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和他在一起了，如果学校里知道他会怎样，你又会怎样呢。你应该明白和他谈恋爱别人会叫你什么吧？同性恋。”

花留客在听到同性恋三个字的时候忽然将手里的头发握紧，而后又慢慢松开，在乎不是没有，但是却没有严重到要为了这个而放弃许相承的地步，于是脸上又带上了笑容，“嘿嘿，那也没什么嘛，反正我也不太在乎这种事情，只要许相承也不在乎就好了。”

12

“那么，你确定许相承不在乎吗？如果公开了，如果学生们一直反对，他有可能会被要求辞职，而且他现在博士还没有毕业，这对他的人生会有什么影响，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想过？”乔济楚的声音有些发抖了，因为这个教育与被教育的过程中，其实有很大的成分上他也是在问自己，他和戴屋宇，他喜欢了很久的那个人，到底会面对什么以及之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会后悔吗，戴屋宇会后悔吗，这违背了世俗常理的爱情到底可以走到哪一步，这许许多多的未知数，到底该怎么解决？虽然已经想了很多，但是在问花留客的这个过程中，自己还是有再次被吓到，而此时花留客却真的被吓到了，他完全没想到一个恋爱可能带来什么后果，他觉得自己怎样都好，但是不希望许相承因此受到牵连，他希望可以看到那个人，即使真的只是看着，也总比见不到要强很多。

花留客无言以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僵住了，想着不过是恋爱嘛，想着不过是喜欢嘛，所以考虑的事情就简单了，可是如果自己同意了，就有可能是这样的结果吗？

乔济楚不忍心转头看花留客的样子，因为头发被紧紧拽住而传来的丝丝疼痛清楚的说明了花留客此时心里的动摇，不是不相信花留客，更不是不相信他们这仅有的几次见面就要在一起的心意，只是不希望花留客因为爱情的残忍而成长，这成熟的代价如果需要用花留客的天真来换，乔济楚第一个不愿意，他要保护花留客，要守护住这份纯粹，这份即使到了大学依旧没有减少过的勇往直前的率真。

“小客，这还只是一方面，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他们是多么宠你你知道的吧，你觉得你就这么去和男人谈恋爱了，他们会是什么反应，你真的忍心看他们绝望的样子？还有你的姐姐和哥哥，哪个不是把你当宝贝似的，你觉得他们又哪一个会对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而没有意见，你觉得他们会笑一笑然后说小客去吧我们支持你吗？”乔济楚语速有些快了，平常的慵懒早就跑到了烟消云外，而一贯有些纤细绵长的嗓音花留客听着竟然异常的刺耳，他以为第一个支持他的会是乔济楚，然而没想到第一个反对他的就是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最希望得到乔济楚的支持，然而这莫名的分析，不对，这条理清楚的分析还是让他无法接受，父母他确实没有想过，哥哥姐姐也一直没有想过，但是他想过乔济楚。

无言以对，花留客的手已经垂了下来，无力，很无力。

乔济楚站起身轻轻拍拍花留客的后背，“好了，自己好好想想吧，一会魏来和韩羲和要回来了，这个事情最好先不要跟他们俩说，我的事情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无论是对你我还是对我们两位老师。”

花留客低着头，乔济楚到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就出去洗漱了，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等乔济楚刷完牙洗完澡推开门就看到花留客一种慷慨赴义的站到自己面前，花留客比乔济楚高出一些，所以乔济楚不得不稍稍昂着头看他。

“怎么了？”

“济楚，你刚才一直在说我，你自己呢？”

“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自己可以处理这些事情。”

“那我也可以。”

“你可以，为什么我说的这些你都没有想到，许相承让你好好考虑，你认为他是让你考虑什么？难道只是考虑你是否喜欢他这么简单？”

花留客不干了，和乔济楚拌嘴那就是自己找郁闷找憋屈，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就没有在斗嘴这一点上赢过乔济楚。乔济楚侧身进了宿舍里面，又坐到自己床上用毛巾擦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

花留客扑到乔济楚身边，开始撒泼，“啊，济楚，你不要这样嘛，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傻啊，我也可以啊，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行啊，我也行，我也行……”

乔济楚看着在自己床上打滚的花留客，很是无语，“起来，别在我床上捣乱。”

花留客坐起来，伸手接过乔济楚的毛巾帮他擦头发，乔济楚也没有反对就这么任他的发小毫无章法地蹂躏自己的头发，“小客，这件事真的不是玩笑，我自己对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我也是在赌博啊，而你个笨蛋，怎么可能想过一步步怎么走啊。”

“干嘛说我是笨蛋，笨蛋我也考上了LY大学。”

乔济楚伸手狠狠掐一把花留客的腰，花留客吃痛，歪到床里面，然后捂着被乔济楚掐的地方死命嚎，“以下犯上了啊，谋杀亲夫了啊，杀人越货了啊，有人造反了啊，疼死爷了啊。”

乔济楚抢下花留客还攥着的毛巾，斜眼看他，“嚎，接着嚎，我看你还能嚎出什么花样。”

13

花留客颠颠坐起来，“那你说我怎么办嘛，我真的挺喜欢咱班主任的啊。”

“我说过反对了吗？”

“恩，说过。”

乔济楚再掐一下花留客，花留客边躲边嘿嘿笑个没完。

“反对的话我一句没有说过，我只是和许相承一个意见，你自己要考虑清楚，是认真考虑我说过的那些事情。”

花留客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乔济楚洗漱的时候，他确实想了一下，但是因为想不到解决办法又看乔济楚好像自己很有信心，所以才想问问他什么想法，只是他没想到乔济楚说自己也没什么信心，他也只是在赌博，胜率败率什么的，他一直以为乔济楚这个天才是不会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从来都是，然而这次他明显的感觉到了乔济楚的不安，否则以乔济楚的性子，不会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他们认识了这么久，像这种样子的乔济楚他也只是第二次见到，第一次是因为他的弟弟乔及第要转学的时候，那时的他认真和自己说着弟弟的情况，眼里有骄傲也有失望，有期望也有悲伤，这一次，乔济楚眼里分明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及不顾一切要拼命去尝试的决绝。

沉默了几秒后，花留客始终没法找到答案，于是猛地站起来，这一站不要紧，没把握好位子，“！”地一声就撞到了上铺的栏杆，乔济楚听这闷闷的一声钝响，估计花留客疼的不轻，然后果真就看到花留客双手捂着头，跪倒在乔济楚的床上，乔济楚叹口气，唉，又得听他嚎半天。

“哎哟，疼死我了，这倒霉的上下铺，这倒霉的学校，这倒霉的日子，乔济楚你也倒霉死了，哎哟，疼啊，疼啊，济楚快看看流血了没，我觉得已经血流成河了，血液是不是喷薄而出了，是不是血染我的脸了，济楚，我疼……”

乔济楚看着倒在自己床上哭天喊地的青梅竹马，然后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果然快乐如果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这个快乐就会加倍，如果是建立在自己的青梅竹马身上，这个快乐就以N次方的形式增长。

正当花留客不要命的在宿舍里嚎来嚎去乔济楚以看戏的心态看着嚎来嚎去的花留客时，宿舍门被“啪”的打开，而后就是魏来拉扯这韩羲和进来了，本来他俩似乎也在争论什么，不过进门后听到花留客的美妙声音，俩人对视一眼，立刻冰释前嫌，乔济楚很明智的指指自己额头，然后再指指自己床上的花留客说：“自己不小心，碰到头了。”

于是韩羲和阳光万丈的扑到花留客身上：“亲爱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明明说过喜欢你的，我后宫虽然三千，但是只有你是不同的啊。”

魏来正了正自己的黑边眼镜，于是拿出笔记本说：“恩，花留客战斗系数，零，受伤系数，一百，恢复系数，零，以上。”

于是继韩羲和之后来了个叠罗汉。

魏来还好，虽然有着一米九多的个子，但是并没有多重，韩羲和却不一样，虽然没有魏来高，但也是一米八啊，而且他生性阳光，麦色的肌肤完全可以说明他的体质——瘦却都是肌肉，那个重量也是杠杠的，花留客被他俩压的有点喘不过起来，于是向站在床边的乔济楚伸出手，那感觉就是临死之前要给乔济楚留点什么遗言似的。

乔济楚蹲下，握着花留客的手，满腔悲愤：“我儿啊，你就安心的去吧，为父会为你报仇的。”

花留客一听没戏，于是扯着嗓子唱：“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韩羲和也唱：“为什么明明相爱，到最后还是要分开，是否我们总是徘徊在心门之外……”

魏来故意装音痴，唱歌十句有九句都不在调上，还有一句是忘词的，然而在这样的宿舍里，谁会在乎他唱歌什么样，乐在当下，那是他们的一贯宗旨，“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把酒当歌看今朝，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乐逍遥……”

乔济楚在一边说旁白：“这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无数人在这个时代沉沦，比如曾经风靡一时好几天的花留客，比如戴着眼镜就以为自己是文人的魏来，比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韩羲和，再比如许许多多像他们一样的年轻人……”

乔济楚的话就这么停在了半空，因为他一转头就看到吴若愚又是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14

魏来听乔济楚那里没音了，回头就看到吴若愚呆愣愣的站在门口，于是赶紧起身，颠颠跑到吴若愚面前，“师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啊，我们好去迎接你啊。”

吴若愚似乎非常不习惯魏来他们的这种游戏方式，而魏来的热情也似乎不是他能接受的了的，因为他脸上的红晕完全出卖了他的内心。

“我敲门了，但是一直没人开门，于是我就直接进来了，抱歉。”

韩羲和也站了起来，走到吴若愚面前就是冷炒热讽，“哟，师兄啊，您老怎么有时间光临寒舍啊，真是蓬荜生辉啊。”

魏来、乔济楚和花留客都非常不理解韩羲和和吴若愚的不对付，怎么俩人从刚见面就能吵起来，而且，吴若愚实在是个脸皮薄又心底善良的人，为什么对韩羲和就从来都不会让一步，而且他因为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所以总是只能以命令或者吵架的姿态和韩羲和说话。

“韩羲和你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啊，我这不是觉得荣幸吗。”

“你走开，我不是来找你的。”

“哎呦喂，果然我这样的人入不了您的法眼啊。”

“滚开。那个花留客，你过来一下。”

花留客刺溜一下跑到吴若愚面前，然后顺便把魏来往后面挤了挤，“师兄什么事？”

“这是宣传单，两个星期以后是迎新晚会，你们班里出两个节目，一个星期后交给系里，系里选拔出来后再准备一个星期，之后直接在迎新晚会上表演。”

花留客瘪着嘴问吴若愚，“必须得出吗，我们班的人好像都没什么斗志，连班长都没人愿意干，可想而知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不行你就自己准备两个节目，不过到时候系里选的时候也不一定能选上的。”

花留客再度瘪瘪嘴，“师兄，你这个意见我就不予采纳了。”

吴若愚看通知也通知到了，也不想和韩羲和继续说话，于是转头走了，魏来跟吴若愚后面屁颠屁颠的，回头冲宿舍人说：“亲爱的们我送送咱师兄。”

等魏来关了门，韩羲和就被花留客和乔济楚逼到了墙根。

“说！”花留客伸手拍到韩羲和后面的墙上，不过他毕竟没有韩羲和高，于是就成了花留客仰着脸逼问韩羲和，韩羲和低着头唯唯诺诺。

“说什么啊？”

乔济楚笑眯眯在韩羲和耳边吹口气，弄得韩羲和浑身汗毛倒竖，“乔哥，您能不能温柔点，我害怕。”

乔济楚依旧笑眯眯的看着韩羲和，“小羲和啊，我什么时候不温柔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和咱师兄是什么关系嘛，你要是不说我也不能拿你怎么着啊，是吧。”

韩羲和还是往后缩，可是后面是墙，于是慢慢弯下腰，手抱着头，“你们打我吧，打死我我也不说。”

乔济楚也蹲下来，和韩羲和对视，“小羲和啊，我们怎么舍得打你呢，是不是，花留客同志。”

花留客正按着韩羲和的背准备跳上去呢，听乔济楚这么说，于是马上转变路线，跟着乔济楚走，那就像跟着党走，绝对没错啊。

“是啊，是啊，我怎么舍得呢，小羲和明明这么懂事乖巧聪明伶俐的。”

乔济楚依旧笑眯眯的，声音温柔了好几个八度，温柔的韩羲和打哆嗦，“小羲和啊，你说了，我们就什么都不做还是好室友好朋友，你不说呢，我们也什么都不做，也还是好室友好朋友，这个选择多简单啊，说和不说都没什么两样啊，呵呵呵呵。”

韩羲和听着乔济楚这几个“呵呵呵呵”后，立马双手举高：“我投降，我说。”

乔济楚伸手拍拍韩羲和的头说：“小羲和，我一直很看好你啊。”说完后，乔济楚就站起来坐到自己床上，然后伸手将花留客招过去，花留客赶紧过去给他捶背捏肩，很明显，现在乔济楚的身份那是老佛爷。

“佛爷，我其实跟他没啥。”

“呔，你个不老实的，到底说不说，否则老佛爷一下旨，我马上灭了你。”

乔济楚轻轻一笑，示意花留客不要生气，然后看看韩羲和，“小羲和啊，没事，慢慢说。”

15

韩羲和摸摸自己脖子，心想这个乔济楚有时候还真挺吓人的，“我们俩就初中时候住的挺近的，也就一年，不过那段时间里，我们俩一直打架，后来有一次我上学骑车子，不小心压到了他家猫的尾巴，后来他就一直跟我过不去了，不过真的，我当时道歉了，结果他非让我给猫道歉，猫又不懂人话，我怎么能跟只猫道歉呢，老佛爷，你说是不是啊。但是他死活非要让我道歉，于是我坚持不道歉，再后来我就搬家了，没想到现在遇到他。”

乔济楚看一眼花留客，“小客啊，那个，家法伺候吧。”

“啥？”

“拿家法来。”

“遵命。”

于是乔济楚到处翻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拖把。把拖把递给乔济楚，乔济楚看一眼，“给我个小点的，顺手的。”

花留客又是一阵翻腾，最终在魏来床上翻出一根直尺，于是又颠颠交给乔济楚。

乔济楚拿过直尺，然后和花留客对视一眼：“一起上。”

于是花留客和乔济楚就扑到了韩羲和身上，边打边说，“你个小兔崽子，骑车压到人没事，你压到猫干什么，不知道我喜欢猫吗。人家让你给猫道歉，你还不道，要是我我得让你跪下。”

花留客也不示弱，拧着韩羲和的脑袋往床后面倒，“我靠，我让你惹老佛爷不高兴，老佛爷平生最喜欢猫了。”

这时魏来也回来了看他们闹成一团，不过看着都是在欺负韩羲和，于是也跟着上，很明显他对吴若愚非常有好感，而韩羲和的嘴尖舌利还是让吴若愚有几分不快的，魏来是个什么事情都小而化之的人，但是看着吴若愚有些尴尬的样子却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