着还在啼哭的念语离开了。 “你知道就好。”穆小一见他态度良好，语气也缓和了些，见那些人把念语带了下去，心里有些不安，说：“你把他带到哪去了？”那个他自然指的是念语。 这个问题让苏泷城不由怔愣，思索了片刻，笑道：“自然是送回他来的地方。”没想到这小家伙心思还挺善良的。 “哦，这样啊。”穆小一点点头，转身对旁边的夜千柯说：“阿大，我们回去吧，娘亲她们应该已经等在城门口了。” “嗯，好。”夜千柯点头，拉着他往城门反向走。 见两人要走，苏泷城上前一步拦住穆小一，道：“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穆小一皱起眉，问名字就问名字，说什么尊姓大名啊，回答道：“我叫穆小一。” “穆小一……”苏泷城默默念了两遍，点头道：“我记住了。”又望向夜千柯问道：“这位公子是……” “哦，他叫朱阿大。”穆小一随口回答道，没发现在听到那个名字后，身边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苏泷城对身后的手下吩咐道：“去查一下那个穆小一的信息，明天我就要看到。”身后人应声离开，苏泷城望着那纤细的背影，想起那人生气时灵动活泼的表情，大胆的性子，嘴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缓缓念道：“穆小一……” 第二十八章：母子矛盾 “真是不吉利，出门遇烂人。”穆小一气呼呼地走在前面，嘴里还是不停地抱怨。观光的好心情就这样被破坏掉了，他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郁闷。 “好了，你不是已经教训了他一顿嘛，也算大快人心了。”夜千柯想起穆小一刚才的行为，还是忍不住大笑，他知道小一不会轻易放过侮辱他的人，但是却没想到会那样直接，冲上去就动手，要不是怕那些家丁误伤到小一，他还真想让小一继续揍下去。 “什么大快人心，害我都没机会去菜市场看看。”穆小一嘟囔道，他还打算来打听下菜市场的情况，改天菜种出来，好到这里卖的，现在计划都泡汤了。 “虽然没能去成菜市场，这趟也不算白来，你也玩儿地挺高兴的。”夜千柯笑道，虽然小一爱乱跑了点，让人头疼，但是能看到他脸上开心的笑容，他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穆小一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点头，说：“那我就不计较了。”那语气，好像别人扰了他去菜市场是多严重的罪过。 “快点回去吧，大娘三娘该等急了。”夜千柯搂着他的肩膀，拖着他加快脚步。 两人到了城门口，果然见赵春燕和何琇正焦急地四处张望，见着两人来了，赵春燕劈头就是责备：“怎么去了这许久，娘亲差点就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穆小一本来是听愧疚的，可听她这样一说，心里又有些不服气，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出什么事儿啊。” “你还敢顶嘴了是吧？！！！”赵春燕本来就又急又气，这会着急没了，心里冒出一股怒火，语气也严厉了起来。心里又难过，这还是小一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他顶嘴。 “大娘，小一是小孩心性，您也是知道的，就别生气了。”夜千柯见状拦在母子俩中间，劝道，又低声对穆小一说：“小一赶紧给大娘道个歉，这事是你错了。”他这话并不是偏向赵春燕，而是他知道穆小一心里看重这些家人，要是闹了矛盾会自己心里难过，所以这才出来打圆场，总归到底是为了穆小一好。 穆小一想想也是，娘亲也是担心自己，倔脾气立马就下去了，抱着母亲的手臂道歉：“娘亲，是小一错了，小一以后不敢了。” 赵春燕叹了口气，哀切道：“你以前是多听话的孩子啊，怎么性子就突然变得这么倔了呢？上次要不是你五姨娘拦着，你早就挨了你爹爹好一顿打了，也省得现在来和我顶嘴。” 穆小一心里一动，顿时有些慌了，想要解释，却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闭着嘴巴不再说话。他其实很想说他不是以前的穆小一，虽然名字一样，身体也一样，可他不是她们真正的儿子，可是他又很怕，怕说出来后不被接纳，怕失去这份得之不易的亲情。犹豫徘徊过，最终他还是决定隐瞒，那个穆小一已经死了，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即使是自私的，但也不是错的。 “好了，回去吧。”见他不说话，赵春燕又叹了口气，转身坐上了牛车。 “小一，回家了。”何琇拍拍穆小一的肩膀，也在牛车上坐好。 回去的路上，穆小一显得很沉默，眼睛望着远方，飘渺而虚幻，安静地不像是真人。夜千柯见他这幅样子，脸上也没了表情，只默默坐在他身边，他望着远方，他就望着他。 何琇坐在赵春燕旁边，见母子俩都是一脸怏怏的表情，心里一叹，凑到赵春燕耳边，低声道：“大姐，你刚才那话说的重了，小一还小，总该是顽皮些的。” 赵春燕这会心里也不好受，悄悄抹了把眼泪，小声说：“三妹，你说的我都知道，可老爷和我都老了，这家迟早都是要小一当的，他现在如此不懂事，你说我怎么放的下心呀，你也说了现在不比以前，吃穿不愁，我就是怕他挑不起这胆子。”说罢叹了口气，道：“都是以前宠的啊……”也不知她现在醒悟有没有晚了。 何琇没想到她想了这么多，心里想了想也是，也不免叹气，嘴里却还是劝道：“大姐别担心，老爷还健朗着呢，不说还有二哥和五妹我们在吗，现在教还来得及的。” “但愿如此吧，”赵春燕抹干眼泪，叹道：“今日你一说我才发现自己过往做的错，这孩子啊，不管富贵贫贱，都宠不得，这不就宠得都敢跟父母大小声了。” “好了，大姐你也消消气。”何琇忍不住笑道，说来说去，大姐还是为着刚才小一顶嘴的事儿生气。 “唉，不说了不说了。”赵春燕摆摆手，偷偷瞄了坐在后面的穆小一一眼，见他闷闷不乐的，心里更是不好受，有点后悔刚才说话重了。 牛车赶到院子门口，慧灵和慧可两姐妹就欢叫着冲了出来，围着大娘看有没有带好吃好玩的回来，赵春燕摸摸两个孩子的头，笑着说：“有有有，别急，你们小一哥哥拿着呢。”两个孩子一听，立即转移阵地，围到穆小一身边。 穆小一心里有些闷，见着两个妹妹还是打起精神，扯出笑脸应对，故意举高手里的糖果逗两个小家伙，见她们一跳一跳地去够，心情好了些。夜千柯见他终于露出了笑脸，也跟着和他一起逗两个妹妹。开始还有些胜算的慧灵，这会见糖果到了阿大哥哥手里，立即就放弃了，撅着嘴巴生闷气。而慧可还不知道哥哥们是故意逗她，依旧跳的欢快，嚷着要吃糖。 “好了，就别都她们了，赶紧进屋去。”赵春燕原本打算不理会穆小一的，但是看到儿子一路上闷闷不乐，心里又难受，现在见他脸色好了些，也不计较那么多了，主动对穆小一笑着说。 穆小一听到母亲和自己说话，心里的那些不愉快立即烟消云散，笑得愈发灿烂，高兴地应了声，带着两个妹妹进了屋里，一会又跑出来，说：“我来搬东西。” “好，把这些都先搬进堂屋，等会再来分。”赵春燕指着牛车上的被褥和一大包袱衣服，笑着说。 “好嘞。”穆小一点头，去抱被子，两床很勉强，三床完全抱不起来，夜千柯见他一直挣扎着要抱三床被子，摇了摇头走过去，把包袱背在背上，手一伸就把三床棉被抱了起来。 “那床被子是我的！！！”穆小一气急，他都打算放弃第三床被子，只抱两床被子了，夜千柯却偏偏和他抢。 夜千柯就当听不见他的话，不停步地往屋里走，要不是顾忌小一的面子，他四床被子就一起拿了，所以他已经很厚道了，留了一床。 穆小一看夜千柯根本不理会自己，心里更气，就差追上去抢回来了，赵春燕推推他，说：“好了，逞什么能啊，赶紧把被子搬进去。” 穆小一特憋屈，怎么连娘亲也觉得他是在逞能，三床不行，他两床还是行的。最后还是乖乖把最后一床被子搬进屋里，心里埋怨了夜千柯不下千次。 何琇赶着牛车去还给人家，赵春燕则把一家人聚在堂屋里，开始分配棉被衣裳。 四床被子每间房一床，众人各自搬回房间，然后是衣裳，两个小的每人两件花棉袄，大人则是每人一件棉袄，再每人一双棉鞋，剩下还有些棉布和粗布，说是三姨娘买来给大家做衣裳的，成衣比布匹贵，所以先买一套衣服将就着，其他的等三姨娘做。这样一来，上次二姨娘给的一吊铜钱也用的差不多了。 分好东西，何琇也回来了，一家人除了出去溜达的穆老爷子，都聚在堂屋里，听赵春燕说话。 “家里人多，用度开销也大，所以今儿个只能买些差的东西，大家都凑合一下，等过了今年的冬，来年把稻子种上，日子就会好过些了。”说完又是一阵叹息，众人听着也不说话，知道家里现在的难处，却也并不觉得日子苦的过不下去。 过了一阵，赵春燕又转向夜千柯道：“阿大，自你来了我们穆家，老爷和小一的担子就轻了很多，家里都是些女人，老爷也年纪大了，做不了事儿，小一更是个不靠谱的，”说着横了穆小一一眼，继续道：“往后还是要靠你来出力了。” 穆小一哭笑不得，什么叫他不靠谱啊，他明明很靠谱好不好！！！都是夜千柯的错！！想着眼刀唰唰唰射向夜千柯。 夜千柯收到了穆小一的眼刀攻击，觉得自己异常无辜，在桌下捉住穆小一的手捏了捏以示无辜，脸上还是笑着对赵春燕说：“大娘客气了，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为穆家做事是应当的。”其实他是很喜欢小一依赖他的感觉。 哼，穆小一在心里哼唧，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还害我这么没面子，看我回房怎么收拾你！！殊不知自己这想法，说出来是要让夜千柯得意的。 “好好好，你把我们当自家人，我们也是一样的。”赵春燕连声说好，笑得合不拢嘴。 又说了些日常琐事，一家人就散了，各做各的活去。穆小一瞅着机会把夜千柯拉进房里，叉着腰，横眉竖眼地开始训导：“你今天这样做事不对的，让我很没有面子！！”特别在面子上加重语音。 “哦，是吗？我只是看你搬被子有些吃力，才出手帮忙的，你可别狗咬吕洞宾啊。”夜千柯笑道，凑到他面前说：“你之前不是说要我报答你的吗？这会还算吗？”看到那些简陋的衣裳被子，他觉得应该帮穆家改善下生活。 “什么报答？我说过吗？”穆小一疑惑道，自己把之前说过的话都给忘了，突然又跳起来，大喊道：“你别岔开话题！！！”接着又是一顿抱怨和教训。 夜千柯无奈叹气，好吧，就当他什么都没说过。 第二十九章：收获 穆小一等啊等，等啊等，每天都要去地里转转，看看萝卜白菜长好了没有。五姨娘见他着急，提议道：“要不要浇些肥，这样长得快些。” 穆小一心里一喜，施肥好啊，可是转念一想，古时候有肥料吗？这里虽然不是他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古代，但是发展应该是差不多的，肥料这种东西肯定是没有的，那么五姨娘说的肥料又是什么？ “那个……五姨娘，你说的肥料是……”穆小一皱眉问道，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 “哦，就是……”五姨娘以为他是不懂，张嘴就要回答，可话还没出口，就被穆小一打断了，穆小一着急地嚷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就怕五姨娘说出那两个字，他怎么就忘了呢，古时候的肥料除了米田共还能有什么。一想到自己悉心照料的菜要被浇上那些东西，穆小一就心绞痛，他可爱的白菜萝卜啊，就是长得慢他也不要浇那些东西。 其实穆小一地里的菜已经算长得快的了，看看其他人家种的，现在还没开花呢，而他地里的都差不多成熟了。他也是不懂这些，又加着性子急，才会这么着急。 最后五姨娘的建议被当成了耳旁风，穆小一依旧每天去地里，望着自家地里的萝卜白菜伤感。如果不是五姨娘说这时节浇多了水会把菜冷死，穆小一真恨不得天天给浇一次空间里的水，好让菜快些长。 而夜千柯，就每天陪着他蹲在地里唉声叹气，到了饭点就连拖带曳把他拖回家吃饭，吃完饭又继续陪着他在地里消磨时间。 转眼十多天过去，地里种下的萝卜白菜总算是成熟了，早就等得手痒痒的穆小一那个乐啊，一大早就带着家人去拔萝卜收白菜。幸好这收菜不算难，五姨娘在前面示范了两次，穆小一一声令下，一家人就都涌进地里收菜。 五姨娘和三姨娘在白菜地里收白菜，穆小一和夜千柯拔萝卜，两个小的跟来说帮忙，可一到地里就闹腾开了，扯了根茅草你追我赶。 不得不说，用空间的水浇出来的菜就是水灵些，萝卜又白又嫩又大，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阵清甜味，而白菜也是水灵地紧，嫩黄叶子，白嫩茎，比那玉石雕出来的还好看几分，这样一比，隔壁其他人家地里种的菜就差了不止一个等次。穆小一哼着歌左手一个萝卜右手一个萝卜，想到不就这些萝卜就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他更是乐得眼眯成了一条缝。 这时候已经是冬天，寒风呼呼地吹，一家人却乐呵呵地不知寒冷，在地里有说有笑。 “哎哟，灵灵，带着可可一边玩儿去，这地里的菜都要被你两踩没咯！！”五姨娘拉住慧灵叫道，原来是可可和灵灵两姐妹在地里玩儿了起来，嬉笑追逐，把地里的白菜都给踩了。 “哦。”慧灵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带着慧可跑到萝卜地里玩，两人你追我赶，刚玩了没一会，就听到哥哥大呼小叫道：“你们两个给我旁边玩儿去，别踩了我的萝卜！！！” 穆小一正幻想着白嫩嫩的大萝卜变成白花花的小银子，回过神就看到两个妹妹在地里跳来跳去，跑来跑去，心里那个疼啊，要是踩坏了他的萝卜可怎么办哟！！顿时大喊一声，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慧灵和慧可两姐妹一溜烟跑了。 两块地不算大，种出来的菜却是装满了一板车，而且还只是每块地都只收了一半。因为五姨娘说一下全收了，要是卖不出去，一下又吃不完会坏，所以就先每样收一半。 三姨娘和五姨娘挎着篮子走在前面，穆小一和夜千柯在后面推车，推着推着，就变成了穆小一坐车上，夜千柯一个人推，路过的村民见了都由好笑。 到了村口，许是穆小一觉得让夜千柯一个人推车不好意思了，跳下车来硬是要自己一个人推车，夜千柯让开他的手，说：“没事，你坐着吧。”他力气大，这么些事还难不倒他。 “不用，我来推。”穆小一硬是要推车，夜千柯不给他就直接抢，夜千柯闹不过他，只好让给他推。 穆小一笑嘻嘻地接过车把，两手使力往前推，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车还是停在原地没有挪动半分，穆小一憋着气更加使劲，可愣是他憋红了一张脸，车也只是往前移动了一小步路。穆小一还真不信这个邪了，刚才见夜千柯推地那么轻松，看起来没怎么重，现在怎么就跟装了铁块似的了，他就算力气小，也不带小成这样吧？！！于是不服气地使出吃奶地力气推车。 “好了，我来吧。”夜千柯轻轻松松抢过车把，轻轻松松推着车往前走。穆小一在后面看的眼睛都直了，突然跑上去踢了夜千柯的小腿一下，嘴里念叨着：“力气大有什么了不起的，肌肉小爷也是有的！！”说着弯起手臂想显示下自己手臂的肌肉，可使了半天劲手臂上依旧是风平浪静毫无波澜，别说肌肉了，连一点肥肉都没有。 夜千柯望着他那细细小小的手臂，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穆小一知道自己丢了丑，偷瞄了眼夜千柯手臂上的明显的肌肉，不服气地哼唧了声。 何琇和陈秀云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望后面的两人一眼，见两人那架势，忍不住掩嘴偷笑。笑了一阵，两人又聊着天往前走，前面正好走来村里刘家的老二和老大媳妇，两人立即打招呼。 “哟，穆家两媳妇真是早啊，这就从地里回来了啊？”刘家大嫂笑道，嘴角却往下弯了弯，暗地啧了一声。 “刘大嫂，刘二哥早啊。”何琇笑着点头，陈秀云没她那么好脾气，加上本来就不喜欢这刘家大嫂，所以只是点了下头了事。 “这是干什么去了？”刘家老二一副憨憨傻傻的样子，笑着问。 “地里的菜熟了，今儿个就和小一去收了，正赶着回去呢。”何琇把挎着的篮子往前提了提，笑着回答。 “哟，这菜可种的好，水灵得紧。”刘大嫂看了篮子里的菜，眼睛一亮，直盯着不转眼。 “都是自家种的，刘大嫂要是喜欢就拿些回去吃吧。”何琇说着从篮子里拿了几根萝卜两把白菜往刘大嫂手里塞。 “哎哟，这怎么成，”刘大嫂接过菜虚推了两下，就接下来了，笑得嘴都合不拢，说：“那就多谢穆家二媳妇了。”说完赶紧把菜放进自己挎着的篮子里，像是怕何琇反悔似的，动作那叫一个快。 “刘大嫂客气了。”何琇礼貌笑道，又说：“天不早了，就不打扰两位赶着去做事了。”说着对刘老二点了点头，拉着陈秀云走了。 走了一段路，陈秀云不满地抱怨道：“三姐，家里本来人多就不够吃了，你还拿给别人做什？”如果是拿给别人她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偏偏是那个刘大嫂，村里人都知道刘大嫂小气抠门，嘴巴又坏，最爱传是非，当初穆家搬回来的时候，就没少听她在村里面说是非，所以陈秀云很是不喜欢那个刘大嫂。 “算了，做个人情而已，这村里村外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别伤了和气。”何琇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她也知道秀云不喜欢那刘大嫂，可刚才人家都那样盯着她篮子里的菜看了，不给的话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陈秀云撇撇嘴，就三姐心地好，要是她就不愿搭理那刘大嫂，更别说给东西了。 眼见着何琇和陈秀云走远，刘老二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两人背影，刘大嫂扁着嘴哼了声，推了推自家叔子的手臂，说：“人都走远了，别看了，那狐狸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大嫂，你别这样说。”刘老二皱了眉，又忘了何琇两人的方向一眼，扛着锄头走了。 “哟，还不让人说了啊，本来就是一副妖精样子，也不知道是想勾谁的魂！！”刘大嫂对着何琇两人的背影啐了一声，也挎着篮子走了。 穆小一路过刘家两叔嫂，见两人脸色不好，只打了个招呼，那刘大嫂见了他也挤出丝笑，点了点头。前面何琇和陈秀云见两人还没跟上来，转头唤道：“小一，阿大，走快点，大姐还等着我们回去呢！！”穆小一赶紧应了，催着夜千柯动作快点。 第三十章：卖菜前奏 赵春燕等在院子门外，抬头向路上张望，看到何琇两人的身影，她眼里一亮，脸上露出欣喜的笑，两步迎上去要接过何琇和陈秀云手里的篮子。何琇让开了，笑着说：“就这几步路了，我提着吧。”陈秀云也不愿把篮子交给赵春燕，说：“大姐你就别操心了，这么个篮子有多重啊，我们还能提得起。” “诶，好，那你们提着。”赵春燕笑开了眼，刚踮起脚想看看儿子到了没，前面就传来穆小一的声音。 “娘亲！！”穆小一今儿个特高兴，看见谁都是笑眯眯的，这会看到母亲等在门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扔下推车的夜千柯就跑了过去。 “哟，看这高兴的，收获不错吧？”赵春燕掩嘴笑道，眼睛往后面夜千柯推的车上看，看到车上一堆白嫩嫩水灵灵的萝卜白菜，笑得更是欢快。 “嗯，我种出来的菜当然好。”穆小一毫不谦虚，逗得赵春燕又是大笑，笑过一番，赵春燕嗔了穆小一一眼，道：“你这个不靠谱的，就知道赖着阿大做事，自己就会偷懒，还不帮着阿大推车去！！” 穆小一想起路上的窘事，撇撇嘴道：“阿大不让我推车，他厉害着呢，再来个两车他都能推。”语气酸酸的，也不知他是真夸夜千柯厉害，还是羡慕嫉妒恨。 赵春燕拿这儿子没法，瞪了他一眼，穆小一脸皮子厚，就当没看见，拉着娘亲的手进院子，说：“娘亲，我打算等会就和阿大去镇里把菜给卖了，你说怎么样？” 赵春燕一惊，停下脚步，问：“怎的这么快？不是都没商量好么？”之前小一一直说着要去镇里买菜，她还以为说说就过了，没想到他竟是这般认真。 “不快了，这些菜刚收回来，最鲜最嫩，是卖的最好时机，要是放到明天可能就卖不出去了。”穆小一使劲摇头，他知道娘亲不喜欢自己真去买菜，可是他已经决定了。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样的菜最好卖，但是新鲜点的总没错。 “可这……”赵春燕很是犹豫，心思一转，道：“先问问你爹爹再说吧。”说完自己先跨进院子，想来是去找穆老爷子商量去了。 “反正我就是要去的。”穆小一暗自嘀咕，转头对已经到院子门口的夜千柯说：“阿大，要是娘亲不让我去，我们就偷偷地去。”他连对策都想好了。 夜千柯不由好笑，他是不介意陪着小一折腾，只是这两个人偷偷摸摸去买菜，怎么想着倒有点私奔的味道？私奔啊，不错的词，如果不是在意小一的感受，他倒是想直接拐人。 堂屋里，穆华天刚起，正做着打呵欠，赵春燕匆匆走进来，对着他喊道：“老爷！！”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穆华天这满脑的瞌睡一听她这焦急的口气，瞬间都跑光了。 “小一他现在就要去镇里卖菜！！！”赵春燕急道，种地可以，但是她可不希望自家儿子去做那抛头露脸的事儿。之前去下镇里她都怕儿子给丢了，现在怎么敢让他去卖菜啊。 “卖菜？”穆华天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听她这样一说，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继续打着呵欠，懒洋洋道：“你就让他去呗，这有什么好着急的。”这些日子他过得舒坦，没了钱，却享受到了清闲，现在他也不想管那么多，全部交给儿子就行，再说不还有个阿大看着么，那年轻人能干，有他帮着小一，他乐得清闲。 “老爷！！”赵春燕更急了，怎么连老爷也这样说。 “你就省省心吧，”穆华天拉住妻子的手，拍了拍说：“小一也长大了，什么事该做不该做，他是知道的，他要做你就让他去做，咱们啊，也不能管他一辈子。”说罢叹了口气。 “老爷……”听出丈夫话里的酸楚，赵春燕眼眶含泪。 “好了，咱们老了，那些事就随他们年轻人去折腾，我们啊，过我们的日子就行。”穆华天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出温和的笑，感叹中透着知足。以前劳劳碌碌，吃得好住得好，倒是不如现在这般安静和宁好。 “爹爹，娘亲。”堂屋门口传来穆小一的叫唤，两夫妻抬头望去，见儿子正站在门边，赵春燕忙扭过头把眼里的泪水擦干，扯出笑说：“我和你爹爹商量了，你且去吧，卖不卖得了随意，不要太勉强自己就好。”听了丈夫一席话，她想通了，以后也就不操心那么多了，只要不乱了这个家，其他的就随年轻人折腾去。 “嗯，那我和阿大吃过早饭就去了。”穆小一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赵春燕赶紧去厨房拿了早餐来，一家人到齐后就开饭，因着要去卖菜，赵春燕劝着穆小一和夜千柯多喝了两碗粥，以免做事的时候饿得慌。 吃过了早饭，穆小一和夜千柯就立马启程了，五姨娘看着两个大男人去卖菜，始终不放心，围兜一放，就追出去要跟着一起，被穆小一阻止了。 “五姨娘，我知道怎么做的，你就安心在家待着吧。”穆小一保证道，陈秀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时候何琇说话了。 “秀云你就让小一去吧，这些事总该是要他自己去学的。”何琇手里拿着绣面，正和慧雅一直做活计。之前玉宇拿回来许多绣面，她要赶着在他下次回来前做好。 “放心吧五娘，我会看着小一的。”夜千柯也上前做保证，说是这样说，他这个享福惯了的人，连卖菜是什么含义都不知道，只是兼着有些傲气，觉得不是难事，跟着瞎掺和。 “那……那好吧。”陈秀云终是被说服，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院子。 菜卖不卖的出去穆小一是不担心的，他觉得自家的菜好，相信别人都会喜欢，只是心里对这价钱没底，怕一下价喊高了没人卖。 “你说这菜卖什么价钱合适？”身边就夜千柯在了，穆小一只好和他商量。老实说卖贵了怕卖不出去，卖便宜了他又不乐意，所以总想找个折中的办法。 “……”夜千柯默了，这些日子生活在穆家，他已经知晓了许多以前连想都想不到的事情，也知道一文钱对于农村人的重要性，可是现在要他来估计这些菜的价格，老实说他完全没头绪。这些菜他和穆小一辛苦种出来的，如果硬要他说值多少价的话，那怎么的没有黄金万两他是不愿卖的。 夜千柯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毫无反应，穆小一见他面无表情，翻个白眼道：“我知道了，你就是传说中万恶的二世主，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吃喝玩乐，社会的害虫。” 其实一看夜千柯的行为举止，就知道他定是身份地位不凡的人，像种菜这种事怕是听都没听过，只不过迫于无奈才在穆家做这些农活。但穆小一想着心里就是不舒服，他不是有仇富心理，只是对那些吃饱饭没事做，就知道游手好闲泡妞的富家子弟没什么好感。说到富家子弟，穆小一想起来之前在镇里碰到的那个叫苏什么的男人，那就是典型的富家公子代表，极度的社会害虫。 “哦？社会的害虫？这话怎么说？”夜千柯不耻下问。他之前的确是很多事不会做，穿衣吃饭都有人伺候，也每天吃喝玩乐，但他可不觉得自己和害虫两个字沾的上边。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害虫，浪费粮食的害虫！！”穆小一狠狠道，却没想过自己也很多事都不会做，而且还赖着夜千柯做了很多事。 “哦？你的意思是我浪费粮食？那每天早上叫你起床的是谁，帮你穿衣的又是谁，陪你除草挖地的又是谁，现在推车的又是谁？”他一连说了好几个谁，问的穆小一答不上话来。 穆小一窘迫地抓耳挠腮半天，最后恼羞成怒吼道：“是你是你都是你行了吧！！！我又没逼着你做事，大不了你别做！！”吼完自己倒还先摆出一副委屈样子。 夜千柯一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都是以前太顺着他了，现在都不知任性霸道到什么地步了，说来也是他自己的错。见他满脸的委屈，夜千柯忙之前冷冽的语调放柔，赔笑哄道：“好好好，是我自己逼着你让我做的，我自愿的。” 见他好声好气地说话，穆小一抿抿嘴，半天憋出一句话：“你要是嫌待在我们家里苦，你可以回去，我知道你很有钱的。”上次去镇里他就知道了，他不傻，从那当铺老板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夜千柯的身份很尊贵，说到底他刚才发脾气，只是心里想着这事有些不舒服。 第三十一章：卖菜进行时 “小一……”夜千柯听他这样说，心里顿时急了，饶是他巧舌如簧，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定定地望着穆小一，满眼愁绪。 穆小一见着他那哀愁的眼睛，心里有些不好受，转过身不去看他，说：“快走吧，再不快点就迟了，菜就没那么新鲜了。”说完跑到前面去了。 夜千柯望着他慌张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痛。他知道小一嘴巴硬，其实是不想他勉强自己待在穆家过这样的日子，他是觉得这样的日子不好过，如果没有小一，或许他一开始就不会待在这里。但是没有那个如果，有了穆小一，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第一次挖地，第一次浇水，第一次种菜，第一次除草，第一次收菜，很多第一次，虽然辛苦，欢乐却是更多的。 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前一后走着，不远的距离，却让夜千柯望而却步。直到进了镇子，穆小一才回过头，对夜千柯说：“你有事就去办吧，我自己去找地方摆摊。”他知道夜千柯来镇上是要找那当铺老板有事。语气里有些别扭。 夜千柯深深望了他一眼，低声道：“我没有事要办，就想陪着你。” 穆小一听到那句话，鼻子酸酸的，眼眶热热的。他想过很多夜千柯留下的理由，猜忌来猜忌去，又担心为家人招来祸端，又怕夜千柯骗了自己，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现在却因为夜千柯一句话，那些猜忌怀疑都烟消云散。 吸了吸鼻子，穆小一走到夜千柯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小声道：“阿大你不要走，我们都是朋友了，你走了我就没有朋友了。”来到这个世界，他有了家人，却没了朋友，夜千柯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他虽然经常对他大呼小叫，任性霸道，但是他真的很珍惜这个朋友。 夜千柯见他讨好的摸样，只觉得楚楚可怜，心里一片柔软，放下手里的车把，搂住他的肩膀，叹道：“你这没良心的小冤家，方才可难过死我了。”他还以为穆小一真会赶自己走。 穆小一没有说话，也没像往常一样推开夜千柯搂在肩上的手，一副做错事认错的样子，眼巴巴地望着夜千柯。 “好，我不走，你不赶我我就不走。”这一刻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忘了自己的壮志凌云，只想着眼前的人能展露往日灿烂的笑脸。 “太好了！！”穆小一如夜千柯所愿的露出笑容，高兴地手舞足蹈，拉着他的手说：“我们赶紧找个地方摆摊去！！！” 夜千柯摇摇头，推着车跟上他，暗道这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卖菜的话，去菜市场是最好的，可是现在时候已经不早，市场里早就挤满了摆摊子的小贩，从街头摆到了街尾，蔬菜水果都有人卖，而且品种繁多，样子看上去也是不错的。 “卖菜咯卖菜咯，新鲜的蔬菜哟，应有尽有，三文钱一把咯，快来看快来买咯~~~！！！” “怎么这么贵啊，都不新鲜了，算便宜点咯！！” “我跟你说啊，我隔壁家的又吵了，昨儿个东西砸地那叫一个厉害啊。” “你有没有搞错啊，明明是我家的客人，你竟然拉到你家去，还讲不讲理了？！！”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耳边是摊贩的吆喝声，讨价还价的声音，大姑大婶谈天嬉笑的声音，还有一言不合对骂的声音，穆小一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脑海里一片空白，这，这，这什么情况啊？！！！！上一世只去过超市里买菜的小一同志惊呆了。 夜千柯的眉头皱地死紧，估计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本来是推着车护在穆小一身边不让他被过往的人撞到，此刻听到对街的两个小贩对骂起来，二话不说，搂住穆小一的肩膀扭头就要走，这样乱七八糟的地方，他怎么能让小一待在这里？！！！就是一刻也不行！！！ “诶，你等等啊！！”穆小一猝不及防被拉着走，反应过来夜千柯要走，他赶紧使力拉住夜千柯，不让他走，着急道：“都来了，不许走！！” 夜千柯不理会，径直往前走，别说他还有点小洁癖，不喜欢跟别人接触，就是他没有，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要是早知道卖菜要到这样的地方，他打死也不让小一来，只要一想到不知道谁碰到了小一的身体，他杀人的心都有。 “阿大阿大！！”穆小一见拉不动夜千柯，使劲叫唤他的名字，可夜千柯还是不理，穆小一不由急了，喊道：“夜千柯你给我站住，你再这样我就不让你留在穆家！！！” 这话一出，夜千柯立即停了下来，穆小一这才松了口气，对黑沉着脸的夜千柯道：“你这是干嘛呢，来都来了，就这样走了不就白跑一趟吗？” “这里太乱了。”夜千柯冷声道，眼光射向一个走过穆小一身边的人，那人被吓得连忙远离穆小一三尺。 “乱就乱呗，我们又没钱给人家偷。”穆小一以为他是怕有小偷趁机偷钱。 夜千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只能沉着脸表达自己的不愿。穆小一见他满脸不悦，也不好强迫他，挠着后脑勺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那我们到人少点的地方去？我看街尾人不算多。”这是他最大的让步，要是夜千柯还要走，那他就一个人留下。 夜千柯也知道他只能退步到这种程度，默不作声了半晌，点了点头。 两人于是在街尾找了处地方，把板车往街角边一放，在地上铺开事先准备好的布，摆上蔬菜，开始卖起菜来。 两人站在摊子后面，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面前人来人往，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在他们的摊位前停下脚步，倒是有些年轻的姑娘红着脸走过。整个菜市场，就他们摊前冷清得紧。一阵风刮过，吹起两片菜叶，已经是冬天，穆小一却有了秋风扫落叶的凄凉感。 “卖菜咯卖菜咯，新鲜的蔬菜哟，小姐大嫂过来看看，这菜可新鲜了！！”隔壁摊子的小贩对着路过的一个妇女吆喝道，那妇女低头看了两眼那小贩的菜，当真站着选了起来。 这样也行？！！穆小一瞪大眼张大嘴。摊子前又一个年轻姑娘掩着脸走过，穆小一僵硬地望了夜千柯一眼，拳一握眼一闭嘴一张，大喊道：“卖菜咯，新鲜的白菜萝卜哟，姐姐妹妹，大嫂大婶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喊完的同时，声音淹没在周围的吵杂声中。穆小一不由面条泪。 夜千柯沉着脸，眼神冰冷，抿着唇继续向四周散发冷气，每个路过摊子前的人都觉得气温突降，不敢停留半步，急匆匆跑了，这也是他们的摊子前冷清异常的原因。 又叫了几声，小摊前依旧没有人光顾，穆小一挫败了，转头可怜巴巴地望向夜千柯，惨兮兮道：“阿大，没人买我们的菜……”心里不禁自问，难道他的菜很差吗？！！还是说他看着像奸商，所以没人愿意来买菜，怕被坑？！！！ 夜千柯见穆小一一副失落的样子，收敛了身上的冷气，闻声安慰道：“是那些人没有眼光，小一不用难过。”说完抬头，眼神凌冽地扫过又一个靠近摊子的人。 路过的人打了个冷颤，心里大哭道：“我只是路过啊，你别我杀我~~~”一溜烟跑了。 挨得近的几个摊主见夜千柯脸色瞬间从脉脉温情转变成阴冷残酷，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心想就这眼神，有人敢上去买菜就怪了。真搞不懂这人是不是来卖菜的，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件好事，少了个竞争对手嘛~~~~ 夜千柯是来卖菜的，但前提是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穆小一。穆小一失落了一阵子，又打起精神，握拳自我鼓励道：“小爷的菜绝对比其他人的好，我就不信没有识货的人！！！” 夜千柯是很喜欢他顽强不屈的精神啦，但是现在他只想带着小一早点离开这鬼地方，这样嘈杂拥挤脏乱不堪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人来的！！！ “阿大~~~”突然，穆小一闪着星星眼热切地望向夜千柯，夜千柯嘴角一抽，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拒绝道：“我不答应。”用脚想也知道小一接下来的话是什么，他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阿大~~~”见对方丝毫不为所动，穆小一甜甜地叫了一声，就在夜千柯以为他要腻上来撒娇，正准备好好享受一番温香软玉的时候，穆小一手往腰上一插，指着他大吼道：“不答应也得答应，小爷的话就是真理，赶紧地给我吆喝拉客！！！” 第三十二章：又见苏泷城 夜千柯嘴角抽了又抽，抽了又抽，拉客？他以为这是妓院啊！！！！ 夜千柯自然是不愿意开口的，穆小一看他还是坚定不移的样子，硬的不行来软的，轻声道：“我是看你中气足，声音一定比我大，所以才叫你帮忙的，不然我一个人就算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听到，你就帮帮我嘛~~~”说着双手合十，期盼地望着夜千柯。殊不知不是他声音小，而是旁边的人因为夜千柯杀人的眼神不敢靠近。 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迫于穆小一的淫威，夜千柯点点头，勉强喊了一声：“卖……”菜字还没出口，一大群女人就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这白菜怎么卖？萝卜怎么卖？小哥年纪多大了？可婚配了？还是有心仪的人了？” 旁边摊子的小贩见这凶猛的架势，赶紧把摊位往旁边挪了挪，就怕被这群早先在旁边虎视眈眈，现在如狼似虎的女人给误伤。 围上来的人一开始还借口下，问下菜怎么卖，到后面就直接开始打探起家世身份什么的来了。夜千柯望着这一大群女人，有老有少，想死的心都有了。要是以前，他早就一句拖下去杖毙了事了，可现在他只能忍受这群人时不时的无礼举动。这幅样子要是被他那些手下看到，估计以后他没法活了。 全身僵硬着忍受一大群女人的骚扰，夜千柯眼神穿过人群望向穆小一，见他正喜滋滋地收钱，心里顿时一把火烧起来，心里暗暗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这小家伙！！！” 这边夜千柯被围攻，那边穆小一乐呵呵地把菜捆好交到卖菜的人手上，一边回答道：“那位小哥姓朱名阿大，今年十八，尚未婚配~~拿好咯，欢迎下次再来~~~”挥挥手送走一位顾客，穆小一数着到手的铜钱，笑得合不拢嘴，这可是他种出的菜赚到的钱呢~~~没想到啊没想到，夜千柯这脸皮子还挺好用的啊~~~ 福满楼，秦山镇里最大的酒楼，华丽宽敞的房间里，精致的香炉里燃着熏香，香气缭绕，似云似雾。苏泷城斜靠在软榻上，身侧两名娇柔美人俯在脚边帮他捶腿，榻前另有一名千姿百媚的女子剥了水果，轻柔喂进他嘴里。 “少爷。”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瞬间出现在房内，单膝跪在榻前，俯身道：“少爷让我们监视的那位公子，今日进了镇里，现在正……”说到一半，男子停下来，似是难以开口。 “哦？现在如何？”苏泷城语气慵懒，缓缓自榻上坐起，身上松松系着的衣裳滑落下来，露出里面洁白如雪的里衣，姿态肆意而优雅，而隔着重重纱帐，让帐里的一切更添加了一份神秘和高贵。 “正……在市场做生意。”跪在地上的男子犹豫了片刻，斟酌着说。 “做何生意？”苏泷城皱起眉，不满属下吞吞吐吐的样子。 听出了主人话里的不悦，男子擦了把冷汗，头低得更下，急忙回答道：“在市场摆摊卖菜！！”那两个字终于说出口，男子舒了口气。 “卖菜？他也一起？”那个他自然指的是夜千柯。苏泷城觉得很不可思议，现在能够理解为什么属下犹豫不决的样子了，就是他也没想到那个人会屈尊降贵到这种地步。 “是的，小人亲眼所见。”男子低头道。刚开始看到的时候，他简直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再三地确认过后，他更是觉得五雷轰顶。传说中那样独裁霸道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会愿意待在那样脏乱拥挤的市场卖菜，而且还被一大群女人上下其手，不仅是他们，恐怕连那位大人自己都没有想到过。 “哦？这倒是挺新鲜，”苏泷城勾起唇角，想到那日所见的少年，那灵动鲜活的表情，心里竟有些期许。推开身边的服侍的人，苏泷城站起身，整了整衣襟，对跪在榻前的男子道：“你下去吧，少爷我自己看看去。” “是。”男子应声消失在房内。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好戏。”苏泷城招招手，旁边一个身穿冰蓝色纱衣的妖媚女子立即取下一旁挂着丝绸外套，轻柔地帮他穿上，又一个着红色纱衣的清丽女子取过折扇，恭敬呈到他手上。 梳发整衣配饰，一番打理后，苏泷城带着其中娇俏的黄衣女子出了房间门。被留下的两名女子不无羡慕嫉妒地望着跟在苏泷城身边的黄色背影。 熙熙攘攘的菜市场，喊价的和砍价的依旧争地热火朝天，穆小一叹了口气，蹲在旁边看夜千柯应付那群大姑大婶。 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矜持点的小姑娘打着卖菜的幌子，随便问几个问题，现在可好了，都围着夜千柯，根本没人买菜了。现在摊子前热闹是热闹了，可没人买菜那也是白搭啊。 穆小一百无聊赖地甩着萝卜叶看夜千柯，看他从一开始的满脸黑沉阴鸷到现在的应对自如谈笑风生，再次感叹这人适应能力不是一般的强。看着看着不由觉得心烦，心想这家伙怎么对女人都这副德性啊，笑得不怀好意的，真让人反感。穆小一在心里不满地哼哼，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夜千柯很有女人缘。 面前再次走过一个含羞带怯的少女，眼睛愣是没从夜千柯身上移开过，穆小一好想提醒一句小心路滑。打了个呵欠，穆小一刚想喊上一嗓子，视线里走进一双白底蓝纹的精致靴子，穆小一没有抬头，甚至想都没想，就不耐烦地丢了一句：“看帅哥的请自行到左边。” “我不是来看帅哥的。”温润中带着低沉磁性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穆小一一怔，再去看那双鞋，那尺寸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能有的，立即一个机灵来了精神，一下站起来笑道：“公子可是来买菜的？”话一问出口他就抽了，特别是在看到来人的衣着打扮的时候，他就更抽了。那一身贵公子打扮，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来买菜的，穆小一顿时又焉了，重新又蹲下去。 “少爷……”黄衣女子见那人对自家少爷不理不睬的，刚想埋怨几句，可刚开了口，就被自家少爷给打断了。 苏泷城挥挥手示意黄衣女子不要多嘴，自己勾起抹笑，对蹲在地上的穆小一道：“穆公子，真是好巧，又见面了。” 穆小一听到这句话，这才抬头望了眼苏泷城的脸，有些熟悉，记忆里好像是见过这么个人，不过姓什名什都不记得了，于是只点了点头，敷衍道：“是啊，好巧。”心想看你这样子就不是会来菜市场的，说什么巧，根本就是特意寻来的，真是虚伪。 见自家少爷都好言好语，屈尊降贵地跟那人说话了，那人还是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黄衣女子不由尖声怒斥道：“你这人好不知好歹，竟这般对我家少爷说话！！”骂完见自家少爷没有什么反应，她更是底气十足，不屑地望着穆小一。 穆小一斜眼望了那黄衣女子一眼，又望了眼摇着扇子嘴角含笑的苏泷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苏泷城挑挑眉毛，以为他又要像之前那次一样动手的时候，穆小一转身对还被大姑大婶包围着的夜千柯，大喊道：“阿大，有人找碴来了。” 被围着的夜千柯还没有反应，那群大姑大婶们听到这句话纷纷跳了起来，叉着腰大叫道：“谁谁谁！！谁敢在这里撒野，看老娘不抽了他的筋！！！” “就是她。”穆小一手往黄衣女子那一指，众位大姑大婶立即将炮口转向了黄衣女子。 “姑娘，我说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心眼怎么这么黑，人家辛辛苦苦做个买卖容易吗，你爹妈要是知道你做这事，死了都要被气活咯！！！” “就是，也不知道是家的姑娘，这样黑的心肠，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 “你们看她那样子，哪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难怪心给成这样！！！” “你，你，你们……”黄衣女子被一群女人围着七嘴八舌地批评教育，气得话都说不顺溜了，青葱玉指狠狠一指穆小一，挨到苏泷城身边软言撒娇道：“少爷，你看他……” 苏泷城笑着拍拍黄衣女子的手，拦住那一群女人，扬起温和无害的笑，说：“各位姐姐们误会了，我们只是来买菜的，家婢不知规矩，说了过分的话，在下在这赔礼就是了。”说着对众人鞠了一躬。 那声姐姐可让一群女人心里美死了，又见说话的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立即一改训斥黄衣女子的语气，掩嘴笑道：“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算了，公子这家婢以后可得看好了，可别再说什么黑心眼的话。”说老说去，那黄衣女子就被认定了是个黑心人了。 第三十三章：你的菜我包了 “是，各位姐姐说的是。为了表示在下的歉意，这位小公子的菜，苏某全包了。”苏泷城笑道，对穆小一点了点头，说：“希望小公子大人有大量。” 穆小一听到他说要把菜全部买下，心里乐开了花，哪还去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忙不迭地点头应道：“那是那是。” 那群大姑大婶见没了什么事，时候也不早了，纷纷和夜千柯道别走了，摊前顿时就只剩下夜千柯，穆小一和苏泷城带来的几人。黄衣女子被那些大姑大婶们训额一顿，一时也不敢再多话，只柔顺站在苏泷城身侧。 “好久不见，朱……兄。”苏泷城对夜千柯拱拱手，嘴角带着抹意义不明的笑。 “……”夜千柯只是淡淡望了苏泷城一眼，走到穆小一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回去你就知道错了。”敢用他来招揽生意，这小家伙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穆小一怕怕地咽了口口水，还是壮着胆子硬气道：“谁怕你，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叫爹爹把你赶出去！！”心里还是有些虚，他可是知道夜千柯会武功的，真要打起来他就惨了。 “放心，我不打你。”夜千柯笑道，眼神幽深，让穆小一不禁打了个冷颤。 被冷落在一边，苏泷城也不气恼，反而淡淡笑道：“朱兄好兴致，一段时间不见，竟跑到这热闹的地方找乐子了。” 夜千柯冷冷瞥了苏泷城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苏兄也是好兴致，莫不是这地方也有寻花问柳之处？不然苏兄怎么肯跑这儿来？” 那话中明显带刺，苏泷城听了却是唰地一声打开折扇，半掩着嘴角笑道：“花倒是没有，柳嘛，”眼睛若有似无地往穆小一身上一扫，说：“倒是有那么一棵。” “哦？这倒是奇了，苏兄的眼界高可是出了名的，不知是看上了这里的哪棵柳啊？”夜千柯不着痕迹地往穆小一身前移了一步，挡住苏泷城的视线，嘴角含笑故作不明白苏泷城的意思，眼睛好奇地扫了一圈周围卖菜的小贩和路过的男子。 “呵呵，”苏泷城挑挑眉低笑了声，说：“朱兄可真会开玩笑，论眼界高，又有谁比得上您呢？”语气甚是谦让，眼角眉梢间的嘲讽却是分明。 穆小一再次无聊了，蹲在地上看两个长相气质出众的大帅哥在人来人往地菜市场唇枪舌战，这要是在现代，估计录个视频到网上一放，准会红遍天。撑着下巴无聊地打了和呵欠，穆小一终于了解到什么叫“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了。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有仇啊，有必要这么放冷箭么，我听着都觉得寒碜。”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大男人继续耍嘴皮子，穆小一猛地站起身，无奈道。 “……”夜千柯默。 “……”苏泷城也默。 穆小一说的没错，这两人从某方面来说，是有些仇怨，不过穆小一说的太直接了点。 “穆公子说笑了，我和朱兄只是长久不见，叙叙旧而已。”苏泷城回过神淡淡笑道。 “……”夜千柯不置可否地默了。穆小一才不管他们是不是叙旧，大声道：“你到底买不买菜的，不买菜别挡道啊！！”这人根本就是在浪费他时间。 “……”苏泷城再次沉默，第一次被这样嫌弃，脸色不由有些僵硬。夜千柯看到他的脸色，心里哼笑了一声，想接近小一，可没那么简单。 苏泷城忍了再忍，脸色缓和下来，温声道：“我已经说了，这些菜我全都要了。” 穆小一斜眼看他，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为了骗那些大姑大婶故意说谎的” “呵呵……”苏泷城嘴角抽搐，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耐，干笑两声道：“穆公子可真爱开玩笑，苏某说过的话，又岂会不当真？” “我又不认识你，更不知道你的人品，我怎么知道你说话当真不当真？”穆小一撇嘴。 “……”握着扇柄的手紧了又紧，青筋都鼓了起来，白玉扇柄更是捏地吱吱响，苏泷城可以打赌，要是他再跟那个穆小一说一句话，定会被气得七窍生烟，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少爷……”黄衣女子见自家少爷被气成这样，担忧地上前扶住他，一双杏眼狠狠瞪向穆小一，这人太不知好歹！！ 见苏泷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夜千柯心里那叫一个爽快，反倒是穆小一见了他那样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话太过分了，挠了挠后脑勺，歉意道：“刚才的话你别介意，我开玩笑的，嗯……那个，要不我这菜算你便宜点？”眼睛闪亮亮地望向被自己气到的某人。这是穆小一唯一能想到的补偿方式。 苏泷城本来气得想直接掐死这人，可一被他那灵动狡黠的大眼望着，心里顿时如沐春风，感觉如腾云驾雾般轻快，手里的折扇一摇，笑道：“哦？怎么个便宜法？”便宜不便宜他不在意，就是想逗着这小人儿多说两句话。 “嗯……”穆小一想了想，之前听别人喊价是三文钱一把，他也就菜捆成一捆捆卖三文钱了，现在既然要算别人便宜点，那就……“算你五文钱两把吧。”这是他想出来的最好的方法，自己既不吃亏，也算赔了礼，一举两得。 “哼！！”黄衣女子听了，不屑地哼了声，别说这一车的菜，就是再来个几百几千车，她家少爷也不放在眼里，也不知这人是真笨还是假笨，竟看不出少爷是在逗他玩儿。 听到那哼声，苏泷城冷冷扫了黄衣女子一眼，黄衣女子立即低头敛眉，不敢再放肆。见她老实了，苏泷城对穆小一笑道：“那不知总共多少钱两？”那架势十足一个商人。 穆小一看了看满车的萝卜白菜，估摸着也就是各有十多二十把，加起来就是四十把左右，想了想说：“你就给一百文吧。” “哦？穆公子可算好了？”苏泷城眼角微挑，望向站在一边的夜千柯，问道：“这菜可是朱兄所种？” 夜千柯心里一凛，冷眼望向苏泷城，眼中溢满杀意，如果不是顾忌小一还在这里，他怕是早就动手了。而苏泷城的手下见状，立即护在主子前面。 穆小一见两人又是一幅剑拔弩张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把夜千柯拉到身后，问：“怎么了？是阿大种的菜又怎么了？”难不成还因为种菜的人而仇视无辜的菜吧？ 穆小一的动作让夜千柯心里一暖，眼里的杀气顿时退得干干净净，扶着他的肩膀对苏泷城说：“苏兄要是嫌弃，大可不买。” 苏泷城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轻轻摇晃折扇，笑道：“朱兄言重了，朱兄种出来的菜可谓非同凡响，怕是当今圣上也未必能得见，苏某今日得见实在幸运，更别说只用区区一百文。”最后几个字他故意加重语气，看到夜千柯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唇角的笑更深。说完还用手指临空拨了拨摊子上的白菜，而后拿出锦帕细细擦了手，好似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那样明显的嘲讽意味，就连穆小一也听了看了分明，心里不禁有些生气，刚想发火，手却被身后的人拉住，夜千柯朝他摇了摇头，抬头对苏泷城笑道：“那可真是感谢苏兄了。” “好说。”苏泷城也看到了穆小一的神色，不再多说什么，招招手，身后的下人立即奉上一袋银子，他把银子递到穆小一眼前，说：“这里是一百两，就当是我的一些心意。”从穆小一两人的穿着打扮上，他可以看出两人的境遇不太好，不然也不会到这人蛇混杂的地方做这样的小生意，他本是一番好心，却不料穆小一并不接受。 穆小一虽然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的货币兑换，但还是知道一两银子不止一百文钱的，那些菜只用一百文，苏泷城却拿了一百两给他，或许给的人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在他看来，那就是一种侮辱。 苏泷城的手伸在半空中好些时候，穆小一没有接，气氛有些僵。黄衣女子见自家少爷都这般忍让了，那人还是如此不知好歹，仗着少爷平日对自己的宠爱，不禁大声道：“你到底接是不接的？！！” 所谓枪打出头鸟，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黄衣女子偏要出声，穆小一也就不客气了，冷笑了声道：“我不接又如何？”说着依旧毫无动作，眼睛冷冷一扫黄衣女子，黄衣女子顿时被那凌冽的眼神吓得一阵哆嗦，缩到苏泷城身后不敢再多话。 苏泷城没有开口，手依旧那样伸着，眼睛眨也不眨望着穆小一面无表情的脸。 夜千柯叹了口气，知道这别扭的小家伙脾气又上来了，接过那袋银子塞进穆小一手中，低声在他耳边道：“小一，别生气，大丈夫能屈能伸。” 穆小一推开身后的人，厉声道：“不用屈的时候为什么要屈！！”夜千柯还是第一次见他用这样冷冽的语气说话，不由懵了。只见穆小一打开装银子的钱袋，从里面拿出一两银子，再把其他的塞回苏泷城手里，说：“我找不开你的银子，你告诉我你家住哪里，改天我帮你把剩下的钱送上门去。”他不是不爱钱，只是不想被别人这样误会侮辱，他只要他应得的。 “……”苏泷城握紧手里的银子，良久才点了点头说：“好。” 第三十四章：病来如山倒 “苏某暂住在福满楼，穆公子何时有空，都可以到那处找在下。”苏泷城将那袋银子交到下人手中，再次扬起笑，对穆小一淡淡道。 “嗯，知道了。”穆小一只是点点头，既没有之前的高兴欢喜，也没有后来的生气，语气很是冷淡，甚至连看都不愿看眼前的人一眼。 夜千柯站在一旁，这时候也不再说话，眼见着苏泷城带着一行人走远，他轻声对穆小一说：“我们回去吧。”穆小一沉默着点了点头，把银子收进兜里，转身拉起板车往前走，夜千柯立即接过他手里的车把，说：“我来吧。”穆小一望了他一眼，点头把车把交给了他。 两人沉默着走出市场，走过小镇繁华的街道，走出城门，穆小一在前，夜千柯在后，依旧是来时两人相隔的距离，却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夜千柯，”突然，走在前面的穆小一停下脚步，轻声唤道，夜千柯心里一颤，低声应了声嗯，穆小一这一声夜千柯，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他生命里擦肩而过的路人。 “夜千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明明很需要那些银子，却死要面子地不接受……”叫过夜千柯的名字后，穆小一沉默了一会，背对着夜千柯说，声音低沉而冷静。 夜千柯想说不是，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他不觉得穆小一傻，甚至觉得那是应该的，那就是穆小一，是让他倾心的穆小一。虽然觉得小一那样的行为不明智，但是从某方面来说，是他自己想的太多。他不否认，他让小一接下那些银子，是想让苏泷城对小一的兴趣消退，只是他想到了自己，却忽略了小一的感受，小一是那么要强的人，他却间接伤了他的自尊。 没有听到夜千柯说话，穆小一呼了口气，接着说：“其实我知道他没有恶意的，只是我不想拿他的钱，那会让我觉得欠了他的，我不喜欢那样。”抿了抿嘴唇，他转身直直望向夜千柯，眼神坚定，自信道：“我相信没有那些钱我也能让家人过得好！！！” 夜千柯突然笑了，望着他自信满满的神情，笑得温和，淡淡地说：“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把钱还给他。”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做，现在他只要陪在小一身边就好，管他江山万里，山河如画，现在他只要这一刻就好。 “嗯。”穆小一重重点头，为得到了理解而高兴，稍显稚嫩的脸上露出以往活泼开朗的笑，他走到夜千柯身边，笑道：“明天卖完菜我们就去找他。” “好。”夜千柯微笑着点头，轻声地关心道：“走了这么久累了没有？” “没有，”穆小一甩头，拍拍自己的胸口说：“我也是男人，这么点路还难不倒我。” “呵呵~~~”夜千柯低声笑了，说：“是是是，小一是我见过最有男子气概的男人。” “本来就是~~~嘻嘻~~~”穆小一骄傲的小尾巴又翘起来了，笑得好不得意。 接下来的路没有了之前的沉默和压抑，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村子口。已经是下午，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吃过午饭，在地里劳作，两人推着车走过进村子的大路，冷风瑟瑟，路上匆匆走过一些村民，双方含糊地打了招呼，又各自前进。 “你不知道啊……”拐过一个弯，穆小一正兴高彩烈地和夜千柯说在镇上听到的趣事，“小一！！！”前面突然传来五姨娘焦急的叫声，穆小一止住话头，望向前面的路口，五姨娘神色匆忙地疾跑过来。 穆小一吃了一惊，赶紧扶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五姨娘，“怎么……”话还问出口，五姨娘死抓住他的手臂，脸上满是泪水，哭喊道：“小一，老、老、老爷他不行了！！！！” 轰的一声，穆小一顿时如天打五雷轰般，脸色苍白如纸，全身僵硬不知道做何反应，只愣愣望着五姨娘满是泪痕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夜千柯心下一震，搂住摇摇欲坠的穆小一，皱眉问道：“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我、我也不知道，中午、午，一回来就、就倒下了，呜呜……”五姨娘拿袖子抹了把眼泪，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因为跑得急，气还没喘过来。 “先回去再说。”夜千柯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怕小一难过，于是不耐地皱起眉，阴沉着脸对五姨娘点点头，五姨娘被他散发的气势震慑住，赶紧止住哭声擦了眼泪，连声应是，转过头又往回跑。 见穆小一依旧毫无反应，夜千柯在他耳边低声安慰道：“没事的，不用担心，可能只是一下太劳累了，休息休息就会好的。”心底却暗自打鼓，想来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真、真的吗？”好半天，穆小一才回过神，眼睛里满是担忧，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着急地抓着夜千柯的袖子，求证道：“真的会没事吗？！！” “是的，你放宽心，没事的。”夜千柯温声哄道，有了他的保证，穆小一总算回过了神，拍了拍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说服自己。 两人也不敢再停留，加快脚步往回赶，回到家里，院子里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两个妹妹没有在院子里追打玩闹，三姨娘和大姐姐也没有坐在太阳底下做针线活，只有隐隐从主屋里传来的哭泣声，显示着家里是有人在的。 匆匆跑进父母住的主屋，入眼就是娘亲和姨娘们哭泣的脸，和姐姐们哀愁的神情，妹妹们懵懂的眼神，屋子里满是凄凉悲伤的味道。 穆小一脚步沉重，缓缓挪进屋里，眼睛深深望着躺在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父亲，嗓子竟是异常的嘶哑，“娘亲，爹爹……怎么了？” “小一……”赵春燕拿帕子擦了把泪，刚唤了声儿子的名，再次忍不住痛哭失声。 “小一回来了啊。”最后还是何琇抹了泪水，挤出丝笑，说：“还没吃午饭吧，我哦这就去帮你们把饭菜热一下。”说着吸了吸鼻子，掩着脸走过穆小一身边出了房间。 房间里一片愁云惨淡，却没有一个人肯回答穆小一的问题，穆小一心里一急，不由大吼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一……”穆慧雅幽幽望了弟弟一眼，擦干眼角的泪水，上前一步柔声道：“爹爹病了。” 这样明显的问题穆小一当然知道，他着急的是生病的原因和病情如何，顿了顿，按捺住心里的焦急慌张，穆小一问道：“这生的是什么病，可找大夫看过了，病情如何？”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坐在床边的赵春燕一听他的问题，眼泪掉地更凶。 “大夫看过了，说是……”说到这里，穆慧雅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悲声哭道：“说是有油枯灯尽之兆……” “怎么会……”穆小一脚下一软，就要往后倒去，幸好身后的夜千柯及时扶住他，担心地问：“小一，没事吧？”穆小一望了他一眼，眼神茫然，摇了摇头穆小一从他身上起来，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说：“早上我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变成这样呢，那个大夫肯定是诊错了，爹爹这么健朗的身子，怎么可能会有那什么……油枯灯尽的迹象。”说着扯出抹笑。 穆慧雅知他是不愿相信眼前的情况，低低叹口气，说：“大娘和我们也都是这样认为的，只是那大夫说爹爹前生操劳，没有好好调理身子，现如今又在这苦寒里度日，因为无法适应身子才会一下垮掉。”说完又嘤嘤哭泣。 这般有凭有据，因果清晰，饶是穆小一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父亲，就要这么没了……明明早上还那样慈祥地说要把家交给他，明明出门的时候还笑得那么洒脱欣慰，现在却快要没了……心里一阵发紧，穆小一只觉得眼前景象瞬间模糊起来，视线扫过悲痛哭泣的母亲，不停抹泪的姨娘姐妹，那种即将失去的情绪啃噬着他的心，让他几乎站不稳脚。 “小一，小一，小一！！！”谁在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穆小一茫然地转过头，眼睛映入夜千柯担忧焦急的脸。 “阿大，我又要没有爹爹了……”这句话极轻，只有夜千柯听了分明，他只觉心里一阵发紧，下一秒，穆小一软倒在了他怀里。 “小一！！！”夜千柯抱紧他软软的身子，失声大叫，穆小一只来得及看清他担忧的眼神，随即意识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又要失去了……脑子里回荡的只有这一句话。 第三十五章：风雪 记得以前有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子说过，但一个人觉察到要失去的时候，心里就会时时刻刻地念想那将要失去之物，即使是在梦里。 穆小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稻花十里香，稻谷沉甸甸压弯枝头，眼前远处都是一片金黄。天很广阔，地也无垠，他跟在父亲身后，哼着小曲乐悠悠地走，他还记得不久前的秋天，也有过类似的场景。那时候他还一直跟在父亲身后，现在，眼看着父亲走远，他却只能停留在原地，直到天大地大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像那时候一样的，一个人……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透过小木窗，可以看到外面淡淡的月光。穆小一计划在院子里种桂花树，然后可以透过窗子看树梢的影子，然而他的计划还没有步上轨道，让他产生这个计划的人却要不在了。人生的无奈或许就在于此吧…… 床头油灯的火焰跳了一下，穆小一从沉思中回过神，迷茫地打量昏黄灯光下的房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却又不知自己找的是何物。 破旧单薄的木门被推开，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渐渐走近房间，穆小一的视线跟着那个身影移动，然后看到他在自己身边停下，俯身低声问：“小一，你醒了么？”低沉磁性的声音，穆小一一下就从茫然中回过神，怔怔望着眼前的人，唤道：“阿大……” 夜千柯一直坐在堂屋里，守着桌上的白米粥，眼神悠远，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等粥冷下来的时候，他就拿到厨房去热一热，自生下来二十多年没有进过厨房的人，就那样笨手笨脚地生火热粥，幸而没有把屋子烧掉。热好粥，再端着粥推开房间的门，确定床上的人没有醒后，他又会把粥放到桌上，然后继续守着，就这样不断循环。 一听到房里有动静，夜千柯立即起身，动作迅速地端起粥进厨房，热好后立即送进房间。看到小一茫然若失的样子，他不知道心里是怎样的疼痛，只是轻声唤了他一声，看到他望着自己的迷茫目光，听到他的呼唤，心里又是一紧。 “是，是我，我在这里。”将粥放在床头的矮桌上，夜千柯坐到他身边，搂住他露在被子外渐渐发凉的肩膀，低声喃喃叹息：“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感受着源源不断穿过来的温暖，穆小一依偎进那个温暖的怀抱，缓缓闭上眼睛。以前说过不再眷恋一个怀抱，但是现在他需要一份温暖，所以只是现在，他要停留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 “小一？”感觉不到怀里人的动静，夜千柯低头轻声唤道，才发现怀里的人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熟。 苦笑着望了眼矮桌上的粥，夜千柯抬了抬手，打算把穆小一放回床上，可他的手刚一动，穆小一就难受地叮咛一声，眉头皱得极深。叹了口气，他翻身上床，就那样拥着怀里的人躺好，盖上被子。 “小一，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往后你该如何来还……”深深凝视着眼前安稳的睡颜，夜千柯手指轻划过白皙如玉脂般的脸颊。 睡梦中的人当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夜千柯只能叹息一声，拥紧怀里的人，沉沉睡去。 世界并没有因为穆老爷子生病而发生改变，村里的人依旧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该劳动的劳动，只有穆家的生活因此而变得更拮据。 穆小一依旧和夜千柯一早去地里收菜，然后拖到镇里去买，因为菜的质量好，第一次来买过菜的人后面成了常客，还会和穆小一两人叨嗑几句。穆小一多半会笑着回应两句，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夜千柯知道，只要他稍不留意，小一就会走神，眼神黯淡无光，沉默得不像活着的人。 穆家的人都在强颜欢笑，让自己放心，也让家人放心，但是夜千柯不止一次看到几位长辈暗地里抹眼泪。他的担忧越来越重，他有时候很怕小一就这样倒下，这个世界会变得没有时而灵动活泼时而严肃认真，对着他却霸道任性的穆小一。 冬天的第一场雪下下来后，日子变得更加艰难。家里除去给穆老爷子买药的钱，剩下的就只够勉强裹腹，幸得有邻家的大哥大嫂帮忖，日子还基本能过下去。 穆小一和夜千柯把最后一批菜卖完，推着车快步走在雪地里，时间不早，他们赶着回家吃口热饭，暖暖在冷风里站了许久的身子。 小村的村口有一户杂货店，卖些油盐酱醋，蜡烛纸钱什么的，在村里也算得上有些小钱，家里的孩子也比平常人家小孩吃穿的好些。 村口大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枝头挂着些冰串，风还在呼呼地吹，雪也不停地下，穆小一穿着之前买的单薄棉衣，缩着身子躲在夜千柯后面，避开迎面吹来的冷风，一边抱怨道：“冷死了，冬天什么的最讨厌了，不仅花钱多，还要受罪！！！”嘴一张，眼前就是一大片热气，被冷风一吹，拂到脸上就成了冰渣子。 “忍忍，等会就到家了。”夜千柯也觉得冷，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冬天，往常哪里受过这苦寒的罪，缺吃少穿的。 “到家的时候估计我得成冰棍了。”又是一阵冷风吹来，穆小一打着抖抱怨。 “冰棍是什么？”听到新奇的词，夜千柯好奇地问，眼睛一扫前面，在雪地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熟悉身影，赶紧对身后的穆小一道：“快看，那不是可可吗？大冷天她跑外面来做什么？”那个站在杂货店面口踮着脚往里张望的单薄身影，不就正是小一最小的妹妹可可么？ “可可？”穆小一疑惑地探出头，一看，还真是自家的小妹妹，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眼睛都舍不得挪开。穆小一也顾不得冷不冷了，几步跑上去抱住那个小小的身子，厉声责备道：“怎么跑这儿来了？快跟我回家去！！” 慧可突然被一把抱起来，开始吓了一跳，听见是哥哥的声音，立即收回视线笑着抱住哥哥的肩膀，咯咯笑道：“哥哥，阿大哥哥，你们可回来啦。” 听着妹妹软软的童音，穆小一心里的火气一下就下去了，捏了捏妹妹被冻红通通的脸颊，笑道：“这么大冷的天，怎么不在家里呆着，跑出来做什？”双手抱紧了妹妹，怕她冷到。怀里传来的触感让他身体一僵，可可又瘦了。 “可可是来接哥哥的吧？”夜千柯推着车走近两人身边，笑着逗穆慧可，慧可咯咯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哥哥怀里。 “好了，赶紧回去吧，这风越来越大了。”穆小一皱紧眉，裹紧妹妹身上的小袄子。 “走吧。”夜千柯把可可从穆小一怀里接过来，点头说。穆小一不肯，说：“你推着车呢，我来抱可可就行了。”夜千柯却挡开他的手，说：“没事，快点吧，别冷着了。”说完就抬脚往前走，穆小一没法，只好继续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逗可可。 “可可刚才看什么呢，那么入神。”刚才见到可可的时候就见她盯着杂货店里看，那小模样专注的，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可可有些不好意思，趴在阿大哥哥的肩膀上，怯怯地说：“在看货郎家的小哥哥。” 穆小一眼前一亮，哟，不错啊，没想到可可小小年纪就这么开窍了，不由笑得更乐，问：“货郎家的小哥哥好看吗？”他这话一问，夜千柯也笑了，可可脸更红。 五六岁的小孩虽还不知道情爱之事，但终究是明白些事理的，听哥哥这样问，可可羞红了脸辩解道：“不是看货郎家的小哥哥，是看他手里的鸡蛋！！！”可能是觉得直盯着人家吃东西看也不是好事，可可的脸还是红通通的，可一想到那货郎家的小哥哥手里的白嫩嫩的鸡蛋，她不由咽了口口水，视线又往那货郎家飘去。 “哦~~~原来我们家可可不是看上了那货郎家的小哥哥，是看上那小哥哥手里的鸡蛋了啊？哈哈哈~~~”夜千柯拍了拍挂在他脖子上的小家伙，大笑道。 “哼，不理你了。”直觉自己被嘲笑了，可可头一偏，不再理会抱着自己的阿大哥哥。 “好，不笑可可了。”夜千柯止住笑，怕这小家伙真的生气不理人。突然发现后面没了脚步声，疑惑地抱着可可转过身，穆小一单薄的身影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在风雪中模糊。 “小一……”夜千柯担忧地轻唤了声，害怕像是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心。 第三十六章：雪景，临终 那一天，穆小一在风雪里站了很久，夜千柯不敢上前叫他，只陪着在雪地里干站着。直到慧可耐不住寒冷打了个喷嚏，穆小一才缓缓移动脚步，对夜千柯说：“回去吧。”说完抬头望了眼阴沉沉的天空，径直往前走。 天越来越冷，好不容易风雪停了，外门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路上也鲜有路人了。冬天无法农作，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围着炭盆火炉取暖闲磕牙，或是商量来年开春的打算，或是玩笑些村头村尾的趣事。 穆小一想着空间的水或许能让父亲的病好转，就每日用空间里的泉水煎药，然而穆华天的病并没有好转，依旧每天三次地喝药，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穆小一心里的担忧越来越强，每日每日晚上辗转反复，不到累极就无法入睡。家里的其他人也是忙进忙出，煎药做活，都不敢歇下，就怕忍不住又掉眼泪。 玉宇在月末的时候回了一趟来，带回了两个月的工钱和一些补身子的药，何琇哀着他下次回来多带些绣品，他应了，叹着气依依不舍地冒着风雪走了。 自从老爷子病了，家里的事又多了起来，赵春燕专职照顾穆华天，叹气的次数日渐增加；陈秀云一手包揽了全部家务，抱怨虽多，却也没怠慢；何琇和慧雅整日忙着做绣活，一双手冻得青紫僵硬也不肯停；两个妹妹也知道家里出了事，不再像之前那样闹腾，还会帮着五姨娘做些小事；而慧芷，穆小一不仅一次看到她在夜里一边抹眼泪，一边笨手笨脚地在旧衣服上练习刺绣，白日里见着她手上密密麻麻的针孔，他只觉得双眼刺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穆小一不断问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成为爹娘的儿子的时候，他想到要孝敬父母，却没有想过养家糊口；家落败，到乡下的时候，他知道了养家糊口的重要性，却没有料到生老病死；现在，体会到了生老病死，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这一切，为什么他总是慢一步呢？就像那时候一样，永远只能无力地看着……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总算停了，原本金灿灿的稻田现在已经是白雪皑皑，远处的山也好，近处的树也好，都披上了雪白的衣裳，粉妆玉砌，银装素裹，再美丽，也是冰冷的。 “小一，该回了。”夜千柯轻声唤着在雪地里站了良久的穆小一。 “夜千柯，你觉得眼前的景象美吗？”穆小一没有动，低声问，呼出热气瞬间模糊了脸庞，然后不等夜千柯回答，他又说：“这里很美，我却不欢喜，你知道为什么吗？” 夜千柯抿了抿唇角，目光放到远处的景色上，眼神悠远，淡淡道：“因为它们没有给过你温暖。”他很庆幸，庆幸自己在对待小一的时候，没有像以前一样专制霸道，不然他将永远失去接近他的机会。 纤细的背影一震，穆小一低低笑道：“是吗？原来还有这一点，我以为仅仅是因为那一点。”他突然转过身来，笑着对夜千柯说：“我不喜欢它们，是因为它们和死亡的温度是一样的，而我，不喜欢死亡。” 没有人会喜欢死亡，即使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夜千柯明白这一点，可是他从来没有把死亡和眼前的景色联系起来，而小一……他是不同的，不管是想法还是心境。 “回去吧，不然娘亲又该着急了。”穆小一转过身，从夜千柯身边走过。 “我背你吧，在雪地里站了这么久，你的脚肯定僵了。”夜千柯拉住他的手，低声说，然后俯身半蹲在地上。 穆小一望着那宽阔的肩膀，突然想笑，他站了许久，陪着他的夜千柯又何曾不是呢？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么为他着想呢？明明是个让人闻声丧胆，睥睨天下的人。关于夜千柯，他从来不会去问，但那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终有一天也是要离开的吧，毕竟这里不是能困住他的地方。 感觉背上贴上一个透着凉气的身子，夜千柯心里一紧，背稳他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得极稳。那个霸道地要自己跳上他的背的小一，已经变了…… 身体相触的温暖让穆小一低低叹了口气，双手紧紧搂住身下人的脖子。 世界从金黄变成了雪白，那么眼前的人在以后又会变成什么呢？白色是世界上最纯净的颜色，同时却也是最无情的颜色，温柔是世界上最甜蜜的美好，却又是最致命的毒药，所以不依恋，不憎恶，所以不喜欢，不是喜欢，也不是讨厌。 “夜千柯……”穆小一低声唤道，“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请不要让我知道。”忽略身下的人在听到那句话是的颤抖，他缓缓闭上眼睛。 以前有个人说过，即使一定要失去，也一定要在失去前得到，然后毁掉…… 以前有个人说过，即使一定要失去，也一定要在失去前得到，然后铭记…… 他既不想无情地毁灭，也不想痛苦地铭记，所以只能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希望失去和得到一样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发生。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无边无际的雪白世界，只有一双脚印通向远方。 有人说过，只愿与你比肩，那么即使你我任何一方不在，回首看到的也是我们共同走过的路……因为，我不愿让你一个人，走一段没有我的路。 那时候的夜千柯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以为守候就是一切，却不懂穆小一要的并不是保护。 “王嫂子，真是过意不去，这大雪天还要你跑一趟。”赵春燕将王大嫂送出门，拉着她的手感激地向她道谢。自从穆华天病倒，村里不少人来看望，都是穷人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拿来，大多是拿几个鸡蛋，一些米面。但就是这份心，她们穆家上下也感激不尽。这不穆华天这天刚精神了点，村里就有不少人来看了，这王大嫂已经是第四个上门的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穆家嫂子，你就安心照顾你家老爷子，我看穆老哥这两天好了些，你们也别太担心了。”王大嫂笑呵呵地拍拍赵春燕的手，大嗓门嚷嚷着。 “诶，承您吉言啦。”赵春燕忙不迭笑着应声，又送了一段路，眼见着王大嫂走远，才转身回了院子。刚一进院子，陈秀云走出堂屋，着急地问：“大姐，小一呢？老爷正找他呢！！” “有什么事儿？小一个阿大前不久才出去了。”赵春燕小心翼翼踩着步子进了屋里，拍了拍身上沾上的雪花，这刚停了半天，雪又下起来了。 “不知道呢，就直嚷着要见小一。”陈秀云脸上有些急，怕是被老爷子给催的。穆老爷子生病的这段时间，大部分都在昏睡，就今日气色好了些，她当然是十分顺着他。 “怎么了，谁要见我？”穆小一一进门就听到五姨娘的声音，忙从夜千柯背上跳下来，急急忙忙进了屋子里。夜千柯见状也赶紧跟了进去。 “老爷，今天醒了好一会，刚还和来看望的乡亲说了会话，现在正叫着要见你。”陈秀云上前把他身上的雪拍掉，又理了理他的衣襟，问：“这是做什么去了？就不怕冷着啊。”拉着他到了火盆前烤火。 穆小一打了个冷颤，把手伸到火盆上方烤了烤手，说：“没事做，就是出去走走，我先看爹爹去。”说着往穆华天的房间走去。 夜千柯直直望着穆小一消失在房门后的身影，手臂突然被拍了一下，他回过神，见是赵春燕在帮他拍身上的雪水，边拍边埋怨道：“小一这孩子也真是的，没事瞎闹腾，这大冷天的偏要去外面走，你也是，别老顺着他，往后不知道得养成个什么霸道性子。”埋怨外又着急道：“赶紧到火边坐着去，可别着凉了。” 心里涌上无限的暖意，夜千柯勾起温和的笑，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亲情。应了声坐到火边，眼睛还是不住地往老爷子的房间瞄。 穆小一进了房里，穆华天见着他进来，眼睛一亮，就要挣扎着坐起来。穆小一赶紧走到床边坐下，扶着父亲坐起身，又将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轻唤了声：“爹爹，你找小一有事？”看着父亲的气色比前些天好了些，不再是黯淡的灰白，他心里不由松了口气。然后穆华天家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小一啊，爹爹，快不行啦……”只是一个起身的动作，就让穆华天气喘吁吁，喘过一口气，他用沙哑无力的声音缓缓道。 第三十七章：逝去 缠绵病榻让穆华天的脸色没了以往的红润健康，虽是比前些日子好了些，却也还是透着些病态的灰白，衬着埋头白丝和满脸沟壑，更显得垂垂老矣，明明还只是个五十多岁的人，却已经显出了七八十岁的姿态，也难怪大夫要用油尽灯枯这个词。 “爹爹……你胡说什么呢……”良久，穆小一才艰涩地开口，干笑着说。 “唉……”穆华天长长叹口气，他早就猜到儿子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小一啊，爹把你叫来，是有几件事要嘱咐你。” “嗯，爹爹您说。”穆小一收拾情绪端正坐好，像是等待教诲的小孩。 “呵呵……”穆华天见儿子这样子，不由笑了两声，又狠狠喘了几口气，才缓缓道：“往后的日子，这一家老小就靠你了。你娘亲对小孩子宠溺，你要注意些，不能把可可和灵灵给宠坏了；你三姨娘性子温和，你要看着不要让她被别人欺负了去；你五姨娘还年轻，以后遇到好的，你就帮爹爹做主让她再嫁了吧；至于你二姨娘，以后就叫二叔吧，我们一直以兄弟相称，你叫他声姨娘也是辱没了他；还有你那两个姐姐，爹爹没本事让她们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以后也要靠你打点了；还是可可和灵灵，两个孩子还小，你也要多费心……咳咳……”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爹爹……”穆小一赶紧上前帮他拍抚后背顺气，听着他像是交代遗言一样的话，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咳咳……唉……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不像样子！！！”穆华天故作严厉地道，又叹了口气，担忧地说：“小一啊，我唯一的儿，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你还小，这往后的担子你可要怎么挑起来啊……”说完老泪纵横。 两父子相对哭了一阵子，穆华天抹干眼泪，对穆小一说：“小一，爹不要求你大富大贵，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就好，以后找着中意的，不管是男是女爹都好，只要你过得好就行，爹爹也就放心了。”那阿大对自家儿子的心思，他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之前他能答应小一和温家的婚事，现在他同样能答应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因为他看得清楚，那阿大是真心实意对小一好。 “爹……您别这么说……”想说你会长命百岁，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怎么也说不出那空虚的安慰话来。 “好啦，我自己的事我清楚，”穆华天打断他的话，挥挥手说：“我也累了，你且出去吧……”说着穆当真露出满脸疲惫，挣扎着躺下。 穆小一应了一声，扶着父亲躺好，又仔仔细细地把被子掖好，最后望了眼安稳闭上眼的父亲，他才转身出了房间。 “小一。”穆小一一从房间出来，夜千柯就起身迎了上去，见他有些魂不守舍的，赶紧拉了他到火盆边坐下，担忧地问：“伯父说什么了？”心里已经有了猜到了大概。 感受到身前的温暖，穆小一才回过神，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是嘱咐了些事。”详细的他不愿再说，夜千柯见他不愿说也不再问，两人坐在火盆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当天下午，穆华天断了气，是赵春燕进房间喂药的时候发现的。他脸上的神色很安详，没有半点痛苦，想来去的时候没有什么牵挂。 赵春燕端药进去的时候，穆小一还和夜千柯坐在堂屋的火盆旁边说话，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而后是母亲悲痛欲绝的哭声。穆小一眼前一黑，还是勉强着站了起来，缓缓走向主屋。 “小一……”夜千柯担忧地轻唤了一声，起身跟在穆小一身后。 房间里站满了人，听到赵春燕的哭声后，家里所有人都放下手边的活，跑了过来，穆小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娘亲趴伏在父亲的身上嘶叫哭喊；姨娘姐姐们围在床边，抹着眼泪呜呜哭得伤心；两个妹妹，大的拉着小的站在墙角边，满脸懵懂，也跟着大哭。 房间里充斥着悲痛的哭声，穆小一抬着千斤般重的脚，走到父亲床边跪下，看到父亲脸上安详的神情，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小一，呜呜……你爹爹他……”赵春燕看到唯一的儿子，再也忍不住伤痛，彻底崩溃，哭倒在儿子怀里。 “嗯，我知道，”穆小一搂住痛苦的母亲，笑着拍抚她的脊背，缓缓道：“娘亲，我们送爹爹最后一程。”话音一落，屋子里的哭声愈发哀恸。 夜千柯站在角落里，眼睛望着跪在床前的穆小一，看着他微笑，眼里却如一片死水。 葬礼很简单，一副棺木，一个灵堂。乡下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只按礼守三天灵，请帮忙的亲民吃顿饭，然后就是送葬。 穆小一披麻戴孝，捧着灵位走在前面，三跪九叩首，每一个动作都极为认真，丝毫不怠慢。夜千柯跟在他旁边，一边撒纸钱，一边留意观察他的情况。雪还没有融化，地上寒冰刺骨，穆小一却像没有知觉般，雪水浸湿膝盖也毫无反应。 地冻天寒，再冷的雪也抵不过身后亲人的哭喊，穆小一想自己或许已经麻木了。 下葬，穆小一跪在墓前，看着棺木渐渐被泥土掩盖，神情淡漠。身边的妹妹红着眼睛拉他的衣袖，嘤嘤哭着问：“呜呜~~哥哥，为什么要把爹爹埋起来？爹爹等会不跟我们一起回家吗？”无知的年纪，还不懂得死亡的意义。 “可可乖，不要吵哥哥。”何琇把慧可抱进怀里，拍抚着她的头顶，眼泪止不住地流。 “娘亲，爹爹死了吗？”慧灵拉住母亲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陈秀云一路上隐忍的泪水瞬间决堤，抱着女儿痛哭失声，即便她看惯了死亡，却也守不住这离别之哭。 慧灵乖巧地偎在娘亲怀里，眼睛望着被泥土掩盖的棺木，心里冰凉凉的。死，她懂得，就是永远离开的意思，就像村头小宝家的大黄狗，死了就回不来了。爹爹死了，也回不来了，不能再让她和妹妹撒娇，也不能再坐在爹爹肩膀上举高高，死了就是回不来了…… “娘亲，我不想爹爹死……” 不想一个人死……这个愿望穆小一很久以前就有过，可是他经历过，知道不管许多少次，这个愿望都不会实现，所以他已经不再许这个愿望。 耳边是亲人悲伤的哭声，穆小一低头望着手心绿色的图案，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日渐西沉，周围已经没有了哭声和劝慰声，穆小一跪在墓前，已经几个时辰。 “小一，该回了。”夜千柯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穆小一点点头，起身要站起来，脚却因为长时间的跪着而僵硬麻木，一动就是一阵钻心的痛。 “我扶你。”夜千柯伸出手，满眼都是心疼。穆小一摇摇头，没有去扶他的手，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活动活动了一下后，感觉总算好了一些。 “爹爹，一路走好。”最后对着墓碑说了一句，穆小一微笑着转头离开。 太阳已经落山，周围变得更加寒冷，穆小一走在前面，时不时抬头望一眼灰色的天空。突然，他停下脚步，转头问身后的夜千柯：“夜千柯，你信天命吗？” 夜千柯一愣，勾起抹笑，缓缓道：“人人都说天命难违，上天注定，我却更信我自己。”手紧握成拳，笑得自信而狂傲。 穆小一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你比我自信，我虽不信我自己，”顿了顿，他抬头望着夜千柯的眼睛，笑道：“但我依旧要，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夜千柯放声大笑，不愧是他看上的穆小一，只这一句，就有足够的价值让他倾心以待！！！ 望着那双神采熠熠的清亮双眸，夜千柯在心底叹道：“小一，若我许你一世，你可否还我一生？”只一生，他便足矣。 第三十八章：倾诉，情愫 玉宇在穆华天死去的第二天，就匆忙告了假赶回穆家，忙进忙出打点葬礼，减轻了穆小一的担子。因为房间不够，悲痛的赵春燕住到了何琇两人的房间，也方便三姐妹互相倾诉倾诉，而慧灵和慧可就暂时交给了慧雅两姐妹照顾。 穆小一躺在床的外侧，背对着里面，双眼望着窗外出神，屋外的雪反射着月光，世界变成了银白色，虚幻而美丽。 “小一，睡不着吗？”身后传来夜千柯平稳的声音，穆小一嗯了一声，眼睛依旧望着窗外出神，问：“夜千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夜千柯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穆小一黑夜中反射月光的发丝，没有回答穆小一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呢？” “我啊……”穆小一沉吟了片刻，动了动身子缩成一团，闭上眼睛低声说：“种田种地，养活家人，让娘亲姨娘她们过上好日子，让姐姐们嫁个好夫家，让妹妹们无忧无虑长大，然后……”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什么？”夜千柯靠近穆小一身后，语气慵懒，声音带着些半梦半睡间的性感，胸口紧贴着他的后背。 穆小一往前挪了挪，接着说：“然后啊……然后找一个我看着顺眼，看着我也顺眼的女人，生孩子，过日子。”这也是打算吧，虽然算不上是有追求的打算。然而他话音刚落，一个温热的身子压了上来，穆小一一震，惊愕地抬头，望向压到他上方的夜千柯的眼睛。那双黝黑深远的眸子里此刻包含了太多他不想懂的东西，让他一时间不敢直视。 “我呢？”夜千柯双手撑在穆小一身侧，深深凝视身下的人，语气不悲不喜。 “你……”穆小一偏过头，移开与他对视的眼睛，淡淡道：“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做。” “对，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可是你说过，你的未来有我，那么我呢？”夜千柯俯下身子，逼迫他直视自己。这样明显的逃避，他不允许。 “你——”穆小一无奈地叹口气，伸手要推开他压下来的胸膛，奈何推了半天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穆小一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有你有你！！” “呵呵~~~”夜千柯闻言笑了，松开了些对他的禁锢，声音又恢复成以往的柔和，低声在穆小一耳边唤道：“小一……”热热的呼吸喷在穆小一耳边，让他不自在地打了个冷颤。 “好了，快让开，重死了。”穆小一不自在地推眼前厚实的胸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这小身板要什么时候能变成夜千柯这样就行了。 夜千柯却没有退来，而是直直凝视着他的眼睛，极为认真地问：“小一，你娶女人？” 怎么回事？穆小一皱起眉，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想了想回答道：“难道不对吗？”男人不就应该和女人结婚吗？他已经忘了，这个世界是允许男人和男人结婚的。 “没有不对，但是你确定你要和女人在一起？”夜千柯面色凝重，再次压了下来，穆小一眼前一黑，满眼都是夜千柯乌黑的发丝。 皱起眉，穆小一有些烦躁，反问：“不然呢？” 不然呢？这个问题夜千柯没有想过怎么回答，他只知道他不允许穆小一和其他人在一起，他只知道穆小一只能属于他。 一时间夜千柯也沉默了，黑暗中两人深深对视，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小一突然说：“夜千柯，你想说什么？” 夜千柯一震，望着他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倔强眼眸，还有微微抿起的嘴角，突然像受了蛊惑般缓缓低下头，嘴唇贴上那两片柔软。 穆小一瞳孔猛然收缩，感受着唇上轻柔缠绵的触感，一下失了神。待到反应过来，张开嘴刚想怒斥，唇上的温暖骤然离开，上方传来夜千柯低沉的声音。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说什么，穆小一。”声音是穆小一从未听过的严肃认真。 穆小一抿紧唇角，直视着他的眼睛，冷然道：“知道又如何？！！”对，他是知道，就算他再怎么迟钝，夜千柯的感情他还是从一开始就隐隐察觉到了，但是知道又如何？他不打算回应，所以只能装傻。他宁愿装作不知道，什么宠溺，什么包容，什么陪伴，什么温柔，什么都不想，只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样看待，他从以前就这样自私，现在也会一样。 “穆小一，”微微怔愣过后，夜千柯面露煞气，狠狠压住他的肩膀厉声道：“你这般自私！！！”他话音刚落，穆小一比他更大声道：“对，我是自私，难道想要我接受你的感情，你的想法的你就不自私了吗？！！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夜千柯慢慢放开对穆小一的肩膀，对的，是一样的，人都是自私的……微眯双眼，夜千柯缓缓勾起唇角，没有了前一秒的凌冽狂怒，取而代之的是狂妄邪魅。 伸手挑起身下人瘦削的下巴，夜千柯俯身凑近他耳边，一边温情地耳鬓厮磨，一边冷然道：“穆小一，倔强的你，灵动的你，自私的你，隐忍的你，淡漠的你，霸道的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吻轻轻落在耳畔，他低笑出声，“不过，没关系，不管是哪一个你，都会是属于我夜千柯的你！！！” “你……”夜千柯惊愕地望着夜千柯不同于以往的一面，这才是他真正的一面吧，就像他伪装自己一样，夜千柯也一直把真正的自己藏在心底，如果不是今晚说到这件事，恐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对着他永远温柔包容的夜千柯，竟是如此邪魅霸道。那浑然天成的威慑力，让他根本无法反驳。 “小一，”手缓缓抚过细腻白皙的脸庞，插进如丝绸般的黑发里，夜千柯望着穆小一的眼睛柔情万千，在月光下反射出的却是冷冽的光彩，“小一，没有人能违抗我，你也一样。”纠缠着发丝的五指收紧。 头皮传来一阵阵刺痛，穆小一被迫向后昂起脑袋，脸上却依旧淡漠，冷声道：“对，论力量我的确无法反抗你，但是我说过，我的命只由我自己决定，就算你比天还高还大，”倔强的眼毫不畏惧地迎上夜千柯凌冽冰冷的眼，穆小一缓慢而坚定地说：“我也只遵从我自己的意志。”话音落下的同时，穆小一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剪刀，闪着冷光直冲脑袋而去。 “小一！！！”夜千柯吓了一跳，什么霸气邪魅统统不见，焦急地夺下他手里的剪刀，同时松开了手里的发丝，怒吼道：“你要做什么？！！！”好怕，刚才的一瞬，好怕他真的就这样伤害自己。 不在意地撇撇嘴，穆小一理直气壮道：“剪头发，你抓疼我了。”凶什么凶啊，要不是他硬扯着自己的头发，他也不会做这种事，竟然还敢吼他！！！ “小一……”夜千柯无奈地呼了口气，他真的是拿眼前这个人毫无办法啊，原本还以为可以吓吓他，让他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身边，却不想到头来竟是自己被吓得够呛。 “干嘛啊，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穆小一推推身上的人，挣扎着喊道：“你要压到什么时候啊，快给我起来！！！”真是的，不知道人压人压死人啊。 “小一……”虚脱一样趴到穆小一身上，夜千柯紧紧抱住身下的人，深深呼吸着属于穆小一身上的气息，低声道：“小一，你怎么这般冲动，难道你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肆意损坏是不孝吗？”下巴磨蹭着顺滑的发丝，感受着身下人的呼吸和心跳，夜千柯松了口气。 “是吗？”推拒着夜千柯的手顿了顿，穆小一若有所思地反问，想了想说：“那我还是把头发留着吧。” “是该留着。”夜千柯淡淡一笑，稍稍起身，执起一小撮发丝，放在嘴边轻轻地亲吻。 穆小一瞥他一眼，抽回自己的头发，翻个身再次背对夜千柯，喃喃自语：“真搞不懂男人留着么长的头发干嘛，早上起来真不是一般难打理。”老实说他早就萌生了要剪头发的想法了，只不过现在被夜千柯这样一说，他还是决定不剪了。 “没什么难打理的，不是有我在吗？”夜千柯笑着贴上他的后背，从后面环住他。 “算了吧，你又不能帮我打理一辈子，以后还是找个女人……” “小一……”夜千柯听到女人两个字，不悦地皱起眉，打断穆小一的话。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真是的，睡觉了，你里面去一点，我要掉下床去了！！！”穆小一不耐烦地叫道，被子往头上一蒙，表示自己不想再说下去。真是的，再说下去，难保不会又像刚才那样，那样的夜千柯他可不想再看到。 夜千柯抿抿唇，望着鸵鸟般缩在被子里的穆小一，无奈地往里面退了一些。过了一会，就在穆小一以为夜千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夜千柯突然从后面抱住他，低声道：“我抱着你，这样就不会掉下去了。”说完没了下文。 穆小一咬紧下唇，自暴自弃地想：爱抱就抱吧，反正不会少一块肉！！！ 月光下，两人相拥的姿势安详而美好，只是不知道谁依赖谁会多一点。 第三十九章：可可生病 农家人靠天吃饭，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季节，农活是做不了的，所以冬天是农家人最清闲的时候，却也是最哀愁的时候。 丧礼几乎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用完了，在无法农作的寒冷冬季，没有了收入，穆家人只能暂时靠着之前村民拿来的米面糊口，再过不久就是春节，也不知到时要怎么过。 “别担心，我去和地主家说说，看能不能先预支几个月的工钱，其他事等过完年再说也不迟。”玉宇宽慰道，赵春燕叹口气，无奈地点头，丈夫的逝去，让年仅四十多岁的她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就劳烦二叔了。”穆小一感激道，他虽还能用空间的菜来补充下食物，但过年要用的银钱他却没有丝毫办法，虽然愧疚，却也是无可奈何，心里暗暗下了决定，来年的春天，他定要做出番成绩来。 听到穆小一对自己的称呼，玉宇先是一愣，而后笑道：“不管你是叫我声姨娘，还是叫我声二叔，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做我分内的事，小一你这样客气倒是让我有些难过。” 穆小一一怔，看玉宇脸上并没有真的露出难过之色，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嘿嘿，二叔说的是，咱们一家人就不必要客气了。” “嗯。”玉宇笑着点头。 因着只请到了五天的假，过了今天玉宇就要会镇里地主家了，所以穆小一自告奋勇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饭菜，算是感谢。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暂时忘了伤痛，有说有笑地用饭，尽量避开那些触及悲伤的字眼，氛围还算和谐欢快。 饭桌上，慧可反常地只扒了两口饭，就放下碗筷匆匆跑出了门去，何琇见着疑惑地说：“可可这是去做什么？”回头望一眼放在桌上的碗，里面还有大半碗饭。 “可能是赶着出去玩儿吧。”陈秀云不甚在意地回答，又夹了一筷子菜到慧灵碗里。 “这饭还没吃完呢，玩儿什么？！！”赵春燕皱眉道，起身就要出去找慧可，穆小一赶紧站起身，说：“娘亲别急，我出去把可可叫回来。”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唉……”赵春燕只得叹了口气重新坐下，众人见她面色不愉，知她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赶紧又说笑起来，希望能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开来。 穆小一出了门，就看到慧可正站在院子门边，扒着门框往外张望，穆小一心里疑惑，走上去叫道：“可可，看什么呢？回去吃饭去，不然哥哥不疼你了！！！”对付小孩子，关是哄不行，还要吓吓，不然不会听话。 慧可为难地转头望了眼哥哥，说：“那我吃饭完再来等。”说完拉住哥哥的手。 穆小一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她往回走，好奇地问：“可可在等谁？”昨天也是，饭还没吃完就跑出来了，过了好半天才回屋里，也不知道是在外面和谁玩在一起。 “等爹爹。”慧可仰着小脑袋，说：“爹爹还没回来呢，昨天就没回来了。” 听到那个字眼，穆小一一怔，停下脚步望着懵懂的妹妹，眼睛突然涨的发疼。深呼吸口气，穆小一蹲下身，拉着妹妹的手，低头温声道：“可可在说什么呢，爹爹已经死了，已经……”深吸口气，艰涩地说：“已经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慧可歪着小脑袋问：“爹爹出远门了吗？可是他不是就在村子外面吗？在那个有很多土堆的地方。”她亲眼看到的，爹爹被抬到了那个地方。 “不是的！！”穆小一握紧妹妹的瘦小的胳膊，心里钻心般疼痛。突然他抬头大声吼道：“是死了，死了懂不懂？！！！就是永远不回来了，不管可可等多久都不会回来了！！！” “哥哥……”慧可被哥哥突然的吼叫吓到，望着眼睛红红的哥哥，她明白过来哥哥话里的意思是爹爹不要她了，黑亮的大眼睛瞬间流下泪来，一把推开哥哥的手，着急惊慌地大喊道：“哥哥是骗子！！！爹爹才不会不要可可，不会不要可可！！！” “我没有骗你！！！”穆小一再次抓住慧可的手，严厉道：“可可你要知道，爹爹没有不要你，但是他也不会回来了，你要知道懂不懂？！！你要知道！！！” “我不要我不要！！！哥哥是骗子，可可讨厌哥哥！！！”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慧可一把推开面前的穆小一，哭喊着冲出院子。 “可可！！！”穆小一着急地大叫，抬脚就要追出去，身后突然响起夜千柯的声音。 夜千柯一直跟在穆小一身后，听到了他和可可所有的话，看到可可跑出去，他终于忍不住问：“你不觉得这样太残忍吗，可可还小……” 穆小一放下抬起的脚，背对夜千柯站着，良久冷冷道：“活在无知的世界里并不是一种快乐，现实虽然总是比理想残酷，但却是我们真正生存的世界。” 夜千柯望着那纤细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然而不管是他的开朗倔强，还是他的自私残忍，都是他致命的毒药。 “发生什么事了？小一和可可呢？”许是外面的动静太大，屋里的人也跑了出来，看到只有夜千柯一个人，不由担心地问。 “没事，”夜千柯转回身，淡淡道：“大家进屋去吧，我去把小一和可可叫回来。”说完不等众人回答就转身离开了。看到夜千柯走远，赵春燕等人只好半信半疑地进了屋。 “可可！！！”穆小一追出院子好远，才在雪地上发现慧可的身影，看到妹妹摔倒在地上，穆小一立即着急地奔上去，走近才听到可可一边呜呜地大哭，一边喊道：“我要爹爹，我要爹爹，呜呜……” “可可……”穆小一心里说不出的酸涩，蹲下了身子，拍抚妹妹的脊背，哄道：“可可乖，哥哥在这里……”却不想慧可转身拍掉他的手，冲着他大喊道：“不要哥哥，哥哥是骗子，可可不要哥哥！！！可可要爹爹，要爹爹……呜呜……”吼完又趴在雪地里大哭。 “……”望着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穆小一心里一阵阵刺痛。他是不是错了？就像夜千柯说的，可可还小，她不懂死亡的意义，可以不体会失去的痛苦。可是现在不懂得失去，以后就会误以为是被舍弃，与其在日复一日的等待里变得怨恨，不如在还有感情的时候忍受失去，有时候死亡比离开好。他只是不希望可可以后怨恨父亲……这样是错的吗？ 夜千柯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兄妹俩一个趴在雪地上抽噎，脸色已经泛青，另一个茫然若失地半跪在地上。心里一紧，他赶紧上前一手抱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慧可，一手搂住穆小一，着急地喊道：“小一醒醒！！！这样下去你和可可都会着凉的！！！”边说着边半扶半抱着穆小一往回走。 “可可……”穆小一无意识地叫道，猛然回过神来，抢过夜千柯手里的慧可抱进怀里，见她脸上毫无血色，更是泛着青色，嘴唇灰白，又感觉到她的衣服都被雪水浸湿，心里顿时提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家跑。 穆小一抱着慧可冲进屋里，众人还没来得及问句什么，就听他大喊大叫着倒热水给慧可洗澡暖身子，众人见他怀里的慧可奄奄一息，脸色发青，心里一惊，不敢怠慢，立即动手准备。一番忙进忙出，赵春燕和何琇帮慧可洗了澡穿上干净的衣服抱到床上，看到她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这才得了空隙问穆小一事情经过。 “这是怎么了？”赵春燕语气严厉，隐隐有发火的趋势，怒道：“怎么好好的出去一会，回来就成这样子了，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做的？！！！”心里越想越气，手狠狠拍在桌子上。 “……”穆小一抿着唇没有说话，这样子更是让赵春燕火大，手又是一拍桌子，站起来厉声道：“你爹爹就是这样叫你照顾你妹妹的？你看你都把可可弄成了什么样子！！！”骂完心里还不解气，扬起手要打，何琇和陈秀云见了赶紧拦住，劝道：“大姐你别生气，小一也不是故意的，我们知你心里难受，可你这又是何必！！” “……唉！！！”良久，赵春燕眼眶一红，流下泪来，重重叹了口气，收回手坐到凳子上，哭道：“可可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以后如何有颜面去见老爷啊，唉！！！” “大姐……”何琇和陈秀云听她这样一说，心里也不好过，想起刚才可可那可怜的样子，又想起可可这么小就被娘亲抛弃了，更是怜惜，也不禁流下泪来。 看到娘亲和姨娘们哭成一团，慧雅和慧芷忍住心底的酸涩，上前安慰起来，还边向穆小一使了个眼色，叫他进去看下可可，穆小一沉默着点了点头，又望了娘亲姨娘们一眼，转身进了两位姨娘住的房间。 慧可安静地躺在床上，没了之前的开朗活泼，也没有刚才的哭喊尖叫，静地像是个瓷娃娃。手抚上苍白的小脸，依旧是软软的，现在恐怕也就只有这张脸看起来还有点肉了吧，衣服下的身子抱着都能感觉到骨头了。 “可可，哥哥也可以给你做爹爹的，所以，不要讨厌哥哥……”俯身贴着妹妹的额头，穆小一喃喃念道。 第四十章：夜半求医 玉宇请来了张郎中来，细细看诊了一番，确定只是情绪过激加上被冻到引起的反应，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因为在雪地里趴了一阵子，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些风寒，张郎中嘱咐要好好照看后，就背着医药箱离开了。临走前，张郎中硬是不肯收赵春燕的钱，赵春燕心里感激，千恩万谢地送了他出门。 慧可生病需要人照顾，赵春燕不放心她和慧雅两姐妹住，硬是要亲自照顾，众人劝不住她，只好让她和何琇带着可可住一间房，陈秀云和慧雅三姐妹住一间房，好在床只是简陋了点，还睡得下四个人。 前半夜可可还算安稳，只偶尔咳个一两声，赵春燕和何琇强撑了半夜，但毕竟这些日子伤心过度，身体始终是吃不消的，到了后半夜还是抵不住疲劳睡了过去。 两人是被一阵哭声惊醒过来的。意识清醒的瞬间，赵春燕赶紧爬起来，摸到可可的身子，抱起来拍着她的背哄道：“可可乖，大娘在这里，乖，不哭不哭，告诉大娘你哪里难受，乖~~~”可不管她怎么哄，可可始终哭个不停，小身子不断扭动，嘴里叫着难受，呼吸越来越急促絮乱。 何琇心里一惊，探手摸上慧可的额头脸颊，触手一片火热，再借着月光看慧可的脸，眉头皱得老紧，整张小脸红得异常，竟是发起高热来了！！！ “难受……呜呜，可可难受……可可要爹爹……呜呜……”可可只觉得身子像火烧一样难受，梦呓着不停叫着要爹爹。 “可可，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啦！！！”看着可可的反应，赵春燕心里一急，抱紧怀里的孩子，摇晃着大哭起来。 “大姐！！”何琇大声唤着情绪激动的赵春燕，急切地说：“大姐你别急，可可这是发热了，我们得立即送她去看大夫！！！” “大夫……”赵春燕喃喃道，一下反应过来，站起身道：“对，大夫，可可不怕，大娘送你去看大夫，没事的，不怕……”说着就要往外冲，何琇赶紧拉住她，叫道：“大姐等一下，晚上路滑，我去叫小一和阿大，他们动作比我们快！！！”说完随意拿了件衣服披上，跑到穆小一两人房门前，一边使劲地敲门，一边大喊道：“小一，阿大，快起来，可可发高热了！！！” 穆小一本来就睡的不安稳，何琇刚一敲门他就醒了过来，听到可可发高热，他一下翻身坐起来，跑过去开了门，着急地问：“怎么了，可可呢？！！！” “小一，你快想想办法啊！！！”赵春燕抱着慧可踉跄着跑到穆小一身前，已经哭出了一个泪人。玉宇，陈秀云和慧雅几姐妹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都焦急地望着赵春燕怀里的慧可。 “娘亲你别急。”穆小一先稳住母亲的情绪，再一看她怀里的慧可，顿时也是心急如焚，赶紧接过来，对家里一大群女人道：“我送可可去看大夫，娘亲你放心，没事的。”话音刚落就往外跑。 “小一等等！！！”何琇及时叫住穆小一，塞了几件衣服给他，说：“你先把衣服穿上，别冷着了。”又拿了衣服把慧可紧紧抱住。 穆小一点点头，转身跑进了雪地里。这时候夜千柯也跟了出来，对众人点了点头，也转身跑了出去。 看着穆小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地里，赵春燕再也支撑不住，哭倒在地上，边哭边喊道：“老天爷啊，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带走了我的丈夫，现在连我的孩子也不放过吗？可可还小啊，要真是有什么罪过，你尽管罚在我身上啊，求求你不要折磨我的孩子啊，可可还小啊！！老天爷啊！！！”哭声凄凉悲戚，引得其他几人也哭了起来。 “大姐你不要这样，可可会没事的……”何琇抹着眼泪去扶赵春燕，她们一直都把可可当亲生孩子看待，看到可可这样，她们都是心酸又心疼，加上老爷刚过世，也难怪大姐会这般失控。 “三妹啊，可可不能有事啊，不然我受不住啊，我受不住啊！！！”赵春燕拉着何琇的手，又哭又喊，嘴里不断重复着：“我受不住啊，受不住……”最后竟晕厥在了何琇怀里。 “大姐！！！”何琇一惊，赶紧扶住赵春燕往下倒的身子，屋里顿时陷入一阵惊慌。 “可可……也要死了吗……”慧灵瞳孔一缩，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空气中只有剧烈的喘气声和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穆小一丝毫不敢放松，一步快过一步，抱着慧可奔跑在雪地里。 “小一，我来吧！！！”夜千柯追上穆小一，伸手要接他手里的慧可，穆小一脚下不停，摇了摇头说：“没事，我还行。”说完再次加快脚步。 终于张郎中的屋子近在眼前了，穆小一心里一喜，抱着慧可几步冲上去，使劲拍着有些破旧的木板门，大喊道：“张郎中，张郎中！！！” 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反应，就在穆小一忍不住要踹门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了声音，“谁啊，大半夜的……”张郎中半睡半醒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接着漆黑的小屋也点起了灯，穆小一更加卖力地拍门。 “是我，穆家的小一，张郎中！！！” 张郎中披着厚厚的冬衣，提着灯笼来开门，见着是穆小一，他打了个呵欠，慢腾腾道：“穆家小子，三更半夜的这是做什么？” “张郎中，快帮可可看看！！！”穆小一没那时间去解释，直接挤开张郎中，抱着慧可进了屋里，把可可往堂屋里的炕上一放，拉过张郎中急切地说：“快来看看！！！” 张郎中年纪一大把了，实在受不了穆小一这样折腾，刚想呵斥两句，就见穆小一身后跟着的夜千柯危险地眯起了眼，他赶紧把满肚子的抱怨吞进肚子里，走到炕边帮可可查看起来。这一看他立即皱紧了眉，怒道：“怎么这时候才送过来？！！！” 只见炕上的慧可紧闭着双眼，额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而不稳，脸色已经没了之前的潮红，取而代之的是苍白和淡淡的青色。 “……”穆小一没有反驳，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张郎中给可可号脉看诊，过了好一会，眼见着可可的呼吸越来越轻，张郎中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太迟了……”张郎中心里也很是不好过，前几日才送走了穆家老爷子，不想短短的几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穆家真是多灾多难啊。 “不会的……”穆小一脚下一软，脑海里闪过可可灿烂如花的笑靥，他一下跪倒在地上，拉住张郎中的衣袖，声声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可可，求求你！！！” “唉……”张郎中叹口气，哀声道：“小一，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真的太迟了……唉！！”说完连连叹气。 穆小一脑海里只剩下太迟两个字，绝望侵蚀着他，让他连哭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小一……”夜千柯上前拉他起来，心里也是痛极。这段日子他看得很清楚，小一把家人看的有多重，而这些家人又有多么的值得人珍惜。现在眼睁睁看着活泼可爱的可可就这样一步步远去，他也是心疼不已。 “死，死，死，死……”脑海里不断闪过各种片段，前世的，今生的，都是只有悲伤和眼泪的画面。穆小一双手牢牢抓着地面，在地上留下一条条血色的痕迹。他不要，死亡什么的，他不要！！！！ “对了！！！或许他能够救你小妹妹！！！”就在穆小一因绝望濒临崩溃的时候，张郎中突然大声叫道，语气里带着丝欣喜和期待，穆小一一怔，立即抬头望向他。 “在不远处的清风山上，住着一位神医，听人说能肉白骨活死人，只是他心性极高，又脾性怪异，很少会替人看病，如果你能求得他的医治，或许你的小妹妹还有一线生机。” 脑海中回荡着张郎中的话，穆小一咬紧牙，抱着慧可朝着村外不远的清风山跑去。一线生机，不要说是一线，即便是一点，他也不会放弃！！ 第四十一章：神医草庐 清风山地势险峻，即便是平时也是很难攀爬的，更何况是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穆小一深一脚浅一脚奔跑在山中，一刻也不敢松懈，怀里的慧可呼吸越来越浅，他怕他只要一停下，就会连最后的希望也失去。 唰的一声，穆小一脚下一滑，扑倒在地上，紧急中他将双手举高，避免了把怀里的慧可摔到地上。没有吭声，穆小一几乎是摔倒的同时就爬了起来，怀里的慧可因为震动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穆小一一惊，低头对着怀里慧可轻声道：“可可乖，有没有摔疼？不怕，哥哥很快就能救你了，你要撑住！！！”说完不肯歇一口气，再次跑了起来。 月光冰凉，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不断向着山顶前进。银色的月光照耀在山间，白色的雪，绿色的树，都笼罩上梦幻的光晕，然而这般美好的景象此刻却没人愿意停下观赏。 穆小一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磕磕绊绊往山顶跑，夜千柯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在穆小一不知道是第几次摔倒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心疼，上前抢过穆小一怀里的慧可，严厉地说：“我来抱，照这样下去天亮都不能到山顶。”说完也不等穆小一反对，脚下踏雪而去，动作轻快，几个起落瞬间就消失在树丛中。 穆小一撑着膝盖狠狠喘了两口气，衣袖擦干额头的汗水，循着夜千柯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往上爬。夜千柯说的没有错，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把慧可交给他的确快很多。现在，他要赶紧跟上去才行。 夜千柯运起轻功，很快就到了山顶，就如张郎中所说的那样，白雪覆盖的山顶，一座不大的草庐隐藏在重重林间，的确像是隐世高人的住所。 脚下轻移，然而还没有靠近草庐，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不知哪位高人夜半到访？”听得出说话的人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孩童。 夜千柯微皱起眉，他刚才竟然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看来那声音的主人不简单。 “在下只是附近村子的村民，是来求医的。”夜千柯站起身子，也不回头，淡淡道。 “呵呵~~~”身后之人发出戏谑的笑，说：“竟不知普通村民也有这般功力，小子寡闻了。”很显然他并不相信夜千柯的话。 “呵呵~~”既然已经被看透，夜千柯也不再收敛身上的气势，转过身面对身后立于树下的人，朗声道：“在下确实是来求医。”说着把怀里的慧可让了让，让树下之人能够看清。正如夜千柯所猜测的，那人还只是个十岁左右的男童，然而身上散发的气势却是超然物外的。 “这女娃娃病得如此重，虽说还有一线生机，可是我家公子已经歇下，这位公子还是请回吧。”男童淡淡道，挥挥手转过身就要离去。 “请稍等！！！”男童刚抬起脚，身后就传来一声急切的叫喊，他不由停下脚步，转身望了过去，只见是一个瘦削清秀的男子，身上狼狈不堪。 终于爬上来的穆小一正好看到那男孩转身，之前的那句话他也听到了，情急之下顾不了那么多，开口叫住了就要离开的男童。 “你又是何人？”男孩望着穆小一，面无表情地问。 “我是那孩子的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求求你！！！”穆小一踉跄着跑到男孩面前，扑倒在地上，拉住男孩的衣角不断哀求。 “你……”见那男子脸上的真诚的哀求之色，男童有些犹豫，却还是冷冷开口道：“我说过，我家公子已经歇下了，你们明儿再来吧。”虽说明天公子也不一定会救那个女娃，可现在他是万万不敢去打扰自家公子的。 “到了明天我妹妹早就没命了！！！”穆小一满脸愤慨厉声道，拉住男孩的衣角不肯放手。 男孩似是从没见过这般赖皮之人，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稚嫩的脸上故意装出来的沉稳也变成了无奈和懊恼。不是他不想救人啊，是他家公子明确吩咐了，不得让任何人接近草庐，也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他虽然可怜那女娃，但也不敢违背公子的命令。 就在男童左右为难之际，草庐里传出一道清雅淡然的声音，“千重，何人在屋外吵闹。” 糟了！！男孩暗叫不妙，赶紧挥开拉住他衣角的手，恭敬地对着草庐道：“公子，有人上门求医。”说完暗地里抹了把汗。 “请他们回去。”几乎是立刻的，草庐里传来拒绝的声音，那淡如水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犹豫。 “你们也听到了吧，我家公子请你们回去。”男童暗地里叹了口气，怜悯地望了眼那高大男子怀里的女孩。 “我不回去！！”穆小一同样回答地毫不犹豫，扬声对着草庐里的人说：“我不会回去，只要我妹妹还没有断气，我就会一直跪在这里，直到大夫肯为我妹妹治病为止。”收起之前的激动和着急，穆小一深吸口气稳定情绪，端正地跪在草庐前。既然来到了这里，他是不会就这样轻易离开的。 “随君所愿。”草庐里传出淡淡的一声，接着就再没了动静。 “唉~~~”男孩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草庐里。 月已偏西，山顶树影重重，四周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静得似乎能听见月光静静流淌的声音。穆小一直直地跪在雪地里，目不转睛地望着草庐，风再大再冷，他丝毫不为所动。 夜千柯动了动因为久站而发麻的脚，走前两步到穆小一身边，俯身道：“小一……”刚叫出他的名字，穆小一朝着他伸出手，面无表情地说：“把可可给我。” 犹豫了一会，夜千柯把怀里的慧可交给了他，要说的话也咽回肚子里。明明知道是劝不住的，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去劝，可是看到他坚定倔强的眼神，他的话变得不敢说出口。 穆小一接过慧可，紧紧地抱紧怀里，冰冷的神情在望向她圆圆的脸蛋后变得温柔，“可可，你一定会没事的，哥哥还没有让你吃到喜欢的鸡蛋，还没有让你穿上漂亮的衣裳，还没有看到你欢欢喜喜地出嫁，哥哥怎么会让你死？哥哥不会让你死的！！！”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怀里的慧可依旧没有丝毫反应，紧紧闭着的双眼连动也不会动一下，脸色白里透着青，呼吸越来越弱。 很多死亡是突然的，猝不及防的，父亲是这样，可可难道也要这样吗？他不要这样啊，这样接二连三的突然他不想承受，也承受不了，如果真的必须有一个人要死，他宁愿那个人是他自己…… “小一……”夜千柯望着月光下颤抖的单薄背影，心底一片酸涩，仅仅是几天，他就要看着小一再次被悲伤笼罩。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穆小一抱紧怀里的妹妹，失神地喃喃叫着，突然他大吼一声，冲着草庐不断地磕头，疯了般不断叫喊着：“求求你，求你救救她，求求你！！！” “小一！！！”夜千柯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立即伸手要去扶他，却被穆小一一把挥开，“你走开！！！”宛如受伤的野兽，穆小一对着夜千柯低低地嘶吼，继而继续对着草庐不断地祈求磕头。 山里回荡着穆小一悲切的哀求，夜千柯收回僵在半空的手，他要怎么做才好？怎么做才能让小一不这样难过？他不敢上前去阻止他，他怕他会因此恨他一辈子，却也舍不得他这样糟蹋不珍惜自己，在心底挣扎呐喊，最后他选择了默默陪在他的身后。 玉宇赶到山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穆小一声嘶力竭地哀求，额头磕到的雪地上渗着鲜红，而夜千柯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僵硬得像是一座石像。 视线扫到穆小一怀里的慧可，玉宇心里一震，再也顾不得其他，拱手对着草庐朗声道：“在下玉宇求见！！！”听到他的声音，穆小一和夜千柯皆是一震，不可思议地转头望他。 “玉宇？玉面书生玉宇？”良久，草庐里传来了那道清雅的声音，似带着点疑惑，问道：“不知玉先生所来为何？” “冒昧打扰少宫主，玉宇自知有罪，恳请少宫主救救我家小女！！！”玉宇急切回道。 草庐中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就在穆小一以为对方不会答应的时候，草庐里再次传来声音，“玉先生客气了，请进吧。”话音刚落，草庐里亮起暖黄的光。 情况转变地太快，穆小一还没有回过神，玉宇走到他身边，抱过他怀里的慧可，对他点了点头迈步进了草庐。 “两位公子这边请。”之前的小童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两人身旁，对着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四十二章：眼泪，他的决心 穆小一在雪地里跪了半天，脚早就麻了，幸好有夜千柯扶他起来，不然他是别想站起来了。被夜千柯扶着走了几步，穆小一实在撑不住，脚软得跟柿子一样，一歪就要往地上倒。 “我抱你进去。”夜千柯依旧冷着一张脸，说完一把把穆小一抱在了怀里，跟着那带路的小童走进草庐。穆小一埋首在夜千柯颈窝处，安静地好似睡着了一般。 草庐外表看着不大，里面却是出乎意料的什么都有。夜千柯抱着穆小一跟在小童身后进了一间房间，里面看着简单素洁，眼利的夜千柯还是看出了其中的奢华，再一结合刚才玉宇说的话，心里顿时了然。 “二位就先请暂时在这里休息吧。”小童倒上热茶，留下一句话就飘然出了房间。 夜千柯抱着穆小一在一处凳子上坐了，刚想提醒穆小一到了，就感觉颈窝处传来的一阵阵湿热，心里一紧，心疼一下侵占了他的心，他尽量放低声音，柔声问：“小一，你哭了吗？” 怀里的穆小一动了动，长长舒了口气，用带着哭音的声音回答道：“是啊，哭了。”既不否认也不辩解，说完在夜千柯胸前的衣服上蹭了蹭，缓缓抬起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小一……”夜千柯已经不记得这是今晚第几次这般无奈地唤他的名字了，手抚上那张满是泪痕的脸颊，细细摩挲，怜爱之情甚浓。 因为夜千柯那声温柔至极的呼唤，拼命止住的泪水瞬间决堤，沿着脸颊滑落。 “小一，不要哭……”俯身心疼地吻上泛着湿意的眼眸，夜千柯低低叹息。这么久，他第一看到小一的泪水，只一次就让他心碎。 穆小一颤抖着靠在夜千柯怀里，感受着温柔的唇在脸上缓缓碰触，眼泪落得更凶。刚才，如果不是二叔赶到，他真的要绝望了。现在可可得到了医治，紧绷着的心一放松，泪水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说到底还是他太软弱了。 “我没事了。”过了好一会，穆小一轻轻推开夜千柯，抬起袖子擦了把脸，吸了吸鼻子说。再哭下去就真的丢脸丢到家了。 “小一，”夜千柯收紧双手，把怀里的人更紧地锁在怀里，喃喃道：“对不起，我什么忙都帮不上……”纵然有无边的权势，有无尽的财富，他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一痛苦，刚才如果不是玉宇赶到，他一定会忍不住冲进草庐把那什么神医揪出来，可是一旦他那样做了，相信可可就真的没有救了，到时候小一只会恨他，他很怕，很怕小一对他只有恨。 穆小一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拍着夜千柯的手臂宽慰道：“你在说什么傻话，这些本来就不会轮到你来做的事。”夜千柯能够这样一直陪在他身边，他已经很感激了。 “……”夜千柯默然，他知道小一还是只把他当朋友，在小一眼里他还只是个外人，可是他不满足于在他心里只是这样的地位，他想要更多，更多…… “小一，你明明知道的……”夜千柯放开怀里的穆小一，抬起他的头，深深凝视他的双眼。现在小一不能接受他不要紧，但是起码，他想让小一承认他的感情。 穆小一避开那双深情哀伤的眼睛，淡淡道：“我们现在不说这个好不好。”他现在完全没有谈论儿女私情的心情。可可的安危尚且不知，他如何能有心思谈情说爱？ “小一，你看着我！！”夜千柯执拗地转过穆小一的头，逼他与自己对视，恳切地说：“我知道你现在担心可可，但是请你理解一下我的心情！！”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逃避，只要是个人都会受不了，要是以前，他哪里会这样低三下四？只因这个人是穆小一，所以他才一再退让，只因是穆小一！！ 穆小一无奈地叹口气，迎上夜千柯固执的眼，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包含的感情太重，让他下意识地逃避。心里一动，手轻抚上眼前俊逸的脸庞，划过刚毅的眉，挺直的鼻，刀削般的嘴唇，穆小一凑近他眼前，低声道：“我不想理解你的心情，我只知道你对我好就行了。” 夜千柯瞳孔微缩，望着近在眼前的清秀容颜，冷声道：“穆小一，你果真自私。” “对，”穆小一不反驳，点头道：“我很自私，你越是宽容，越是对我好，我就越自私，其中有一半是你自己的错。”说完这句话，穆小一紧紧缩进夜千柯怀里，颤抖着身体低声道：“夜千柯，我好冷。” 夜千柯因为穆小一的那些话失神怔愣，然而还是下意识地收紧手臂，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下巴轻轻摩挲那头乌黑顺滑如丝绸般的发丝。对，穆小一说的对，是他的宽容宠溺造成了自己今天的境遇，可是如果能从头开始，他还是会这样做。因为怀里的这个人，只有这样才能接近。 天快亮的时候，小童推门进来，对两人俯了俯身，说：“令妹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身体过于虚弱，需要留在草庐休养，两位公子无需担心，请先下山吧。”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穆小一舒了口气，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好。能够留在草庐里休养，对可可来说是最好的，也不知道二叔是怎么求得那神医答应的。心里感激的同时，也对玉宇的真实身份更加好奇起来。 穆小一两人走出草庐，玉宇正等在屋外，见两人出来，走到两人面前着急道：“小一，可可已经无恙，你快快回家去，大姐情急昏倒，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穆小一本来有满腹的问题要问，听他这样一说立即紧张起来，急切地问：“我娘怎么了？！！！”玉宇见他情绪激动，立即安抚道：“不用担心，大姐只是过于担心以致晕倒，相信不会很严重，你且先回家去吧。” 玉宇的安抚起到了作用，穆小一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思量了会问道：“二叔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刚才玉宇话中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去的意思。 “今日假期已到，我要赶回镇里地主家授课，就不回去了，现在知会了你一声，我立即就要启程了。”玉宇笑着回答。穆小一点头，他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就麻烦阿大送小一回去了。”玉宇又对夜千柯微笑着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就转身匆匆走了。穆小一见他神色匆匆也不好多说什么，由夜千柯搀扶着慢慢往山下走。 “你说二叔究竟是个什么身份？”虽着急母亲的情况，但下山不必上山，路滑得紧，一不留神可能就会摔下山去，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走。走在路上闲来无聊，穆小一问道。 “二叔他不说你又何必乱猜？”夜千握着手心泛着凉意的纤细五指，轻轻揉捏着，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穆小一的话。 小心跨过一块石头，穆小一嗤之以鼻，“什么叫乱猜，真没情趣，你难道不知道猜测也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吗？而且还是乐趣无边的学问。” “喔？这门学问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情趣我倒是知晓一些的。”夜千柯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长臂一捞就把穆小一带进怀里，在他耳边呵气道：“不知小一所说的情趣是否和我所想的一样？” 穆小一缩着肩膀打了个冷颤，暗道夜千柯脑子有病！！斜眼瞟了夜千柯一眼，穆小一鄙视道：“夜千柯，我才发现原来你不仅脸皮厚，还很下流。”刚才那个动作有多暧昧他就不说了，只是没想到夜千柯惊叹还有脸皮问。 “哦，是吗？”夜千柯松开手，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痛不痒的样子让穆小一气得牙痒痒。 “混蛋，无耻，混蛋就是夜千柯，夜千柯就是混蛋！！”穆小一骂骂咧咧地转身，也不顾脚下的路滑不滑了，急匆匆地往下走。 夜千柯脚步轻快地跟在后面，一边应和着他的抱怨叫骂，一边哈哈大笑。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这样就好，自私也好，逃避也好，只要小一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不再消沉低落，即使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因为他已经决定，这一辈子，他所有的感情就耗在这个人身上了，甜也好好，苦也好，都是他希望得到的。 总有一天，这个人会属于他，夜千柯知道，只要他陪在穆小一身边，他就会属于他。但是，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穆小一选择了别人，那么即使是灭亡，他也要毁掉他，然后把他带进棺木，让他死也只能在自己身边。 穆小一，因为这是我宠你疼你的代价。 冬日的太阳渐渐升起来，柔和的光芒洒满大地，在皑皑白雪上投下温暖的色彩。那山，那树，那草，那人，就像一幅隽永的画。 第四十三章：疑虑 下了山，穆小一也不顾脚上的酸意，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就匆匆往家里赶。时间还早，路上只有零星几个村民，穆小一一个劲往家跑，还是不忘和路过的人打招呼。 跑到院子门口，穆小一扶着门急喘了两口气，推门进去，大声叫道：“娘亲，我回来了！！”屋子里的人闻声跑出来，焦急地问：“小一，你可回来了，可可呢？！！！”最先出来的是何琇，后面跟着陈秀云和慧雅两姐妹。 “可可，没、没事了，”穆小一喘着气断断续续地回答，着急地拉住何琇的手，问：“我娘亲怎么样了？” 何琇听到穆小一说可可没事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又听他提起赵春燕，脸上不由浮出丝哀愁，低声道：“大姐没事，只是一时心急才会晕倒，现在正在屋里躺着。你等会进去见她，给安慰安慰，大姐这段日子心里苦，也就指望你能开导开导了。” “嗯，我晓得的。”穆小一安慰地拍拍何琇的手，又对陈秀云几人点了点头，然后往屋里走。 何琇几人见他进了屋，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到后面进来的夜千柯，何琇赶紧招呼道：“阿大快进屋坐着，忙了一夜辛苦你了，这大冷天的也不让你安生，真是过意不去了。”暂且不说这阿大怀的是什么心思，就只他对小一好这一点，她就说不出其他话。 “三娘客气了，那是应该的。”夜千柯恭谦道，“大家也都进屋去吧，可别冷着了，不然小一又该担心了。” 一群人都进了屋里，陈秀云照例忙家务去了，何琇领着慧雅拿了绣面在火盆旁边绣着，慧芷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场面看起来还算和谐，没了前几日的惨淡，只是慧灵此刻显得怏怏的，或是妹妹不在，她没了伴寂寞。 见着慧灵无精打采的样子夜千柯觉得心疼，都还是孩子，家里却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么多事，也难受也是正常。他不是会哄小孩子的人，可想着这是小一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妹妹，加上慧灵平时又乖巧懂事，心里不禁一软，伸手抱过她，搂在怀里细细哄起来。 穆小一进了房间，看到母亲躺在床上，头上敷着块帕子，样子看起来疲惫又沧桑，心里不由酸酸的，这段日子大家都不好过，颓废了一段时间，他该要振作了。 “小一回来了啊，”赵春燕并没有睡着，所以一听到脚步声就睁开了眼睛，看到儿子站在床头，她挣扎着要坐起身，穆小一见状赶紧扶了她起来。赵春燕刚一坐稳，就拉住他的手着急地问：“可可呢？可可怎么样了？！！” “娘亲放心，可可没事了，只是要留在大夫那里休养，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穆小一给母亲拉好被子，拍着她的手宽慰道。 赵春燕大大舒了口气，点头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穆小一看着她那真心实意对可可的好，心里感动非常，心中暗自佩服，他的母亲果然是个伟大的女人。 “唉，”紧绷着的心放松下来，赵春燕幽幽叹口气，拉着儿子的手缓缓道：“你爹就这样去了，我们穆家就剩你一个男人了，往后有多苦有多累你都得担着，娘亲姨娘们是女人家，帮不了你什么事，凡事你要自己注意着些，多听阿大的建议。实在有什么办不了的事就找村长商量，他和我们穆家有些亲，不会不帮你的。” 她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差不多年过半百的女人，除了平时提点一下，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值得庆幸的是穆家现在还有个阿大在。她虽是个妇人家，上半辈子跟着丈夫经商也是看过许多人和事的，人心险恶，尔虞我诈，她都看到过，那个阿大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是看在他真心对小一好，所以他也不便多说什么，说穿了，她是存着份私心的。 “嗯，儿子晓得的。”穆小一认真地点头，牢记母亲的话。 赵春燕看着儿子这般乖顺听话，这些日子心里堆积的疑惑消下去不少，但还是有些忧心。心思转了几圈，她还是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小一啊，你真是我家小一吗？”赵春燕问的小心翼翼。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她一清二楚，眼前的小一虽然同样乖巧听话，却是傲气十足的，她不仅一次偷偷看到过他在阿大面前霸道任性的样子。而以前的小一，乖巧柔顺却又胆小怯懦，别说是叫他对着那样一个高大威武的人叫嚣，就是叫他大声说话都是难的。她虽不是很信鬼神之说，但是想着这前因后果，还是有些后怕，所以心里一直存了个疑惑。 穆小一面色一僵，又很快地勾起嘴角掩饰自己的慌张，笑道：“娘亲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是小一那我是谁？娘亲可真会开玩笑，呵呵。”然而他的打哈哈并没有过糊弄住赵春燕。看着母亲脸上怀疑的神情。穆小一收敛脸上的笑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缓缓道：“娘亲，我是小一啊，是你的儿子。” 说那句话的时候，穆小一不敢看赵春燕的眼睛，低着头心里忐忑不已。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就是那个穆小一，就是这穆家的儿子，可他来自另一个世界，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即使如此，他也要做穆家的穆小一！！所以，即使欺骗，他也要做穆小一！！ 看着穆小一失落的样子，听着他恳切的话语，赵春燕也不确定了，迟疑地问：“你真是小一？” “是啊，我是小一。”穆小一抬头笑望着母亲，说谎又如何，他要得到这一家人的关爱，即使变成卑鄙小人也无所谓。 “那就好。”赵春燕点了点头，心里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是想想这段时间来小一所做的一切，还是相信了他的话，如果不是她的儿子小一，他又如何能做出那些事？叹了口气，带着些歉意，她缓缓道：“小一，你也别怪娘亲多疑，最近发生太多事，娘亲也是应接不暇。这事一多，心里就容易胡思乱想，加上你从落水后就性格就变了不少，回到老家后更是大变，所以娘亲才会有此疑惑，担心你是不是冲撞什么鬼神。” “嗯，小一知道的。”穆小一默默点头，一副柔顺的样子。 赵春燕点点头，说：“人老啦，没事就爱胡思乱想，你别往心里去，啊？”她还是担心刚才的话伤了儿子的心。 穆小一笑着摇头，说：“娘亲不用介意，小一晓得的。发生了这么多事，小一只是看得清了，不想再像过去那样懦弱。只是没想到反而让娘亲担心了，没有和娘亲明说，是小一的错。”说着脸上露出哀戚之情。 “诶，”赵春燕高兴地应了声，拍着儿子的手笑道：“小一不怪娘亲就好，变得坚强是好事。你也别想那么多，养家固然重要，但也要注意身子，你身子弱，可不能随意糟蹋，不然你爹爹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的。”她怎么会怀疑小一呢？这怎么看都还是她那乖巧的儿子啊！！经穆小一这样一解释，赵春燕心底的疑惑完全消失了。 “嗯，知道了。昨儿忙了大半夜娘亲也累了，您先休息吧。”穆小一笑着点头，伸手扶母亲躺下。赵春燕笑得合不拢嘴，舒舒服服地躺下，看着穆小一出了门，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穆小一出了主屋，长长舒了口气，继而又扬起笑，走进堂屋，看到夜千柯正抱着慧灵聊地开心，心里不由诧异，这夜千柯什么时候和慧灵这么好了？ “小一，快过来坐下。”还不待穆小一发问，夜千柯抬头对他笑了笑，招手叫他坐到身边去。穆小一撇了撇嘴，走到夜千柯身边坐下，拉过慧灵笑着问：“在和阿大哥哥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他记得回来的时候慧灵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阿大哥哥跟我说了好多镇上好玩的事儿，还说等可可回来后，就带我们一起去玩儿。”慧灵圆圆的大眼笑成了一条线。 “哦。”穆小一了解地点头，朝夜千柯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人还挺会哄小孩子的嘛。夜千柯回了一个过奖的眼神，两人相视而笑，其中流转的默契看的旁边的慧雅和慧芷不禁掩嘴偷笑。 穆小一和夜千柯逗着慧灵说笑，旁边的陈秀云几人也时不时插几句话，没了前几日的愁云惨淡，穆家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和谐温馨。 第四十四章：信任 晚上躺在床上，穆小一翻来覆去睡不着。从父亲生病到去世，再到现在，这段时间里穆小一一直没有时间好好在空间里待过，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他想进空间里看看，也不知道茸茸怎么样了，有没有帮他种一些蔬菜？春天一到他就要实行自己家的计划了，现在要开始准备了。 穆小一是想到就要做的人，可是夜千柯就躺在身边，以夜千柯的警戒心，只要他一动夜千柯就会醒过来，到时候被发现自己凭空消失，他要怎么解释呢？ “怎么又睡不着了？”就在穆小一再一次翻身的时候，夜千柯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穆小一叹了口气，翻身面对夜千柯，淡淡道：“夜千柯，我睡不着。” 夜千柯睁开眼睛，借着从小木窗漏进来的月光，望向穆小一的脸。半睡半醒的声音带着丝慵懒，柔声问：“怎么了，在想可可吗？”说着，手无意识地搂过穆小一揽在怀里。 “没有想可可，在想怎么才能让你睡得像头猪。”穆小一往被子里缩了缩，语气很是抱怨，后面的那句话却是小的不能再小声。 “什么？”夜千柯半眯着双眼，语气就像是在梦呓。 “没什么。”穆小一摇头，心里越想越着急，要是这以后都这样，他还怎么进空间里啊？！！！不行，得想个办法。可是想来想去，要么就是把夜千柯赶出房间，要么就是让夜千柯失去意识，可这两个都不可能啊！！他既不能大冬天的让夜千柯睡堂屋地上，更没有办法让夜千柯失去意识，所以要想进空间，就只能把话摊开了说。 阎王的话言犹在耳，穆小一低低叹了口气，看来他不得不违背和阎王的约定了。 “夜千柯，”穆小一退出温暖的怀抱，摇了摇眯着眼似乎睡着了的夜千柯，先是唤了一声，然后极为认真地说：“其实我瞒着你一件天大的事。” 因为穆小一的离开而不满地皱了皱眉，夜千柯敷衍地点了点头，“嗯……”闭着的眼睛动都没动一下。 不满于夜千柯敷衍的态度，穆小一气愤地一把拉住夜千柯的衣襟，厉声问道：“夜千柯，你给我正经点，我在跟你说事儿呢！！！你说我能不能相信你？！！” 夜千柯一怔，总算是睁开了眼睛，漆黑反射着月光的眸子熠熠生辉，望着穆小一严肃冷冽的神情，认真而坚定地点头，道：“能。” “那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穆小一放开他的衣襟，舒了口气，缓缓道：“其实，我一直瞒着大家一件事……”说到这里，穆小一又停了下来，因为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其实我是奥特曼。顿时穆小一风中凌乱了…… “嗯？”夜千柯不明所以地望着穆小一突然抓狂的动作，不是有话要说的吗，怎么一下又不说了？ 穆小一深呼吸几口气，掰正扭曲的思路，再抬头时又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冷声道：“其实我一直瞒着大家一件事，那就是——其实我，”顿了顿，把脑海里又浮现的那句话推开，接着道：“我见过阎王。”说完他呼了口气。 “……”夜千柯开始微微皱眉，而后眉头整个皱到了一起，他伸手摸上穆小一的额头，担心地问：“小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又自言自语道：“奇怪，没有发热啊。” “混蛋！！”穆小一大吼一声，拍开夜千柯放在额头上的手，大叫道：“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小爷正常着呢！！！”竟然敢怀疑他的话，把他当成脑子发热说胡话，气死他了。 深深望着穆小一因为生气而无意识鼓起来的脸颊，气呼呼的模样惹得他不禁笑了起来，再次把他揽进怀里，温声道：“好，你没病，我听着，你继续说。”管他是真是假，他只要听着就行了。 温热的呼吸拂在脸上，穆小一不自在地摇了摇头，哼了一声怒道：“我就知道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骗你的。”说完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力，随后默念一声：“进。”身影瞬间消失在夜千柯眼前。 手臂上的重量一下消失，夜千柯震惊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月光如水，不确定和不安瞬间将他淹没，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全身冰冷不已。 穆小一进到空间里并没有停留，而是很快地又出了来，一回到房间的床上，他得意地抬起下巴，刚想向夜千柯炫耀一下，身体就被紧紧都拥进一个透着丝丝凉意的怀抱。 “夜千柯，你做……什么……”腰背上的手搂得极紧，箍得穆小一差点喘不过气来，连说话也说不连续。不同于以往总是泛着暖意，此刻夜千柯的怀抱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冰凉，只不过短短的时间，为什么夜千柯会变成这样。 怀里再次有了那个纤细瘦小，散发着淡淡清新气息的身子，夜千柯在心底长长地舒了口气。刚才那一瞬，看着小一在自己的面前凭空消失，他震惊，而后是翻天覆地的恐惧。对这个人，知道的越多，他越是不安，于是没有把握。如果哪一天他真的就像刚才一样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样。 “你，怎么了？”穆小一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夜千柯的肩膀，轻声问。夜千柯闻声颤了颤，缓缓松开了些怀抱，扬起笑对他摇了摇头。 “小一，你刚才说你见过阎王？和你刚才凭空消失的能力有关？”凑近蹭了蹭穆小一的额头，夜千柯沉声问。 穆小一点点头，不自在地缩了缩，他还是不习惯夜千柯时不时这样亲昵的举动，“嗯，刚才我是去了阎王送给我的空间里。” “空间？”陌生的词汇让夜千柯皱起了眉。 “对，嗯……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法术。”穆小一抓耳挠腮，最后想出了这么一个解释，因为就算和夜千柯说什么异次元二次元什么的他也不会懂，而且那个空间本来也可以算是一种法术。 “神仙的法术？”夜千柯似懂非懂地点头。 “对的，”穆小一忙不迭点头，夜千柯果然聪明，一点就通，“就是阎王送了我一个法术，可以让我到另一个地方去，那个地方有很多的田地，还有具有各种不同效果的泉水，在那里我可以种任何东西，不受天气季节的影响，今晚种下明天就可以收获。这样说你明白吗？” “嗯，”夜千柯点头，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大抵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思一转，他露出笑，问：“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为何要告知于我？照你这样说，如果利用得当，那个空间可是个世间难得的宝物，你就不怕我起歹心？” 穆小一怔愣了，他的确有过那样的顾忌，怕空间的事流传出去引来祸端，可是他既然告诉了夜千柯，就说明他相信夜千柯不会那方面的心思。说是信任，他其实是在打赌，他在赌夜千柯值不值得相信。 “如果你真的起了歹心，我只能说我所信非人，是我自己选择要告诉你的，即使以后引来祸端，也是我自己造下的因。”良久，穆小一沉声道，即便是这样说，他还是打心眼里希望夜千柯时值得信任的。 夜千柯原本只是想逗逗他，却不想他想的这般认真通透。欣赏的同时心里又涌上一股欣喜，小一竟这般信任他！！ “小一，你既信我，我当承你所愿，往后这便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夜千柯在穆小一额间轻轻落下一吻，低低叹息。 “嗯。”穆小一闭上眼缓缓点头。对不起了，阎王，我违背了你的告诫，将空间的事告诉了眼前的这个人，然而我并不后悔。这个赌注，赌对了，是幸，从此他就不用再遮遮掩掩；赌错了，是难，可能会引起天大的祸端，可不管是幸还是难，他都会一人承担。 夜千柯，希望你真能做到如你所说的那样。陷入睡梦前，穆小一深深期盼。 夜千柯抱着怀里睡着的人，缓缓扬起邪魅的笑。小一，尽管你现在还没有爱上我，但你的这份信任已经告诉我在你心中我的分量。我会如你所言地帮你保守秘密，可就像你所说的，我也是自私的，这个秘密将会成为你永远无法逃离我的武器。你逃不掉的…… 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夜千柯也缓缓进入梦乡。梦里，一切都如他期望的那般。 第四十五章：还钱 一大清早起床，穆小一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出了房门。夜千柯跟在后面，苦笑着提醒他：“小一，把衣服扣好，会着凉的。” “知道了啦，真啰嗦。”穆小一不耐烦地嘀咕两声，伸手把衣襟拉好扣好。 “起来了啊，快过来吃早饭吧。”陈秀云正在布置早饭，见两人出来，立即招呼道。穆小一和夜千柯应了一声，先去打了热水洗漱，而后才坐到桌边。 赵春燕也已经好了，虽然看起来还有些虚弱，精神却很好，没像前几天那样憔悴无神，已经可以自然地谈笑了。穆小一看到她这样，也算放了心，感觉这段日子笼罩在头顶的乌云总算是散了。 心情一放松，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大叫一声站起身来，叫道：“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心下不由着急起来。 “什么事这样一惊一乍的？”赵春燕责备地瞪了儿子一眼。 “不行，我得赶紧给他送过去。”穆小一自言自语道，转身跑进房间里，过了一会又急急忙忙跑出来，到桌边拿了个馒头就往外跑。 “诶，这是做什么去啊，把早饭吃了再说啊！！”陈秀云站起身叫道，可哪里还看得到穆小一的影子。只好叹口气无奈地坐下。 “我跟去看看吧，可能真有什么急事。”夜千柯放下碗筷，对众人点了点头。 “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毛毛躁躁的，吃顿饭也不安生。”赵春燕低声责难，心里却已经没了前些日子的疑惑，反而带着点无奈。 夜千柯动作比穆小一快，没用多久就追上了前面的人，拉住他的胳膊，问：“什么事这么着急？”边说着边和穆小一一起往前走。 “哎，你还记得那个叫苏什么的人吗？”穆小一这会也不急着跑了，和夜千柯一起慢悠悠地往前走。这几天一直出太阳，地上的雪化了不少，变得坑坑洼洼的。因为雪和水混在一起，路都变得滑溜溜的，一不小心就会踩滑了。 苏泷城？夜千柯皱起眉，他当然记得，只是不知道小一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找他。 穆小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记得的，接着说：“上次他不是给了我一两银子嘛，我说好了要把买菜剩下的钱还给他的，这段时间大事小事不停，我都忘了，今天才想起来。” 原来是这件事，夜千柯了然，最近的确发生了不少事，他也几乎忘了。 “你现在是去给他还银子？”夜千柯问，其实他想说苏泷城这会可能不在镇里了，想叫小一别白跑一趟，不过依着小一的性子，就是知道可能见不到人，也还是会去的。 “对啊，再不去还给他要是被误以为是骗子就不好了。”穆小一点头。他可不想被当成是骗子，不然以后在镇里遇到多尴尬，要是影响到他卖菜就不好了。 夜千柯在心底苦笑，这小一有时候也太耿直了，区区一两银子，怕是那苏泷城早就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了。不过出去走走也好，就当是陪小一散散心。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往前走，时不时说两句话，但是关于昨晚的事，两人都没有提。穆小一是觉得没必要，只要以后夜千柯不对他半夜失踪大惊小怪就行。而夜千柯则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想对那空间动什么歪脑筋。 进了镇里，街上挤满了人。因为天晴，在家里窝了几天的人都出了来。加上又快过年了，店铺商家都想着多赚些钱过个好年，都卯足了劲吆喝，街上来来往往不少人，都是为了春节采买物品的。街上吆喝声不断，到处张灯结彩，景象好不热闹。 穆小一这时候没了心思去看周围的热闹，捏着口袋里的银子，踮着脚眼睛四处寻找福满楼的匾额，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转身对护在身后的夜千柯说：“你有没有办法把这一两银子换成铜钱？”因为他不可能把一两银子都还给那个苏泷城，然后叫他给自己一百文钱吧？估计那个苏泷城也不会有铜钱。 “那你先陪我去一趟当铺，我们可以请当铺老板给我们换一下。”夜千柯提议道，正好他想到当铺去一趟。 “那好吧。”穆小一点头，心里明白夜千柯过去是有事，也没多问。 两人穿过重重人流，挤到当铺门口时差点出了身汗。一进当铺的门，里面的伙计见着是他们两人，立即准备了茶水，然后急急忙忙跑去后面找老板去了。穆小一也没奇怪他这番惶恐的反应，端起茶灌了下去。 当铺老板很快出了来，见着夜千柯作势要跪，在夜千柯凌冽的眼神下，胖乎乎的身子只得稍俯了俯就站起来。 “小一，你在这等我。”夜千柯对穆小一点了点头，说完起身往内间走去，当铺老板对着穆小一俯了俯身，弯着腰跟了进去。 穆小一大眼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当铺，放下手里拿着暖手的热茶，对旁边的伙计招了招手，说：“你能不能给我换一两银子的铜钱？” 伙计先是愣了愣，犹豫了会，而后回答道：“能的，公子请稍等。”说完进了柜台后，取出一两银子的铜钱。因为眼前的这位公子是那位爷带来的人，他不敢怠慢，就只好顺着他的意了，想必等会老板问起来也不会有事。 穆小一欣喜地接过伙计递过来的铜钱，把一直揣在兜里的那一两银子拿出来给了伙计，笑着道谢：“谢谢你啊。”伙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走回柜台把银子放好。抬头见穆小一对着手心不停呵气，心思一转，快步进了店后面的院子。 伙计本来是去准备暖手的手炉的，可一回到前店桌边已经没了人影，心里一急，赶紧跑到内间，也不怕打扰到主子谈话了，隔着布帘着急道：“老板，那位小公子不见了！！” 夜千柯正和当铺老板商量以后的安排和计划，一听伙计这话立即站了起来，两步走出内间，掀起重重的布帘冷声道：“你说什么？” 伙计双脚差点站不稳，打着颤小声回道：“小人刚才去给公子拿手炉，一出去救不见了公子的身影，这才来通报的。”也亏得他说话还能利索。 夜千柯知道伙计也是好意，就没多加责备，阴沉着脸对身后当铺老板道：“今日就到这里。”话音刚落，人已经出了店门。 当铺老板也是捏了一把冷汗，责备地瞪了伙计一眼，怒道：“做事小心着点，这回是你运气好，下回可保不准会遭什么殃。”伙计忙不迭应了，躬身下去做事。 训完伙计，当铺老板望着店门叹了口气，主子真的变了，也不知这变是好是坏。 穆小一偷溜出当铺，揣着怀里的一大袋铜钱笑得好不灿烂。夜千柯那家伙又要他干坐在那里等，他才不要，反正只是还个钱而已，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做，没必要等着夜千柯一起。 在街上溜达了几圈，穆小一总算是找到了福满楼所在的地方。 不错啊，穆小一点点头。外面就已经如此气派而华丽，正不知道里面又该是个什么样子，看来这福满楼是个不错的地方，当然是对于有钱人来说。 福满楼前门庭若市，穆小一在门口张望了会，没见到那个苏泷城的身影，犹豫了会还是决定进去问问。 “请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苏泷城的客人？”穆小一大大方方地进了门，走到柜台前，直接问那个正低着头拨算盘的，看似是掌柜的人。 “姓苏？”掌柜的一愣，抬起头打量了穆小一两眼，见他穿着简陋，举止随意，微微皱了下眉，说：“你确定你要找的是苏泷城苏公子？”心下暗自计较，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和苏公子扯上边的，莫不是来行骗的吧？ “嗯，是苏泷城。”穆小一点头，无视掌柜的怀疑和不屑的眼神。 “你等等，我差人去问问。”掌柜地怀疑地瞄了穆小一两眼，招手叫来一个小二，在小二耳边低声吩咐了两句。小二点点头，向着楼上跑去。 第四十六章：求饶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正在为苏泷城整装的红衣女子不耐地皱了皱眉，对苏泷城福了福身走到门边低声问道：“何事？” “楼下有位公子说要找苏公子。”门外传来小二恭敬惶恐的声音。站在门外的小二不由抹了把汗，生怕里面的人怪罪下来。 “什么公子，我家少爷不认识什么公子，你把人遣了去。”红衣女子不耐地回道。 “是是，小人这就去。”小二唯唯诺诺应了，躬身退了下去。 “什么事儿？”苏泷城闭目站在床畔让侍婢伺候穿衣，慵懒地问撩开纱帘走进来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走进他身旁，伸出白皙细致的手为他口上领口的扣子，娇笑道：“没什么事儿，说是楼下有位公子找，奴家已经差小二去把人遣了。”她本以为会得到夸赞，却不料苏泷城眼神一沉，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自作主张？”明明是轻声的问句，里面的冷意却让红衣女子双脚一颤，几乎跪倒在地上。 “少爷息怒，奴家……”红衣女子慌忙跪在苏泷城脚边，急切地求饶。苏泷城面无表情，冷哼了声偏过身。 “少爷别动气，红衣也是为公子着想。”正帮苏泷城整理配饰的蓝衣女子巧笑倩兮，对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使了个眼色，红衣女子会意，动作轻缓地站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少爷，要去见见吗？”见着苏泷城的面色缓和了些，蓝衣女子拿过案上的玉骨扇奉到苏泷城手中，笑问。 “外头风寒，你且去请那公子上来一叙。”苏泷城摆摆手，坐回到软榻上。 “是，少爷。”蓝衣女子福了福身，撩起纱帘退了出去。方出门，等在一旁的红衣女子急忙上前福了一礼，低声道：“红衣谢过蓝衣姐姐。”被称为蓝衣的女子立即伸手扶了那红衣女子，微笑道：“妹妹客气了，这哪是我的功劳，是少爷宽宏。” “是，妹妹知晓。”红衣点了点头，又问道：“姐姐这是做何去？” 蓝衣淡淡一笑，语气依旧温和，“红衣，不当问的事不问，嬷嬷教过的。”红衣不由颤了身子，点头应是，蓝衣见她如此，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少爷要见那位公子，差我去请人上来。” “那红衣就不耽搁姐姐了。”知道这事不能耽搁，红衣点点头退到一边。蓝衣点头道：“妹妹且先去准备些吃食点心和茶水。”说完朝着楼下而去。 穆小一在柜台边等了一会，那上楼去的小二就匆匆跑了回来，对着掌柜的耳语了两句。掌柜的听闻小二的回话，眉峰一皱，不客气地对穆小一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苏公子。”说完也不待穆小一回应，挥了挥手赶人。 见掌柜的不再搭理，只低头算账，穆小一气急，按捺的脾气也涌了上来，他摸出兜里分好的铜钱，往柜台上重重一放，怒道：“不见就直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帮我把这钱还给苏泷城，说小爷不稀罕见他！！”说完不理会掌柜惊讶的表情，转身怒气冲冲就往外走。 “公子请稍等！！”脚刚跨出门槛，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唤。穆小一一怔，确定门口只有自己，那人叫的是自己后才转过身。本想大吼两声示威，却在看到朝他走来的是一位蓝衣女子时候，硬生生把吼声吞回了肚里，憋屈地问：“什么事？”没办法，他天生的女权维护者。 蓝衣急走两步到穆小一身边，先是福了一礼，而后不卑不亢温声道：“我家少爷请公子上楼一叙。”说着让开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人家好声好气地说话，穆小一心里的气一下就消了，挠了挠后脑勺，问：“你家公子是谁？”他不记得自己还认识什么公子。而且看眼前女子的穿着打扮，想来她口中的那位公子定是大富大贵之人，那他就更不可能认识了。 蓝衣见他毫不做作的纯然动作，掩嘴笑道：“我家少爷姓苏。”这下穆小一知道要见他的人是谁了。 “哼！！”暗地里哼了声，穆小一见女子依旧维持着请的动作，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两步上前拿了柜台上的铜钱，蹬蹬蹬往楼上走。 掌柜的见那位公子上了楼，诧异地望向蓝衣女子，蓝衣只是笑笑，对掌柜的点头道：“劳烦掌柜的了。”掌柜的赶紧连声应了。 穆小一上了楼却不知该往哪边走，只能尴尬地站在走廊上，等着刚才的蓝衣女子上来领路。蓝衣很快上了楼来，见穆小一傻站在走廊里，掩唇笑道：“公子这边请。”穆小一尴尬不已，点了点头跟在蓝衣女子身后。 苏泷城的房间是三楼拐角处最里面一间，外面看似和其他的房间一样，里面却是大大的不同，关是面积就大了不少，更不用说里面的装饰摆放了。 蓝衣轻声推开门，俯身请穆小一进去。门一打开就迎面扑来一大股热浪，还伴着浓浓的熏香味，穆小一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头，抬脚跨了进门。 后面的蓝衣关好门，莲步轻移道纱帘前，躬身道：“少爷，楼下的公子已经请上来了。” “嗯。”纱帘里传出淡淡的声音，下一秒，苏泷城掀开纱帘走了出来，面带温文尔雅的笑，对穆小一微拱手道：“穆公子，许久未见，近日可好？”又转头对一旁的蓝衣吩咐道：“蓝衣，还不速速准备茶水？” “是，少爷。”蓝衣福身退下。 穆小一不习惯他这套，回道：“你不用这样，我是来还钱的，还完就走了。”他觉得苏泷城这人两面三刀，前一刻还差人赶自己走，下一刻又把自己请上来，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苏泷城微微一怔，继而笑道：“穆公子可是在为方才的事生气？是在下疏忽了，方才并不是苏某的意思，还望穆公子见谅。”说着又拱了拱手。 穆小一撇撇嘴，说：“是谁的意思不重要，我说了我是来还钱的。”边说边从兜里取出那一袋子铜钱递给苏泷城，“这里是九百文铜钱，是找给你的。” 苏泷城并没有伸手去接，眼神黯了黯，笑道：“大冷天的麻烦你跑这一趟真是在下很过意不去，穆公子不妨留下喝杯茶水暖暖身子？”穆小一刚想拒绝，他又道：“穆公子不肯赏苏某这个面子吗？” “那好吧。”穆小一无法只好点头答应。人家都把面子问题拿出来说了，他要是再拒绝就真的很不给人家面子了。 “穆公子这边请。”见穆小一总算是点了头，苏泷城面上一喜，引着穆小一坐到桌边。刚坐下，蓝衣就端着茶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奉点心的红衣。 “少爷，公子。”蓝衣和红衣见了礼，蓝衣悄悄给红衣递了个眼色，红衣会意，立即扑跪在地，告饶道：“奴家不知穆公子是少爷相识，犯下错误，还请穆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奴家这回。”穆小一听出之前是她差人赶的自己，但她言辞恳切，想着不知者无罪，心里最后那点气也消了。 暗地里瞄见穆小一脸色缓和了些，苏泷城故意板起脸厉声道：“你还知自己错了么？是我平日太宠你们才使得你们如此胆大，今日之事不可轻饶。” “少爷饶命！！”红衣吓得频频磕头。苏泷城满意地颔了颔首，对蓝衣使了个眼色，蓝衣立即提裙跪倒在地，柔声急切道：“少爷息怒，红衣年少犯下此错，还请少爷宽容。”说着也重重一磕头。 苏泷城为难地皱起眉，道：“此事你们冒犯的是穆公子，自有穆公子定夺。”又转向穆小一，手轻轻覆上穆小一放在桌上的手，柔声道：“穆公子觉得应当如何处罚？” 穆小一抽回手，望了眼苏泷城脸上的笑，又看了眼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的红衣，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烦闷。苏泷城的那个“你们”就把蓝衣女子也算了进去，就算穆小一真想处罚那红衣女子，现在也不会说什么，不然蓝衣女子也会受到牵连。更何况他本就没有处罚人的意思。想说算了，但心里就是憋着口气，让他很是不舒服。 眼前的人半天没有反应，苏泷城心下不由打起鼓来，又给地上跪着的蓝衣和红衣使了个眼色。红衣立即扑到穆小一脚边，哀求道：“穆公子，奴家真的不是有意的，请穆公子绕过奴家！！” 第四十七章：争吵 “穆公子，红衣年少，请您见谅！！”蓝衣也膝行几步到穆小一身前，恳求道。 本来心里就烦闷，现在被这样一闹更是烦躁，穆小一抿紧唇，却还是没有憋住心里的话。只见他突然站起身，对着苏泷城道：“不是你授意的就不是你授意的，何必闹的这出？你这样只会让人觉得虚伪！！”苏泷城暗下的小动作他不是没有看见，本来也不想揭穿，只是闹成这样，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话。 穆小一的话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穆小一望了地上的红衣和蓝衣一眼，抿了抿唇道：“我回去了。”说完把铜钱往桌上一放，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啪地关上，蓝衣回过神惊恐地望向自家少爷阴沉的脸色，低声唤了一句：“少爷……”跪在地上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战战兢兢地跪着。这种时候怕是多说多错。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针尖落地的声音，过了好一会，苏泷城才缓缓移开望着门口的视线，站起身淡淡道：“起来吧，人都走了跪着做什？”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喜怒。 “是，少爷。”蓝衣和红衣暗地里交换了个眼色，应了声起身。她们两人加上之前的黄衣是少爷身边的大丫鬟，蓝衣更是从小就跟着苏泷城，苏泷城的心思她们多少都猜得到些。蓝衣知自家少爷喜欢新奇事物，这回定是对刚才那穆公子有些意思。只不过少爷一向心气高，对看上的人儿虽能好言好语地对待，却也是不会像今日这样被辱骂了还毫不追究的。顿时心里也没了底儿，摸不清少爷此时的心思。 苏泷城踱步到里间，两个侍婢依旧站在外间，放轻了呼吸不敢动分毫。走到软塌边躺下，苏泷城闭上眼睛假寐，脑子里不断浮现刚才那人儿说虚伪时的样子。那样澄澈的眼睛，让巧舌如簧的他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又忆起方才手下握住的手的触感，心里涌上一阵悸动，握着折扇的拇指不自觉地在玉质的扇柄上摩挲，就仿佛那是双白皙细腻的柔荑。 如果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自己的，那该多好……心里不断低喃着这句话，苏泷城缓缓勾起唇角。 蓝衣摸不清自家少爷现在的心思，隔着纱帘看他闭目斜倚在软榻上，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心里愈发紧张起来。她都如此，她身后的红衣更是如此，颤巍巍的样子似乎随时会倒下。然而自家少爷没开口，她们又不敢擅自退下。 就在蓝衣心思转了又转，决定冒险上前试探的时候，里间传来苏泷城慵懒的声音。 “蓝衣，今日就动身回京。”慵懒地吩咐一声，苏泷城又没了动静。 “是，奴家这就去准备。”蓝衣福了福身，带着红衣退下了。两人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这边蓝衣两人算是逃过一劫，另一边穆小一还在烦躁不已。从福满楼出了来，穆小一心里犹在暗自嘀咕，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苏泷城那人虚假。 “小一！！”穆小一不满地往前走，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叫唤，反应过来是夜千柯的声音。听出那语气里的气愤，穆小一心里不由开始打鼓。 “哟，阿大，你怎么来了，呵呵呵。”转头干笑着望向脸色阴沉的夜千柯，穆小一怕怕地后退了一步，继而又觉得自己没必要怕他，顿时又中气十足往前走了一步。 “怎么，我不该来？”夜千柯微眯双眼，凌冽的眼中透着寒光。天知道他是怎么赶过来的，在得知他一个人跑来的时候，他急的心都揪起来了。 穆小一眼珠一转，笑着打哈哈：“我没说啊，我是看你忙，不想给你添麻烦而已。而且只是还个钱，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啦。”挥挥手示意是他太紧张了。 “夸张？！！”夜千柯提高音量，他竟然把自己的担忧说成是多余！！！心头的担忧顿时化成怒火，怒极之下他一把抓住穆小一的手腕，大吼道：“你知不知道苏泷城是什么人？！！你竟然说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看来你不受点教训就不会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 穆小一被夜千柯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听清楚他话里的意思，继而也眉一皱，反驳道：“我没有说你的担心的是多余的，但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能力，我不需要你们整天像看管小孩子一样，不准我做这个不准我做哪个！！！”怎么这人就是听不懂人话呢？他明明就没有多余这个意思好不好？原本是想好好解释的，现在是不可能了。 呼了口气，不理会夜千柯震惊的神情，穆小一继续道：“苏泷城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们也不会有太多交集。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总是处处为我担心，不然以后我永远也担不起家里的担子。”这是他埋在心里很久的话，只是平时对着娘亲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被夜千柯提及，他不由地把心里的话都倒了出来。 穆小一说了一大堆，夜千柯听懂了，却还是无法理解，他不由问道：“被大家关心着不好吗？有我在，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又何必去担忧那么多？你只要乖乖在家里做你喜欢做的事就好，种菜什么的都没问题。”他知道小一倔强，不愿意要别人的同情和施舍，但是他认为自己是不一样的，他认为小一应该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给的疼爱和关心。 穆小一心里一震，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意。 夜千柯以为自己的话很完美，却不想穆小一甩开他的手，用愤怒和不解的眼光望着他，冷声道：“夜千柯，你是什么意思？你算我的什么，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安排？你也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外人……”夜千柯怔愣地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望着穆小一冰冷的眼神，喃喃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只是个外人……”原来只是个外人，夸他还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却不想也只是个外人而已。 穆小一看着他深受打击的模样，心里涌上不忍。但是话虽是气话，但是已经说出口，也已经造成伤害，他要收回也不可能了，只能咬着下唇不再开口。 “快看快看，那里有对小两口吵架啦。”旁边传来带着些欣喜雀跃的声音，尽管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穆小一听得一清二楚。疑惑地抬头望去，只见两个长相穿着不凡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往这边观望，其中身材娇小的那个看起来活泼机灵，还不时用手指向穆小一两人所在的方向，想来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乖，小雨，这样太失礼了。”娇小男子身边的男子温文尔雅，此时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歉意地对望过来的穆小一点了点头。 “可是人家喜欢那个小个子嘛~~~~”被称作小雨的娇小男子不满地撒娇道，但还是乖乖收回了指着穆小一两人的手。 小个子？穆小一抽了抽嘴角，不用想也知道那娇小男子口中的小个子指的是他。 “墨墨，好羡慕啊，他们感情真好。”娇小男子扁起嘴偎进身边的人怀里。 感情好？穆小一再次抽了。他们明明是在吵架好不好？！！！不知道那人是从哪看出的感情好。 “墨墨，你看，他一直看着我们耶，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娇小男子欢呼一声，拉着那温文尔雅的男子就朝穆小一这边兴冲冲地奔了过来。 穆小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时候的夜千柯也终于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神色冷峻地移步到穆小一身前，对走过来的两人拱手道：“不知两位公子有何事？” “我们没事啊，就是想和你们交个朋友。”娇小男子笑嘻嘻回答，笑容灿烂得让穆小一睁不开眼。 夜千柯不耐地望了两人一眼，那温文的男人立即拉过身边的人，上前拱手道：“在下墨岚，这位是夏雨，在下两人只是见两位公子气度不凡，所以起了结交的心思，冒昧之举还请见谅。” 第四十八章：神医宋清渊 自称为墨岚的男子态度温和有礼，夜千柯虽还是不耐，但还是拱手回了一礼，道：“在下朱阿大，身后这位名为穆小一。”这样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哦哦，好可爱的名字，我就叫你一一吧！！”夏雨兴奋地大叫，也不管这个称呼别人同意不同意。 一一……穆小一第三次抽了，这么娘的绰号他才不要，不由辩驳道：“你叫我小一就好，一一太难听了。”其实他第一眼就对眼前这两人挺有好感的，见两人只是想交个朋友，心里的防备顿时放下了，也乐得多结交几个朋友。 “为什么啊？我觉得一一比较可爱啊。”夏雨扁着嘴不满地反问。 “就是因为可爱才不想要！！”穆小一咬牙切齿。见他这幅模样，夏雨也不勉强，跨过拦在前面的夜千柯走到穆小一身边，拉起他的胳膊笑道：“小一，我们就做好朋友吧。”撒娇般的语气让穆小一有些无语。这人到底才几岁啊？！！ “真是抱歉，小雨性子直爽，望两位不要见怪。”墨岚拱了拱手道，望向夏雨的眼睛里溢满柔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人关系不一般。 夜千柯是看出来了，加上没觉察到两人有敌意，于是也收回戒备，扬起抹得体的笑，笑道：“墨公子不用介意，小一性子也直爽，相信两人会很合得来。” 夜千柯说的没错，穆小一和夏雨的确很合得来，见面后不就就打打闹闹玩在了一起，让另外两个男人很是无语。墨岚和夏雨的出现，消除了夜千柯和穆小一之间的尴尬。不得不说穆小一和夜千柯都暗自松了口气。 相逢何必曾相识，穆小一现在对这句话深有体会。短短的时间内，他和夏雨成了知交，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如果不是墨岚说还有要事在身，恐怕他会和夏雨聊个天昏地暗。想起夏雨被硬拖走时候的委屈表情，穆小一不由笑出声来。 夜千柯面无表情地走在穆小一身后，听着他愉悦的笑声，心里好受了些。两个人都闭口不提之前争吵的事，这样也好，就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然而想起那句外人，夜千柯还是会止不住地心痛。 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坐下，陈秀云扔下手里的活，急匆匆跑过来对他说：“方才有个叫千重的男孩上门来，说是替神医传话，叫你速速上山去接可可回家来。” 穆小一微微怔愣了下，千重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就是那日在神医草庐见到的男孩！！！茶水也顾不得喝了，穆小一急忙站起身，道：“我这就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诶，别急，我跟那孩子说了，说你办事去了要下午才能回，他就说叫你下午去接。”陈秀云拉住穆小一，道：“这都快吃午饭了，你就吃了再去接可可吧。”说完也不等穆小一回答，急忙跑到厨房去准备午饭去了。 穆小一无法，只好重新坐下，等吃过午饭再上山去。 夜千柯沉默着在桌边坐下，倒了杯热水放到穆小一面前，然而自己倒了杯慢慢喝起来。穆小一心急，心里的那点不自然也没了，端起水一口喝了，问旁边的夜千柯：“你说可可现在怎么样了？”也不是他穷担心，那日听那神医的语气就知道那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可可这两天在山上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这一路上穆小一都没有和他说话，现在听得他问，夜千柯心里微微一动，笑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可可在神医那里定不会难过。”夜千柯这话无疑是一剂定心丸，穆小一听后果然镇定下来。 吃过午饭，穆小一和赵春燕等人说了一声就往清风山去了，夜千柯依旧跟在后面。 上山的路因为雪融化的关系变得异常难走，穆小一几乎是前进三步再往下滑两步地走。他本来就急着快点上山见可可，现在这情况急的他都快跳脚。 “稍安勿躁。”夜千柯无奈地摇头，伸手揽过他的腰，笑道：“我带你上去。”说完足尖一点，穆小一顿时有种飞起来的感觉。 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喊大叫，穆小一安静地窝在夜千柯怀里。感受着结实的胸膛传来的温度，穆小一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在心里酝酿了好半天，最后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想说的话很多，可是他却说不出口，千言万语，最后只道出了一句对不起。 夜千柯有瞬间的停顿，而后继续快速地在山间穿梭，就在穆小一以为他没有听到的时候，他低低应了一声：“嗯。”只有再没有其他语言。不过只这一声嗯，穆小一心里就放松了。 宋清渊正在客厅里招呼远道而来的两位好友，千重躬身进门，双手拢在袖中微微俯身，道：“公子，人到了。” 宋清渊还没回话，另外两人中的一人好奇道：“是什么人？可爱吗？”这张口闭口都是可爱这个词的人，正是穆小一两人之前在镇上遇到的夏雨。 千重没有回话，夏雨不满地抱怨：“千重真不可爱，都不理会我，明明小时候那么听话的。”被抱怨的千重不由暗地里抽了抽嘴角，什么听话，他那是被逼的好不好！！！ “好了，小雨别胡闹。”墨岚拍了拍夏雨的手哄道，随后微眯着眼笑着将视线转到千重身上。即使不抬头，千重也知道某人望着他的视线有多恐怖，过去的几年里他就是被这看似温柔实则邪恶到极点的眼神逼得只能屈服在夏雨的蹂躏中。 “千重退下吧，让他自己把人领走。”宋清渊随意地挥挥手，千重立即如获大赦般退下。 “我也要去看看外面的人。”夏雨兴高采烈地跟在千重身后出了客厅。墨岚无奈地对宋清渊笑笑，宋清渊气定神闲地放下茶杯，起身道：“见见也无妨。”随后两人也出了草庐客厅。 “啊！！小一！！”夏雨惊喜的声音。 “啊？！！小雨？！！”穆小一惊讶的声音。 惊叫过后，夏雨直接扑到穆小一身上，抱着他直蹭蹭，“小一，小雨好想你啊！！！” 穆小一虽然知道夏雨就是这样热情的性子，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拍着夏雨的背敷衍道：“是啊是啊，我也想你。”几个时辰前才分开，会想就是怪事了。 “你们认识？”宋清渊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淡淡问道。语气里没有一丝疑惑和惊讶，有的只是平静和淡漠。 墨岚笑着点头，道：“几个时辰前在镇里认识的，小雨很喜欢那个孩子。”眼睛扫了穆小一一眼，墨岚颇有些无奈感。 “原来如此。”宋清渊点头，并不多说什么。眼睛只轻轻往穆小一身上一扫，平静无波的眼眸看不出半点情绪。 “小一到这里是专门来看我的吗？”夏雨笑得好不高兴，就像见着蜜糖的蜜蜂，粘着穆小一不肯放。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怎可能特意来看你？！！穆小一暗暗无语，不点头也不摇头，虽然只认识短短的时间，不过他已经知道夏雨是一个比较脱线的人。一边应付着夏雨，穆小一一边偷偷拿眼打量站在墨岚身边的男子。男子穿着轻尘不染的白衣，样貌清俊淡漠，给人一种谪仙般的感觉。这般出尘的人物，想来应该就是人们口中的神医。只是没想到被世人传颂的神医竟这般年轻。 知道那瘦小的男子正偷偷打量自己，宋清渊依旧淡定如常，清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突然感应到一道凌冽的视线，宋清渊缓缓转过头回望，只见一名身着简陋的孤傲男子正望着自己，心下不由一惊，暗道这人不可小觑，面上却依旧纹丝不动。 夜千柯不由暗暗赞佩，这般气魄，这神医果然不是普通人。再联想到当日玉宇称其为少宫主，看来很有必要查探查探他是何方高人。 墨岚自然看到了两人间的暗流，不动声色地勾起一抹笑，看来少宫主这段时间是不得清闲了。 第四十九章：接可可回家 和夏雨闲扯了好一阵，穆小一实在心急着见可可，不得不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两步走到宋清渊面前，穆小一学着夜千柯的样子一拱手，低声道：“见过神医，在下是来接妹妹回家的。”低着头又忍不住悄悄打量那人的脸，真是越看越感叹。 “嗯。”宋清渊只是低声嗯了一声，看也没看面前的人，脚步轻移进了草庐。墨岚见了不由苦笑，对穆小一道：“还请穆公子不要介意，清渊他性子一向如此。” “嗯。”穆小一笑着点头。他并不介意神医的态度，毕竟之前也听说过他性子如何淡漠怪异，现在看来倒的确如此。不过高人谁没有点脾气的，介意也只是自找麻烦。 墨岚颔首微笑，问：“不知穆公子和朱公子所来为何？” “是……”穆小一还没说完，旁边的夏雨就跳出来对着墨岚大声道：“小一肯定是来找我的！！！”叫嚣完还挽着穆小一的胳膊不放手，他身型比穆小一还稍小一些，只是力气却出奇的大，任穆小一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穆小一很有些无语，拍了拍他的手道：“我是来接家妹回家的。前些日子家妹生病，幸得神医相助才逃过一劫。因着身子虚弱在神医这里叨扰了些日子，今日就是来接她回家的。”语气中满是感激之情。 “什么神医神医的，他叫宋清渊，你叫他渊渊就行了。”夏雨噘嘴不满地说。 宋清渊？穆小一心下一惊，人长得清浚出尘，没想到名字也这般清雅。 “小雨，不可无礼，少宫主名讳岂是能随意乱叫的！！”墨岚语气严厉地道。不过夏雨可丝毫不畏惧，依旧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都是叫他渊渊的，小时候那么可爱，长大了却这幅德行，真不可爱。”言语间很有些抱怨的意思。 小时候？穆小一好奇了，夏雨看起来年纪比他还小，怎么也不可能抱一个比他大的孩子吧？心里一想，穆小一不由好奇地问：“小雨今年多大了？”看样子应该比他小。 夏雨眨巴眨巴眼睛，扳着手指头数了数，说：“我二十八啦。” 二十八？穆小一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再次上下打量了夏雨一番，他不确定的问：“是二八还是二十八？” “二十八啊。”夏雨干脆地回答，不明白为什么小一听到后一脸打击的样子。 竟然是二十八……穆小一凌乱，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真是真理中的真理。 看着呆愣住的穆小一，夏雨担忧地转头问墨岚：“墨墨，小一怎么了？” “乖，穆公子没事，他只是需要点时间来接受事实。”墨岚上前走到夏雨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微笑道。小雨的确长得不像有二十八岁，旁人吃惊也是正常的。 “小一，该回去了。”夜千柯推了推还处在惊讶中的穆小一，在他耳边低声道。 “哦哦，对的。”猛然回过神，穆小一急忙点了点头，对夏雨和墨岚两人道：“我该接妹妹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们吧。”说完又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千重道：“请小公子带我们去见可可吧。”夏雨和墨岚看他一脸心急，也就没多说什么，目送他们跟着千重走远。 千重点头，道：“公子这边请。”转身在前面引路。 穆小一心急地跟上去，夜千柯朝夏雨和墨岚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可可被安排在草庐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里面的环境清幽，是个休养的好地方。穆小一两人在千重的带领下进了左侧的一个房间，房间里布置简单素雅，很是舒心。 雕花木床上可可正躺在床上玩手指，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这两天照顾自己的小哥哥来了，脸上顿时喜笑颜开，转过头高兴的叫道：“千重哥哥你来啦！！”在看到千重后面的人后，她不由一怔，而后红了眼眶，低声叫道：“哥哥……”刚叫完泪珠子就唰唰地落了下来。 “可可……”穆小一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心疼，紧走两步到床边抱住可可瘦小的身子，擦掉妹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可可乖，哥哥来接你回家了。”说着自己也红了眼眶。感觉怀里的小身子因为这次生病又瘦了不少，他更加心疼，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妹妹养的白白胖胖。 “哥哥……”一场大病让可可懂事了些，看到哥哥难过，她伸出小手拍了拍哥哥的背，用软软濡濡的声音哄道：“哥哥乖哦，可可没事了。” “呵呵，小家伙还学会哄人了。”站在一旁的夜千柯笑道，心里也很是欣慰。 被小自己十多岁的妹妹安慰，穆小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听到夜千柯的话不由反驳道：“怎么的，不服气我家可可懂事啊，哼！！”整理好情绪，他放开怀里的慧可，仔细打量了番，确定她只是还有些虚弱，其他地方都很正常后，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 “服气，当然服气，可可是最懂事的孩子。”夜千柯附和。 穆小一撇撇嘴，不理会夜千柯，抱起慧可笑道：“走咯，咱们这就回家去！！” “喔喔，回家咯回家咯！！！”一下被抱起来，慧可乐得咯咯直笑，小手拍个不停。 “走吧，回家。”夜千柯望着一大一小淡淡笑道。 三人出了草庐，送三人到门口的千重望了眼慧可，淡淡道：“高热虽不算什么大病，但是对小孩子来说却是致命的，经过这次你们要更加注意。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怕是没这么好运了。” 穆小一知道他是在提醒他们，心里不由十分感激，笑道：“我会注意的。”他刚说完，趴在他肩头的慧可就对着千重欢快地挥手，叫道：“千重哥哥再见，可可会经常来看你的！！” 千重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把手里提着的药交到夜千柯手里，淡然道：“山路难走，回去后就不必来了。”说完转身进了草庐里。 “千重哥哥怎么了？”看着千重的身影消失在门里，慧可皱起眉头担忧地问。 “可能是有事要做吧。”穆小一随口回答，乐呵呵道：“回家啦，慧灵还等着你回去一起玩呢！！”原来慧可不在家里的这几天，慧灵都不出去玩了，就一直巴望着妹妹赶紧回家。这会慧可一回家，两姐妹又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恩恩，可可要和灵灵姐一起玩。”慧可连连点头，拍着哥哥的肩膀催促道：“我也想大娘，二娘，三娘，五娘，大姐二姐了，哥哥快点，可可要回家！！！” “好好好，看你急的。”穆小一宠溺地拍拍妹妹的背，夜千柯看他动作有些吃力，把慧可抱进自己怀里，说：“我来吧，你抱着指不定要摔了。”穆小一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夜千柯说的有道理，所以也就不争辩，让他抱过可可。 三人往山下走，夜千柯抱着个小的，还要拖着个大的，可谓任务艰巨。可偏偏那一大一小还不配合，一路上嘻嘻哈哈闹个不停，让他无比无奈。 终于下了山，走上平坦的小路，夜千柯这才松了口气。那一大一小还在笑闹，此时正说到隔壁李大哥家的儿子因为下塘摸鱼被父亲狠揍了一顿，夜千柯听着穆小一那搞笑的形容，也不禁笑出声来。 可可前一刻还跟两个哥哥笑得开心，下一秒却突然变得闷闷不乐起来。穆小一和夜千柯对视一眼，心里不由打突，果不其然慧可沉默了一会，怏怏道：“我想爹爹了。” “可可……”穆小一想安慰，话在嘴边绕了几圈，最后还是吞回了肚子里。 “哥哥，可可这两天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可可一直想着吃鸡蛋，所以天神爷爷生气了，才把爹爹带走的……”慧可趴在阿大哥哥宽阔的肩膀上，眼睛湿湿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意，又带着些小心翼翼和后悔。 穆小一因为慧可的话鼻子酸酸的，努力吞咽了两口口水，干笑道：“可可怎么会这样想呢？隔壁家的狗子也想着吃鸡蛋，但是他爹爹也没事啊，所以不是可可的问题。”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地颤抖。 “不是可可的原因？那为什么爹爹会死呢？”慧可歪着小脑袋问。 第五十章：雨过天晴 “……”穆小一无法再回答下去。从可可眼睛里看到自己脸上的慌张，他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发红的眼睛。他不想让妹妹觉得自己懦弱。 “可可乖，爹爹是因为生病才去世的，可可也生过病，知道生病是很难受的，爹爹是因为不想太难受了才死的。”夜千柯深深望一眼低下头的穆小一，拍着可可的背哄道。 “嗯，生病是很难受的。”慧可认真地点头，小眉头皱起来，似乎是想到了生病的痛苦。 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把眼泪逼回去，穆小一抬头笑着拍拍慧可的脑袋，说：“哥哥不会再让可可生病了。”这是对可可发誓，也是对自己发誓。 “嗯。”慧可展开笑颜点头。小孩子就是这样，悲伤来得快去的也快。 安静地在夜千柯肩上趴了会，慧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着夜千柯的肩膀，引起他的注意力后认真地问：“阿大哥哥，哥哥也能做爹爹吗？” 夜千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想了想说：“长兄如父，兄长也算是父亲。” “哦哦，”慧可忙不迭地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其中的含义，高兴地转头对穆小一喊：“哥哥，哥哥，你说要做可可的爹爹的，我记得的，你不许耍赖！！！” 穆小一心底一怔，原来那时候的话慧可听到了。脸上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点头道：“好，哥哥做可可的爹爹。”低垂的眼角滚落一道晶莹的泪。 那一刻夜千柯见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眼泪，不是因为悲伤痛苦，也不是因为幸福快乐，那么自然那么纯粹。 还没进院子，慧可就挣扎着从夜千柯怀里跳下地，一溜烟往院子里跑，边跑边高声叫唤：“大娘，三娘，五娘，大姐，二姐，小姐，可可回来啦，可可回来啦！！！”那高兴劲儿，逗得后面的穆小一和夜千柯摇头大笑。 赵春燕休养了两天已经完全没事了，这会正在屋子里盘算过年用的银钱，听得可可这一叫，立即哎哟一声拍着腿站起来往院子跑，脸上都是高兴，还没出门口就大声呼道：“哎哟，我家可可这可终于是回来了，可想死大娘了！！！” “大娘！！！”慧可大叫着扑进大娘怀里，使劲蹭着不愿离开。 “乖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赵春燕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抱住怀里的小女儿，觉得苦难总算是离开了。 “大姐，可可回来了是好事，咱可不能哭。”何琇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笑着拍了下赵春燕的手臂，嗔怪道。赵春燕点点头，连声道：“是啊，一起都要好起来了。”两个女人相视一笑，脸上已经没了凄苦之色。 慧雅和慧芷两姐妹站在一旁，看到长辈们脸上的笑容，两人会心一笑。 “妹妹！！！”在后院帮着母亲做事的慧灵义听到慧可的声音，就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跑了出来，见几天不见的妹妹正被大娘抱在怀里，她赶紧跑过去，昂头拉着妹妹的衣角欣喜道：“妹妹，妹妹，你终于回来啦！！”两天的时间并不算长，可对于慧灵来说却是漫长的。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没有和妹妹分开过这么久，所以妹妹不在她都没了玩儿的兴致，只每天望着门口等妹妹回来。 慧可见到慧灵也很高兴，当即让大娘放下了自己，拉着小姐姐的手故作老成道：“小姐姐，可可在山上可想你了！！！”只才说了一句，又撅起嘴撒娇道：“山上都不好玩儿，千重哥哥不让我出去，所以我可想你了。”回忆起在山上的两天，她都是被关在屋子里，那都不能去，都差点闷死了。 “恩恩，你不在家里我也觉得不好玩儿。”慧灵赞同地点头。两姐妹于是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无非也是些以后要玩儿些什么。 “好了好了，知道你想妹妹，这都回来了，以后你们俩玩儿的机会多了。”后面赶过来的陈秀云笑着拍了拍两姐妹的肩膀，脸上虽看不出有多高兴，眼睛却是亮亮的。又抬头对赵春燕说：“我今儿去王大嫂那里借了几个鸡蛋，等晚上煮了，算是给可可去去晦气。”家里现在是实在买不起鸡鸭鱼肉的，只能委屈些吃个鸡蛋。 “诶，好。”赵春燕赞许地点头，这秀云脾气是差了点，心地确实好，心也细，这两天何琇忙着刺绣挣钱，也多亏得她上上下下打理这个家。 “噢噢，有鸡蛋吃咯！！！”听到说晚上吃鸡蛋，慧可高兴地跳了起来，小手拍个不停。慧灵见到妹妹这么高兴，也边跳边拍手，一家人见两个孩子这般高兴，也都哈哈大笑起来，屋子里顿时充满欢声笑语。 可可的归来让笼罩着穆家的最后一丝阴云散去。从穆华天生病到去世，一家人就整日愁云惨淡，只能强装笑颜。接着不久可可就犯了急病，一家人还没从悲伤中缓过劲来，就又是一阵提心吊胆。也总算是有惊无险，可可最终还是平安无事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就如赵春燕说的，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都是农村人，都是紧巴巴地过日子，王家大嫂的几个鸡蛋也是自家养的老母鸡下的，存了好些日子，打算过年的时候用。但是听到陈秀云说慧可生病要补身子，她立即就拿了几个鸡蛋出来，说是一点心意。陈秀云开始不肯接，后来好一番推拒，还是收下了，但是却坚持不白拿，算是借的，过段日子就来还。 陈秀云拿了六个鸡蛋，四个水煮，剩下的两个打散炒面饼，这样大家就都可以吃到蛋了。晚上的时候，慧可吃到了念想已久的水煮鸡蛋，总共四个，她一口气吃了两个，吃完后眼巴巴地望着小姐姐和哥哥碗里的鸡蛋，就差流口水了。大家都被她那样子给逗得大笑。 “灵灵快吃吧，等会要冷了。”陈秀云推了推女儿的手催道。 “哦。”慧灵应了一声，伸手拿起碗里的鸡蛋。可是要塞进嘴里的时候她犹豫了。她也想吃鸡蛋想了很久了，可是看看白嫩嫩的鸡蛋，再看看眼巴巴的妹妹，她咬了咬牙，把鸡蛋往妹妹面前一递，说：“妹妹你吃吧，我不喜欢吃鸡蛋的。”嘴上这样说，眼睛还是恋恋不舍地望了鸡蛋好几眼。 陈秀云看着女儿的动作，不由暗地里横了女儿一眼，但嘴上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干笑两声。其他人见了这景象倒是颇有些兴趣，都好奇可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慧可望着小姐姐手里的鸡蛋，最后还是接了过来，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她要吃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把鸡蛋分成两半，大的一边递还给小姐姐，甜甜地说：“一人一半。” “嗯。”慧灵开心地接过那一半鸡蛋，脸颊上笑涡浅浅。陈秀云也没想到可可会这样做，惊讶之余又是高兴，看来刚才是她小心眼了。 “可可真乖，灵灵真乖，”穆小一高兴得简直想抱起两个妹妹亲上一口，笑着拿起碗里的鸡蛋，一分为二，笑道：“灵灵和可可这么乖，哥哥的鸡蛋就奖励给你们吃吧！！”可是两个小家伙都没接他手里的鸡蛋，而是异口同声大声地说：“我吃饱了！！”说完又相视一笑，大的说：“要给大娘吃，大娘也要补身子。” 穆小一挑挑眉毛，意味深长道：“灵灵说得对，”说着还真把鸡蛋递到赵春燕面前，赵春燕里面摆手，说：“这怎么行，给你五姨娘吃吧，这些日子辛苦她了。”她话一说完，陈秀云也连忙摆手，说：“三姐辛苦，三姐吃吧。” 何琇无奈笑了，说：“这都是做什么，用不着推推让让的。”说着接过穆小一手里的两半鸡蛋，一半分开给了慧雅慧芷，一半分开给了穆小一和夜千柯，而后笑着说：“你们好了，我们自然就好了。”一句话感动得慧雅和慧芷红了眼眶。 赵春燕和陈秀云感慨地点头，她们剩下的日子里，也就这一个指望了。 夜千柯望着碗里已经凉了的四分之一鸡蛋，体内涌起无尽的暖流，突然羡慕起穆家的人来。他何曾感受过这般微小却感人至深的亲情？穆家虽小虽穷，在这里却可以得到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难怪小一会如此为家人自豪，这一刻，他也不禁为自己现在是穆家的一员而自豪。 家小粮少都不是问题，只要温情犹在，就没有捱不过的苦难，就没有忍受不了的辛苦。穆小一知道，为了这群家人，他愿意承受任何苦难。以后，他要用拼尽全力去为家人谋得幸福欢乐。 ——第一卷·完——第二卷 第一章：故人 把神医给的药吃完，可可的病就完全好了，没有半点后遗症。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春节越来越近，村子里到处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家家户户贴春联，打扫屋子，就等着过个好年。 玉宇在过年前几天回了家，带着两个月的工钱和地主家给的一些瓜果。一家人见他回来更是高兴，一番嘘寒问暖后，坐在了一起闲谈。 “现在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我也就不图个什么了。”赵春燕掩嘴笑道，虽比起以前瘦了不少，脸上却红润了，整个人看着很是精神。 “大姐说的是，平安最重要。”玉宇点头，笑得温和。 “平安当然是要的，好日子也是要的。”穆小一在旁边插嘴道，夜千柯抿唇笑了笑。 “哟，你在这儿说什么大话，快去后院帮忙去，你五姨娘怕是忙不过来。”赵春燕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摆手打发他去后院。穆小一撇撇嘴，不甘不愿地起身去了。他一走夜千柯肯定是要跟着的。 “你看这孩子，就是长不大。”赵春燕摇头叹息，眼里却是满满的疼惜欣慰。 “小一已经长大不少了。”玉宇笑道。这段时间他虽然不在家，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小一的变化，现在的小一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懦弱任人欺凌的小一了，他已经知道坚强，这已经算是长大不少了。 “五姨娘，娘亲叫我来帮你的忙。”刚走进后院，穆小一就扯着嗓子大叫道。厨房里的陈秀云听到声音探出头来，看到穆小一和夜千柯，责怪道：“你们能帮什么忙，赶紧出去坐着去。”穆小一看她头上戴着头巾，知道她是在打扫厨房，不服气道：“怎么就帮不上忙了，我也会打扫的。”说着走近陈秀云，抢过她手里的抹布。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就别给我添乱了。”陈秀云大叫一声，夺回抹布。看穆小一一脸倔强的样子，她叹了口气，好声道：“听隔壁的王大嫂说今儿个镇里赶集，你和阿大去看看，买些东西回来。”这大冬天的，水冷的紧，她可不舍得穆小一来受这苦，只好想个办法把他支开。 “那好吧。”穆小一不情愿地应了，说：“要买些什么东西？” “就买些钱纸蜡烛香，过节的时候要祭神用的。”陈秀云随口回答，说完就进了厨房。 穆小一望着厨房里爬上爬下擦擦抹抹的五姨娘，抿了抿唇对身后的夜千柯说：“我们就去村口货郎家里买，不去镇里。”他知道五姨娘是支开他，所以想赶紧做完五姨娘交代的事，再回来帮忙，这样五姨娘就没话说了。 “好。”夜千柯点头，反正现在穆小一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 两人从赵春燕那里拿了钱，跑到货郎家，却被告知货郎家全家回了娘家，没办法，两人只好急急忙忙往镇上赶。 因为是赶集的日子，镇上比平时更加拥挤热闹，放眼一看到处是大片大片的红色，喜庆感十足。穆小一和夜千柯挤到杂货店买了该买的东西，立马就往回赶。 “夜千柯你走快点！！”穆小一一边脚步不停地往前走，一边回头叫后面的夜千柯。夜千柯无奈点头，心想我也就只在你后面一步远，哪里用得着催？如果不是要护着穆小一，他怕是早就飞回去了。 一边跟后面的人说话一边走路就是不安全，穆小一才刚喊完，就和前面一人给撞上了。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撞本小……本少爷？！！！”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大叫道。穆小一也被撞得一踉跄，幸好身后的夜千柯及时扶住。站稳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一个娇小的男子坐在地上，正拿眼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你没事吧？”穆小一心知是自己没看路撞了人，反应过来立即俯身去扶那男子。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那男子大叫道，拍开穆小一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拍去上面沾到的灰尘。抬起头刚想破口大骂，却在视线接触到穆小一身后的夜千柯后，大骂变成了惊叫。 “鬼啊！！！！！”叫完立即抱头蹲下。穆小一见他这幅样子，不由满头问号不明所以，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想着还真的左右张望了会，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鬼怪。 夜千柯无奈地扶额，看来今天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出个门竟然碰上了眼前这个霉星。就在穆小一撞到这人的时候，他就认出了那是谁，心顿时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见那人还在惊叫，夜千柯叹口气，无力道：“别叫了，我不是鬼。”刺耳的尖叫立即停了下来。 “你真不是鬼？”娇小男子惊疑不定地打量夜千柯，见他面色正常，身后还有影子，不由拍了拍心口，抱怨道：“大白天的吓什么人咯。”说着厌烦地摆了摆手。 夜千柯微皱眉头，心想我什么时候吓你了？是你自己一惊一乍的。等对方恢复正常，夜千柯对那男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还能怎么回事，逃出来的呗。”娇小男子嘟囔道，又狠狠瞪着夜千柯道：“你竟然没死，亏我还特意烧香拜佛庆祝你升天，真是浪费本小姐的表情。” 穆小一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总算明白过来眼前之人和夜千柯是旧识。又听到那男子自称为本小姐，不由诧异地瞪大了眼。将穆小一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夜千柯笑着解释道：“她是女扮男装，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叫南宫了了。” “哦哦。”穆小一了解地点头，他说怎么看着这人不像男子的，原来竟是个女孩。 见穆小一明白了，夜千柯又对南宫了了道：“你不是应该在家准备大婚的吗？怎么跑这来了？” “哎呀，别提了，”南宫了了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什么大婚，又不是我自愿的，当然要逃了。”眼珠一转，瞄了夜千柯身边的穆小一一眼，神秘兮兮地笑道：“话说你大难不死怎么不赶紧回京去，还想着抱得美人归啊？” 抱得美人归？穆小一再次满脑问号，美人在哪，他怎么没看到？ “咳咳，”夜千柯假咳两声，避开南宫了了的问题，严肃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样是不对的。”说完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劝服力。 “算了吧，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想利用我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嫁个那个人我不如嫁给你，怎么说我们好兄弟了方便说话。”南宫了了不屑地撇撇嘴。 “哦，是吗？不过我可消受不起啊。”夜千柯勾起笑，凑到南宫了了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宰相府的嫡长女大小姐。” “呵呵，嫡长女又如何，还不一样是颗棋子。”南宫了了耸耸肩不在乎地说，又对夜千柯挑挑眉戏谑道：“我这个嫡长女你消受不起，不知道那庶出小姐如何？我那妹妹可是天天念叨这你的啊，得知你掉下山崖身亡还哭了整整几天呢！！” “敬谢不敏。”夜千柯淡淡笑道。以前他也曾想过，如果真要让他娶个女人，他倒是比较乐意娶眼前的这位。不过现在嘛，望了身边一脸懵懂的穆小一一眼，他现在可没有娶个女人生孩子的打算。 “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有气。”南宫了了撇撇嘴，虽然认识了十几年，但还是看不惯夜千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你现在有何打算？”不再扯些无边际的话，夜千柯正了正神色，问道。 “还能怎么过，得过且过呗，只要不被捉回去就好。”南宫了了耸肩，又握拳大骂道：“凭什么要本小姐嫁给你那个病怏怏的大皇……大哥，”说到激动处，她顿了顿，改口又接着愤恨道：“嫁给他本小姐宁愿去死！！” 穆小一没听清楚她那两个模糊的字眼，整理了下夜千柯两人间的话，得出的结论是这位南宫了了小姐现在处于逃婚中，居无定所。心里顿时有些佩服这位小姐的气魄，不由豪气万千地拍了拍胸口道：“那你来我家吧！！”他这句话一出口，夜千柯和南宫了了都惊呆了。 第二章：收留南宫了了 “小一……”夜千柯说不出的无奈。他知道这小家伙善良，只管帮人，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可也不能这样引狼入室啊。南宫了了可不是一般人，把她带回去以后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更何况以穆家现在的情况，根本养不起这位大小姐。 “我见她一个女孩子挺可怜的嘛……”穆小一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可是这个南宫了了真的很对他的胃口，而且让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面漂泊，他真的不忍心。带回去大不了就当是多了个姐妹，相信娘亲她们也不会反对的。 南宫了了把穆小一和夜千柯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她一改之前的豪迈和强势，上前拉住穆小一的衣袖低声道：“小女子多谢公子垂怜，以后就劳烦公子多多照顾了，往后小女子定当为奴为婢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说着还福了福身，语气娇柔得能滴出水来。脸上更是娇羞柔顺万千，虽是穿着男装，仪态依旧惹人垂怜。 夜千柯抽了抽嘴角，冷然道：“收起你这套假惺惺的伎俩。”南宫了了是什么人他清楚的很，不过他清楚不代表其他人也清楚，他怕小一被这个邪恶到骨子里的女人给迷惑了。 “哦，好，不用客气，你是阿大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不用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穆小一愣了愣，摆手道。虽然他不知道南宫了了的本质是什么，但是却也体会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多变。看着与之前大骂的架势完全不同的娇柔姿态，老实说除了觉得南宫了了变脸功夫好，就是觉得她长的漂亮，其他的并没有多想，所以夜千柯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夜千柯也不好在拒绝，毕竟他现在也只是借住在穆家，穆小一这个家主要收留谁他是无权阻止的。冷冷睇了笑得柔顺乖巧的南宫了了一眼，夜千柯无奈叹气，以后的日子真是无法安生了。 穆小一赶着回去帮忙，于是三人一起出了镇子，路上脚步不停，嘴上也聊不停，聊的是等会回家后如何向大家解释南宫了了的身份。 “不知千柯是用的何身份？”一路上南宫了了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温和内敛模样，此时柔声问走在旁边的穆小一。夜千柯无语，心想我们关系貌似没好到这样称呼对方吧？ “夜千柯化名为朱阿大，我向家人解释的是他遭为了争家产的弟弟追杀，逃到这里被我所救。”穆小一直言不讳。 “扑哧，朱阿大，哈哈哈哈！！！！”听到那个名字，南宫了了不禁破功，再也维持不了淑女形象，忍不住拍腿哈哈大笑起来。这名字太销魂了！！！ “笑够了没有？”实在受不了南宫了了的狂笑，夜千柯沉下脸。他知道这个名字很那个啥，但是南宫了了怎么也得给点面子，笑成这样也不怕闪了腰。 “没笑够！！！”南宫了了大吼一声，不过还是停下了继续嘲笑夜千柯的新名字。 穆小一皱起眉，问：“朱阿大这个名字很搞笑吗？”为什么他说夜千柯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大家不是满脸不可置信，就是笑得前俯后仰，他从来不觉得这个名字有问题啊？ “没没没，”南宫了了使劲摆手，竖起拇指夸道：“这个名字太好了，好到让我忍不住为给夜千柯取这个名字的人叫好！！！”以后要是见到熟人，她一定要把夜千柯化名朱阿大的事宣扬出去，哈哈哈，被欺压了十多年，她终于可以翻一次身啦！！！！ 穆小一疑惑地望着南宫了了笑得梦幻的脸，耸耸肩问：“那你打算怎么解释你的身份？” 南宫了了豪气地一挥手，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不再假装出娇柔温顺的样子，而是以自己的本性和穆小一交流。 走出通向镇子的大道，拐进弯曲的田间小道，南宫了了看着路两旁越来越简陋的房屋，不可置信地望了旁边面无表情的夜千柯一眼，这段日子他竟是生活在这般地方？进了村子，再一看村里人粗鄙简陋的穿着打扮，听着路过的人和穆小一夜千柯打招呼，南宫了了心中更是惊疑不已。咬了咬下唇，望向夜千柯的眼神带了几分凝重，看来夜千柯这次是动真情了。 到了家门口，还没进院子，穆小一就高声喊道：“娘亲，我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吆喝个什么劲儿！！！”屋里立即就传来了赵春燕的声音，而后一个粗布棉衣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对穆小一招手道：“快进屋里来！！！” “诶，来了。”穆小一应了声，对南宫了了使了个眼色，而后就带着她和夜千柯往屋里走。待走到门口，看娘亲一直盯着南宫了了看，穆小一笑道：“这位是阿大的故人，其他事情等进屋再说吧。” “诶，好，快进来吧。”说着赵春燕让了让身子，让三人进到屋里。 南宫了了一进门就感觉到一双双探究的眼光扫到她身上，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她顿时也有些支持不住，咽了口口水。怎么感觉这家人的眼光如狼似虎的？ 穆家人有这样的反应是很正常的。南宫了了虽然穿着男装，但家里几个精明的女人还是一眼看出了她本是女儿身。而穆小一第一次带姑娘家回家来，而且还是个这么标致漂亮的，众人的反应当然是震惊加好奇啦。 “这位是……”果然穆小一三人还没坐下，何琇对慧雅使了个眼色，慧雅就开口了。 “是阿大的故人，在镇上碰巧遇到的。”穆小一没注意到家人的眼光，很干脆地介绍。 “阿大的故人？”何琇疑惑道，又问：“不知这位小姐姓什名什？”看那姑娘的举止相貌都是上乘，想来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女儿。 南宫了了一进门就恢复了名门淑女的样子，此刻听到何琇问话，端庄地盈盈福了福身，柔声回答道：“小女名为南宫了了，年方二八，这厢给各位婶婶见礼了。” “诶，好好，不必客气。”赵春燕见这姑娘如此贤淑懂礼，高兴地扶起盈盈福身的南宫了了，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你既是阿大的故人，也就是我穆家的故人，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再次细细打量眼前的姑娘，真是越看越喜欢。 “了了知晓了。”南宫了了柔顺地笑笑，一颦一笑风千万种。 夜千柯冷冷瞥了南宫了了一眼，不知道她拿出这幅应付那些达官贵人的姿态是有何打算。他不会傻到以为南宫了了只是为了在穆家住下而讨好穆家人。他们两人打小就认识，对方是什么人都彼此一清二楚。甚至他还曾感叹过，如果南宫了了是男子，怕是早就在朝堂拜王封相了，论心计，他自认南宫了了不比他差。 这边穆家一群女人围着南宫了了问东问西，南宫了了暗地里抽抽嘴角，一一笑着应对。 和家里的女人比起来，玉宇就冷静得多，细细观察了南宫了了一番，笑问道：“不知南宫小姐如何会一副男子装扮出现在这偏僻小镇里？”问完还瞄了夜千柯一眼。当时这朱阿大到穆家的时候他并不在，回来的时候穆家人已经和这人相处地熟了，虽觉得不妥，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现在又来了个故人，这次他定是要好好盘问一番的。 众人听到玉宇这样问，顿时都停下了和南宫了了交谈，望着她看她如何回答。 来了，南宫了了收敛心神，笑着盈盈对玉宇福了一礼，低声细语道：“回叔叔的话，小女是逃婚来此的。” 玉宇点了点头，礼节很周到，但他还是继续问：“逃婚？南宫小姐为何逃婚？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般岂不是忤逆不孝？”玉宇话一出，一群女人都点头应和，夜千柯不禁勾起唇角，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第三章：留下 南宫了了心下一跳，思绪微转，脸上露出哀戚之色，叹道：“叔叔有所不知，家父虽是个小有家产的地主，但是依旧嫌贫爱富，为了攀上富商的朱家，他不顾小女子的意愿，把小女许给朱家二少爷，也就是阿大的弟弟。小女听闻那朱家二少爷凶残成性，对人动辄打骂，心下害怕不已。”说着身子晃了晃，脸上满是惊慌害怕之色。 顿了顿，南宫了了又哀声道：“可爹爹却将小女锁在房中，说是他已经收了朱家钱财，必定要将小女嫁过去。小女是宁愿死也不愿嫁过去的，亏得贴身服侍的丫鬟忠心，见小女整日以泪洗面，便在成亲之日装扮成小女的样子上了花轿，小女这才得以逃了出来。”抹了抹没有丝毫泪意的眼角，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穆家的女人们都被南宫了了一番话感动得泪眼婆娑，在就一群女人抹着泪安慰南宫了了的时候，在场的三个男人却神色各异。夜千柯狠狠抽几下嘴角，不过短短几月，南宫了了的演技不止上了一个台阶，连他都要自叹不如了。穆小一则是一脸惊呆的表情，这要是拿到他那个世界去，那绝对是奥斯卡金奖得主啊！！！至于玉宇，他只是淡漠的望了南宫了了一眼，显然并不怎么相信她的话。 “怎有这般狠心的父亲？！！”听完南宫了了的话，慧芷气愤道，又问：“你家娘亲呢？她不帮你吗？” 南宫了了脸上更是凄凉，低声道：“娘亲在小女幼时便已去世了，家中虽有众多姨娘，但她们是断不会帮小女的。” “这倒也是，唉！！”赵春燕叹口气，富家后院里，那是普通人家那般和睦的，争权夺利的多了去了。值得庆幸的是之前她们穆家没有那许多勾心斗角。 “南宫小姐倒也是苦命之人。”何琇也叹道，抹了下眼角，拉住南宫了了的手道：“那你往后有何打算？” 南宫了了长长叹了口气，又抹了抹眼角，道：“如今小女也不知该何去何从，只盼不被那狠心的爹爹抓回家去。” “也对，若被抓回去，怕是又要逼你嫁给那朱二公子，那般一个弑兄的人，如何能嫁！！”慧芷又是气愤地叹道，上前拉住南宫了了的手，低声道：“你若不嫌弃就留在我们家吧，你爹爹是不会找到这里来的。”说着哀求地望向赵春燕，询求她的意思。 赵春燕笑着摇头，慧芷这丫头就是热心肠，最见不得这不平之事。思量片刻，赵春燕点头道：“慧芷说的不错，你若不嫌弃住下吧，不过你也看到了，家里就是这样的情况，望你不要介意。”其实她也挺怜惜这孩子的，小小年纪没了娘亲，如今又被亲爹逼亲，倒是可怜的紧。 “了了谢过各位婶婶姐姐们，大恩大德不知如何能报。”南宫了了福身一礼，泣声道。 “南宫小姐不必客气。”赵春燕赶紧扶起面前的人。 “大姐，如此不妥……”玉宇出言阻止，却被赵春燕挥了挥手打断。 “二弟，你的担心大姐知晓，只是我实在不忍心这么个小姑娘家家独自在外流浪，你就别劝姐姐我了。”赵春燕对玉宇笑道。 “……”玉宇先是无奈，最后还是苦笑着点了点头。穆家人的善良他又如何不知？当年若不是穆家夫妻善良救得他一命，如今他早已是白骨一堆了。 “这样……就行了？”穆小一瞪大眼，脸上还是那副呆愣的表情，问一旁的夜千柯。 “看样子是的。”夜千柯揉了揉眉心，第一次觉得头痛。 “厉害！！”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赞叹。穆小一暗地里对南宫了了竖起拇指。南宫了了一边应和着穆家女人们的嘘寒问暖，一边回了他一个小事一桩的眼神。穆小一不禁笑了，在这类似于封建制度的古代，能遇到如此一个豪迈大胆的女子，也算是一桩幸事。 南宫了了的到来就这样被穆家人平静地接受了。在后院忙活的陈秀云见到南宫了了，又是一番夸赞，还意有所指地望了穆小一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南宫了了则是回了个含羞带娇的笑容，惹得一群女人更是笑不拢嘴。穆小一不懂她们为何笑成这般，只觉满头雾水，而夜千柯的反应则是直接黑了脸。 “南宫小姐，你且跟我进房里换身衣裳，姑娘家老穿着男人家的衣裳，这实在不妥。”笑闹一阵，心细的何琇对南宫里了了道。 “婶婶姐姐们唤我了了便是，了了谢过三娘了。”说着又是盈盈一礼，而后对众人礼貌地点了点头，跟着何琇进了房间。 褪去身上男子的装束，换上姑娘家的衣裳，再一番梳洗打扮，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南宫小小更显娇艳美貌，即使是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她天生的丽质。只见她皓眸如水，娇唇不点而朱，肌肤胜雪，乌发如墨，身子玲珑，举止端庄娴雅，一颦一笑间流露出清雅灵慧的风韵。纵使看过了现代的各种美女，穆小一也不由赞叹一声妙，其他人更是赞不绝口。 夜千柯哼笑一声，不愧是被誉为京都第一美人的南宫了了，只是一件粗布衣裳，也能穿出非一般的风味来。然而深知她本性的夜千柯是丝毫不会为她的外貌所动的。现在夜千柯心里只有疑惑，他要知道南宫了了留下的真正目的。 慧灵和慧可两姐妹玩耍回来后发现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姐姐，开始还不敢怎么接近，后来听长辈们一说，又看着那位姐姐相貌好看，气质温和，立即就起了亲近之心，围着南宫了了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南宫了了也不烦，和两个小家伙也能聊得愉快。穆家的女人们看到都满意地点头，唯有夜千柯眼神越来越暗。 一群女人围在一起聊了半天，到了吃饭的时候还停不住，最后还是穆小一有点受不了地提醒道：“有什么事说不完的啊，现在最重要的是帮了了找个房间住。”他也不避讳，直接叫南宫了了为了了。在他想来，本来就没那么多讲究，而且南宫了了自己也说了，叫大家直接叫她为了了。 穆小一这样一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穆家只有四个房间，本来夜千柯占了玉宇的地方，玉宇回来后就只能赵春燕和何琇两人住，两个小孩子和慧雅慧芷住，主屋就留给玉宇，现在又多了个姑娘家，想想还真是腾不出地方来给人家住。 “无妨，清风山的神医与我是旧识，我可以到神医那里叨扰些日子。”玉宇温和地笑笑。穆小一经他这一说，才想起那日的疑惑来。可当着大家的面，他又不方便问，只好先放在心里，打算找个机会问问。 “可是……”似是想到了什么，赵春燕眉头轻拧，神色间有些担忧。玉宇见了笑着宽慰道：“大姐不用担心，该来的迟早也是要来的，那日我既决定上山去，就已经料想到了往后的境遇。多过了这许久的安乐日子，我也知足了。”语气里有丝丝的感叹。 赵春燕见他神色坚定，低低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一桌人只是静静听赵春燕两人说话，并不多嘴。只是穆小一心里疑惑又多了些，差点按捺不住问出心里的问题。而夜千柯和南宫了了则是对视一眼，心里都留了个疑虑。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前些日子省吃俭用省下的钱都花了，这穷虽是穷，过年也还是讲究的。窗纸换了新的，院门前也贴上了春联，平日里吃不上肉，这几天也省着切了些肉回来。 南宫了了算是运气好的，可是看着眼前淡得没有一丝油花的的菜，她还是犹豫着下不去筷子。再一看夜千柯，一口接一口，动作依然优雅，如果不是知道眼前的是些什么菜，她会以为夜千柯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她现在很佩服夜千柯能在这个家生活下去。比奢侈华贵，她是不敢跟夜千柯比的。 “我要吃肉。”耳边传来穆小一平淡的声音，南宫了了习惯性地抬头望过去，就看到夜千柯把自己碗里的肉夹到穆小一碗里，自己则夹了一筷子白菜进碗里。动作熟练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万遍。 “……”南宫了了张大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眼前这温柔淡漠的男子真的是以前她认识的夜千柯吗？！！！她甚至有了夜千柯被鬼上身的猜测。眼前的一幕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怎么了？了了不喜欢这些菜吗？”坐在南宫了了身边的慧芷看南宫了了眼睛发直地望着某个方向，不由疑惑地问。 “啊？”南宫了了一时没回神，好一会才急忙摇头回答道：“没有没有。”说着一筷子白菜塞进嘴里，狠狠咀嚼了几口，觉得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吃。 “哦。”慧芷不明所以地望了南宫了了一眼，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第四章：玉宇过往 吃过午饭，玉宇就起身说要到清风山上去，说是想和许久未见的故友叙叙旧。赵春燕本是不想他这样早就离开，但是听道他说的话也不好阻留，只好亲自送了他道院门口，嘱咐他路上小心。 玉宇微微一笑，和赵春燕道别，而后转身离开。出了院子没多远，身后传来穆小一的叫唤：“二叔等等，我送你去！！！”他刚转过身，穆小一就一溜烟跑到了他身边，身后还跟着那个叫朱阿大的年轻人。 “二叔又不七老八十了，哪里用得着你来送？”语带无奈地笑着敲了下穆小一的头，玉宇心里涌上几分凄凉。也不知以后还有多长的时间能和大家聚在一起，离了这家人，怕是他要觉得了无生趣吧。在过去这将近二十年里，虽不比在江湖上的显耀，却是他最难以割舍的。 “没有人规定只有老人家才要送啊，您是长辈嘛，送送应该的，应该的。”穆小一笑得无赖，反正他是送定了，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他当然要问个一清二楚。 “好了，别贫嘴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玉宇哪里不知道穆小一的心思，只是这会已经没想再瞒他，所以就由着他问吧。 “呵呵，还是二叔聪明。”达到目的，穆小一不仍忘拍马屁。 玉宇见了不由苦笑摇头，前不久才说这孩子长大了，现下又是一副小孩儿样，真是夸不得。脑海中不禁回忆起穆小一小时候追在自己身后咯咯笑的样子，温润的眼中泛起无尽怀念之情。一转眼就是十多年，当年的小小孩童现如今已经这般大了，他是该离开了。 穆小一和玉宇有说有笑走在前面，夜千柯稍微落后两人几步跟在后面，凝神细听前面两人的谈话。穆小一整理了下心里的问题，这才开口问道：“二叔是江湖中人？”他知道夜千柯会武功，但是却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江湖这一说，这样问只是试探一下，幸运的是他猜对了。 “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玉宇摆摆手，似乎过去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哦，”穆小一点头，望了身后跟着的夜千柯一眼，又问：“之前听二叔称呼神医为少宫主，你们是属于一个组织的吗？” “组织？”玉宇微微一愣，而后点头道：“琼石宫的确算是一个组织。” 琼石宫！！走在后面的夜千柯听到玉宇的话，心中一震，眼里闪过一道意义不明的光。而他的反应丝毫不漏地被玉宇看在了眼中，玉宇心里顿时留了个心眼。 “琼石宫？那它是什么类型的组织？”穆小一挠挠头，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琼石宫并不是单一的组织，它在很多领域都有涉猎，我一时也无法说清楚。”玉宇对穆小一笑笑，在高墙大院里住了二十年的他，早已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也不愿再提那些过往的事。 “哦。”知道玉宇不想再说下去，穆小一也不再问。三人继续往山上走，穆小一看玉宇有些郁郁的样子，便找些趣事笑话说给他听，逗得玉宇大笑不止。 快到清风山山顶的时候，穆小一才想起来夏雨和墨岚来，上次见他们两人和神医很熟的样子，不知道玉宇是否认识，心里想着，穆小一也就问了：“二叔，你认识一个叫夏雨的人吗？还有一个叫墨岚的。” “夏雨，墨岚？”玉宇心中一动，笑道：“认识的，你见过他们？” “恩恩，”穆小一赶紧点头，回答道：“上个月在镇里认识的，我看他们和神医很熟的样子，所以想着你是不是也认识。” “原来如此。”玉宇了解地点头，心里有些失望。 到了清风山顶，玉宇让穆小一和夜千柯退到一边，自己拱手对着草庐的方向，扬声道：“玉宇求见！！”说完一直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站在草庐门前。 过了好一会，里面依旧没有传出任何声音。穆小一和夜千柯对视一眼，该不会里面没人吧？他们的疑惑刚冒出头，草庐的门突然一下被用力推开，一个出乎众人意料的人急忙忙从里面跑出来，直朝玉宇扑来，边扑边叫道：“玉叔叔！！！”竟是一个月前和穆小一在镇上认识的小雨，后面还跟着墨岚和宋清渊。 玉宇还没出声，倒是穆小一见到眼前的人不由惊讶地大叫：“小雨，你怎么还在这里？！！！”他以为夏雨和墨岚只是过来看看故人，没想到竟在这里留了一个多月。 听到穆小一的叫唤，玉宇这才反应过来，震惊地扶住眼前人的双肩，哑声问道：“你……是小雨？”语气里几多感慨几多哀愁。 “是啊，玉叔叔，我是小雨啊，呜呜……”夏雨扑在玉宇怀里，因为激动竟呜呜大哭起来，边哭边大叫道：“当年你竟然就那样一走了之，都不回来看我们，我和墨墨好想你的，呜呜……可是宫主都不让我们出来找你，好过分，呜呜……” 提到那个人，玉宇脸上不由露出哀戚之色，揽住夏雨的肩膀拍哄道：“二十多年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就算往后有什么苦痛，我也知足了。”说着幽幽叹了口气。穆小一不可思议地看着玉宇和夏雨，反应不过来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反感夜千柯，倒是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玉叔叔……”夏雨心里一紧，立即想起自己此次来这里的目的，赶紧擦了把泪水，拉着玉宇的手急切道：“玉叔叔你放心，这次我们来找你是受宫主之命，当年的事情已经查清楚，相信宫主不会再责怪你的！！！” “查清楚……”玉宇心中一动，苦笑着摇了摇头，抽回被夏雨握在手里的手，淡淡道：“真相已经不重要了。这二十多年里，我也想清楚了，不该是自己的，终究是强求不来的。我……已经放开了。”最后一句话，玉宇几乎是用尽全身的气力才说出来。二十多年的平淡生活，原以为过去的风风雨雨，爱恨嗔痴都已经看开看淡，没想到现在想来却依旧是痛彻心扉。原来他只是将过往埋在了心里…… “可是……”夏雨急切地想要劝服他，墨岚一把拉过夏雨，温和笑道：“小雨，玉叔叔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不能强求他。”说完对玉宇拱手行礼道：“墨岚知道玉叔叔不愿再回答琼石宫，但是墨岚恳请玉叔叔跟我们走一趟，就当是了却心事。”他看得出来，玉宇对于过去的事还是没有真正放下，不然小雨提到宫主的时候他也不会露出那般凄凉的表情来。 “这……”被小辈看穿心事，玉宇有些不知所措，可也正如墨岚所说的，不正面去面对，他永远也无法跨过那道坎。心中权衡良久，他最终还是点头道：“那我就随你们走一趟罢。” “真的吗？太好啦！！！”夏雨听到玉宇愿意和他们一起回琼石宫，高兴地不由跳了起来。 “不过要等过完年，我把这边的一切都安排妥当才行。”玉宇补充道，笑着无奈摇头，都已经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小雨还是这般跳脱的性子，也亏得墨岚能受得住。 听到过年两个字，夏雨两眼发亮，大叫：“我也要过年，我要和玉叔叔一起过年！！！”琼石宫里都没有过年这一说的，他早就想试试过年是什么滋味儿了！！！ “这要看我家人是否同意了。”玉宇促黠笑道，拿眼瞄了穆小一一眼，示意夏雨找穆小一商量去。 夏雨立即会意，放开玉宇的手，改扑到穆小一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小一小一，小雨要去你家过年，你带我去吧，我很乖的，还会帮忙的！！！”那讨巧撒娇的样子，惹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第五章：打猎 穆小一是很好说话的，而且秉持着人多热闹的观念，几乎是夏雨一开口他就高兴地点头说好，完全没想到家里的情况是否允许。 自玉宇三人到来，宋清渊都只是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发一语。依旧一身白衣出尘，只是静静站在一边，就已经无法让人忽视。穆小一总是忍不住视线往他身上瞟，心里有一种想亲近的念头。不是因为那姣好的面容和清雅如仙的气质，而是那种熟悉的淡漠安详。 宋清渊感觉得到那时不时望过来的视线，若是往常，他断然不会理会，可是今日，却不知为何，他迎上了那道视线。那是一双灵动而澄澈的眼睛，这是宋清渊的第一个感受。 被发现自己的打量，穆小一也不闪避遮掩，反而对着宋清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微微点了点头。 望着那明朗，没有丝毫掩饰和窘迫的笑容，宋清渊心中微微一动，缓缓移开视线。这是第一次，他回避别人的眼光。 看着宋清渊转移视线，穆小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想想人家是大名鼎鼎的神医，是不会注意到他这样的小人物的，所以刚才应该只是恰好视线撞到了一起而已。穆小一这样安慰自己，心里顿时没了芥蒂。 穆小一只是单纯地认为没必要掩饰，所以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微笑，这样一个简单的颔首，造就了往后无尽的纠缠。 玉宇向宋清渊说明了来意，宋清渊还没有开口，夏雨就一蹦三尺高地同意了。宋清渊也并没有反对，礼貌地点了点头，就转身进了草庐里，留下一群人在外面叙旧。 再三保证过年的时候会过来叫他一起，穆小一才摆脱了夏雨的纠缠，和夜千柯踏上了回家的路。在山上的时候，夜千柯一直保持着沉默，默默站在穆小一身后，此时没了别人，他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一路上和穆小一有说有笑。并不是说他不喜欢和夏雨等人交往，只是他现在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尽量低调行事。他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他相信有完善独立的情报组织的琼石宫不会没有他的资料。 清风山算是这附近众多山峰中最高的一座山，从山顶走到山脚，可以明显看到景色的变化。山顶还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只有一些耐寒的树木，多是些青色松柏。山腰处生长的则多是些阔叶树，如今已是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而山脚多是些低矮的植被树丛。因为出了几日太阳，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那些被雪埋住的花草露了出来，怏怏地耷拉在地上晒太阳。 两人走到山脚的时候，迎面走来一穿着兽皮，背着弓箭的中年男子，样子有些面生，应该不是村上的人。穆小一眼睛一转，立即就猜到了那人是做什么的，两步跑上去，亲热地招呼道：“大哥，你这是要上山做甚去？？” 那中年男子起先被吓了一跳，见是个瘦瘦弱弱的小伙子，便咧开嘴豪爽地笑道：“俺进山打猎去。”听口音还是能听出是本地人，应该是附近其他村子的人。穆小一想了想接话道：“这大冷天的还能打到猎物吗？” “能的，放些玉米谷子和白菜根，野鸡兔子就都跑出来了。”说着男子打开随身带着的布包，打开让穆小一看里面的菜根和烂玉米碎谷子。 “哦，这样啊。”穆小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对那男子笑道：“那我们就不打扰大哥了，祝大哥满载而归。山上路滑，大哥要小心着些。” 过年时节，大家都喜欢听吉利话，穆小一这样一说，那男子黝黑的脸庞立即绽出高兴的笑，忙不迭地点头，“好嘞，谢谢小兄弟吉言。” 和猎户道了别，两人继续往回走，后面的路穆小一兴高采烈地说起了打猎，时不时比划两下弯弓射箭的姿势，颇有一番壮志凌云的感觉。 夜千柯含笑望着他夸夸其谈，见他似乎真的对打猎很感兴趣，不由问道：“小一也想进山打猎么？”如果小一真的想，他倒是可以做出些简易的弓箭来。 听到夜千柯的话，穆小一挥挥手，“想是很想，不过我不会啦。”转过身有些懊恼地望着夜千柯，说：“其实我也没多想打猎，只是喜欢打猎得到的东西。” “打猎得到的东西？”夜千柯有些不明所以，穆小一无奈地叹口气，接着说：“就是猎物啦，我的目的是猎物，不是打猎。”他这样一说，夜千柯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两人接着往回走，穆小一还在幻想自己会打猎，而夜千柯则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 再过几天就过年了，陈秀云去镇里买了些鸡关在后院，穆小一便每日清早爬起来就去喂鸡，边喂边幻想着大鸡生小鸡，小鸡长成大鸡再生小鸡，这样不断循环，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家天天都能吃上肥美的鸡肉。穆小一想着想着脑子里就浮现出一盘盘香喷喷的烤鸡，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不过想到过几天这些鸡就要杀来吃了，他有些泄气，这样就不能有小鸡了。 “要不改天买些小鸡仔回来养？”穆小一托着下巴自言自语。 “小一，阿大呢？”身后传来五姨娘的声音，穆小一赶紧从幻想中回过神，转过头疑惑地对陈秀云道：“啊？”明显是没有听到对方说了什么。 陈秀云无奈地叹口气，又问了一遍：“阿大呢，这一大早就没看到他影子，我正有事儿要找他帮忙呢！！” “哦哦，”穆小一这会是听清楚了，可挠了挠脑袋，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起床就没看到他了。”说起来平时都是夜千柯叫他起床的，今日他一醒过来歘床上早就没了夜千柯的影子，也不知道一大早是跑哪去了。 “你们找阿大做甚？我一早就看见他出门了。”这时何琇端着一盆子青菜进到后院，听到两人的话回答道。 “他出门做什么？”穆小一问。平时夜千柯都是和他呆一起的，在村里也没认识几个人，能跑哪去？又一想，或许是进镇里去了，指不定又是和那当铺老板商量什么事儿。 穆小一本已经想通，却不料听得何琇说：“那我就不清楚了，只见他背着张弓箭，还问我要了些菜根谷子，然后就往山那边走了。” 弓箭，菜根……穆小一顿时懵了，脑海里浮现出昨日回来时两人的谈话，他赶紧把手上喂鸡的米糠往陈秀云手里一放，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诶，小一，你要去哪？！！！”陈秀云急忙追出去。 “我去找阿大！！”穆小一边跑边大喊着回答。陈秀云还想叫他，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只好叹口气往回走。 穆小一一路跑到村口，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青山村地处群峰之中，外围山峰连绵，他根本就不知道夜千柯是上了那座山，那么要进到山中找人，那简直是大海捞针。站在群山前，穆小一茫然不知所措。 第六章：担心 穆小一望着眼前一座座山峰，最后咬咬牙跑向了清风山。他们是在那里碰到打猎的大哥的，夜千柯很有可能就是去了那座山上。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爬，没有夜千柯在身边，穆小一才知道山上的路有多难走，他几乎是走三步就摔一跤。“夜千柯！！！！”不管身上因为摔倒而变得狼狈，穆小一一边扶着路边的草木，一边放开喉咙大喊。 “夜千柯，你在哪？！！！听见了回答我一声啊！！！！”不记得喊了多少次，四周依旧没有半点回应，穆小一站在山腰处，望着眼前萧条的景象，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夜千柯，我叫了你这么多次你都没有回答我，以后我不会再叫你了……”缓缓蹲下身子，穆小一抱住肩膀，把脸埋在膝盖间，低声嘟囔着。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脆弱得就像迷路的孩子。 南宫了了隐藏在穆小一身后不远处的大树后，望着前面单薄脆弱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起昨天晚上夜千柯对她说的话。她问他：“夜千柯，你真打算在这里过一辈子吗？就为了你那口中的爱情，你要放弃你精心部署了几年的计划吗？这一点也不像你。” 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夜千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背对着她低低叹了口气，说：“了了，我并没有放弃我部署好的一切，只是我的目已经改变，我会辅助大哥坐上那个位置。” “你以为他会相信你是真心实意为他铺路吗？他外表看似温和虚弱，心底的阴谋算计可不比你我少半分！！！”她激动地反驳。 “可是我已经放不下。”夜千柯转过身，用无比认真的眼神望着她，坚定地说：“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在我得到那个位置后，我除了权势地位，还有什么？想来想去，我发现我并不是很想要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有什么不好？如果你坐上那个位置，穆小一更加会是你的，任何人都抢不走。”她嗤之以鼻，觉得夜千柯幼稚无比。 “可以小一不喜欢那样。”夜千柯低声笑了。她永远都记得那个笑，那是她认识夜千柯十年来第一次看到他卸下身上的所有伪装，最开心最温柔的笑。她知道夜千柯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整天带着虚伪的面具，脸上笑着眼里却冷如冰霜的夜千柯。 覆在树干上的五指缓缓收紧，仿佛要掐断树干般用力，最后又突然放开。南宫了了从树干后走出来，朝着穆小一走过去。 背后响起沙沙的脚步声，穆小一惊喜地转身望去，却在看到身后的人是南宫了了后，欣喜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慢慢的失望。 “了了，你怎么在这里？”强打起精神，穆小一站起身面对身后的人，低声问。 “嗯，我跟着你过来的。”南宫了了应了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直直地望着穆小一。穆小一被她专注的视线看的不知所措，扯出抹笑问：“你也是来找夜千柯的？”他以为南宫了了也是担心夜千柯才跟过来找人的。 “穆小一，你爱夜千柯吗？”没有回答穆小一的问题，南宫了了直接明了地问。 心中一紧，穆小一疑惑地望向南宫了了，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眼睛里全是迷茫。 “我知道夜千柯很爱你，那你呢？你爱他吗？”南宫了了上前一步逼近穆小一，目光凌冽，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势。 穆小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南宫了了的视线，低头轻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他一直逃避的问题，现在被其他人这样直接地问出来，除了继续逃避，他别无他法。 “不知道？！！”南宫了了提高声音，又逼近一步，厉声道：“你不知道的话那么你现在在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这只是对朋友的关心！！！”南宫了了突然有点为夜千柯觉得不值。 “我只是……”穆小一怯懦着不知该怎么回答，然而不等他说出话，南宫了了接着道：“你不知道的话，那就让我来告诉你。” 穆小一惊讶地抬头望向南宫了了，听到她清晰而缓慢地说：“你对其他人礼貌温和，唯独对夜千柯霸道任性；你看似随意，戒心却很重，唯独夜千柯能随时随地亲近你；你小心敏感，唯独对夜千柯毫不掩饰隐瞒，如果这些还不能说明夜千柯在你心里是特俗的，那么今天，你一听到夜千柯上山打猎，你就不顾一切地跑来找他，为什么呢？你知道夜千柯会武功，打猎根本不在话下，那么你为什么这么担心呢？”顿了顿，南宫了了直视他的眼睛，厉声道：“因为昨天下午你听到村里人说这附近的山上有猛兽，你担心夜千柯受伤，甚至是害怕他因此丢了性命，所以你才会这么焦急担心，你所有的行为都在表明你爱夜千柯！！！”最后一句话，南宫了了几乎是吼出来的。 “住嘴住嘴！！！”穆小一终于忍不住大喊着叫南宫了了住嘴，埋藏在心底就这样被拆穿，他有些恼羞成怒，大吼道：“我只是不想他因为穆家受伤，只是这样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听着穆小一吼叫，南宫了了反而冷静下来了，望着他的眼睛，她冷声道：“既然不爱，那么请你和夜千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后，我会带他离开。” 离开……心里涌起丝丝痛处，穆小一咬紧下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最后终究是没有找到夜千柯，南宫了了走在前面，穆小一走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山往村口走去。穆小一有些失魂落魄，脑海里盘旋的都是在山上时南宫了了说的的话，走到山脚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叫，穆小一身子一怔，回过神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那个熟悉的矫健身影，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小一，了了，你们怎么这里？”夜千柯快步走进两人，看到穆小一脸色有些苍白，不由担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说着探手去摸穆小一的额头。 一如既往温柔的语气，一如既往熟悉的气息，穆小一鼻子一酸，也不管之前在山上答应了南宫了了什么，一把扑进夜千柯怀里，大哭着喊道：“夜千柯，你不要和了了走，我不要你走，哇呜呜……” 夜千柯本来手上提着打到的兔子和山鸡，穆小一这样一扑过来，他哪还顾得着那些东西，立即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扔，抱住穆小一，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怎么了，我没有要走，我在这里的，乖，小一，我在这里，我哪都不去。”谁知他越哄穆小一哭的越大声。 感受着夜千柯身上熟悉的温暖，穆小一更加止不住往外冒的泪水，只知道紧紧扒着夜千柯，不停哭喊：“不要走不要走！！！”任性地就像几岁的孩子。 第七章：得寸进尺 南宫了了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不停地大声嚎，一个不停地柔声哄，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转身离开，把空间暂时留给身后的两人。 穆小一嚎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静下来。抓着夜千柯衣服擦了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打着嗝抽泣。夜千柯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里溢满心疼，轻轻吻住他泛着湿意的眼角，允吸上面的泪珠，舌尖上化开的淡淡苦涩的味道让他低低叹息，“小一，不要哭……”可偏偏他越是轻声细语地哄，穆小一就越下掉眼泪。 “又不是我想哭的……”穆小一扁了扁嘴巴，好不容易止住一点的泪水再次滚滚落下，他连忙用手去擦，却把夜千柯把手拉开了。接着柔软温暖的唇再次落在了他的眼睑上。 穆小一微微一怔，下意识伸手去推，双手却被夜千柯牢牢地抓在手里，心里突然涌上莫名的害怕，又带着丝丝的期待。 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抖了几下，而后缓缓垂下。刚毅柔软的唇吻过颤抖的眼睑，吻过泪湿的脸颊，一路向下，停留在柔软的唇角，轻柔无比地吸允舔舐，眷恋不去。夜千柯垂下眼，注视着身下人脸上的反应，看到纤长的睫毛可爱地颤抖，喉咙里不由发出一声低笑，哑声叫道：“小一……” 穆小一只觉得自己全身变成了烂泥，竟做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任由夜千柯放肆。他安慰自己这只是因为自己找人找的筋疲力尽了，才会让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为所欲为。听到那声低笑，穆小一又气又羞，还没开口，又听到那人饱含着深情的低哑呼唤，心里顿时像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又闷又疼，让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夜千柯放开手里握着的双手，改而将没有抵抗挣扎的穆小一紧紧搂住，霸道的唇也不再只停留在唇角，而是轻轻含住水红娇嫩的唇瓣，啃咬吸允，那甜美的感觉让他陶醉地闭上双眼，渐渐加深这个难得的吻，趁着穆小一怔愣的瞬间，快速撬开柔软的唇瓣，将舌探了进去。 穆小一顿时身体一震，开始极力推拒搂着自己的人。奈何他与夜千柯的力气相差太远，根本就推不动一丝一毫。嘴里的湿热的舌愈发放肆，穆小一脸上热得发烫，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丝毫不理会穆小一的挣扎推拒，夜千柯勾住不停躲闪的滑嫩小舌，纠缠追逐，喉间发出满足的叹息。宽厚的大掌往下，滑到纤细的腰上，反复摩挲揉捏。 感受着腰上火热的温度，穆小一心里升起一把怒火，得寸进尺的混蛋！！！什么担心害怕都统统见鬼去吧，他要把眼前的混蛋踢到太平洋去！！！ 眼眸危险地半眯起来，穆小一慢慢回应起来，夜千柯的身体明显地震动了一下，而后动作变得更加狂烈，禁锢穆小一的手也慢慢放松，改为轻搂着他的腰。 感觉到腰上的手渐渐下滑，穆小一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趁着夜千柯意乱情迷之际，抬脚狠狠踢了上去。 渴望了不知多久的亲密终于得偿所愿，夜千柯恨不得将自己的热情瞬间释放出来。然而他这边吻得难分难舍情不自禁，明明前一刻还乖巧柔顺回应他的人儿，下一秒却狠狠一脚踢了上来，若不是他反应快及时抽身，后半辈子指不定要不“幸”。 “怎么了？”阴沉着脸，夜千柯忍下心中想抓住眼前的人狠揍一顿屁屁的冲动，哑声问。 “呼呼……”终于被放开，穆小一赶紧深呼吸几口气，刚才差点被憋死了。喘了几口气，穆小一狠瞪向夜千柯，怒道：“你还敢问怎么了？！！！早知道你个混蛋满脑子里装的都是不健康思想，我就应该祈祷你在山里被野兽咬死，亏得我还为你担心着急来着，太不值了！！！！”想想心里就有气。 夜千柯听得穆小一的话，先是一怔，而后缓缓勾起唇角，搂住气呼呼的穆小一，柔声问道：“小一是在担心我吗？没关系的，就算山中有野兽，也奈何不了我。”柔情万千中又带着满满的骄傲自信。 “哼，死了最好。”穆小一哼了一声，推开夜千柯搂着自己的手臂，语气缓和了些，说：“我们快回去吧，早上五姨娘还找你来着。” “好。”夜千柯心里高兴，刚才的事瞬间就抛在脑后，再次搂上穆小一的腰，揽着他往前走。穆小一不自在地动了动，恼羞道：“放开，臭混蛋。”夜千柯不仅不放，还更加搂紧了，贴着穆小一耳边道：“不放，呵呵。”低低的笑声带着调笑，穆小一气得脸都红了，可又那那个厚脸皮的人没办法。 坏胚子！！穆小一在心里狠狠地骂，两人往前走了一段，穆小一想起夜千柯是做什么去了，不由有点兴奋地问：“你都打到些什么了？”想着晚上能吃到鲜美的野味，他决定不计较夜千柯的多手多脚。 “嗯——”夜千柯拖长音，等到穆小一没耐心地催他，他才缓缓道：“两只兔子，三只野鸡，如何？要不要奖赏一下？”说着把脸凑到穆小一眼前，衣服讨赏的样子。 穆小一无力地翻个白眼，这家伙真不是普通的得寸进尺！！推开面前的脸，穆小一冷声道：“不好意思，没奖赏。”害他担心了半天，竟然还好意思跟他要奖赏？不给你两拳就不错了！！穆小一气哼哼地想。 “小一，就一下下。”夜千柯不依不饶，凑在穆小一耳边厮磨。热热的呼吸喷在耳边，穆小一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耳廓顿时红得滴血。 “让开让开，你以为你是狗狗啊。”穆小一红着脸推开夜千柯，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以为怀里的人是在害羞，夜千柯低笑两声，依言放开了他。夜千柯知道，对于穆小一，不能逼迫地太紧，像刚才已经是极限，要知道见好就收。通过今天的事，他知道小一对他也是有情的，所以现在他不急。 见夜千柯退开，穆小一暗地里松了口气，话题又回到猎物身上，兴奋地说：“快，我要看看！！”说着去扯夜千柯的手，要看他手上拿着的野鸡兔子。然而拉过夜千柯的手，看的是空空如也。 “……”沉默，好一会后，穆小一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夜千柯，问：“野鸡呢？兔子呢？” “……”沉默，夜千柯这才想起刚才为了安抚穆小一，他随手把抓着的野鸡和兔子给扔了…… 情景回放，穆小一想起当时他扑上去后，夜千柯的确是扔了什么东西…… “你是猪啊！！！！”吼完，穆小一拔腿往刚才两人站的地方跑，夜千柯抽了抽嘴角，这次就算是他想反驳也反驳不了了。一个转身，他也赶紧追了上去。 回到原地找了半天，两人终于在一个坡下面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猎物。穆小一命令夜千柯去把兔子野鸡捡回来，心里喜滋滋的，但嘴上还是把夜千柯给训了一顿。 “晚上我要亲自下厨，哦耶！！！”穆小一高兴地直蹦跶。 第八章：红烧兔肉 当天下午，穆小一就把两只兔子和三只野鸡给收拾干净了，一只兔子切成两半，三只鸡晾在了厨房。想了想，又拿了半只兔子送去了村长家，算是感谢这么久以来村长对穆家的照顾。 村里人平时连最便宜的猪肉都不怎么吃得上，穆小一这一送就是大半只肥美的野兔，村长怎么也不好意思接。这推让来推让去，最后村长搬了一坛子自家酿的果子酒，算是回礼。穆小一知道他不收下酒，村长就不会收下那半只兔子，想着过年的时候也能喝酒助下兴，就收下了。 村长也是大方，一送就送了一大坛子，重得穆小一根本就搬不动，幸好夜千柯跟着，这才把酒搬回了家里。一回到家，穆小一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叫夜千柯上山去请玉宇回来，再把夏雨几人也叫过来。然后自己就一头扎进了厨房，开始捣鼓他念想了半天的红烧兔肉。 兔肉性凉味甘，富含高蛋白、低脂肪、低胆固醇食品，其蛋白质含量超过猪肉、牛肉、羊肉及大虾；脂肪也远远低于这些肉类。更是被称之为“保健肉”。想起前世吃过的香嫩兔肉，穆小一差点流口水。 家里厨房简陋，也没什么可用的佐料，要完全按照以前看的食谱上的做法来做的话，是不可能的。所以穆小一决定就简做，相信凭自己的手艺，也不会做的很差。脑子里回忆了一遍红烧兔肉的做法，穆小一捞起衣袖开始动手。 先把一整只兔子切块，然后把生姜，红椒，大蒜等要用到的佐料切好备用，再然后把盐，酱油，油，还有借来的几个八角和麻果（一种类似花椒的调味品）放在灶台边上。准备工作做好，接下来就是正式步骤了。 首先，兔肉放入姜片焯水。焯兔肉的水不要倒掉，要留待备用。接着用小火炒香麻果，再倒油，放入生姜、大蒜子，等到煸炒出香味后，就放入兔肉煸炒。翻炒一阵后，放入八角和酱油煸炒上色。待到兔肉炒至金黄色，把焯兔肉的水过滤后倒入锅中，刚刚没过肉就行。原本是要先大火后中小火焖烧20分钟的，但因为不能调节火的大小，所以穆小一只能紧盯着锅里的肉，看到肉焖烧到合适的地步后，立马搁盐调味。然后放入切条的红椒大火煸炒，煸至锅中无水、出油即可。 整个厨房都散发出引人馋虫的香味，穆小一深深吸了口气，把色泽金黄，散发着撩人香气的兔肉捞起放进大碗里，吸了吸口水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好，穆小一转身收拾锅了。 “哥哥，好香哦！！！”闻到香味的慧灵和慧可两姐妹蹬蹬蹬跑进厨房，围在穆小一身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灶台上香喷喷的肉，不住地吸口水。 “哥哥我亲自出马，当然香咯！！！”穆小一还不谦虚地抬起下巴，见两位妹妹是在馋得不行，便拿了筷子一人夹了一块送进两人嘴里，得意地问：“怎么样，好吃吧？” 刚炒好的兔肉还有些烫嘴，慧灵和慧可也不顾烫不烫了，一边呼哧呼哧吹气，一边快速往嘴里塞，感受着嘴里鲜美滑嫩的口感，不住地叫道：“好吃好吃！！！”两三下解决掉一块，又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哥哥。 “哈哈哈！！！”穆小一背两个妹妹馋虫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拍了拍她们脑袋说：“别急，等会晚饭就有的吃了。” “哦。”慧灵两姐妹不情愿地应了一声，依旧眼巴巴地望着那一大碗兔肉。 这时候陈秀云也闻到味道走了进来，第一句话也是夸道：“还是小一手艺好，这大老远的就闻到香味了，隔壁的王大嫂敢还问来着，我就猜是你在炒菜。”她方才正和隔壁的王大嫂闲嗑嘴，远远就闻到一阵诱人的香味，引得她马上就和王大嫂告别跑了回来。 “哦，对了。”听五姨娘提到王大嫂，穆小一立即取了一个小碗出来，倒了些兔肉进去，端到陈秀云面前说：“五娘，这些肉你给王大婶家送去吧，平日他们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诶，好嘞！！”陈秀云高兴地接过了，转身就出了厨房，还不忘多吸两口香气。 陈秀云前脚踏出门，穆小一弯腰对两个妹妹说：“以前都是五娘准备饭菜收拾桌子，现在五娘有事去了，好孩子就要帮忙做事，知道吗？” “嗯嗯。”两个妹妹乖巧地点头。 “好，现在你们就把菜端到堂屋桌上去，然后回来拿碗筷去桌上摆好。哥哥还要再炒几个菜。”穆小一两手同时揉揉两个妹妹的头顶，教导道。 “嗯，知道了。”慧灵点头，拉着妹妹去端灶台边上的肉。穆小一看着两姐妹小心翼翼地端着那一大碗兔肉出了厨房，笑了笑，转过身开始准备其他的菜。 没多久，慧灵和慧可又进了来，见哥哥正在炒菜就没去打扰，自去拿了碗筷端到堂屋里放好。两个人人小力气小，又担心一下拿多了会摔坏，就每次每人只拿两三个，等到她们布置好桌子再次进厨房，穆小一已经把剩下的几个菜都炒好了。 “你们拿了多少碗筷？”穆小一把最后一个土豆丝盛进碗里，问拉着手走进来的两姐妹。慧灵掰着手指数了数，说：“十个碗，十双筷子。” 穆小一也在心里想了下，总共是十三个人，于是对两姐妹道：“还有三个客人哦。” “哦。”慧灵点点头，又拉着慧可走到橱柜边，拿了三双筷子给慧可，自己取了三个碗拿着。然后两人一起又出了厨房。 穆小一见两个妹妹走了出去，找了个餐盘把剩下的几个菜也端了出去。堂屋里，赵春燕和何琇，还有慧雅慧芷已经坐在了桌边，一边谈笑，一边时不时瞄一眼桌上的菜。 “小一，都做好啦？”赵春燕看到穆小一端着菜出来，赶紧起身接过他手里的餐盘。 “嗯，都做好了。阿大回来了没有？”穆小一点点头，和赵春燕一起端着餐盘放在桌上，一样一样把里面的菜拿出来放在桌上。 “应该快了。”何琇望了眼门外，笑道。正好陈秀云踏着欢快的步子回来，脸上带着喜悦的笑，何琇见了忙道：“秀云回来了。” 陈秀云脚还没有跨进屋里，笑声就传了进来，还一边大声嚷道：“你们是不知道啊，刚才王大嫂把我们家小一给夸天上去咯，我那叫有脸面哩！！！” “哎哟，不就一盘子兔肉吗，哪能夸得那么好，呵呵！！！”赵春燕接话道，脸上却也是掩不住的高兴。 第九章：各自心思 “难怪见你这么久才回来，怕是又跟王大嫂炫耀去了吧。嗄汵咲欶”何l掩嘴笑道，陈秀云应道：“哟，还不是王大嫂拉着不让走，前前后后把小一给夸了不知多少回。”陈秀云在何l身边坐下，脸上有些埋怨，眼里面却是说不出的得意自豪。 见着几位长辈聊得开心，穆小一也不好去打岔，摆好了桌子便问旁边的慧雅道：“大姐，了了哪去了？”回来后就吃午饭的时候看到了一下，后面就一直没有看到人了。他对早上和南宫了了说的话还是有些在意，自己前一刻才答应了她要和夜千柯说清楚，下一秒就变了卦，想起来不由有些愧疚。 “不是跟着阿大一起去请二叔了吗？”慧雅反问道。 “哦。”穆小一点头，原来是跟着夜千柯出去了。心里没来由涌起一股不自在，也不知道了了和夜千柯单独在一起会说些什么…… “怎么了？”慧雅看穆小一一时有些魂不守舍的，担心地问。 “啊？没事没事，我去看看他们回来了没有。”穆小一回过神，打着哈哈蒙混过去，说完站起身往外走。慧雅看着他匆匆的步伐，想到什么似的，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穆小一刚走出远门，就看到夜千柯带着夏雨一行人朝着这边走来。夜千柯和南宫了了走在前面带路，两人有说有笑的，玉宇等人走在离两人三步之遥的地方，也低声交谈着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夜千柯和南宫了了之间熟稔的样子，穆小一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夏雨也看到了穆小一，远远就开始举着手打招呼。见穆小一没反应，他放开拉着墨岚的手两步跑到穆小一面前，伸手在愣愣的穆小一眼前晃了晃，高兴地说：“小一我来啦！！！” “啊？哦，小雨你们来了啊。”经夏雨这样在眼前一晃，穆小一这才回过神，干笑着道。刚才不知不觉他竟然看夜千柯和南宫了了看呆了。 “是啊是啊，我们赶紧去你家吧！！！”小雨急切地催道，墨岚上前拉住他，歉意地对穆小一笑了笑道：“不好意思，今日叨扰了。” “不用客气，赶紧进去吧！”穆小一摆摆手，扯出笑容对墨岚和夏雨做了个请的意思，又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家里有些简陋，希望大家不要介意。”说着歉意地对后面走过来的宋清渊笑道。 “嗯。”宋清渊只是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喂喂，夜千柯，我怎么觉得小一对那个宋神医态度有些不同啊？”南宫了了抿唇笑着凑到夜千柯耳边低声道。夜千柯给了他一个白眼，走到穆小一身边，柔声道：“小一，我回来了。”然而穆小一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他笑着点头，而是偏过头应了一声，说：“嗯，快进去吧。”这样冷淡的反应让夜千柯心里一凌，不由开始猜测自己又做了什么让小一不高兴的事。可想来想去，依旧没有丝毫线索。 “小一，今晚的菜是你做的？哦耶，我要好好尝尝！！！”看到夜千柯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南宫了了偷笑一声，跑到穆小一面前道。 “好啊，村长送了我一坛子酒，到时候我们可以不醉不归！！！”穆小一对众人高兴地笑道，但就是没有看夜千柯一眼。“大家快进去吧！！”说着引了一群人往里走。 南宫了了和夜千柯走在最后面，望着在前面引路的穆小一，南宫了了奸笑着凑近夜千柯，低声道：“我真是越看小一越可爱啊，怎么办？要不夜千柯你让给我吧，别跟我抢了。” 夜千柯本来因为被穆小一忽视的事心里就极度不爽，现在听到南宫了了这样说，不由冷哼一声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小一有兴趣了？”早上小一和南宫了了说的话，南宫了了已经都告诉了他。他以为南宫了了是讨厌小一的，没想到现在会说这样的话。 “唉……”南宫了了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无可奈何，感叹道：“我也不想的啊，只是我突然发现小一脆弱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他一个人孤寂地蹲在雪地里时，我是多么的心疼，啊，原来这就是爱情！！！！”南宫了了连说带唱，神情生动，奈何夜千柯早就走进屋里，瞄也不瞄她一眼。 “哼，等我哪天把小一弄到手，本小姐要让你哭都哭不出来！！！”南宫了了对着夜千柯的背影扮了个鬼脸。她可不是开玩笑的！！！想着把穆小一弄到手的情景，南宫了了哼着歌儿往前走，在跨过门槛的同时，她娇柔地对屋里的赵春燕等人福了福身，柔声道：“大娘，三娘，五娘，两位姐姐，了了回来了。” 此时赵春燕等人正招呼着夏雨几人在桌边坐下，听到南宫了了的声音，立即笑着对她招招手，说：“了了回来了啊，来，快来坐下。” “是。”南宫了了盈盈走进穆小一身边，含羞带怯地唤道：“小一哥哥，了了能坐在你旁边吗？”知道她本质的穆小一不禁被她这幅模样吓了一跳，嘴角抽搐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说：“好，可以。” “谢谢小一哥哥。”南宫了了微红了脸低垂着头在穆小一旁边的位置坐下，暗地里给了坐在穆小一另一边的夜千柯一个得意的眼神。 “哼。”夜千柯在心里冷哼一声，心道南宫了了你还真以为你才十六岁，那声小一哥哥亏你叫得出口！！！ 这边夜千柯和南宫了了暗地里你来我往，冷箭不断，那边夏雨凑到墨岚耳边悄声道：“墨墨怎么办？！！！那个南宫了了要抢走小一，我刚才听到她邪恶地说要把小一弄到手！！！”边说还边眼光不善地望向南宫了了，觉得那娇柔的笑刺眼极了。之前在山上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笑得假极了。 “乖，”墨岚在心底无奈地叹口气，安慰道：“放心，小雨，那个……”那个名字实在不好念出口，墨岚顿了顿才接着说道：“那个朱阿大不可小觑，他不会让小一落入南宫了了手里的。” “恩恩，”夏雨赞同地点头，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说：“墨墨，要不我们帮帮那个朱阿大吧，我还是比较喜欢小一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小一也是喜欢他的，而且那个南宫了了笑得太邪恶了。”其实刚才在门外的情景他都看到了，他自我认为小一对夜千柯是有情的。 “哦？你想怎么帮？”墨岚顿时也来了兴致。 夏雨奸笑两声，招手示意墨岚靠过来，凑在他耳边道：“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他边说，墨岚一边点头，两人露出会心的笑。坐在两人旁边的宋清渊丝毫不理会两人嘀嘀咕咕，端起面前的清酒一饮而尽。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穆小一浑然不觉其他人的小心思，站起身大声宣布开餐。 第十章：喝酒 穆小一一声令下，所有人拿起了筷子，直直伸向桌上那一大碗兔肉。虽说是碗，但大小已经和盆差不多，是穆小一特意去村长家借回来的，怕兔肉太多一般的碗装不下。 夏雨眼疾手快夹起一块红烧兔肉，一口塞进嘴里，顿时浓浓的香味充斥鼻腔。咬一口下去，兔肉质感鲜美滑嫩，炒地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老而塞牙，也不会太嫩而腥腻，比他在那些闻名远近的大酒楼吃到的也毫不逊色，顿时让他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一口还没有吞下，他已经着急地伸手去夹下一块，恨不得那整碗兔肉都归自己。 “穆公子手艺果然超群。”墨岚不住口地称赞。如此简陋的条件下能做出如此美味，那手艺怕是比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的师傅也不差。他又挑了几样素食尝尝，每一样都让他赞不绝口。真正来说的话，穆小一做的菜并没有真的比那些大厨好，只是他的菜里多了一份在酒楼里吃不到的味道。 宋清渊望着只有一碗荤菜的桌子，听着旁边人的谈笑，不由皱了皱眉。他喜欢清静，本是不愿到穆家来的，是夏雨死拉硬拖给耍赖请下山来的。此刻所有人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一边有说有笑地交谈，他却只是端着酒杯慢慢地啜饮。 玉宇坐在宋清渊旁边，身边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心里，不由低低叹了口气，歉意地对宋清渊道：“请少宫主莫要见怪，穆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所以一时有些放纵。”虽然穆家人已经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但是却也没有放松过，所以都趁着今天的机会放纵发泄一番。 “不必在意。”宋清渊脸上表情未动，自顾自饮酒。他喜欢清静，但是对于现在热闹的环境，他并不讨厌。 穆小一的位置在宋清渊的对面，抬头就能看到他冷清的脸，心里顿时有些愧疚。 “小一哥哥，吃菜。”南宫了了夹了一块兔肉到穆小一碗里，见穆小一呆愣愣地望着对面的方向，她推了推穆小一低声叫道。 “啊？哦。”穆小一回过神，夹起碗里的肉放进嘴里，然而吃起来却没什么味道。他不由叹了口气，这是怎么了？胃口一下就没了。瞄一眼坐在另一边的夜千柯，也是只光顾着喝酒，不曾动一下筷子，穆小一莫名火起，一下站起身大声道：“今日大家聚在一起，实乃幸事，今晚我们一定要不醉不归！！！”说着端起面前的酒，一口饮下。 “穆公子海量。”墨岚对穆小一举了举杯子，也一口饮下。而后凑近光顾着吃菜的夏雨耳边道：“小雨，好戏要开始了。”嘴巴里塞满菜的夏雨忙不迭地点头，手下还是不停地夹菜。 宋清渊只稍稍对穆小一举了下杯子，算是回礼，而后继续自斟自酌。 “小一，别胡闹。”夜千柯皱眉拉住旁边的穆小一，低声劝道。 “什么胡闹？！！”穆小一一把甩开拉着自己的手，赌气道：“我只是要感谢神医对可可的救命之恩，而且小雨和墨岚是我的朋友，难道我不应该敬他们一杯吗？！！！”说着又倒了杯酒，对墨岚和夏雨道：“墨岚，小雨，我敬你们一杯！！！”一饮而尽。 “穆公子如此豪爽，能结识你也算是墨某三生有幸，今晚定当不醉不归！！！”墨岚大笑着起身，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 穆小一见状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豪壮之情，心中的郁结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他笑着对墨岚提议道：“这般喝酒好没意思，不如我们来猜拳，输的人自罚一杯如何？” “哦？如何猜法？”墨岚一听也来了兴致。 穆小一所谓的猜拳其实很简单，他上辈子酒量虽然不错，但是极少在外和人喝酒，所以对于那些五花八门的猜拳法也不清楚。他所说的猜拳就是简单的石头剪刀布。简单地解释了一番，穆小一和墨岚就动手了。 “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左飞飞，右飞飞，飞啊——”穆小一布，墨岚剪刀，穆小一豪爽地自干一杯。 “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左飞飞，右飞飞，飞啊——”穆小一石头，墨岚布，穆小一又罚一杯。 这样接着几个回合，次次都是穆小一输，等到他喝得头昏眼花，墨岚还一杯都没有罚。不得不说穆小一高估了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酒量，想当年他可是千杯不醉的，没想到现在这个身体竟然几杯就醉了。 穆家人见穆小一醉得东倒西歪也不担心，只自顾自聊天喝酒，一家子人都有些醉醺醺的。 “喂喂，夜千柯，那个墨岚使诈啊，他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会输给小一，你不去帮忙？”南宫了了一边嘴里啃着兔肉，一边嘟嘟囔囔地和夜千柯说话。现在穆家人都喝了不少酒，清醒的没几个了，唯一清醒的早就看穿她是什么人了，所以她也没必要再装什么淑女样子。 “吃着东西的时候不要对我说话。”夜千柯嫌弃地瞟南宫了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杯子站了起身。南宫了了对着夜千柯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身后突然趴上来一个人，她不由吓了一跳，回头才知道原来是慧芷喝多了，正在犯迷糊。 “了了啊，我们再喝一杯！！！”慧芷端起空酒杯对南宫了了傻笑道。南宫了了嘴角抽了几下，哄道：“好好，我们喝。”眼睛却一直往穆小一的方向瞄。 夜千柯走到穆小一身后，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某人，对墨岚笑道：“墨公子这般好兴致，不如和在下喝两杯？”他话一出口，墨岚但笑不语，倒是穆小一卷着舌头抗议道：“不要不要，不要你喝，我、嗝，我要和墨岚喝！！！”说着还不停地推搡夜千柯，一副要把他赶走的模样。 “乖，小一，你醉了。”夜千柯搂住穆小一，耐心地哄劝。眼睛暗地瞄了墨岚一眼，见那人面上笑得温和无害，眼里却满是高深莫测，他不由皱了下眉，心想这人故意灌醉小一到底是有何意图？他才不信那套什么三生有幸不有幸的话。 奈何不管夜千柯怎么劝，穆小一就是不肯让夜千柯和墨岚喝，比扞卫自己的领土还坚决。最后还是墨岚开了口说要和夜千柯较量较量，穆小一才不甘不愿地妥协了。 高手过招往往只在瞬间，穆小一刚晕乎乎地找了个地坐下，那边夜千柯已经和墨岚来了几个回合了。 “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左飞飞，右飞飞，飞啊——”夜千柯布，墨岚石头，墨岚淡笑着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左飞飞，右飞飞，飞啊——”夜千柯剪刀，墨岚石头，夜千柯也毫不扭捏，直接一杯下肚。 两人你来我往，输赢各半，开始的时候穆小一和夏雨还只是在旁边围观，到了后面两个人就一边一个卯足了劲地呐喊加油。一旦墨岚输了，夏雨就揪着他的袖子直闹腾，而要是夜千柯输了，穆小一对着就是一顿口齿不清的教训，夜千柯不仅要罚酒，还要扶着摇摇欲坠的穆小一受训，可谓是手忙脚乱。 玉宇望着闹成一团的几人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举杯与依旧安静坐在的宋清渊对饮。 喝吧喝吧，都喝醉了我好办事~~~南宫了了一边悠闲地吃菜，一边眯起眼望着已经喝成一堆的几个男人。 喝吧喝吧，都喝醉了我好助你们成事~~~夏雨一边催着墨岚要赢，一边在心里奸笑。 第十一章：醉酒 一坛子酒被喝得一滴不剩，一群人除了玉宇和宋清渊，还有两个小孩，其他喝了酒的都多少有些醉意。村长给的果子酒入口甘甜清淡，后劲却很足，饶是墨岚和夜千柯酒量过人，也有些醉意，几个酒量差的更是已经东倒西歪。 酒过三巡，杯盘狼藉。屋外天色早已黑沉，穆小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直嚷嚷着要送宋清渊几人回去。夜千柯拦住他哄道：“我去送吧，你乖乖坐着。”说完就引着夏雨几人出了门。 “切，不去就不去。”穆小一口齿不清地嘟囔两声，看了看狼藉的桌面，又看了看醉倒在桌边的几人，挠了挠脑袋说：“得扶回房去。”说着脚步踉跄走进离得最近的赵春燕身边，摇了摇伏在桌上的身子道：“娘亲，回房休息去，嗝……”一个酒嗝打上来，穆小一觉得头更晕了，脚下不稳差点栽倒。 “好了，我来吧，小一你也赶紧休息去。”坐在旁边的何琇赶紧一把扶着摇晃的穆小一，让他在凳子上坐下，而后转身扶起赵春燕。今晚她只喝了一小杯，还算清醒。 “三娘，我来帮您吧。”南宫了了站起身道。为了她的计划，今晚她可是滴酒未沾。 何琇和南宫了了合力将醉倒在桌前的几人都扶进房里安顿好，出到堂屋看到穆小一还坐在桌边，摇摇晃晃地不知有几分清醒。 “小一，赶紧回房休息吧。”何琇上前推了推穆小一的肩膀。 “不要，我等阿大回来。”穆小一执拗地直摇头，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何琇赶紧扶住。 “阿大很快就回来的，你先回房休息吧。”何琇无奈摇头，这喝醉了性子更倔了。 “对啊，小一哥哥，阿大没事的，来，我扶你回房休息。”南宫了了暗地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柔笑着上前去扶穆小一。 “可是……”穆小一还望着门外不肯动，南宫了了连拖带拽把他往房间门口拉，一边耐心哄道：“好啦好啦，就回来了就回来了。”虽然到穆家的日子不长，但是她也学到了对于穆小一不能硬碰硬，一定要哄。 “三娘，桌子明早再收拾吧，天也不早了，你先带着灵灵和可可休息去吧。”一边扶着穆小一往里走，南宫了了一边回头对正准备收拾桌子的何琇道。 “那……那好吧。”何琇收回手，对坐在凳子上已经睡眼朦胧的慧灵和慧可说：“来，灵灵，可可，咱们洗漱睡觉去啦。”两姐妹点点头，拉着手和何琇一起去厨房打热水洗漱。 穆小一虽然瘦弱，但怎么的也是个男子，南宫了了撑着也算有些吃力。到了房里，南宫了了把已经昏昏欲睡的穆小一往床上一放，笑嘻嘻拍了拍他的脸，奸笑道：“说机会机会就来了，穆小一，看来你注定要归我南宫了了啦，哇哈哈哈！！！！”正当南宫了了插腰在心底狂笑的时候，何琇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了了麻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下面我来就行了。”何琇把端着的热水放在床头的矮桌上，轻笑着对南宫了了道。 南宫了了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恢复一副淑女的样子站好，娇笑道：“三娘客气了，这里交给我就行了。您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可这……”何琇一顿，觉得让南宫了了这样一个未嫁的小姑娘照顾穆小一实在不妥。南宫了了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眼珠一转，她笑着上前道：“三娘，既然我留在了穆家，就是穆家的人，我把小一当做哥哥，妹妹照顾哥哥没有什么不妥的。” 南宫了了说的在情在理，再加上何琇喝了点酒，虽说没有醉，却也还是有些晕乎的。“那好吧，就劳烦你了。”被这样一说，何琇最终还是点头了，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 天助我也！！！望着何琇出门的身影，南宫了了奸笑一声，摩拳擦掌走到床边，对着床上已经神志不清的穆小一嘿嘿笑道：“穆小一啊穆小一，你不从也要从了~~~”说完一把扑上去。现在夜千柯不在，她要快点动手，不然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何琇一出房门，正好看到夜千柯回来，忙笑道：“回来了啊，你也赶紧休息去吧。” “嗯。”夜千柯点了点头，在堂屋里望了一圈，没发现穆小一的身影，不由问道：“小一呢？”他出门的时候穆小一就醉得不分东西南北了，这会也不知道好点了没。 “小一回房了，了了正照顾着呢，正好你回来了，你进去跟了了说一声，叫她回房休息吧。”说完何琇掩嘴打了个呵欠，对夜千柯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旁边的房间。 听完何琇的话，夜千柯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抬脚往自己和穆小一的房间走。 南宫了了趴在床沿，双手在穆小一脸上摸了又摸，一边摸一边感叹道：“真滑啊，难怪夜千柯那混蛋对你这么上心，这皮肤就跟水做的似的~~~~~”摸着摸着，南宫了了色心大起，撅着嘴就要凑上去。可不管她怎么凑，都靠近不了穆小一的脸，正当她疑惑之际，身后传来夜千柯比冰还冷的声音。 “你摸够了没有？”淡淡的问句，里面包含的浓浓冷意不禁让南宫了了打了个冷颤。怕怕地回头，南宫了了望向夜千柯黑如锅底的脸，呵呵干笑道：“呵呵，你回来了啊，呵呵，这么早……”啊字还没有出口，扯着她衣领的夜千柯直接提起她扔到了门外。 “喂，有没有搞错？！！！夜千柯，明明是我先占得先机的！！！！”南宫了了不服地大喊，门哐地一声被关上，她气得咬牙切齿，在门外张牙舞爪大喊：“总有一天本小姐要让你后悔！！！”吼完狠狠一脚踹在门板上。然而门里面没有丝毫动静，南宫了了越想越气，又狠狠踹了几脚，最后只得怏怏地回房休息去了。 等到门外终于恢复平静，夜千柯的脸色才稍稍好了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进床边，好像知道靠近的人是他一样，穆小一低吟一声唤道：“阿大，不舒服……” “喝醉了当然会不舒服。”夜千柯在床沿坐下，伸手抚上穆小一的脸。泛着丝丝凉意的大掌一接触到穆小一那因为醉酒而发热的脸，穆小一不由舒服地蹭了蹭。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夜千柯的眼中瞬间波涛暗涌。 昏黄灯光下，穆小一脸上因为醉酒而泛着淡淡红晕，粉嫩的唇瓣经过灯光的照耀，更显得娇嫩水润，微微开启着似在邀人品尝。夜千柯深深凝视着眼前这张略显青涩的清秀脸庞，心中涌起万般怜惜爱意。修长有力的手指拂过白皙滑嫩的脸颊，他缓缓俯下身望着那双泛着水光，并不清醒的眸子低声问道：“小一，你喜欢我吗？” 第十二章：说你喜欢 “小一，你喜欢我吗？”问出这句话后，夜千柯心中无疑是忐忑的。即便他知道小一心里对他是不同的，但是他依旧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夜千柯又是懊恼的，懊恼自己为什么一时冲动问出了这样的话，而且还是在穆小一不清醒的情况下。 “喜欢……嗯……”穆小一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叮咛一声含糊不清道：“什么喜欢啊……”说着不舒服地翻了个身，面朝下背朝上地趴着。嘀嘀咕咕道：“什么喜欢啊……” 初听到那两个字，夜千柯心底涌起无尽的喜悦，激动地身躯微怔，然而见穆小一一副迷糊的样子，才知道他只是在说胡话。心里的喜悦顿时消退。他翻身上床，俯身压在穆小一背上，将又深深埋在穆小一纤弱的肩膀上，低语道：“小一，我喜欢你，你呢，喜欢我吗？”尽管懊恼忐忑，夜千柯还是坚持那个问题。心里有些自嘲，他这是怎么了？为何此刻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难道是因为平日里在小一清醒的时候他不敢这样问吗？或许是吧…… “嗯……好重……”穆小一只觉得头说不出的晕沉，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被这样一压，他立即不舒服地反手去推，可是手上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小一……”夜千柯稍稍起身，头依旧埋在他的脖颈处，轻蹭着细腻光滑的颈部皮肤，低声道：“小一，说喜欢。”清爽干净的青草气息萦绕鼻间，夜千柯着迷地轻轻摩挲，嘴唇有意无意地触碰那线条优美的脖颈，语气也不再忐忑，而是带着丝丝强硬。 “痒……不要……”穆小一最怕痒，脖子又是他最敏感的地方，现在夜千柯在他脖颈胡乱拱来拱去，他不由痒地咯咯直笑，双手无力地推拒身上的人。 “呵呵~~~~”夜千柯低笑两声，不再只是若有似无地触碰，而是将双唇贴在白皙细腻的颈后，轻轻舔吻啃噬。穆小一只觉得颈上的痒都不见了，转而变成了酥酥麻麻的感觉，他不适地呻吟出声，“唔……难受……” 夜千柯听到那声无意识的呻吟，覆在穆小一身上的身躯不由一阵颤抖，心底的火焰噌地一下窜起老高，烧掉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小一……说喜欢我。”有力的手臂穿过穆小一身下，将趴着的穆小一翻转过来，深深凝视着那双惺忪的湿润眸子，夜千柯凑近他唇边哑声道：“小一，乖，说喜欢我。”身体相贴的美妙感觉让夜千柯差点把持不住直接将身下的人剥个干净。 “不要……走开……”热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让原本就烫得不行的脸更加滚烫，穆小一皱眉去推眼前的人，脑袋左右乱晃闪躲那恼人的热气。闪躲间唇瓣不小心划过两片软软的东西，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异样的感觉让穆小一睁开迷蒙的眼睛，怔怔地望着那两片柔软，含糊道：“我知道这是什么，你总是用它半夜偷亲我，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火热的双手捧住上方线条分明的俊逸脸庞，穆小一低喃着知道，缓缓凑上去。 夜千柯怔愣地望着眼前渐渐放大的脸庞，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直到柔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唇瓣贴上自己的，他才反应过来。呼吸一窒，他紧紧含住嘴上的柔软，忘我地吸允啃咬，霸道的舌在紧闭的贝齿一一扫过，然后蛮横地撬开，疯狂地吸允里面的津液。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只为把怀里的人紧紧禁锢。 “嗯……痛……”身上越来越紧的手臂让穆小一无意识地痛呼出声，他偏开头躲开唇上的啃咬，难受地挣扎起来。然而他的挣扎却只是让夜千柯眼里的火焰愈烧愈烈。 “小一，你不乖，我要罚你！！”话音一落，夜千柯狠狠堵住穆小一的双唇。穆小一只觉得一阵强势霸道的感觉袭来，下一刻唇上传来酸麻的刺痛感，之前那个霸道物事又进到了他的嘴里，四处翻滚舔舐，缠住他的舌头又吸又咬，狂烈地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不知过了多久，双唇终于获得自由，穆小一大口大口地喘气，却突然身上一凉，两片火热贴上他的脖子，一路下滑，停在锁骨的位置细细地啃咬。身体深处顿时涌上一股陌生的反应，让他忍不住颤栗，无意识地呻吟出声：“嗯……唔……”而随着他的低吟，身上人的动作越来越狂烈。 “哇哇哇！！！墨墨，墨墨，快看快看呐，那个朱阿大要动手啦！！！”娇小的，疑似十六七岁的男子趴在房顶，望着下面的场景，兴奋地拉着旁边人的衣袖在心底狂喊。眼睛里闪烁着兴奋至极的亮光。 “好好好，看到了。”娇小男子身边的白衣男子温和笑着点头。 没错，现在趴在人家房顶偷看的两人，就是去而复返的夏雨和墨岚！！！两个人夜千柯前脚刚离开，后脚就跟着运气轻功赶回了穆家，躲在房顶准备看好戏。 “哇~~~小一皮肤好好哦，好像白玉豆腐哦，我也想咬一口……”下面夜千柯吻上穆小一的肩膀，夏雨吸了吸口水，双眼直勾勾望着下面的两人，砸吧砸吧嘴巴。 “……”墨岚默了。 “哇~~~~小一嘴巴好软哦，好像桂花软糕哦，我也想舔一舔……”下面夜千柯含住穆小一的唇瓣舔舐，夏雨擦了把嘴角边的口说，双眼开始放绿光。 “……”墨岚决定不再沉默。一把拉过聚精会神望着下面动静的夏雨，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夏雨突然被吻住，一开始还因为被打扰看戏而不悦地挣扎，只过了片刻，就沉醉在了在墨岚的亲吻之下，开始温驯地回应。 “小雨，小一好还是我好？”放开被啃咬得娇艳的唇瓣，墨岚拇指轻抚水润的唇瓣，低笑着问道。夏雨不满地哼了哼，嘟起嘴道：“墨墨好……” “乖~~~”墨岚扬起温和无害的笑，再次吻上那两片甜美的唇。夏雨抱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两人忘情地拥吻。正当两人越吻越深，情动之际，身下传来一声低吼。 夜千柯正沉醉在身下的温香软玉之中，突然头顶传来咯嚓一声，他立即警觉地掀起被子盖住穆小一半裸的身子，抬头对屋顶低吼道：“是谁？！！！” 正吻得难分难舍的夏雨和墨岚两人顿时惊醒。暗道一声不好，两人手忙脚乱地拉好已经有些凌乱的衣裳，慌慌张张运气轻功跑路。 夜千柯穿好衣服追出来的时候，屋顶上的偷听之人早已没了影子，他只得愤恨地转身回屋里。等夜千柯回到屋里，穆小一早已睡成了死猪。心里把那个偷听的人诅咒了不下百次，夜千柯翻身上床，搂着沉沉睡去的穆小一进入梦乡。 第十三章：深山水潭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穆小一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抱着头趴在床一边呻吟，一边对床边已经穿戴整齐的夜千柯吼道：“看我喝酒你干嘛不拦着我，哎哟，痛死我了！！！”这是明显的迁怒。 夜千柯见怪不怪，直接拉起穆小一，用被子包着开始给他穿衣服，一边满口道歉道：“是是是，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不拦着你，我的小一大少爷！！！”心里不由好笑，哪是他不拦着，是根本拦不住啊！！ “哼！！”穆小一心虚地哼了哼，虽然昨晚喝醉了，但是他还是记得夜千柯有劝过他。 夜千柯低笑一声，手下动作轻柔地帮穆小一系好里衣的带子，穆小一却看不下去他那慢悠悠的动作，抢过他手里的衣服道：“穿个衣服也慢腾腾的，我都快冷死了！！！”其实因为被被子包着，根本感觉不到冷，只是穆小一本来头就痛，看到夜千柯这样温吞的动作，心里不由一阵烦躁。 两三下把衣服穿好，腰带一扎，穆小一跳下床穿好鞋，摇晃着沉重的头，头重脚轻地往外走，边走边说：“粗衣麻布还那么讲究干嘛，麻烦。”脚一跨出房门，穆小一大喊道：“娘亲，三娘，五娘，我起来了。” 堂屋里陈秀云已经摆好了早饭，听到声音抬头笑道：“这么早就起了？该是头痛了吧，我这就给你端碗醒酒茶来。”说着双手在围兜上擦了擦，转身往后院去，走了两步又转头对穆小一说：“厨房里烧着热水，你赶紧洗把脸去。”而后才离开。 “哦。”穆小一迷糊地应了一声，打着哈欠往厨房走。他走进厨房，陈秀云已经把热水装好了，把帕子递给穆小一说：“你和阿大赶紧擦把脸。”穆小一一怔，回头才发现夜千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了。 “嗯，知道了。”夜千柯笑着点头应了，直接拿过怔愣的穆小一手里的帕子放进热水里浸湿，然后拧干展开叠好放到穆小一手里，说：“趁热快擦擦。”一系列动作熟练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遍。然而只有夜千柯自己知道，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恐怕得他伺候的也就穆小一一人。 穆小一觉得心里暖暖的，对夜千柯露齿一笑，拿帕子快速擦了脸。鬼使神差地，他竟然学着刚才夜千柯的动作，将帕子在盆里搓洗浸湿拧干后交到夜千柯手里，笑道：“你也快擦擦。”干净的笑容不含一丝杂质，仿佛这是多理所当然的事情。 夜千柯只觉心中一荡，浅笑着接过穆小一递来的帕子，似是万般珍惜一样轻轻覆上面颊擦拭。穆小一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不知道的是粗糙的帕子后，夜千柯笑得有多情深意浓。 吃过早饭，穆小一捧着脑袋望着院子还没有融化的积雪，第九十九次叹气，好无聊啊~~~ “怎么了？”夜千柯看他一脸无趣，不由关切地问。随即立即明了他为何一直叹气。这大冷的天，既不能种菜又不能随意乱跑，想来是无聊了。心下一转，夜千柯拉起穆小一的手，笑道：“小一，我带你打猎去。”昨日他胡乱进了座山里打猎，无意间倒是让他找着了一个好地方，相信小一一定会喜欢的。 “咦？打猎？”穆小一开始还没会过意来，等他想明白过来之后，立即拉着夜千柯的手欣喜道：“你真的要带我去打猎？！！！！”语气里掩不住的高兴期待。 “嗯，你等我一会，我去拿弓箭。”夜千柯拍拍他的头，叫他等一会，自己转身去了后院取昨日自己做的弓和箭。 “好！！”穆小一高兴地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夜千柯很快就去取了弓箭，还带了一些烂谷子和菜根，想来应该是做诱饵用的。两人高高兴兴地要出门，可还没出门，就被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南宫了了拦住了。 “小一哥哥，你们这是上哪儿啊？能不能带了了一起啊？”南宫了了背对着穆家众人，柔声问。而面对着夜千柯和穆小一的脸上却是气愤不已，一副你们一定要带我一起的强势样子。 想起昨晚的事夜千柯心里就有气，狠狠瞪了南宫了了一眼，他冷哼道：“我和小一这是要上山打猎去，山路难走，了了这般娇柔怕是走不了，就乖乖留在家里吧。”最后几个字夜千柯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哼，让你装娇弱！！！ 南宫了了嘴角明显地抽搐了两下，还想说什么，身后的何琇说到：“对啊，山上路难走，了了跟去了怕是要伤着，了了就别去了。”何琇这可不是在帮夜千柯，只是照着她所看到的事实来说。也不得不说这是南宫了了演技精湛的证明。 “可是……”南宫了了一时不知说什么来阻拦夜千柯两人，心思一转，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担忧地说：“可是听村里人说山上有猛兽，我是怕……”然而她未完的话再次被打断，而这次打断她的正是穆小一。 “哦，那件事啊，是村里人胡说的，昨天我去给村长送兔肉的时候问过了。”穆小一回想起昨天村长告诉他的话，不由牙痒痒，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传出这样的谣言，害他白担心一场。 穆小一的话彻底让南宫了了没有借口，只能僵硬地瞪着夜千柯。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小一有事的。”夜千柯对僵硬地南宫了了邪气地勾起唇角，挑衅十足地笑道。而后不再多说废话，拉起穆小一就大步走了。 夜千柯，总有一天本小姐会让你后悔的！！！！望着离开的背影，南宫了了在心底咬着手帕呐喊。 夜千柯拉着穆小一进了昨日打猎的那座山，这座山虽没有清风山那样高大险峻，却也不算矮。穆小一被拉着一路走来，两旁都是掩盖在积雪下枯草落叶，风景有些萧条。 一直走到山腰，夜千柯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穆小一不由疑惑，打猎难道要到山顶去？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夜千柯拉着他往深处走去。周围的景色愈发萧条，除了高大的树木，四周看不到任何其他的生物。偶尔冷风吹过，呼啸的声音听着真有那么点恐怖的味道。这就是深山老林啊，穆小一一边四处打量，一边感叹。 当夜千柯终于停下来的时候，穆小一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就是这里。”夜千柯笑着说，语气里含着莫名的兴奋。穆小一抬头刚想大吼两声，却被呈现在眼前的画面给惊呆了。 山下明明还是一副萧条之景，然而不知不觉间，他们竟走入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中。然而最让穆小一震惊的，还是那丛丛绿意间的一大块白色。急切地跑近去看，才发现那竟是一大块冻结的湖面！！！准确来说的话，那并不是湖，而是一个面积较大的水潭。 第十四章：抓鱼 绿树青石环绕间，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水潭，还未完全化开的积雪堆在潭水边，盖在绿意浓浓的草叶上，长长的草叶弯着腰垂向水面，在风中恣意摇摆。再往下却不是本以为可以预见的点点水纹，而是一层明亮如镜面的冰层。冰面覆盖着整个水潭表面，乍一看去就像一块镶嵌在翠色中的上等白玉，优雅而纯粹。这是一副奇妙而美丽的画面。 “漂亮吗？”夜千柯含笑问双眼发亮望着眼前画面的穆小一，眼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深的宠溺和爱意。 “嗯！！！”穆小一重重地点头，真是太漂亮了！！！没想到这深山里还有这样的地方。不由好奇地拉住夜千柯手臂，急切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山下虽然萧条普通，这深处却可以算的上人间仙境，他不由好奇夜千柯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个绝妙的地方的。 “昨日追着一只兔子不小心进到这里，想着你会喜欢，就把路线记了下来。”夜千柯淡淡笑道。昨日他误打误撞闯到了这里，即便是见惯了各种奇景的他，也不由赞叹此处的奇妙。明明是严冬，而且降了这样一场大雪，这里却依旧绿意入春，再加上那如玉般的冰面，就更是让人惊艳了。 难怪刚才看夜千柯一直在一些树上找着什么，原来是在找进这里的记号。说心里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暖意，穆小一对着夜千柯露出最真诚的笑，轻声道：“谢谢。”夜千柯对他的好他一直都知道，这不是夜千柯第一次为了替他消除无聊，让他高兴而做让他感动的事，只是现在除了道谢，他没有其他的方式也不想用其他的方式来表达他对他的感激。 “你喜欢就好。”夜千柯只是淡淡笑着抚了抚穆小一的头发。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不仅仅是一句谢谢，但是他也知道现在穆小一只能给他一句谢谢，所以他并不强求什么。现在已经很好了，能每天相伴相依就已经很好了。 “对了，我们抓鱼吧！！！”穆小一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大叫。也不等夜千柯从刚才的温馨气氛里回过神，他就拉着夜千柯跑到了冰面上，一边在水潭边的草丛里翻找着什么，一边兴奋地叫着：“早就想试试这个办法，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了，哈哈哈！！！！” “小一……你要做什么？”夜千柯抽了抽嘴角，这气氛转换的也太快了点吧？而且小一这是要做什么？抓鱼？去哪抓？这附近有可以抓鱼的地方吗？ 一个个问题在夜千柯脑子里盘旋，穆小一一看他那迷惑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明白己话里的意思。穆小一不由对天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解释道：“笨啊，这里就这么个水潭，当然是在这里抓鱼啦！！！不过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鱼，不管啦，反正先敲开再说了。”穆小一暗自嘀咕了两句，眼睛四处瞄着看有没有尖锐点的石头。突然眼前一亮，他奔到草丛里搬起一块两手大小的石头，笑呵呵跑回夜千柯身边，讨好道：“夜千柯，你帮我把冰面敲开一个洞吧，不要很大，就这石头这么大就可以了。” 石头一边圆滑一边突出一个尖尖的角，用来砸东西再适合不过了。虽然穆小一想亲自动手，不过这石头有点沉，他搬起来就有些费劲了，要想随心自如地运用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夜千柯望着穆小一抱着的大石头，总算是明白穆小一要做什么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夜千柯单手拿过穆小一手里的石头，望了眼冰面问：“从哪敲？”先不说这冰厚还是不厚，单就这冰下有没有鱼这一点，夜千柯就很想劝穆小一不要白费力气。而且就算这潭里有鱼，抓不住的到还是个问题，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打些山鸡野兔。 可穆小一是谁？那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主，估计夜千柯就算是说破了嘴皮子，他也不会改变主意。而夜千柯又是谁？他现在除了穆小一，还是穆小一，逆来顺受，万般宠溺，只有穆小一不说出口的，没有他不愿意做的。 所以夜千柯没有多说其他的，直接拿了石头开工，选了一处岸边的位置开始卖力砸冰，而穆小一就在旁边跳着脚鼓劲加油。之所以选靠近岸边的地方，是怕冰面太薄经受不住敲打而整个碎裂，以致两人落入水中。 冰面不是很薄，但也没有预期中的厚，夜千柯几下砸下去，冰面很快就裂开了几条不大的裂缝，见状穆小一赶紧叫夜千柯放轻力道，以最长的那条裂缝为直径，小心翼翼地敲出一个圆洞来。夜千柯在穆小一的指挥下，小心了再小心，最终完美地完成了上级交代的任务。 冰面被凿开后，露出下面碧玉般的水面，此时正不断往外冒着丝丝热气。“哦耶！！！”穆小一望着凿开的大洞，高兴地差点跳起舞来。 “接下来要怎么做？”夜千柯随手把石头扔回草丛里，无奈笑问。洞是凿开了，可是就这么个比人大不了多少的洞，要怎么抓鱼？既没有鱼竿也没有渔网，只能徒手抓鱼，可难不成鱼还会自己跑到洞口来让人抓吗？ “不要急，等等，等等你就知道了！！！”穆小一神秘地一笑，兴奋地蹲在洞口目不转睛地望着水面。夜千柯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的动作，陪着他在洞边蹲下。 过了一会，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冒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气泡，接着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水面变得混乱起来，透过水面可以看到水下一条条鱼挤在一起，蛢命地涌向洞口。 “这——！！！”夜千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些鱼竟然争先恐后地挤到洞口，就跟中邪了是的不要命地一个劲往外冒，太神奇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就在夜千柯震惊之际，一条肥大的鱼竟跃出水面，落在了冰面上，不停地蹦跶。 “哇哈哈啊哈，这下都不用抓啦，有蠢鱼自己送上门啦！！！”穆小一哈哈大笑着跑过去捡起在冰面上不停蹦跶的鱼，得意地对夜千柯笑道：“怎么样，厉害吧？”得意鼻子都快翘上天了。他决定了，他才不会告诉夜千柯其中的道理呢，他要保持这份神秘感，不然以后就没得炫耀的了。 夜千柯从惊讶中回过神，看到的就是穆小一这幅活灵活现的神情，不由抿唇笑道：“厉害，你是我这世上唯一能让我情愿匍匐的神。”说这句话的时候，夜千柯深深凝视着穆小一的眼睛，穆小一能看到他眼里的真诚和执着。那双亮如星辰的眸子里盛满了柔情，仿佛荡漾的水光，一直荡到他的内心深处，最后拍击在他的心底。 “呵呵，什么神不神的，你可别太崇拜小爷哦~~~”穆小一干笑两声，移开与他对视的眼睛，掩饰地笑道。那一刻，他差点以为自己会扑过去抱住夜千柯…… “是的，我很崇拜你，不知道穆小爷有没有什么奖赏？”夜千柯也嘻嘻笑道摊开手表示自己是抓鱼的功臣。 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一方逃避，另一方掩护逃避。 “有啊，我会把最大的鱼头留给你的，哈哈哈！！！”穆小一笑得没心没肺。 第十五章：三年 穆家人多，一条鱼是不够吃的。这么多鱼挤在洞口等着被抓，不要白不要，于是夜千柯左手一只右手一只，接连揪了好几条鱼上来。穆小一扯了把岸边的草藤绞成绳，选了几条肥美的鱼串起来，对还抓鱼抓的不亦说乎的夜千柯说：“够啦，今晚可以吃鱼肉大餐咯~~~” 夜千柯闻言停下手，看穆小一提着一串鱼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会猎物也不用打了，怕鱼死掉，穆小一催着夜千柯把砸开的洞堵了，然后两人急急忙忙往回走。 进山的时候感觉用了不少时间，出上的时候，穆小一却觉得没花什么时间。跟着夜千柯在树林里绕来绕出，没多久两人就到了山脚。 穆小一呼了口气，缩着脖子道：“这里可真冷，里面暖和多了。”不是夸张，那深山水潭边的气温可真的要比这山脚下暖和多了。 “到家就不冷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夜千柯抱住穆小一缩起来的肩膀搓揉，帮他取暖。穆小一恩恩地点头，从地上捧了把雪抹在夜千柯提着的鱼身上，嘀咕道：“保湿保湿，这样就不会那么快死了。” 夜千柯拉开穆小一冻得发红的手，握在手心揉了揉，心疼道：“死了就算了吧。”他可不愿为了那几条鱼而让小一受罪，虽然在小一眼里那不算受罪。 “不行！！！死了就不好吃了。”穆小一坚持，他才不想吃死鱼呢。蹲下身又想抓雪往鱼身上抹，夜千柯拉住他，无奈道：“我来吧。”说着把鱼直接扔地上滚了两圈，继而抬头对穆小一道：“这样就行了。”又拉着穆小一的手放心衣襟了，直到冰冷的手暖和起来才放开。 “……”穆小一一阵无语，照夜千柯这方式，估计这鱼没干死也要先被折腾死。 夜千柯右手提着鱼，左手拉着穆小一往前走，进村口的时候，夜千柯回头对穆小一说：“今天做鱼汤吧，可以暖身子。”天越来越冷了，穆家没有多余的棉被衣裳，穆小一身体虚，每每夜里都冷得发抖。夜千柯虽然担忧，却也不敢再说什么我照顾你之类的话。那一次的无心之过，他犹记在心里，自那以后他再也不敢提以自己的钱势来照顾穆家的话，他怕再次从小一口中听到“你只是个外人”这句话。 “哦，好。”穆小一点头，本来他就是要做汤的，冬天来个萝卜炖鱼，那可是大补啊。 很巧的，刚进村口，穆小一两人就看到了神色匆匆的隔壁王大婶。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是看那匆忙的样子像是有什么急事。不过遇到了总是要打声招呼的，何况这王大婶一家对穆家的帮助也不少。 “王大婶！！”穆小一跑前两步追上前面的王大婶，笑着招呼道。忙着赶路的王大婶听到这声音立即停下了脚步，回头对穆小一笑道：“哟，这不是小一吗，这大中午的是要作甚去？” “没呢，正赶着回去呢。”穆小一笑了声，转头对还在后面慢悠悠走过来的夜千柯招手道：“阿大，你快过来！！！”听到叫声，夜千柯立即就加快了脚步，走到穆小一身边。 随着夜千柯走进，王大婶看到了他手里提着的几条大鱼，眼睛亮了亮，心道这是哪来的这肥大的鱼？又想起昨日陈秀云送上门的兔肉，她不由暗地里咽了咽口水。 “大婶，这鱼是我跟阿大去河里抓的，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来，你拿条回去炖着吃。”穆小一拿过夜千柯手里提着的鱼，解开草绳取了一条鱼递给王大婶。 “哎哟，这可不行这可不行，你昨晚送的兔肉咱家还没吃完呢，怎么好意思又拿你的东西，不行不行！！！”王大婶连连摆手。她们家也就帮在穆老爷子去世的时候帮了穆家一些小忙，可受不起这三番两次的答谢。而且穆小一每次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往她家里送，那兔肉和这鱼，对于她们这些穷苦人家来说，是一辈子也吃不上几回的，再这样她都觉得亏欠了。 “没事儿，我这还多着呢，大婶你就别客气了。”穆小一笑着提起手里的鱼，除去拿给王大婶的那条，还有四条挂在草绳上不老实地蹦跶。 “哎呀，这……”王大婶还是有些犹豫，想了想家里的几个孩子，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道：“那、那我就收下了。”王大婶接过穆小一手里的鱼，脸上眼里都是满满的喜悦。这鱼可够她家吃好几天了。 欢欢喜喜抱着穆小一递过来的鱼，王大婶又和穆小一闲扯了几句，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婚事上面了。 “小一，听你五姨娘说你明年十八了吧，可有中意的女娃儿？若是没有，大婶倒是识得个不错的姑娘，就是隔壁村的，温婉大方，在村里家境也算不错，和你倒是配的上，呵呵。”王大婶越说越起劲，掩嘴笑道：“那姑娘家今年十六，正是出嫁的年纪，好多附近村子的小伙都上门提亲，门槛都差点给踏破咯！！” “哦，看来那姑娘品相都很不错。”穆小一抽了抽嘴角干笑道。这是闹的那样？难道是要给他相亲？！！！ “对的对的，大婶我见过那姑娘几次，长得的确是水灵漂亮！！！”王大婶呵呵笑道，又接着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伴儿了，然后生个娃儿，也好让你娘亲姨娘们放心。这村里村外的，你要是有了属意的姑娘你就直接跟大婶我说，大婶我保证帮你办的妥妥帖帖的！！！”这可不是王大婶夸海口，这附近几个村的，她不认识的没几个，所以没少人请她说媒，她也算得上是几个村里有名的媒婆。 “……”穆小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如王大婶所说，他明年就十八了，在这乡下地方，很多男子十八岁早就有几个娃儿。他知道他应该找个女人结婚，然后生几个孩子，美美满满地生活下去，这是家人所希望的，也是他的责任，可是…… 垂在身侧的手越握越紧，夜千柯眼中的阴鸷也越来越弄，如果不是穆小一在场，他早就把那个胡说八道的女人给掐死了！！夜千柯决定等，等到小一接受他的那天，可是这个女人竟然叫小一找伴生娃，心里的怒火被瞬间点燃，但他却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怒火，只能在心底怒吼：小一是他的，只能是他的，然而这个女人却叫小一找女人！！！ 夜千柯固然气愤，然而心里更多的却是不安。因为穆小一没有反驳，他没有反驳那个女人的话。难道小一真的想随便找个女人成亲吗？不，他不允许，他等了这么久，宠了这么久，他决不允许穆小一成为别人的！！！ 然而就在夜千柯的怒火爆发出来之前，穆小一开口了，淡淡的声音，没有以往的欢快，也没有以往的蛮横，轻轻地说：“多谢大婶好意了，我现在还不想成亲，穆家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我想其他，我想等几年再说……”等几年……穆小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可是一想到身后的那个人，他就说不出口自己想成亲的话。 握紧的拳突然放开，夜千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又惊又喜，小一拒绝了，拒绝了别人为他说媒的好意，小一说等几年，那这是不是意味着这是小一给他的机会？ 王大婶走了，穆小一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咬了咬下唇吐出一句话：“三年，我最多只等三年。”三年，对于穆小一来说不算长也不算短，这三年不仅仅是给夜千柯的机会，也是给他看明白自己的机会。 “好。”夜千柯从后面紧紧抱住身前的人，低低叹息。三年够了，他有信心能得到小一的心，只要有了这个机会。 第十六章：鱼丸和炖鱼头 在回家之前，穆小一还绕到了村长家，给村长也送了两条肥美的鱼，之后才跟夜千柯有说有笑地往家走。穆小一的想法是，反正那水潭应该也没人知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抓鱼吃，所以送几条做人情是应该的。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穆小一随口解释了鱼的来源，而后就拉着夜千柯进了厨房。把厨房的门关好，穆小一神神秘秘对夜千柯低声道：“你看着门，不要让人进来，我进空间里取几根萝卜出来。”虽然家里的地窖里也藏了些萝卜，但是穆小一还是觉得不够新鲜。 夜千柯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穆小一口中的空间是什么意思，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之前小一跟他说过的空间法宝，于是点点头说：“好。”他话音刚落，穆小一就嗖的一声不见了，即便已经见过一次，夜千柯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穆小一并没有在空间里停留，好言好语哄住可怜兮兮的茸茸，他取了萝卜就立即出了来。出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夜千柯举着菜刀切鱼的场景，那根本就不是切啊，是剁！！！那迅猛样吓得他小心肝颤啊颤的。 “那个，我出来了。”穆小一上前拍了拍夜千柯肩膀，提醒他可以把刀放下了。看到砧板上被剁的快成肉泥的鱼肉，穆小一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他决定以后要对夜千柯好点，以免一不小心把某人给惹毛了，直接把他给剁了。 “回来了啊。”夜千柯笑得温和，手里还握着锋利的菜刀，配上砧板上惨不忍睹的鱼肉，那样子说有多惊悚就有多惊悚。 “嗯，那个，刀给我吧，我切萝卜。”小心翼翼去拿夜千柯手上的刀，穆小一干笑道。 “嗯。”夜千柯干脆地把刀递给穆小一，柔声道：“我已经帮你把鱼切好了。”眼里还有些讨好的意味。 穆小一抽了抽嘴角，扯出笑说：“哦，谢谢啊。”心底却在不断地呐喊，大哥你这根本不是切好不好，是剁啊，是剁！！！！瞄了眼砧板上面目全非的鱼肉，穆小一叹了口气，一条鱼就这么白白浪费了。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穆小一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阿大，帮我把面粉拿出来。”穆小一把砧板上的鱼肉和拢到一堆，转头对站在旁边的夜千柯吩咐道。既然已经剁成肉泥了，那他干脆就直接酿成鱼肉丸子，这样既不浪费又能吃到好东西。不过他要庆幸了，起码夜千柯还知道要刮鱼鳞。 夜千柯虽然不明白穆小一的想法，但还是听话地去橱柜里取出了面粉。 接过面粉放在砧板边上，穆小一想了想，跑到橱柜边取出一个大碗一个小碗，从下面拿出四个鸡蛋。一边将剁好的鱼肉装进碗里，穆小一一边吩咐身边的夜千柯：“阿大，去择些青菜洗干净切好，还有姜。”把鱼肉全部装进碗里后，穆小一又进了一次空间，这次是提了一大桶水出来，专门用来做菜。 夜千柯按照穆小一的话去洗了一大把青菜一块生姜，拿进厨房的时候就看到穆小一正在打鸡蛋。穆小一拿着鸡蛋轻轻在碗沿敲了一下，等蛋清流出来后，把还留在蛋壳里的装到一旁的小碗里面。看到杵在厨房门口的夜千柯，穆小一利落地又打了个鸡蛋，对他说：“你把菜切一下，要切碎。” “嗯。”夜千柯点头，走到砧板边开始切菜。这些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都没有做过的事情，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他已经做得很顺手。 蛋清打好了，穆小一在装鱼肉的碗里加入食盐，然后开始搅打上劲，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抓了把面粉进去，同方向地继续搅打。本来应该是用淀粉的，那样会让鱼丸更有嚼劲，不过现在自能用面粉将就下了。 鱼肉搅拌好的同时，夜千柯也把青菜和姜切碎了。穆小一把切得很碎的青菜叶和姜放进打好的鱼肉里，然后搅拌均匀。准备工作做好，穆小一找了干净的木盆装上从空间里提出来的清水，左手蘸上清水，抓起一把鱼肉，握紧，然后从虎口处让鱼肉流出，接着用右手把流出的鱼肉放入装清水的碗里，这样鱼丸就算做好了。用同样的方法把所有的鱼肉都做成鱼丸，接下来就是煮了。做好的鱼丸因为加入了碎菜叶的关系，看起来白绿相间，很是诱人。 穆小一先把之前剩下的蛋黄打散，加入面粉后煎成蛋饼，然后把煎好的蛋饼切条备用。这些做好后，剩下的就是煮鱼丸了。其实只有前面做丸子的时候麻烦了些，只要做好了后面直接下锅就行了。 先将锅里放水，将鱼丸放下去，等到鱼丸煮熟，就直接捞起来放进冷水里冰着。夜千柯一下就切了两条两斤多大的鱼，做成鱼丸都有满满的一盆。穆小一决定今天做一些，留一些过年那天用。接着穆小一又洗了些蔬菜，用大碗装了一碗鱼丸倒进锅里，把切洗好的青菜也放进去，最后加水和食盐开始煮。 夜千柯一直站在旁边含笑看着穆小一做菜，见穆小一盖上锅盖舒了口气，夜千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指着砧板上的两个鱼头，问：“这个要怎么办？”他隐约记得鱼头好像也是可以做菜的。 穆小一顺着夜千柯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两双青白的鱼眼，心里不由颤了颤。又看到砧板旁边放着的萝卜，穆小一一拍脑门大叫道：“我怎么给忘了，我是要炖鱼汤的！！！！”现在鱼也没了，只剩下两个孤零零的鱼头。穆小一不由叹了口气。 夜千柯是玲珑心思的人，一看穆小一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由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好看的眉微微皱起，虽然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直觉是做错了。 “也不算啦。”穆小一挫败地叹口气，反正鱼已经没了，说什么也没用。不过想想也是，那么大的鱼是不适合做鱼汤。眼睛瞄向砧板上的鱼头，没有鱼，有鱼头也是一样的。穆小一顿时又精神起来，笑嘻嘻道：“没事，鱼头炖汤也一样！！！” 动作麻利地把萝卜洗干净刨皮切成丝，又洗了一块姜切片。等他切好萝卜，锅里传来清淡的香味，鱼丸煮好了。把鱼丸捞起装进大碗里，然后把烫也倒进碗里，接着再把切好的蛋饼往上面一放，鱼肉丸子就算做好啦。 鱼肉的鲜美，加上青菜的清新，白的鲜嫩，绿的清新，白绿结合的鱼丸让人食指大动。穆小一不由深深吸了口气，一番功夫没有白费。 鱼丸煮好，接着就是鱼头了。锅洗净放入油，油温至八成热的时候，放入姜片和鱼头开始煎。鱼头正面稍微煎一下立刻翻到反面煎一下。鱼头不用煎得太老，每面煎一分钟就可以了，这样煮出来的烫会呈奶白色，也不会有鱼腥味和浮沫。要知道鱼头是整条鱼中腥气最重的部位，如果不好好去掉腥味，整碗烫的味道都会大打折扣。 鱼头煎好后不用出锅，直接将鱼头扒到一边，下入萝卜炒一下。萝卜过油后比光用水煮要容易烂，也更好吃。萝卜也是稍微过下油就行了，接着在锅里倒入一大锅水。 穆小一记得之前有见过一个大瓦罐锅，于是抽了些柴禾出来，让火变小，接着转身去找瓦罐。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堆放木柴的角落里找到了瓦罐。麻利地把瓦罐洗干净，穆小一把鱼头萝卜倒进瓦罐里，添了柴加大火开始煲汤。 夜千柯望着穆小一的一系列动作，疑惑地问：“为什么要特意用瓦罐煮汤，用锅不是一样的吗？”在他看来都是要煮汤，用什么都是一样的。 穆小一挠了挠脑袋，解释道：“用瓦罐煮出来的烫好喝一些。”至于更详细的解释，他懒得和夜千柯说，反正说了他也不会明白。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瓦罐里开始传出浓郁的香气，穆小一估摸着差不多了，于是掀开瓦罐的盖子，加入盐。又煮了几分钟，穆小一用帕子包住瓦罐，将瓦罐直接从灶台上端了下来。 “好了好了，可以开饭了。”穆小一缩回烫到的手，捏着自己的耳垂道。 第十七章：气闷 清淡滑嫩的鱼丸搭配爽口的青菜，使鱼丸不会变得腻味，奶白色的鱼汤浓郁而甘甜，让人喝了一碗还想再来一碗。一大盆鱼丸，加上一大瓦罐鱼汤，不一会就被吃喝地干干净净。幸好穆小一眼疾手快地把之前说好给夜千柯的鱼头夹给了夜千柯，不然就被虎视眈眈的众人给瓜分了。 “小一哥哥手艺真好！！！”南宫了了一边捞瓦罐里残留下的萝卜丝，一边不住嘴地夸奖。原谅这位大小姐如此不顾形象，因为她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鱼肉。以前的鱼虽然味道不错，但是千篇一律，她早就吃腻了。 “哥哥，哥哥，可可还要吃丸子！！！”慧可拉住哥哥的衣袖，嘟着嘴撒娇，捧着的碗里还有几个圆溜溜的鱼丸在滚来滚去。 “好好好，还有呢，可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穆小一笑着揉揉妹妹的头顶。 夜千柯夹了个丸子进嘴里，轻轻一咬，弹性十足，鱼肉的鲜美夹杂着青菜的清爽慢慢侵占整个口腔。细细地咀嚼品味，细腻滑嫩的口感让他差点舍不得吞下去。又夹了一筷子萝卜丝伴着煮的软绵绵的鱼肉进嘴里，甘甜和鲜美两种味道同时席卷而来，再喝上一口鱼香四溢的奶白色浓汤，鲜而不腥，与甘甜的萝卜丝搭配起来，让人回味无穷。 望着碗里的鱼头，夜千柯缓缓勾起嘴角。他不喜欢鱼，总觉得腥气太重，不管那些大名鼎鼎的厨师怎么绞尽脑汁地做出各式各样的鱼肉，他都不会动一次筷子。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吃鱼肉，怎么说呢，觉得鱼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 “怎么？不好吃？还是你不吃鱼的？不吃就别吃了吧。”穆小一哄着可可老实地去吃饭，回头就看到夜千柯盯着碗里的鱼头发呆，以为他不喜欢吃鱼，伸手就去拿他的碗，要把他碗里的鱼夹出来。 “没有。”夜千柯轻笑着按住穆小一的手，轻声道：“这是我一次吃鱼，只是没想到鱼的味道这么好。”顿了顿，他微微垂下眼睑，脸上平时冷硬的线条变得柔和，如梦似幻，然后他接着柔声说：“可能因为是你做的关系。”因为是穆小一做的，所以他才会举起筷子，不然可能他一辈子也不会尝试。 穆小一突然觉得脸热，抽回被按住的手，低声斥道：“好吃就快吃，这么大的人了还挑食！！！”天呐天呐，那是什么表情啊，看的他脸红心跳的，要死啦！！！！ “好。”依旧是温柔得能融化一切的声调，夜千柯握住桌下穆小一放在膝上的手，紧紧的。穆小一的脸腾的一下更热了，不过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南宫了了一边细细咀嚼着嘴里弹性十足的鱼丸，一边紧紧盯着对面的穆小一和夜千柯，她突然觉得夜千柯已经完全不是以前她认识的那个夜千柯了。穆小一已经完全把他改变。 吃过午饭，穆小一帮着陈秀云收拾了碗筷，本来想找点事做，却被推脱说所有的事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就等着后天过年。穆小一只好无精打采地回到堂屋坐着发呆。 “小一哥哥，你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南宫了了微笑着走到穆小一身边。 “啊？哦……诶，夜千柯你做什么啊？！！！”穆小一回过神来刚想答应，旁边坐着的夜千柯突然一把拉起他的手臂，强硬道：“辛苦了一个早上，你也该累了，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说着就拖着穆小一往房间走。 “诶，干嘛啊，我不累啊！！！”穆小一抗议，可敌不过夜千柯力气的他还是被硬生生拖到了房里。穆小一心头不由冒起一把火，甩开夜千柯的手，怒道：“你要做什么？！！”他可不觉得夜千柯拉自己进来是真的要休息。 “小一，”夜千柯猝不及防地抱住穆小一，被吓了一跳的穆小一反射性地伸手去推，却被抱得更紧，顿时不由急了，大叫道：“夜千柯你要做什么？！！！” “小一，你听我说！！”夜千柯加重语气，扶住穆小一的肩膀制止他的挣扎，严肃道：“不要接近南宫了了，不要听她的任何话，不要信她的任何话！！！” “什么乱七八糟的，莫名其妙！！！”穆小一根本不理会他的话，一脚踢开夜千柯，大声说：“不跟你说，我进空间去。”说着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小一！！！”夜千柯有点气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无奈地叹了口气。 “莫名其妙！！！”进到空间里，穆小一还是忍不住愤愤大叫。什么叫不要接近了了，明明是他自己接近的比较多好不好？！！！还来要求他，真是莫名其妙！！！穆小一心里不明所以地升起一团火，烧得他胸闷气短，恨不得抓住夜千柯狠揍一顿。 “主人~~~~”甜软的声音迎面而来，穆小一这才从怒火里回过神，笑着伸手接住飞扑过来的茸茸，点点他的小脑袋道：“茸茸，按约定我进来陪你了哦。”中午做菜的时候进来拿食材，被茸茸拖着不许出去，于是穆小一便许诺说晚上进来陪他。现在被夜千柯这样一闹，他提早进来了。 “恩恩！！！”茸茸的小脑袋点个不停，抱着穆小一的手指蹭蹭。 反正都已经进来了，穆小一干脆脱了衣服泡温泉。先用脚伸进水里，等到适应了温泉的温度后，穆小一这才缓缓滑进池子里，身体被热热的泉水包围住，穆小一不由舒服地叹息了一声，心里的那点烦闷顿时消失的一丝不剩。 “主人，茸茸帮你擦背！！！”茸茸抱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帕子讨好地叫，直接把帕子浸湿爬到穆小一背上嘿咻嘿咻地擦背。 趴在温泉边的石头上，享受着茸茸的悉心服务，穆小一心情舒畅地不由哼起歌来。哼了两声，穆小一注意到地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不由问身后的茸茸：“茸茸，这些菜都是你种的？”除了今天进来拿食材，穆小一已经挺长一段时间没有进空间了。而且中午进来的时候也是拿了食材就出去了，压根没注意到所有的地里都种满了蔬菜。 “是的，主人，因为主人都不进来陪茸茸玩，所以我不停地种菜，仓库都装满了哦~~~”茸茸开始还有些埋怨，后面语气就变得颇有些得意。 “茸茸真厉害。”穆小一毫不吝啬地夸奖，心里有些愧疚。茸茸只能待在空间里，本来就是一件很无趣的事了，而他这些日子更是忽略了他，想想都觉得愧疚。 “对了，主人，茸茸快升级了哦！！！”认真擦着背的茸茸突然欣喜地大叫，扔下手里的帕子飞到穆小一面前，叫出“如意”点到自己的资料显示页面，献宝似地给穆小一看。 穆小一凑近去一看，经验值已经百分之九十八点八，心里也不由高兴起来，嘴上笑道：“真的，好厉害啊，茸茸！！！”看来只要再稍微努力一下，茸茸就能升到二级了。视线不小心扫到亲密值，还是和之前的一样，穆小一叹了口气，决定从今天开始好好补偿茸茸。 “咯咯咯，因为每天都种菜，所以经验值就涨啦。”得到主人的夸奖，茸茸显得很高兴，大大的猫眼都笑成了一条缝。 第十八章：茸茸升级，过年 在原来的世界的时候，穆小一没有玩过什么网络游戏，最多只是在偷菜盛行的时候，玩了一阵子偷菜。所以他对于升级这件事没有什么概念。不过他记得上面有说茸茸升级后能力会提高。 经验值已经到了百分之九十多，估计再种些菜茸茸就能升级了。穆小一撑着下巴打量种满蔬菜的田地，随口问了一句：“茸茸，升级是不是很难啊，你种了这么多菜才升级。”算算他也有段时间没进来了，茸茸说他一直用种菜打发时间，但是到现在才升级，看来升级是挺难的。 “嗯……”茸茸揪着耳朵想了想，说：“开始的时候升级很简单的，因为经验值不用很多，后面就越来越难了。我现在要升到第三级了，后面就比较难了。” “什么？第三级？！！！”捕捉到茸茸话里的关键词，穆小一大吃一惊，不是升第二级，而是第三级？！！！敢情他刚才根本就没有仔细看茸茸的资料板面，不然也不会没有注意到最下面的等级那里不是1而是2。 不敢再粗心大意，穆小一再次细细看了一遍茸茸的资料，上面说茸茸三级的时候就可以开启工厂。“仓库”和“总部”的作用穆小一已经大概知道了，唯独这个还没有开启的工厂让他十分好奇。 嗯，穆小一点点头，他已经错过了茸茸的第一次升级，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看看茸茸是怎么升级的。而且他对那个工厂实在是好奇极了，现在就想马上看看有什么作用。 “茸茸，我们来升级吧！！！”穆小一斗志昂扬。茸茸歪着小脑袋不解地望着突然间迫切起来的主人，愣愣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让茸茸升级，那自然所有的事都是要茸茸来做的。和网络游戏偷菜相反，空间里的蔬菜植物是种植的时候经验比较多，收获的时候经验值少的可怜。穆小一激动紧张地盯着“如意”上茸茸的资料板面，看着经验条乌龟一样地爬，一直到五块地里的菜都收好，“如意”发出叮的一声，正忙活着的茸茸浑身一震，声音不再似往常那般亲密，而是公式化道：“系统茸茸升到三级，即将进入调整阶段，‘总部’功能暂时关闭，二十四小时候重新开启，‘工厂’功能也将随之开启。”说完这段话，茸茸瞬间消失，“如意”上茸茸的资料板面变成一片空白，继而出现一只刻着奇异花纹的蛋，再接着页面直接跳到了原始页面。 穆小一望着那三个图标，愣住了。那个啥，原来茸茸升级的时候系统是要关闭的，而且看情况茸茸还变成了一只蛋，这就像是要重造……好吧，穆小一表示自己很无力。 “总部”不能打开，意味着不能用“如意”种菜，那就只能手动了。穆小一望着又变得光秃秃的土地，摸了摸下巴，决定种些果树。说到果树，穆小一一拍脑袋，他前院的葡萄还没有种！！！！好吧，他承认他忘性大…… 泡在温泉里，穆小一在仓库里翻找了半天，最后分别取了几颗苹果树苗，桃树苗，梨树苗和葡萄树苗。从温泉里爬起来穿了衣服，穆小一动手把果树苗在中央水池边上种下。种好后，望着绿油油的小树苗，穆小一开始想象过两天吃水果的情景。 又跑回温泉里泡了一阵子，穆小一才懒洋洋地出了空间。舒舒服服地擦着头发往床边走，穆小一一眼就看到夜千柯黑沉着脸坐在床沿，此刻正狠狠瞪着他。他这才想起他和夜千柯在进空间前吵了一架。皱皱眉，穆小一不理会夜千柯，走到床边坐下。摆脸色谁不会啊，他才不怕。夜千柯不说话，他也不开口，两个人就这么并肩坐在床沿。 终是夜千柯先败下阵来，无奈叫道：“小一……”转过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因为泡了温泉的关系，穆小一的皮肤显得愈加白皙水灵，脸颊因为热气的缘故泛着淡淡的红晕，灵动的眼眸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粉色的嘴唇更加水润，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显出与往日不同的风情，清纯中又带着丝丝的魅惑。夜千柯的视线顿时不愿再移动分毫，只痴痴地望着眼前的人。 相信只要是个人，就不会喜欢被人直直盯着的感觉。穆小一缩了缩肩膀，没好气地问：“干嘛呢？”干嘛用那种眼神看他，他又不是食物。 “小一，”夜千柯凑近穆小一耳边，软声道：“刚才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淡淡的清香充斥在鼻端，夜千柯不禁贪婪地深呼吸了几口。 对方都已经道歉了，穆小一也不想再纠结那件事，本来就是很小的事，没必要伤和气。“没事，我不介意。”穆小一摇摇头，语气好了很多。手下动作不停地擦头发。 夜千柯望着那双莹白剔透的手，圆润可爱的指甲整齐地排列在白皙的指尖上，在白日的光线里反射出淡淡的光，让人生出抚触的想法。 “我帮你吧。”伸手拿过穆小一手里的帕子，手与手相触的感觉，让夜千柯一阵心悸。 “好啊。”穆小一乐得享受免费的服务，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把帕子交给夜千柯，穆小一抱着手等身后的人服侍。 手指滑出手心，夜千柯不舍地望了眼莹白的手指，拿起帕子细细擦拭起那如绸般的发丝，间或轻揉头顶的穴位，动作轻柔缓慢，舒服得穆小一不由犯困。 “小一，舒服吗？”手指状似无意地划过颈上细腻柔软的肌肤，夜千柯贴近穆小一耳边低声问，鼻尖有意无意划过莹白如玉的耳垂。 “嗯……力道可以大一点。”穆小一舒服地直哼哼，一边还指示夜千柯注意力道。可能是觉得坐着太累了，穆小一干脆倚在身后的人怀里，闲适地闭上眼睛。 望着怀里呼吸渐渐平稳的人儿，夜千柯无奈地勾起一抹苦笑。虽然他很高兴小一对他这样依赖，但是这样无防备的样子实在是让他很哭笑不得。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啊，心爱的人就这样躺在自己怀里，真是极致的享受，同时又是无上的折磨。 “磨人的小妖精。”低笑一声，夜千柯低头在穆小一额上印下一吻，调整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 大年三十的早上，穆小一拉着夜千柯去了之前发现的水潭。先是在附近打了些山鸡野兔，而后拿开冰面上之前用来遮掩的草叶，发现水面又结了一层薄冰。把重新结起的冰层打破，等到鱼积聚过来后，两人又抓了四五条大鱼，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这一天穆小一可以说是忙得连坐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早上抓完鱼回来，他就和夜千柯上清风山去请玉宇和夏雨等人，回来后又开始忙着准备中午的饭菜。中午还好，只是简单地做了些家常菜，到了下午，那才叫忙得不可开交。杀鸡，宰兔子，剖鱼，洗菜，每一样都是穆小一亲力亲为，用穆小一的话来说就是他已经闲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是该劳动劳动了。穆家人知道他手艺好，也就不拦着，乐得等美食上桌。 鱼肉丸子，炖鱼头，宫保鸡丁，烤全鸡，再加上几样爽口的蔬菜，一大桌子菜刚端上桌，玉宇几人也赶来了。 第十九章：年夜饭，拜年 “宋大夫，墨公子，夏公子，这边请。”何琇含笑引着宋清渊几人进了院子。“有劳。”宋清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抬脚往堂屋走。上次他是被夏雨硬拖着来穆家，这次倒是很自觉地不用夏雨多说什么，就主动提出要来了。 倒是夏雨来过一次之后，回到山上就天天念叨着要来，要不是墨岚拉着，估计早就搬到穆家住下来了。 堂屋里已经摆好了桌椅，桌上也摆好了碗筷饭菜。因为上次的桌面小了，穆小一这次特意去借了个大点的，这样坐着才不会碍手碍脚。 赵春燕正在堂屋里与南宫了了一起和两个孩子谈天，见着何琇引着几人进屋来，立即站起身笑道：“宋大夫，小雨和墨公子来了啊，快请坐。”上次几人来的时候，赵春燕一眼就喜欢上了夏雨，她一直都以为夏雨和小一年纪差不多，所以对夏雨也就比对其他人亲切许多。 “穆夫人不用客气。”宋清渊和墨岚礼貌地点了点头，寻了两个位置坐下。望着一桌子的菜肴，墨岚含笑点了点头，就连宋清渊面无表情的脸色也不由柔化了一些。 “大姐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玉宇含笑在宋清渊旁边坐下。 “诶，不客气不客气，呵呵。”赵春燕满口应了，拉过夏雨细细打量了一番，笑道：“小雨几天不见看着倒是清减了些。”她也把夏雨也当自家孩子看了。 夏雨也乐得装乖讨巧，上前抱着赵春燕的手撒娇道：“伯母，小雨好想你啊，早就想来看你了，可是墨墨都不让我来~~~”说着狠狠瞪了墨岚两眼，墨岚无奈苦笑。 赵春燕嗔怪地瞪夏雨一眼，笑道：“是想小一做的菜吧，就知道你嘴甜，快坐下吧！！”按着夏雨在桌边坐下，赵春燕对着厨房的方向大喊道：“小一，好了没有，大家都等着你了！！！” “诶，来啦来啦。”应声的是在厨房帮忙的陈秀云，随着嘹亮的喊声，陈秀云端着最后一大碗青菜走进堂屋。随后便是穆小一和夜千柯。 宋清渊望着一边和身边的人说笑，一边走进来的穆小一，平静无波的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波澜，随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然而饶是如此，坐在他身边的墨岚还是看到了。 莫非……墨岚微微皱起眉头，心底突然涌上一股不知是好是坏的预感。 “宋大夫，墨公子，小雨，你们都来了啊。”玉宇是自家人，不用特意招呼，穆小一礼貌地和另外三人打了招呼，夜千柯只是稍稍点了点头，便拉着穆小一坐在了宋清渊几人对面的位子上。 南宫了了见穆小一坐下，立即走到他旁边的另一个位子坐下，还对另一边的夜千柯投了个挑衅的眼神。夜千柯懒得理会她的挑衅，含笑和穆小一说话。南宫了了讨了个没趣，不服气地哼了声，心里又开始想象各种折磨夜千柯的方式。 “咦？怎么没看到千重？”来来回回扫了几遍，穆小一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宋清渊浅抿了口茶水，并不回答，穆小一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千重还有些没做完，待会就来了。”玉宇笑着打圆场。 “哦。”穆小一点头。从宋清渊的言行，穆小一多少能看出他是个性格冷清的人，所以也不怎么在意他的冷淡。 “不急不急，等等也是一样的。”赵春燕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这时门外响起一阵阵鞭炮声，赵春燕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哎哟，看我这记性，蜡烛纸钱还没烧呢！！小一快拿鞭炮去院子里放啰！！！”之前闲的和两孩子聊天，都把这事给忘了。说完赵春燕对宋清渊几人歉意地笑了笑，起身带着穆家一群人跑到院子里。 “诶，好。”穆小一立即起身，去后院取了鞭炮和蜡烛纸钱香，又跑到院子里。纸钱叠好，香和蜡烛点燃，在红红的火光中，穆小一和几位姐妹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三拜，抬头看到娘亲和几位姨娘一边烧纸钱一边低声念叨着：“老爷，过年了，咱们现在给不了你什么气派东西，就盼你能安心地去。孩子们都懂事了，我们能照顾，你地下有知可要好好保佑我们穆家。”说到动情处，几位长辈还抹了几把眼泪。 祭祖完后就要放鞭炮。穆小一点了根香去放鞭炮，鞭炮响起来他还来不及跑，夜千柯一把把他护在怀里，捂着他的耳朵带着他往屋里走。穆小一在响亮的鞭炮声中大声笑骂着什么，听在众人耳里变成了哼哼唧唧，一时笑声，鞭炮声不断。 放完鞭炮一会儿，千重就匆匆赶来了，慧可见到他十分高兴，一直粘着叫千重哥哥，年纪小小就异常老成的千重不由有些吃不消。不过终究是孩子，不一会就和慧灵慧可两姐妹笑闹在了一起。 喜庆的鞭炮声中，众人开怀畅饮，笑声传出青砖小屋，飘到宽阔的田野上。 大年初一，按照习俗来说，是要拜年的。虽然昨晚喝了点酒，但是众人有了个度，所以早上起来的时候也不觉得难受。 将昨晚剩下的饭炒了炒，把菜热了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热闹的早饭，而后穆小一就带着两个妹妹出门拜年去了。 穆家在村里熟识的也没有几户人家，在路过王大婶家的时候，慧灵和慧可拉着穆小一要进去，穆小一拉住两个妹妹，说：“咱们先去村长爷爷家，回来的时候再去王大婶家里。”两个小家伙和王大婶家的孙子玩得来，过年一穿上新衣服就想着到好朋友面前炫耀炫耀。 “哦。”两个妹妹乖巧地听话。三兄妹往村长家走，路上碰到不少半生不熟的村民，穆小一也都带着两个妹妹给碰到的人拜年，说几句吉利话。 到了村长家，慧灵和慧可不再用哥哥教，立即就甜甜地对着年过七十的村长夫妇叫道：“爷爷奶奶，新年快乐！！！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福如东海！！！”甜甜脆脆的声音惹得村长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 “乖乖乖，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村长的夫人是个慈祥的老人家，平时就对两姐妹十分照顾，听得两姐妹的喜庆话，立即抓了两大把瓜子糖果塞进两姐妹兜里，而后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揽着逗弄。 穆小一对两个妹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而后抱拳对村长夫妻道：“小一给爷爷奶奶拜年了，望爷爷奶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呵呵呵，小一忒客气了，来来来，快坐！！”村长也是个爽朗的老爷子，赶紧拉着穆小一在火盆边坐下。 第二十章：借地 穆小一也不客气，寻了张凳子坐下。村长两老口膝下无子，四个女儿也都嫁到了远方，偶尔才回来看望两位老人家。村里人都说村长夫人命不好，生不出儿子，但两个老人家却不在意，女儿不在身边，日子也过的悠闲自在。人到老年，虽没有承欢膝下，但有个伴就总是不错的。穆小一倒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挺不错的。 坐着闲聊了会，穆小一瞅着时机差不多了，又在心里组织了下语句，这才缓缓道出自己想了几天的计划。这个计划他从茸茸升级之前就开始想，现在趁着茸茸升级了，他想一并把这些事都搞定了，到了开春就能直接开工了。 “爷爷，小一今儿来还有事要跟您商量。”端正了表情，穆小一开口。 “说来听听。”老村长吸了口气旱烟，表情也变得严肃。 “嗯。”穆小一点点头，婉婉道来，“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家里人多，关是靠那几块地来维持生计，是靠不住的，所以想问问看村里有没有无主的地，有的话我想把那些地借来种菜。”说完穆小一有些紧张，毕竟田地对于农家人来说很重要，除非出租，不然是不会随意给别人种的。再加上也不知道这村里有没有无主的地，如果没有，他的计划也是要落空了。 老村长沉默着吸了两口烟，在火盆边上敲了敲烟杆子，良久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村长夫人瞧了瞧自己丈夫的神情，知道这事很为难，又见穆小一强壮镇定的样子，小心问道：“小一啊，你穆家也有几块田地了，就你这么个小伙子，哪来的气力种更多的田地？” 穆小一压下心里的紧张焦急，笑着回答：“奶奶不必担心，我既是要种，就有自己的法子。”在此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现在只要村长给句话，他就能开始着手了。 慧灵和慧可知道哥哥在说重要的事，也不闹腾，乖乖地嚼着糖果听大人说话。 见穆小一一副自信的的样子，村长夫人点了点头，推了推犹在沉思的老村长，使了个眼色道：“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啊，村头不就有几块没人要的地吗，给了小一不就得了。” 村长夫人的话让穆小一心里不由大喜，只要有地就行，接下来只要村长点个头就可以了。 又过了好一会，村长放下烟杆子，叹了口气，沉声道：“罢了，那村头是有几块地，但都是些种不出庄稼的荒地，你要去也没几个作用。要不这样，我老头子还有几块地，怎么的也比那荒地好，你要的话就拿去，反正我们两个老家伙也种不了。” 穆小一没想到村长会这样说，顿时惊得不知说话，只呆呆地望着头发发白的老村长。 “你这孩子真是，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应了啊。”村长夫人嗔怪地推了推呆愣的穆小一，脸上眼里都是真挚的笑。 “可是这……”穆小一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想推却，他只是想要几块无主的地，断是不能把村长家的地给要了的。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村头的荒地你要是想种也行，我给你做主了。”村长脸上的严肃褪地一干二净，笑呵呵地吸了口烟，拍了拍穆小一的肩膀。 “嗯。”穆小一也不再推脱，笑着点了点头。他想清楚了，就如老村长所言，他们两个老人家是种不了多少地的，借了老村长的地来种，就当是帮他们两个老人家种地，以后收获的钱财半数交给两位老人家就是。以后就当是他来赡养这两位老人家了。 “不过你也不要逞强，这么多地不是一下能种出来的，别给自己太大的担子。”老村长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穆小一的肩膀。他也是姓穆，两家算的上有些沾亲带故，他是要照顾下的。又加上这些日子，这小一又是送兔子又是送鱼的，他对这小伙子印象很不错，所以也就愿意把自家的田地送给他种。 “嗯，小一省得的。”穆小一点头。一直安静吃着糖果的慧灵和慧可此时也兴奋地嚷嚷道：“我们会帮哥哥种菜的！！！”小样子笑得牙都露了出来。 “哟，灵灵和可可还会种菜啊，真厉害！！！”村长夫人搂着两个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了了一桩心事，穆小一整个人都觉得放松不少，又在村长家坐了些时候，便带着两个妹妹告辞了。把两位老人家劝进屋里，穆小一心情愉悦地拉着两个妹妹往前走，左边的慧灵抓了把花生塞进他兜里，笑道：“哥哥，灵灵帮你种地。”听到小姐姐这样说，生怕落下的慧可也不甘示弱叫道：“可可也要，可可也帮哥哥种地！！！” 穆小一鼻子一酸，拍拍两个妹妹的脑袋，笑道：“好啊，到时候可不许偷懒耍赖。” “不会的不会的，哥哥拉勾勾！！！”慧灵和慧可急忙摇脑袋，伸出小手指要拉勾。 “好啊。”穆小一伸出手和两个妹妹拉勾，边拉勾边笑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打灵灵和可可的小屁屁！！！” “咯咯咯！！！”两个妹妹被穆小一搞笑的语气逗笑了。 之后又走了几家去拜年，穆小一都是客气地说几句喜庆话，慧灵和慧可倒是嘴巴像沾了蜜一样，说出来的话比蜜还甜，得到了不少小零嘴。人人都夸这两个小姑娘聪明机灵，将来定是好能手。穆小一在心里乐滋滋地点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妹妹。 在村里绕了一圈，时间还早，穆小一本来打算带两个妹妹在外面溜达溜达，等着快吃午饭了再回去。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村里的不少孩子都穿着新衣服在雪地里打雪仗，时不时有些作怪的扔几个爆竹进人堆里，惹得一群孩子围上去追打。慧灵和慧可看得眼睛发亮，穆小一推了两个妹妹一把，让她们一起去玩，两个小家伙立即放开哥哥的手，欢笑着加入了孩子大军。 到了午饭时间，家家户户又放起了鞭炮，穆小一对两个妹妹招了招手，而后拉着两人往家走。还没到院子门口，远远就看到夜千柯等在门外，穆小一不由露出笑容，拉着两个妹妹快步朝家跑了起来。 “阿大哥哥！！！”慧灵和慧可也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夜千柯，一边跑着一边大笑着喊。站在院门口的夜千柯见着一大两小向自己飞奔过来，俯下身抱起最小的慧可，笑问：“玩儿够啦？这都快中午了才回来。” “我和可可跟着狗子他们放鞭炮去了，可好玩了！！！”慧灵拉着夜千柯的衣袖，笑嘻嘻。 “还说呢，都差点扔到我身上来了！！”穆小一故作凶狠地瞪了两姐妹一眼。慧灵立即躲到夜千柯身后，笑嘻嘻露出个脑袋做鬼脸。 “好了，快进去吃饭吧，不然饭菜都要冷了。”夜千柯笑着打段三兄妹的笑闹。穆小一点点头，拉过慧灵，和抱着慧可的夜千柯一起走进院子。 院门缓缓关闭，却关不上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