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照铁衣——梅影诗魂
梅影诗魂  发于:2014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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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以诚忍不住说道,「你们这样还能打仗吗?不用等南犁大军开到,我看你们就要分崩离析!」

杨邦杰气呼呼地说道,「他是跟我抬杠,弄石阵很重要,难道粮道就不重要了?他哪是援军?分明是来添乱的!」

郑以诚皱着眉头说道,「你品秩高他一级,实在不必和他商量,该怎么做,就那么做。」

杨邦杰沉着声说道,「子信,他是太子的人。」

郑以诚听了便默不作声。

蜀国为后楚宰相许广泽用南犁势力,驱赶后卫殇帝所建。当时世人都骂许广泽为汉奸,将士不服。但许广泽星火平定各地叛源,又以宽刑薄赋邀买人心,这才稳定国内局势。后蜀太祖许广泽病故,当今皇帝许义谦即位之际,原本不服的势力又起,多半靠着霍致平的协助才得以镇压,是以当今天子对霍致平深加器重。

然而霍致平功高镇主、将士心服,又与朝中重臣相为应援,太子许重硅便对其人马多所顾忌。今趟派吴德来援,不知是出自皇帝的谕令,还是太子另有所图?杨邦杰从仇恨中清醒,虽然还气恼这人,也知不便再次与他翻脸。

杨邦杰和郑以诚只得私下找来明威将军宋远商量,没想到宋远一见两人便连连致歉,抱拳说道,「郑先生,先前唐突之事,切勿怪罪,小将实是无心之过。」

郑以诚摆手说道,「宋将军,这话题就此打住,我知道你是无心,就已足够。」

这宋远曾在醉时要求程牧恭,带郑以诚来玩双飞。他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妨碍,直到昨夜见了杨邦杰和吴德扭打,愣是给吓着了。宋远一直说道,「先生真不计较了?小将实非故意的。」

直到郑以诚皱眉说道,「你是唯恐天下不知吗?」宋远这才止住了。

杨邦杰本来还不懂,到后来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感到哭笑不得,无奈地对宋远说道,「宋将军,今日晨会时的口角你也看到了,本将想同你商量,能否调拨二千兵马,协助护送粮草。我底下的儿郎们,都已分配工作,不好调动。」

「小将这就拨人去办!」宋远抱拳行礼去了。

看那宋远几乎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杨邦杰与郑以诚对望着,突然爆出一阵笑声,总觉得天下凑巧之事都碰到一处,太过荒唐。

杨邦杰慨然问道,「子信,要是你到叔涵营里,这种尴尬事得碰到多少次?」

郑以诚说道,「你觉得要是醉玉阁的花魁来到营里,让人认出来的机率有多高?」

「……」杨邦杰傻在当场。

郑以诚挑着眉毛问道,「在意?」

杨邦杰摇着脑袋,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是……我以前就想问了,你也不是乐意干那事的,怎么会是红牌?」

郑以诚淡淡说道,「左右都是得被强,还不如讨好一点。那样大家才会怜惜,不然早给人弄死了。」

杨邦杰也知是实情,只是搂着郑以诚不说话,久久才吐出一句,「幸得你还活着。」

郑以诚轻抚着杨邦杰,柔声说道,「别顾着儿女私情,军务要紧。」

「也是。」

过得几日,就听到探子飞马来报,「启禀将军,南犁大军于山麓之下,不住地往着火的树林里泼洒火油,不知意欲为何?」

郑以诚说道,「定是南犁等不及树林自行燃尽,增添火油以助长火势,待大火烧过,自然有路上山。」

杨邦杰也点头附和,「大火烧得几日,我看已经有不少道路可以通过,敌暗我明,不知南犁下一步攻势。」

郑以诚笑道,「八阵石垒已设置完成,那是上山必经之地,若是南犁来攻,孟轩可亲自见识这阵式的威力。」

杨邦杰也知八阵石垒在吴德的协助之下,已经设置完成,因问道,「听子信这么说,肯定是见试过这阵式的威力,就不知当时情况如何?」

却听郑以诚说道,「我实没看过这阵式于军中的作用,只是先师所传。」

「……没见过这阵式的威力,你就这样运用,不免太大胆了些!」杨邦杰不免愣住,他还道郑以诚见识过这阵式的威力,故而推荐,不想竟是这样。

「我本来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现在却是胆战心惊。」

郑以诚淡淡地看了杨邦杰一眼说道,「先师应当是有用过这阵式,只是一般打仗,谁有这功夫用石阵,还不如列队变阵灵活。若真要运用,我便随军入阵便是。」

他也知道这群将领,最怕的就是自己这种书生,万一只会纸上谈兵,那就要糟糕。但是他自己武功不行,也没真正带过兵,只是充了几年的军,能做的也就是纸上谈兵。

杨邦杰闷了半晌,只得说道,「你若要入阵,我护着你便是。」

郑以诚看他这样子,便拉着杨邦杰的手说道,「你就对我有信心点嘛!我什么时候给你出过馊主意了?」

杨邦杰低低喊了声,「子信……」

郑以诚一抬头,就发现自己的唇被堵住了,强势而缠绵的吻,吻得他有点晕眩。杨邦杰双手紧揽着他的腰,就往自己身上带,郑以诚差点就要站不稳,整个人附在杨邦杰身上。

两人拥吻了好一会儿,杨邦杰抚弄着郑以诚的脸颊说道,「子信……我这几天给他们弄得心浮气躁的,莫要怪我。」

「不怪你。」

两人说着又拥吻起来,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却见宋远队伍里的亲兵来报,吓得他们连忙分开,问道,「又是什么事?」

那士兵神色惊惶地说道,「启禀将军,南犁派人来截粮,正与我军激战!」

34、不战屈人兵

「启禀将军,南犁派人来截粮,正与我军激战!」

杨邦杰立即叫人进帐商议,又问那士兵,「大火未灭,他们怎么来的?」

「现在火势已弱,似乎是泡了水,硬闯过来的。」

「敌方人马约莫多少?」

「大约与我军相当。」

杨邦杰正问话,就听到吴德的大嗓子从帐外一路来到帐中,「不想被你给说中了!让俺带一万人马前去护粮吧!」

杨邦杰听到这大嗓门,忍不住皱起眉头说道,「你带三千兵马前去即可,怕是声东击西,要调开我军守备。」

吴德一听就不高兴,双眼瞪大了几乎要吃人一般,「左右都是你在说,先是要俺派军护粮,现在南犁来了,却不让我俺多带人马!」

郑以诚怕两人又吵起来,只得插话说道,「南犁部队约莫一千馀人,再增个三千人马就很够了,若是有心截粮,不会只派个和我军人数相当的兵力,这应当是想诱得我军出阵。更何况这八阵石垒的中成之数,需用二万八千一百六十人,抽调太多人也不好布置。」

吴德听说,只得领兵去了。这时其他将领才陆陆续续进帐,杨邦杰先说明情况,都知道大战在即,个个摩拳擦掌,想一吐心中抑郁之气,把南犁杀个片甲不留。

郑以诚长揖问道,「以诚日前请各位将军熟记:摆阵时之详细号令、变阵时之各色旗帜,敢问各位将军都已精熟了吗?」

几位将领见问都说,「郑先生多虑了,这事关重大,自然都已熟记,也令士卒演练熟习。」

郑以诚笑道,「就是事关重大,以诚才多问一句。」郑以诚说了声「得罪」,分别考较起几位将领变阵歌诀、运用心法,众人一一应答。杨邦杰这才将行伍分为八部,每部三千五百二十人,各自分将领,静候南犁来袭。

杨邦杰与郑以诚亦换上战甲,就等探子消息。果然探子来报,「启禀将军,南犁大军穿过烧毁的林木,朝我军进击,人数约有八万之众。」

杨邦杰转头看着郑以诚问道,「子信会怕吗?」

郑以诚微笑说道,「诸葛武侯都不怕了,我又怕什么?」两人相视而笑,顿时觉得,纵然有千军万马,也不足为惧。

南犁将领厉聿重整旗鼓,率军再来。此番他学乖了,让将士都浸过水,抹上泥巴,一路上伐木辟道,省得再度遭遇火攻。谁知这山里静默无声,只见残木半倒,乱石焦土,偶尔有山中禽鸟飞过,但是数万名蜀军,却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厉聿相当纳闷,据斥候们的情报,蜀军确实入了山里,大火封山之时,几条能下山的道路,他全都派了重兵封锁。连接札过岭那一处道路,他也差遣斥候探看,都说:「只看到援军往赴银瓶峰,大军仍未撤离。」

他会急着前来夺山,也是因为怕蜀国援军到来,如果趁早歼灭,等日后与札过岭方面的蜀军成一气,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厉聿见不是办法,只得下令说道,「斥候队往前方再探。」

前进不到五十步,斥候们察觉地上似乎有些凌乱的绳索,看似绊马绳,又像陷阱机关,都暗暗留了心,正想要绕过去。没想到一阵飞箭四面八方而来,飕飕之声穿越林梢,斥候们反应不急,半数都中箭惨嚎叫道,「有伏兵!」再看树林深处,依然是枯木乱石,哪里有蜀国伏兵?

厉聿冷静地环视周围,大声斥喝,「稳住!是陷阱!」又说,「立刻派工兵把这些机关都给拆了,莫伤了弟兄们。」果然从部队后方来了一队工兵,沿着绳子拆除不少机关,接着砍去弩箭的引绳。

众人见眼前障碍已除,正要前进,却听得左右传来「轰轰」声响,抬头再看,竟是无数飞石凌空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连忙往前奔走,来不及跑开的全被落石砸得鲜血淋漓。而先走一步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全数落入陷阱之中。那陷阱底都设置了尖锐的木桩,来不及反应的士兵便直直落了下去,身体被木桩贯穿,一命归西。

原来这机关是相连的,郑以诚料得敌方必定会派人拆除陷阱,于是将另一陷阱的起动机关设置于此,南犁工兵果然中计。

厉聿见众人惨状,一股怒气攻心,蜀军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看见,自家士兵却已折损不少。又见眼前一整区的陷阱阻挡,知道前方必定还有障碍,他怒声说道,「该死的蜀军!我们绕道!左边道路虽然险峻了些,依然可以上山。」

身旁有侍卫劝阻说道,「将军!左边的道路不但险阻,最终还是会回到这大路。」

厉聿沉声说道,「前方不晓得还有多少机关,不如绕了去。」

「是!」

众人也无怨言,听从厉聿的指示,避开大路,只走那仅容两人并行而过的小路前行。但是前行不到二百步,就听得前锋部队叫道,「将军!就连这种小路,他们也弄陷阱!啊——」那士兵说着,声音立刻就断了,只能发出一声闷闷的哀鸣。

前方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落石与飞箭,好不容易缓解。走没两步路,又是刚才那类杀人的陷阱!

厉聿气歪了嘴,举起长鞭怒声说道,「都给我填平了!」

众人正在动作,就发现不断有士兵倒下。厉聿搜寻了好一阵子,这才在枯木背后发现掩蔽的蜀国弩兵。这些弩兵手里拿着不知名的弩机,瞄准那些正在填坑的士兵射击,箭无虚发。而且射击几乎没有间断,锁定一人以后,三人轮,那目标顿时成为箭靶,然后立刻换到下一人,一时间箭如雨下,绵密有力、不曾间断。

厉聿哪容得下这些弩兵放肆,也叫派出弩兵与之对阵,又让人拿盾牌,替残存的工兵掩护,好填平陷阱前行。谁知道这箭的劲头极大,好些持盾牌的士兵被震得手臂酸软。还有刁钻一点的狙击手,他的箭穿透盾牌的间隙,直接射向后排的士兵。

更何况,南犁弩兵所用的还是一般的臂张弩,射程远不及郑以诚改良后的神臂弩。南犁弩兵才一暴露位置,就几乎被射成刺猬。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倒下,陷阱总算被填平,大队人马齐冲,那些暗藏的蜀军早就撤得远远。

众人一路追赶,见到那些蜀军似乎逃进了一处比较平坦的森林。厉聿还犹豫着要不要追赶,但是那些被愤怒冲昏头的士兵,哪里管那么多,全都抄起武器,拼命的往前冲。

厉聿大喊,「稳住,不要被那些诱敌部队欺瞒!」

「都停下来!」厉聿策马向前,追赶一阵后,军队果然停了下来。

这时,前锋部队却派人前来说道,「将军,前方似乎有些诡异。」

厉聿抬头张望,竟发现自己的部队,不知怎么绕进了一处诡异的地方,头顶藤罗牵连、云雾缭绕,眼前却是一区看似由石头堆成的石阵。厉聿脸色骤变,暗道不妙,传话说道,「弟兄们全数后转,后队做前队,先撤了再说。」

「将军!方才的来路,不知道了哪去!」

厉聿眼睛瞪得好大,兀自不肯相信,快马飞驰了一圈,果然不见来时路,他这才颓然作罢。他心知是中了蜀军的计谋,但不好表现出来,让底下动摇,只得说道,「弟兄们不要慌,随我破阵便是!不过就是些石头,蜀军怕了我们,摆出来吓人用的。」

众人心里想的都是同一回事,虽然口里没说出来,但那坚决抗敌的意志,早在不知不觉中瓦解,只是默默随厉聿绕行。就看眼前除了石壁之外,似乎别无他物,士卒们绕得腿酸倦怠,却好像进入迷宫一番,走了半天似乎在原地打转,完全不知方向。

此时,却惊闻羽箭破空之声。果然蜀军弩箭又如暴雨般,从四面八方而来,南犁大军惊叫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厉聿暗暗埋怨,「他们到底是制了多少箭?」不想这一分神,肩上竟中了一箭。他闷闷哼了一声,挥剑斩去木箭在体外的部分,猛地大喝说道,「挡好!」

「又是箭!从哪里来的!」士卒们抽出盾牌想要阻挡,却发现空间狭窄,根本抽不出手来,只得努力闪躲。这一阵大乱,都不知箭从何来,遑论回击。

厉聿强忍着箭伤,高声呼喊,「稳住!莫要慌乱,有阵必有破!冷静下来,一定可以出去这鬼地方!」

好不容易箭势稍缓,南犁大军这才渐渐平稳,只是面对茫茫石阵,都不知该何去何从,只得听厉聿指挥。

厉聿冷静下来,假意说道,「我已参透这阵法虚实,大军随我前行便是。」其实他在肚子里早就把蜀军骂翻了天,悔恨没带军师随身,不然他们一定可以看透这中原人的玩意。

有个灵巧的偏将说道,「将军,这样绕行不是办法,不如让弟兄们排成一直列,每个取固定距离,我军八万人排下来,路径不会重复,自然可以找到出口。」

厉聿不听还好,一听之下,忍不住大笑说道,「八万人?现在还有八万人?哈哈哈……」笑声甚是悲凄。

那偏将只得劝慰厉聿说道,「将军别这样,我军只是被困而已。找出路径,即可出了这口鸟气!」

厉聿瞪着那偏将,举起长刀大声说道,「也罢,就依你所言,传令——全军——长蛇阵列队!准备破这鸟阵去也!」

35、名成八阵图

南犁大军果然听从厉聿的指挥,静默无声地列队,只是人数众多,还没完成。郑以诚便从石阵观察孔中探得动态,附在杨邦杰耳边低语,「不能让他们排好,让儿郎们出阵吧!」

杨邦杰立即下令挥舞起红旗。李淳见状,即刻率领底下枪兵队,从石阵中现身,对着正在列队破阵的南犁大军一阵突击,其后是毛永能率领持大刀的步兵,配合枪兵动作,轮番攻击。

长蛇阵防御薄弱,哪禁得起突如其来的进攻?南犁士卒顿时乱了阵型,全都是抄起武器各自为战。蜀军是三人为一小组,盾牌在前掩护、后有长枪突破防守、大刀近身攻击,比南犁这样一盘散沙的状况来得更有组织,两下胜负高低立现。原本还成阵型的一条长蛇,遂被截成无数的段落,然后逐一消灭。

厉聿见不是办法,连忙下令,「变阵!先集结成方阵!」就听鼓手将战鼓敲得响彻天际,散乱的行伍终于逐渐凝聚成一方阵。而此时蜀军却朝着意想不到的方位前行,顿时失去了踪影。

南犁大军正戒备着,却听身后传来金鼓之声,高声呼喊喊着,「杀——」却是一队持着陌刀的步兵,用那明晃晃的兵器挥舞过来。这陌刀造价昂贵,多用于对付骑兵,南犁士卒鲜少见过这种长得不像话的双刃兵器,全都被吓傻了,这一阵下来,又不知倒落了多少士兵。

陌刀队挥舞数阵之后,果然又从诡异的方位消失。接着再出现的又是刚才那队轻步兵,利用石阵作为掩护,从远方射击。虽然南犁大军想要回击,但多半在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时,敌人就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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