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我看教主似乎不打算追究，要不怎么连小王爷都忍不住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十三手叉腰，一脸不满。
小黑尴尬道，“咳，这个比喻不好吧。你小时候有没有练过私塾啊？”
“你、说、呢！”
“……我也没有。”
……
沈一诺一手牵着顾安，一手拎着两袋水果朝成衣铺走。
期间顾安的小脸一直都是皱着的，终于快到成衣铺门口时他忍不住了，“笑笑……”
“嗯？到了。”沈一诺的脸色看不清喜怒，但是敏感如顾安，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他忙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进去，头埋得低低的嘟囔，“笑笑，对不起。”
“怎么了。”沈一诺觉得自己真是坏到家了，看小孩苦着张脸，其实也挺心疼的，忙抱了抱他道，“好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一定是十三坏水，还有你也是为我好嘛。”
顾安眼里蓄上了一层亮晶晶的雾水，闻言有些讶异，“那笑笑都知道了？”
“嗯，曹府的事情沈青他们一回来就找我说了。”沈一诺拍拍他的头，这时成衣铺的伙计看见有人来了，忙打招呼。
顾安目光闪烁，是这件事？那笑笑真的都知道么？他迷茫了。
沈一诺见小孩还在纠结，悠悠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伙计一见沈一诺拎着水果，有些纳闷，后猛拍一下脑袋道，“沈老板！你是来看我家少爷的？他在后院散步呢。”
沈一诺对他的态度感觉很新奇，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恶狠狠的骂他一句，你差点害死我们家少爷现在还假惺惺的来看他，到底有什么图谋？
他甩甩脑袋，拉着顾安的手跟着伙计去了后院。
没想到陈家的成衣铺换衣间小门后面别有洞天，一出来便看见葱葱郁郁一片，假山、花坛和一地的不知名的紫色小花，不远处，一身天蓝色长衫的青年正斜倚在凉亭上，手拿一本书，桌上还放着一壶茶。
“少爷，有人来看你。”伙计匆匆禀报完毕就走了。
蓝衫少年看见有人来了，忙丢下手里的书站起来，一看来人先是一愣，微微揖礼道，“沈先生，小王爷。”
沈一诺见他面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后的模样，身形羸弱，倒不复之前的那般精干。想起之前陈老板说他喜欢诗词歌赋，如今看来倒的确有些文人气息。
“那日多谢宁儿姑娘，我的毒已解，只是身子还需调养数日，多谢沈老板、小王爷前来探望。快请坐。”
三人在凉亭里的石凳上落座，陈辰给他俩分别倒了杯凉茶。
此时正值盛夏时节，天气颇有些炎热，在此四周绿树掩映通风之处，喝上一杯凉茶，岂不快哉。
沈一诺觉得他是一个非常会享受之人，和之前一派商人精干作风丝毫不相符。
三人就像享受这片宁静似的，任由时间流淌了一会。陈辰啜了口茶水，微微一笑，“沈老板找我应该不是只为了单单拜访一说吧？”
见他直接，沈一诺也不想卖关子，面带歉意道，“这次让陈公子中毒，沈某还需负一定责任。”
陈辰连连摆手，“沈老板客气，这事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恶意加害，别人我不敢妄自菲薄，就我算是少年时期结识沈先生，那时候就敬佩沈先生的为人。”
沈一诺一听颇为惊讶，“仅仅是因为听我说了两年书？”
“那是其一，其二么。”陈辰瞥了眼在一旁安静喝茶的顾安。
沈一诺爽朗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气氛一时间颇佳，顾安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有些不解，刚才他在走神，故没有在意两人的交流。
沈一诺宠溺的将顾安脸庞一侧被风吹乱的发丝整理好，漫不经心道，“不知陈公子可听说，曹府的四夫人也是吃了我的糕点中毒，当场就死了？”
陈辰面色一沉，前两日他昏迷在家，后来身体不济，也听过周围人谈论过安诺点心铺子糕点问题，只知道被害者居多，甚至牵连了官府，但是并不清楚那四夫人已经死了。
沈一诺一直细心观察他的表情，了然道，“不知到底是谁要加害四夫人，沈某根本连四夫人一面都不曾见，这次的事件还真是棘手啊。”
陈辰很快收敛心神，状似不经意的问，“我当然是相信沈先生的为人，不知曹府里除了四夫人，还有谁中毒没有？”
“这个倒是没，陈公子不好奇为什么四夫人中毒身亡，而……咳，我没有其他意思，相反，陈公子能被宁儿救活，也算是为我安诺铺子提供了一些证据。”不然若是也死了，不就是又一个死无对证了么。
陈辰点点头，似乎并未察觉沈一诺的失礼，察觉到自己有些神游后，他立马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们成衣铺子也时常帮曹府的夫人们做衣裳的，每次我去给他们量体裁衣，都是四夫人的要求最高，花样最多，女人么，每次都让我累得够呛。倒是三、夫人，会让人给我倒杯茶……”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他突然戛然而止。
沈一诺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瞬，果真有蹊跷啊。
顾安终于回神了，听到陈辰说到这里就问，“那陈公子在中毒前有去过曹府吗？是否还在那吃了我们安诺点心铺的糕点？”
陈辰面色犹豫，眉心纠结了一番才道，“上礼拜的确去过一次曹府，给夫人们添些夏天的衣裳，不过只喝了些茶水，还是四夫人命人给倒的。”
顾安和沈一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见困惑。
……
回去的路上，顾安嘟着嘴巴一脸不满，“哼，陈辰很明显在说谎！他想包庇别人！”
沈一诺已经习惯了顾安最近隔三差五的惊人之语，自从长大后他明显变得爱思考，脑筋转的也快，还会注意一些成人无法顾及的点。根本不是个小呆子了，是个小聪明！
“依你看，他想包庇谁呢。”沈一诺问。
顾安一副笑笑你这都猜不到的表情，“不是三夫人就是四夫人嘛，四夫人已经死了，陈辰并不伤心，只是很惊讶，那就说明极有可能是三夫人。只是很奇怪的是，为什么三夫人明明要害陈辰，他还包庇她呢？”
沈一诺想了想道，“陈辰刚才不是说了三夫人对他好么，说不定他们本身就是认识的，说不定啊，陈辰中毒根本就是三夫人误伤到他了！”
“哇！笑笑好聪明哦！”顾安连连拍手，一脸很崇拜的表情。
沈一诺哈哈大笑，“我才不聪明，萌蛋你最聪明了！”
快到安诺点心铺子门口的时候，顾安扯住他的衣袖，“笑笑，你还怪我擅自主张吗？我只是不想让笑笑难过。笑笑总是愿意相信自己人，不愿意去怀疑他们。”
“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说也许是事出有因么。如果能原谅就原谅了吧。”沈一诺叹气，“你是怎么发现的？”
“还记得昨天笑笑抱我上楼去午睡吗？我睡得晕晕乎乎的趴在你的肩膀上看见有人瞪我，特别特别可怕喏，……那个人当时就在糕点房的小窗口里。”
沈一诺一愣，忙抱起顾安，语气阴寒道，“原来如此，我本想放他一马，没想到他居然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第45章
沈一诺和顾安回到铺子里的时候正值中午，马大婶见人到齐了赶忙上菜。沈青和沈鹤也已经回来了，菜一上好，众人落座。
午饭过后，各归各位，沈一诺带着顾安，身后跟着两个护法一起去溜达消食。
“教主，案情有新进展！”沈鹤神秘兮兮的，“今日四夫人土葬，曹子俊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三夫人前去安慰，不料被反扇了一个大嘴巴。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打骂女人算什么？”沈一诺不屑。
沈青轻启折扇，慢悠悠的接着道，“曹子俊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玉儿是怎么死的？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告诉你，玉儿死了，你也休想我会对你好！”
顾安问，“玉儿就是四夫人的闺名吗？”
沈鹤点头，继续说，“没想到三夫人一脸淡然说：你最好休了我！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根本不在你这个纨绔公子身上！”
“哦~~~果然啊。”沈一诺若有所思。
顾安则皱着眉头，“不管怎么说，四夫人是无辜的，在被进行土葬仪式的时候还这样被打扰，真是不应该。”
沈青点点头，“所以曹老爷就很生气的斥责了他们，不过在我看来他们是害怕这事被传出去，毕竟他们之前我们铺子闹事还妄图抓教主，这下知道了，原来是自家人杀了自家人。”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么，他们是想包庇？”沈一诺撇撇嘴，他可不会让曹启那么好下台。
沈鹤讥嘲道，“就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
次日，县衙贴出告示，安诺点心铺正规合法，并未对曹府做出任何伤害的举动。除此之外绝口不提，故四夫人被毒死一案不了了之。
顾安听完小黑汇报叹了口气，“四夫人真是个可怜人，她的家人一定很难过。”
沈一诺抚平他纠结的眉头，安慰道，“我听说四夫人玉儿身前乃是青楼女子，从小死了爹娘，这下恐怕连个替他不忿的人都没有。”
两人一起来到楼下，这两日铺子的生意很惨淡，虽然有县衙张贴告示申明，但是之前巴豆一案的影响还在，被伤害的老百姓都接受了一定的金钱赔偿，并且得到了沈青亲自配的药，吃了几副也都好了。
“萌蛋，你说我们铺子的生意不好了，谁最高兴？”沈一诺漫不经心的问，牵着他顺着楼梯来到了小窗口前。
今日幽碧已经来了，据说她的娘亲身子不大好，她请假回家悉心照看了两日，真是个孝女。
顾安对着三位窗口里的姐姐笑笑，然后回答沈一诺说，“那一定是一些心眼小的生意人。”
“比如呢，这周围的哪些点心铺子？”
“唔。”顾安陷入沉思，自从遇见笑笑的那一日起，他就一直呆在安诺了，也没吃过京城其他铺子的点心。
“哐当！”
“幽碧姐姐，怎么了？”
“没事。”
沈一诺和顾安暂时被打断思路，疑惑的望着窗口里边的情景。
“没事，打翻了东西。”落依解释说，然后回到之前的话题上，“要说这京城的老字号呀，不就是咱们对街那头的苏记么。”
“苏记点心铺？哦！我想起来了，这家铺子是不是全京城的每条街上都开了分店。”沈一诺一派恍然大悟的样子，果然……有嫌疑。
“是啊是啊。”若水道，“那日我们铺子开张，城东这边分店的掌柜还亲自过来给咱们道贺呢，老板你不记得了？”
那天那么多人，他怎么一一记得啊，“肯定还有别人吧？”沈一诺不死心的问。
落依和若水摇摇头，这倒是没在意。
一直很少说话情绪颇低的幽碧道，“其他铺子的老板也有，只是苏记的掌柜排场最大，毕竟苏记点心铺也是这方圆百里数一数二的么！”
“苏记？我记得小时候好像有吃过他家的点心，可好吃了！现在想想的确很多年了。幽碧姐姐好像对苏记很了解？”顾安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她。
幽碧在这样的目光里坚持不到三秒，很快就垂下眼眸，含糊道，“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沈一诺一听注意力则全在顾安身上，“怎么了，有多好吃？比得上我们铺子做的吗？”
顾安吐吐舌头，刚才只是顺口说出来了，那毕竟也属于小时候的一段回忆么，就这么突然的鲜活的跳了出来。不过顾安可不呆，忙抓住沈一诺的袖子撒娇，“笑笑做的糕点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的确是好吃啊！好吃到都吃出人命来了！”
众人忙向大门口望去，西王顾晟穿着一身白衣，手拿折扇，一手挽住一蓝衫青年走了进来。
待看清来人，顾安的眉头就深深地皱起来了。
“西王驾到，有失远迎，冬瓜，上茶！”沈一诺笑眯眯的，无论如何这可是他老丈人啊！
顾晟嘿嘿一笑，“小诺诺你真的很懂礼貌哦，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沈一诺嘴角一抽，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西王和蓝衫青年入座，冬瓜依次上茶。沈一诺拉着脸色有些不好的顾安坐下，还安抚的捏捏他的手掌心。
“小安安，看见父王就这么不高兴？喏，这是你皇奶奶给的。”顾晟说着从腰带上解下条红绳，上面还零星的绑着形态各异的玉石。
顾安没有反应，沈一诺只得代接过来，那玉放在手心里顿时一阵沁人的凉意，夏日本该有些黏腻的焦躁瞬间被抚平了。
“好东西啊，萌蛋，给你带上？”沈一诺晃晃他的小手，哄道。
顾安撅嘴，一脸我不要的倔强神色。
顾晟叹了口气，一脸可惜，“这是前不久宫里外族进贡的小玩意儿，小安安若是觉得带在手上女气，可以学他们带在脚踝上，滋养身体的东西，带的越久越好。”
沈一诺将红绳收在怀里，心说不要白不要啊，还是对小孩身体有帮助的。
“如此就多谢西王，我先替顾安收着。……不知西王大驾光临此地，所为何事？”
顾晟撩起一侧青年的发丝嗅了嗅，漫不经心道，“还不是太后想小安安了，咳，这里的美食嘛。如今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这知府公子的四夫人不就是吃了你这的糕点死了，还有好多老百姓拉肚子，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啊，会不会是天热导致的食物变味，甚至馊了？”
顾安一听脸色更黑，他直接就忽视了后面西王的揣测，凶巴巴道，“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原因！知府大人不是已经张贴告示澄清了么！”
“哦，是这样啊，那巴豆闹肚子又怎么解释呢？”西王说着喝了一大口茶，咂咂嘴不过瘾，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顾安嘟着嘴，不说话了。
沈一诺摸摸顾安的小脑袋，示意他对西王不要这么抵触。
顾安委屈的扁扁嘴，笑笑不是也讨厌他么。
沈一诺眼神告诉他，来者是客嘛，何况他刚才还送你东西了。
顾安哼哼一声，表示很不屑。
青年给顾晟又倒了杯茶，顾晟苦着脸道，“小诺诺啊，可不可以上点糕点给本王垫垫肚子啊，光喝茶实在是一件非常刮油水的事情，太吃亏咯！”
沈一诺眉毛一抖，笑道，“西王不怕吃了拉肚子？”
顾晟表情变得非常苦恼，“难不成你这糕点里真的有巴豆？”
沈一诺摸摸下巴，“这我也不知道。早上的第一批银针试毒都卖出去了，目前还没人来砸招牌，下午么，刚做好的一批，正巧小黄瓜有事出去了，所以……”
“没事没事，都上来吧。本王已经等不及啦！”
顾安一脸嫌恶的盯着他，心说你这是个吃货！
沈一诺哭笑不得，冲着窗口喊，“落依啊，给西王上点新出炉的点心！”
“哎！好嘞！……若水，你有空吗，我在裱花呢。”
“啊啊？等一下。”
“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