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枭已经将那人安全送回了。”说话的人，高大魁梧，眉宇间的煞气浓重却被隐忍了七分，黑哥的脸上完全找不到刚才面对司奕的笑意，面无表情，只有淡淡的恭敬，微微躬身的身体绷得很紧，只因为前方站着的少主全身散出的庞大杀气威压得他有些吃力，身体几乎都直不起来，现在的少主，才是他不为人知的真正一面吧……

“老家伙有说什么吗？”沈孺摆弄着手中的银枪，口气显得很漫不经心，可是灵巧地手指却时刻显出了不同寻常的力道，仿佛下一刻这把手枪就会成为杀人的利器。

“老主子那里很安静。”黑哥的额际隐隐有冷汗出现，但声音依旧平静，低沉浑厚，微躬的身体却仍旧没有站直。

“哦？看来我的动作还不够大嘛……”沈孺低敛着眼帘，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转手将手枪塞进了怀里，身体微微放松，双手自然地交叉抱在胸前，眉头微挑，本来就美艳的面容此时更显邪魅外加一份令人胆颤的冷寒。

“少主，老鼠开口了……”黑哥咬了咬牙，他实在不敢打扰现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少主，可是，这是少主先前吩咐好的，又不能违背，唉……亏他自己还是个堂堂七尺男儿，可是，面对少主这种人，就算他长到八尺，也只能躬身啊……

闻言，沈孺没有说话，只是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杀意了，上挑的眉头也霎时皱紧，眉目一转，顿时让站在一边刚刚站直的黑哥出了一身的冷汗，那种能冻死人的视线真是让他永远都不能适应。

“走吧……我们去看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切只在一瞬间，沈孺的脸上又恢复了魅惑众生的明星式笑容，可是深知少主个性的黑哥却丝毫不敢有丝毫的非分之想，要知道，少主这种笑容，可不是活人想看到的啊……心下不禁对待会儿那只街头老鼠浮起一丝的同情和哀悼，但也仅仅是这些而已。

这是一间贴满雪白光亮瓷砖的房间，很大，却让人无法感觉到空旷，只因为这里四面的墙壁都挂满了各式奇形怪状的刑具，而紧靠着墙壁的是几张同样漆着白漆的长桌，长桌上是一个个紧挨在一起的白瓷方盘，里面盛放的大大小小的器具让人有丝错觉，仿佛这里是个手术室，冰冷泛着银光的细刃、剪刀、镊子、针筒、长针等等物品让人看着心寒而恐惧，可是，房间内站着的人，除了被皮革绑着躺在房间中央手术台上的男子，其他人都是一脸死寂般的平静，仿佛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随时可能致命的利器，而是普通的玩具，尤其站在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大男人中的唯一年轻女子，看着手中那柄针筒的脸上明显的闪着愉悦的光芒，美丽的绿眸深处是隐隐的血腥气，让人看了不禁不寒而栗汗毛直竖。

“孑，还要再加量吗？”一名稍显瘦弱的男子微微低头，看向一脸兴奋的女子，脸上带着淡淡的询问。

听见男子的询问，孑脸上的兴奋微微收敛，眨眼间，脸色已经变成了漠视一切的酷然，死沉的眸子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一般，此时的她更让人不由自主的恐惧，可是那个问话的男子仍旧平静如斯，仿佛这样的女子才是最为正常不过。

“不用了，待会儿少主要来一趟，这么快就崩溃了，会没用的……”女子的声音并不尖细，而是稍显中性的清然，不拖泥带水，虽然女子的长相是十足的古典淑女版的沉静，但一开口说话，便立刻变成了丝毫不输男子的巾帼女子的气概，从容不迫，丝毫没有一般女子的纤然柔弱。

“还是孑了解我啊……”女子的话音刚落，一抹华丽而磁性的嗓音便出现在这个苍白又冰冷的房间内，而女子在听到声音后，脸上渐渐泛起轻笑，虽然很浅，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但那一刹那的芳华柔美是足以让窥见一毫的人惊心动魄的，那原本只是中上之姿的面容也猛然间变得惑然动人。

“少主怎么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啊……”话语间，孑似乎是很困惑，可是已经敛起笑容的脸上却只有面无表情的平静，没有一点说着调侃话该有的表情。

“老妹，不要总是这么无趣，好不好？哥哥可是很努力地在给你一个惊喜哦……”缓缓步入房间的沈孺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辜表情，略撇的嘴角泛着妩媚的笑意，近十万伏的电流霎时充斥着整个房间，可惜，这个房间里的人没几个是正常人，所以，这串电流也仅是昙花一现，毫无意义。

“废话少说吧……这人坚持不了多久了，有话快问，我还有几个试验等着这个实验体呢！”沈孑翻了个白眼，摘下手上的塑胶手套，看了一眼手术床上正在痛苦呻吟的那人，眼中的血腥气一闪即逝，那种视线已然将躺着的那个人看成了死人，令人毛骨悚然。

“好了，我知道了，老爷子那里你就多多担待了，这次老哥欠你一次。”正走向门口的沈孑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双绿眸盯了沈孺一眼，而沈孺几乎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身体却是依旧放松，沈孑没有多作停留，看了一眼刚才问话的瘦弱男子道：“韩，你留下来，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

“恩，知道了，孑。”听到沈孑的吩咐，房间里穿白大褂的几名男子纷纷点了点头，只有那名稍显瘦弱被沈孑称作韩的男子抿唇沉思了一会儿，方才抬头看了一眼同样看着他的沈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得到答案，沈孑转身稳步地走出了房间。

“少主，小姐她……”黑哥面露担忧，说实话，如果说他敬畏沈孺是因为他的冷残和狠辣，那么，他对沈孑敬而远之就是因为沈孑对生命的不在乎吧……沈孑，孑然一身，身为老主子的养女，从小就展现了非凡的医术天分，在她的眼中，人的样子恐怕不是简单的容貌身高问题，而是何种肌肉组织或是骨骼结构吧！她看人的眼神让人由衷的胆寒，被她看一眼，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她解剖一样，可就是这样一个恐怖的女人，少主给予她的，却是全然的信任，无关亲情或是爱情，只是可以交托生死的信任，而沈孑，也是如此，如谜一样的女人，让人捉摸不透。

想到这，黑哥突然想起不久前见到的那个纤细男孩，或者是少年，听说他才十九岁吧……真是无忧无虑又令人困惑的年纪啊……双眸纯净的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黑眸深邃，隐隐透出的光泽总是让人感觉他似乎已经看透这世界的一切，而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种眼神，让他凭空的变得超然出尘，本就略显漂亮得不像男子的样貌更具吸引力，尤其对于他们这种长年沉浸在黑暗中的人，更是致命！少年的纯净并非单纯无知的柔弱，而是淡定之下的漠然，对于光明和黑暗都没有任何的排斥，平和地接受着来临的一切，这样的人，即使冷情如少主，也是无法不为之所动吧！更何况，少年掩藏在淡然面容之下的那些谜团，更是让人亟欲一探究竟，无法放手啊……

“老鼠，哦，或许该叫你舒可……”沈孺的磁性嗓音在房间内响起，打断了黑哥的沉思，而一边的韩则是面无表情地收回刺在舒可身上的数根长针，动作熟练而快速，看得黑哥的眼角一阵阵地抽搐。

“你……想知道……什么……呃……”舒可满头冷汗，苍白的面色上溢满了难忍的痛苦表情，即使这样，他也没有试图咬紧牙关，只因为他的牙全数都被人为地松动过，当然，这是为了防止他在忍痛的过程中会“误”咬他的舌头。

“司奕，有关司奕的一切，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司奕？！”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舒可的眼睛瞬间瞪大，有些暗沉的眸子里全是恐慌，虽然他想极力的掩饰，但仍旧逃不过沈孺的眼睛。舒可全身发着抖，整张手术床都在颤抖，他的瞳孔开始发散，喉间传出“呴咯”的声响，沈孺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仍旧一脸平静的韩，而韩则是不慌不忙地将一边桌上备好的针筒拿到手中，对着一瓶药水吸了半筒，对着舒可的心脉处就扎了下去，从头到尾，连眉头没有皱一下，即使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沈孺的眉角还是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

药水的功效显而易见，很快，舒可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平静，恐慌逐渐回到了他的眼内，却也慢慢地变成了平静，双眸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低哑的声音缓缓从他嘴中传出。

“司奕……他……还好吗？”

第22章

回到司家大宅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早过了我最佳睡眠期，也就没了半丝困意了，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枭，我挑了挑眉，“还有什么事吗？”枭只是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吐字清晰，“老主人想明天请你喝茶。”

“老主人？”我眉头挑的老高，本来听到枭和黑哥叫沈孺少主就够让人囧的了，现在再听到这个“老主人”的叫法，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是少主子的爷爷，也是暗影的幕后掌权人。”

“哦？是么……”我扶额低思了一会儿，“沈天成，对吗？”我话音刚落，枭便愣了一下，显然对我能够说出暗影背后掌权人的姓名表示了一定的惊讶，但，也仅仅是一闪即逝。

“我以为你只是沈孺的手下……”我微微一笑，看着枭的眼神有些闪动，你可不要是什么双面间谍啊……我可不想做什么老主子和少主人之间的斗争牺牲品……

“我只是暗影的枭。”枭说话很利落也很简单，但我知道，这只是因为这个人的思维僵化，暗影的枭吗？因为沈天成掌握着暗影的大部分权力，所以，沈天成比沈孺还是多了一分优先权，呼……这种黑道内部的争斗，我还是少参与为妙啊……

“明天，我入学考试！”枭定神看了我一会，“考试日期似乎是一星期后。”

“我会让它成为明天。”我仍旧微笑，不理会枭眼中的犹豫和猜疑，只是稍稍打了个哈欠，转身躺在了床上，对枭扬了扬手，“慢走不送了……”我相信我看到了枭的嘴角不可察地抽了抽，可我的确累了，不再理会他，径自睡了过去，直到那抹黑影在我的房间内消失，我微闭的双眼这才睁开，装睡，也是我不多的优点之一，这一点，就连爸爸妈妈都察觉不到，何况是不了解我的一个暗影呢？

躺在床上，我的思维开始活跃，我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今晚沈孺只是为了请我去试枪玩，而那个沈天成只是为了请我喝茶，不单纯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单纯的事呢？不断地在脑中收集着暗影的资料，可惜，有用的不多，我只知道，暗影存在已久，从某个已经久远的历史朝代便已经享誉盛名，当然，只是在某个常人看不到的领域。暗影从事的事业很杂，也很多，可是，似乎很少会出现暗影家族的人内讧的事，暗影内部，各部关系盘根错节，要想做到真正掌权人的位置，不是把暗主杀掉那么简单，每次暗主的选拔都是极其残酷的过程，我不知道接受选拔的人需要经历什么过程，但我不得不说，沈天成这个在暗影里叱咤风云的人物绝不是现在的沈孺可以撼动的，所以，我可以接受沈孺的邀请，却不能赴沈天成的约，这个老狐狸，绝对和司家老头子是同一级别的，恐怕，还会更甚，唉……为什么我都成了司奕了，还要招惹上这些人呢？

郁闷不已的下场就是整夜的失眠，因为暗影的突然介入，打破了我先前的计划，叹气之余，只能做出改变，心里暗暗地可惜，还要在这里困一段时间了，我真的是超级想念米斯特太太的手艺啊……

提前考试并非我的空谈，前一段时间，李老师上门辅导的时候，就已经对我的成绩做出了肯定，司家老爷子则是随我开心，所以，当我提出要在今天参加入学考试的时候，两个人仅仅是稍感诧异，但并没有多少反对便同意了，而我，下午稍作准备之后，便同李老师一起坐着老王的车，去L市的艺术学院参加考试。

李涵的身份，我一直都很好奇，而难得会有好奇心的我当然不会放过满足的机会，调查之下，我报以三个惊叹号，真是太让我意外了！谁能知道，李涵是沈孺的亲生母亲，而李涵，现任的丈夫，则是司老爷子手下干将的儿子，似乎是姓江，沈孺的亲生父亲，沈兆柯，则在沈孺七岁的时候，死于一场车祸，而李涵则因为要保护沈孺而身受重伤，醒来后便忘却前事，可能明眼人都知道，这场车祸并非意外，李涵的青梅竹马，江龙，在司家老爷子的帮助下，将李涵从医院中接了出来，亲自保护，而沈天成在痛失爱子之余，也对江龙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强求李涵这个儿媳，年仅七岁的沈孺一夜之间长大，再也没有出现在李涵的面前，我唏嘘之余，也不禁感叹，沈孺身为暗影的少主，还这么嚣张的当他的天王巨星，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李涵，要想赌母亲的一眼，上电视不是最快吗？这样，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让母亲见到他吧！即使，李涵这个母亲，并不认识他……

考试很顺利，我不过是拿出了几张我平时做的素描，上面有一些是我在普罗旺斯养的小猫小狗，有些则是几个印象中的背影，那些，是属于齐毅的记忆，我不想忘记，所以，我画了下来，几个监考老师对我的画技表示了惊奇和赞叹，可是我波澜不惊，只是微笑着接受，便收回了我的画，拒绝了他们想要收藏的要求，画里的影像鲜明而真实，那是一份记忆，无价的，我想，他们可能不会懂，但我知道，李涵看我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同了，或许，是我的画让她想起了什么吧！或是，产生了什么共鸣？或许，没有记忆的人也可以是幸福的吧……

回去的路上，我想我见到了沈天成，虽然仅仅是转眼的一瞥，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他扫过我和李涵的时候眼神突然的闪亮与瞬间的沉淀无波，如此特别又沧桑的眼神当然会吸引我的注意，而我，则是强压了心头的震撼，硬是表面平静地转开了视线，仿佛他仅是车外的路人甲，连诧异都欠奉，我毕竟，不应该认识他……

可是，坐在我身边的李涵却又瞬间的不自然，我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恐怕，李涵并非如想象当中的那般无动于衷，即使失忆，那种牵绊于心的感觉也不会变的，她认识沈天成吧……至少，她是知道这个人的，那……她知不知道沈孺呢？恐怕是见面不相识吧……我心里暗暗叹气，最近，情绪一直都不太稳定，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虽然我相信女人的直觉很准，可我是男人，并不把这些怪力神说放在心上，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自认没有什么让人值得惦记的地方，也就不必过于担心了，权当是最近睡眠不好，导致的心情低落吧……

回到司家还没有怎么休息，房门便被敲响了，我看了看时钟，下午四点半，这个时侯，司家大宅里应该不会有人啊……疑惑地皱了皱眉，我起身开门，站在门外的人让我不由自主地愣了愣，“有事吗？”

“收拾一下，小静要回来了，待会跟我去接机。”司墨勋面无表情，看了我一眼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那么一点窘迫，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咳……听说你考试过了，祝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