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看着五格满脸紧张地盯着久久不说话的太医，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开心甜蜜，阿玛给她挑的额驸真的没有挑错。

小半天，老太医才诊好，笑着说道：“恭喜公主，恭喜额驸，公主这是有喜了，刚好一个月。”

“真的？”如意夫妻兴奋地问道。

老太医再三点头，这可把小夫妻俩乐坏了，忙道：“赏。”转念一想，五格又问道：“你刚才诊了那么久，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老太医笑着说道：“奴才生性谨慎，多诊了一会儿，公主身体没什么大碍。”他敢说是因为公主太过娇贵，不仔细看看，万一出了点什么事，还不被皇上责罚。接着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带着丰厚的赏赐喜滋滋地离开了。

五格对如意的肚子相碰又不敢碰，只好眉开眼笑对如意说道：“瞧我高兴的，我都忘了给汗阿玛去报喜，他一定很高兴，对了，我去找姐姐，姐姐生育好几个孩子，她肯定懂的多，我去问问她，你在这儿等你，我去找她，很快就回来。”

如意原本说派个人去找讷敏得了，但来不及阻拦，只好笑着看五格飞快离开，甜蜜地笑着摸摸自己的肚子。

五格去讷敏处找讷敏时，却发现讷敏不在行宫，得奴才转告，胤禛和讷敏带着长寿一家三口便衣出去游玩了。打听好胤禛一行人的行程，立刻赶过去，五格恨不得立刻跟他最亲近的姐姐和最敬重的姐夫分享他此刻的喜悦。

原本胤禛这次南巡是不想带上孩子的，但是胤礽之前在长寿和弘晖面前做了承诺，有加胤禛原本就想让孩子们多多见识一下这大好的河山和天地，也便同意了。在德州这几天，因为之前胤礽生病，长寿也没有好生出去游玩过，一直待在行宫，先胤礽病渐渐好转，马上又要回京了，胤禛便决定在回京前带着妻儿看看这德州的山水景色，品尝一下当地的美味佳肴，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菊花是德州的一大特色，以其棵矮、杆粗、叶茂、花大、花齐、色艳为特色，以盆栽为主，品种繁多，此时正值深秋，德州的菊花进入最后的花期。

此日，天朗气清，正式秋季郊游的好日子，一家三口打扮地像当地的富贵乡绅，漫步在当地非常初名的菊园中，这儿各种菊花开的正是灿烂多姿，一饱眼福。今日虽然天气好，但游玩的人并不太多。

“阿玛，你看，那边那几只应该就是书上说的夏津白玉鸟了吧？”长寿指着不远处的几只体形健美，蹄声清脆婉转的通体雪白的鸟，问胤禛.胤禛点点头，“是。”又笑着问女儿：“喜欢吗？”

长寿笑眯眯地点点头，道：“喜欢，它们好有灵性啊！居然会模仿人吹口哨。”说完，长寿悄悄地靠近，那鸟居然一点都不怕，也没有飞走，长寿轻轻触碰它们，鸟儿也安然，很习惯和人相处似的，笑咯咯地看着。

“喜欢的话，阿玛让人给你弄几只，白的，黄的，都要，带回京给你自己养！”胤禛看着女儿喜欢，直接说道。长寿性子安静，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看看书写字，难得见她喜欢一些飞禽走兽，这夏津白玉鸟长的好看，又适合家养，胤禛素来最宠爱长寿，见女儿喜欢，自然要弄回去几只。

“谢谢阿玛！”长寿甜甜一笑，温柔娴雅，却不失雍容华贵，几个孩子中，长寿是最年长，也是最让胤禛省心的，这个孩子一直识大体，很懂事。

讷敏则是站在一边温柔地笑看这一切，她很珍惜和胤禛在一起的每一天，看着丈夫和女儿，一家人温馨亲切，这就够了。

一家三口，笑语晏晏欣赏着此时的风景正好，不料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满清狗鞑子，纳命来！”一阵肃杀之气随着叫嚣之声响起。二三十个带着武器的武功高强蒙面人突然闯入，直接朝胤禛一家三人方向飞奔过去。

胤禛及其随身带来的十几名侍卫立刻全身戒备。敌我厮杀马上爆发，不远处的平民百姓能逃的都逃离，以免被波及。

“兄弟们，看，那人就是鞑子皇帝的王爷儿子，鞑子皇帝最器重的一个儿子，既然鞑子皇帝走了，今日咱碰上落单的鞑子皇子，杀了鞑子皇帝的儿子，也不亏，立刻上去，杀了他！”领头蒙面左手指着胤禛对后面的人说道。后面的人的眼神立刻发亮，像是饥饿的野兽碰到了美食一般，立刻扑上去。

反清复明，前明余孽，刺杀行动，这是胤禛一行人脑子里第一反应。

“保护好福晋和大格格。”胤禛迅速拿出携带的武器，全神戒备，虽然对方人数占有优势，但他带来十几名侍卫也是自己训练出来的武功十分高强的侍卫，幸好出门前还是带了兵器，这样全身而退的几率更大。

胤禛话落，立刻有四五名侍卫围在了讷敏和长寿的周围，将讷敏和长寿围在较为安全，威胁比较少的地方，其他侍卫则是跟着胤禛与他们展开厮杀，刺客杀手来势汹汹，欲置他们于死地，这是生死存亡之战。

讷敏则是紧紧护着长寿，听从胤禛的安排，此刻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胤禛造成任何麻烦，必要的时候，也要与敌人交手，毕竟她出身武将世家，从小也习过一些防身功夫，关键的时候还是用得上的，但她更相信胤禛会让他们一家平安。长寿年幼，哪里见过这个仗面，脸色立刻发白，身体颤抖，但多年的皇家教养，尽管害怕，但是勉强让自己维持住的镇定表情，紧紧抓住母亲的手，不发出任何一丝害怕的声音，不给父母和侍卫造成困扰，听从父母的安排，才是最佳做法。

两方敌我厮杀，人数上胤禛一方面并不占优，但在质量上有优势，又是生死存亡的考验，也都是拼尽全力厮杀。一时间，两方谁也没有占优势，而战斗虽然人数不多，却是相当的惨烈，双方各有伤亡，连胤禛自己身上也带彩了。

“姐夫，姐姐！”五格瞪大眼看着，没有想到他刚找到胤禛一行人，就见到胤禛他们遭到刺杀，忙带人上前一起帮助，幸好出门他也带了几个侍卫出来。

那群蒙面人没有想到五格会突然带人闯入，给他们造成巨大的压力。五格虽然带的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好手，又加上五格自己本身就是身手十分了解之人，一上来就折了对方三四个人。

那首领见时机不对，十分不利于他们，眼神一闪，掏出一把随身携带的手枪，枪口朝背对着他的胤禛，右手扣动扣板。

“爷！”讷敏的呼喊声，与手枪“碰”的一声相交映。

“讷敏！”

“姐姐！”

两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叫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倒下的女子。讷敏的左胸口溢出血来，子弹正中讷敏心脏。在大家毫无防备之下，讷敏远超利箭一般的速度挡在胤禛面前，用自己的身躯拦下了那颗子弹。

五格愤怒地看着那首领，立马冲上前，一脚踢向那首领，手枪被打落，那首领也被打倒在地，接着马上又有两个刺客上前去救他们首领，五格满腔恨意和愤怒得到了发泄，那两个刺客，均被利刀刺破胸口。

“撤！”那首领站起来，见情况不利于自己，忙下令带着残余刺客遁逃。

“额涅！”长寿哭着跑到讷敏面前，刚才那一幕太震惊了。

胤禛抱住摇摇欲坠的讷敏，颤抖地喊着：“讷敏！”

讷敏摇摇头，笑着，慢慢说道：“我没事，别担心！”接着，眉头紧蹙，“啊”的一声，感觉到下腹摇摇欲坠，疼痛的厉害，手下意识地捂住腹部，从未有过的害怕和疼痛，脸色惨白惨白，顿时昏在胤禛的怀里。

“姐姐！”五格喊着，紧抿着嘴巴。

胤禛勉强维持理智，想着附近有比较干净的百姓别院，派人先跑过去征用，自己忙抱起讷敏，一边走，一边吩咐人去调最近的官兵过来保护安全，又吩咐人去找最近的大夫和传行宫的太医。

五格紧紧拉着长寿，跟着胤禛走在后面，却发现一路上，流着点点血，是他姐姐的血，害怕和恐惧缠绕着他心头。

附近的大夫都被找了，太医们也在赶过来的路上。奈何讷敏心脏中枪，又失血，大夫们看后纷纷摇头，无能为力，只能先施针，让讷敏暂时清醒，但是她的性命，却是以他们的医术，就算胤禛以性命相威胁，也是回天乏力。

“你再说一遍，我姐姐怎么会？”五格紧紧拎住那人的衣领，眼眶通红，大声骂着威胁道：“你给我想法子啊，我要你们快救我姐姐，救不好我姐姐，我杀了你们，信不信？”

“大人，饶命啊！小的……真的不行了，这位夫人是心脏被穿破的啊，又加上打斗引起的小产，就是华佗再世也是无能为力啊！”那大夫哪里见过这个仗势，忙跪着求饶。

“五……格，住手！”讷敏睁开眼，虚弱地发出声音，阻止弟弟的暴力行为。

“姐姐！”五格忙下那大夫，跑到讷敏身边，流着眼泪，喊着。他自幼由讷敏带大，同辈中跟讷敏感情最深，自责说道：“对不起，姐姐，我来晚了，我没用，我要是早点来，就不会……”

“没事的，你已经……来的很及时了，姐姐，不怪你，谁说你没有用了，你姐夫，可不止一次在我面，夸赞我的弟弟很能干。”讷敏笑着安慰道，她的弟弟很优秀，她一直知道，轻声责怪道：“只是，你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这么冲动，这生死的事，也不是大夫能决断的。”

“姐姐，就是他们没用，他们居然说……”五格止住了，哽咽着。

“别怪他们，他们已经，尽了，这是天意啊！五格，以后姐姐要是不在了，你可要一定好好听你姐夫的话，有什么不懂不知道的要请姐夫请教，你姐夫虽然对你严厉，但他一直很疼爱你的，你有这么一个好姐夫，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知道吗？”讷敏笑着说道，虚弱的脸庞上是真挚的。

五格含泪点点头，“好！我知道，我都，记住了。姐姐！”

“阿玛和额涅的年纪不小了，你以后一定要替姐姐多多孝顺他们，姐姐走了，你一定要劝他们别为我难过，让他们节哀，知道吗？”

五格含泪哽咽道：“知道了。”

“公主是个好女孩，她一心待你，性子单纯活泼，你也要好好待她，你们要好好的，一辈子……都……好好的。”讷敏祝福着。

五格不住地点头，哽咽道：“我们……会……一辈子……好好的。姐姐，你知道吗？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要……作阿玛了。今天，太医给公主诊脉，发现公主有喜了，我要做……阿玛了。我是来，给你报喜的，然后，再问一问，该，注意……什么……”

“真的？”讷敏惊喜地问道，眼睛里发出无尽的亮色。

五格点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知道了，太高兴了，然后，找姐姐，想亲自，告诉姐姐的，结果，对不起，我……”

“我的弟弟要做阿玛了，真好！可惜，我看不见我的外甥……出生了，等，孩子出生了，到时候，别忘了告诉姐姐一声，要记得。”讷敏笑着说道，临终有这么一个消息，真好。

“好！我一定……记得。姐姐！”五格呜咽着。

“长寿，乖，我的女儿。”讷敏对站在一边哭的泪人似的长寿招招手长寿呜咽着喊着：“额涅！”说完，克制不住自己，再度泪流满面。

“乖，不哭！擦干眼泪。不哭！笑一笑！”温柔的声音让长寿一度以为母亲临危只不过是个玩笑，长寿擦干眼泪，勉强一笑，笑得难看。

“长寿，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额涅最贴心的孩子。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是……额涅的……福气。”

长寿摇摇头，说不出话。

“你是长姐，以后……弟弟妹妹……就要拜托你……多多照顾了，知道吗？”讷敏笑着说道，温柔慈爱。

长寿先是点点头，呜咽道：“好！”接着又摇摇头，呜咽道：“不要，我不要，我要……额涅！”

“傻丫头，你什么时候学会……变卦了？答应额涅，好不好？这可是额涅最后的一个要求了。”讷敏轻轻抚摸着女儿害怕的脸庞，给她最后的安慰。

长寿哭着抿嘴，点点头。

“好孩子！”讷敏笑了笑，满脸的慈爱和愧疚。

讷敏对着站身边的胤禛，浅浅一笑，道：“爷，你让他们……都出去，好吗？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胤禛点点头，让五格带着长寿一起离开。

讷敏见人走完后，握着胤禛的手，抿嘴一笑，虚弱中带着几分坚强，问：“爷，如果有来世，你还会愿意……再娶讷敏为妻吗？”

胤禛一顿，点点头，道：“我胤禛只有乌拉那拉。讷敏一个妻子！你是我永远的嫡福晋。”前世是，今生也是，两世为人，他从未想过要娶讷敏以外的女人做妻子。

讷敏开心地笑着，如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够了，这就够了，有爷这句话，讷敏……死而无憾了。”

“爷，以后别老因为忙着差事而……忘了自个儿身体，要记得多多休息，天冷得加衣，累了就要……休息，知道吗？”温柔地叮嘱，就像平日在家出门送行时那般。

“知道了。”胤禛的眼眶是红的，他从未想到过讷敏这么早离开他。

“知道就好！爷，无论是荤菜还是素材，都要多吃点，别老挑食，连带着晖儿和卓儿都学你了，对身体好的，都要多吃，记住了吗？不能学晖儿挑食的毛病。”轻声地责怪，就像往日饭桌上的夹菜时的不满和担忧。

“我记住了。”胤禛点点头。

“记住就好！爷，太子他对你很好，是真心对你很好，满心地对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只有太子他不会伤害你的，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和皇后额涅外，再也没有人比他，更爱您了。他只会一心待你，所以，无论出现什么事，尤其是不好的，不利的，你都要……给太子一个解释的机会，知道吗？太子，他很孤独，你也很孤独，你们是好兄弟，是一体的。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希望你们一直友好，爷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嗯！”胤禛含着泪点头，虽然有些奇怪讷敏临终前会说这么一番话，而且还是跟胤礽有关，但讷敏从来都是一心为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逝去的额涅外对他最好的女人，他一直都知道的。

“你一定要记住，记牢了！没有人不会……比太子更加真心待你，你可别失去太子的真心了，记牢了吗？”讷敏再三强调。

“我一定会记牢的。”胤禛哽咽地保证道。

“那就好！爷，你以后要发现是……喜欢一个人，爱上了一个人，不管那个人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是你的……什么人，你定要……牢牢的把握住，相信自己心的选择。别退缩，别犹豫，别害怕，好不好？就当我求你了！”让心爱的人接受另外一个很痛苦，但她已经是将死之人，剩下的只希望他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