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动机呢？动机在哪里？作案时间呢？更何况两位阿哥染上天花时，太子跟爷还在南巡回来的路上，作案时间也没有啊？”胤禛沉声问着。

那人也语塞，确实胤礽没有这么做的动机，时间也不对，且不说胤禛自己就是铁杆的太子党。

“还有途径呢？想要完成这件事，可不那么简单，两位阿哥身边都是有爷亲自安排照顾的人。”胤禛自言自语地说着。

胤禛低头思索，到底是谁在栽赃嫁祸给二哥，是谁？弘晖调皮，得罪了不少人那是自然，但还不至于要他的命，弘卓倒是性子安静，不像弘晖那般四处惹事，同时害两个孩子，目标肯定是自己，同样的，若果嫡子均夭折，那么自己则无嗣，得益的人是谁呢？栽赃给胤礽，定然是不喜欢二哥的，同时，还有在挑拨他们兄弟的关系，引起他们兄弟不合，这几年二哥渐长，与一众兄弟也渐渐疏远，自己是与二哥走的最近的人，如果孩子的事是真的，胤禛定然会胤礽反目，说不定二哥的储位不保，得益的人也不少啊。

这两件事情是同一个人所为，还是其中一件事是被人利用了，到底谁干的？是他的几个不安分的兄弟，是明珠，是索额图，还是另有其人？

胤禛写下几个名字，道：“你从这几个人身边入手，再查。”那人领命下去。

胤禛低头思索，冷笑着，把二哥和他都当成傻子不成。

胤禛在查弘晖和弘卓染上天花一事，同样的，胤礽用自己的方式也在查这件事，他也不相信是意外，但他总要为消除危害弟弟和侄子潜在不安分因子。查来查去，胤礽自然查到有人将这事的矛头直直指向他，气的胤礽大骂，天底下最不可能害两个孩子的人一个是胤禛，另一个就是他。同时，他也查到胤禛跟他查到同一个消息，胤礽心里颇为忐忑，他自然认为胤禛绝不会相信这个结果，但同时，他更加害怕胤禛因此而跟他疏远。他明明都已经确认胤禛心里有他的，只要他在努力一下，戳破这层纸，或许就是不一样了。可为何自那拉氏去世后，胤禛却渐渐躲着他，不再是跟以往频繁相处，对此，胤礽非常无奈，毕竟胤禛在宫外开府，而他是皇太子出宫不便，两人时常相处也是比较困难。

也许是胤禛给的思路是对的，又加上胤禛的手下向来能干，没多久，追查天花一事，又有新的进展和重大突破。

“爷，奴才该死，之前奴才办事不力，被人误导，两位阿哥染上天花一事确实与太子无关，此事系为索额图主谋，是他暗下下黑手要除了爷的两位阿哥。”

“索额图？果然是他！”之前刺杀的事，害的讷敏身亡，还没有跟他算账，这次还居然把手伸到他的儿子身上，索额图，这是你自找的，看在二哥的份上，爷对你一忍再忍，这一次，本王绝不放过你。胤禛眼中杀机闪过，一片厉色，又问：“你说索额图是主谋，也就说还有帮凶，帮凶是谁？”

那人低声说着：“是爷后院的李格格和宋格格，后院之事，是谢嬷嬷帮忙查的。”

胤禛面上平静，显然已经料到，冷笑道：“果然是出了内贼啊！福晋一死，她们倒是野心大了，是吗？害死了爷的嫡子，爷无嗣，嫡子均妖，爷又没有娶继福晋，庶子也爷的儿子！”

那人也是心里不好受，这毕竟涉及主子的后院阴私，又岂是他一个奴才可以管的，但是主子交代的事他必须得办好，“府内现在虽然大格格做主，但远不及福晋在时严密。索额图凭借赫舍里氏一族在内务府的权势，搭上了两位格格，两位格格也是有野心的，于是，里应外合。”

那人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胤禛便明白的一清二楚，长寿初掌内务，虽然也有一定的能干，但毕竟年纪小，经验和能干有所欠缺，处理府中事物必有疏漏之处，比不上讷敏在世时，将整个郡王治理的跟铁桶一般，内外传不得任何消息。索额图便利用这个空隙搭上了宋氏和李氏，宋氏和李氏也是有野心的，若果弘晖和弘卓一死，自己无嗣，哪怕是为了子嗣，自己也要多多临幸后院。自讷敏死后，又加上和胤礽理不清的烦乱关系，更何况胤禛于女色看淡，胤禛便再也没有踏足过后院。

胤禛的女人虽然不多，对后院女子也不太在意放在心上，但对宋氏和李氏却是比较熟悉，前世宋氏是他第一个女人，也是第一个为他生育的女人，前世也给他生下过两个女儿，但都夭折了。李氏就更不用说了，前世给他生育子女最多，自己对她也有几分宠幸，又凭生育有功而请封为侧福晋，但她生的子女，夭折两个，后来弘晖夭折，府中只有她所处子女，她又恃宠而骄，渐渐对她冷淡，又加上弘时谋逆，胤禛虽知这是前世之事，父子反目，也不能全怪弘时一人之错，自己也有教失不当的责任，但种种过往之事，心里总是有些膈应。又加上自己早已是过百心里之人，对男女之事看的极淡，又更希望多生几个嫡子，后院之中，虽然涉足不多，嫡妻处自然去的最多，也导致了今世几个子女均为嫡出。却没有想到，今生居然发生这等事，这不得不让他怀疑前世弘晖早夭怕不是病死那么简单，只是时光无法重回，自然也查不清楚了，幸好，今世弘晖兄弟都没事。

胤禛又问道：“那么之前所有证据指向二哥是怎么回事？”

“目前查到这一切也是索额图所谓，意在挑拨你和太子不合，同时，奴才还查到，索额图原本是暗示太子与此事有联系，但不是太子下手，却不知道怎么了被人暗中利用，将此事扩大，至于是谁扩大，奴才不才，尚未查清真相。”

俊美的容颜上是冷漠与疑惑，道：“爷知道了，你继续查，有任何消息，再跟爷回报！”

胤禛整个人陷入了阴沉中，漆黑的眼眸中是无尽的阴森幽邃。几个孩子是他的底线之一，既然踩到了他的底线，管你是谁，龙有逆鳞，自然不会轻易尚罢甘休。

胤礽身为储君多年，又是康熙亲自教养，自然不是吃素的，自己也是有手下和势力。很快他也查到了这一切与索额图有关。

胤礽来到索额图府上，带着寒意，直接得知索额图在书房，便直接往书房方向去，用力踹破了索额图书房的大门，阴沉着脸，犹如漆黑地墨水，双眸中是无尽的怒火，想要燃烧着这一切。

索额图原本生气有人破门而入，但见是胤礽便按下心中怒气，又见胤礽来者不善，心里一沉，挥去左右奴才，命人离这儿远远的。索额图按下心里的不解和不爽，笑着脸给胤礽请安。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胤礽却是自我惯了，冷哼一声，劈头盖脸地朝索额图扔出一丢纸，阴冷地说道：“你自己看看！”

索额图一看，大惊，上面写着自己谋害胤禛和胤禛两个儿子的点点滴滴，犹如亲眼所见一般，又看胤礽的面孔，便知事情已经败露，又继续看下去，上面还写着自己如果将这一切嫁祸给胤礽，索额图心里更惊讶！他早就知道胤禛在胤礽心中的地位，这一次，怕是彻底失去了胤礽对他的信任。

“为什么？”胤礽既是失望又是寒心地看着索额图，他早就知道索额图的一些作为并不光明正大，甚至结党营私，自谋私利，也对朝纲产生危害，四弟一直对此也不满，也劝解过他，但他始终念在他是生母的亲族叔的份上，又加上索额图向来都是为他考虑居多，怕其他兄弟会影响他的储位，怕他的势力不够，怕朝臣对他不利，各方面都在为他考虑，也知道索额图对他如此鞍前马后也不是没有私利，他将整个赫舍里氏一族的荣华都是寄予他身上，他也能理解，虽然不喜欢索额图如此对待他，某种意义上将他视为谋利的工具和桥梁，但他至少还有几分真心实意对他，也是跟他最为密切的母族族人之一，对他也算是从小疼爱，他也都容忍了他种种错误，也曾为他擦过屁、股，也曾为他在四弟面前说过好话，在康熙面前为他掩饰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索额图会朝他最心爱的人下手，胤禛是他全心全意呵护的弟弟，也是他发誓要守护宠爱的至宝，他将胤禛放在心上疼爱着，容不得他受到半点伤害，却没有想到这半年，因他对索额图的心软，却给了胤禛如此大的伤害，他还有脸面见胤禛吗？

“奴才这么做，全都是为太子殿下您啊！为了您好！”索额图供认不讳。

“为了孤，你这是为了孤，为了孤好，就派去刺杀孤最重视的弟弟，下黑手害死孤最喜欢的侄子，然后将这一切嫁祸给孤，这就是你所谓的为了孤好！孤活了三十年了，还没有见过这么为人好的！啊！你说说啊！说说啊！”胤礽带着几分癫狂地笑意。

索额图自然看出胤礽的不满和指责，咬咬牙，狠下心说道：“雍郡王对太子殿下仅仅是最重视的弟弟吗？只是重视那么简单吗？您对雍郡王的两个小阿哥也只是因为喜欢吗？”

胤礽听了这话不对劲，锐利眼眸扫射着索额图，“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太子殿下将雍郡王视为什么，何需要奴才来说吗？他是您的亲弟弟，如果只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你喜欢玩玩，奴才绝不阻止，可他跟你一样，都是皇上的儿子。这事要是别人知道了，您的储位必然不保。”索额图自然有他自己的考虑。

胤礽惊愕地看索额图，咬牙道：“你知道了？什么时候？”转念一想，“去年南巡的时候？你看见了？”

索额图点点头，承认了。

“所以，汗阿玛一回京就派你儿子此刻刺杀四弟一家，刺杀不成，就害弘晖和弘卓。”胤礽问道，见索额图不语，已然默然，又问：“那弘晖和弘卓呢？你又为害他们？他们只是小孩子，你又干嘛牵扯进来，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索额图摇头，“奴才既没疯，又没傻。雍郡王和雍郡王福晋夫妻感情深厚，雍郡王又对四福晋情根深种，四福晋去世后，一直很伤心，悲伤难忍，整个人憔悴不少，如果要是他们的孩子再出事，那么这必然对雍郡王是个极大的打击，再加上流言什么的，说不定受不住打击就这么去了，他一死，既可以让您就此彻底绝了这段情，又减少一个对您危险最大的皇子。”索额图始终认为，胤禛是所有兄弟中对胤礽威胁最大的，又误认为那拉氏是胤禛的挚爱，才有种种举措。

“那你又为何将所有的事都指向孤？而且都是正据确凿，你就怕孤的储位不保吗？”胤礽忍着心里的愤怒，咬牙的问道。

“奴才并没有这么做，奴才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指向您的话，您的储位自然会有极大的危机。奴才也是奇怪，为何所有的事都指向您了，奴才也在追查到底是谁将脏水泼向了您。奴才当初只是暗示这一切与您有关，只不过是想在雍郡王心里种下疑惑的种子，让雍郡王渐渐跟您疏远疏远，到底时候，你们自然不欢而散，您势必会断情！”索额图目的也不过在挑拨而已，他又怎么真的拿这个去害胤礽.“混蛋！你个混蛋！”胤礽踹了索额图一脚，索额图没有防备，跌倒在地，胤礽闭了闭眼，冷然说道：“孤既然能查出你的所作所为，就代表别人也可以查出这些，汗阿玛和四弟同样可以，孤自认为这些年你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迈着沉重的步伐，头也不转的离开了，他现在又有何面目去面对胤禛.索额图见胤礽离去，闭上眼，多年的政治嗅觉，已经让他知道，他即将面临的不止是暴风骤雨那么简单，应该是毁灭性的灾难。但他绝不后悔会胤礽做的，同样的，他也不甘心就这么坐以待毙。

88、陌路冷淡

索额图不甘心束手待毙，但胤禛既然查清了真相，又怎么会给索额图机会呢？

首先，康熙的宠臣高士奇先告发索额图结党营私等种种不法行为，引的康熙大怒，以“议论国事，结党妄行”先将索额图交予宗人府拘禁。

高士奇并非两榜进士出身，其由索额图推荐，进入朝堂，凭借自己的才华而被康熙宠信，破格提拔，但索额图一直对高士奇颐指气使，以奴视之，哪怕待高士奇位居高位，仍然直斥其名，稍有不如意便令其当庭下跪，羞辱他，甚至，还辱及起父母妻儿。这令高士奇心里怀恨不已，后来转身投靠与索额图有仇的明珠。

高士奇本人极有才华，能言善辩，深的康熙宠信，虽然不止一次辞官，但康熙也对他挽留不已，南巡时，特意唤其接驾。康熙这几年对索额图所作所为愈发不满，高士奇自然清楚，有加胤禛并未隐瞒他想要扳倒索额图之心，又透露给高士奇他的种种遭遇，自然知道胤禛已经容不下索额图，高士奇自然乐意冲在前头，先当个急先锋，后面反正明珠胤禛等人都不会放过索额图。

胤禛很快拿出相关证据，向康熙参奏索额图种种恶行，虽不好直言索额图谋害皇子皇孙，毕竟当时胤禛遇刺一事是由前明余孽背了黑锅，但胤禛却将其变成索额图与前明余孽勾结，意图不轨。胤禛追查真相自然没有满着康熙，康熙也知道胤禛种种遭遇和胤禛的考虑，自然对索额图的所谓万分震怒，同时，引得朝野上下震惊不已，但奈何胤禛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全部俱在，康熙虽然知道胤禛和索额图虽都是胤礽的得力帮手，却一直不合，但胤禛不是假公济私，公报私仇之人，他向来恩怨分明，光明磊落，康熙也是知道的，也相信胤禛的品行。而且胤禛遇刺之事，他也在追查，查到的胤禛也相差不大，便立刻命人将索额图打下大牢。而与索额图不和的明珠一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极力为索额图极其党羽编织罪名，直郡王，八贝勒等人大臣宗室也均纷纷参奏索额图的种种不法之行为，尤其是谋害皇子皇孙一事，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也知道这一次索额图必死无疑，皇上要下定决心要处置了索额图，墙倒众人推，很快索额图一党纷纷落马，一时间整个朝堂像是被清洗一番。

对索额图一党落马之事，胤礽一直保持沉默和旁观者的态度，他自然知道索额图种种所谓必死无疑，换做是自己，自己也容不得他，但要他亲手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一起将索额图送入死亡之地，胤礽还是做不到的。毕竟，索额图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虽然犯了不少糊涂事，要亲手将索额图送入死亡之路，他未免太过无情，这样也会寒了他下面人的心，大义灭亲，说的简单，有真的有几个人做得到，换做是皇父也怕是未必，胤礽对索额图的事终究保持了沉默，任由朝中宗室大臣打压索额图极其党羽，他既不插手，也不多管，亦没有求情，更不会落井下石。

康熙原本对索额图有顾惜，虽然他之前一直在教唆胤礽，甚至有些大逆不道行为，好在胤礽脑子清明，分清得对错，又加上胤禛在一边提醒，没有踩到康熙的忌讳，但索额图的种种所为，这也让康熙对胤礽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他最重视的继承人和儿子，胤礽优秀是件好事，但同时，太子势力渐长，羽翼愈丰，也影响到了他这个皇帝的权威，对胤礽也渐渐地开始忌惮，胤礽虽然依旧是最受的儿子，但康熙这几年也对其他儿子也愈发宠爱，尤其是年幼的，对成年的皇子也渐渐给与不少权利，从而分散了胤礽的权利。

索额图又是元后赫舍里氏的亲叔叔，也是皇亲贵胄，多年来也为康熙和大清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康熙也是知道的，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教唆胤礽，挑破胤礽兄弟手足和睦，也破坏他们父子之情，甚至还下黑手暗害皇子皇孙，他权势手段如此厉害了得，难保有一天他不会不把黑手伸向他这个皇帝。帝王都是多疑的，对自己的权势和安稳也看得分外重要。种种加起来，索额图极其家族自然不会有好下场。

没多久，索额图就被康熙以“结党营私，谋害皇子皇孙，意图不轨”等等种种多条罪名下令凌迟处死，而他的同党也被牵连，多被杀，被拘禁、被流放；也累及整个赫舍里氏一族的子孙都被革职，索额图一家被抄没家产，其子孙均被牵连流放宁古塔，与披甲奴为伴，终身不赦，其二子格尔芬、阿尔吉善被判斩立决。同时，康熙帝对索额图一生所参与的重要军政大事，除与沙俄在尼布楚的谈判外，全面给予否定，并斥责“索额图诚本朝第一罪人也”，尽管这个评价不符合历史事实的，也是极不公正，胤禛也不在乎，自古以来，公平公正之事极少，又不缺这一件，更何况索额图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他定要的是索额图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为讷敏报仇，为两个孩子所受的苦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