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旧梦 下——浮生梦
浮生梦  发于:2014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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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羽化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他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起身,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冷声道:“羽化不曾知晓,原来天帝还有这般窥觊别人的嗜好。”

声音方落,原本还空落落的角落里,赫然出现了一个人,他背对着羽化站着,一袭月华白的锦服在阳光下看起来灼灼其华,听的羽化这般说,也不回答,只是扶手站立着,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羽化不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的成果如何,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那人背对着羽化,缓缓开口,语气森冷。

“哦,那不知现下,天帝可满意?”羽化牵起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轻声道。

“羽化,你不要太有恃无恐了!”云华突然回身,一个闪身来到羽化面前,面无表情的脸上,唯一双眼睛,冷的让人心寒,羽化知道,这是他怒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云华继续开口道,气息吐在羽化脸上,也是冷冷的感觉,“羽化,你可别忘了,他是妖,你是仙,仙妖历来不两立,这也是你自己说的,不是么,”扬手,扶上羽化苍白若流云的脸,突然牵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你可别忘了你起过的誓。”手指渐渐滑下,落在羽化的下巴上,突然加力,捏着他的下巴,冷冷的望着他,“还是说,你想反悔了。”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还不能动用白瞳的力量……”

“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想!”云华厉声打断了羽化的话语,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只剩一副凌厉之色,“利用白瞳吞噬他的妖力,可以弥补你因动用白瞳而被反噬的气数,不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清楚。”

字字狠利,不容羽化有半点反驳的余地。是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要吞噬瞳涟的妖力,就能弥补自己被白瞳反噬的气数。可是,他真的做得到么,即便那时起了誓,与妖界势不两立,而如今,已不是那时,情以不同,心以不同,一切都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如何是好。

“你在犹豫?”云华脸上落出了阴狠之色,捏着羽化下颚的手力道加重,直叫对面那人正视着自己,“难道你想跟天界为敌,恩?”

同天界为敌。

羽化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灿蓝的眸中闪过一丝恐惧和迷茫,他望着云华,神色有些恍然,恍惚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才愣愣的摇了摇头,垂了眸,低声道:“小仙不敢。”

“不敢最好。”望着羽化恍惚的面孔,云华的心底划过一丝不安,他真怕被自己眼中,这人,真的会同天界为敌,有那么一刻,心底竟然泛起了杀意。好在,最后,眼前这人终是同往常一般,在自己面前,低了头。

“如此,我等你的好消息,你最好,莫要让我失望。”云华松开捏着羽化下颚的手,冷冷的说完,一甩手,便消失在小屋里。

突如其来的安静。羽化站在小屋里,眼神恍惚,不知在想什么,半晌,苍白的脸上,慢慢泛起一抹风轻云淡的笑容。

******

皇城脚下,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内。

角落一张不起眼的小桌上,坐了两人。那两人均是一身红衣,只不过一人的衣裳红的妖艳,而另一人的衣裳却是红的暗沉。两人坐的地方恰是现在一片阴影之中,看不真切,便不引人注目。

“你们把他关在水牢里了么?”身着艳红衣裳那人轻轻开口,声音细若游丝,对面那人却还是听的真切。

“是,照王的吩咐做的。”对面那人缓缓开口,没有抬头,一脸恭敬。

“他什么都不曾说过么?”

“不曾,自从那一战之后,便呆呆傻傻的模样,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变成了这样。”

“不可掉以轻心,他毕竟是莲笙。”妖红衣裳的人狠狠的说着,眼中的阴狠之色,没入阴影之中。

“是,属下明白。”暗红衣裳那人沉着声音答道,面上虽是从容不迫,心里却是难保没有波动的,那人,毕竟是从前的妖王,如今落得这般下场,着实是叫人唏嘘不已。

“你是在替他不知么?”一身妖红扎眼的人抬首望着对面那人,一抬眉,牵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浮尘见状,心下一惊,不料会被他看穿了自己的想法,连忙颔首道:“王多虑了,属下不敢。”

“哼,”瞳涟冷哼一声,移开目光,望向窗外,若有所思,“不敢最好,”顿了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才接着说道,“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再来通知我。”

“王还不准备会妖界么?”浮尘闻言,愣了愣,抬头看着他,却见那人面上笑容越发阴沉,知他心里定是正在盘算着什么。

“既然没有人来赶,我又何须忙着回去呢,你说,是么。”扬着邪魅的笑容,瞳涟回头,望向浮尘,浮尘被那笑容看的心底一凉,这人,果然已不同于往日,他的心底,不知正在算计着多少东西,那笑容,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从前的他,哪里会有这般模样。

也不知,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默默在心底叹息一声,浮尘起身,轻道一句:“属下告退。”便出了酒馆。

却不曾看见,身后的人,看着自己时,是怎样嘲讽的表情,自然也不可能听到,他在他身后说的那句:“若我还是从前的我,有如何能够为所欲为的去争夺所想的东西呢。”小啄一口酒,瞳涟起身,出了酒馆。

第七十一章:花似无痕梦

乌金西坠得时候,瞳涟正好站在了小院门外。

夕阳的余晖落满了凄凄寥寥的小院,许多花草树木都因着主人离去太久而失去了活力,或是枯萎或是颓败,小院,早已不如从前那般生机活力的了。虽说这次两人回来之后便对其悉心照料着,但毕竟已是气数尽时,无可挽回,只好等着来年开春,发了新芽,张了新蕊,再造从前生机勃勃的模样。

推开门,一步一停的慢慢走进门,瞳涟俨然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指尖自枯萎的树叶间划过,枯枝残叶便在瞬间化为灰烬,消失在金灿灿的光辉中。瞳涟半眯着眼,惬意的望着远方,暗红的瞳仁之中,只剩一片风轻云淡的素白。

只见那人正躺在屋顶之上,神色似乎是恍惚的,否则,怎么会连自己回来了都不知道呢。瞳涟的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皱起些来,一个闪身,便落在房顶的红砖铜瓦上,在那人身畔躺下,手便不由自主的牵起了那人落在身侧毫无温度可言的手,掌心相对,瞳涟手心的温度就这般传递到了羽化的手心,暖意丝丝入扣,直入人心。

羽化回头,眯着眼看着对面笑得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的那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问,便是这么陪着他。

瞳涟迎着羽化的视线回望过去,却是因着背光,只看见那人现在阴影之中的侧脸,看不清的表情,猜不透的想法。可是他不想问,他想,既然羽化不想说,那么,他便不问罢。

“瞳涟,我同妖界,你会弃谁?”许久许久之后,羽化将头偏过去,移开落在瞳涟身上的视线,一声轻叹随风而去,他终于开了口,一字一句,清晰的问着,其实答案与他们而言,都是不言而喻的,他这么问,不过是多此一举。可偏偏心里就是有些不安,不得一个答案总有些不甘,于是便问了,问的那么自然却又那么别扭。

被瞳涟握在手里的手明显感到一阵紧致,是那人抓他的手紧了紧,瞳涟一个翻身欺身压上羽化,眯着眼睛睨着身下的人,一手扬起,划过他精致好看的眉梢眼角,临摹着这个叫他神魂颠倒的模样,眼神里透露出了明显的危险气息。他俯身,唇瓣贴上羽化的耳际,呵气如兰:“你,不信我。”分明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那人的语气里都透露着不可忽视的危险气息。

“呵……”没有得到预想的答案,该失望的人分明应该是自己啊,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人却比他更生气呢,羽化扬手,拂过那人的脸颊,温暖便自指尖传来,那人总是这般温暖,那温暖,总是能叫他心都化作一趟,不是么,“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是不敢,还是不愿……”

“我要你。”不等那人说话,瞳涟语气森然的截了他的话头,不等他反应过来,便狠狠压下,将那人越发凉薄的唇含入口中,报复一般的肆意碾压啃咬,毫不留情的攻城略地,充分的彰显着他此刻的怒气与怨气。

这人啊……

羽化的眉眼便弯了起来,被那人含住的唇微微扯出一丝弧度,笑的无声无息,双手,便不自觉的环上瞳涟的颈间。

你不是想要看么,那便让你,看个够吧。

直直望向天空的灿蓝瞳孔里,一片虚无,像是看穿了什么的瞳仁急剧收缩,半眯着眼,眼里尽显,鄙夷的神色。

“以后,不许在这么想了。”直到两人都吻的有些气息不稳的时候,瞳涟才不情不愿的将唇从羽化唇瓣移开,他凑近羽化的耳际,厮磨着,一边说,一边含住羽化的耳垂逗弄,果不其然的就见那人红了脸,那模样甚是诱人。

“我信你。”出人意料的,羽化这一次没有先撤回挂在瞳涟脖颈上的手,也没有不好意思的避开瞳涟直视过来的视线,而是直直迎上他暗红中泛着光芒的瞳,在那里看到了自己一片绯红的脸,以及那个满足的笑容,微微起身,他主动覆上了瞳涟的唇,很轻很柔的,做着回应。

得到身下那人如此主动的反应还是第一次,瞳涟半眯起眼思考了片刻,抱起那人,闪身便进了小楼。以至于,谁也没曾留意,他们离开时,天空之中闪过的,一丝阴霾。

“呵,真是痴情人啊。”一袭黄色锦袍的男子站在一袭月华白衣着身,面无表情的人身边,兴致盎然的说着,也不管身边那人神色有多么冷,表情有多么可怖。眉眼弯弯,竟笑的柔美。

“痴人。”云华衣袖一甩,乘着足下的白云,漠然离去,风里只留下两个字,寒气逼人。一袭黄衣的人痴痴一笑,转身,追着那人离去的脚步,匆匆而去。风过,云卷云舒,蓝天白云,一如往常,不起波澜,仿佛方才那两人,从来不曾存在过。

屋内。

又是一场翻云覆雨的情事之后,两人都显得有些虚脱。瞳涟将羽化圈在怀里,平复着自己急速的心跳,温柔的轻吻着羽化被汗水浸湿的额头,拂开被汗液黏在脸上的青丝,妖冶的瞳孔中布满了似水柔情。

羽化俯身趴在瞳涟怀里,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暧昧的姿势,不知是因着身下那人强健有力的心跳,还是因着这人总是如此温暖的胸膛。总是,便是一再放纵自己,沉沦在此。抬头,撞见那人望着自己的视线,柔和而热烈。

抬手覆上那人的脸,还留着津津的汗液和灼人的热度,指尖顺着轮廓描绘着,微微撑起身来端详那早已熟记于心的面容,灿蓝的瞳,却在此时剧烈的收缩了一下。指下的皮肤,热的有些不正常,而那脸上若隐若现的图案……

意识到羽化的停顿,瞳涟微微皱起眉头,抬眸:“怎么了?”那人却好似不曾听见他的问话,指尖仍是停在右边的脸颊磨蹭着,面上的神色严肃了起来。手肘撑着身后微微支起上身,瞳涟在羽化灿蓝通透的眸中,看到了自己脸上那好不陌生的奇怪咒印,像繁琐的花纹,蔓延在整个右半边的脸上,沉沉的墨黑,诡异异常。

“这咒印……”羽化的指尖仍在摩擦着那墨黑的印记,眼里多了些厉色,这咒印,不是没有见过,只是那时莲笙复活之后,便从瞳涟的脸上消失了,他原本以为,咒印应该解除了,如今却不曾料想,它会再度出现。

“这是……”瞳涟的手覆上羽化的手,指尖摩擦着自己右脸上浮现出的墨色繁琐花纹,眉头微皱。

“这是天帝的咒印。”羽化面无表情的说着,心里微微有些诧异。云华后来不是没有同他说过咒印的事,只是,那时他寥寥几句带过,只说这咒印是为了封印莲笙的生命以及瞳涟的妖力而施,只要莲笙复活,瞳涟的妖力恢复,那他脸上的咒印便会消失不见。如今,这咒印却是再度浮现,也就是说,云华并没有告诉他全部的实情,咒印,一定还封印着其他的东西。

思及此,心灵深处,一些不安的情绪突然蔓延开来,莫名的,就觉得心慌了起来。

“无碍。”像是看穿了羽化的不安,瞳涟覆在他手背手的手,拍了拍他算是安抚,一把将他重新圈入怀中,用空着的那只手轻抚着羽化的发丝,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那双嗜血的瞳,危险的眯起。

******

妖界。水牢。

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旷走道里,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寂静的空气中,只听得到水滴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发出的阵阵清脆响声。有人缓步踩过弯着水的过道,水面荡起涟漪,发出微微细响,朝着两边晦涩潮湿的墙壁荡漾开去,那人脚步不停,笔直向前,朝着黑暗的最深处而去,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哒、哒、哒……”

脚步声混杂着水滴落的声音,一声一声。那人所过之处,皆被阴寒之气笼罩住。直到脚步终于停下来,整个水牢,似乎已经完全被阴寒之气重重包裹,足以让人窒息的压抑着仅存的稀薄空气。

那人停下的地方,一簇微弱的红色柔光在他周身萦绕升腾,将他包裹起来,也,终于能够稍稍看清一些这个水牢的面貌了。

青石板铺设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全是潮湿的水珠覆盖,然而,细细看来,才会发现,那些并不是水珠,而是,颜色暗沉的,血珠。

吧嗒,吧嗒。

滴落下来,粘稠的覆在地面上,覆在牢里披头散发眼神涣散的那人破损的大红锦袍上,乱的如同一捧枯草的发丝上,不见表情的惨白面庞上。他却仿若浑然不知,仍旧牢牢的望着前方的青石板墙壁,不言不语。

瞳涟就站在水牢外看着如此落魄模样的莲笙,皱起了眉头。

“你要一直这样装疯卖傻下去么。”

回答他的,是一室的寂静,和仍旧不断滴落的水声。

眉头皱的更紧了些,眼神里分明透露出三分不耐的凌厉杀意。

“你要这样也没关系,既然你都能放得下,我又有什么放不开手的。”瞳涟继续开口,眼神一瞬不动的望着水牢里的人影,只见那人仍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连表情都不曾变过,仍是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样,眼神涣散没有焦距。

“呵,你不说话也没关系,”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抿紧的唇突然牵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我来,却是有话要告诉你。”

顿了顿,瞳涟踱步来到铁栏前,笑容越发明媚的挂在眉梢眼角:“不知,你可还记得桑渃。”

像是对这个名字终于有了反应,水牢中那人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只那一下,便又恢复了痴痴呆呆的模样,仍旧不作回答。只是,这般细微的动作,一样逃不过瞳涟的眼,嘴角扬的更高:“我还当是你贵人多忘事,原来,不曾忘了呀。”手一挥,水牢中呆坐在地上那人便被一阵风一般待到铁栏前,衣领被人一把抓住,那张狼狈而肮脏的脸,不复从前的妖冶美丽,瞳涟看的一阵厌恶,摇着头啧啧道,“也是,虽说你一生杀人无数,可即便如此,手刃上一任妖王这样的事,应该不是说忘,就能忘了的吧。”话毕,手一松,将那人狠狠扔回地上,看也不愿再看一眼,转过身,紧走几步,像是又想起什么一般停下脚步,却不曾回头,“莲笙,这是你种的因,以后得什么果,都是报应。”说完,脚步不停的出了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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