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诺和顾安仰躺在草地上，望着远处的天空，山风一吹，闲适舒畅。

顾安往左边挪了挪，又挪了挪，顺手滚进沈一诺的怀里，趴在他的胸口上，“笑笑，好开心！”

“嗯，”沈一诺温柔的摸摸他的脑袋，让他磕在自己的胸口上，然后搂住他。

“舒服吧，是不是觉得什么烦恼都没了？”沈一诺觉得自己和天地融为一体了，仿佛他就是草地，他就是天空。

顾安的头几不可见的蹭了蹭，“笑笑。”

“嗯？”沈一诺有些困意了。

顾安悄悄的抬头，“映雪对我说，喜欢的人会亲亲。”

“嗯？映雪，那丫头是不是要嫁人了。”沈一诺的声音轻轻地，一说出口就很快散开到了空气里。

“所以我想……”顾安瞅准时机，往上一扑，吧唧就是一口，亲在沈一诺的嘴唇上。

沈一诺就觉得嘴唇一阵湿润，软软的。一个小脑袋在自己上方蹭啊蹭，他猛的醒悟过来，瞌睡虫也被驱走了。

他低咳一声，推开顾安，“你做什么呢？”

顾安委屈的嘟囔，“笑笑不喜欢我吗？”

沈一诺被问懵了，顺应本能的说，“喜欢啊。”

顾安眼睛一亮，蹭过去抱住他，“我也喜欢笑笑，喜欢的人就可以亲亲啊。”

沈一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起上次他生辰的时候也被亲过一次，只道小孩只是单纯的那种喜欢和依恋，没有掺杂任何东西的，于是也就释然了。

不料顾安仰起头继续说，“笑笑也亲我一下吧。”

沈一诺不假思索的亲了口他的额头。

顾安嘟嘟嘴巴，埋怨说，“不是亲那里！”

沈一诺无奈了，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顾安生气了，猛的推开他，“笑笑为什么不肯亲我的嘴巴？！”

沈一诺抓了抓头发，想想怎么措辞，其实亲一下也没什么，只是就怕小孩当成一种习惯，动不动抱着人就亲，以后还不得变成一个花花公子啊，得好好教育。

顾安见沈一诺不说话，急的脸蛋都红了，突然灵光一闪道，“笑笑还欠我两个愿望呢！”生日那天只完成了一个，逛遍京城大街小巷。心说这下你无法拒绝了吧！

沈一诺脑子搅成了浆糊，和小孩讲道理尤其是对方认准的死理你是讲不通的。遂微微起身把小孩抱到跟前，捧起他的小脸蛋，对准嘴巴……亲了上去。

“……唔。”

第23章

春去秋来，天气渐凉。沈一诺身上的黑色长衫也变成了薄袄，外罩一件黑色纱衣，看起来英俊不凡。他的个头相较去年拔高了一些，虽顶着一张稚气并未全褪的脸蛋，身上的气度却无法不让人正视。

这天，茶楼里很热闹，因为马大叔和马大婶的女儿来了。之前她一直在跟着某位分舵的女堂主学习武功，如今算是学成归来，娘俩一年多未见，一直在后厨里说着些体己的话。

小黄瓜看见，马大婶的眼睛都红了。

小冬瓜从厨房提了壶水出来，八卦道，“小姐姐长得真是好看，我听大婶叫她宁儿，名字也好听。”

沈青拿着账本走出来，“啪”的一下盖在他脑门上，“小色狼！”

小黄瓜嘻嘻笑。

沈一诺从后山练完武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红衣姑娘蹲在井边洗菜，一头青丝高高竖起，动作麻利，小手白皙。

他心神一动，心说这是谁家的姑娘啊，茶馆里可从来没出现过这么年轻的妹子啊。

马筱宁早就感觉身后有人，而且还有武功，只是她并未察觉到杀意，只是想应该是茶馆的人，也没在意，没想到那人一直盯着她打量，不由得好奇一瞥。

入眼是一身黑，鬓发有些杂乱，兴许是刚练完武，脑门上还有丝丝汗珠，好英俊的面孔！她暗叹，浓眉正气，丹凤眼透亮，嘴唇厚薄适中。

“哎！宁儿，还不快见过教主！”马大婶出来淘米，就看见自己女儿和沈一诺互相望着，乐呵呵的忙给介绍。

马筱宁连忙行礼，“教主！”

沈一诺摆摆手，笑眯眯道，“原来是马大婶的女儿，怪不得看起来有些眼熟呢。”

沈一诺打算回屋里泡了个澡，门被叩了两下，他打开门，没想到送水来的竟然是马筱宁，心说这丫头力气可真大！旁边还跟着狗腿似的小冬瓜。

沈一诺道了声谢，让他俩把水抬进来，准备关门。

马筱宁迟疑了半晌，未开口耳朵根就已经红了，“教主，属下侍奉您沐浴。”小冬瓜一听忙掩面溜走了，哎呦。

沈一诺一愣，摆手拒绝，“不用。”

马筱宁脸色有些不自然，站在原地似在坚持，沈一诺心里有些不快，心说小爷不要美女帮忙哎，这多不好意思，再说和你也不熟不是么。再说他好像更喜欢那种腼腆害羞的让他主动去抱的，咳……

遂板起脸，“退下吧。”

一洗完澡，小黑就进来了，随后还跟着十三，他埋怨说，“教主真是不解风情。”

“哈？”沈一诺正在擦头发，闻言不解，“你说什么？还有你进来干嘛呢，我找的是小黑。”

十三做了个鬼脸，走了。似乎进来就是为了说那一句话。

沈一诺叹了口气问小黑，“我不解风情？”

小黑脑中突然浮现那天教主在山顶抱着小王爷亲亲的画面，一时间百感交集。教主这么喜欢小孩，怎么会对女人那么冷淡呢？还是……因为小王爷太可爱了，所以害怕自己生不出来那样的？

“喂，你在乱想什么？本教主是那种看见女人就想……什么什么的么！”

难道不是？教主你从前不还闹着吵着去妓院么，这回马大婶的姑娘这么正，还是咱们门派的，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沈一诺瞪了他一眼，小黑开始说正事。

顾安被太后接进宫中一月数余，而整个西王府已然是被皇帝软禁了起来，外面盛传西王叛变，投靠别国，想要嗜帝登基。皇帝大怒，以顾晟妻儿为筹码，逼迫他速速回头是岸。太后冷眼看着两个儿子不顾念亲情刀刃相向，秘密将自己的孙儿保护起来。

小黑和十三此次就是去宫中探明情况，顾安暂时安全，只是很不开心，并且还感染了风寒。皇帝暂时没异动，不过保不齐边关万一有人传来个什么消息，迟则生变。

沈一诺听完非常担心顾安的身体，顾晟虽然他只见过一次面，但是并不像是卖国求荣之辈，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遭人陷害，以讹传讹。

皇帝也没那么笨吧，西王可是他的亲弟弟，不过自古帝王薄情，如若身边再有奸臣当道，后果将不堪设想。据说当今太子才是个三岁孩童，顾安已经六岁了，肯定招人惦记，一出事最倒霉的就是他，还有他母妃云氏，以及整个西王府的人。

沈一诺思索了许久才下命令，“皇宫里面好好监视，最好和太后摊牌，将顾安接出来。对外就说是失踪。另外，加派西王府的人手，防止小人先下手为强。”

不料过了两日，小黑传来消息，说顾安的病越来越重，已经高烧的头脑不清醒了，这时候和太后要人，怕是很难。

沈一诺大怒，命令小黑直接将顾安偷出来，刻不容缓，再派去一拨人监视皇帝，手脚利索点，别暴露了。

那一晚下完命令，沈一诺就在大堂转来转去，等待小黑带着顾安回来。

小黄瓜倒了杯茶递过去，“教主您坐下吧，小王爷肯定没事的。”

“是啊，教主，我头都被你转晕了！”小冬瓜附议。

沈一诺眉头紧皱，坐了下来。喝了杯茶，心还是砰砰砰跳，直到一道黑影飘过，他赶忙站起来。

是小黑！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那一刻，沈一诺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再看见小孩面黄肌瘦的，眉头紧锁，又是心疼坏了。

“快，送楼上屋里。大婶，烧水。”

“哎！”

“沈青呢！让他过来！”

“教主，左护法和右护法出去巡查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什么？”沈一诺心说这敏感时期，京城大街上的大夫都不靠谱啊，口风不紧的不是给顾安带来祸患么。

正在这时，一个红色身影走进屋里来，“教主，让属下试试。”

马筱宁，自那日拒绝他服侍沐浴后，小姑娘就像别人欠了她很多钱一般，板着张臭脸。此刻沈一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小孩塞进被子里问，“你懂医术？”

马筱宁从左护法屋里拿出一个药箱，看着床榻上的小孩道，“略懂。”

“……”

事实证明马筱宁是谦虚的，她的动作看起来颇为娴熟，望闻问切，针灸疗法，起码在外行沈一诺看来，比一般的江湖术士靠谱得多。

许久，马筱宁擦擦额头的汗说，“马上开张单子让冬瓜去取药。熬到天亮出汗就应该没事了。”

“真的是风寒？”沈一诺纳闷，心说这么简单？偌大的一个皇宫里那么多太医呢，伤寒都治不好？

马筱宁冷哼一声，“小王爷身子弱，的确是由风寒引起的高烧不退，但是么，他的体内被人埋下了慢性毒素的祸患，只要喝够一定量，必死无疑。”

沈一诺大骇，攥紧拳头，究竟是谁想置小孩于死地？如此狠毒，待他查出来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小孩身上的毒已经被马筱宁去除了，等冬瓜买来草药，马大婶熬好之后已经到后半夜了。

茶楼里的人一夜未睡，沈一诺接过药命令他们都去休息，他来给小孩喂药。

小孩的脸色依旧枯瘦，不过相较之前的病态模样已经好太多了，应该是毒去掉的缘故。马上喝了药再出一身汗，天亮的时候也许就好了。

怎么喂药成了个问题，小孩似乎很不配合，给他喝药他总是皱眉抿着，沈一诺心里爆粗口说皇宫里的那群乌龟王八蛋是怎么让小孩中毒的？

“乖，瀚黎。”轻柔的安抚，沈一诺亲亲他的额头，让他放松下来。

做噩梦的小孩情绪稍稍安稳了些，但是依旧不肯张嘴。沈一诺无奈，将药含在嘴里，凑近小孩的嘴巴，半强迫似的让他张开，将苦涩的汤药慢慢的渗进去。

就这样喝完一碗药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沈一诺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隐隐透出光亮，无奈的叹了口气，半靠着床沿守着小孩，希望待会阳光出来的时候，他就会醒。

第24章

翌日。

沈一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一声声“笑笑”唤醒。他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眨巴眨巴几下眼睛，没想到竟趴在床沿睡着了，动动酸涩的胳膊，就见小孩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呢。

“你醒啦！小萌蛋！急死我了，知道么！”沈一诺使劲掐了下他的脸蛋，就害怕这不真实。

顾安的脸蛋立马被他掐红了，下巴颏的肉少了一圈，不过幸好气色好起来了。

“笑笑，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哦！”顾安说着呜呜哭了起来，眼泪毫无预警的啪啦啪啦直掉。伸出小手要抱抱。

沈一诺心疼坏了，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把他抱起来安抚。

“唔，笑笑身上是冷的，快进来！”顾安眼圈泛红，哭唧唧的掀开被子，拍床。

沈一诺下半夜先是守夜，然后趴着睡着了，早间暖炉就烧灭了，醒来身上自然是冷的。他很快脱去外衣，抱着小孩一起进了被子，最主要是将小孩团好，不然病情又该加重了。

“别怕，现在没人要害你。以后我保护你。”沈一诺信誓旦旦的说。

顾安虽然不明白害不害的，但是后面一句话还是听懂了，“我也要保护笑笑！”

沈一诺心说你个小呆子，自己都照顾不好，别人一捏就捏死你了。

“皇宫你不能回去了。太后无法顾你周全。眼下最重要的是等西王回来，一切才能水落石出。”

顾安心说他生病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笑笑说的话他都不懂。他望望四周，果然是笑笑的房间，他原来不是被皇奶奶叫去皇宫的么？

“有人在你喝的药里下了毒！”沈一诺决定还是说出来，起码给他敲一下警钟。

顾安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下巴磕在沈一诺的胸口上，“我记得一开始是皇奶奶给我喝药的，后来我就记不清了，药是苦苦的，不喜欢！”

沈一诺摸摸他的脑袋，“乖，待会让宁儿给你把下脉，看看要不要再喝一副药。”

顾安皱紧眉头，半晌才问，“宁儿是谁？”

很快他就知道宁儿是谁了。

那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姐姐，她的脸是板起来的，看起来有些凶，她正在数落笑笑，“先生，我说了等小王爷醒来就立即通知我，我来给他把脉，再添一副药，早点喝完，身体留下的后遗症就会越轻。昨晚心疼的也是你，今天懒散拖延治疗病情的也是你！”

沈青和沈鹤在一旁听得面面相觑，心说这丫头吃了雄心豹子胆！虽说教主的脾气看起来是不错的，但是恶劣起来……

小黄瓜和小冬瓜互看对方一眼，心说宁儿姐姐好酷哦！

沈一诺作为一个在医学领域的门外汉表示深深的歉意，但是作为一个男人甚至是眼前这个姑娘的上司，他觉得很有必要讨论一下关于她最近几日对他的态度问题，正欲长篇大论的来一番时，衣裳角被小孩拉住了。

他一脸畏惧的看着宁儿，显然是被吓坏了。

沈一诺找到爆发点，怒瞪了宁儿一眼，然后抱起小孩，把他的脸埋在自己胸口，小声说，“呐，那个看起来很凶但其实是关心你的小姐姐呢，就是宁儿了。昨夜就是她给你治的病，鉴于她刚才吓到你了，那么你就不用跟她说谢谢了。”

“唔。”顾安听得晕晕乎乎的，小手挡住眼睛，慢慢侧过脸来，瞄了下对面那个红衣裳，顿时又被吓得不轻！好像，她的样子更凶了！

马筱宁的确是非常生气，但是碍在对方是教主大人，自己刚才一时说的话也有些重了，还吓坏了小孩子，忙拖着小冬瓜去熬药了。

……

深秋一过便是寒冬。

顾安在茶馆调理了半月，没想到西王府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时小黑和十三带着众多天下第一教的教众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将家丁丫鬟们护着隐蔽，等消灭大部分黑衣人之后，突然侧王妃云氏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叫。

小黑和十三忙赶过去，发现云氏已经上吊身亡了。面目非常惨白凄凉，刹那间西王府哀嚎一片，有的被吓坏了，有的喊作孽哦，总之惨状不便复述。

正当管家挽留着一批想要离去的家丁丫鬟时，西王顾晟的兵马已经进城了。

那时候顾安正抱着兔子小小喂它吃胡萝卜，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母妃死了，沈一诺听完小黑的汇报正想尝试着措辞怎么和小孩说，便看见京城大街上人潮涌动。

老百姓们都拿着菜叶子和西红柿砸西王，前去迎接的顾江峰抽出佩刀狂蟒，大喝一声，替顾晟伸冤，原来当日西王带着一小队人马遭受外族围困，差点全军覆没，而那时军中的一个将领耐不住性子反咬他一口上报朝廷，这才让谣言四处乱传。

老百姓们一听都不丢了，有的还很怀疑，有的却向顾晟磕头了。

发生的这一切，顾晟都不为所动，其中的冷暖酸楚只有他自己知道，争辩多半是没有用的，相信你的人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相信你的，只是这天地间，到底还有谁，相信他顾晟一心为国为民，若有一丝叛乱之心，其心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