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突然沉默了。颜希动了动左手，有点知觉了，悄悄的攥住手边的铁条，朝他头上就砸过去……

“呜——”颜希的手臂被扭住了，手腕被折在手里，角度已经到了极限。

男人一把掐住颜希的脖子，咬牙切齿的低吼，“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乖！你所会的都是我教的，你想用我教你的东西来反我？！你果然还是一副硬骨头！”

颜希双眸圆睁看着男人，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可意识却渐渐模糊起来，他想再看清楚男人的脸，却发现越来越远，完全陷入黑暗里。扔下成不规则形状瘫在地上的左臂，站起身，走向水箱，举枪在水箱上打出一个洞，水流出来，捧起一捧凉水泼在颜希脸上，泼了两三捧水，颜希才从昏迷当中苏醒。

“嗯……”刚醒过来就是钻心的痛。

男人蹲在颜希身边，“很痛吗？告诉我东西在哪，我就帮你接上。”

“你……是谁？我又是……谁？”颜希根本没在听他说话，怎样都无所谓了，他只想知道自己是谁。

“不让你想起一些事情，你就不知道东西放在哪里。”

男人伸手摸向耳后，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摘下假发，长长的，黑色飘逸的发丝滑下来，被风一吹，满头发丝飞舞。颜希睁大眼睛，看着他，面具底下藏着的竟会是这么英俊的脸，是那双带着妖气、细长眸子能醒得上的容貌。

颜希睁大双眸，震惊的看着他，忘记呼吸，忘记疼痛。手指摸向变成木头人的颜希，拇指摩挲着他带血的唇形，声音降低了一个高度，轻轻出声，“好孩子，你把东西藏在哪里了？”

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人影，用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说话方式，一遍一遍的在他脑海里说着话。

“眉心上方一寸你也可以，只要你够努力……”

“好孩子，你做得很对……”

“好孩子，杀人的时候不可以闭上眼睛……”

“乖，别想太多，没人能逃得了命运的安排……”

“啊——”惊吼一声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右臂撑着负伤的身体往后挪，那惊恐的模样跟见鬼了一样，颜希往前爬，他一步一步跟在后面，谁也逃不了命运的安排。颜希躲到墙边，靠在墙上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

男人蹲下身，爱怜的抚摸颜希苍白的脸，嘴边绽放一朵死亡的微笑。这是他的乐趣，他享受着这个孩子的所有惊慌和恐惧，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处在巅峰的孤独淹没。

“想起我是谁了吗？”

颜希颤抖的厉害，“你是……‘血猎手’……排行之首的……黑狱……”

“真是好孩子，想起东西放在哪里了吗？”

颜希摇头，再摇头，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东西，我什么也没拿……”

“啧啧，说谎可不是好孩子，我知道东西在你那里，就像我知道，世界上只有你能徒手打开厄尔博邦六棱密码箱一样。”

“不……，我没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根本没听过这个东西。

“把东西给我，我可以保密，不告诉主人你还活着。”

颜希一把推开他，站起身就起跑，却被他拽到了衣服，摔在地上。

“我不知道，我没拿！”

男人气急，好言相劝不行，只能用武力解决，刚要过去就听见头顶上方有螺旋桨声，速度之快，是朝这边过来的。

被找到了吗？啧！真是麻烦，他可不想被“金色冥王”下追杀令。

虽然不甘心，但是带着他绝对走不远，男人转身跑向楼梯口，离开现场。

颜希摇摇晃晃站起来，看着RaH停在楼顶，看到埃尔奇维亚疾步走下飞机，向他跑过来。他还是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埃尔奇维亚上下打量一下，很明显，他们打过了，颜希输的很惨烈。

接到保镖通知说跟丢了颜希，他立刻赶回里昂，希望能来得及，为了锁定颜希的位置，他浪费了好多时间，其中自然有人摆了一道的弯路，打了两个电话仍在通话中，他就知道不对劲了。好在有时间限制，容易锁定范围，这才逐个排查过来。

第158章：真正的NO.1

颜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到飞机上也没回神，虽然在看着埃尔奇维亚，目光却没有焦点，不知道思想飘到哪里去了。

埃尔奇维亚快要担心死了，“还好吗？”

声音不大，几乎被螺旋桨声覆盖了，可颜希还是吓了一跳，茫然的看着身边的埃尔奇维亚，炯炯有神的眸子变得空洞。

“你怎么了？”抬手要摸他的脸，颜希却条件反射一样打开他的手，两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慌张的看向埃尔奇维亚。

埃尔奇维亚也感到惊讶，颜希明显是恐惧一些事情，闪躲的眼神，紧绷的神经，都在表示颜希有事瞒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避开他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膝盖。

“颜希。”埃尔奇维亚捏住他的下巴转过他的脸，看到脖颈上的有条六、七公分细线一样的伤口，还有一条宽有两公分的红紫痕迹，已经开始发青了，嘴上还有干了的血迹。

内疚。自责瞬间全涌上来，“对不起，我来晚了。”

颜希的性格他清楚，他认定的事一定不会让别人插手，除非他主动要求，不然埃尔奇维亚有心帮忙，也不想触怒颜希。

颜希有点疲惫，闭上眼睛，觉得唇上有温度，睁开眼，看到埃尔奇维亚在吻他。试着慢慢放松神经，再次合上双眸，倚进靠背里。

“啊！！唔——”左臂突然传来剧痛，颜希疼得大叫，猛地憋住口气。埃尔奇维亚将他紧紧抱在怀里，颜希像个被弄痛发脾气的孩子，抓住他的衣服，一口就咬在他的肩膀上。

等他的呼吸调整过来，才松开手，看看他怎么样，颜希眼泪汪汪的垂着眸子，脱臼的关节怎样都要回位的，不是埃尔奇维亚下手，就是医生下手，效果都一样。之前也脱臼过，自己咬牙也能恢复原位，没想到这次会这么痛，有埃尔奇维亚在身边，他变得有点不像他自己了。

回来的这几天颜希一直在睡觉，话不多，也不出门，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埃尔奇维亚担心他，推掉一些工作，留在宾馆陪他，说是陪他也只是坐在床边看书，颜希在床上睡觉。他睡得很浅，刚合上眼，一会儿就会惊醒，精神恍惚，失魂落魄，问他什么也不说，埃尔奇维亚看着他一天天消瘦，却找不到方法。

颜希翻个身，眉头皱得很紧，流了不少汗，手在空中胡乱的挥了两下，含糊不清的说着呓语。埃尔奇维亚放下书，走到床边，知道他又在做噩梦了，抓住他乱挥的拳头，“颜希，颜希，醒醒。”

喊了好几声，颜希才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双眸失神的看着埃尔奇维亚。

“你做噩梦了……”刚想直起身，颜希意外的抬起双手一把抱住他。埃尔奇维亚没料到他会这么突然，没撑住趴在了颜希身上。

“怎么了？”他怀疑颜希是被什么吓到了，是什么能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吓成这样，他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

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陪你一起。”这是埃尔奇维亚的回答，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的，答案。

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负担？他会死，颜希知道自己活不了，他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零碎的片段，让他恐惧的闭上眼睛全是噩梦，他梦到自己杀了很多很多人，鲜血顺着手里的短剑不停的滴下去，甚至都能听见滴水一样的声音，牢笼里成堆的四人被他踩在脚下，血水淹没了他的脚面，暖暖的，带着不同人的体温，肠子、鲜血飘在血水上……，这么多人被放干了血，居然快要形成小型湖泊了。他不知道那时多大，感觉只有那些人一半高，他们都要杀了他，所以他奋起反抗，他要保护自己，必须杀掉他们……，他要杀掉所有人……

恶心感突然泛滥，推开埃尔奇维亚，爬到床边干呕了两声，没有吐出来。他不知道那些是梦还是真实，仅仅是这些零星的碎片他就承受不了了，他不知道还有怎样恐怖的过去在等着他，他后悔了，不该追寻自己的过去，不该……他能怎样？就算他不追过去，黑狱也会追过来的吧……

这是谁的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忆？为什么……

翻过身躺在床上，身体明明颤抖的厉害，却还要张开双臂。

“兰蒂，抱我。”

埃尔奇维亚身体僵住了，他知道颜希不舒服，这几天都没碰过他，他从没想过颜希哪天会要求自己抱他。看到他痛苦，埃尔奇维亚比他更痛苦，伸手抱起他的时候，手指碰到他皮肤的时候，才知道他的身体有多冰，室温明明很高，他却冰冷到这种地步。

抱起他下床，带他到浴室去，放满一池热水，抱着他走进去，他想要什么埃尔奇维亚都会给他，只要他能好好的，什么都可以。在池边的浅岸上坐下，将颜希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池水没到胸口，这个水位刚好。颜希蜷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他发觉自己快要疯了，只要神经放松下来他就会被带进梦魇里，变成那样的嗜血魔王。他会怕，他怕会失去现在的自己，怕变成一个只为嗜血而活的杀人魔。

埃尔奇维亚一句话不说，就这样抱着他泡澡，等着他体温回升。

“你有亲手杀过人吗？”亲自动手杀人的那种感觉，他在梦中是那样的真实，那种力量、惨叫、匕首割开皮肉的声音，流血的声音，心跳渐渐停止的声音……，可怕的是，他竟能感觉到梦中自己杀人时的愉悦……

像埃尔奇维亚这样的人，就算有要杀的目标也不会亲自动手，代替他手脚的人很多。

“有。”他所背负的身份，肯定有杀人的必要，所以这是肯定的。

颜希想起来了，他在自己面前亲手杀了黛米公主，那时的从容不迫就跟他在做最自然的事情一样，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他不想害怕，那种恐惧不知从何而来，他快支撑不住了。

“要我帮忙吗？”斟酌再三，还是决定问出来。

“不用，不要插手我的事。”目光坚定，没留一点余地。

果然不行啊，看着颜希这样，他才是最心急的一个。

“颜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不管用什么代价他都会保护好颜希，哪怕让他亮明身份，哪怕让他和“血猎手”为敌，他都在所不惜。可以确定的是，颜希肯定和“血猎手”见过了，见到的是谁，埃尔奇维亚还没确定，如果有必要，他会使用一些手段，为了颜希，他愿意下达继任以来的第一道家族追杀令。

“即使……”垂下眼睑看着水面，“即使我不是我，你也愿意？”

埃尔奇维亚莫名的有点生气，他不希望颜希为了别的任何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即使在冥宫他也没见过他这样，在他的心里居然有比自己还重要的事……或人！

抓住颜希削尖的下巴，转过来，“不要为任何事情变成这样，这一点也不像你。”

颜希转开脸，垂下眼睑，埃尔奇维亚手指一用力，捏痛他，“看着我。”

这几天颜希都没正眼看过他，即使看着他那眼神也是空洞的，根本就不是在看他，他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把自己折磨的越来越不成人样了。

“告诉我，你见到了谁？”

那双黛黑的眸子里失去了以往的自信，他真不知道颜希颓废到何种地步。

“你对‘血猎手’了解多少？”

不用埃尔奇维亚牵制，颜希自己就会看着他，他怎么会忘记自己身边有一个这样的男人。

“‘血猎手’在世人看来是死亡的称号，所有黑暗组织都会有意避开不谈，虽然我的家族和这个组织没有过节，但拿钱办事，迟早会成为对手，所以我对‘血猎手’并不是一无所知。‘血猎手’的NO.1，代号：黑狱，善于易容，枪法和格斗至今无人能追得上他；‘血猎手’的NO.2，代号：血狐，聪明、狡猾，身手矫健，枪法神准，最主要的是他有一只被上帝眷顾的左手，无所不能；‘血猎手’的NO.3，代号：白狼，……”

“你到底是什么人？”颜希眉头皱紧，出声打断他，一脸的难以相信，这么秘密又严格的组织，他也能收集到资料。

埃尔奇维亚摸摸他的头发，表情放松下来，“我是你的情人。”

盯着他看了两秒，急忙低下头，感觉脸上又烧起来。

“你真可爱，颜希。”疼爱的看着他。

颜希想的却是其他事情，那个他非常在意，“我见到了黑狱。”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吗？那个传说中杀手排榜永远第一的杀手，在埃尔奇维亚看来却不是最危险的，他定义中最危险的另有其人。能让颜希有这样的反应，黑狱主动找到颜希却没有动手，以颜希的伤势来看，的确是动手了，颜希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是什么让黑狱做这样冒险的事？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就算这是颜希的事情，埃尔奇维亚还是想知道，霸道所致，无法改变。

“打了一架，我输了。他果然是没人能战胜的NO.1，我们之间什么也发生不了。”颜希站起来，赤着脚走出浴池，他不会让埃尔奇维亚卷进这件事里来。

“我不觉得他能称得上‘血猎手’的NO.1。”

“什么？”颜希转身看着他，黑狱就是黑色恐怖的象征，现在他盯上了自己，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脱身。

“十年前，有个人一夜之间血洗了那则西纳监狱，全监狱没有一个生还，包括狱警。当时狱门一拉，里面的血水没人膝盖。这件事被德国列为永远的黑色档案，黑暗世界里是纷纷出高价想要得到这个人。那件事这后，就出现了‘血猎手’，众人都在谣传那个人就是‘血猎手’一员，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排得上第一的绝对不是黑狱。”冰蓝色的眸子变得深沉。

“既然这样，那个人为什么不会是黑狱？”黑狱在颜希心里才是最强的，没有谁能超过他。

“当然不是，因为，杀光所有人的那个人，只是个孩子。”埃尔奇维亚凝眸注视这颜希，颜希愣了一下，才想到可能又是在玩他。

“别胡说，我不信。”这样的事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除非笨蛋才会相信他。

颜希拿过台子上的浴巾，系在腰上要出去，却被靠过来的埃尔奇维亚从身后抱住了。

“没有说谎的必要，最近遇到了一些烦心事，我也想找到那个人，他是唯一一个能徒手打开各种密码锁的人。”

颜希一愣，又是密码锁，最近忘记密码的人可真多啊。

抬起胳膊撑开他，“真难得，你也能有烦心事，真想见见谁有这样的本事让埃尔奇维亚烦心。”

“你不是一直都让我很烦心？”

“胡说！”颜希怒，精神又来了。埃尔奇维亚只是温柔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