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之剪灯新话+番外——一袭白衣
一袭白衣  发于:2014年04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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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商昕之才踉踉跄跄的追了过来,跑得太急,一身的袍子都松松垮垮凌乱不堪,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得问:“道、道长,妖、妖怪呢?”

玄素冷冷瞪他一眼,道:“你这么高声喊叫的,有也跑了。”

商昕之立刻捂住嘴巴,一双清澈的大眼眨巴眨巴无辜得看着玄素。

玄素挑了眉看他一眼,提剑回去。

回了陆子柏房间,却见他正神色自如得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小厮在一旁紧张得站着。陆子柏见二人这么晚了还堂而皇之得进了他的屋,也不气恼,微笑着让小厮搬两张椅子来让两人坐下。

商昕之看他神色自然,惊讶不已,方才还疯言疯语的,怎么现在倒丝毫不记得之前疯癫的事情了。心下疑虑,可见人家如此落落大方,想着在对方看来是自己半夜叨扰冒昧进屋,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搔了搔头,商昕之尴尬得说:“不了。这么晚还来叨扰,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陆子柏笑道,“有朋自远方来,自是不亦乐乎。”他站起身,亲自给两位斟了茶,“既然来了,便小坐片刻吧。”

事已至此,再也不好推辞。二人便依言坐下饮茶。

玄素见陆子柏的面色竟像是多了几分妖气,不禁多打量了几眼。陆子柏见玄素直愣愣得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得垂下了头,这一低头更是多了几分风情。

“方才我一醒来见到满屋子的人,家父更是老泪纵横,担忧不已。故……也算是子柏唐突,可否如实告知于我,我得了什么怪病?”

对方问得如此诚恳又直白,商昕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一来确实是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二来也怕陆小公子听了悲伤绝望。

“疯癫之症。”正思忖间,玄素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单刀直入,让商昕之听了大惊,连忙去看陆子柏的脸色,就怕他一时想不开。

陆子柏脸色一白,笑容僵了片刻便缓了过来,他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那端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陆子柏苦笑道:“我猜便是如此,近来有些事情总也想不来,明明记得身在此处,醒来后却发现在另一处。而且,我辅一见二位便觉着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

“我们前些日子才见过的啊!”商昕之惊叫,陆子柏也十分惊讶,“何时?”

“我还同你一起听了场说书讲的故事,还同你聊了会儿天呢!”

“我、我不记得……”陆子柏神情有些黯然。

“持续多久了?”玄素问道。

“已有月余。”

玄素沉默,商昕之担忧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就怕玄素一出口刺激到陆子柏。

“王郎是何人?”

你看,果真来了。商昕之不禁连连摇头。

陆子柏闻言动作一顿,脸色又白上几分,讷讷道:“你怎么、怎么知道王郎?”

“你发病便是因为他。”玄素肯定的说。

陆子柏抬眼看去,玄素眸色漆黑,深沉而稳重,语气更是极为坚定,他心知这事隐瞒不住了只能叹息一声,道:“我起初茶饭不思,确实是因为王郎。说出来怕也叫你们笑话,我第一眼见到王郎起,便认定了这滚滚红尘,我就愿与他一人结为连理。”说着,想起了往日的恩爱,脸颊羞红,目光柔软起来。

“你与他可是在梦中相见?”

“道长仙术高强,确实如此。”

玄素又沉默下来,思忖着,许久复又问道:“我可否见见那位王郎。”

陆子柏脸上的幸福退去,转而变作无奈,他摇头道:“怕是要道长失望了,鉴卿说他不愿同我在一起,我无法为他传宗接代……”

玄素没有再发问,只自顾自得坐在那里沉思。商昕之坐立不安,他本就对陆子柏有怜惜之情,此番看他神情落寞,心伤不已,连忙同他说了些别的东西,这一聊才知对方文采是极好的,琴技可堪渭塘第一,极善《落梅风》。

“‘青色酒帘,朱红栏杆,碧水白鹅,桃花树下共奏《落梅风》。’这是我与王郎的约定,可时至如今,却从未履行过……”陆子柏黯然说道,目光幽幽得望着窗边的那株桃花树。

商昕之再也不敢多留,生怕再挑起对方的伤心事,连忙拉了玄素起身告别。陆子柏也不多留,微笑着告别。

站在拱门处,商昕之回首看向陆子柏的房间,屋内烛火已息,一片漆黑。

这时,窗边那株桃花树下恍然站着一个人。那人白衣飘飘,长发在夜风中飘散,商昕之彷佛感到了那人身上沉重得悲伤。张了张嘴正欲叫出声来,一阵微风卷过,吹迷了他的眼睛,他揉了揉眼再看过去。

桃花树依然孤寂得挺立在月色之中,可那树下哪里有半分人影。

“道、道长……”

“嗯?”

“我、我好像撞鬼了……”

“……”

09.现身

清早,商昕之坐在陆家酒铺里一口一口小啜着闻名江南的桃花酿,这酒滋味虽美,可心中掺着一份惆怅,酒里就难免多了几分苦涩。想了想形容疯癫的陆小公子,又想了想桃花树下站着的美人,暗自揣测着。

莫非这白衣美人便是那位“王郎”?努力回忆着梦里见到的白衣男人的面容,可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真是奇怪。

想起那白衣美人凭空出现又平白消失的本事,大抵是个妖。他与陆小公子又是什么情分?是爱?还是单纯得要吸食精魄?

商昕之摇了摇头,怕是真有情意在了,不然白衣美人不会忧伤至厮。怎地这样狠心,也不愿现身去见那陆小公子一面。

又饮了一口酒,商昕之支了脑袋,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路人。

这时,门口的铃铛叮当作响,商昕之望去,见一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的白衣青年跨门而入,他俊眉斜飞入鬓,鹰鼻英挺,只是双眼下有略微的淤青。

“麻烦店家,打一壶桃花酿。”小二接过酒壶,依言启了酒封,灌满了壶,报了价钱便将酒壶又递还回去。

“多谢。”青年交了钱却未离开,四下打量了酒铺,问道,“怎么不见贵店掌柜?”

“小少爷生了病昨夜折腾得厉害,掌柜的现下还在休息。公子是我们掌柜的熟人?”

青年笑了笑,摇了摇头,“只是你家的酒酿的极好,钦佩掌柜罢了。”

小二闻言也跟着笑了,面色上带了几分自傲,“那是,我们店里的酒远近闻名,即便是进贡到宫里,也是拿得出手的。”

青年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不知贵店小少爷得了什么病,我认得几个大夫医术还算精湛。”

小二神色有些犹豫,见这个公子相貌英俊,笑容亲和,又因夸奖了自家酒楼,心里难免有几分亲近,想了想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我只说这一句。听说少爷被妖怪缠上,整天嘀咕些人听不懂的话,这几日怕是要不行了!”

那人笑容一僵,没多久就恢复过来,“可否与我详细讲讲。”

小二摆了摆手,“这掌柜的自家事我也不好外传,只是多谢公子关心之情,掌柜的知道此事也会有所欣慰。”

青年闻言,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小二的神色分明是不愿再多透露一点的意思,只得作罢,拿了酒起身告别。

没走出多远,便见他踉跄了几步,手中的酒壶摔落在地。那青年转过身来,尴尬得对店小二笑了笑,道:“真是对不住,刚才被椅子绊了一跤,浪费了你们的好酒。可否重新为我再打一壶?”

小二说:“当然可以,只是这银钱……”

青年理解得说:“自然会另付一份。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现下我还要去谈生意,刚才洒酒时浸湿了袖口,可否麻烦小哥帮我买件新衣裳,再借用贵府客房换件衣裳。”

“这……我得问过掌柜的意思。”

“自然。”青年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劳烦小哥了,买完衣服剩下的银钱便当是在下感激小哥的热心肠了。”

小二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一锭银子,眼睛瞪直了,结结巴巴得说:“我这就帮你去问问掌柜的……”

没多久复又回来,说掌柜的允了,青年人便随着一个小厮步入了陆府后院。

这一幕商昕之可看得分明,方才明明是这青年趁小二不注意拔了酒壶的塞子,又故意摔倒弄洒了酒,这装模作样的一套真是耍的有模有样的,神色没有半分不自然。

他进酒馆后院干嘛?

商昕之站起身来,偷偷跟在那名青年身后,随着一起进了后院。

白衣青年走了没多久便把引路的小厮打发了,商昕之没敢跟得太近,也没听清楚二人说了什么。只见小厮欢欢喜喜得走了,他独自一人在种满桃树的后院逛了起来,然后切入一条小路。这条路商昕之比较熟悉,是通往陆小公子院子的路。

这人到底是谁?

商昕之躲在树后,看青年穿过拱门,进了陆小公子的院子,正狐疑得要跟上去,却听见身后冷冷的低沉声音响了起来:“你在做什么?”

毛骨悚然,商昕之立刻站直了身子,僵硬着侧了侧头,看见玄素正面无表情得站在他身后,顿时吐出一口气来,“道长,是你啊,吓死我了。”

“鬼鬼祟祟。”

“道长,你别这么说我。”商昕之紧张得说,想起做贼的不是自己,有问题的是刚才偷偷摸进陆小公子院里的白衣青年,理直气壮起来,“道长,我这是在解决陆小公子的问题,刚才……”

话音未落,瓷器落地的声音在院内响了起来,商昕之顾不得多解释,连忙拉着玄素靠在院门上往里望着。

玄素要进去院子,商昕之一把拉住了他,玄素回头瞪他一眼,商昕之一副恨铁不成钢得说:“别现在进去,先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鬼鬼祟祟。”

“……”

虽然这样说,可光明磊落的玄素道长还是留在了院外,跟商昕之躲在拱门后面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王郎,鉴卿,你来了……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子柏,我记得。青色酒帘,朱红栏杆,碧水白鹅,桃花树下共奏《落梅风》。这便是我们的约定。”

“鉴卿,你记得便好。”陆子柏开心得笑了,想起之前赶去见他时所看到的场景又咬了唇,道,“可是,你不是要成亲了吗?”

“不成了,我来陪你,陪你一生一世可好?”

“真的吗?可是,你的家人能够允许吗?毕竟,你我同是男子。我想你没有负担的同我在一起。”

“他们会祝福我们的。”

“那便极好。”陆子柏说到,拉着王鉴卿的手站到了窗边那株桃花树下,“鉴卿,这桃树虽不开花,可却是日夜陪伴我的,我珍视他就如同珍视自己的性命一般,鉴卿,他便是我们的红娘月老。”

王鉴卿被他拉住的手倏地一抖,眼神有些闪闪烁烁,陆子柏转头看他,轻柔得问:“怎么了?”

“没什么。”王鉴卿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抬头看着陆子柏,有些哀伤。

“道长,你看他们怎么回事儿?道长,道长?”商昕之低声问询却半天等不到回应,狐疑得转头去看,却见玄素眯了眼不晓得在看什么,表情怪阴沉的。他吓了一跳,伸手在玄素面前晃了晃,想唤他回神,可没料到玄素竟推开商昕之的手,提了剑闯入院内,商昕之拦都没来得及。

“妖孽。”玄素执了道符看向王鉴卿,冷冷的说。

王鉴卿见状转了头,将陆子柏护在身后,同样阴冷得看过来,“不知道阁下在说什么?”

玄素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猛地将手中道符甩了出去,王鉴卿脸色大变,侧身让开,那道符直打在桃花树上,王鉴卿却捂住胸口,似乎要不能呼吸。陆子柏急忙上去查看,紧张得问:“鉴卿,鉴卿你这是怎么了?”

王鉴卿不说话,回头对着陆子柏轻吹了口气,陆子柏只觉一阵桃花香气袭来,便不省人事。

王鉴卿冷睨了玄素一眼,周身萦绕起粉白的雾气,浓雾中隐隐出现一个身影。

那人身穿白衣,长发如瀑就这么披散着随风飘摇,细长的瓜子脸莹白如雪,两颊粉嫩,额头一点粉红桃花印记显得整张脸多了几分魅惑。

商昕之突然便看到这么美的美人,眼睛立刻就直了,一行红色的痕迹不争气得慢慢从鼻腔中流淌出来……

“道士,你若有本事便来追我吧!”说罢,纵身一跃,从院墙中跳出,玄素提剑追去,也想腾身跃起却发现身体竟然比平日要重上许多,低头一看,商昕之正抱了自己的腰,挂着两行鼻血对着他笑得十分谄媚。

“道长,带我一起去吧!”

玄素压抑住心中的不耐,拎起商昕之的衣领,跳出院墙,向着那妖精追去。

10.教训

陆家酒铺本就坐落在渭塘最繁华的街巷里,这跳出院墙之后,玄素正好落在一家面饼铺上,激起了一层的面粉。来不得多做耽搁,便顺着方才妖气弥漫的地方奔了过去。

商昕之追着跑了两步,回头看了看被砸得一地混乱的摊位和呆立着的老板,十分抱歉的丢了几个铜板,讷讷道:“对不住,就这点儿钱了。”然后,甩头就冲着玄素追了过去。

老板无语的看着还在地上滚动着的三个铜板……

两人的脚力自是相差悬殊,玄素又一头扎进人堆里,商昕之自是难以寻觅的、,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探着脑袋四处打量着,可一无所获。别说是妖精的踪影,就是玄素道长他都找不见了。

懊恼的退到旁边一个小巷里,面前却是扑面而来的桃花香气,商昕之眼前白影一闪,他眨了眨眼,眼前站着的分明是刚才那个美男妖。

“你你你……”

“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桃夭妩媚得笑了笑,说道:“那道士是你的朋友?”

商昕之想了想,道:“暂时还不算是。不过,很快就是了。”

“你想不想跟他立刻就成为朋友?”桃夭诱惑着说。

商昕之警惕的看着他,瞪大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我看得出来,你蛮喜欢那个道士的,不如我成了你们的好事,你便替我说说好话,让他放了我,如何?”桃夭眨了眨眼,调皮得说,“我们妖精呀,最擅长迷惑人了~”

眼前是桃夭美艳绝伦雌雄莫辩的脸,商昕之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整个人便迷迷糊糊起来,脚下如踩了云雾般。

“我帮你……我帮你……”

魔音灌耳,低沉魅惑的声音在耳畔不停回荡着,商昕之渐渐失去了自我意识,脑海里面空白一片,就只剩下粉粉白白的光一道道划过。

记忆出现的空白间,身体突然一颤,商昕之似乎感觉到有什么涌入了身体内,脑海里一瞬间迸发出无数个片段,堆积在一起,让他的思维里面一片混乱……

躲在帘子后面的陆子柏,柜台上微笑着买酒的白衣公子……

笼罩着淡粉雾气的梦境,笛子和琴,绣着桃花的荷包,蝠纹玉佩,交叠在一起的绿衣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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