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车子自动进入无人驾驶状态，轻车熟路地往目的地特兰大道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车内的温度一再骤降，气压低得吓人。
盘踞在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查尔斯时不时地扭头，侧身看着一路上掠过车窗外的景色和人流，为了打破这种僵硬的气氛，他率先若无其事地和他身旁的男人打趣道：“好久没回来了，街上都变了样了！不知道街角那家披萨店还在开吗？”
车子正好经过查尔斯说的那个街角，转弯时，查尔斯的眼里掠过一抹失望，他怅然地自言自语道：“倒闭了啊，开了间花店。”
他说了两句话，见丹尼尔还是一副家里死人的模样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查尔斯立刻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子，调笑着说：“你说科林那个样子好不好笑，都几十岁人了，什么没见过？用得着惊讶成那个样子吗？”
“突？？！”丹尼尔的额角立刻凸起一根青筋，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脾气，简言意赅地斥了一声：“Shutup？？！”
查尔斯扬起眉毛，谐谑地说：“我以为你成哑巴了，好歹同坐一辆车，你偶尔也搭理搭理我好吧，不然我都快憋死了！”
丹尼尔看似忍无可忍般，猛地从他身旁的座位暗格里面抽出一把枪，“嗖”的一声将枪口对准了查尔斯的脑袋，恶狠狠地低声威胁：“你他妈的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毙了你！”
看着冒着寒光，漆黑的枪口，查尔斯呵呵地干笑了两声，说了两句安抚丹尼尔的话：“兄弟，别那么大火气，不过就被我亲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丹尼尔冷厉地看着前方的路，一边默默地扣下扳机钩。
扳机钩一旦钩到最底，子弹便会随着火药的推动直接迸射而出，仿佛在那骇人听闻的扣扳机声中，查尔斯透过那黑漆漆的枪管可以想象到子弹直射出来将他的脑袋爆个脑浆乱溅的情景。
知道惹毛了丹尼尔完全是件引火自焚的事情，查尔斯随即马上握住丹尼尔的手阻止丹尼尔扣扳机的举动，谄媚地大笑两声：“我不说话，我不说话得了吧！”
丹尼尔斜着眼角忿然地瞥了他一眼，见查尔斯屈服，他这才缓缓收起了手枪。
险些再次大动干戈，查尔斯悻悻然地坐直了身子，大呼了一口气：“动不动就掏枪，真他妈服了你了！”
继而，他又继续不住口地碎碎念了两句：“如果真那么介意和我接吻，就索性把我想象成杰西卡不就得了吗？”
“Bullshit？？！”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丹尼尔冲口叱喝了一声之后，猛地从他的驾驶座上扑到查尔斯身上，死死的用他手里的枪抵在查尔斯的脑门上，怒目睁圆地厉声骂道，“你他妈就不能闭嘴吗？不能闭嘴吗？嗯？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说那么不堪入耳的话，你知不知道你让我觉得很恶心，嗯？闭嘴OK？”
“Okey，Okey，fine！我……”查尔斯未免丹尼尔再次撒泼，立刻在嘴边做出了一个拉紧拉链的手势，示意丹尼尔他会闭嘴，绝对的闭嘴！
丹尼尔的瞳仁里冒着熊熊怒火，他厉瞪着查尔斯，目光仿佛就想将他千刀万剐一样恐怖骇人。
他放开了查尔斯，收起了枪。查尔斯悻悻然地拍着胸口，晃了晃脑袋试图平复一下自己心里的紧张。
算了，不闹了！
查尔斯这么安慰着自己，不闹了，丹尼尔真是个惹不起的主！
……
……
车子在特兰大道9号E座停了下来，丹尼尔和查尔斯同时下车。
打开车门，当脚踏到地面上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过就是一座看似荒废已久的工厂而已。
工厂的顶部已经没了，整个工厂的躯壳只剩下底部一半而已，大概五六米高。
脱落的铁皮墙壁有种被火焚烧过的发黑的痕迹，杂草丛生的地面到处铺满垃圾，很多机器爆炸过后的残骸仍散在地面上，也没有经过任何处理。
大铁门上，一条被锁死了的粗链上锈迹斑斑。
空气寒凉。
铁锈的味道夹杂着一阵阵腐朽的气味充斥在他们的鼻息间。
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这里荒无人烟，根本就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附近的几条街道也没有什么人影经过，这里静谧得可怕，不由得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阴森森的感觉。
查尔斯看着附近的环境，有些疑惑地问道：“科林说卢瑟就躲在这里？”
“他只是说卢瑟在这里出现过而已。”丹尼尔一边回答他的话，一边走到铁门附近察看情况。
锁死的铁门与墙面之间仍存有一道足以容纳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进入的缝隙，丹尼尔摇晃了一下那道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铁门，“哐哐”的几声噪响之后，那条缝隙开得更大，稍微壮硕一点的男人都能够通得过去。
丹尼尔安静地侧着身子，轻而易举就穿过了大铁门，进到了一片偌大的空地里。
他只身一人往那座废工厂里走去，摸索着进去的路，磕磕碰碰地总算进了废工厂里部。
看着丹尼尔进了那座工厂，查尔斯也没跟着走进去。
他的直觉告诉他，卢瑟一定没在这座工厂里，一旦出了屏蔽的地方，还不赶紧再找个地方躲起来吗？怎么可能还逗留在这里等他们来抓他？
他索性在工厂外面四处徘徊，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追寻。
脚边一路踢着那些阻碍在他前行的路上的器械残骸，他望着一块被炸剩下一半的齿轮，有些惊诧地扭头望望这座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工厂。
估计当时的爆炸威力不小，不仅整个工厂的房顶都被掀翻了，连机器的残骸都飞到了工厂外面距离那么远的地方。
他摇摇头，为曾经发生在这间工厂里的悲剧惋惜地喟叹了一声之后，又继续往前走。
他的头垂得很低，基本上地面有任何一丁点不对劲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时，几根散落在他正前方的荧光棒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蹲到地上，先观察了一下周围那些凌乱的脚印。
有一个脚印覆盖在荧光棒上面，因而可以判断出有人无意间踩过那些荧光棒。
他张开五指，大概量了一下脚印的尺寸，忽然发现这个脚印是个一个成年男人的鞋印。
他俯身捡起地上那几根荧光棒。
荧光棒被折成了两半，里面的发光的液体渗了出来，一部分星星点点地洒在了地上，一部分被人画在他身侧那面长满青苔的墙壁上。
打量着墙壁上出现的那些用荧光液体写下的字迹，不难判断，这些歪歪扭扭，只简单地写了几个英文字母的字体是出自孩童之手。
凝着眉头，查尔斯伸手去碰了碰荧光棒折口处的液体，还没完全干涸，估计这应该是在几个小时前有孩子在这里用荧光棒玩耍而丢弃留下来的。
卢瑟离开的时间距离现在最多不超过半小时……
这个时候，丹尼尔也从工厂里面出来了，看到他蹲在地上一副冥思的状态，他走过去，冷声问：“有什么发现吗？”
“嗯！虽然不太确定，但好像发现了些什么。”查尔斯丢下荧光棒，站起来拍拍手掌回答道。
“你这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丹尼尔斜睨了他一眼，然后拿起手机，即刻打电话给杰西卡。
……
……
CNM中心枢纽室。
正在电脑前忙碌工作着的杰西卡一听到手机的铃响，立刻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
看到来电者是丹尼尔，她抿唇一笑，按下了接听键：“喂？”
“呃……是我……”电话这头的丹尼尔，至始至终都对杰西卡在电话里的声音没有半点免疫力，每次跟她讲电话都紧张兮兮的，分外不自然，“你帮我查一下卢瑟现在的位置可以吗？”
“嗯！我正在查！”用耳麦替换手机，方便杰西卡用十指在电脑上操作者，她“噼里啪啦”敲了一会儿键盘之后，才沉重道，“信号又被屏蔽了，最后出现信号的位置是在距离兰特大街30公里的邮局附近，你们可以去那边找找线索！”
“好！”
对方应了一句之后，隔了几秒才将电话挂断。
杰西卡无奈地漾起笑容，然后转身，对着一直站在她身旁监视卢瑟整个跟踪行动的科林说，“你还没告诉我刚才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呢！”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继续查查看能不能追踪到卢瑟的位置，有什么消息记得第一时间通知丹尼尔。”科林的脸色变得有些铁青，他含糊地敷衍了几句之后，便马上转身离开。
杰西卡望着他笨拙行走的背影，忍不住提起唇角，笑容深刻地刻在唇边，某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顿时闪过她的眸底……
第二十三章：无一遗漏
挂掉电话之后，一分钟后，杰西卡发来了一条短信。
“特兰大道SOG酒吧。”
将手机放入口袋里，丹尼尔朝正对着墙壁发呆的查尔斯低声唤了一句：“走吧，查到卢瑟最后出现的位置！”
查尔斯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面墙壁面前，注视着上面那些荧光棒涂鸦，那锋芒毕露的目光仿佛要将那面厚实的墙壁灼出一个洞来似的，以至于对丹尼尔的话置若罔闻般。
丹尼尔等了几秒，有些不耐烦，干脆径直走上车。
听到骤然轰鸣而来的引擎声时，查尔斯这才回了神，马上转身，看到丹尼尔正在将车子掉头准备离去，他马上快步追上去，不由分说打开车门便钻进车里，蹙蹙眉头揶揄道：“你打算丢下你的另一半就这么走人？”
丹尼尔不屑一笑：“你连做我朋友都没资格。”
“嗯哼！那做爱人呗！”
“……”
车子直接开往“SOG”酒吧的门口，这个时候由于还是大白天的关系，所以酒吧并未开始营业。
酒吧门口人烟寥寥，很多路人甲乙丙丁几乎都是一种脚步匆忙经过的状态。
“SOG”酒吧位于一条小巷子的拐角处，这时它的门紧闭着，悬挂在门上的招牌霓虹灯还没着亮，整个门面显得有些冷清。并且单看它门面的装潢，就可以让人联想到它里面的内容，肯定不咋地。
嗯，这是查尔斯的第一个想法。
但是丹尼尔却没有这么想。
他认真地查看着周围的环境，可能因为酒吧座落在小巷子里面的原因，所以四周显得冷清之余，还有些奇怪地静谧。
周遭的环境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脏”。
一个破破烂烂的垃圾桶横倒在酒吧门口附近，四周的墙壁上布满坑坑洼洼，墙角蔓延生长着许多藤蔓类植物，而在植物上，各种污秽脏乱的东西都粘附其上，比如，干涸的痰迹，拧完鼻涕随手一丢挂在藤蔓上的发黄的纸巾，还有被塞在破裂的墙壁缝隙间的用过的……Condom。【保险套】
这一类现象可谓是再正常不过了，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So，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查尔斯双手叉腰，兀自在原地旋转了一圈，一眼扫过这周围的环境，然后朝着丹尼尔的背影问道。
丹尼尔转过身，神情凝重：“没有，我看过了，这个街角出去之后就是一个‘T’字路口，通往这个城市的各大高速马路，卢瑟的线索从这里断了，说明他很有可能已经坐车逃走了，我们连方向都没办法追踪得到。”
“现今有什么车辆可以屏蔽一个人身上的追踪器信号吗？”查尔斯蹙眉问道。
摇摇头，丹尼尔歪着身子靠着一面墙壁，低叹一声：“据我所知是没有，但是，人海茫茫，我们要怎么着手去找？你知道吗？这几年，FBI和国防局为了捉卢瑟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但是他擅长伪装和反跟踪，每次好像都找到那么一点线索之后，又忽然断了。”
听到丹尼尔的一番长篇大论，查尔斯忽然噙上一抹开心的笑容。
他面带微笑地走到丹尼尔面前，忽然伸出双手，撑在丹尼尔的头部两侧，在丹尼尔反应不及的时候，他将他困在自己的双臂间。
他凑到丹尼尔的面前，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暧昧不明的口吻，眸光里赤裸地透露出他的热情和魅惑，调笑道：“这是我们见面至今，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而且……”
他猛地贴到丹尼尔的唇边，在仅仅只有一厘米便碰上丹尼尔的唇瓣时忽然顿住，继续低低地补充道：“还那么心平气和！”
“我去？？！”丹尼尔横眉怒目地霍然将查尔斯推开。
查尔斯一下脚步不稳，踉踉跄跄地往他身后那扇酒吧门上撞了过去，又滑了一跤，直接重重地摔在了门旁的垃圾桶上。
铁质的垃圾桶“哐当”骤响，整个垃圾桶往旁边一滚，里面的垃圾被倒出来了一半，迅速地散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恶？？！”查尔斯嫌恶地从地上站起来，马上抖了抖他身上粘到一点垃圾屑，有些无奈地冲着丹尼尔斥责道，“你做个样子推开我不就得了，跟你在一起我天天受伤。”
说罢，从手心传来的一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味忽然钻入他的鼻息间，他摊开掌心一看，才发现他的手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黏上了一坨脏兮兮黑乎乎的东西，那坨东西还随着他摊开掌心的动作而黏答答地掉了一半到地上。
“OH？？FUCK？？！”查尔斯忽然头皮发麻，惊慌大叫起来，狂甩着自己的手掌，咆哮怒骂，“Bullshit？？！！”
看着查尔斯忽然抓狂的状态，丹尼尔忍不住“噗嗤”一笑，揶揄道：“只是一块发黑发臭的香蕉而已，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说完，他转身就走，顺脚踢掉挡在他面前的那个奇臭无比的垃圾桶。
虽然他手里的东西不是什么“翔”之类的东西，但是还是让查尔斯不由得觉得恶心之极，浑身汗毛直立。【翔，就是“shi”的美称】
面对丹尼尔的调侃，他苦着脸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抹在墙上，抱怨地小声碎碎念：“早晚用我这只臭手把你弄得死去活来！”
“什么？”听到身后传来的模糊的念叨，丹尼尔本能地转过身来。
心虚地摇了摇头，查尔斯笑容牵强：“没有，我说我这只脏手，把我的心情折腾得死去活来的！”
话一落音，查尔斯马上把头低得很低，本想借以掩饰自己掉自己的心虚，不料一低下头，他望到从垃圾桶里倒落到一地的垃圾时，他的瞳眸蓦然锐利地眯起来。
地上有一套被垃圾纸屑覆盖的黑色西装，西装上沾满让人作呕的秽物。
查尔斯屏住呼吸，蹲到那堆垃圾面前，小心翼翼尽量避开那些秽物用指尖捏起那套西装，左右打量。
听到身后忽然没了动静，丹尼尔再次转身，本想烦躁地叱喝他几句的，当他的眸光落到查尔斯的身上时，他忽然眉头一拧，急忙走过去问：“怎么了？”
“谁会把衣服丢在这里？”查尔斯将那套西装上面的垃圾抖了抖，然后站起来，一边做恶心状，一边嫌恶地说，“西装上面有些东西。”
“你管这些垃圾干什么？”看着查尔斯把西装特意吊到自己面前让他打量，丹尼尔马上皱着眉头捂着鼻子退开一步，有些微恼地质问。
“不是，这西装上面好像沾着写荧光液体……”
丹尼尔神情一凛，立刻头脑一热，也不管这西装到底有多脏，便将西装夺了过去，凑到自己眼前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