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之剪灯新话+番外——一袭白衣
一袭白衣  发于:2014年04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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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也有些犹豫,后土夫人虽然是大神明,但是谣传与王母闹僵了之后一气之下遁入地府,自然神通也就没有那么广大了。但是,有夫人撑腰受的刑罚肯定要轻上许多,好歹能逃过永世不得超生之刑。只是……他看向崔元堂,对方愣愣得站在院子里看向这边,两人这一望便对上眼去,崔元堂见状,挪开眼神看向地面,心里莫名跳得很焦躁。

是君平妹妹,这是君平妹妹……

疏影苦笑道:“多谢夫人厚爱,只是疏影有遗愿未了,怕是要驳了夫人的圣颜。”

后土夫人脸色一变,端庄的脸上是有些掩不去的尴尬,她连忙续道:“你确定如此?”

疏影跪了下来,给后土夫人磕了三个响头,道:“若是见不到云溪,疏影即便是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也会仿若置身地狱,夫人明鉴。”

后土夫人闻言,怒瞪着疏影,看着他便彷佛看到了那可怜的痴情的侄女,她忍了怒火,努力将声音放柔,道:“疏影啊疏影,你为了这个凡人做了如此多的事情,那这个凡人可有半分领情?”

“……”疏影默然。

后土夫人见他沉默便知道这崔元堂大抵是与玄素一样冷漠绝情之人,她复又说道:“疏影,随本座回冥府,逍遥自在,我幽都鬼姬万千,你若喜欢男的,本座替你寻来比这要好上千倍百倍的。”

疏影没有回答,他抬眸再次看向崔元堂,张了张嘴,终是鼓起勇气再问了一次:“云溪,我问你,你可愿随我走?”

崔元堂不由自主上前一步,疏影见状面上一喜,可随后却看见崔元堂的脚步停滞不前,他满怀期待的看着崔元堂,只见对方沉默了许久,终是摇了摇头,“我……”

“不必说了,我知道的。”疏影这才彻底绝望,那一世的爱恋就是过眼云烟,对方都已经全然不在乎了,甚至都不愿多问自己一句上一世如何,自己又何必去纠缠那上一世的缠绵爱恋的。

过去的,总是过去的,任你费劲了心思,牺牲掉了所有也换不回来。

徒留记忆,徒增伤感。

疏影咬了唇,转身看向后土夫人,道:“夫人,疏影愿意跟您走,这一世常伴夫人左右。”

后土夫人这才绽开笑颜,她扶着疏影的脸颊,道:“好孩子,本座定然全力保全你。”

“多谢夫人。”

自此,玄素再也没有阻拦。

他从疏影的眼中看到了绝望,这个世界,无论是人、仙、魔、妖还是鬼,最大的惩罚不是死亡,而是绝望。

他拦不住这份绝望,只有崔元堂。

而那个人,却独自站在寒风中,静静得望着疏影离去的方向,出神的看着,在他的眼中,玄素也读出了一种情绪——孤寂。

崔元堂眼前划过了一滴泪水,那是疏影转身时流下的泪水,他从来不知道鬼竟然也会流眼泪。

“崔兄,崔兄……”崔元堂怔然而醒,他迷茫得看向商昕之。

商昕之见他眼神清明了,忙从怀里拿出一枚梨子和大枣,记得东君先生说过,这交梨、火枣可知前尘往事,眼下这交梨、火枣都新鲜的仿佛摘下来的一般,可能真的具有大神通。若是让崔元堂吃下了,大抵就能记得前世的事情了,虽说这事万不应该,可是先不说疏影的可怜,就说崔元堂眼中流露出的不舍,怕他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了。

他将交梨、火枣塞给崔元堂,道:“崔兄,你快吃下。”

崔元堂默然不解,接过了却也不吃。

商昕之着急了,掰着崔元堂的下巴逼着他吃下,他将崔元堂的嘴拉开,忙将交梨、火枣塞了进去,两个果实辅一塞入口腔,便变做两道光钻入崔元堂肚腹中。

崔元堂揉着肚子,脑海中却纷纷晃过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他看到了僻静的乡村里,有条安静的小河,潺潺流淌着的河水,谁家的孩童们在扬声朗诵着歌谣。炊烟飘忽,那立在门口的青衫男儿,微笑着看向院子里教书的男子,那笑容比五月的骄阳还要明媚,明媚的让他看不清那张脸。

是谁……那是谁……

“你是新来的教书先生?我是疏影,是村长的儿子,以后有人欺负你了可以来找我!”

“我是云溪。”

疏影……我是云溪……

“疏影!!”崔元堂厉声大叫,踉跄着跑过去,他猛地扑倒在后土夫人的脚下,原本即将消失的神迹被他狼狈打破,疏影满面泪痕得看着摔得一脸灰尘的崔元堂,不,云溪,唤到:“云溪,云溪……”

云溪爬起身来,却没有站起来,他跪在后土夫人脚下,哀求道:“求夫人成全我与疏影,云溪愿替他承下所有罪罚。”

“所有罪罚?”后土夫人冷哼一声,这才将真相说了出来,“在冥府迎接他的很有可能是刀山火海,针板油锅,你愿意替他接受所有的惩罚?”

云溪磕了个响头,道:“我愿意。”

“不,我不愿意!夫人,要罚罚我吧!”疏影哭喊着道。

云溪面上则冷静许多,他坚定得看向后土夫人,淡然道:“任凭处置。”

“不!”

后土夫人犯了难,疏影一事罪责确实极大,她很难说清,估计只能保住疏影魂魄俱在,究竟会受何苦是真的说不清楚……但是,若是云溪愿意以一己之力承担下所有的罪责,那么疏影之事便好说了。疏影这孩子她喜欢得很,本就有带回冥府收做干儿子的想法,奈何他放不开云溪,这便是他活下去的最大阻碍。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疏影如是,碧瑶如是,就连当年的她也是这般……

她叹了口气,真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不如……一并带到冥府,一并受罚吧。

正思量间,却听见商昕之突然道:“不知后土夫人听说过没有,佛经上常写,我佛慈悲,常收伏罪恶深重之人于身边,听自己讲经,以此来驯服他们。”

后土夫人突然明白过来他话中所指,若是将疏影交至佛祖手下,再由她出面调解冥府内部之事,那便能大事化小了……念及此,她心情转好,面上却仍是板了脸,道:“确实听过。”

商昕之心点了点头,“夫人果真见识广博。”

后土夫人闻言,冷哼一声,凉凉得道:“那本座也好心提点你一句,现今他体内还有几分人的良善与暖意,等到他日后羽化登仙,那便是真的脱离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人情冷暖于他而言不过是日升日落那般无所在意。别陷得太深。”

商昕之闻言,神情一黯,忽又恢复过来,他笑得十分灿烂,道:“多谢后土夫人提点。”

后土夫人又瞟了一眼玄素,道:“本座也提点你一句,往北行不过千里,有一处坟,坟里人是历劫的大人物,只因被贼人陷害钉死在棺材中,他日日在坟中哭号,闹得附近民不聊生。你若能成功救得,帮他渡劫,那可是双份的大功德。”

玄素冷然回道:“多谢。”

后土夫人又是一声冷哼,扶起云溪,道:“你既然如此有心,那便随本座走吧。”

云溪点了点头,恭敬得说道:“多谢夫人成全。”

他站起身,看向疏影,一双眼里满是心疼与深情,他只看着疏影也不言语,仿佛要将他刻在记忆深处一般。他忽而躬身询问后土夫人:“不知可有一种术法可以将对一个人的记忆刻在灵魂深处。”

后土夫人沉思了一会儿后,道:“在鬼族有这样一种术法,将你思念那人的灵魂与你的灵魂束缚在一起,若是稍有忘记,那便是魂魄饱受煎熬的痛苦。”

疏影脸色一变,急忙道:“云溪……你……”

云溪抱拳恳求道:“求夫人成全。”神情之认真,话语之严肃,态度之恳切让人不禁动容。

云溪的为人,疏影一向最为了解,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做了决定便不会后悔。他笑了笑,以同样的姿势、表情抱拳道:“疏影也求夫人成全。”

后土夫人叹了口气,道:“既如此,本座只好成全。”

金黄色的光芒在夜空中闪烁着,架起的结界让院外的人无法看到院内的情况,然而院内的人却看的一清二楚,那团光芒中,崔元堂的魂魄与肉体剥离开来,那魂魄眉眼清朗,眼神清澈的仿佛溪水般纯净,微笑着看向疏影。

疏影鬼身的额头上隐现着云溪二字,而云溪的则是疏影二字。

此生此世结为鬼夫妻,便是生生世世里,魂魄也只认此一人。

“闺女——!!!”赵嬷嬷扬声叫着,她老泪纵横的看着身影渐渐变淡的疏影,疏影回头看她,绽放出一抹绝美惊人的笑容来,他道:“婆婆,君平这一世虽只有十六年,但与婆婆和娘亲相处了十六年,君平不孝,往后娘亲还要拜托婆婆了……”

话音方落,院子中的光芒便消散不见,后土夫人已然带着疏影与云溪的魂魄回归了地府。

吴府又恢复了寂静,有秋虫在草丛里唧唧叫唤着,还不知昔日里富丽堂皇的豪门大院即便没落。

后来,吴府被官府查封,吴府家眷被尽数遣散,吴夫人与赵嬷嬷带着几个家丁回了娘家,自此开始了吃斋念佛的日子。

因为,那天夜里,她终于梦到了自己可怜的早逝的女儿。

吴君平穿着一身素白长衣,跪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娘亲,女儿现在在佛祖身边,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受佛音洗礼,女儿很幸福,女儿希望娘亲也能够幸福。”

从此,吴夫人的后半生,青灯古佛,常伴身侧。

只是,夜来梦回时分,偶然会想起那些个她少女时候嫁作人妇的往事,她才会默默流下两行泪,缅怀那个她爱了半生的男人。

——第四卷·金凤钗记·完

第五卷:剪灯新话

50.归位

往北行不过千里,有一处坟,坟里人是历劫的大人物,只因被贼人陷害钉死在棺材中,他日日在坟中哭号,闹得附近民不聊生。你若能成功救得,帮他渡劫,那可是双份的大功德。

后土夫人的话犹自在耳边回响,商昕之心里极为矛盾,他自从明白自己对玄素的心意之后,巴不得与玄素日日处在一块儿,自然是不愿意玄素飞升仙界,自己还是凡人一枚。但是,玄素道长这三百年来都在找寻自我,若就此放弃,叫他如何能忍心。

终是后一种想法战胜了前者,无论如何,路在脚下,仍是要往前走,即便不去后土夫人说的那处地方,他们也是要到别的地方去的。

阿欢自从从蛇妖洞窟回来后体质和精神都变得极差,连他最爱吃的胡萝卜都不能调动他半分精神来,商昕之不忍心骑他,就只好另外租了匹马牵着阿欢漫步小跑着。

汗血宝马能日行千里,像二人如此游玩般的赶路,赶到怪坟所在地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那处怪坟在附近城里都有耳闻,据说每当子夜时分,坟中便会传来异动,若是靠得近了,还能听到哀嚎声。有胆子大的想开馆看看里面的东西,却都挖不动坟上的土,再结实的家伙一碰见那土便弯的弯,断的断。长而久之,郊外的那片土地也就几乎没人敢去了。

商昕之与玄素二人挑着时辰赶到了坟旁。

那座坟上,杂草疯长,因是初冬,枯死无数都堆在坟头上。其实,说那是坟,倒不如说是土堆更为合适,那所谓的坟只是一堆黄土堆积隆成了一个土包,甚至连个墓碑都没有,更别说祭品之类的东西了。

子夜时分,四下一片寂静,安静的能听到邻近彼此的呼吸声,月光掩映,照得昏暗的荒郊野岭渗透着一种凄凉阴森之意。

商昕之胆子本就极大,想着这坟里住的是位未得到却仙死的神仙,而且神仙像是龙王重黎、东君先生、楼华仙君之流的都是样貌绝美的,再不行像金甲大哥那样也是老实憨厚的很的,若看外表的话该不会十分吓人。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商昕之一锄头掘在土堆上,只听见当啷一声,好似锄头撞在极硬的石头上,震得他虎口发麻,脑袋也晕乎乎的,手中几乎要拿不住锄头,缓了许久才缓过来,商昕之惊奇得道:“怎么硬成这样,这还算是土么?简直是大理石!”

玄素见状蹲下身捏了把泥土,泥土捏在手上却软软糯糯的正常的很,他又拂了把土面,细细感知,这才发现了异样。

“这土表面下了层禁制,给我大约一炷香时间便可破除。”

话音方落,土堆却震动起来,发出巨大的嗡鸣声,一时之间地动山摇,商昕之扶住了玄素这才站稳。土堆震动了片刻才消停下来,商昕之咽了口口水,犹豫得道:“道长,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我们也不确定,指不定是被后土夫人给摆了一道,里面装了个上古时期的妖魔倒也说不准。”

玄素无奈得笑了笑,道:“随便一个土丘便可装上古时期的妖魔,那这些妖魔也不至于要耗费诸天众神之力来抗衡了。”他望向坟头,正色道:“我刚才感到到坟内有一阵仙气,后土夫人说的应该没错。”

商昕之道:“也是,她应该是盼着碧瑶仙子早日回复仙身的。”说到这里,商昕之顿了一下,涩涩巴巴得道:“道长,你若是飞升了就该与那碧瑶仙子完婚了吧?”

玄素瞟了他一眼,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商昕之不高兴得道:“什么意思?怎么如此玄妙?”

玄素默然不语,从袖中抽出道符,在地上摆起了阵法。

商昕之正思忖着玄素的态度,时不时瞟他一眼,见对方认真的摆阵也不愿去打扰,就只好自己靠在树上胡思乱想着。

“我若是真要与她成亲,也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以前的我做了拒婚这种事,现在的我尚且认可,日后的我就更加不会去完成那什么婚约的。”

玄素突然说道,商昕之闻言眼神一变,抬起头亮着黑漆漆的大眼看着玄素,问道:“真的?”

玄素点了点头,商昕之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听见玄素打发道:“别耽误我念咒。”

这话本该是极为严厉才是,只是玄素语调柔和,话音中又带了几分无奈和宠溺,倒让商昕之听了像是打情骂俏似地,不禁咧着嘴呵呵笑了几声,退后几步,任由玄素施法。

金色的光芒在玄素周身亮起,不足一炷香时间后,金芒退去,玄素将手中长剑猛地插在坟前的土里,剑身立刻没去三分之二,又听见坟里爆发出一声类似于咆哮般的震荡之声,商昕之这才看见玄素收回法术,拿剑归鞘。

再次拿锄头一刨,泥土果然松软了。

这次换做玄素在树边靠着看着商昕之刨地,商昕之难得发挥作用,刨的倒也心甘情愿,没多久就挖出一具破旧的棺材来。

棺材是用最普通的木头做的,质地算是下品,但是钉死棺材的铁钉子却是上品,是用的最好的玄铁打造的,棺材周身统共八枚玄铁,所用玄铁原石之多都可以打造一柄不错的小刀了。

试了试,商昕之发现以一己之力撬不开这棺材,这愁苦间,突然听见棺材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

“二位好汉,可是前来救我之人?”

这声音沉稳动听,即便隔着棺材,声音中的清润不在,却依然好听得很,商昕之暗想,这棺材里合该睡着个美男子。他连忙应声道:“是,我们是后土夫人指点前来救助你的。”

“后土夫人……”棺材内的声音喃喃道,语调中充满了疑问,他不知晓这一向目下无尘,清高自诩的后土夫人怎么就大发慈悲得指引人来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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