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莫——幺连
幺连  发于:201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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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承现在不想看到时莫,虽然不愿,却也不能阻止别人去看时莫。

出了ICU,肖承找到时莫的主治医生,医生说时莫的情况还算稳定,最多一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肖承心思纷乱的回家,打开灯瘫倒在沙发上看空无一人的客厅。门口处还放着前两天收的快递,时莫在网上买的一大箱子的书。时莫的东西他一向不会多碰,快递也是签收付钱之后就一直放在那里。肖承起身走到箱子前蹲下,指腹在箱子上划过,似乎染了一层薄薄的灰。

时间这样过,独自一个人呆着会觉得慢的让人心慌,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却又想这一天怎么这么快的就过去了。

肖承愣了会,去冰箱里拿头天的剩饭,加热一下随便就凑合一顿,洗漱一番就爬上床去培养睡眠情绪。天还早,只是最近他晚上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袋里全是时莫染血的样子,如此便只能早点上床,企图早点进入睡眠。

但还是失败,第二天必定顶着迷瞪脸去公司,已经惹了领导不满意。肖承每天都要强打起精神,装出精力充沛努力工作的样子。他现在还不能消沉下去,买房子以及装修欠了一大笔钱,时莫后期的医疗费开销也不会小,他终于要强迫自己变得坚韧强大,足够可靠,来保障时莫欢喜无忧。

只因为他希望,那是他的人。

刚躺下没多久,听到敲门声。肖承套上件家居服重新爬起来,来人竟是严京介。

对他肖承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虽说他和时莫之间的障碍并非这个人,但是他的存在也绝对不会对这段感情起到什么促进作用。

肖承请他进门坐下,倒了杯水给他,等他先开口。

严京介看着肖承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寒暄道:“你这么早就睡了?”

肖承点头,敷衍的“嗯”了声。

严京介看他态度冷淡,索性直接说了来此的目的:“我今天见时莫,他情况不太好。”

“医生说情况很稳定,明天就可以出ICU了。”

“那只是相对于ICU而已,只是说暂时不会死了。那浑身的伤,难道是假的?难道不会疼?”

肖承只是想拿话噎他,却被他反呛了几句,也直接了当的问:“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严京介换了口气:“我比起你,多的医学上的经验不是一点半点。所以,时莫好起来之前,我照顾他。”

出乎意料的,肖承毫不犹豫当即点头:“好。”

严京介没想到他会这样干脆的同意,心里狐疑着他是不是要耍什么花招,补充了一句:“意思是说,他那里不需要你,你不用去。”

“我去不去那是我自己的事,好像跟你无关。你愿意照顾他,当然好。我白天要上班,三天两头的还要加班出差,根本分不出来时间。而且就像你说的,我一点医学知识都没有。现在你这个医学高材生去照顾他,我很放心,我就可以专心赚钱付他的医药费。”

这番话彻底戳中严京介的低压点。时莫原先和他在一起时,也总是自己想着办法的弄钱不让他受苦,现在自己是再没有这个资格了。可是他还是不甘心的吼了句:“医药费不用你操心,我会补上!”

肖承倒是扯起嘴角冷笑:“你倒是问问时莫会不会在你付钱之后爬也要爬出医院!”

说这话其实肖承心里没多少底气,只是本能的按照时莫的性子来推测他的反应。谁知道他如今对严京介是个什么样的情怀,又怎么敢确定时莫会不会厌恶过去的生活重现。

他没底气,但是唬住了严京介。对方怔怔的看着他,似乎内心最坚固的城墙在坍塌,某种信念一点一点的破碎,最后只剩干涩的嗓音,带着几分颓然不甘,企图翻身:“总之,我会照顾他。用不到你任何地方。”

当天晚上肖承还是失眠了。躺在床上想时莫,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一幕幕在脑海里重放。

四十四、

时莫转普通病房时,肖承真的没去。严京介守着时莫忧心忡忡草木皆兵,到最后竟有种自己被放鸽子的羞耻感。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形容以前的他呢。始终坚信时莫永远会是属于他的,即使有一天是自己先离开,时莫也会停留在原地。骨子里就带了那份份高傲自负。

如今却不是了。肖承三言两语就能勾起他的恐慌他的卑劣,像是最不堪的东西暴漏于世。从今他再也不是那个严京介。

肖承没来不是因为他不想来,而是实在来不了。公司最近忙的很,天天全体加班,甚至组长直接睡在公司里。他请了几次假,再也不好意思翘班。想着时莫那边有严京介招呼着,也放了些心。

此后的日子,肖承就真的像是个局外人一样。每天按时上班,一个人回到家里随便吃些什么,对着空荡荡的日子发会呆,然后吃些安定上床睡觉。

偶尔趁着午休的空当去看看时莫,真的只是看看,带些水果酸奶,连坐都不坐,呆一小会就走。他去的时候时莫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严京介也不会告诉时莫他来过,由着他做这些无用功。偶尔碰上时莫醒着,会聊上几句。但是时莫体力有限,说不长,肖承只要看他面露疲色,立马走人。

连肖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或者是想要离得远一些好好思考下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否合适,还是内心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站在远处等时莫好好想清楚。

肖承想不懂。

这一场祸事来的太突然,毫无预兆的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警醒着踏上这一步,今后便不再是一个人逍遥自在的生活。身边会永远站着那个人,要携手相依,要共同进退,要承担那个人的所有,也要把自己毫无保留的交出去。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却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容忍生活着存在着一个亲密的人,也不知道时莫会不会接受如此卑劣冷漠的自己。

唯有远离,让时间沉淀一切。

某周末,公司的活终于忙完不用再加班,肖承睡醒之后到医院去。时莫躺在床上神游,看到他来了,强打起精神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

“来的刚好,严京介有事,正愁着走不开。”事故已经过了两周,时莫说话仍旧没有力气,哑着嗓子低低的,“其实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他偏不信。这么多医生护士,感情都是放着看的。”

他慢吞吞的说完,严京介从旁下身来:“你省省劲儿吧祖宗!肖承,他现在还很虚,你不要跟他聊太久。”又交代了半天,带着一脸的不放心不信任走了。

室内安静下来。明明只有两周,肖承却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面对时莫,半天才想起来问一句:“你这几天怎么样了?”

“还好。刀口有些痒痒的,难受。”时莫说话基本上都是气声,肖承往前挪了挪凳子,保证自己不会听露了什么。

如此肖承也只能答道:“那是伤口快好了,再忍耐几天。腿痛么?肚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都还好。就是每天躺在这,无聊的很。你也总不来。现在你来了,我想和你聊会,也没那么大的精力。”

肖承听他这么说,连忙宽慰他:“我以后多来看看你,你分开说就好了。别一次说完了,下次没的说。”一着急就忽略了自己这么多天的愁闷,话出口才醒过来,但是也收不回来了。

也罢。

注定要浑浑噩噩的搅在一起。糊涂就糊涂吧!

时莫微微笑了笑,竟是肖承很少见到的舒心,去了心头的雾霾,只剩暖阳温存。肖承想,时莫定是想了许多,才会有这样的笑容。

“想说的太多,一时到不知道该说哪件。”时莫略微苦恼,索性先放到一边,“你最近很忙?”

肖承面露赧色,含糊的道:“已经忙完了。前段时间一直加班。”

他的表情时莫当然全看在眼里,轻叹了口气有些自怨自艾:“只是十来天,觉得和你的距离都远了很多。你是怪我又多事给你惹来麻烦了吧……我也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做莫名其妙的无用功。”

“不是的!”肖承立即反驳,音调都高了起来,“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什么?”

肖承犹豫了下,别别扭扭的开口:“你之前说的,关于我能不能承受亲昵,我想了很久。”

“答案呢。”

“是你的话,就可以。”

很少见肖承会花长久的时间去思考同一个问题,他遇事总是凭本能选择,也就是最真实的自我。如此思考得来的答案,反倒值得怀疑。

时莫没有接话,肖承又开口:“你的手术,是我签的字。”

是自己签的,以男朋友的名义。写下那个名字,手术单像是变为了契约,将自己和那个人捆绑在一起,从此要对他负责。

从此不再是一个人。

时莫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兀自开头讨论别的:“严京介是去见他爸妈。他离婚的事情,他爸妈刚知道,我可以预料到他们气冲冲的样子。也难怪,严家几代书香世家向来是礼仪周全,名声好的很,离婚还是头一个。”

肖承由着他的话题走:“为什么离婚了?”

问起缘由,时莫禁不住闷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他晚上跟老婆躺一张床,喝多了把老婆当男人做。”

……

再贤淑的人也经不住这么吓啊!

肖承默默扶额,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时莫笑够了才抹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舒缓的开口:“总觉的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蛮囧的,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做这种事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做。”

“情绪啊骚年!就是很想尝试下这种感觉。你是不会懂的。”时莫示意肖承帮他拿水,喝了一小口,继续说,“你知道那一瞬间我想到的是什么么?”

肖承摇头。

时莫也不指望他会猜,略微感慨当时的心情:“我这么多年一直求死,真的能死的时候,竟然会觉得很遗憾很不舍。之前那次发病只感受到肉体的痛苦,旁的都注意不到。这一次在瞬间,脑子里只有那一个想法。很讽刺。”

肖承缓缓开口:“这样就很好,你好好活着。”

那箱书被搬到时莫卧室,又拉到客厅,沙发前放两天,电视下摆摆,再放回他卧室。

肖承从医院回到家,蹲在地上盯着那个箱子发呆,本能的拆开,把里边的书抽出来一本。翻两页,再换另一本,如此反复,一箱子书扔的满地都是。

肖承蹲在一旁想,这就是情绪上的事。自己也可以做到。

时莫出院时,严京介没有提出希望时莫住到他那里去,肖承没在意,时莫却清楚的明白。有些事他不愿戳穿,因为没必要揭露。

不要求时莫跟着他,并不代表他就此愿意离开。严京介冠冕堂皇的打量着肖承家的沙发时,肖承有些想要暴走的冲动,暗自咬牙:“你是什么意思?”

“时莫刚出院,有些需要注意的你不知道,我教你。”

“谢谢!不用你教!我问医生上网查都行。”

肖承的领地意识太强,他不喜欢与人接触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更何况他本身就不待见严京介,让这么个人霸占着他的沙发,肚子里不够窝火呢!

严京介也不跟他吵,转头看着时莫。

时莫淡淡的瞥他一眼,转过头故作不在意:“只有沙发可以睡了。”

“我睡沙发就行。”

时莫如此说,肖承也无话了。这房子本身就应该是时莫的,后来给了他,也是碍着时莫的面子欠着顾恺的,至今为止总共才还了三万块钱。

三个男人闹不出一台戏。

时莫身体稍微好一些,就开始断断续续的继续修那篇文,网上买那批书也够他消磨时间,所以一直沉默安静的样子。这种氛围下,严京介也很少开口,做事便做事,开始还会嘱咐肖承些什么,后来干脆就不吭了。他知道肖承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是很认真的在看。

肖承总觉的有些异变。不是说三个人呆在一起,而是那两个人之间的某种东西在变化。肖承以为是自己不满意这样局面多心,按捺着情绪又过了几天。

偶然看到严京介在面对时莫时,眼里藏着一丝隐隐的尴尬,肖承终于确定,他们之间确实发生了什么,并且是朝向坏的方向。

是什么事肖承不知道,喜悦却是发自内心的升起。

他不是大度心胸开阔的人,并且始终相信,暴食、贪婪、懒惰、性欲、傲慢、嫉妒或愤怒是人的七宗罪,却也是人的本源。由着这些组成的,才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某天,严京介把自己关在时莫的房里,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的话。肖承横在沙发上,心里猫抓似的痒,却听不到半句。很久之后,房门打开,严京介红着眼出来。

肖承想要装作无视,偏偏严京介自己凑上来,表情略带悲壮:“时莫以后饮食要特别注意,这么些天了你也都知道了。”

肖承被他唬的有些愣,直觉也知道他是要走了,尽量做出一副“我很可靠”的样子,只求他马不停蹄的走人。

严京介确实走了。

时莫说,这次便是永远。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本能的逃过对自己有损伤的人事物。也有忘性大的,所以才有“记吃不记打”这么一句。但是严京介不是。犯了一次错,他绝对不会犯第二次。或许会需要很久,但是最终他会有个安稳的家,安逸的度过余生。

时莫叹气,这一场任性,无论是谁,也都受到惩罚了,也结束了。

肖承问道,你释怀了么。

早在我差点病死的时候,大概就开始走出来了。

那么,要不要再任性一次。

四十五、

肖承想和时莫呆在一起,坚信自己同他在一起能向好的方向发展。时莫不解,肖承说,因为你身上有我想要的品质,自小形成的属性。但是我错过了我的童年,呆在你身边耳濡目染也很好。

时莫笑道,我身上还有你想要的属性?

肖承想了想,简单总结,说白了就是我很喜欢你身上的文艺范。

时莫不置可否,任凭肖承一腔热血对着自己挥洒,只管做自己。其实肖承就算再热血也燃不到哪里去,只是那细微的变化,在日常生活中多了份紧张和在意。怕时莫厌烦了自己,怕时莫突然不再理会自己,怕时莫丢下自己。

不能想,世上只剩自己一个人,该有多孤单。

肖承的变化,时莫都明白。用他自己的话说,按照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如果不是肖承在努力,早玩完了。他现在基本换了个心境,身体也很差,总觉的力不从心。早些时候他还会陪着肖承傲娇别扭下去,如今只求直来直去,对彼此都好。

只是还是不能就此应了他。

时莫反问肖承:“你觉得我还想再任性一次么?”

肖承点头:“你从来不是被束缚的人,外界对你的看法就只是评论而已,不是指南。就算是失恋产生阴影,也应该是和严京介的恋爱。我和你之间是干净一片明朗。严京介给不了的,我会给你。”

动容,动心,动情。便是这么个步骤。

时莫问:“那你的?任性总需要付出代价。”

肖承没说话,时莫想,他终究是个中规中矩的人,所有的暗流都很好的隐藏在内里,不让人发现。有人问你在听什么歌,他会关掉耳机里的摇滚美声,笑着告诉那人,就是网上流行的那些。

几天之后肖承给家里打电话,言辞简略,大概表达了下他喜欢上一个男人但是那男的不跟他的郁闷之情,请父母帮忙出主意。主意当然没有得到,肖承也不打算能有什么好的建议,只是婉转的通知父母,儿子这辈子和结婚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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