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噗哧一笑，然后故作正经样：“谁稀罕你照顾了，你快滚下山去吧，离我远远的。”我再一次被他迷住，从来没有看过这家伙这么天真的笑，平时他开心都只是皮笑肉不笑，但是现在却活泼得像个小孩子

“羽黑，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呀！

可惜我这话一出，他就收住了笑容，我也后悔自己为何打扰这刻的温馨呢。头一次发现，看着他笑，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第六章

接下来那几天，我几乎是在恶梦中度过，都是这家伙的恶作剧害的。他趁我睡着的时候，在我身上放虫子，放蟑螂。要不就是趁我上厕所时候，弄些磷火，装神弄鬼。这一切目的都只是想让我下山。到第二天就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对我说”你还是赶紧下山吧，这里的生物不欢迎你！“

“小子你别得寸进尺了了啦！”

我掰着他的手把他压在身下，本来想吓唬吓唬他，让他别那么讨厌。却听见他的咳嗽声一阵比一阵厉害。我慌得手忙脚乱，赶紧给他找药去。

“快服下去。”

根据指示往他手里放下药丸，命令他吞下去，他一点迟疑也没有，仰着头说吞就吞进去了。我看着他吞得那么爽快，恶作剧地想耍他一把

“你小子难道就不怕我给你吃毒药么？

“你不就最渴望我死吗？

我一阵心酸，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这么想过。

“哼！你呀，还是活着好！”

我一边说着，一边舒展双臂躺下草地。看着阳光穿透丛林，那种感觉阔达，舒畅。

突然，羽黑整个人也躺下来，他的脸伏在我胸前。“你这段时间对我那么好，是不是爱上我了？”

本想伸手搂着他一起感受着温暖的阳光，被他无厘头的说出一句，手被停在半空。我极力否认，以至于口不择言：“谁喜欢你了，你看你，要样子没样子，要身材没身材，要……”我讲这话时，一直注意他的反应。看着他的脸上由红润慢慢变得苍白。

他突然坐起身来，“这段时间你对我这么好，我还以为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呢。”他爬过来坐在我左则，幸亏他抽身快，要不然我就快不能控制了，幸亏他躺在我的右边，而我的心跳在左边，否则就藏不住了。

“我喜欢你，郭子亮，我一直喜欢你！”

“我……”

“嘘！”别吵，让我静静地呆一会儿。”

他阻止了我还没出口的告白，他喜欢我，他喜欢我让我狂喜万分。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只是故意忽略而已。

这时他坐直身子倚在树旁，眼睛依旧闭着，但嘴角有淡淡的弧度，他似乎在笑，但眉头紧皱，又似是在伤感些什么。我停在半空的手移动到他的身旁，想伸手握住他，他却突然睁开眼睛吓了我一跳，手也自然地缩了回来。

“我要下山买点东西，不许碰我的物品”

他警告般的语气让我有点好奇，但是又怕惹那家伙生气了，真的就把我轰下山去，我只能对着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明所以

第七章

他回来山上时捧了一个睡袋，还有脸盘，牙刷等等。他似乎是为我准备的。只是态度还是相当恶劣。

“你以后就睡这里，别走过来抱着我睡了。”

他毫不客气地把睡袋仍在我脸上，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这家伙睡得死不知道呢？

阿远还是隔几天和我通一次电话，可是我越来越觉得接电话也是一件烦人的事了，因为我此刻的心思都放在了这家伙身上。就因为阿远打了好几通电话我没有接，所以晚上的时候跟他吵了一架。可能我有点激动，声音也有点大，吵醒了羽黑。他眯着朦胧的双眼对我说：

“你的小男友吃醋了，你还是下山吧”

“我们还没开始呢”

“你放心，我做这些东西不是害他的，也不害人，你走吧！

“才怪！我可不想到时候带着警察来抓你。

原来他以为我是因为阿远才搬到山上来的。我很想告诉他，我是因为他而来山上住的，我是想照顾他。人就是这样，当你面对只是喜欢的人的时候，你要说甜言蜜语就能轻易地说出口，当你面对真正爱的人的时候，就连跟他说句话都有口吃的感觉。我无法对那家伙说出爱他的话，只能用行动来证明一切。

那一个晚上，我没有睡着，我想他也是，只是彼此都不动声色。但四周并不寂静，除了彼此无法传递的心跳声外，就只有大自然天籁的声音。不过，夜空有星星点缀，显得美丽无比。当我想到是跟他一起仰望这个星空，又是一件浪漫的事，心情顿然开朗。

我拉开睡袋链子，蹑手蹑脚地爬过去，抱着他，希望能够拥着他一起欣赏着美丽夜空，最后却大失所望，我的浪漫被他的不识趣打碎。

“你要干什么？”

他抡起拳头毫不客气地打在我眼睛上，我真的再也无法睡了，是痛得无法睡眠。而行凶者瞧了我一眼后，就丢下两个字“活该”，然后悻悻地睡去。

第二天我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大，而坐在我对面家伙先是抿抿嘴，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那声音响亮爽朗，我一时之间听失了神，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不知道是笑自己的滑稽还是为听到他如此笑声而豁然开朗。心想，如果能让他一直笑下去，那怕连那边的眼睛肿了都是值得的。

可惜，没过多久，他的笑声又被咳嗽声阻止而中断。他最近咳嗽越来越频繁了。夜里总是咳醒过来，就连脸色也没有以前好看。

我自然地伸出手帮他扫风，他也没有再甩开我了。但这次是真的没有力气甩开我了。因为他的身子卷缩成一团，我竟然不知道该扶起他还是抱起他来。

“你该去医院检查了。”

“我不去！”

他的态度坚决，我知道以他的性格，根本没有人能够劝动他上医院。看着他咳出一额汗，简直方寸大乱。

我终于把他扶了起来，他坐直身子，半躺在我怀里。没有挣扎，第一次这么顺从。这家伙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露出脆弱的一面。我照旧帮他抹去额边的汗，顺势把那丝秀发拨到耳后，那种独特的发香再一次飘在空气中，味道真好闻。

他似乎有感不妥，乱动手脚想挣脱我的怀抱，被我厉声阻止了

“你都这个样子还逞强。别乱动，好好地歇着。”

这次，我让他伏在我的左边，希望他能感受到我强而有力的心跳，希望我的心意能够透过彼此躯体传递给对方。可惜他再没有问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而我也没有说出口。真是爱在心头口难开呀！

他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我趁这个时候，偷偷地吻了他。嘴上咸咸的，有股血腥味。或者是咳嗽太厉害了。心又开始痛，他真的不太会照顾自己。轻轻地帮他盖好了被子，我坐在一旁，一直守在他。

第八章

接连几天，他都睡不安稳，不是做恶梦，就是被咳嗽吵醒，精神也越来越差。我只好在他饭菜里下了些安眠药，这样他才能一睡无忧。

我其实每次作恶都是等他睡着的时候才行动。从每根手指出发，到小腹，到胸前，脖子，脸，眼睛，鼻子，最后是嘴巴。几乎吻遍他每一寸肌肤。他毫不察觉，我也乐此不倦。

那天下了一场过云雨，山林被雨水洗刷后空气分外清新，然后阳光微微洒进来，我和羽黑站在崖边，双臂张开，迎着微风和阳光。这一刻，我又幸福了，因为这家伙就在我身边。

叶羽黑突然向我提议，说要到山顶水库那里抓鱼，为了让他高兴，我欣然答允。事后想起，我是懊悔万分。

这家伙真适合生活在古代，我们没有线，没有鱼钩，他就靠根竹子也能抓到鱼。只是手段相当的残忍，他把竹子一头削得很尖，然后瞄准目标，直接插下去，不一会功夫，就收获七八条大鲤鱼了。我只能眯着一只眼，看着他面不改色地收拾自己的战利品。

这个时候天突然就黑起来，看样子就要下大雨了。我连忙催促小黑赶快离开。那家伙也没有再犹豫，可惜在上岸时，脚一滑，摔了一跤，整个人掉进水里，咽了几口水不说，还把衣服都弄湿了。我赶紧跑过去扶起他，他却紧张那些鱼

“你看着鱼呀，等一下全都没了。”

“你怎样了，没事吧。”我紧张地询问，伸手让他扶着。

“我让你看着鱼呀！”

可惜，我的温柔他一丁点都感觉不到，人都掉水里了，就还想着鱼。我有点生气，是气他不懂爱惜自己。手一使劲，于是，就把他拉了上来，结果整个人就趴在了我身上，那些鱼确实被我弄倒了，又掉进水库里。他生气地埋怨我

“都怪你，鱼都没有了。”

幸好那些鱼都受了伤，全都浮在水面上，不一会功夫，我就把它们全部捞了上来。那家伙还在生闷气，他坐在岸边，鼓起腮子，别过头不搭理我。

“这不都抓回来了吗？”

我拽着他的手摇晃，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向母亲撒娇一样。他甩开我的手，站起身来就离开。我赶紧追上去。我发现这桶子里的鱼就是累赘，提着它我又怎能追上去呢。

第九章

经过一番耽搁，天果然下起滂沱大雨。我们还没有下到山腰，衣服已经全部湿透，那家伙就更加不用说了，原本就弄湿了衣服，现在活像一个落水狗般狼狈。

他咳嗽还没好，又弄得满身湿，当天晚上他就开始发高烧，咳嗽加剧，而我也感冒了。别说看医生，就连走路都吃力，偏偏这几天雨就没有停下来过。我一边照顾他，一边让自己也服下些药。正因为我和他都生病了，他一点推开我的力气都没有，所以我伺机抱着他睡，这也好，我因祸得福啊！

就一个星期前，他开始昏昏沉沉，经常梦呓。汗水是一轮一轮地流下来，渗透了衣衫。我好几次帮他换下湿衣服，他也没有察觉。

我尝试唤醒他，但是他的意识依旧模糊，他睁开眼睛一阵子后，就紧紧地闭着。我把他抱住怀里在他耳边说了很多真心话，可惜，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

三天前，他开始无法进食，滴水不进，我用嘴对嘴的方法把一些稀饭咬给他吃，但是他都不会吞。最后还是全数吐了出来。我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地警告他，必须吃点什么，必须好起来。但他似乎在跟我作对，情况越来越糟糕。

这一天，从早上起就再也么有听到过他咳嗽，就连眼睛都不睁开也不看我一眼，我抱着他，说着我迟来的告白；我这次很真诚，很认真，很郑重地对他说“羽黑，我爱你”但他没有骂我，也没有回答我，更没有再挥我一拳。

我心乱如麻，怀里的人儿其实一天前已经失去体温。我是渐渐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远了。刚开始起码能听见残喘的呼吸声，但是现在什么都静下来了。他的身体也变得僵硬，只是我不愿放开，也不愿承认而已。

我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小智，凯文，阿远，他们三个都只是他的缩影而已。小智的眼睛似他的眼睛一样明亮，凯文的皮肤像他的皮肤一样白皙，阿远，他的性格安静，就如他一样。原来我一直爱的人是他，但我错过的，是永远的最爱。

第十章

我抱着僵硬的羽黑，想抹平他微皱的额头，想让他开心、安心地走最后一程。一只蝴蝶从远处飞在他他身上，落在他头上，然后飞向空中。

我顺着蝴蝶飞舞的方向看去，看见远处的羽黑不再穿着黑色衣服，而是一身洁白的，他冲我笑。然后他向我招手，我顺着白色衣服的小黑的指引，来到一个柜子前。

打开抽屉，里面有一本日记本。我随便翻了几页，合上日记本，不愿再翻下去，这个本子看上去没有几斤，但隐藏的秘密却是饱含重量，甚至压得我无法呼吸，我没有勇气再翻下去了。

我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小黑跑到山上来了，他是为了自杀才跑来这里的。他设计的机关根本就不是为了害谁，是想杀他自己。

我无法相信，如果把当初那个洋娃娃换成了羽黑，如果我再迟几天上山，那么我看到的就不是被穿破心脏的洋娃娃，而是我心爱的小黑。我被自己吓出一身汗来。

我终于也明白了，羽黑为什么不让我碰他的睡袋，因为他的睡袋里装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小刀，安眠药，这都是他密谋自杀用的。

我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顺着眼角，像泉水般无休止地涌了出来。到底我把小黑伤成怎样了，他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了。

为什么爱一个人也要如此隐晦？日记本中间夹着一封信，信上只有三个字，这三个字足以证明他爱我到底有多深。不是我爱你，也不是我愿意，而是“我恨你！”

由爱生恨，爱得越深，恨意越浓。小黑就好似罂粟一样，他美丽绽放，只为娇艳短暂的花期，当他美丽绽放时你不愿意靠近，当靠近才发觉，原来已中毒太深。

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羽黑再次向我伸出手来，他笑了，他终于笑了。他说他听到我的告白了。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在另一个世界里永远相伴。我决定我要和他牵手走向另外一个国度里。

我拿起一瓶安眠药，折回去抱着他，继续在他耳边说“叶羽黑，我爱你！你等我！然后，我把那瓶能带我寻找到小黑的药丸全数吞下……

——夜空罂粟·完——

【梨花泪】

第一章：阿梨

这天是梨春园彻底在戏剧界消失的日子。窘迫的房间内，简简单单摆放着几张木桌椅。梨春园原本是京城一大戏班，辉煌时期就拥有生、旦、净、末、丑共计上百人。可惜适逢乱世，由于紫焰国老国君突然驾崩，新主未立。于是各侯王之间互争帝位，引致战祸连连，民不聊生，百姓又何来有心情继续观戏。

由战祸开始至今已有三年多，梨春园也从一个个的大庭院渐渐搬离。随着庭院越搬越小，人数也越来越少。现今剩下的就只有老班主和他的家人，原先的百位徒弟，也只剩下两名———一个是靖、另一个是梨。战乱时代，为了保命，老班主能卖的都卖了，能带的都带上了。想重建辉煌，那是不可能的。

而今天过后，两位爱徒也不再属于自己。因为他已经把他们卖到另一个戏班里。一个比自己的情况稍微好点的戏班。这个时世，为了生存，有的人连妻子、儿女都卖了。老班主还肯留着他们，要不是迫不得已，他也真舍不得就这样把他们卖给别人。毕竟两个娃娃都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

靖是六岁那年被父母卖入戏班的，当时家里姐弟众多，靖在家中排行第三，父母无力抚养，所以把他卖入戏班，一来他也有生存机会，二来，他每个月还有些许家用作为补贴。现在的靖刚刚二十出头，已经长得黑黑实实个子高高，面相和善，他原是梨春园戏班顶梁柱，若不是现下时世混乱，说不定他已经红透半边天了。

梨的身世就更是凄凉。十五年前的冬天，外面大雪纷飞。家家户户都盖上了厚厚重重的白帽子，刚刚出生的梨就被父母遗弃在梨春园前的梨树下，婴孩发出虚弱的呐喊。靖当时负责关大门，刚刚想关上大门，就听见婴孩哭声，后来梨被抱进梨春园，从此就和靖一起长大。至于梨的父母是何人，无人知晓。

十五岁的梨肌肤胜雪，皎洁的脸庞上有着一双单纯明亮的大眼珠，他笑起来时脸上两粒小梨窝尽显可爱。他的容颜就连女生看见都会汗颜。他在戏班里里主要担当女角，因为传统的封建观念，舞台上只能有男人演唱，而不允许女生登台，所以每个戏班基本都会找来一些美少年，让他们在戏里担当女角色。

吃过这餐散伙饭，梨就要离开自己唯一的家了。桌上的菜式均比平时丰富，至少有一条鱼、一碟肥肉和几碟青菜。

“阿靖、阿梨，都多吃点菜吧！”老班主热情地往他们两的碗里夹菜，似乎在弥补对他们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