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林默有些难受，他离开座位去了外面，这一桌张密被叫到了其他的地方，就剩下几个被留下来的学生，其中一个人拍了拍小呆瓜的头，道，“你管他干什么。”

小呆瓜啊了一声，不解道，“我们不是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么，互相照顾呀。”

那个男生撇了撇嘴，不屑道，“一个学校？我巴不得不认识他呢！”说完这个他仍不解气，道，“张大了腿得来的利益名声，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看着就令人讨厌。”

小呆瓜更不解了，道，“可是你平时还和林默有说有笑的，而且他每次请客你都去了。”

男生一哽，尴尬的看了看桌子上的人，声音放低，道，“反正你别和他挨得太近。”他指指林默的碗，道，“看没看到，你的好意别人还不一定接受。”

小呆瓜也看到那白生生的鱼肉，先是一愣，然后毫不在意的笑道，“别人接不接受是一回事，但我做没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没事。”

男生像是看着一块朽木，不乐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小呆瓜依旧乐乐的吃着。

周云觉得包厢里酒精味太浓了，而且众人起哄，很快就会到他的头上，趁着这个时候，他赶紧找个借口出了包厢，在外面呼吸清新空气，有经验的人就是好，知道什么时候出去既不扫兴又不引火上身。

服务员看到他出来，礼貌问道，“先生这是……”

周云道，“到处走走。”

服务员推荐道，“我们酒店设施完善，服务配套，四楼有游泳池、康乐中心、棋牌室、桑拿按摩，三楼有透明温室花园，还有嬉水池，先生都可以去看看。”

真是讨人喜欢的服务员，周云抽出一张一百的递给他，道，“不错，善解人意。”

服务员笑得更甜了，接过钱，道，“先生可以往三楼去，我看到从这个包厢出来的都往三楼去了，您还可以与他们聊聊天。”

周云心想，小费真是一个好东西，抬起脚就上了三楼的电梯。

服务员刚刚把小费收进口袋中，又有一个人出来了，赶紧上前问道，“先生这是……”

周澜喝了那么多酒，脸色通红，酒气熏天，就像是可以走的酒坛子，对服务员道，“定个KTV的大包厢，他们出来之后就带到大包厢去，就说是老板让他们好好放松放松。”一张红票子放在他手心，道，“把事情办好，这是给你的。”

服务员心里那是乐开了花，道，“那老板您呢？”

周澜看了看服务员清秀的脸蛋，笑笑，那股流氓气息呼之欲出，道，“你介绍介绍，喝多了想休息。”

服务员道，“老板您可以往三楼休息，那边有茶水厅，就建在水晶温室花园里面，还有一个嬉水池，都是很不错的休息场所，正适合解酒，而且我有看到之前从里面出来的先生们也都往那边去了。”

周澜嗯嗯点了几下头，递给他一张名片，又抽出一张红票子，道，“有兴趣可以去我们公司，我们那里正缺一个前台客服，你很不错。”真是太知趣了，选择出来的一个目的就是他发现周云溜了，在他的眼皮子地下溜走了。

服务员目送他去了三楼，看着手中的名片，脑袋里直冒星花，真是发了！

三楼比起二楼又是决然不同的一种风格，二楼包厢富丽堂皇，三楼花园清新秀丽，前者是皇后，后者是妃子，对于周澜这种喝多了酒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他越发觉得那个男人做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太屈才了。

三楼很大，整个变成了一个透明的温室花园，墙壁绿藤缠绕，围着墙壁是淅淅沥沥的水珠从高处溅落，做成了山峰的景观，地上种着喜欢阴湿环境的花朵植物，开得正茂盛，中间是一个大大的水池，然后水池里的水浸满出来，流在地上的鹅暖石上，再随着八条分支形成一个圆形形状排出去，天花板和地上的灯光相互交映，像是一个梦幻中的花中王国，就连三三两两的白色桌椅也隐藏在其中，既保证了私密性，又与整个景观融合在一起。

周澜进去就看到了周云，晃悠悠的走过去，准备给他一个惊吓，但离了三步远周云就发现了，并发给他一个噤声的手势。

周澜饶有兴致的坐在他对面，立刻听到从花藤的那边传来了声音，周澜递给他一个你原来也会做坏事的表情，而周云却根本就没有理他。

很明显，那边的人是林默与张莎，这两个人最后很幸运都被公司留了下来，但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周澜并没有做到当初说的客气话，新来的一批人除了小呆瓜是张密选择留下来之外，各个都被发配出去了，林默呆在了上面，成为特助，张莎被发配到了下面，成为一个小小的文员。

周澜突然也很想听听他们两个人有什么话说，这种偷听的感觉真的很不错，他发给周云一个赞赏的目光。

林默的声音很难受，道，“难道你也觉得我这是应该做的么？”

张莎的反应很慢，她期期艾艾道，“这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我原本是在秘书室的，现在弄到下面的安保部，那边的人……”

林默哼了一下，道，“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张莎你既然喜欢周云，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张莎的声音更低了，她道，“周特助……他……他又不喜欢我……”

“所以你来找我？”林默咬牙切齿，声音显得很狰狞，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需要我的时候就到学生会找我，什么请假，什么经费，什么搬东西，不需要我的时候就扔到一边，我去找你，不是不在就是不愿意，你和你的好姐妹那么开心，就我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站在你们宿舍门口，后来就更好了，你说你要进周氏，我把别人名额让给你，在下面培训的时候积极推荐你，想两个人呆在一个部门里，结果你看到周云就要和我分手，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张莎开始啜泣，道，“你不想帮我就算了，为什么要提那些旧事，那都是你愿意的……”

林默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暗无声息，良久他才道，“是我把你宠坏了，你走吧，我这次不愿意帮你。”

“什么你把我宠坏了，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我要什么！”张莎说完这句，就蹬蹬蹬的跑远了，留下长吁短叹的林默，而后也离开了。

周澜听得津津有味，周云这才开口，道，“你怎么也上来了？”

周澜仰躺在舒服的椅子上，道，“喝完了，他们在那里闹得慌，我就给他们开了一个KTV包厢，让他们尽情的闹吧。”

21.戏第一次

周澜紧了紧衣服，道，“你倒好，在这里看戏看得嗨嗨的，留我一个人在下面应付那群如狼似虎。”

周云心里很不屑，道，“公司是你家的，这你自然是应该的。”他又算得了什么，一个没有自由的打工者而已。

周澜眼睛闪闪，突然像是一个献宝的小孩子一般看着周云，问道，“他们两个人之前在谈论什么？”

周云被他看得炯炯有神，咳了一声，道，“这你不是猜到了吗？”

周澜道，“猜到的没有你说的好听。”

周云看他酒喝多了，兴致也高了，无奈诉说道，“张莎大概是想让林默跟你求求情，让她回到秘书室。”

一句话概括了所有的内容，让周澜很不满，一个丰满的故事就变成了干巴巴的一句话，也算是有才了，周澜像是狼犬一般，拿过周云的手，趴在他的臂弯处，道，“你说着张莎到底是傻还是聪明？”

周云瞧瞧他的大脑袋，道，“不知道。”

周澜舒服的磨蹭磨蹭，道，“现在的孩子都被宠坏了，吃不了苦，留不了泪。”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三楼很安静，就连脚步声都没有，除了水淅淅沥沥的往下落，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两个人都没有把张莎和林默放在心上，只发表了一句自己的感概，就像是看到乞丐也会说一声，“真可怜。”这两者没有任何的差别，周澜已经到了一定的高度，看到下面的人汲汲进取的东西自然看不上眼，若是遇到觉得可造之材也只会提点一两句，除此之外，他就一直看着高处，想着往上面更进一层，他希望可以看得更高，碰到更有挑战的事情。

周云摸了摸周澜的脸，还是火辣辣的红成一片，浑身上下的酒气，他皱眉道，“要不要开个房间，进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周澜摇头，拒绝道，“不要，我不要住别人住过的房间。”

这人身上有一些很诡异的洁癖，周云已经可以很自然的无视，他再次建议道，“那要不要回去？”

周澜还是摇头，道，“再坐下休息休息，脑袋晕晕的。”

周云看了看周围，突然皱眉道，“周东呢？怎么没有看到他们人影？”

周澜道，“我让他们呆在下面了，放心，这里不会有危险的。”周澜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听在耳中很舒坦，这模样也很可爱，像是猫咪。

周云看他睡得差不多了，摸了摸他的耳朵，莞尔笑道，“任性！”

哪知周澜抬起了头，根本就没有一点睡着的反应，对他抬抬眉毛，道，“你就喜欢我任性。”

周云身子一僵，然后又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撇头道，“你根本就没有睡着。”

周澜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我睡着了？”

周云气极反乐，道，“那你趴着干什么！”

周澜眨眨眼睛，假装无辜道，“我趴着又没有说我睡着，而且你声音变大了，这是心虚的表现。”

周云被哽住了。

周澜又倒在他的臂弯中，笑道，“好了，不就是被人发现你的意图么，我不会怪你的，小别扭。”

周云不动声色的抽掉自己的手，让他一下子磕在桌子上，发出噔的一声，平淡道，“你说谁别扭？”

周澜摸摸自己被磕红的额头，道，“别扭的人通常都不肯承认自己的别扭，所以他做了别扭的事情就更会别扭的不承认，然后别扭的口是心非，再别扭的不许别人提起他的别扭。”

一连串的别扭绕晕了周云，他哼道，“疼吗？”

周澜立刻借着杆子往上爬，装可怜道，“疼……你好狠心……”

周云的手一扭，差一点就抽筋了，眼睛抽搐，看着那个无赖加流氓，用手他的额头，之前还很大的劲，后来就柔和了。比起身上的其他部位，他的手是最灵巧和柔软的，手揉着像是揉一团棉花。

周澜突然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像是在寒冬腊月里喝下了一杯开水，全身都暖暖的，一直暖到了心窝，他嘴角噙笑，道，“周云，有个人陪着真好。”

周云一顿，然后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嗯了一声。

聚会之后，日子仍旧那么过着，林默还是跟在周澜身边，周云像是幽灵一般，周澜需要他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不需要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林默跟在周澜的时候不多，但凡有周澜，周云肯定在他旁边，但这一发现已经引不起他的任何念头。

与周澜的相遇是一个好的开始，周澜风度翩翩，又会说话，又会照顾人，对他像是对待弟弟一般，与张莎是一段酸甜苦辣的过程，那么与周澜就是一段被照顾的过程，在张莎那里伤透的心被周澜愈合了，他发现，自己有点喜欢周澜了。

曾经也幻想着周澜喜欢他，毕竟周澜对他太好了，照顾非常周到，知道他头疼了，会叫司机给他买药送过去，等下了班，又带来温暖的粥；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会一口一个宝贝，把他抱在怀中亲吻着，也许听着有些腻人，但不可否认，真的很甜；把他打扮得像是个少爷，走出去吸引一片的目光。

这样的男朋友，谁不想要？

功成名就，事业有成。

但事实是残酷的，后来渐渐的发现他身边还有其他的人，人还不少，有一次翻了他的手机，上面阿猫阿狗都有，林默的号码名字叫做小默宝贝，而其他的安琪宝贝，可爱甜心，三丫头之类的不在少数，这让他心惊。周澜看到他翻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的反应，但从此之后，他在自己的屋子里再也没有看到过周澜的私人物品。

两个人正在亲热的时候，电话打进来，一开口就是亲爱的，林默刚开始就闹小性子，发现对周澜没有任何影响，那个人摆摆手，就可以毫不回头的离开，而他在这边哀伤的自我怜惜。

周澜甚至对他道，“我不反对你在外面谈朋友，甚至是肉体关系。”

这一句话把林默所有的天真都打碎了，后来的结婚更是让他把周澜看得清清楚楚，不要说爱情了，就连最起码的友情、亲情全部都没有了，只剩下最基本的利益关系。

是什么让他选择和周澜纠缠？

是钱。

是什么让周澜一直付钱给他？

是身体。

林默收拾了所有的心情，跟在周澜身边，看着他文质彬彬的表现，看着他和别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学会了面无表情，学会了让灵魂脱离躯体，更学会了冰冷与绝望，他开始用虚伪的金钱来满足空虚的灵魂，因为他得不到最基本的尊重与爱惜，就这么让自己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鲁迅不是曾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么，看看他自己，就灭亡得够彻底。

从那个时候，他就有点恨周澜，恨他的冷血，恨他的有钱有势，恨他带给自己破灭的希望，恨得他夜晚睡不着觉。

张莎来找他，其实他很高兴，毕竟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那个美丽的女孩儿，那个女孩子有自己所有的心血，她美丽、纯洁、可爱，对于他来说就是一抹阳光，可惜这抹阳光不是为他照耀的，她嫌弃他同时又来求他，利用自己对她的爱。

这样的爱情呵，不是挺搞笑的么？

林默死心了，死心的同时又不甘心，凭什么他付出了所有却什么都得不到？

钱？

钱算得了什么？拥有了钱，他越来越空虚罢了。

看到陈晓的那一刻，诡异爬上了他的眼角，凭什么他什么都没有，那个人却可以名利双收，结婚生子？这不公平！

林默觉得自己的心烂了，腐蚀了，再也没有青春活力，就连可怜的尊严也失去了，在那些冷漠的心面前碎成了渣滓。所以他不甘心呐！他想毁了自己，毁了周澜，更重要的是毁了周澜身边所有的一切，让他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周澜比陈晓大八岁，两个人之间有无可跨越的代沟，而林默刚刚好比陈晓小一岁，他们同样的大学毕业，同样的话题，同样的寂寞，这种寂寞是周澜无法摸清的。

陈晓很早就从国外飞回来了，回国她是很高兴的，毕竟刚刚结婚，这股兴奋劲还没有消退，但很快，她就失望了，呆在空荡荡的别墅中太无聊了，丈夫又整天忙着生意，寥寥无几的约会两个人也没有任何话题谈，她说着说着就发现周澜的思想太现实，和她文艺思想一点也不相搭，两个人说不到一个套路上去。周澜很温柔，考虑很完善，但女人本身就是敏感的，对她温柔的人多了，周澜的温柔停留在表面，无法摸到她的心里。

结婚半年，头一个月度蜜月，后两个月的确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再后三个月，陈晓就后悔结这个婚了。果然是豪门贵妇，来来往往的贵妇人比较这个比较那个，陈晓又没有定心，总感觉格格不入，她喜欢浪漫，追求艺术，而身边的人都被金钱迷了心，她看不上那群人。丈夫又忙着生意，亲热总是短暂的，他喜欢两个人一起躺着看星星，周澜却用礼盒装着丑巴巴的海星送给她，道，“喏，三更半夜不要再把我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