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意外过后,我便被早已准备好的天爷爷属下送到了整形手术室,当我看到我的脸时,不得不佩服天爷爷请来的医生的神奇,镜子里的那张脸,完全融合了齐毅和司奕两张脸的特征,看着似乎相似,仔细看后,却又感觉到其中的不同,现在的我,说是齐毅的弟弟,司奕的哥哥,完全都可以,但要撇清和他们的关系,也很简单,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我喜欢却也感叹。
回到普罗旺斯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罗拉,当初在她的画廊寄卖我的画时,用的都是Farewell的名义,身为齐毅时,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我会画画,和罗拉大多也都是电话或是E-mail联系,所以,当我以Farewell的名义找上门时,罗拉的激动可想而知,我当然知道我的画虽然比不上当世著名的大画家,但要获取一定的商业利益,却是十分有优势的。找上她时,我告知了齐毅的死讯后,罗拉顿时泣不成声,说实话,我很惊讶,我和她是在她的画廊里认识的,认识的时间也仅有三个月,交情算不上很深,可是,当看到她在我面前哭时,我才发觉,罗拉是真的把齐毅当做她的好朋友了,现在想想我当时的心态,还真的是有些愧疚,以那种身体状况,我不会,也不能和现实中的某个人交情过深,我怕留念,我也怕牵挂,更怕他们的眼泪,也算是秉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理念,为人处事甚至可以说有些淡漠,可我没想到,在这少数算是现实中的朋友之一的罗拉,会为我流泪,也在那一瞬间,我决定相信她,也将来法国的目的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我也改变了起初的计划,将手头的所有画廊的三分之一股权,交给了罗拉。
来法国,一方面是我想念这里的米斯特太太一家,还有这里的普罗旺斯的美丽,另一方面,便是法国各类艺术形式的发展和兴盛,既然我的名字是Farewell,那么,绘画自然而然地成了我的主业,利用以前齐毅的资产,我买下了法国各地较好的商业地段的几家画廊,可是,我喜好自由,并不喜欢从事管理,所以,这个人选,便要慎之又慎,而牛津工商管理硕士毕业的罗拉,就当之无愧地成了我的首位人选,一开始,我只是想聘用她做专业经理人,可是现在,我想要和她分享我的事业,因为她是我的朋友,真正的朋友,而罗拉,也从不让人失望,在我这个甩手掌柜不管事的情形下,依旧把各地的画廊经营的是风风火火,不过,我还是有一些后悔,当初不应该和她在合约上添上“定期送上一幅画作”的不平等条约,害的我老是被她催命似的画画,苦啊……
“毅……主题,想好了没?”罗拉的中文是我教的,她很喜欢中国文化,可是有没有时间去孔子学院进修,着急之下,便抓着我当临时教师了,也不怕我误人子弟。不过还好,虽然法国人的舌头不太像中国人的,但一番近乎疯狂的练习之下,经过一年,罗拉的中文已经可以进行不算复杂的对话了,而且,除了语速不太快以外,其他的升降调或是咬字音什么的,竟然很少出错,很是让我佩服,想当年我的法语可是经过了整整三年的自学才可以进行简单对话啊……
“家。”和罗拉一人端着一杯茉莉花茶,各自蜷在属于自己的小沙发内,我惬然地开口回道。
“嗯……”罗拉抿了口茶,眯了眯眼,满脸的陶醉,“就这么定了,啊……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啦啦啦……”看着怡然自得唱歌的罗拉,我唇角上扬,这个女人,明明长着一张祸害脸,却偏偏保守地要死,还发誓要找一个中国男人做老公,你看,现在都二十五了,连个男朋友的影子都没有,唉……真让人操心……
“毅……机票,定好了?”罗拉享受够了,睁开眼看向我,而我则是轻轻点了点头,“恩,明天上午七点的航班……”
“那……画咧?”罗拉突然蹦到我面前,不顾我手里还端着茶,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一副母夜叉要和人拼命的样子,而我则是不紧不慢地将茶杯放到桌上,然后掰开某个母老虎的纤细手指,低咳了一声,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某个方向,而那个刚才还一脸凶相的女人立刻像是得了头彩一样,开心的一蹦三尺高,完全没形象可言地大叫大笑着朝我示意的方向奔去,那里,是我的画室……
当初齐毅弟弟的名义来到这里时,我便着手开始布置我的画室,我没有什么闲人免进的习惯,米斯特太太也会定期地帮我打扫,她们一家朴实的可爱,完全没有要把我的画偷出去卖钱的想法,这也是我分外喜爱他们一家的原因之一,而罗拉则是本能地尊敬画者工作的地方,没有我的示意,她从不会私自进入我的画室,而当我同意的时候,也就是她最兴奋的时候,在她眼里,那是一沓沓的美元啊……想想,还真是让我无力。
抬头看了看墙边的座钟,已经三点一刻了,在中国,恐怕还是晚上吧……我伸了伸懒腰,端着茶杯走到窗边,我的名字永远都不会变,仍旧叫毅,只是我从此以后姓辛,我的户籍,已经被天爷爷迁入了我那个无缘的亲生父亲的名下,反正他那边几乎也没什么亲人,做这些动作对于天爷爷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在法国,我也算刚好的稳住了脚跟,从来到这里后,我就一直在打听廖伯伯的下落,原本,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并不想打扰他,可是,最近得来的消息让我很担心,虽然他的子女也算孝顺,可毕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而廖伯伯或许也是顾及到这一点,便自己买了房子在外住,平日只有子女请来的保姆上门做些打扫清理的工作,这样一个人在外,总不免会出些问题,而我也刚刚拿到了他的消息,廖伯伯得了淋巴瘤,要住院开刀了,就在明天下午,希望,我明天能够赶得上……
夜幕降临,我依旧睡不着,这个毛病自从出院后,就一直没好,壁灯一直开着,我怕黑,无法改掉的毛病,心里微微叹气,自从离开了司家,我并没有刻意地去打听他们的消息,可是,天爷爷似乎觉得有必要告诉我,所以,邮箱里,总是接二连三地出现有关他们一家人的消息,而我,也是大概地看了一遍,司墨勋结婚了,可是,又离了,半年前,他妻子提出的,留下了未满一岁的女儿便离开了司家,而诡异的是,司家人没有一个提出异议,对于重声誉胜于生命的司家人来讲,这实在很不寻常,司静则在最近的一次世界钢琴锦标赛中落北,只得了第九名,如此低的成绩很让我惊讶,以司静那种争强好胜的性格来说,这种成绩根本不够看,这么多异常加起来,也不禁会唤起我心底的一丝好奇,这一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次意外让司家上下都变得有些奇怪起来,我也不想知道。当初那场意外,是我和沈天成经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策划的结果,谷耀家世的败落,一大半原因,是因为司家暗中刻意打压的结果,按司老爷子那种脾性,即使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但若是犯了他的忌讳,一样还是可以治你个生不如死,果然,谷耀去世了,谷崇失踪了,而天爷爷为了让我顺利的离开司家,也是暗中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已经爬上某个帮派老大的床的谷崇,而让我震惊又气闷的是,这个谷崇,竟然就是杀害司奕的背后主使,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忍耐功力和心机的深沉,他首先靠身体取得了那个老大的信任,然后,利用毒品操控那个老大的手下小弟,利诱唆使他们去接近当时已经离家出走的司奕,而其中做的最成功的,就是那只老鼠了,很多事,并非司奕自己主动招惹,而是情形所逼,不得已为之,而这情形,当然就是老鼠和他几个鼠兄鼠弟造的了。当司奕有些厌烦这样的生活时,老鼠对司奕下了毒,很简单的几滴冰毒而已,却从此把司奕推上了不归路,那个sex party,针对的目标其实是司奕,谷崇仍旧不满足他的现状,他要司奕生不如死,所以,在那个party上,他派了好多小弟准备轮番强奸司奕,就连摄影机都准备好了,只可惜,司奕吸毒过量,出现抽搐,口吐白沫的症状,而那些人惶急之下,就都逃了个无影无踪,只有老鼠一个算是突然善心大发,给警方打了个电话,司奕这才幸免于难,呵……可笑,怎么可能幸免于难呢?否则,我怎么可能会占了他的身体呢?
天爷爷很明白地告诉我,这些消息,泰半都是沈孺查出来的,而我更是心惊沈孺的可怕,那日请我过去,原来不仅仅是试探而已,其中,恐怕还另有隐情,至于老鼠,或者,舒可,我只能是一声叹息,或许,受了那么多折磨之后,死亡,反而是解脱。
那次意外的安排很简单,谷崇知道我,或者说司奕安然无恙地从疗养院回到司家后,便一直伺机而动,而在这时,有人突然愿意为他达成所愿,而谷崇当时也已不再受宠,境况十分不好的他终于铤而走险,决定让我彻底消失,计划定的十分完美,似乎根本查不到谷崇,而事实也正如谷崇所料,我,死于浓烈的火焰中,被烧成了焦炭……
可是,谷崇永远都不会知道,当他相信的人撞上那辆本田的时候,里面躺着的,已经不是貌似发高烧的司奕了,而是一名刚刚死亡的同龄少年尸体,他所相信的那个人,也不是甘愿替他卖命的混混,而是天爷爷手下的一名精通易容的暗影,在案发当晚,谷崇就将永远地呆在牢里度过他的下半生,我不是个仁慈的人,即使他就是司崇张的亲生儿子,可他仍旧是犯下了命案,我在天爷爷面前替他求下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在我被天爷爷的人接走后,第一件事就是接受整容,天爷爷已经让我看了整容后的合成照片,我也算心里有底,整容手术十分成功,完成后的一个月,我一直都在医院里修养,直到拿到天爷爷替我完善的身份资料,我才告别了天爷爷,离开了国内飞往法国。
阳光明媚,告别了米斯特夫妇,我迎着朝阳,坐上了罗拉前来接我的跑车,前往机场。
在候机厅里被罗拉死死地抱住差点死于窒息之后,告别了她,我坐上了飞往美国洛杉矶的飞机。而令我意外的,头等舱里,我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邵御哲?!司墨勋?!他们怎么在这里?!
第35章
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按我现在的这张脸,多少还是会让人误认,尤其是在那两个人离我不过三四米距离的情况下,暗自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我什么都没做,径自地把眼罩往眼上一盖,就做一次鸵鸟吧……
其实,我很怕黑,所以,在飞机上,我从来不会用眼罩,而且,从头到尾,无论是多长的航班,我都不会睡觉,本来坐飞机已经足够让我精神紧张的了,在一片漆黑,那我不发疯,才叫怪了。八岁那年,我真的很努力地想去开门的,可是,门就像是被谁故意反锁上一样,我怎么都打不开,窗户的把手太高,我也根本够不着,窗外的雨很大,雷声也很大,一片黑,我真的很害怕,心口疼得就想要随时闭过气一样,可求生的欲望还是让我挣扎着抖抖索索地爬到了书桌边,按下了那串熟悉的号码,一听到话筒里传来了熟悉的亲切声音,我无法控制的哭了出来,或许,我应该坚强一点,不要哭,也不要来回地叫爸爸妈妈,更不要催他们赶快回家,那,后来的结局会不会就会不一样?我不知道……
“先生,先生?醒醒……”身体猛地一震,我飞快地摘掉眼上的眼罩,瞪大双眼,一摸头,果然,一头的冷汗,全身就好像刚从水里上来一样,等我回过神,这才发现身边已经围绕了好些人,而最前面的是一名空姐,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手里拿着一块湿毛巾悬在半空。
“先生,你醒了?请先擦擦汗吧……”
“这位先生刚才发现您睡得很不安稳,先生,您感觉怎么样?需要帮忙吗?”我愣了愣神,放下手中的眼罩接过湿毛巾,轻轻地擦掉额头的冷汗,“呃……谢谢,不用了,我只是……做了恶梦而已……抱歉……”面容温柔的空姐赧然地笑了笑,伸手接过湿毛巾,正要说什么,我身边却突然冒出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多谢了,这里有我,小姐你还是忙你的吧……”我有些讶异地转头看向坐在我身边的某人,脸色有些发青,像是见到了什么令他不高兴的事情一样,沉着一张脸,也破坏了他原本的儒雅温和的形象。司墨勋!?这人什么时候坐在我旁边的?!
“再擦擦吧……你出了很多汗……”司墨勋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递了一张湿巾给我,眼中闪现的关心和担忧差点没让我闪了眼睛,司墨勋……什么时候对陌生人这么好了?即使我有一张相似的脸孔,也不至于让他主动示好吧……
即使心里疑问重重,但我还是浅笑了一下,接过湿巾将颈边的汗迹擦净。
“这里……似乎不是你的位置……”我看了一眼司墨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恩,我和那位先生调了一下位置,我说你是我弟弟……”我一滞,我从来都不知道像司墨勋这种严谨刻板的人也会撒谎不脸红,虽然他实际上说的是事实,可是,这种事实毕竟已经被我彻底结束了。
“我只是看你很像我弟弟,就多留意了你一下,刚才看你睡得很不安稳,就找人来看看,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行吗?”司墨勋似乎一点都不会感到尴尬,可是,我很尴尬,说实话,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见到以前司奕见过的任何人,可老天就是这么不作美!
“谢谢了……我很好。”笑意也敛了很多,我连样子都不想做,只想司墨勋能够识相一点,能够从此保持沉默,只可惜,这一年来,他的变化似乎很大,竟然完全不把我的冷脸放在眼里。
“我叫司墨勋,你呢?我看你很眼熟,呵呵……很像我那个弟弟……”我在心里冷冷地一笑,您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谈司奕啊……可是,司墨勋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有些诧异地愣了愣。
“我弟弟一年前去世了,在我的婚礼当天,呵……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他就不会死……”说这话的司墨勋满脸的沉郁,我有些意外,似乎司墨勋比我想象中的要难过很多,这种从内心深处透出的哀伤让我的气息有些不畅。
“Farewell,你可以叫我Fare.”说完我就有些后悔,看着司墨勋一扫方才的哀戚变得双眼精亮的样子,我有些受骗上当的感觉,什么时候司墨勋学会装可怜这一招了?该死的我还傻傻地中招,完全没戒备,该吸取教训!
“你……是那个Farewell吗?大名鼎鼎的Fare.”
“恩?”我挑挑眉,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有名?“大名鼎鼎?我似乎不是……”
“你会画画,对吗?在法国有多家画廊,对不对?”我看着一脸兴奋的司墨勋,有些不习惯,就算做司奕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看过司墨勋脸上出现过这类属于……呃……孩子一样的表情,我有点不太敢相信我的眼睛。
“我是画画,但不多,那些画廊也不是我的……”尽量淡定地开口解释道,我有些惊讶这些事司墨勋怎么会知道,按理说,一个从政的人应该不会对艺术界的这些琐事了解甚多的,可是,现在看来,司墨勋不是一般的了解,似乎还是做过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