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已经27岁了,原来他已经这么大了,都已经过了人生的一半。
这让他不可思议,又让他迷茫,27年,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27岁,他又好像什么都经历过了,他不知道家是什么,更不知道家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能偶尔从梦中想起小时候还有爸爸妈妈在的时候,那种令人眷顾的温暖与怜惜,梦醒之后,一切都如同水中花镜中月消失殆尽。
他曾经想过结婚生子,但初中那次的阴影让他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和平常人一样,有着娇羞的妻子和乖巧的儿子,他的生命迈向一个拐角点,走入一条歧路,不管是那个已经记不清楚的校花,还是那群蛮横的男人都使他不能拥有平常的幸福。
他的确是喜欢周澜的,可周澜和平常人不一样,周澜是他的老板,是可以决定他生死的主子,那么他的喜欢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周云自嘲的笑笑,果然是贱如泥呀。
10.贱第五次
风吹得很舒服,舒服得想打个滚,但以他这个岁数是做不来这种事情的,眯着眼睛躺在草坪上看云卷云舒也是一件惬意之事。
“云哥?”有点不确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周云往后望去,一大群学生在那里,这么青春年少的一大群人,他还是一眼的就看到其中鹤立鸡群的展凤阳,周围活泼的气氛仿佛在他的身上蒙上一层隔离圈,他兀自的静然安宁,的确是一股不一样的风呀,怪不得周澜还是忘不了他。
展凤阳走过来,笑道,“刚刚我还不确定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又看了看周围,确定只有周云一个人在这里。
那群学生叽叽喳喳道,“凤阳,这人是……”
“哦,他是我哥。”展凤阳笑着对那群人道,“你们先去玩吧,我在这里陪陪我哥。”
“那我们走了哦。”
周云看着那团彩云走远,又看着展凤阳坐在他旁边,问道,“你现在不一样了。”
展凤阳似乎明白他说的意思,淡淡道,“他们很开心,我跟在他们身边也沾染了一点。”
原来天空还是很灿烂的,原来生活还是有光泽的,只不过自我封闭太严实,挡住了这些光彩。
周云不说话,他和展凤阳以前说的话十个手指头就可以数过来,一个是周澜的情人,一个是周澜的下属,两个人年龄相差又大,实在是没有话题讨论,再加上展凤阳清傲,总是冷眼旁观的样子也不讨他们保镖喜欢。
展凤阳看了一会儿,良久突然问道,“他呢?”
周云道,“上班。”
展凤阳看着自己修长而灵动的手指头,洁白如玉,很漂亮,透过阳光还可以看到骨头的形状,他道,“云哥,你试着了解过自己吗?”
周云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展凤阳不需要他的回答。
果然,展凤阳继续阐述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但现在……我不知道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很无力。”
周云打量他,道,“你这叫做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当你吃不了饭,穿不了衣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想不到了。”
展凤阳的神经很纤细,他无声的笑了,笑得恍惚而悠远,似若天边的红霞,很夺目,就有不少行人注视着他。
“离开了他,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以前我还在想,我一定要获得自由,一定要自强不息,一定要远离他,我以为很艰难,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他自嘲道,“可是我刚刚说出口,他就同意了,他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同意了,没有任何为难。”真的很不可思议。
那是因为周澜是个混蛋加流氓,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那里都可以说得通。
“当我获得这些之后,好像什么都没有意义。”
展凤阳才20岁,过早的成熟让他明白人性复杂,他就像是被关起的鸟,关久了,让他失去了飞翔的本领,突然让他飞出去,也只能停在笼子周围无所适从。
但他和周云对比又是幸运的,展凤阳遇到周澜的时候,周澜已经成熟,也开始懂得照顾别人,更懂得让双方都获益,处于共赢的局面。
周云看着展凤阳,道,“你这又想说明什么呢?说你陡然发现自己离不开老板?”
展凤阳清扬的面孔满是不甘和困惑,道,“我不知道。”
周云嘲讽道,“看来周澜把你保护得太好,让你现在还有时间去想这种事情。”
展凤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周云发现远处有个女孩子一直站着,紧紧的关注展凤阳,是刚刚那群学生中的其中一员。
周云不想太打击这个迷路的孩子,站起身,道,“不论是想谈感情还是想报复,当你比他低的时候,他永远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只会把你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开心的时候碰碰你,烦躁的时候就狠狠的把你踢在一边,有了新的玩物就会很快的把你抛弃,想要他正眼看你,其实很简单,你应该懂得的。”
展凤阳久久的看着周云,他第一次发现周云也是个不简单的,之前他还很看不起这群人,只会些拳脚功夫,那脑袋一个比一个木鱼脑袋,原来自己的眼色这么差,直到离开后才渐渐看清这群人。
周云又道,“老板这个人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但首先是让你们两个人的视线平齐。”周澜心中自有一杆称,有没有资格不是别人说了算。
展凤阳看他要走,道,“云哥。”
“嗯。”
“你呢?”难道就没有自己想要的?
周云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孩子多读点书,不要随意的试探。”
展凤阳不满周云把他当成小孩的举动,难得嘟着嘴,道,“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就这么小吗?”
周云道,“在我的印象你,你一直都是那个小小的团子,在角落里摸摸的抹鼻子。”
展凤阳以前被欺负的时候,的确会躲在角落里哭鼻子,他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却不知道当时所有人包括周澜都知晓,因为展凤阳不想被人知道,所以他们就当没这事发生。
展凤阳少年很可爱,这种可爱表现在他的性格中,即使偶尔阴郁,也很快的忘记了,不记仇,不阴暗,虽然不开朗,但绝对不会阴狠纠缠。
所以周云愿意指点他。
展凤阳站起来,周云和周澜差不多高,自然比他要高,这样的他的确很小,更重要的是周云身上有股漂泊的感觉,更显沧桑,展凤阳仔细打量他,发现周云的确是个出众的,那身气度比起周澜丝毫不差,不同于周澜浑身的霸气和随意,周云更显沉默和内敛。
周云道,“我走了,有多的时间就好好学习,结交朋友,别把自己封闭起来,这是老板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周云的背影有些落寞,但绝对不黯然,他就像是海上漂泊的一只小船,东飘飘西飘飘,飘到哪里是哪里,但仔细一看,后面还有一根锁链牢牢的锁住他。
怎么以前在周澜的身边就从来没有关注过周云呢?
周云回去之后,还没有机会休息就被老爷子叫回来祖宅。
周老爷子半条腿已经迈进了棺材,颇为慈祥道,“把你叫回来是想问一下阿澜的近况,他最近都在忙什么?”
周家三叔陪在周老爷子身边,正在剥一个橘子,屋里散发着橘香。
周云坐在他们对面,道,“刚刚签了一个新项目,平时都在公司上班。”
周老爷子点点头,道,“我记得他身边不是有一个小男孩,叫什么……阳……什么……”
周家三叔塞了一片橘子给周老爷子,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俊采飞扬,道,“展凤阳,很漂亮的一个男孩子。”
“对,前几天还看到的,最近怎么都不在了?”
周云半低着头,道,“他学习忙,听说以后还要出国,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周老爷子不满的嚼着橘子,满脸的皱眉,口齿不清道,“他不是伺候阿澜的么,怎么走了?”
周云一点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呆着,即使这个地方是他从小就生活着的,联美拨玩着手表,道,“是老板同意的。”
周老爷子更不满了,昏昏欲睡道,“阿澜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么?他身边难得有这么一个贴心人,时间长了,才伺候得舒服,这下走了,让阿澜还准备再找一个吗?他年纪都不小了……”
周家三叔建议道,“爸你再把他叫回来不就行了么?”
周云眉一挑不说话。
果然,周老爷子呸道,“阿澜都不要的,叫回来干什么,他不喜欢就算了,不就是一个玩物么……”
周家三叔不说话了,无趣的拍拍手,又拿了一个橘子在手中。
周老爷子对周澜道,“你多注意阿澜身边的人,要是有合适的就留下来,要舒舒服服的,会伺候人的……什么时候叫他和陈家丫头见个面,总不能说结婚之前连个面都不见的……”
原来这是最终目的。
周老爷子继续道,“位置已经定好了,就在星期六下午五点钟,让他不要迟到……”
磨磨唧唧的说完了,然后又是一顿敲打,这才放人离开,从头到尾,那位三叔都没有发言的机会,让周云不住的感叹。
11.黑第一次
周澜是个有魅力的成功男士,即使外貌平凡,气质流氓,也遮盖不了他的优点。
他带着周云准备去往一家酒吧,在换衣间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道,“老爷子是这么说的?”
周云道,“是,还有三爷在旁边陪着。”
周澜轻飘飘道,“毛都还没有长齐就想着泡马子,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下么,不是让他在一家投资公司上班吗?”
周云整理着周澜的袖口,道,“那家投资公司好像有些亏损,三爷大概是手头紧张了。”
周澜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道,“什么东西放在他的手中我都不放心,那家投资公司给他玩玩,他还当个玩意,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我的手中就蹦跶,连自个几斤几两都看不清,我怎么有怎么一个三叔。”
周云不语,为他披上小马甲,很漂亮的样式。
周澜的口吻越是平淡,心里就越是有火气,这对于周云再熟悉不过了,那轻飘飘的话语无疑暗藏玄机。
周澜果然道,“既然他自己有那个闲工夫,肯定很厉害,把那家投资公司收回吧,让他自己在外面搏一搏,兴许有个长进。”
周云暗暗叹息,当初周澜办那家投资公司,是为了融资,后来没有了用处变成空壳子,才给了周家三叔,这次收回来恐怕就是为了最新的项目,表面上看是周家三叔败了公司,实际上却是周澜无用的垃圾扔给别人,现在有用了进行回收利用,转个手即博得了好名声,又让周家三叔有苦说不出。
周澜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周云平稳道,“老爷子安排在这个星期六下午,和陈家小姐见面。”
周澜艹了一声,道,“那个死老头子还没放弃,真是老不休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道,“见就见,看看是个母猪还是个木偶,不然新婚之夜闹个大笑话。”
新婚之夜怎么可能会闹个大笑话,恐怕他的新娘才会成为一个大笑话。
周澜见周云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从头到尾都用一张平静的脸孔对着他,颇为好奇道,“我结婚,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周云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周澜道,“老板希望我有什么感觉?”
周澜笑了几声,道,“还是那个性子,一点都没变。”
周云不语。
周澜打趣道,“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想想,你的老板以后会有一个女人管着,找情人都只能偷偷摸摸的,还要背着她,对了,有个词就是形容这种情况,叫什么……什么……偷情!对,就叫做偷情。”
他此刻颇为猥琐,道,“我还是第一次感受这种兴奋,偷情的滋味。”
还没有结婚就想着出轨,周云为那位新娘子哀叹,他转移话题道,“老板,酒吧还去吗?”
周澜道,“去,为什么不去,还有一个等着我呢。”又扭了扭胛骨,道,“这衣服小了,有点不舒服。”
“要换一件吗?”周云仔细打量,还的确是小了一点,把周澜修长的身材显露无遗。
周澜摇摇头,他对衣食住行都没有高要求,除了几套西装,都是大街货,普普通通的行头,用周澜自己的话说,“老子是穿衣服的,不是被衣服穿的。”他喜欢挑战,但不喜欢奢侈,只是单纯的觉得那些奢侈品说得好听,没有一点实用价值。
周澜很喜欢刺激性活动,挑战人体底线,攀岩、蹦极、探险,都是他非常喜欢参加的活动,时间地点不允许,他会在都市深夜疯狂的飙车,高中的时候,他就带着周云,只有两个人骑着自行车穿越了这个国家东西跨线。
别人都是在当地刻上某某到此一游,而周澜不同,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撒一泡尿,还洋洋得意解释道,“这叫做肥料,你看这棵树吸收了我的养分绝对长得特别的茂盛,它绝对是天下第一树!其它树想要还没有呢。”
周云只能感慨,幸好不是公众场所。
穿着那件很修身的衣服,到了酒吧,立刻有人把他们迎到了包厢,包厢里并不只有他们,还有一个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冯总。
这就是他们来酒吧的目的。
看周澜进来,冯总很激动,一拍桌子,就差跳脚,道,“周澜,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
周澜悠哉的坐在他对面,挑着眼角看他,道,“我原本以为冯总是个聪明人,我这个人最喜欢聪明人,凡是都留一手,冯总不觉得你这次做得太过了吗?”
冯总冷哼一声,道,“我做什么干你何事,你莫名其妙的把我拦过来,不怕我告你吗?”
周澜摊摊手,道,“我绑住你了吗?你有什么证据?冯总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个讲究证据的时代吗?”
冯总的脸色是铁青的,他眯着眼看着周澜,道,“说吧。”
周澜耸耸脖子,道,“当初我和冯总和谈,冯总推三阻四这我也没说什么,毕竟合作不能拿刀架到脖子上逼你同意,现在我和别人合作了,冯总又在其中捣乱,这我可就不喜欢了。”
冯总阴沉沉的,道,“周总你的价码提得那么低,叫我们怎么和你合作。”
周澜好笑的看着他,道,“冯总觉得吃亏,但是别人同意了,现在新项目也开始了,你却对我说反对,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我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合则来,不合则散,冯总难道不知道仇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吗?”
冯总从来就没有看透周澜过,周澜在社会上的阅历甚至比他的时间还要长,现在弄成这般的情形,真的是吃了一个大亏,但他非常不喜欢周澜出口闭口都是教训的语气。
周澜一副凡是好商量的模样,道,“这样吧,冯总做的那些小动作我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毕竟以后我们还是同行,兴许还有其他项目合作的机会,我呢,胃口也不大,只要你把市中心的那块地盘让给我,这个事情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真是狮子大开口,冯总恶狠狠的看着他,道,“你别逼人太甚。”那块地皮是他好不容易争取下来的,准备投资开发,周澜竟然想从他的口中获得这块地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