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服 上——冬日暖阳
冬日暖阳  发于:201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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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高台正前方约莫百米远的地方,有一排几十个木桩,桩上好像捆得有人,只是相隔远了,看不太清晰。

听见马蹄声响,耶律洪础回过脸,向着祈霖招了一招手,祈霖在众人之前不愿跟他争犟,于是下了马背,慢步走上高台。

耶律洪础伸过手,搂住他腰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从上京一路回来,祈霖早被他在一众兵将跟前搂抱习惯了,也不做无谓的挣扎,只抬头向着前方看了过去。

第一眼所见,已让他吃了一惊!只见那一排几十个木桩之上,每一桩都捆绑着一个衣衫破旧的汉人。虽然隔得很远,但那些汉人扭曲的面容,惊恐的眼神,仍让祈霖一阵阵揪起心来。

耶律洪础回脸向着祈霖一笑,道:“看看,这些都是我昨儿打草谷打来的猎物,很丰厚吧?”祈霖不知这恶魔要干什么,张嘴想问,但是嘴唇动了一动,却问不出来。

那恶魔回手一伸,他身后一个将领立刻递上一张硬弓,耶律洪础立起身来,将一支羽箭搭上弓弦,拉弓满月,祈霖吓了一跳,刚问得一声:“你要干嘛?”但听“嗖”的一声,那支箭已被耶律洪础射了出去。

被捆在正中一根木桩上的汉人长声惨叫,祈霖也惊得直跳起来,耶律洪础身后的几个将领反发出“哈哈”大笑声,紧接着台下数百名亲兵纷纷喝彩,叫叫嚷嚷都道:“大王好箭法!”

祈霖定神再看,原来那汉人头顶上被挽了一个髻,耶律洪础这一箭,正好穿过发髻,紧紧盯在木桩之上。

饶是如此,那汉人已被吓得面色惨白,若不是被牢牢捆绑在木桩之上,只怕已经软瘫在地上。

祈霖一颗心也是“卟嗵”乱跳,回过脸来,只见耶律洪础正斜目瞅着他,嘴角挂着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祈霖脱口道:“你快……放了他们!”耶律洪础冷冷一笑,向着身后的将领一摆头,道:“轮到你们了!”

那些将领齐声欢呼,他们在大王跟前不敢舞弄兵器,纷纷跳下高台,方张弓搭箭,各自瞄准木桩上的一个汉人射了过去。

只听得惨叫声响成一片!这些如狼似虎的将领们,射的却不是发髻,而是瞄准了桩上汉人的胸口位置。射的准的,还能一箭毙命,但是大多数都射得偏了一些,桩上人未中要害,一时难死,一个个扭曲着身体,只从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和咒骂。

祈霖已经吓得呆了,张大口发不出来声音!当初被俘之时,他也曾亲眼见过辽兵大开杀戮,但那时两军交战,辽人也死了不少,如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手无寸铁的汉民被当成箭靶射杀,直令他心胆俱寒!

那几个领兵将领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呼喝传令。先前排列整齐的那数百名辽兵,顿时跑动起来,每五十人一列,各自张弓搭箭,射向木桩上的汉民。

但听得惨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祈霖眼睁睁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眼泪不知不觉顺着脸颊涌落下来。直到惨叫声渐渐停歇,所有汉民身上都被射成了刺猬一样。祈霖才慢慢回过脸来,瞅着耶律洪础一字一字道:“你好残忍!”

耶律洪础嘴角露出邪恶的笑意,忽然凑到他耳边道:“还跟我犟吗?记住,这些汉民都是你害死的!”祈霖浑身颤抖,那恶魔愈发笑的得意起来,又道:“一会儿我还要去打草谷,明天你再来继续看我射箭吧!”

祈霖怒叫一声:“恶魔!”扬手向着他脸上挥了过去,耶律洪础一把抓住,冷冰冰地道:“我让你打过一巴掌,那已经是我容忍的极限,就算你救过我,也别想再打我第二掌!”祈霖的眼泪狂涌而下,呜咽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你这个……天杀的恶魔,为什么……我不让你去死!”耶律洪础冷冷道:“可是你已经救了我!”向着台下的延虎一摆头,道:“带他回去!”

延虎应声上来,拉了一拉祈霖的手臂,小声道:“林少爷,我们走吧!”祈霖站着不动,满腔的愤怒与仇恨,只恨不能化着一柄利刃,刺进这恶魔的胸膛!耶律洪础眼瞅着他的愤怒,冷森森的又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家呆着,要是再敢用咬舌头这一类的把戏威胁我,我就杀光方圆百里之内所有汉人!”

祈霖浑身如堕冰窟!这样的一个恶魔,他居然将身和心都给了他,就连这几日,仅存的自尊逼着他拒绝与那些女人共侍一夫,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又何曾有一时一刻不想着这个恶魔?

然而这个残忍血腥的恶魔,仅仅是为了将他压服,就能够眼睁睁的让他看着数十条人命被活生生射杀,他还以为这恶魔也对他有了一些真感情,但此时看来,如此的残忍,又如此的冷血,他又能够对谁产生哪怕是一丁点的真感情?

可是他却救了他的命!这两日他还想着恶魔能够为了他不跟爹爹打仗,很明显一切都只能是他的妄想。倘若以后爹爹真的伤在这恶魔手里,即便在九泉之下,他也无颜与爹爹相对。

他呆呆的流着泪,直到延虎不得不拉着他向着台下走去。他随着延虎走下台阶,却扭过头来双眼一直盯着耶律洪础,眼光中一种决绝的仇恨与绝望,竟让耶律洪础也一阵子感觉透心的冰凉。

延虎将祈霖扶上马背,眼见他摇摇晃晃坐立不稳,只好翻身上马,跟他共乘一骑。耶律洪础见延虎一手执缰,一条手臂搂住了祈霖的瘦腰,张口就想喝骂一句,又忍住。眼看着另两名侍卫牵着延虎的马匹跟在后边越走越远,耶律洪础慢慢坐回椅子,才刚的那种嗜血与快意,很快消散的干干净净,有一瞬间,竟觉得一颗心也空荡荡的没意思起来。

第四十二章

祈霖一夜噩梦不断。

到了第二天还没起床,延虎进来道:“大王……又派人过来叫少爷去看射箭!”

祈霖只觉浑身痛楚,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听他提到射箭,更是刹那间面如死灰!张冲昨儿见祈霖一回来,就在床上躺下,一整天怎么劝他也没吃进去一口饭,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又不肯说。私下里一问延虎,气得直骂那大王残暴嗜血。这时听延虎又说要看射箭,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骂道:“到底那大王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就算少爷跟他赌着气,也不至于一次一次拿咱们汉人的性命来逼少爷服软吧?”

小小坐在床沿上,已经快要哭出来,道:“少爷昨晚发一夜噩梦,好吓人的,再这样,真想要了少爷的命啊?”延虎抓抓头,道:“要不……我去跟大王说少爷不舒服,看看大王怎么说吧!”

祈霖挣扎起身,道:“不用去说,我跟你去!”张冲道:“少爷,你何苦?”祈霖摇了摇头,道:“我不去,还不知这个恶魔,更会有怎样的手段!他要是……真的一下子弄死了我,也就罢了,就怕……连累了其他人!”说到最后,已是心疼如绞,却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小小哭丧着脸服侍他穿上衣服,张冲也忙过来帮忙。稍微洗漱了一下,张冲端上早餐让他吃几口再走,祈霖摇头不吃,见延虎站在门口担心的看着他,祈霖勉强笑一笑表示没事,从延虎身边走过,率先走出院门。

另两个侍卫牵着马等在院门口,等祈霖出来,先扶着他上了马,然后依旧是一行三人护着他,从后门出了王府,径往南城门外练兵场。

祈霖从昨儿到今儿水米未沾,到现在也感觉不到饿,只是浑身没有力气,出了南城门,被太阳当头一照,只觉耀眼昏花,只能勉强控制着马缰,随延虎一直走进练兵场。延虎先下了马,赶过来伸手将他接下来。祈霖抬头望望台上的耶律洪础,伸手将延虎推开,拒绝他的扶持,咬紧牙关硬撑着走向高台。

耶律洪础两眼盯着祈霖,只不过一天而已,这小牛犊子竟是变得憔悴苍白,连那两片最为动人的菱形嘴唇上,也显不出一丝血色。

那让耶律洪础心中猛地一疼,差点要跳起身来赶过去将祈霖抱在怀里。随即想起这小牛犊子倔劲发作时候的可恨情状,今儿一旦心软,日后更是制他不住,便又硬起心肠,等着祈霖走到跟前,仍伸手搂着他在身边坐下,道:“怎么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想勾起我的可怜?”

祈霖不语,径自看向前方。仍跟昨日一样,台子的正前方百米开外,数十个木桩之上全都捆着汉人,虽然隔得甚远,祈霖也几乎可以感受到那些人眼光中夹杂的或愤怒、或恐惧、或乞怜、或绝望的神情。

他僵硬着身体不动,甚至希望自己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直到耶律洪础捏住他的下巴将他脸硬扭过来,强迫他看着自己,冷然道:“你敢不听我的说话?是不是想让我再添几十根木桩?”

祈霖双眼瞅着他,很久也没说一句话。眼光中好似昨儿临去之时的那种绝望与仇恨,几乎让耶律洪础也好一阵子无法动弹,但随即恼怒上来,道:“看来你还是不服气,还是要跟我硬争到底是不是?”

祈霖缓缓摇头,道:“我不跟你争,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说吧,我听你的就是!”耶律洪础眯起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很久,方点了一点头,道:“很好,那就看你今天晚上的表现吧!”一边说,又向着身后一回手,后边一个将领立刻送上弓箭。祈霖猛一下子揪住了耶律洪础的衣襟,颤声道:“我什么……都随你,你还要怎么样?”耶律洪础扯动嘴角一笑,忽然凑到他耳边,道:“你晚上服侍的我满意了,那么明天的几十个汉人我可以饶过不杀。但是今天,我总不能仅凭你一句话,就让我的这些下属败兴而归!”

祈霖双眼望着恶魔,好一会儿,他丢开恶魔的衣服,甚至替他扯了一扯,然后回转身,径直走向台下。耶律洪础张口想将他叫回来,瞧着他虚弱的背影,终于狠不下心肠。延虎在台下看见,赶紧上来扶住祈霖,一边转眼向着耶律洪础一望,耶律洪础挥了挥手,示意让他护送着祈霖先回去,延虎这才扶着祈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又将他扶上马背,见他坐的甚稳,这才丢开了手,翻身跨上自己的马匹。

祈霖抬起头来看一看湛蓝的天空,衬着洁白的云朵,真的是很美很美!汴梁城的天空也是这么美吧,但是很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看到,甚至也不想再有机会看到。

他已经累了,不想再挣扎,也不想再反抗,甚至也不想再有回去汴梁城与父母家人团聚的渴望!他是一个不忠不孝无廉无耻的贱人,他活着只会祸国殃民,他将永远是他自己、也是他祈氏家族洗刷不掉的一个耻辱!

马匹慢慢向前行了几步,祈霖转过头来看准前方一棵大树,双手抓紧马缰,轻轻一踢马腹,那马便向着大树的方向轻轻跑了起来。延虎在身后叫了一声,祈霖恍若未闻,一边双手猛抖缰绳,一边再次用脚狠踢马腹。那马很快由小跑变成快跑,再变成猛跑。

只听得后边延虎一边叫喊,一边马蹄急响追了上来。祈霖微微伏低,贴身在马背上越跑越快,直到离那棵大树越来越近,祈霖更是纵马狂奔!一直奔到近前,那马长声厮鸣,别过马头堪堪掠过树干,祈霖从马背上斜身跃起,向着那树重重撞了上去。

******

耶律洪础在祈霖开始踢马狂奔的时候,已经跳起身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不暇考虑,直接跳下高台,跃上他的大黑马,向前急追上来。直到眼睁睁看着祈霖一个单薄的身子撞向大树,耶律洪础大叫一声,瞬时间脑袋里空空荡荡!

大黑马快如电奔,转瞬已驮着耶律洪础飞驰到近前。耶律洪础一跳下马,伸手将围在祈霖身边乱叫乱嚷的延虎等人往两旁一拉,眼前的一幕,直让他心胆俱裂,遍体如僵!

******

祈霖被大叫大嚷声吵醒的时候,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静。他勉强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英俊的男人脸——那是让他又爱又恨的恶魔的脸。

但是恶魔一向泰定如山,何以今日满脸扭曲,狂乱无措?他张口想跟恶魔说一句话,嘴里狂涌而出的腥腻的液体却堵住了他的嘴!他又想伸手去抚一抚恶魔虽然失措、却仍然英俊的脸,但是刚一抬臂,从浑身上下传来的钻心痛楚,又让他疲惫的闭上眼睛。

恍惚之中,他听见恶魔狂乱的大叫:“不准死,你给我醒过来!你敢死,我杀光天下所有的汉人!”

——他要死了吗?死了也好,从此再也不用遭受良心的折磨,也再也不用遭受恶魔的威胁与钳制。

还是死了的好!——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第四十三章

耶律洪础靠在椅子里,双眉皱紧,一动也不想动。已经三天了,那个小牛犊子还没苏醒,他现在只想他赶快醒过来,然后再将他亲手掐死。

他说过不准他死,可是这头可恶的小牛犊,居然敢不顾一切的往树上撞!他一定要狠狠狠狠的让他知道,跟他对抗的下场。

但是首先,得能够让那个小牛犊子醒过来。

南院王妃走进来,在他身边轻轻坐下,尽量放柔了声调道:“大王,我听下人说你今儿又不想吃饭,究竟是为什么吗?如果……真像他们说的,是为了一个汉民受了伤,顶多找几个出名的医生给他看就得了,何苦这样自寻烦恼?”

耶律洪础不想说话,只是轻轻向外扬了扬手。那王妃好不容易耐着性子来解劝,一见他如此不领情,顿时气往上冲,把乌奶妈劝她的话早都抛在了脑后,起身道:“大王,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接二连三的纳小妾,我也不说什么,但如果……你连男人……而且还是一个下贱的汉民,也这样纠缠不清,我绝对不能容忍!”

一甩袖子,转身出门。耶律洪础丝毫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直到杨锐走进来,满脸疲惫,轻轻唤了一声:“大王!”

耶律洪础精神一振,道:“醒过来没有?”杨锐摇了摇头,道:“折了两根胸骨,内脏也受到了震动,这会儿全靠千年人参吊着命。幸好没有直接撞在头上,否则……!不过胸骨并没有完全断开,应该能够捡回一条命来!”

耶律洪础向后靠回椅子,重新闭上眼睛。杨锐叹了口气,道:“大王,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耶律洪础忽又张眼,道:“那些汉民,我听说……都让你给放了!”

原来耶律洪础当时一心要压服祈霖,一连两天,都将打草谷得来的汉民绑在木桩上当箭靶,因杨锐毕竟是个汉人,当时却没有让他同往。后来杨锐得到消息,虽有心救人,却不好直捋大王兴头。直到祈霖撞树自尽,耶律洪础怒发欲狂,一众将领六神无主,杨锐才命人将捆在木桩上的那几十个汉人百姓偷偷放脱。

此时猛听耶律洪础问起这事,杨锐急忙跪倒,叩头道:“我想着……都是些平常百姓,何况……我终究也是汉人,还请大王恕罪!”耶律洪础冷哼一声,道:“起来吧!他要是……能醒过来,放就放了!他要是敢死,我再去抓几千几万个回来给他陪葬!”杨锐心中打了个突,又磕了一个头,方爬起身来,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淋。

正要悄悄退出,耶律洪础忽然又问:“你说……我这么疼着他,为什么他就如此的不知好歹?”杨锐站住了脚,想了一想,方小心翼翼道:“毕竟……他并非出自普通人家,有这几分骨气也正常。更何况……终究他是个男人,只要还有几分血性,都很难容忍……好像女人一样,去给人……做侍妾!”耶律洪础眼中光芒一闪,慢慢吐出一句话来,道:“那这么说,或许……就让他这么死掉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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