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丢下她就这么走了？”我有点不敢相信，声音也不禁拔高，“她才三四岁，你们就把她这样丢下了？！”

“我大姐，不过才十岁，我和二姐一个六岁，一个七岁，你不能指望那种年龄能够怎么周密的思考事情……”谢晓兰有些手足无措，脸上有着懊悔和仓皇，我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绪，“谢医生，我只是想来做个检查，合格就约个时间，不合格，我就离开，好吗？”

“你……好吧……”谢晓兰欲言又止，却还是妥协地低下头，拿出抽屉中的文件，站起身，“跟我来，化验室在这边……”抽血，验血，对比，化验，一个程序，一个步骤，我始终都是面无表情，房间外面很安静，我知道沈孺是调查谢晓兰刚才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还有，其实大半可能还是要看看娃娃的病情是不是据说的那样严重吧……

躺在床上，我静静地不说话，我可以见到司墨勋，也可以见到邵御哲，更可以接触那三个始终都在寻找我的齐家三兄弟，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接受属于司奕的命运，在我选择诈死离开司家的那一刻，司家的一切就已经和我告别了，虽然我曾经答应司墨勋见见娃娃，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同意见司兆坤，或是其他的司家人，就算是司静，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曾经认识的陌生人而已，或许，我算是无情的，可是，血缘的羁绊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即使身体的本能促使我的情绪有点失控，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再想要多的，就没有了，谢晓兰，不过是替我检查我的骨髓是否合格的一个医生而已……

“你的骨髓……合格……但是，你的健康状态不算好……”谢晓兰站在床边，淡淡地看着我，眼睛里有着隐隐的担忧，可是我还是转过视线，坐起身，避了过去。

“影响移植手术吗？”我下床，缓缓站起身，看了一眼谢晓兰。

“……影响……”我看着谢晓兰有些躲闪的眼神，低声笑了笑，“你不适合说谎，还是尽快吧，我想早点结束……”

“小奕，我希望你能做一次身体检查。”谢晓兰想要上前握住我的手臂，却被我用整理衣襟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避了开来，稍稍温软地冲她笑了笑。

“我的身体我知道，还是尽早进行移植手术吧，毕竟，娃娃的身体最重要，不是吗？”

“我明白了……”在我坚持的眼神下，谢晓兰还是微微垂首答应了，出口的几个字带着淡淡的疲惫，其实，我是相信她的话的，我相信当年乔原真的不是被她们有意的丢弃，也相信她是真的感到悔恨，只是，时间不等人，乔原已经离世多年，而她们如今想要补偿的司奕也永远都回不来了，对着这个虚假皮囊，再想去认亲，是不是太晚了，正如司墨勋一样，给我的，只有淡淡的遗憾和怅然，终究，我与他们，都只是路人而已……

“怎么样？那个女人怎么说？”沈孺说话很缓慢，但那双黑眸里有着难掩的急切和担心，这让我不由自主地贴上那双薄唇，微微一笑，“五天后吧……快入冬了，好冷，先回去吧……”

“回去？回哪？”沈孺有点愣愣的，是还不习惯我这么主动吗？呵呵……虽然我一直都是个被动的人，但是一旦挑明了一切，被纳入了我认可范围的人，我可是很肆无忌惮呢！不过，我不打算直接告诉沈孺，这样脱线的他还真是少见，算是理智之外的感性吗？

“当然是回家了，你以为回哪？”

“好……我们回家……”

“是你吗？是你要给娃娃移植骨髓吗？”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情绪激动的老人，虽然有些意外的情绪，却发现我的心里却是格外的平静，或许，早就做好了准备了吧，见到他们都是迟早的事。

“恩……是，五天后，我会过来做手术。”我不想多说，更不想去看老人身后那双满是复杂和炙热的眼眸，紧了紧握住我的那只手，我快步绕开那几人，拉着沈孺离开了走廊。

“你……是小奕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低沉嗓音，我的脚步顿了顿，淡淡地开口，“对不起，您认错人了……”没有再理会身后那道重重的喘息声响夹杂着隐隐的咳嗽，我皱了皱眉头，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可是，那里站着的几人却让我本能地停下了脚步，猛然的，心头的怒火无法抑制，转过头，狠狠地瞪向躬身扶着司兆坤的司墨勋，我咬紧牙。

“是你告诉他们的，是吗？”

“你……不相信我……”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司墨勋眼中的受伤，手臂被拉了一下，转头看向身边，就见沈孺不太认同地冲我摇了摇头，深呼了一口气，我知道我有点情绪失控了，今天的惊喜实在太多了，要我完全不受影响的平静，也是不可能的。

“应该是邵御哲，你曾经因为那次合约上过电视不是吗？”沈孺的声音轻轻的，也渐渐缓和了我心里的怨气，暗自叹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面色晦暗的司墨勋。

“娃娃……会没事的，我是合格的……”说完，转过身迎向门口早已注意这里的三名男子，可是，很快，我便加快了脚步，糟糕，我忘了廖伯也在这里了，见到齐家那三兄弟，指不定会让廖伯做出什么冲动的事，看来，想赖也赖不掉了，唉……

“放心吧，我在你身边呢……”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华丽低声，我的唇角不禁微微翘起，是啊，我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看廖伯那么激动地样子，我的心暖暖的。

第62章

掐灭手中的烟蒂，齐阳随手扔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可是，向下的视线还是捕捉到了渐渐靠近的身影，如果说看到调查得到的资料上那人的模样，齐阳还会有疑问的话，如今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和感受到的气息，熟悉的让齐阳没来由的恐慌和无措。

“是你，对吗？”抬起头，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不算高大的身影，也不理会仍在絮叨的廖华，齐阳径自地开口道，而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齐星和齐风也是一脸的讶然欣喜交加的复杂，一时间，几个人之间的场面全然冷下，就连情绪激动的廖华也停止了埋怨，站到了来人的身边。

来人面色淡漠，有礼却非常的疏远，“抱歉，先生，您认错人了，可以让一下吗？我有点不舒服……”

“为什么要否认？认为我们不会相信自己的直觉吗？”齐星忿然向前一步，定定地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年轻男子，“齐毅……跟我们回去，好吗？”

“这位先生，我建议你该去看一下眼科比较好，小心半夜见鬼了……”沈孺的舌头很毒，这样不留情面的话让齐家三兄弟多少有些下不来台面，可是，看着眼前的齐毅，心中的异样和激动难以用语言形容，他们都知道，如果就这么让开，就永远都见不到这个曾经失去的人了。

“小毅……你恨我们没关系，但是，我希望你看在爸爸妈妈的份上，能够回到齐家，让我们补偿你……”齐星微微拉过情绪有些失控的齐风，一向比较柔和的面容上凝结了些许的忧郁和迟疑，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在辛毅的眼里只有淡淡的酸涩。

补偿两个字让辛毅很难受，他不需要补偿，他要的，也从来都不是补偿，就算他离开了齐家近三年，在这三年间，他曾经的三个哥哥都没有想清楚，他要的到底是什么，齐星说的话，让辛毅莫名的心冷。

“抱歉，你们的确认错人了，沈孺，廖伯，我们走吧……”言语很轻，但难掩着一丝的疲惫，齐家三兄弟还想要上前说话，却发觉身前的那个邪魅男子身形一晃，眨眼间，小毅已经被他带到了三步之外，而他们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廖华最后淡淡瞥了一眼面色灰暗的三兄弟，暗哼了一声，绕开几人，快步追上了前面的两人，离开了医院。

因为廖华的关系，沈孺还是陪着辛毅回到了那座老宅子里，廖华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还在为以前的事情生气，不过更多的，却是要辛毅赶紧吃药，似乎是因为去了最忌讳的医院的原因，辛毅的状态不太好，也是，对于他来说，以前的齐毅花费时间最多的，就是在医院了，那里，实在不是个值得回忆的地方。

吃完了药，廖华让辛毅先睡下，然后便拉着沈孺走出了卧室，面色严肃，显然心情仍然不太好。

“年轻人，说实话，我身为小毅的伯伯，最不放心的，就是将来要和他过日子的人。何况是你这个小子。”面色不渝的廖华抿了一口茶，瞪了一眼坐在对面老神在在的沈孺，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沈孺是吧，既然你认定了小毅，就好好待他，这孩子是个实诚人，心思没那么多弯弯绕，至于你的身份，我就不再多说了，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小毅就是了……”

“随小毅，我也叫您一声廖伯吧，关于小毅的事，廖伯不用多担心，坦率的说，我用了些不太光明的手段，但我希望廖伯能够相信小毅的选择，他选择了我，我也不会辜负他……”廖华定定地看着沈孺，半晌之后便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茶，“或许这不该是我对你说，但是，沈孺，你是沈天成那个老头的接班人，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救救小毅吧……”闻言，沈孺的脸色一变，有些讶异廖华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顿了顿，“廖伯，你能不能说清楚，小毅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来说吧……廖伯，您先去休息吧，我能行的。”突然两人的旁边传来一道显得虚弱的清浅嗓音，廖华和沈孺回过头，就发现辛毅一身蓝黑色的睡衣睡裤，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羸弱，廖华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话，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我去医院，下午会回来，不用留我的饭了……”说完，起身走出了客厅，辛毅抿唇看了一眼离去的廖华，没有说话，转过头看向一脸肃容的沈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迈步，走到沈孺身边坐下。

“我这里……有一些不该有的东西。”辛毅轻笑着，抬起手指了指右脑的部位，仿佛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可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让沈孺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出声，“你说什么？！我……我听错了对不对，小毅，跟我说实话，你在说谎，告诉我这只是一个玩笑！！”

“冷静，沈孺，我只是脑瘤，良性，明白吗？”辛毅起身上前握住深入紧握的双拳，脸上依旧淡淡的笑着，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容带着隐隐的安抚。

“好，冷静……”沈孺吐出一口浊气，松开拳头，反手抓住辛毅的手腕，“跟我走，我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大脑半球肿瘤，颅内压增高，症状可以是头痛、恶心、呕吐、头痛多位于前额及颞部，为持续性头痛阵发性加剧，常在早上头痛更重，间歇期可以正常。这位呢？初期，但是无论是良性还是恶性的肿瘤，大哥，你都要明白，均能挤压、推移正常脑组织，造成颅内压升高，威胁人的生命，Well，大哥，你可以告诉我这位的名字吗？”转头瞥了一眼满脸戏谑的沈孑一眼，沈孺没有立刻说话便转回头继续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年轻男子，麻醉过的睡颜显得很是安静平和，那个人不同于他第一次看见的样子，苍白而孱弱，不堪一击，仿佛那具身体上本有的脆弱和阴暗仍残留在他的身上，可是，如今的他看起来柔美而澄净，仿佛消却了世间所有的暗色，独自徜徉在剔透的水晶中一般。

“有什么方法可以治疗？”冷冷地问出口，沈孺的脸上少了平日常有的魅惑笑容，留下的，只有隐藏许久的阴暗和冷肃，这样的他，沈孑并不陌生，只因为在暗影里，这样的面容出现的次数不多但是令人印象深刻，而且多半都是在暗影内部出现某些重大问题的时候，能有这样一个人会让自家打个露出这样凝重的表情，沈孑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该担心，据她所知，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并非如看上去那般无害，只是，无论那个人如何的聪颖，如何的迷人，游走在死忙边缘这个事实，就让她无法忽视它可能对自家大哥造成的不良后果！

“呃……脑瘤一般可大略分成脑原发性肿瘤及其他部位（如肺、大肠等）转移至脑部的转移性肿瘤。如过不适合做磁振造影检查，在影像检查部份，可做电脑断层应可初步判断。但是不论是磁振造影或是电脑断层检查，都只能确认脑部是否有构造上的异常（如是否有异常肿块），但肿块是恶性的，是原发的，还是转移的，则一定要”组织切片“检查才能判定。至于切片检查一定会有一定比例的出血及麻醉的风险，这是全世界都是一样的风险，没有完全保证不会出血的切片方式，如果想要有精确的诊断及治疗，切片的风险是无法避免的。所以……大哥，我需要做切片检查……”

“重点……”沈孺没有看一脸无奈的沈孑，只是冷着脸开口，显然对沈孑方才那番专业术语很没有耐心。

“好吧……以手术和头部伽玛刀治疗为主，一般良性的肿瘤手术切除干净就达到治愈目的，一般不会有复发的情况。另外，有的手术后有残留，比如鞍区脑膜瘤、垂体瘤包绕海绵窦部分不能手术的，术后可行头部伽玛刀治疗，可以达到对肿瘤杀死并治愈的目的。但对于恶性的肿瘤，根据其恶性程度的高低，治疗后复发速度也不一样。像胶质母细胞瘤、星形细胞瘤恶性度都是很高的，单纯手术大多都会在1年内复发，所以往往要在术后配合普通放疗或伽玛刀治疗以延缓肿瘤的复发时间。伽玛刀治疗脑肿瘤的最大优点就在于没有手术的创伤但可以达到手术的效果，所以伽玛刀也被称为神经外科的特种兵。”沈孑挑了挑眉，继续口若悬河的介绍着，只是，沈孺如同零下一百度的视线如刀似的刺在她身上，撇撇嘴，一贯少有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讨饶的笑容，唉……实在是难得看到大哥会为了暗影以外的事情失控，忍不住就要捉弄一下嘛！要知道这种机会比彗星撞地球还要少诶……

“OK，OK，我说，我说……伽玛刀治疗。如果确诊了以后，等检查出来，我会定下具体的治疗方案，还有，我需要去一趟美国，联系韩的朋友，还有，要借你的手弄一些东西，毕竟，我这里是做实验的地方，你知道，不是救人的地方，所以，我需要器械……”嬉笑过后的沈孑很快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这一次，她的脸上有着身为医者的严肃和认真，即使这样的她看起来更像是杀手。

“哥……”轻轻的一唤，让沉思许久的沈孺回过神，发现沈孑对他清浅地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只要及时治疗，他会好的，看起来，有人已经事先做过了一些检查，他也进行了一系列的药物控制，病情很稳定，你也不必太担心，这不是什么必死的病……”可是沈孺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黑，突然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正在昏睡的辛毅，皱紧了眉，一声不吭地猛地转身走了出去，就连沈孑的喊声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