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发烧，俏脸通红。其实前两天就有些咳嗽的，莉莉说也许是感冒了，就没在意。

差人慌慌张张的找来了医生，医生说，放心不是疫病。

这才终于放了心。只是更在意的，是内心莫名的紧张感。

血族没有体温，所以让我如何温暖你……

没有合眼的照顾了她两天两夜。

他记得她后来说过，能让伟大的希拉大人照顾，算得上是一种厚赐了。

我听了只是笑着把她搂进怀里。

——

病愈后不久，我就向她求婚了。当着所有血族的面。

她当时很惊讶。最后抿着嘴点头，眼睛慢慢红了。

我抱着她。把她的头按在我的胸前。

那天她盛装出现在我面前。手中一小捧黑玫瑰泪珠仍在。她带着黑色丝手套，扶着旋梯慢慢走下来。走向我。

也只有那一天，我第一次吸了她的血。也是唯一一次。

她血液的味道非常甜美。她双手环住我，柔软的身躯贴上我的胸膛。她的身子纤瘦却并不凉薄。我抱着她错觉自己感染了一份温暖。

我曾经一直在想。想给她初拥。让她永远和我在一起。可是她的身子太弱，初拥只会让她更早的离开我。

莉莉丝说，这些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能够在活着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我想，人生的无力就在于此了吧。一生很短但是想做的事情却那么多。似乎总有一种狼狈的仓促感。但是它的宝贵似乎也在于此。让人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而不像血族，时间冗长，有时候失去和得到都毫不自知麻木不仁。

——

莉莉死在一个凌晨。

偌大的府邸只剩下让人不安的余温。我将手附在楼梯扶手上，那熟悉的温度渐渐变得冰冷。

我感觉得到。

我抿着嘴跟着感觉瞬间移动到希尔的房间。

莉莉丝穿着睡裙躺在地上，白色的领子被染的鲜红。希尔跌坐在一旁看着她，他的嘴角还在淌着鲜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异表情。

他抬起眼睛看到我，眼神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我快速走过去，手指触碰到她的脸。最后的一点的温热散尽。我的心脏也同时停滞了一秒，一种强烈的窒息感铺天盖地。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抱起她，怎么走下楼梯，又是怎么在哪暗无灯火的地下室里靠坐了那么久。

眼前闪过莉莉丝的一切，她微笑的样子，她脸红的样子，更鲜明的还是初见的时候，她往前越了一步拉住我的手。那时候的表情，认真执拗，带着麻木的平静和幼年的无畏勇气。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姑娘了。只是并未察觉。时光流逝。她在我的生活中深入到了所有的细枝末节。

血族一旦爱上了一个人，他就会非常的专情。

而我对莉莉丝的感觉，没有日渐轻浮反而历久弥新。

也许这只是源自于我对那日固执跟随的一种执念。

——

我抱着她冰冷的身体，不断地将血液喂食给她。

有一瞬间，我错觉她真的会醒来。

招惹血族的人，上不了天堂。自他们的獠牙刺入你身体的刹那，你的灵魂就已经被推下了地狱。

莉莉……

我知道，即使这样，你也不会选择退缩，而是无畏的前进。

而我或许应该去那路上陪着你……

——

我举起自己的“焚之末日”结束了这漫长时光里的等待。

这把火焰之剑周身弥漫着一条火蛇，他是那个秘密的一部分。一直以来我都将它禁锢在我的身体里，然而从今以后，它将彻底陪我长眠。

＊＊＊＊＊＊

我缓缓睁开眼睛。

这就是莉莉丝。

这确实是一段凄美感人又平淡的爱情故事。

我扭头看着窗外渐渐晕染开来的晨曦。

也不知是因为时间的封尘还是感情的韧性在这轮回的千年里慢慢积淀。

我为这个故事难过。却再也无法动容。

前者，因为我是温晨。后者，因为我是希拉。

但是莉莉。

那个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从这个世界上灰飞烟灭。

我说到做到。

Chapter 11 骚动

清晨的露水很重。我绕过灌木丛，沾染了一身潮气。

刚刚见了一个本不想见的人。然而还是如同预想般的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结果。

那人的眉眼一如初见。可是我却已经不是昔日的我。

再次面对他，还是会心下窒息，还是会暗流汹涌，还是会独自伤怀。因为“温晨”曾经爱过。

——[如果加布洛利尔家能够处理，我当然会非常欣慰。]

我想起几分钟前的这次会面。

——[当然。只要是你开口。]

——[不过我务必要澄清。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当前的制衡格局。我只是为了莉莉。]

对方抿着嘴，表情平静，只是眼神一阵明明灭灭。

——[这个自然。]

——[那么到时候就按照计划行事吧……]

——[好。]

他前倾着身，将放在桌上的资料轻轻推到我的面前。

我微微颔首，拉过文件的时候，手指被他的轻轻勾住。

——[温晨……]

我挑眉，将手指圈起来避开他的纠缠。

——[米迦勒大人你似乎叫错名字了。我是希拉，希拉？温提斯。]

他眉头轻蹙，短短一秒，而我内心的动荡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

温晨……

你的心，你的感情，要影响我到什么时候……

临走前，他在背后叫住我。

——[梅林的身体已经痊愈了。]

——[嗯。]

——[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嗯。]

——[你想起了一切为什么不给我一个解释？]

我抿着嘴，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天花板深呼吸。然而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回头。

——[没必要了，尼特。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纠缠不休的人。而我欣赏你的也恰恰就是这一点。]

——[对不起……]

尼特低声说道。

为了过去，也为了那时候蒙蔽的内心。

——[不怪你。]

——[如果当时我……那么她也就不会死了。]

——[那么就帮我。当做是赎罪吧。]

我叹了口气，仰起脸看着泛白的天边。

——[我会的。但不是为了她。]

——[我会当做你是为了她。这样我们彼此心中都会减轻一些负罪感。]

出门之后，我看着微凉的天空深呼吸。再有几次……再有几次我就真的可以没什么感觉了。

回到府邸，栏杆扶手已经没有记忆中的温热。我扶着上面突兀绽放的玫瑰浮雕一步一步的上楼。

出门一直到回来，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默默的走回房间。衣服顺着后背滑落在地上。

“哥你知道么。每次听到你脱衣服的声音，我总会产生欲望。”

眼前希尔懒懒的趴卧在床上。俏脸深陷在枕头里。白洁光滑的后背在凌晨微弱的光线里微微泛着漂亮的象牙白。他的后背非常性感。无论是脊椎延伸下去的凹陷还是肩胛骨突兀的线头，无疑不勾起人心底浓浓的侵犯味道。

他闭着眼睛，并未看我。睫毛扑闪闪的。

“你还真是从来都不懂得节制。”

我说。抬腿跨出地上散落的衣裤钻进被子里。

“节制在面对哥的时候统统无效。”

我叹了口气。

“你总是这样，趁我睡着的时候离开我。”

“我知道你根本没睡……为什么不拦着我？”

他不说话，缓缓睁开眼睛。

“就像沙子，抓的越紧，离开的越快。我也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不要把我在当小孩子看。”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弟弟。”

他闻言挑眉，瞬间压在我身上。

“血缘对于我们来讲根本算不了什么。别想那这个束缚我。我说过。”

这孩子……

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

是生气了么？

“你今天见了他？”

希尔挑起我的手指放在嘴边，舌尖探出来细细的舔吮。

“你这是在记恨么？”

我勾起嘴角。

他不说话，捧着我的手，舌尖掠过每一个手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那动作说不出的色情。

真是个要命的小孩……

我深吸一口气，双腿夹住他的腰，他一愣正想发力人已经被我翻过来压在身下了。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希尔看着我的脸，估计是想起了被他带回来的那天我把他压在门上的经历。

他身子抖了一下。

“哥……”

“你这是在引火上身，希尔。”

我故意沉下脸说。

他看着我的表情，脸瞬间白了。

我发现希拉确实是个闷骚，而且还是很腹黑的那种。作为“温晨”的那一部分我，果然最不齿的就是这种男人！而且还是个这么帅的男人！靠……

“是你挑起来的，别怪我……”

——

俯身下去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也许我的心真的是渴望堕落的。

时间越久，这种感觉越强烈。

我想也许这是因为“希拉”回来了。而“温晨”却离我越来越远。这种情绪时常令我恐慌。潜意识觉得，如果“温晨”消失了，那么我会失去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很危险，但也很宝贵。

经常身不由己却又乐在其中。

这种感觉令我亢奋和熟悉。

这是血族的天性。或者，这是希拉的天性。

黑暗中俯瞰一切的男人。

即使眼前出现的是地狱，也会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

我在之后的无数天里不动声色的等待。

希尔问过我那天和尼特说了什么。我摇头。

并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不确定。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事情的转机就在最近。有时候，我闭上眼睛都会有一种被暗中窥视的感觉。

然而当时还是“希拉”的我，对此却毫不自知。现在想想，才发现很多事情都是巧合。

千年圣战、莉莉丝、我的前世今生，甚至还有投奔了尼特的梅林。这些人这些事都可能是某一个阴谋背后的牺牲品。

我靠在床头闭上眼睛。

真是命运弄人呐……

我们这些人，竟然被愚弄了上千年。

——

而事实也正如我所想到的一样。

事故发生在之后的第七天。

当时我正站在床边看着晚霞如血。希尔坐在床上，正在穿衣服。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应答之后一个血族推门而入。

那血族看了我一眼，转向了希尔。

“不好了希尔大人。”

希尔慢条斯理的将衣服穿好问道：

“怎么？”

“一只血猎的部队叛变了。”

Chapter 12 浮出水面

叛变的下一步就是讨伐。

前脚刚刚有人来报，叛军后脚就已经到了。

“啧，看来是筹谋已久了呢。”

希尔看着我邪魅又无奈的咧嘴一笑，站起身挥退了面前的血族。

“哥，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呢？”

希尔走过来从背后环住我问道。

“那你怎么想？”

希尔的脸颊贴在我的背后蹭了蹭，闭口不答。

他用力拉开阳台前的玻璃门缓缓走出去。下方罗列的军队已经逼在门外。希尔挑眉咂了咂嘴。

“这么早就来我这里叨扰，真是好兴致呢。”

希尔迎着风和最后一抹晚霞。橙光将他的脸分割在明暗之间，投下鲜明的墨影。

“温提斯大人，只要您交出希拉，我们依旧敬重您为领袖！”

下面带队的人说道。抬手指着靠在门框上的我说。身后的血猎军队将目光投向我，引出一片骚动。

希尔倾着身子，双臂懒懒的叠在一起搭在阳台的栏杆上。

“希拉是我的哥哥，我想这一点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哼，血统代表不了什么，我想您比我们更能体会到其中的意义所在吧，温提斯大人。夜魔同盟的利益高于一切！”

“夜魔！夜魔！夜魔！”

身后的部队跟着喊道。

我翻了翻眼睛，瞬间想起了《XXX300勇士》，再这样下去，我估计我也跟着斯巴达了。

“要么把希拉交给我们，要么将他就地正法！”

“正法！正法！正法！”

后面的蹩脚鱼虾继续跟着瞎喊。

我的眼睛一转，看向希尔。

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我从踏进这府邸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

我和希尔处在对立的阵营，抵抗的立场。他执意将我留下已经犯了众议了。我也知道当时有多少人反对，多少人抗议。我不是聋子，即使在房间里，也依旧听得见他们会议的只言片语。然而希尔依旧一意孤行的将我留下。强硬的压下了所有反对的浪潮。

历代王朝的衰落不都是如此么？

犯了众怒，还让人如何推举，如何拥护？

最后的结果只是自取灭亡。水能覆舟的道理，我就不信希尔不明白。

聪明如他，狡黠如他。

这个男人如此厉害。谈笑间对方的一举一动早已映入他的眼帘。

被他盯上的人，命运无外乎四个字：在劫难逃。

而这样的人，是我弟弟。

我看着他，突然不知道内心到底作何感想。只觉得百感交集。

这熊孩子，没我照顾这么多年，现在也可以独当一面了。我这当哥的为你骄傲。

希尔的脸渐渐冷下来。他看着下面的人，缓缓直起身。

“交给你们？简直做梦。他是我的。”

这话说的……

我翻了个白眼，想到他干的那档子事。

百感交集更甚。

哎，作孽啊……

——

“那么，温提斯大人，您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希尔冷笑一声，抬手一挥，一片黑影闪过，瞬间树枝上房顶上，突兀出现了重重身影。

“你以为就你有军队么？”

希尔说。

我抬头看过去。侧面房顶上站着的是从小带着他长大的海森。

当年我把希尔带到他面前希望他可以亲自辅导希尔的学习，那时候希尔才到他的胸口。一瞬间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啊……

真不知道这孩子以前是有多没有安全感。从不信任别人这一点就看得出来。果然是因为没有我的照顾心里扭曲了么？

“你的军队？哈哈哈哈……！”

楼下的人发出一阵狂笑，打了个响指，身后的血猎全数掏出一直玻璃小瓶，里面的液体散发出盈盈蓝光。

他们动作一致的拔开瓶盖，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明日坠落，晚风中危险的气味私企。

我一愣，抓住门把的手瞬间收紧。

这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方的血族开始出现变化。他们痛苦的呻吟着，面部开始扭曲，开始变形。

“这是……”

希尔也是一愣，瞬间瞪大了眼睛。

“毒瓶。”

我说。之前的闲散心态瞬间消失了。

十三圣器之中的毒瓶……为什么会在这种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